《论皇后的养成》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章 要说京城如今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许国公府了,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你要说为何?当然是国公夫人又要生产了。许国公和当今皇上相识于微末,过命的交情自是没话说的,皇上金口玉言,只要生下女儿,一定许给太子。 可是,太子都已五岁,国公夫人三年抱三,都是男孩。 如今再次到了即将分娩的时候,不知道这金凤凰是否会花落许家? 金凤凰还不知道定数,金麻雀倒是有人一直都念着呢。 国公夫人陈氏懒懒的靠在软金丝抱枕上,小腹上小心的搭着绣满憨态福娃的薄被,所有的福娃都是闺女。陈氏听着下面自家妯娌的念叨,撇了一眼她旁边站着的三岁女娃,心里冷笑,面上却懒得搭理。 轻抚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左右也就这几日就能见分晓了,何必这般急躁。 “大嫂,不是我说,太子如今可都五岁了,你肚子里的这个还不知道是儿是女,如果又是男孩,得早早做打算才行阿,总不能让太子一直等着不是?就算以后生了女儿,两人年纪相差太大,日后也没什么感情可言,还不如早早打算呢!” 一边说着一边又把站在旁边的小姑娘拉在身边。 “这可是你侄女呢,也是许家的姑娘,总不会害了咱家不是?” 三岁的女娃还辨不出是非,也不知道自家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站了一会,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扭了扭身子就挣脱开了,走到陈氏的面前,伸手摸了摸陈氏的肚子,软糯的询问“大伯母,弟弟什么时候出来陪心瑶玩?” 这话一出,陈氏还没什么反应,张氏却是大惊,没想到女儿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陈氏笑着伸手拍了拍许心瑶的头顶,视线却是看向下方的张氏,皮笑肉不笑的询问“瑶瑶怎么知道是弟弟呢?”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然后直接看向了自家娘亲“娘说的,说大伯母生不出来妹妹,一定是弟弟。”三岁的孩子正是学舌的年纪,想必是张氏平日念的多了,被小孩子听到了。 被自家女儿拆了台,张氏自然是恼怒的,上前一步就把小姑娘给拽了回来,讪笑的看了一眼沉默的陈氏,又低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还不知道情况的闺女。娘这都是为了你,你居然还拆娘的台! 爵位是大房的,所有的好处都是大房的。这些张氏原也忍的下,虽然都是嫡出,大房的一切都是大老爷自己拼来的,没有分家一直在一起也算是沾了光了,纵然心里不平,也只是一些酸话而已。 可是,这许给太子是什么概念?就许家的门楣,一定是正妃!最开始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张氏就坐不住了,好歹忌惮着大房的势力一直忍耐着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自从自己生了个闺女,大房三年生了个大的,又连着生了一对双生子,都是男孩的时候,张氏就坐不住了。 一直都是东拉西扯,这会被女儿给点出了心思,张氏咬了咬牙,让奶娘把许心瑶给抱了下去,然后直视上方一直稳坐的陈氏“大嫂也知道我的心思,大嫂你就给个准话吧,如果生出来还是男孩,会怎么样?” 孕妇最忌心情浮躁,而且陈氏也早就知道她的心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原也不可避免的。而且,如果这胎依旧是男孩,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生了,是该早做打算。 笑了笑,也是直言答道“若这胎还是男孩,你就可以培养瑶瑶了。” 张氏听到这话大喜,可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氏又淡淡的说道“虽是侧妃,但是太子的侧妃也要好好培养才行,也是咱许家的姑娘,可不能丢了许家的脸。” 想当太子正妃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让陈氏看着二房坐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侧,侧妃?”张氏有些木楞的重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氏只是摸着自己肚子,给她反应的时间。 张氏楞了好半响才回了神,震惊的看着依旧稳坐的陈氏,急忙忙的开口“怎么是侧妃呢,瑶瑶虽是二房的,那也是嫡女呢,虽然身份上是有些不太够,但这亲事是万岁爷自己说的,又不是我们去求来的!” 自古嫁女的那一方都是端着的,不然怎么会一家女百家求呢。但是张氏忘了,这亲家可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来求。 最重要的,就算人家要求女,求的也不是二房的! 陈氏直接冷笑“妹妹怕是忘了,万岁爷要的可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万岁爷既然已经金口玉言,不管自己生不生的出来女儿,必定有位许家的姑娘要许给太子爷的。二房的嫡女总比大房的庶女名声好听些,也不介意分二房一点好处。但是,正妃?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氏还想说什么陈氏却没耐心了,直接摆手道“你若愿意,等我生产之后就可以准备了,你要是不愿意……”顿了下,挑眉看了一眼不甘心的张氏“那我就叫其他人准备了,反正,又不止瑶瑶一个姑娘。” 说完就着旁边嬷嬷的手从榻上慢慢坐了起来,这日子马上快到了,行动实在不方便,没人搀扶着都不能从榻上起来。妈妈扶着陈氏起身,旁边的大丫鬟连忙拿厚衣裳给人围上了,这已是深秋,又是从榻上才起身的,这可马虎不得。 余下的小丫鬟拿暖炉的拿暖炉,净手的净手,满满一屋子人都围着陈氏一人打转,张氏在旁站着竟没一个人搭理的。这里站着的所有下人都是陈氏的人,刚才的说话也没有避开他们,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就算没有人表现出来,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无视也够让张氏难堪了。啧,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想肖想太子正妃?真够可笑的,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罢了,靠着大老爷拼来的爵位沾了光还不知足! 也不看配也不配! 最后还是陈氏看不过去,叹气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你也不想想我这么做的缘由。瑶瑶那丫头,能当侧妃就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凭着从小相识这点,她日后的生活也比其他侧妃好过的多。” “哪怕日后太子娶了正妃,碍着咱们家的情分,也会让她好过的。” 张氏还不死心“可是,可是皇上说的是许给太子呢……” 陈氏面色一沉,直接不悦的开口:“刚才已经讲明,皇上要的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你的!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答应了这事,我才不会让瑶瑶去呢,宁愿不要!咱们家也不需要这样的锦上添花!” “明天就是中秋,事情都准备好了么?下去准备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张氏见陈氏实在不渝,咬了咬牙还是下去了。 张氏一走,这屋子里的嬷嬷并几个大丫鬟全都沉了脸色,其中一个圆脸妈妈直言道“这二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能当侧妃就已经是她家祖坟烧了高香了,还不知足!” 陈氏听到这话却只有叹息,当初给小叔子看个小门户的嫡女却是错了。 本来现在老爷贵为国公爷,和皇上的交情又好,但是,两个字却压在了许家的头顶:新贵。皇上才打下这片江山,自家老爷凭着从龙之功才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了重臣。到底底蕴不足,不能和老牌的世家相比。 当初给小叔子相看的时候,不是没有世家的女儿前来试探,但那会皇上才登上位置,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道有哪些世家要被清理,陈氏是万万不敢去答应那些亲事的。其他大臣的女儿也有,但那些中立或者陈氏已经确定不会出事的人家,人都不怎么理会,显然是看不上自家。 从龙之功固然能得一时的荣华,但是都在观望呢,就怕皇上事后清算。 选来选去选中了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虽然官职低,但是人还不错,老爷亲自看过的,日后适当的提拔,也算是不错的助力。这其中陈氏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小门户的女儿,总要好拿捏点。 长嫂如母,这公婆都已不在,陈氏不会介意给小叔子谋前程,前提是不会影响到自己这房。 最主要的就是自己这小叔子,虽然谈不上不学无术,但是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许家才发达了几年,什么好的坏的他都学的差不离,只是没闹出什么大事。皇上对自家已经足够信任却只让他在翰林挂了一个五品的闲职。 听着好听,文人高雅,实权一点都别想碰就可以看出皇上的意思了。 想到这些陈氏就头疼,说后悔也谈不上,张氏虽然喜欢占小便宜但是也不敢闹出什么大事,就跟小叔子一样,总是踩在底线之上,混账但是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行了,都别嚼这些舌根了,说了也无益。” 转头嘱咐刚才那位圆脸嬷嬷“你跟到后面去看看,明儿本家亲戚都要来,别让张氏跟上次似的,拿次充好。一家人也就算了,明儿还有外人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怀孕后这家事就交给张氏来打理了,陈氏知道她总是帮补自己的娘家,平日也不管她,只要别太过分,但是明日有亲戚呢,可不能由着胡来了。 嬷嬷应了,转身去了后面。 已经有过几次生产经验,陈氏知道多走动有助于生产,扶着嬷嬷的手准备去花园子转一圈,谁知道还没走出房门肚子里就传来了熟悉的痛感。 陈氏按着肚子沉稳的吩咐“扶我到产房去,派人去通知老爷回来,让奶娘把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好好看着,别让他们过来,别吓着他们!”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章 这厢张氏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见谁都是不爽快!自己这院子就占了偌大的国公府一个偏角,外面就是临街,晚上睡觉都睡不清净!就一个小小的假山和湖泊,一眼就能看到边,哪像那边的,还能在上面泛舟呢! 越想越气,看什么都不满意,什么都小,什么都比不上大房的。自己生不出女儿还不许别人富贵,这什么道理!瑶瑶怎么了,那也是正经的嫡女,凭什么一定是侧妃!就算身份不够,这事是皇上自己答应的,运作运作说不定就成了呢! 她陈氏凭什么直接下了结论,不都是许家的姑娘么!大老爷难道还不管自己侄女么! 张氏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一脸的阴沉,过往的丫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二夫人把气撒到自己的头上。回廊有个尖脸的婆子在那张望却不敢上前,张氏眼睛一扫就看到了,直接喊道“怕我把你吃了不曾!” 尖脸婆子一顿,忙讪笑的上前请安“哪能呢,奴婢看夫人在想事呢,不敢上前叨扰。” 这婆子是张氏的奶娘,姓刘,都喊她刘妈妈。虽然张氏有气也会冲她撒,但是到底也会给她几分面子,到底是吃她奶长大的。刘妈妈也知道张氏的脾气,来得急去的也急,也不恼,只是好说歹说把人劝进了屋。 进了屋后也不等张氏说话,直接掏出了一包银子来。 张氏接过点了点,整八十两银子,递过旁边的小丫头让她收好,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但还是不开口说话。刘妈妈继续讨好的开口“本来还可以省更多的,但是奴婢想着明天是家宴,大夫人肯定会派人来瞧的,就把一些不重要的换了次品,所以只有这几十两。” 实际上是一百两,刘妈妈扣下了二十两。 这个道理张氏还是不知道的,大嫂那人虽然有些得理不饶人,但是小地方还是不介意的。只要不伤了她的面子,其他都好说。可一想到今天的事,火气又上来了,勉强压了压道“瑶瑶呢?” “大姑娘跑去院子里玩风筝去了。”刘妈妈直接答道。 谁知道这句话就点了张氏的炮仗了,直接一拍桌子怒道“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找回来好好念书!都三岁了,见天的就知道玩,我费那么大的心思给她找那些个好师傅是为了让她玩么!” “他爹成天只知道和那些狐媚子厮混,她再不听话我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就悲中从来“老爷不管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为她谋划谁为她谋划,偏偏她还一点儿都不争气!” 刘妈妈连忙让小丫鬟出去把大姑娘给找回来,又把屋子里的人都遣了下去才拉着眼眶都红了的张氏道“夫人别这样,大姑娘才三岁,本来就是贪玩的年纪。您这会拘着她也是没用的,她也不懂呀。” 一边说一边拿手帕给张氏擦脸。 张氏直接扯过刘妈妈手里的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心情才平静了下来,拉着刘妈妈诉苦“妈妈你不知道,那边可是说了,就算这胎还是男孩,瑶瑶也只是可能的侧妃而已!” 刘妈妈还不知道今天上房发生的事,原来是为了这呢。却是给张氏道喜“夫人这可是好事呀!” 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就道“夫人您想,虽是侧妃,但是人人都知道皇上和咱家有亲事呢,虽然年纪不到还不能成亲,但是总有那么一份体面在。等大姑娘再大些会女红了,时常给太子爷送个荷包什么的联系感情。” “这自小的情分在,总比日后随便哪个不认识的来的好。” 见张氏还瞪着脸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刘妈妈小心的瞅了瞅四周,探身在张氏耳边耳语“那可是太子呢,只要不出意外,就是日后的皇上了。虽然太子妃没有从侧妃立上去的理,但是皇后还能从妃子当中选呢。” “只要咱大姑娘争气把太子好好的拢在手心,就算现在身份不够只能侧妃,那日后和太子感情好了,太子妃或者后来的皇后娘娘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咱们大姑娘不就有机会了么……”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大逆不道,但也是事实,就算没有机会,大姑娘若是自己争气,创造机会上也未尝不可。话说到这里,张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先前的郁闷早就散的干干净净的,只一门心思想许心瑶当上皇后的情景了…… 小丫头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打断了张氏的思绪,张氏没好气的开口“天榻下来了!”小丫头喘着粗气道“夫人,大夫人大夫人要生了!” 张氏和刘妈妈两人都惊的从位置上坐了几天,不是还有几天么! 最后还是刘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人把张氏的仪容整理了。幸好才从那边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家常的衣服,这会直接过去也是可以的。张氏也回了神,上下整理了一番忙忙的就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眼神怔怔的。 刘妈妈扯了扯她的衣袖“夫人?”这会可不是发愣的时候! 张氏低着头,神情有些莫名,转过头直愣愣的看着刘妈妈。 “那,那她要是生的是女儿呢?” 不管张氏心里是万分的不愿意,至少现在还是要靠着陈氏过生活的,忙忙的赶到上房也是有帮忙的意思。结果到了上房,陈氏的奶妈妈李妈妈早就打理的井井有条,产婆早就在府里住着了,一点都不慌乱的。 前头还有御医守着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好马上过来。 张氏看了一会见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只得在椅子上坐着干等。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里面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陈氏的喊声也没听到。张氏也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这是存着力气也不着急。而且陈氏的生死张氏真没放在心上,反正自己姿态也做足了,死了也是她活该,只是悠悠的喝茶。 许国公许志远从外面赶了回来,刚进来就看到所有人都在忙着事情,只有张氏稳坐在厅内悠哉的模样。心里不高兴,也不跟她打招呼,直接问在门口等着的李妈妈“夫人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 李妈妈本来在产房等着的,就是算着大老爷差不多到家了才出来回话的。听到大老爷问话,连忙弯身回了“夫人进去约莫半个时辰了,其他还好,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只是听婆子说,夫人这次产道开的比较慢,可能时间上会久一点。” “会用多久?对大人孩子有什么影响么?” 大老爷也是知道女人生孩子那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哪怕是华佗在世也不能打百分的保证的,也是自己心急了,也不逼问李妈妈了,直接对着旁边的随从道“去,把御医都请到旁边的耳房守着。” 又对着李妈妈道“你进去守着,夫人若是有了任何的异常,不可隐瞒马上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时也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李妈妈应了直接就进了里面,把旁边站着的张氏无视的彻底。 张氏是在大老爷出声之后才发现人已经回来了,换上了一副慌张的表情走了过来,结果大老爷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这会竟然连一个妈妈也敢无视自己!张氏脸色都涨红了,勉强笑着道“不必担心,嫂子都生过几次了,不会出事的。” 大老爷冷着脸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了。 张氏站在原地尴尬不已,来往的丫鬟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工夫看张氏现在的模样,偏偏张氏就觉得她们都是故意的!她们肯定听到了,肯定都在心里偷笑自己呢! 狠毒的看了一眼里面,死在里面才好呢! 大少爷的奶娘从外面进来,走到大老爷面前说道“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三少爷听闻夫人生产,都担心不已,全部都闹着要进来陪夫人呢。” 几个奶娘轮番的劝也不管用,三个都闹着要过来,二少爷和三少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虽然两人身子骨还不错,但是奶娘也实在怕他两哭出什么毛病来。没法子了,只好过来请示了。 大老爷还没开口张氏却笑着说了“既然他们要来让他们来就是了,这娘亲生产,儿子在外面守着也能安心些!” 最好难产把三个都吓死! 奶娘怎么可能听张氏的话,只当作没有听见。大老爷眉头拧的死紧,还是不看张氏,只是怒道“连几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全部弄回房间里好生呆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给我把人哄住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管的,但是夫人出来后要怎么做就是你们的事了!” 奶娘哪有不应的理?忙忙的应了,又向外面奔去哄三个小祖宗了。 二老爷这会才从外面回来,眼神暗淡,脚步虚浮,看就知道在外面没干什么好事,大白天就跟吸了大烟似的!大老爷看着他更来气,张氏也来气,本来想吵几句的,可是看着大老爷的冷脸还是忍住了。 只是狠狠的掐向了二老爷腰间的软肉。 二老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大哥,这会也知道不是吵嘴的时候,只是狠狠的把张氏的手拍开,远远的坐在了大老爷的旁边。如此一来张氏更来气,脖子一扭看向了外面,懒得看这让她生气的人。 这次陈氏生的时间真的很久,从下午就开始发作,这会天早就黑透了,外面的锣鼓都敲过了三巡,张氏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挂钟,都已经凌晨了,里面还是没什么消息出来,只有李妈妈时不时的出来说陈氏的情况还好,不用太过担心。 揉了揉肚子,连晚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呢。 谁家生孩子跟她似的,累的全家都等,哪这么金贵! 这话张氏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看着闭目养神的大老爷,就连自家爷都没敢吭声,自己更不敢说话了,只是按着肚子继续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哇哇哇……”终于,里面传出了一阵婴啼,大老爷马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了里面的方向。 过了小半刻钟李妈妈才抱着一个小襁褓出来,连脸上的汗也没来得及擦,直直的把孩子抱到了大老爷面洽“恭喜大老爷,夫人生了一位小姐,母女均安!” 声音比她第一次抱大少爷的时候还要激动,这,这,这可以未来的太子妃呢! “撕拉……”李妈妈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了这个声音,转头看去,张氏的手帕被她给生生撕开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章 夜已深,东宫内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五岁的小太子稳坐在案台之上,眉目精致,小小年纪,稳坐在上方却是成熟的气势,很矛盾,但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谁不知道太子殿下一岁能言三岁能诗五岁便已熟读所有四书五经了? 就连太傅都说太子的聪慧是他生平唯一所见,甚至断言太子其实已经不需要学这些纸上的道理了,他需要的只是实践和时间。 皇上大喜,日夜办事都把太子带在身边,才五岁,就已经出现在金殿之上。所有人对太子的早熟和稳重都已习以为常,太子么,理应如此出众才对。 太子每日都会读书到深夜,不管皇后娘娘如何规劝都没法,面上应了后来还是如此行事,皇后娘娘也没法子,只是嘱咐了奶娘每晚都精心准备着夜宵给太子温补。奶娘端着一碗百合枸杞血燕粥无声的走进,轻轻的放在太子手边。 本来以为太子殿下会如往常一般,虽然不会抬头看自己,但至少会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今天太子殿下却一直盯着摊开的书,一点动作都没有。奶娘楞了楞,从自己进来到现在,太子殿下好像都没翻过这一页? 就算奶娘不懂这些书上的道理,但是也知道太子殿下过目不忘,看书的速度很快,今儿,是怎么了? 不由得轻声询问“殿下可是累着了?” “寝殿已经收拾好,时辰也不早了,不若现在就去歇息吧?” 手指动了动,稚嫩的脸抬起看向旁边的奶娘,微微拧着眉头,漆黑的瞳孔是被打扰的不悦和震慑。奶娘忙忙的低头退后两步下跪“是奴婢越矩,请太子殿下责罚!” 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上一个打扰太子殿下沉思的人现在还在浣衣局呢!时间过的太久了,自己居然给忘记了! 奶娘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等了好久才听得太子淡淡道“下不为例。”奶娘大喜,也不敢说话,只是磕了一个头弯着腰忙忙的退了出去。 殿内空无一人,太子有些孩子气的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左手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墙上挂着的西洋时钟。从最开始的有些急躁到后面的平静,再到怀念,最后整个眼神都放空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太子似喟叹似怀念似悔恨的声音。 “阿团……” 只是一个名字,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让人觉得缠绵悱恻,是从心里念出来的恋眷和……沧桑。 从殿外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案台前的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直直的盯着门口。来的是东宫的首领太监江波,三十多的年纪,精瘦精瘦的,走到下面弯身回话“回太子殿下的话,国公夫人已经平安生产,母女均安。” 从下午国公夫人开始发作的时候江公公就出宫等着了,确定那边都母女均安才回来的。 心下也是诧异,这皇上虽然说了若是女儿就许配给太子,殿下早早的关心也是常理,毕竟太子妃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太子怎么知道这一胎一定是女儿呢?还让自己确定了母女均安才能回宫。 是的,母女均安,自己出宫的时候太子殿下就说了母女均安这个话。 上面一直没有出声,江公公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瞳孔都缩了缩,太子殿下居然笑了?太子出生的时候江公公就一直陪在他身边,襁褓之时都经常是淡着一张脸,不管皇后娘娘怎么逗弄,都不会笑。 启蒙之后那身的气势来了,更没人敢去逗他了。除了在皇后娘娘面前的时候眼神会稍稍柔和一些,其他人,就连皇上,最多也是平静待之,要笑脸示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江波已经把未来的太子妃当做绝对不能得罪的第二人选了。这才刚出生连面都没见过就能让太子如此的不同,那以后相处了成亲了肯定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了。 在江波看不见的底下,太子的拳头紧捏,甚至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发抖。过了许久,才慢慢的缓和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抬头吩咐“把小江叫进来。” 东宫有两个江公公,一个是江波,一个就是江波的徒弟江万里。虽然江万里才七岁,但因着他是江波的徒弟,而且一年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时常吩咐他做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是以,就算还是个孩子,别人也都称呼他一声小江公公。 若是开始江波不懂为什么太子殿下会突然让江万里去学那些药理知识,那些东宫有专人的。现在倒也明白了,原来是给未来的太子妃准备的,刚才下的念头更加的坚定了,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太子妃。 应了一声,退出去叫人了。还得好好敲打那小子一番,虽然机灵,但是孩子气还有,人也有点跳脱,在太子妃身边可不能如此了。 江波退出去后,坐着的人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繁星点点,可这都不及此人的眼底的那抹笑意。 阿团,我们马上又要见面了。 今年的中秋家宴对许家来说是特殊的,因为不仅是中秋,更是大房嫡女的生辰!时隔五年,终于生出了闺女。这一大早的,不管是和大老爷交好的,还是不对盘的,都纷纷派人送了重礼。 门口的马车络绎不绝,管家的脸都快笑僵了。 这情况从国公爷下朝后更甚,因为皇上早朝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口气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无疑了。这下,就连王爷都派人送礼了,未来的太子妃,那是值得的。 陈氏要坐月子不能待客,国公府内只有二夫人张氏能主事。其他人也知道国公府的情况,老夫人老爷子都已经仙逝,身份贵重的夫人只是派了心腹之人上前祝贺,真身自然会在满月之时到场庆贺。 今日亲自到来的,不过是些小官不入流的夫人。 不过就算如此,也依旧让张氏狰狞了一晚上的心思平和了许多。听着旁人的恭维,张氏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看,这就是权势的好处,自己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夫人,连诰封也都没有,这边四品的夫人也要恭维自己呢! 可是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里面那个刚出生的小女娃所带来的,张氏又是一阵不爽。一边享受着这边的恭维,心里又在不停的怨恨,怨恨她抢走了原本该属于自己女儿的一切。是以,张氏的表情很是怪异。 周围本来围着她说话的几位夫人,彼此对视了几眼,默默的退后让位给其他人。这,这二夫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的?一会笑一会咬牙切齿的。 外面的事陈氏不管,想也知道张氏现在有多么的狐假虎威,但是这也无可奈何,这家里没人能主事,只有让她上了。好在陈氏心宽也不在意这些虚名,最重要的,就是怀里的小人儿了。 怀孕之时自己胃口很好,什么都吃,见天的没有停过嘴,怀里的小人儿养的很好。刚出生的孩子本该是丑的,刚出生的孩子越丑日后就越漂亮,前面三个儿子也是这样,刚出生的时候都跟猴子似的,一天一个样。 可是小女儿不同,生下来就白白嫩嫩的,眉色如黛,鸭蛋青,莲藕似的手臂一截一截的,小手上面全是肉窝窝,看着就想啃一口。见她喝足了奶,轻轻的拍了拍后背打了一个奶嗝,慢慢摇晃着哄她入睡。 小孩子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见她睡稳了才小心的交给奶娘嘱咐好生看着不能出一丝的毛病,奶娘保证了好一番陈氏才放了人。 做完这一切陈氏才半坐在床上看着隔着屏风一直没出声的大老爷,想着昨晚老爷激动的都忘记怎么抱孩子了,柔声的开口“老爷可想好女儿叫什么名字了?” 在别人家或许都会先想男孩的名字,可许家不同,最先想的都是女儿的名字,可是连着想了两次都没用上,出了三个带把的!这次出了一个女儿吧,大老爷又怎么都不满意了,总觉得自己想的名字不好! 面对自己的夫人也没什么好矫情的,直接道“还没想到,不若夫人先给她想个小名儿?” 陈氏低头想了一番,大名让老爷去想,小名让自己取,这样也好。 “她出生在中秋,中秋是团圆之意,寻常人家也说贱名好养活。女儿家叫团团或是圆圆又不太好。不若……”沉思了一番才道“不如就叫阿团吧,她长的也好,整个人都圆圆的,这名字也贴切。” “阿团……”大老爷念了一次。 这名字不俗也不雅,只是个寻常小名,但是贱名好养活么,也点头认可了。 这边夫妻两还在说着私密话,那边小厮却是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老爷老爷,皇上派人过来宣旨了,快出去接旨吧!” 大老爷原以为是赏赐,毕竟早朝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夸过了,也没有放在心上。陈氏也是同样的心思,结果大老爷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沉了一张脸,陈氏不明的询问,可是大老爷就是不理人,问急了才开口。 有些委屈有些不高兴“不用想名字了,皇上已经赐名了。” “噗嗤。”听着自家老爷难得孩子气的样子,陈氏直接不给面子的笑开了。 隔着屏风大老爷直接红了脸,好在这屋子里也没旁人,也没什么丢脸的。 张氏的虚荣在圣旨到来的时候达到了顶点,来的还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呢!虽然还是为了那个刚出生的女娃,但是张氏还是与有荣焉,但是也只维持了一会,后面人再来恭维的时候又不乐意了。 凭什么都围着那个丫头转! 胡乱找了个借口回房换衣服,一边想着自家闺女以后可怎么办,自己的心思陈氏已经全部知道了,以后会不会为难自己闺女,一边又觉着,这皇上取的名怎么那么怪异,听着让人不舒服,疯子?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房三兄弟住的院子,前面人多,奶娘也没让他们出去玩,只是拘着都在院子玩了才是。双胞胎之一的许清远正拉着已经启蒙懂事五岁的大少爷许潇然的袖口询问“大哥,小妹为什么要叫疯子呀?” 许潇然拿过帕子擦掉许清远嘴边的口水,纠正他的发音“不是疯子,是凤止。” “凤止?”双胞胎齐齐重复了一遍,都是一小脸的疑惑,显然不懂是什么意思。 张氏也不知道这为何意,站在门口等着许潇然的解释。 许潇然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已开始启蒙也到了懂事的年纪,父亲也会跟他说些朝中事,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求知的小豆丁解释,只是说道“只是一个典故,叫凤栖梧桐,故为凤止。” 两个小家伙缠着大哥讲典故的事张氏已经没有再听,满脑子都是这丫头好大的福气!这些本来可以是自己女儿的,她不出生这些都是自己女儿的! 再不问朝中事张氏也知道,当今太子名吴桐!真,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毁的福气……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章 三岁的许心瑶正是好玩的年纪,张氏把她拘在房里写字,小姑娘没有耐心,在专门给她做的小桌上扭来扭去,眼神一直飘向外面。张氏本来在和刘妈妈说话,侧头看着许心瑶整个心思都飞到了外面。 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拍在了许心瑶背上。 到底是亲娘,看似大力却不疼,许心瑶已经习以为常,立马挺直背作乖巧状,看得张氏又想气又想笑的,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遇到你这么个小魔星,打不得又骂不得的!” “娘,我写完一篇了,让我出去玩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写的字给张氏看。张氏接过纸却没看,只是怔怔看着还一脸童真的女儿。 自己容貌一般,二老爷更是个酒囊饭袋,偏偏心瑶长的很是乖巧。巴掌大的小脸,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梳了两个羊角辫,发梢绑了两个小铃铛,走起来路来摇摇晃晃叮叮作响,谁看到不夸她一声好呢。 就因为心瑶长的好,自己才会想去拼一把,女子的容貌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如果只是身份有点不恰当,那么出色的容貌来弥补也不是不可以。 以前除了大房还有个庶女,许家就只有心瑶这么一个嫡女了,所有人都让着她,所有人都围着她。现在,却是不能够了。 张氏一下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小姑娘有些不耐,自己爬下了凳子拉着奶娘就像小炮仗似的往外跑。 “娘,我玩一会就回来!” 小姑娘欢快的笑声,粉色的小裙摆,头顶的叮当声都是那么美好,张氏伸张着脖子直到再也看不到许心瑶的影子才收回了视线。看着坐在小凳上的刘妈妈,说的很是无力“妈妈,我现在该怎么办?” 刘妈妈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好,但是,这一切本来就是大房的。先前想了那么多,前提是大房没有女儿出生,现在那边既然生了女儿,那么开始一切的打算就该作废。当然,这种话刘妈妈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伸手拍了拍张氏的手说的动情“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打算,不如抓紧眼前的利益要紧!” “眼前的利益?”昨天家宴后张氏就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会脑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呆呆的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刘妈妈是什么意思。 刘妈妈下巴朝上房的方向努了努“明儿那位洗三呢!” 幼儿洗三,能来的亲戚都要来,本来男孩的洗三要重要点,但是“那位”的地位可比男孩重要多了,想也知道明天不仅本家的所有亲戚要来,怕是还有很多人都会不请自来呢。 “她洗三关我什么事!” 一说起这个张氏就来气,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反驳了。 见张氏还不明白,刘妈妈凑近了几许小声道“明天所有的事情还是夫人您处理,所有人都想讨好“那位”,送的东西肯定要比平常重几分,夫人你就不……”余下的话刘妈妈没有说出来,张氏立马就懂了。 做的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每次陈氏有孕的时候家事就由张氏代理,以次充好暗中克扣张氏做过无数次了,陈氏那人好面,只要不是打过分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以前说起这个张氏或许还有性子,这次却显然不在这上面,摆摆手道“你看着办好了。” 刘妈妈应了然后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幸好夫人答应了。 夫人若是不答应自己也不敢去做什么,暗恨咬牙,要不是家里那个混账儿子欠了赌坊的钱,自己也不会从这上面想钱路! 刘妈妈的心不在焉张氏并没有注意到,只是低着头想了一会又吩咐道“明天人多,我也顾不上瑶瑶,明天把她送我娘家去玩两天。” 刘妈妈还在想明天该怎么弄才能不让大夫人和二夫人察觉,听到张氏的话只是随便点了点头。张氏心思也飘远了,侧着头看着外面。 就算以前自己没有明说,但是其他亲戚也知道的差不多了,都以为瑶瑶会许给太子,每次家里有宴会的时候所有人都争着抱她,逗她玩。虽然女儿才三岁还不知道是非,但是人的热情度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若是突然所有人都冷落了她,她不懂这些,可万一一直记在心里呢?影响了以后的性情就不好了。 先把人送回去呆两天,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紧紧的拽着手里的锦帕,你为什么要出生呢,为什么要毁了我女儿的一切。 家里的花园子许心瑶早就不知道玩过多少遍了,而且这会已是深秋,以前很漂亮的花儿现在也没有多少了。许心瑶从自己房里跑出来只玩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跑到一个小亭子里坐好。 “奶娘,我要吃糕糕,枣泥的!” 奶娘伸手把许心瑶从冰冷的石凳上抱了起来,一边吩咐丫鬟摆上软垫一边笑着应话“奶娘马上让人给姑娘送过来,姑娘乖乖的等着,一会就到了。” 要求得到满足许心瑶还是高兴的,乖乖的坐在铺上了软垫的凳子上。可小孩子的耐心本就不足,许心瑶性子活泼更耐不住寂寞,坐一会就觉得无趣了。坐在凳子上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眼睛瞪的溜圆指着那边喊“锦绣姐姐!” 奶娘顺着许心瑶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锦绣。锦绣提着一个食盒从对面的小道走过,并没有听到许心瑶的叫声也没看到这边的人,转眼间就走的没影了。 许心瑶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就要追过去,奶娘忙把人给抱住了。 “我要锦绣姐姐,我要去找大伯母玩!” 一说起大伯母许心瑶就想起来了“我还要去找刚出生的弟弟玩呢!” 许心瑶还以为陈氏生的是弟弟。 “是不是跟清远澈明一样?他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呢!” 清远澈明就是陈氏二胎双生子的名字。许心瑶的兴致很高,奶娘却没有顺她的意思把她给放下来,还是牢牢的抱在怀里。 “姑娘乖,糕糕一会就到了,我们先吃糕糕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要去看弟弟!”许心瑶在奶娘怀里不停的挣扎。 孩子养的好,虽然才三岁,但是力气也是蛮大的。奶娘强抱了一会又哄不听,手酸的紧,脸上都跟着起薄汗了。顺着许心瑶的意思把她放在了地上,人也跟着蹲了下来,双手按着许心瑶的肩膀还是不让她走。 许心瑶是奶娘一手奶大的,感情是绝对有的,这会看着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除了怜悯还是怜悯。正主出现了,替身就该退场了。 “姑娘听话,糕糕马上就到了,我们先吃糕糕好不好?” 小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你越不让我做我就偏要做,许心瑶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根本就不听奶娘的话,一直闹着要去找弟弟玩。奶娘见她越闹越大,周围也已经有其他的奴才在指指点点了,可不能再让她嚷嚷弟弟了。 “姑娘错了,大伯母生的不是弟弟,是妹妹。” “妹妹?”许心瑶歪着脑袋有些疑惑,还从来没有过妹妹呢。 想到这就更高兴了“那我去看妹妹,我还不知道小妹妹是什么样的呢!” 见她说的天真,奶娘心里一酸就把人抱进了怀里“姑娘听话,咱们不去找大伯母玩。大伯母现在有妹妹了,妹妹还小,不能去看她的,等妹妹再大点就好了。姑娘若是现在去了,大伯母一定会生气的。” 许心瑶眨巴眨巴眼睛反驳“不会的,大伯母对我很好的,不会生气的。” 陈氏明知道张氏做的那些事都不会计较,更不会迁怒到一个小姑娘身上。每次许心瑶去上房玩的时候,陈氏总是好吃好玩的都备着,让她自己玩。是以,许心瑶认为陈氏对她很好,大伯母最喜欢自己了。 说了这么久,奶娘也有些急躁了,见她始终说不听,面色有些沉,低声道“小妹妹是大伯母的女儿,大伯母当然最喜欢她了,你不要去找不自在。” 到底是三岁的孩子,虽然自己才是主子,但是许心瑶心里现在还没有明确的主仆之分,见奶娘沉了脸色,诺诺了看了几眼就不再闹着要去上房了。奶娘见她不再闹也松了口气,何必去上房看那些人嘲弄的眼光呢。 见许心瑶有些闷闷不乐,也不在外面呆了,直接把人带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张氏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至少能笑出来了。见着许心瑶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还有些诧异,把人抱进怀里捏着她的小鼻子道“小泼猴今儿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以前我追着你跑都不愿意回来呢!” 原本以为女儿会像往常一样躲在怀里和自己撒娇,结果许心瑶瘪了瘪嘴说的有些委屈。 “娘,是不是大伯母有了妹妹就不喜欢瑶瑶了?” 奶娘大惊,她是真的没想到三岁的小娃娃会问这样的问题,以为她已经丢开那件事了!张氏也一下子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女儿出去玩一次就问这样的问题,侧头一看奶娘就知道她一定清楚。 “你说,谁跟姑娘说什么了?” 这才刚出生就给自己女儿难堪么! 奶娘吞了吞口水,二夫人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吃人似的!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回答“奴婢陪姑娘在花园里玩,然后遇到了大房的锦绣姑娘……”张氏的眼神太可怕,奶娘不敢说是自己弄出来的,把一切都推到了路过的锦绣身上。 快速说完就低着头不敢去看张氏的神情,一是张氏的眼神太可怕,二是也怕张氏看出自己在撒谎。过了好一会,奶娘才听到张氏咬牙切齿的四个字“欺人太甚!”凶恶的语气,好像在说杀父仇人一样。 奶娘瑟缩了一下肩膀,决定把事实永远的藏在肚子里。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章 既然已经知道小女儿以后会过怎样的生活,陈氏更清楚她不可能像寻常姑娘那样简单长大,所以时刻都不愿意阿团离开自己的视线。生阿团的时候虽然时间久了些但也并非伤身,陈氏一直把阿团带在自己的身边。 不像前面三兄弟的时候,虽然也是精心照料,但是最初的几天都由奶娘来看顾的。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阿团生下来的时候就白白嫩嫩的,她又特别乖巧,该吃吃该睡睡,睡醒了就哼几声,吃饱了一会就能睡着,就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曲起手背在阿团白嫩的脸上蹭了蹭,小姑娘睡的香,连眉头都没拧的,一点都没察觉。 细细附耳听去还有微微的小呼噜…… 陈氏越看越喜欢,只是抱在怀里不撒手。 谁知从外面进来了一名老妇人,见到陈氏抱着孩子不撒手的样子,眉头倒竖,低声喝道“你又不知道第一次生产了,难道不是这坐月子有多重要?孩子不重,但是你现在不能一直抱着,不然老了有你受的!” 一边说话一边直接把阿团从陈氏怀里抢了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纵然离了娘亲的怀里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阿团只是皱了皱小鼻子,偏着脑袋继续睡的安稳。陈氏原本还担心她会醒,坐在床上探着身子不放心的瞧,这会倒也安了心,这才看向了来人。 “娘,你看她多乖,我怎么舍得撒手呢。” 已为人妇还是四个孩子的娘,陈氏在自己娘面前的撒娇依旧。 陈氏原为镇国公的嫡幼女,一直都是镇国公夫人王氏的心头肉。当初本来也不愿意这门亲事的,这许国公虽然年纪轻轻的就有了爵位还是自己奋斗出来的,但到底底蕴不足,谁知道皇上一旨赐婚。 王氏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敢抗旨,只好满心忧虑的送陈氏出了嫁。 好在,虽然其他地方不是很满意,至少是个会疼人的,成亲这么久,也只有以前那一个通房,除了一个庶女,其他孩子都是自己女儿生的,也够满意了。 熟练的摇晃着身子让阿团睡的更沉,侧头仔细打量陈氏,发现眼底的乌青甚重。 “可是阿团晚上吵夜闹着你了?” 陈氏摆手“怎么可能,你看她多乖?小孩子吃的快睡的快饿的也快娘又不是不知道。阿团再乖,晚上还是要醒几次吃奶的。” 陈氏没有亲自喂养,但阿团一直都和她睡在一起,奶娘的到来陈氏也会醒的。 一边是闺女,一边是外孙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王氏也是当母亲的人,自然知道若孩子到了心尖尖上,是怎么也不愿意离开自己视线的。更何况,这个外孙女还是个凤凰蛋,所有人都可以预见她一飞冲天的时候。 知道多说无益,但是心内确实不高兴。 “随你吧,反正等你老了我也死了,眼不见心不烦!” 若是以往,陈氏这会肯定是厚着脸皮去蹭王氏了,今天却不是。抬头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娘就得出去招呼客人了,今天来的人多,张氏一来是应付不到,二来也是她身份有些不够。 所以娘才会早早的来了自己家。没有公婆的日子自然是舒心的,可每次这种重要场合,只能请别的长辈来主持了。 “娘,我派人给你说的事你有帮我好好留意么?” 许家底蕴不够路子不广,陈家可是一直的世家,路子比许家多多了。 王氏一直看着乖乖睡觉的阿团,听得陈氏的话点头道“自然是留意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只是……”顿了顿,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阿团“她才刚出生,先不说时间尚早,你这准备的也太多了一点。” “当心她以后跟你不亲。” 陈氏说的不是别事,是给小阿团找女师傅的事情。 好的师傅是可遇不可求的,特别是女师傅。能出来当女先生的必然有自己的缘由,还得查清是为什么,至少得身家清白才行。而且教导阿团,必须得有真材实料才行。好在她现在还在,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寻摸。 重点是,找的太多了点。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四书五经都要找不同的师傅, 虽然现在还小,看着还很乖巧,但是她以后若真不愿意学这些,女儿一直强压着,母女两早晚会离心的。 陈氏也是无奈叹息“娘,不是我非要她从小吃这么多的苦,不是我非要强求她做人上人,可是,这不是我决定的。” “既然她以后注定不平凡,那么,她必须要拿出让所有人信服的实力。” “如果我不小时候对她严厉一点,而让她平平凡凡的长大,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身居高位又没有对应的实力,那一定是登高必跌重。在皇宫里跌倒,那就不是爬不爬得起来的问题了,而且还有没有命的问题了。 想到这些说起这些陈氏就满腹的委屈,人人都道自己女儿有天大的福气,可是谁又知道这天大的福气背后需要阿团多少的努力才能理所当然的接下来! 王氏本意只是闲话几句的,没想到惹了女儿伤心,连眼睛都有些微红,这坐月子的女人可哭不得!忙忙的低声服软“是我先岔了,你可千万别哭!” “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事了,我知道也不是你愿意的,只是忍不住念几句,我这不也是怕以后你们母女离心么!” 怎么可能和自己的亲娘置气?陈氏也只是突然的情绪爆发而已。笑了笑,就顺着王氏给的台阶下了,又密密的说了好一会母女的私房话,王氏见时辰差不多,本家的亲戚要来的早些,是时候出去准备了。 把阿团放回陈氏的怀里,嘱咐她好生休息,到了时辰再过来抱阿团。 张氏跟陈氏都不亲,跟陈氏的母亲怎么可能会亲?更何况那是镇国公夫人,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怎么可能会瞧的上自己。以前的张氏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刻意的去讨好王氏,今日却不一定了。 昨天的事发生到现在,张氏还觉得心里堵得慌。就算不能现在就为自己可怜的女儿找回场子,至少也要恶心恶心她们,凭什么这么作践我女儿! 眼尾远远的扫见了王氏从那边的回廊走了过来却当做不知道,只是指挥着下人放好这个瓶子,擦亮那个桌子,做的又十分的做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王氏挑了挑眉,直接走到张氏背后站定。 倒想看看这张氏今儿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 直接淡淡开口“挺忙的,需要帮忙么?” 张氏哪里忙,只是站在原地动嘴而已,忙的都是团团转的下人们。 就王氏的身份而言,对张氏一个后辈说需要帮忙么这种话,那是活脱脱的让人膈应,张氏既然都摆明了不待见,王氏自然也不会好言相向。张氏动作一顿,回头就看到王氏站在自己背后,目光凉凉的,平静又无谓。 这样的目光张氏并不陌生,因为陈氏一直都是这样看自己的。 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哪怕像跳梁小丑一样的上蹿下跳,只要不伤到许家的面子没有闹到外面去,陈氏都是这样看自己的。 那样的目光告诉了自己,陈氏不是不想收拾自己,是懒得收拾而已,自己做的一切,在她眼里根本就无关紧要,根本就不需要浪费心思来对付自己。 弯了一个假笑说的嘲讽“我怎么敢劳烦老夫人帮忙呢,要是被嫂子知道了一定会惩罚我的,我可不敢。” 王氏倒真的有些诧异了,在许家诋毁许家的当家主母?张氏哪来的这个勇气,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又好气又好笑。也明白为什么女儿不愿意搭理她了,就她这个脑子,搭理她是真的浪费心思。 无所谓的点头“也是,那你忙。” 直接坐上了椅子,丫鬟也上好了茶,竟是直接品起茶来。 “恩,这茶还不错。”笑着对跟着自己来的嬷嬷道,嬷嬷也笑着附和。 张氏站在下方,看着上面主仆几人说的热闹把自己无视的彻底,这陈氏的娘比陈氏还可恶百倍!不停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上面王氏。 “老夫人现在可高兴了是不是,外孙女儿是未来的皇后呢。”说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这话太大逆不道,被外人知道该说自家说如何的猖狂了。就算是明确的太子妃,在太子没有登基之前谁也不敢说她就是皇后。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了回去,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张氏为什么突然就变了,王氏就白活这几十年了! 突然提到完全没有任何人说到的许心瑶。 “瑶瑶那丫头我也见过几次,长的好性格也好,是个讨喜的小姑娘,只可惜……” 故意停住没有接着往下说。 张氏直接呛口“可惜什么,我女儿哪里不好了!” “只可惜有个脑子拧不清的娘。” 王氏说的那叫一个干脆。 “我要是你,现在就夹起尾巴做人好好教导女儿服侍夫君,将来给女儿找个好人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妄想着不该属于你的一切。” 王氏又不是张氏的什么人,自然不会跟她苦口婆心,话已至此,听不听是对方的事,只是告诫而已。这边到底是许家,自己也不会对张氏做什么,只是会把一切都转告给女儿,等女儿出了月子自己去处理吧。 张氏狠狠的看着王氏离去的背影,双手捏紧,保养还算好的手冒起了青筋。过了良久垂下了眼帘,伸手招来刘妈妈在她旁边耳语了…… 正午时分厅内已经高朋满座,王氏这边点头那边应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吩咐嬷嬷进去把阿团抱出来,洗三的东西早已准备好就等着正主来了。至于后来一直沉默的张氏,王氏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最重要的就是阿团了。 张氏看着嬷嬷离去的背影,笑的诡异。 突然,外面传来小厮大喜的声音“老夫人,二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章 老夫人这会也顾不得其他的许多,忙忙嘱咐了张氏整理并不乱的衣裳赶忙的出去迎接。虽然是亲戚,但是这毕竟是许家,王氏身为外人,是不会和主人家一起去迎接的,只是送了张氏出去外院,然后和其他宾客一起等在内院的门口。 太子如今才五岁,他来这的目的也很明显,自然是来看阿团的,也不需要避讳什么。 先不说皇上的金口玉言,就说一个五岁,一个才出生三天,有什么好避讳的? 前头热闹,这里也是吵闹异常,许家的亲戚们都觉得与有荣焉,宾客们更是纷纷交头接耳。 “今天居然能看到太子殿下!” “就是就是,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听说太子殿下人虽小,但是聪慧稳重,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宫呢。” 王氏自然是高兴的,太子殿下可是为了我外孙女儿来的呢!想到阿团连忙朝回廊那边看去,果然,嬷嬷已经抱着阿团过来了。脸上笑出了花儿,金凤凰来了!快走几步上前抱住,阿团正醒着,见着这么多人也不怕,黑溜溜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说不出的乖巧。 王氏直接在她脸上香了一个,我的小乖孙唷。 其他人见正主终于出现了,纷纷围了上来看稀罕,看什么样的姑娘出生就是这样大的福气。阿团并不怕生,见着这么多人也不哭不闹,只是睁着大眼静静的看着,黑黑的眼珠儿清澈透明。 “这孩子性子好。” 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说道。 “虽说三岁才看到老,但是小时候的性子也和大了脱不离,这小丫头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就能如此镇定,还不急不躁的,长大了也必是如此,怪不得皇上会喜欢她呢,原来是早早的就预见了。” 旁边人又是一通的附和,王氏也是满脸的笑意,从而忽略了阿团微微拧起的小眉头。 大老爷二老爷并张氏恭迎了太子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所有人都团团围在了一起。大老爷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最开始见面就一直冷然的太子殿下眉头一皱快步走到了人群旁边。 “都散开!” 突然一声稚气的怒喝,低头看去,一身锦袍的男童一脸怒气的站在外面。这男童长的可真俊,小小年纪就剑眉星目,那一身的气势比老夫人还足呢。 这没人通报,吴桐又没有自报身份,其他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见状吴桐更为恼怒,看了一眼江波。江波动作一顿连忙出声“都愣着做什么,太子殿下有令,所有人都散开!” 有些尖锐的太监嗓音刺醒了所有人,再也不敢看那名男童,全部下跪。王氏手里抱着阿团,还是跪下了。王氏身为阿团的外祖母,又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再加之年事已高,再怎样也会马上叫起身的。 垂着的视线突然出现了一双小巧的黑色金靴,王氏还未抬头就听到吩咐“把阿团给我。”话音刚落,双手也伸到了眼前。王氏看向那双手,白嫩,甚至还小有婴儿肥,微微抬头,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眸。 是不容拒绝,王氏在脑子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把怀里的阿团给递了过去。 怀里一空王氏脑子就清醒了,对方看起来再稳重那也是个五岁的孩童,怎么能把阿团给他抱呢?要是给摔了肯定是自己的错!心里一通的忙乱,连太子为什么没叫自己起身都没能想,又不敢把阿团要回来,只得伸手隐隐作准备,掉下来好马上接住! 吴桐稳稳的把阿团抱在手里,一点都没有王氏担心的费劲。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脸色有些涨红的阿团,伸手轻轻的解了解阿团的领口让她能松乏些,见她果然舒服了些,抿了抿唇,弯了一个几乎没有的笑意。 阿团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吴桐,黑黑的眼珠是那么的澄净,一点污染都没有,更没有上辈子的厌恶…… 我只愿此生都没有遇见你…… 若有来世,我们的距离一定是天与地。我,许凤止,绝对不会再与你相识! 诀别的话还犹在耳,你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阿团,你不曾原谅我,我亦不曾原谅你。我们互相折磨了一辈子,谁也不肯放过谁。现在你忘了,我还刻骨铭心。 太子抱着阿团不出声,其他人都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的,除了胆子大点的江波和江万里。江万里的眼里尽是趣味,怪不得那些日子太子殿下总向奶娘询问怎么抱小孩呢,还拿枕头偷偷练过好多次,原来是为了太子妃呀! 偷偷踮起脚尖探出脑袋想瞅瞅未来女主子的模样,才只看到黑色的发顶太子殿下就似有察觉的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江万里连忙低头作老实状。 见阿团脸上的绯红散的差不多了,又轻柔的把襁褓拢了拢,冷已凉,不能风寒了。做完这一切才有空看向一直跪着的众人。 视线直直的看向地上跪着的王氏,冷冷的看了一会,又撇了一眼她手。 垂下了眼帘道“身为亲外祖母,只顾听旁人的恭维忽视了才出生三天的外孙女。老夫人都已是当祖母的人,照顾小孩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教?被别人的好话冲昏了头就没发现阿团已经呼吸困难了?” 王氏旧居高位又是妇人,即使进宫拜见皇后娘娘,除了正经场合的大礼,其余时候都只是意思意思,还没下跪就已经被请起来了。今儿跪了这么久,却是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了。膝盖隐隐有些发麻,同时又觉得没面子。 谁都知道太子今天来是为了谁,可是自己身为外祖母居然在地上跪了这么久。纵然皇家尊贵,也不敢如此对待自己,更遑论自己也算的上是他的长辈了!心里到底是有了埋怨,虽然不敢明说。 可是吴桐的话音一落,王氏就愣住了。 自己刚才确实没有发现阿团的异状,只顾着和旁人说话去了。其他人听得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了所有人的下跪,刚才还交头接耳的众人纷纷闭嘴,根本就不敢提话茬,要是这女娃因为自己插话出了什么叉子,一顿连坐是绝对少不了的。 王氏咬牙,虽然自己是长辈,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更别提他还是太子。抬头正想认错,太子却先一步抱着阿团稳稳的往正厅去了,正好在自己开口之前。 “都起来吧。” 王氏怔怔的看着太子的背影,不知道这是恰巧还是他故意的。若说恰巧,这也太巧了点。可若是故意,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能算的这么准,既教训了自己又没让自己服软,也没算不给面子,只是略微念了几句。 可这面子是实实在在的丢了,他倒一点边都没沾上。 吴桐抱着阿团站在大厅中间儿,今日是洗三,早早的摆好了一个大大的木盆,木盆旁是一个长方大桌子,上面全是宾客们带来的礼品,很多小巧之物,都是待会要作添盆的。吴桐的眼神飘过一个插瓶,顿了顿没有说话。 所有人的眼神都停留在太子身上,见他看着那个插瓶其他人也都跟着看,张氏自然也不例外。不同于其他人只是一般的打量,张氏眼睛瞪的老大然后狠狠的低头不让别人察觉,刘妈妈亦是。 好在太子只是微微顿了顿就随意移开了视线。 张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刚才嗓子眼都差点跳出来了。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看向太子,结果发现太子好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自己?张氏晃了晃脑袋再次仔细看去,明明一点神情都没有,一直冷着一张脸。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罢……?自己和太子又没交集又没私怨的,他今天才第一次登门难道就有通天的本事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 江波上前一步拿出皇后娘娘的懿旨,所有人又再次下跪听旨。总的就是说希望阿团能够健康的长大,对于今日不能亲自前往深表遗憾,特赐玉如意一柄作添盆之喜,江万里把玉如意送到了大老爷手里。 大老爷再次领着众人谢恩“臣等叩谢皇后娘娘。” 这小孩子的洗三皇后娘娘居然都下了懿旨,可见不仅皇上满意亲自取名,就连皇后娘娘都是满意的!而且今日太子亲临,一直抱着都不撒手也表达了太子的意思。最尊贵的三人都喜欢阿团。 就连大老爷自己都在想,这女儿上辈子一定做了无数的好事才换来了这么大的福分! 其他人在谢恩道谢的时候,吴桐都只是静静的抱着阿团。小孩子容易困,刚还看着挺有精神,这会已然睡熟。轻轻的摇晃身子让她睡的更沉,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行为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手轻轻的抚向了阿团的右手肘。 光滑如初,不像上辈子,有个月牙形的浅痕,看不明显,摸的出来。 就是在洗三的时候受伤的,年纪太小根本不敢给她乱用什么去疤痕的药。等后来大些了,时间也晚了,再好的药也不能恢复如初,那疤痕就一直留了下来。 颔首对大老爷道“玉如意给我,我亲自放进去。”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章 天凉,大厅中早早的熏好了暖炉,确保阿团不会被冷到。小丫头端了一桶滚烫的热水直直倒进铜盆中,热气马上就飘了出来。以老夫人为首所有的亲戚,按长幼次序往里面添凉水,一边添一边的婆子说着祝词。 “长流水,聪明伶俐……” 张氏和刘妈妈把旁边桌子上的礼物全都轻轻的放进铜盆里,这边婆子依旧在唱祝词。张氏极其轻柔的拿起那个小插瓶,晦暗了看了一眼还不知道情况的王氏。等着罢,让你羞辱我女儿,我要你好看! 轻轻的放在水里,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皇后娘娘钦赐的玉如意当然要作最后的压轴之物。虽然才五岁,但是太子单手抱着阿团并没有任何的吃力,左手拿着那柄玉如意。走到铜盆的面前站定,看着水中的一应物品。多是女子喜欢的金银首饰宝石玉佩。 唯唯一个插瓶正好放在水中央。 这个插瓶很是小巧,白玉般的瓶身,上面描了几支红梅,瓶的白,梅的红,倒也相得益彰。 大老爷见太子好像对这个瓶子很感兴趣,上前解释“这小插瓶是臣母亲送给小女把玩的。” 王氏也跟着低头解释“那是小姑娘的闺房乐趣玩意儿。” 太子点头“这瓶身看似白却有莹润之感,是象牙的?” 送给自己外孙女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个简单的瓶子?那都是有大讲究的。王氏没有邀功的心思,但是这会被太子点出来也是笑着点头,没想到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如此的眼里,隔着有些浑浊的艾叶水都能看出来。 “回太子殿下的话,确实是象牙白玉瓶。” 这期间张氏的心又被狠狠的揪住了,问哪个不好偏偏问这个瓶子!眼神不停的在太子,大老爷和老夫人的身上打转。好在,太子大约真的只是看这个瓶子讨喜所以问了几句,这时已经丢开准备放玉如意下水了。 张氏紧紧的盯着太子的动作。 快点放下去,放完就该上正餐了。突然,眼睛瞪的老大,甚至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因为太子放的地方不是别处,正好是那个插瓶旁边!死死的瞪着那只玉如意,千万不要碰到那个瓶子,绝对不要! “哗啦!”显然佛主没有听到张氏的祈祷,那瓶子一下子就碎了。 这边人群又开始热闹了,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怎么会碎了。 “不可能呀,象牙的□□无比,怎么可能碰一下就碎了?” “就是,只是轻轻挨了一下而已,又不是撞了上去。” 这边张氏张大着嘴巴不可置信,怎么会偏偏那么巧就放那旁边还轻轻碰了一下呢?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直到有人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张氏回神,回头一看是刘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张氏的身后,不停的打着眼色。 张氏这才回神,这会可不能漏出破绽。 连忙压住了心上的心虚,换上了和周围诸人一样的诧异。 老夫人也怔住了“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碎了呢!”也顾不得其他连连推开几位看热闹的人站到了最里面,直接蹲下伸手把碎成了几块的瓶子碎片都给拿了出来仔细打量。看了好一会眉头一皱,又推开了继续围上来的人快步走到外面拿到阳光下细瞧。 虽然艾叶水还沾在上面,但是碎口上还能看出粘稠物。 显然,这是被人弄碎了又黏上去的! 被人算计了!要是太子没把玉如意放上去而是直接让婆子开始给阿团洗三,那就不是给阿团添福添寿了,是直接让她见红了! 王氏眼神一咪就把所有的碎片递给了跟着自己来的嬷嬷让她好生收着。 大老爷走到王氏身边询问“母亲可是看出了什么?” 也是严肃着一张脸,这不仅是丢脸的问题,还关系到阿团的生命。小孩子本就脆弱,大人磕着碰着或许只是养一段时间,小孩子碰着了说不定就没命了,由不得大老爷不严肃。 王氏摇头“没看出什么来,或许是送来的时候马车颠簸,但是瓶身并没有直接破碎。” 这个解释太过牵强,不仅大老爷不信,就连张氏都不信王氏会认为事情这么简单。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只换来了一句轻描淡写。大老爷还想张口说些什么,王氏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晚点再说,先应付现在的情况。” 大老爷点头表示知道,回身去给太子请示“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臣以为,重新来一次洗三如何?” 这事本是家事,可事情既然在太子面前闹出来的,他又是最尊贵的哪一个,自然要请示的。只是意思意思而已,大老爷已经准备吩咐下人重新准备了,谁料太子却是摇头。 童声却是字字在理。 “洗三本是为新生幼儿祈福所设。今日所见,显然并非好事。” “可一不可再,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的重来是否会顺利到底。既然兆头已经坏了,想必今日也不适合再洗三了,直接算了罢。” 低头看了一眼依旧睡的香甜的阿团,抿了抿唇“阿团也不需要这些事情来增加她的福气,她的福气早已足够,不需要任何的外物来添加。” 听到前面两句的时候大老爷还想辩驳几句,怎么能不洗三呢?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罢了心思,也对,阿团的福气已经够大了,不需要这些繁琐又不切实际的事情来增加福气了。摇了摇头说的有些惭愧“今日太子亲临,臣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愧对太子您和皇后娘娘的心意……” 吴桐摇头示意不必,再次凝神看了一眼阿团,把人放回了奶娘的手里。 怀里空落落的感觉让吴桐有瞬间的出神,仅仅一瞬就消失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提步就往外走“既然国公爷有事,我也不再打扰,就此离去了。”大老爷连忙跟着往外送。 太子年幼还不能骑马,是坐马车来的许府。正门口停留的一队侍卫见太子出来,全部弯身行礼。大老爷把人送到了马车旁边,恭敬的弯身等着太子上马。吴桐却是指了指一直跟着的江万里“他留下。” “阿?” 大老爷有些不明,这好好的留个小太监作什么?吴桐却不想解释什么,今日再次见到阿团,心里有些乱。再次点了点头,直接上马车离去了。所有人都跟着太子的马车离去,只留下江万里和大老爷大眼瞪小眼。 对方年纪小,但是这可是太子身边的人呐,大老爷笑了笑“敢问小公公名讳?” 江万里直接弯身笑着答话“国公大人不要跟小人这么客气,被太子知道会打断奴才腿的!”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才回了大老爷的问题“奴婢姓江,名万里。太子殿下让奴才来伺候太子……不是,伺候许姑娘的。” 差点脱口而出太子妃了。 这个差点出口的称呼大老爷也听出来了,心里很是满意。皇上赐婚重要,太子把人放在心上才更重要。反正阿团日后要进宫的,从小让内侍伺候也算是提前适应了。直接让人把江万里送到陈氏那边去过目,现在阿团还和陈氏住在一起,小江公公自然也去那边当差。 目送着江万里离去后,大老爷这才彻底沉了脸色,大步的往回走。 倒要看看是谁在这样的日子给自己找不痛快! 回去的时候刚才还热闹的大厅这会冷清异常,老夫人坐在上面不发一言,张氏在下面静静的站着。老夫人看到大老爷回来问了一句“可把太子爷安全送出去了?” 大老爷点头,老夫人又道“客人们已经都从二门出去了,我虽也算你母亲,但是毕竟不是许家正经的主子。所以,我也没有吩咐禁口。事实上,禁口也没用,你我都清楚。” 就算是一家人都不可能一点都不外传的,更遑论今日还来了其他许多不请自来的人。阿团自出生起就备受瞩目,今日太子的到来和皇后的懿旨更是直接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不管是谁,一定都在关注她的事情。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是肯定瞒不住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老夫人怎么可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算是一层遮羞布也好,搬运出了错误总比被所有人知道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好!自家人,居然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而且还是个才出生的孩子! 想到这里老夫人就觉得对不起阿团,实在是难受,直接起身。 “你们家的时候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就直接提步离去。 就算大老爷不理后宅之事也知道今日的事情绝对和张氏脱不了关系,张口想骂又吞了回去,怒问旁边的婆子“二老爷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居然不在,他还知不知道他是许家的人了?跑哪去了!” 婆子小心回话“刚,刚才老夫人问二夫人事情的时候,二老爷就说有事直接走了。” 也挺可怜张氏的,刚才老夫人咄咄逼人的,她一直不承认。不管这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她是二夫人,是二老爷的原配妻子。就算二老爷认理不认亲,至少也该一同面对才是。谁知道二老爷竟是直接跑了。 二夫人做到这个程度,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怪不得呢,大老爷认为张氏的性子不可能静静站着等着老夫人训斥的,原来又是因为那个混账老二!想到这里更怒不可揭“去把二老爷给我找回来!他要是不回来就告诉他这辈子也别回来了!” 婆子连忙出去吩咐小厮去外面找人,大老爷拧着眉头看着依旧低头不发一言的张氏,想了想直接吩咐“你回你的院子去呆着,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说完就直接离去,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夫人那边也该知晓才对。 她的坐月子本不该操心这些事情,但后宅的事一直都是她在管,就算自己要查也要夫人先给个章程出来才是。而且,自己身为哥哥,直接处理弟媳总归不好。 张氏看着大老爷离去的背影,心里根本就浑不在意。先不说这事自己已经断了一切的源头,就算陈氏最后查出来了,只要自己死不认账,她绝对拿自己没法子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事是自己做的,前头老夫人已经为了许家的脸面把这事给揽下来。 要是陈氏再发作自己不是打了她娘的脸么!再说了,自己本来也没打算把那丫头怎么样,虽然是碎片,但是真洗的时候婆子会抱在手里的,又不会完全放进水里,最多哗啦条口子罢了!而且这次不是没成么! 可恨的就是老爷!居然能丢下自己跑了!张氏现在气的只是这个,根本就不担心陈氏知道这件事的反应。 大老爷赶到陈氏的上房的时候,刚踏进门就看到满地的茶杯碎片。脚步一顿,自家夫人肯定已经清楚事情的经过了。走过床边还没说话陈氏就已经狠狠道“我娘找了一个陶匠来看过了,说是事先就被人打碎了又给黏上了,那玩意遇水就开始滑落,遇到热水更快,不出一刻钟就会自动解体。” “被轻轻一碰就会碎。” “真是张氏做的?阿团才出生又没有得罪过她,这是为何?” 这家里除了陈氏就是张氏了,大老爷二老爷都是不管后宅的人,二老爷最多调戏调戏院里的丫鬟,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阿团这里来的。可是,阿团又影响到她什么了?居然会下这个狠手! 大老爷不知道后宅的阴司,陈氏可是清楚的狠!直接冷笑“还不是阿团挡了她女儿的路了!” “我本来想着她就算心里不忿也不会对阿团做什么,最多在琐事上对她为难些。我本来想着等我出了月子再好好算,小事也就罢了,反正她也是个扶不上墙的,没想到,她这个要叫的狗咬人也狠!” 陈氏真是气急了,直接把张氏比成狗了。 大老爷也气,也不在乎陈氏的措辞了。眉头皱的紧紧的,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办。 “母亲已经把这事直接给认下了,你时候发作,其他人就会知道的,那母亲今日受的委屈可就白受了,她也是为了咱们家的名声。” 陈氏直接挑眉“你不懂,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先让她逍遥这一个月,等我出了月子就是她还债的时候!”整人的法子有千万种,后宅的阴司更是数不胜数,陈氏有无数的方法让张氏不好过。 但是母亲既然已经忍下,动作就不能太大,只能慢慢来。等别人把这事给淡忘的时候才能彻底的收拾了张氏。 想到这陈氏就更难耐,恨不得现在就把张氏给弄死! 一直在旁边站着不吭声的江万里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加入对话,却是提了一个问题出来。 “不知道大老爷认为此时二老爷在哪?” 既然已经来了许家当太子妃的奴才,那就是许家的奴才了,江万里认的很清楚。这称呼也从国公爷变成了大老爷,一点一点的拉近距离。 大老爷这才发现江万里还在此处,他刚才眼里只有陈氏,江万里又一直一言不发,直接给忽视了。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懂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他是太子身边的人,大老爷还是回答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不是赌坊就是花街柳巷,他还能去哪?” 自己这个二弟,是个彻底的顽固,好事没他,坏事总有他的参与。但是他混账是混账,但是没有混账到头,从来不会让自己忍耐不了,总在底线之类。罢了罢了,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就当养个花钱大手大脚的闲人了。 对于大老爷的没好气,陈氏的不理解,江万里人少,说话也是不急不缓“大老爷和夫人也清楚,奴才是自小就进宫的,一直和大太监们住在一起。虽然奴才不懂,但是宫里的大太监们虽然少了一根玩意,但是心思却一点都不少,甚至更甚。” “特别是那些能出宫采买的太监们,常常都会去那些花街柳巷看看,就算吃不了,看看也是好的不是?” 这话若换了一个大太监来说,陈氏一定把人给撵出去。偏偏说这话的只是一个小孩子,还说的绘声绘色的,直接让人联想到了鹦鹉学舌。 “你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就连大老爷也是忍俊不禁,直直笑骂出了口。 江万里摇摇头,说的头头是道“奴才是不懂,所以他们说的时候奴才都是听着,以后就懂了不是!”顿了顿又才开口“然后,前些日子听他们说,说国公府的二老爷,在南边儿巷子里养了一个外室。” “说是还没□□的时候就从楼里买出来的。” 大老爷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什么,他都敢养外室了?连宫里都知道了?!”说着就要往外面走,要去抓二老爷回来。 江万里上前一步拦住了,笑看着怒气满脸的大老爷。“老爷您生性正直,对这种事当然是嗤之以鼻不能容忍的,但是有多少人是和您一样的想法呢?虽然律法不允许,但是偷偷养外室这种人多的去了。” “宫里的人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放在心里,只是寻常小事而已,早已见怪不怪了。” 明明不过几岁,说起这种事却是轻描淡写驾轻就熟,对比大老爷的愤怒,江万里就淡定多了。大老爷有些尴尬,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教育这种问题了。大老爷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大家其实都背着干,但是不能发生在自家! “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是我们家不能出现这种事情!” 说着继续要往外走。 江万里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冷静的说道“那大老爷是要继续留着这个想要害小姐的弟媳呢,还是让二老爷再纳一个好拿捏的进门呢?” 大老爷外出的脚步猛的顿住,就连陈氏也低着头若有所思,江万里没有开口,给两人思考的时间。过了好一会,大老爷还是背着身,有些挣扎的说道“胡闹,我们家的门楣,怎么可能让一个青楼女子进门!” 成了。江万里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等现任的二夫人去了,后面的事自然就好办了。老爷和夫人都是良善的人,肯定不会直接对二夫人做什么,那么,由二老爷来做不是理所当然么?” 这一次大老爷没有开口,只是微微低头在想些什么。 过了小片刻的功夫才有人开口,这回却是陈氏。陈氏笑看着江万里,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赞美“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刚从那边过来,你要先习惯习惯阿团的作息才行,我让嬷嬷带你去熟悉熟悉阿团的房间?” 虽然暂时和陈氏住在一起,阿团的院子是早早的备好了的。 知道他们这是要商量具体的行事了,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江万里也就顺着陈氏给的台阶退下了。 陈氏一直注视着江万里的背影,知道没影了才叹了一口对着还愣着的大老爷道“这就是宫里出来的人呢,才半大的孩子就比我们的心思都绕的远跳的快,说起这种事来眼睛都不眨的。这宫里,到底是个怎样的环境,我的阿团该如何生存?” 不是对江万里不满,也不是说他太过早慧,只是联想到了阿团。 大老爷这会才回神,坐月子的人最忌劳累,今天的事实在是措手不及,这会可不敢让陈氏伤神了,连忙安慰“你也别急,阿团现在还小,你想这些着实太早了些。而且那小太监虽然不凡,但是你别忘了,他是太子殿下给阿团准备的人呢!他再厉害也是奴才,奴才就该为主子办事。” “阿团有了他以后肯定会少很多麻烦事。” “你从这里去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么!” 这话也对,陈氏点头算是认同了,然后又说起了刚才江万里的话。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之所以不敢马上收拾那个贱人,就是怕你弟弟闹起来。他虽然混账,但是也是有官职的人,要是闹到了外面被你的同僚们知晓了,丢脸的是你,我也跟着没光。我也怕你为了你兄弟情义,说我狠心。” 挥了挥手阻止了大老爷的辩解“我话在这了,张氏我是必除的,她既然敢动我女儿,就该做好接受我报复的准备,我一定会做的彻底,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以前那些小打小闹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次她居然敢动自己的心尖,那是必须不能留的了。 “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一个青楼女子来当我的妯娌的,等张氏去了,时间久了,我自然会好好给他寻摸一个媳妇的,至少,要家世清白才行。” 二老爷那个德行,谁不知道他是靠着国公爷过日子的?本人没有任何的建树。如果张氏去了,等过了几年再寻个继妻,虽然二房目前没有嫡子,但是家世好的人家是看不上眼的,除非是庶女。 不过二老爷一向“清高”,是不会娶庶女的。 所以陈氏只保证了家世清白,其他的一点都不敢保证。 大老爷也知道自己兄弟是个什么情况,能给他找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就已经算不错了。至于容貌品行那都是后议的,再怎么不好,也比现在这个心如蛇蝎的要好的多,罢了罢了,既然她不仁,就不怪我们不义了。 “待会把库房的钥匙给我,我去拿点东西。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自然支持你,阿团也是我女儿,我也疼她。张氏这边你处理我不管,她娘家那边我去处理,不会让他们到处说嘴的。” 陈氏这才满意了,痛快的交出了库房钥匙。 这边江万里来到阿团的小院,院子虽小五脏俱全,还小小的引了一个湖泊,连着外面大湖,低头探去,还能看到几尾彩色锦鲤。是出三进三出的小院,格局不大,盛在小巧,适合闺阁女儿住。 又进了阿团的屋子,看看这边的陈设,瞅瞅那边瓷器,甚至还有给阿团准备的玩具木马车。江万里自小就在宫里混日子,而且师傅又是太子宫里的首领太监,人虽小,见识可不凡,这屋里的东西至少有一半在江万里心里都不合格。 这个要换,那个也不行,在心里不停的列着单子。反正太子说了,该换的就换,直接让他送过来就行了。虽然太子妃只能在这住几个月的时间了,但也得面面俱到才行。把屋子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的遗漏,江万里心里也有谱了。 做完了这一切才松了口气,只等着东西换好至少就办完了太子交代的一件事了。 只是有些不明,太子殿下既然早就知道今天的情况,为何不早早打算或者直接掐死苗头?非得让许家在这一日出这么大的一个丑事。这边是未来太子妃的娘家,丢了脸面太子爷脸上也过不去不是? 江万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太子爷神机妙算的,就连大老爷和夫人的神情甚至是对话都猜中了九分,连对应的回话都早早预备好了。身为奴才,好好办事就行了,主子的事情就让主子自己去考虑吧, 在太子妃进宫之前必须完好无损的伺候好她才是自己的首要大事。 事情闹的这么大,家里的下人们几乎都是人所周知了,但是也没有人见风使舵或者说是落井下石。这国公府的女主子就两个,一个是陈氏一个是张氏,现在张氏落了难,可陈氏还在坐月子呀,出都出不来! 而且张氏虽然听大老爷的话回了自己这边没出门,可她的近身丫鬟和婆子都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都没有着急之态,其他人也只好闭嘴,该做什么做什么,静等大夫人做完月子之后再看。 张氏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回了房马着一张脸坐在大厅等二老爷回来。 刘妈妈也知道前头的事不需要担心,反正每次大夫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说实话,都不怎么怕她了。见张氏不高兴,又想着自己今天捞了不少的好处,不仅能填那败家儿子的窟窿,还能攒不少的私房钱,也乐得劝张氏。 把茶放在了张氏手边“夫人喝口茶暖暖身子,天凉了,早该注意这些了。” 张氏再混,好话坏话还是分的清的,知道刘妈妈是为了自己好,也不会跟她撒气。只是抱怨“我还能指望他什么?在家里乱晃也就算了,这屋子里的丫鬟哪个他没碰过?我何时管过他!现在倒好,连家都不回了!几年的情分,到头来只落到这个结局!”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是真委屈。 刘妈妈赶忙劝到“夫人快别这样想,那到底是老爷呢!”又凑近了张氏耳边小声道“夫人就算真的死心了,也要先好好待着老爷才是,您可还没有儿子呢。这女子的依靠,不就是夫君和儿子么?” “等将来您生了嫡子,不管老爷在外面怎样,儿子在家里,他总会回来的。退一万步说,真的没有夫妻感情了,您还得有个儿子依靠才行呀,姑娘再好,终究是要嫁人的!” 这才是说到了张氏的心坎上,为什么要这么为瑶瑶拼前程,就是因为没有儿子!努力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下去,转头吩咐丫鬟炖二老爷爱喝的汤,自己转身去里面梳洗打扮。前头大老爷已经去找人了,想必一会也家来了。 谁料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汤一直煨在小炉上都快干了二老爷都没回来!张氏心里骂了又骂,恨了又恨,到了三更天都还没回来。张氏也不等了,洗了精心的妆容胡乱的躺下了。总睡不着,就在床上翻来覆去。 骂的还是二老爷。 谁知大半夜的外面突然开始吵闹起来,张氏火气更甚,从床上起身混乱批了一件衣裳径直走了出来打开门口,谁也没看的直接开骂“大半夜的吵吵什么,谁死了不曾!” 来的人就是陈氏身边的李妈妈和大房的婆子们。 谁也不看张氏的神情,更没人给张氏解惑,李妈妈只是好笑的看了一眼还气势汹汹的张氏,直接对着旁边的婆子开口“二夫人精神出了点毛病,夫人怕她是得了失心疯了,伤到人就不好,先送到别院去养一段时间再说。” 张氏还分不清状况,想也不想的反驳“谁说我失心疯了,你这当下人的居然敢诅咒起主子来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大嫂,让她把你给发卖了!” “呵。”回应张氏的就是李妈妈的一声冷哼。 “动手吧。”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堵嘴的堵嘴,绑手的绑手。张氏再剽悍也敌不过几个壮硕婆子的力气,不一会就被绑了个严实被扭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刘妈妈听到动静想跑被早就等着的婆子抓个现行,也被绑到了马车上。 夜色下,国公府的小门驶出了一辆马车,谁也不知道。 最开始到别院的时候,张氏还心惊胆战了好多天,这里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全部都是陈氏的人。结果到了别院,也没有想象中的打骂或者是折磨,还是有吃有喝。虽然这里环境差,但是真的没有折磨。 只是没有看到刘妈妈,明明和自己一起被送过来的,可是没看到她的身影。 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养到死,再也回不了国公府? 张氏想到这个是又惊又怕,又过了几天是真的按捺不住了,把手上的镯子给了看门的婆子,央求她往自己的娘家送送消息。那婆子其实早就得了陈氏的话,如果张氏要打听外面的消息直接告诉她就好了,平白得了好处也不会不要,第二天直接告诉了张氏她娘家父亲得了外任,再过几天就要全家离京上任去了。 张氏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一整天的坐在那不言不语,整个人都放空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又把手上的另外一只镯子给了那婆子,让她给二老爷送消息,说自己在别院等着他来救。婆子也应了,第二天告诉张氏,说二老爷在外面有个外室,好些天都没回家了,还想着娶那外室过门。 张氏眼睛眨了眨,直接晕了过去不醒人事。婆子理也不理,直接出门去了,仍由张氏在冰凉的地上躺着不知生死。 半夜的时候张氏是生生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地上,有些懵,觉得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屋子。过了好一会才回过了身,低头看向自己脏兮兮的手,不用看脸也知道现在自己是多么的狼狈。 是了,这里不是国公府,这里是郊外的别院。 夫君不管自己了,就连爹也不管自己了,所有人都抛弃自己了,女儿也不知道情况是好是坏。对了,女儿!张氏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摸遍了全身只剩下脖子上还剩一个玉佩,想也不想的用力扯下拿在手里。 也不顾现在是大半夜的跑去敲门。 “妈妈妈妈!” 好在看门的婆子晚上也没睡,听到声响站在窗边。张氏直接把手里的玉佩递了过去“妈妈,你再帮帮我,给大嫂传个话,就说我知道错了,大嫂想怎么样我都心甘情愿,求求她让我再看看我女儿!” 婆子看着张氏手里的玉佩,成色很好,挑了挑眉接过了。张氏千恩万谢,许诺了不少将来的好处,婆子应也不应,只是在窗边看着她怜悯的笑。 张氏本以为这次会跟前两次一样,第二天就会有消息。结果第二天那婆子再也没出现,换了一个新婆子来,那新婆子从来不于张氏说话,每天只管送饭,其他的都不应。张氏等了一天,两天,三天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转眼马上就到阿团满月的日子了,陈氏也可以脱离这坐月子的苦日子了。正在看丫鬟们给阿团绣的小肚兜,李妈妈进来瞧瞧在陈氏耳边道“张氏去了,得病死的,听说死前已经疯了,天天念瑶姑娘,又骂二老爷。” 陈氏动作顿了顿,依旧看着手里的小肚兜,只是应道“知道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章 天色未明国公府的大门就已经吱呀一声悄然打开,一列小厮从里面鱼贯而出围在了大门口。两小厮驾着梯子站在左右,一个精瘦的小厮灵活的爬了上去,在大门的右侧悬挂了一块红色佩巾。 晨风一吹,红色的佩巾随风飘舞,和旁边的大红灯笼一起,煞是好看。 总管站在中间仔细看了看,又让人把灯笼的位置左右移了移才满意的点头。其实也不必挂佩巾在右侧了,谁不知道咱家添了一位千金呢。笑的那叫一个满意,主子有喜有福,当奴才的也能跟着沾光呢! 上梯子那个精瘦的小厮是总管的侄儿,关系还不错,这会见人都在忙,悄悄的走到总管旁边“大伯,咱这家里装点的这么喜气,二夫人那边院子一个个丧着脸,要是被来往的宾客察觉到了怎么办?” 当奴才的能没点自己的渠道?特别是家生子,几代人都在家里当奴才的,有些事情比主子还先知道,老的家仆们都知道别院的二夫人实际已经没了,年轻的媳妇子们只是在猜测,还没有确定消息。 这小厮是总管的侄儿,人又机灵,事情知道的快。他也问的隐晦,没说人没了。 总管身子一顿,连忙看了一下左右发现确实没人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直接一巴掌拍向了那小厮的脑门,好大的一声响“大好的日子提这么个晦气的人!做你该做的去,乱嚼舌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到底是自己的侄儿,好歹还是提点几句,把人拽在身边耳语“你记清楚了,以后再也没有二夫人这个人了,二房的事你最好听都不要听!” “真没了?” 点了点头。 叹了一口气又道“二房确实没有多大的想头了,你机灵,但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二房的事不要沾,好好看着大房这边的事就行了。还有那个小江公公,你们年纪差不多,你好好给我把握着点!”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小厮立马保证,一定跟小江公公把握好关系,总管这才放心了,让他接着忙去了。自己忙着去府内巡视,今儿是三姑娘的满月呢,洗三给办差了,所有人脸上都没光,今日可再不能出任何的岔子了。 陈氏光是沐浴就用了将将一个时辰,热水换了好几桶,直到洗的身子发红才从内室出来了。李妈妈拿着一块麻巾上前给陈氏绞干头发,一边做口里的话也不停“不知道有多少夫人羡慕您呢,每次夫人您产后体态总是恢复的特别快,做完月子体态也到没孕之前的样子了。” 这倒是大实话,陈氏已经成产几次,每次怀孕的时候都是想吃就吃从不忌口,生完做月子的时候也是该补就补,可体态总是很快的就能瘦下来,根本就没有刻意过。这会穿着里衣,纤腰尽显,没有一丝的赘肉。 “体质原因,没什么好说的。” 陈氏对这些不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阿团“三姑娘昨晚吃了几次奶,有没有不适的地方?”每天早起问的第一个都是三姑娘。 李妈妈的回答也和往常一样“三姑娘昨晚醒了三次,没有不适的地方,夫人放心。”谁敢对三姑娘不尽心呢?现在三姑娘可是府里的头等宝贝。再说了,小江公公在那,人小可事一点都不少,比妈妈还尽心呢。 陈氏点头,顿了顿开口“二姑娘呢,还吵着要娘么?” 张氏去了,二老爷又是个不着家的人,连夫人都不管更不会管女儿了。虽然恨张氏,但是人已经去了,小孩子总是无辜,陈氏不会迁怒到许心瑶身上去。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理总觉得膈应。 不知道该拿许心瑶怎么办。 张氏被送走的时候陈氏就把许心瑶接到自己这边来了,放在自己院子里养着,但是没有见她的面,心里总是不舒服。小孩子骤然离了娘不停的吵闹,本来还想把奶娘也给换了的,也给搁置了。 恨张氏,也不愿小孩子出什么毛病。 李妈妈笑答“虽然是亲娘,但是三岁的孩子正是闲不住的时候,哭了几天见张氏也没回去也就没闹了,一直在屋子好好呆着呢。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是饮食都正常,睡眠也好,身子状态也还不错。” 陈氏嘱咐过好好照顾许心瑶,李妈妈隔两日也会去看她的情况的。 陈氏点头,拧着眉微微低头思考到底该如何安放许心瑶。 想来想去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最后吩咐道“把二姑娘和大姑娘养在一处。所有的月例待遇都按着规矩来,不能少了她的。至于每日请安,暂时先免了罢,反正她人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请安,等她大些再说。” 那时候,自己应该能无障碍的面对她了。 李妈妈见陈氏沉了脸色,虽然不会迁怒到二姑娘身上,但是心里总是不愉的。侧头看了旁边站着的锦绣一眼,锦绣会意点头,转身去后面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这是大老爷刚送过来的,那会夫人在沐浴。 “夫人。” “三姑娘的玉佩,大老爷刚送过来了。” 陈氏眼睛一亮,马上就接过了锦绣手里的盒子忙不迭的打开来看。果然,锦绣和李妈妈对视了一眼,只要是关于三姑娘的事,夫人马上就会来兴致,忘记开始烦恼的事。 大老爷给三姑娘寻的是一块红翡,雕刻上了两尾交缠的小鱼儿,小鱼刻的活灵活现的,眼睛用的是金丝来点,后面刻的是阿团的名字,许凤止三个字刻的是小楷,秀气婉约,正符合女孩子的性子。 许家的孩子满月之时都会送上玉佩,后面刻名字。 这些日子大老爷左右无事,更是为了躲二老爷引来的一堆破事,直接跟皇上告了假,跑到南边出产翡翠的地去了,在那边呆了小二十天才回来。不仅给小阿团带回了玉佩,还给自己打了两套祖母绿的首饰,三个哥儿的玉坠子也准备好了。 三姑娘还小,还不敢给戴项圈,只是用黑线金丝的绳子穿着。 陈氏把玉佩放在手心,绯红透明,还能看到自己手心的纹路。又对着光仔细的瞧,里面水润清透,两条小鱼儿好像活了一般,不由点头,是块好玉。最满意的就是颜色,大红,是阿团最适合的颜色。 小心的放回盒子让锦绣拿着。 “待会祖祠祭完就给三姑娘戴上。” 说起阿团,今天还没见过她呢,还真挺想的。直接起身穿好衣服,领着人去了阿团的小院。 到了阿团的小院,这里的布置和当初自己弄的完全不一样了,也不是不一样,只是东西全换了。随便一个花瓶都是御赐的,全是小江公公从太子那边弄过来的。自己女儿被人关心,还是被太子关心,陈氏怎么可能反对,就差举手赞成了,反正世人也早就把阿团看作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江万里远远的快速迎了过来“夫人来的可巧,三姑娘刚醒着呢!” 听闻阿团醒着,陈氏也不没有打量的兴致了,忙忙的去了里屋,婴儿贪睡,身为亲娘,也很少见女儿清醒的时候。精致的小拔步床就摆在床边,陈氏走上去一瞧,阿团果然醒着,正瞪着乌溜的大眼发呆。 见到有人来,眼珠儿转了过来,头也跟着偏了偏,直直的看着陈氏。前面三个都是儿子,一个塞一个的泼猴,好容易得了一个女儿,静是静,可不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么?陈氏看到阿团就高兴。 直接上前贴身香了好大一个。 轻轻拉着莲藕小手动了动“娘的小棉袄喏,今天有没有想娘?” 阿团才一个月,认人都还认不清,陈氏也只是白问一句而已。谁知道小姑娘好像听懂了似的,直直的看着陈氏,小手也用力拽住了陈氏的小拇指,然后抿嘴弯了一个矜持的笑。陈氏这下是彻底的满足了,只顾着和阿团亲热。 江万里一直在旁边笑看,等陈氏和阿团玩够了,小姑娘睡着了才轻轻的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陈氏。阿团已经睡着,陈氏摇着床的手也还没停,突然见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江万里,接在了手里。 打开一瞧,也是一块玉佩,不过是一块墨玉。 通体黝黑又不失清明,隐隐能见里面的波光流动。主要,这是一块凤凰形状的玉佩。整只凤凰活灵活现作展翅状,好像一不注意就会飞上九天。转向背面,刻的也是阿团的名字。不同于大老爷的小楷,这里的三个字草莽间龙飞凤舞。 只是,总有些不对劲…… 眯着眼仔细一看,原来是雕的不好。 字的形态意境都足够,就是雕的手法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是生人之手,甚至断处都能看的明明白白。一个好的雕刻匠师,讲的是从一到尾,绝对不会半途断几次的。 江万里在旁边给陈氏解惑“当初太子出生的时候,皇上就赐了一块墨玉。皇后娘娘用了一半给太子爷雕了一块九爪神龙,这是另外一半。” 陈氏顿了顿,只觉得手里的玉佩烫的惊人。 阿团,这就确定是太子妃了?本来以为会在年纪到了的时候才会讲明的。 又指了指背面的字“雕的不好还请夫人见谅,太子毕竟年幼,虽然用心学了许久,但是力道跟不上。为了雕这一个名字,东宫废了好多玉呢,这是最好的一个了。” 当初太子莫名其妙的要学雕刻,偏偏人小力气也跟不上,手都磨出血了,练了一年才勉强能入眼。 陈氏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玉佩,过了好了一会才呐呐的开口“怎么会嫌弃,谁会嫌弃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章 刚入晨晓,天色还是墨青,许家的的诸人已经全站祠堂门口。祠堂中门大开,大老爷站在祠堂门口焚香净手,后面站着的是大少爷许潇然,双生子许清远,许澈明。大少爷还好,站的笔直,精神也还好。 后面两个就有些东倒西歪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包子脸,睡眼朦胧,不是奶娘时不时的扶一把,已经直接倒地上睡着了。三个男丁都站在大老爷的后面,许心瑶则是站在门口的院子中,也由奶娘抱着。 至于大姑娘,是不能够出现的。 这些日子许心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除了换了一个院子,除了……没有娘亲。哭过闹过,连奶娘都不准自己提娘了,以前熟悉的姐姐们都不见了,全部换成了大伯母院里的姐姐们。 奶娘哭着说别再提娘了,不然奶娘也没有了。 奶娘拢了拢许心瑶身上的白雀金丝小披风,听说还是外藩那边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姑娘,虽然精神不好,但是物质上大夫人真的没有亏待过二姑娘,该给的都给,所有待遇都比大姑娘要好一成。 当然,是不可能跟三姑娘比的。不过,人贵在自知,能不苛待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心的用温水点了点帕子给许心瑶揉了揉眼睛,让她能精神点儿。 “姐儿乖,待会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许心瑶抱着奶娘的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见她乖巧,奶娘又小声在许心瑶耳边道“姑娘乖,待会儿大伯母抱着三妹妹出来,你千万不要和大伯母哭闹,以后也要和三妹妹好好的玩,绝对不能抢她的东西知道不?” 许心瑶眨了眨眼睛,有些小声的询问“是不是我和三妹妹好,娘就会回来了?” 奶娘抱着许心瑶的手悠的一紧,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低头等着许心瑶道“告诉姑娘多少次了,以后不许提二夫人了!姑娘要是再提这个话,连奶娘也要离开你了,你要我也离开你么!” 连忙摇头,忙忙的保证“我不提娘了,再也不提娘了,奶娘你别走!” 要是奶娘也走了,就真的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了。 见她慌成这样,知道是孩子在乎自己才会如此,奶娘心也软了些。二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没生到大夫人肚子里头,是个嫡女,偏偏是二房的,而且娘脑子还是个拧不清的。好好一个姑娘,日后的生活全给毁了。 这边奶娘不咸不淡的安抚着许心瑶的情绪,那边祭祖的过程已经差不多了。陈氏抱着阿团在门口的蒲团下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又依次从左到右的给祖宗们的灵牌下跪。最后大老爷宣布三女的名字为许凤止,族长把阿团的名字记上了宗谱才算告一个段落。 大老爷沉着一张脸把那块墨玉给拿了出来放在案台上熏香祷告。 眉头拧的死紧的,虽然当初确实为了躲老二跑到外面呆那么多天,但是却是主要是为了给阿团找好的翡翠的!辛辛苦苦这一通忙活,到头来啥也没捞着!夫人也是,直接问都不问就把阿团的玉佩给换了。 就没问过我这个爹同意不同意! 陈氏和大老爷几年夫妻,他握个拳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能不知道他此刻不乐意?抱着阿团走到大老爷的面前,捏着阿团的小手跟大老爷道:“阿团快看,你爹爹吃你的醋呢,你说他羞不羞,羞不羞!” 阿团经过前面一段的折腾早就醒了,好在她性子好不哭不闹,一直由着陈氏抱着她下跪也不恼。这会有些迷蒙的看着大老爷,乌溜的大眼弥了一层水雾,半睁着眼睛,然后小小的打了一个秀气的哈切。 歪了歪小脑袋,又闭眼睡了过去,见状陈氏连忙放下她的小手,大老爷也上前帮忙理她的小衣服,免得被风给吹到了。小心谨慎的模样,根本不像前面三个儿子,大老爷虽然也疼,可也没有这么轻手轻脚过。 陈娇白了他一眼拿起了那块玉佩,对着阳光问大老爷“咱先不说这玉是谁送的,就说这质地这水润,也比你那块强多了吧?既然有好的,为什么不给阿团用好的?就因为你是她爹你就得拦着?” 大老爷顺着陈氏的手看去,透过了阳光,好像不是纯净的黑,倒像是极致的墨青。那凤是突出来的,看起来更墨了些,偏偏爪子和翎羽又都看的一清二楚,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块好玉,雕刻的也是最佳。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它没有太子赠送的这一层意义,也绝对当得起传家宝了。 大老爷不自在的偏头,不肯承认。 陈氏心情好,见大老爷理亏又不肯承认的样子觉得好笑,就一个劲儿的打趣他,连周遭的事情都没注意。许心瑶盯着那块玉佩,又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戴的这块绿色的,再抬头看向三兄弟的玉佩。 都是绿色的,为什么就三妹妹的不一样?而且,三妹妹的那块好漂亮…… 羡慕的看了许久,拉了拉奶娘的袖子“奶娘,我也想要那样的玉佩,我跟大伯母说好不好?” 奶娘一惊,竟是直接捂住了许心瑶的嘴,特别小声道“姑娘忘记刚才奶娘怎么教你了的么?绝对不要跟妹妹抢东西,也绝对不可以跟大伯母闹!” 也不知道怎么,许心瑶就直接来了脾气,用力的把奶娘的手给扯开“我没有抢妹妹的东西,我只是也想要而已!而且我娘说过的,我这玉佩比三个哥哥的都好,要不然我拿我的跟妹妹换就好了!” “我拿好的跟她换,就不是抢了!” “胡说!” 奶娘想也不想的反驳。 “三姑娘的玉佩在这世上就没有比它更好的了,你的这个根本比不上!你不要再想那个玉佩了,大伯母不可能给你的,不要再想了!”看也不看许心瑶的神情又再次嘱咐了一遍“绝对不要跟妹妹抢东西,知道不?” 许心瑶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看着奶娘。 奶娘急了,再次出口嘱咐“绝对不要和妹妹抢东西,听到没有!” “听到了!” 许心瑶高声回了一句,然后用力的挣开了奶娘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往二房的方向跑去,眼眶都在发红。奶娘见状也顾不得打招呼了,追着许心瑶去了。 娘,我好想你…… 我只是想要和妹妹一样的玉佩而已,怎么就是抢了呢?娘你说过的,只要瑶瑶想要的都会给我。娘,你在哪里,瑶瑶好想你。 今天的许家是热闹异常,人来人往。上次阿团洗三的人基本今天又来了,但是所有人都对那天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如今许家风头正盛,天下最尊贵的那几人都表明了态度,谁还敢去触许家的霉头? 都围着阿团的身边看她,夸她,好话一句接一句的。 有说恭维阿图的,也有讨好陈氏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这大夫人和二夫人是面合心不合呢,也是,二夫人小门小户又总爱占着小便宜,又偏偏喜欢狐假虎威的,如今她出了事,谁还能说她句好? “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二夫人还在别院不愿意回来呢?”一位夫人突然想起来似的提了张氏,那面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陈氏顿了顿,淡笑开口“虽然我和她是妯娌,但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她和二老爷的事情,我这做嫂子的,怎么好去插手呢?我也只能在旁边跟着劝劝,但是两人决定的时候,我也是只能看着的。” 本来众人都以为洗三那天的事是张氏闹出来的,所有这大夫人为了给女儿出气把她弄到别院去了,谁料竟是因为二老爷在外面养了外室!以为是放个假消息出来迷众人眼的,结果居然是真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二夫人直接被气的,连娘家都不回直接跑去别院住着了。 这二老爷也确实混账,这二夫人再不济也是他的原配呢。就算二夫人性子烈了些,男人要强,冷个几天也还是要接回去不是?结果这二老爷竟是一副不管的架势了,成天连国公府都不回了,只顾着跟那外室在外面逍遥快活! 众人这才是彻底的相信了,原来二夫人真是被二老爷给气跑的! “唉,你说这二夫人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着二老爷能去接她回来这事也就算了,谁知道二老爷根本不去接她呢!” 又是一通的幸灾乐祸。 陈氏虽然恨张氏,但是人已经没了,也不想和别人嚼什么舌根,笑了笑又把话题给岔开了。现在还不能说张氏没了,得过一段时间才能给她报丧。现在人都已经埋了,日后进入许家的祖坟也只是一具空棺而已。 她既然要害自己的女儿,那就不是许家的人了。 宴席过半,外面又有人小厮进来禀告说是圣旨到了。这厢宾客都已见怪不怪了,出生就赐名,洗三皇后娘娘还赏了玉如意,这满月了,不来圣旨才是稀奇事呢。陈氏原本也是这样想,可是接了旨后陈氏整个人脑子都蒙圈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皇上竟然要阿团五个月后就进宫让皇后娘娘养着!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章 和别人的狂喜不同,陈氏的心情异常的复杂。喜的是阿团如果从小就进宫得到皇后娘娘的培养,那么等她长大嫁给太子的时候,至少是个合格的太子妃了。自己虽然是她的母亲也一定会尽可能的对她好,但是宫里的环境毕竟不同,皇后才是最了解该如何生存的人。 有皇后的教导,日后也少几分担心。 忧的是阿团还这么小,才一个月大,根本就不知道她和皇后日后的相处会怎么样,是不是能够讨皇后的欢心?不仅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更是“婆媳”关系…… 更不舍阿团这么点时间就离开了自己,甚至还没开口叫自己一声娘…… 陈氏拉着阿团的小肉手,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红了眼眶。 里面宾客散的早大老爷又怎会不知?更加明白现在自己夫人的情况肯定不好。但是女子的宴请和男人的会客总归是不懂的,大老爷不可能像陈氏那样散的这么早,该联系的要联系,该谦虚的要谦虚。 如此一来,等大老爷回房的时候,已经快到落暮十分了。轻轻的走过去,陈氏还呆呆的在阿团的拔步床边坐着,手无意识的轻轻的摇着小床,眼神呆滞。大老爷心里叹气,直接坐到陈氏旁边。 “老二老三的先生已经找到了。”一开口就拿孩子说事。 许潇然已经入了蒙学,许清远许澈明还没开始启蒙。大家子弟怎么可能像寒门学子那样什么都不懂直接入学?入学的时间是五岁,实际上三岁就请先生在家里教导启蒙了。好的先生要慢慢寻,这寻了两个月总算找到合心意了。 女儿是心头肉,儿子也是掌中宝。 陈氏眨了眨眼神回头看向旁边的大老爷,双眼依旧无神,嘴里却丢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哪里来的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靠什么营生?他以前教过哪些学生?” 看到陈氏的双眼慢慢回神,大老爷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连忙回道“这人不是别的,就是泰南学院的先生。” 泰南学院是大都首屈一指的学地历经几朝的更换,一直都是隶属皇家的。不仅皇子公主王孙子弟在里面就学,平民子弟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经过了入学考试的,也可以在里面就学,并且,免除一切学杂费用。 三年一次的入学试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聚集京城。进了泰南学院,就意味着平步青云,这几百年来,也出了不少的惊艳绝才之辈。 陈氏微瞪了眼“泰南学院?你查清楚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泰南学院的先生个个大儒,就算年迈退休,也不至于去谁家里当先生。就算自己是国公府,但是陈氏很有自知之明,是绝对请不动的。 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大老爷“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今天皇上那道旨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语气里已经有了嘲讽之意。文人高雅,泰南学院的先生们更是被捧到了神坛,就算闺阁女儿也知道他们在文人的心里地位有多重。 没想到,也是肤浅之辈。 大老爷没好气的白了陈氏一眼。 “你以为人家真是因为今天这道旨意才来讨好咱们家的?怎么可能呢!别说现在阿团还不是太子妃,就算阿团日后当了太子妃亲自去求人家,人家也不会应的!” “那到底是为何?” 大老爷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阿团,过了好一会才用很诧异的语气道“是太子殿下推荐的。”说完又低头看着睡的整张脸都红彤彤的小女儿,就算是父母之子,就算是皇上亲口答应的。可两人并无感情,自家和太子其实走的并不近。 太子何以如此上心?不仅女儿的所有事办的妥妥帖帖,就连儿子的事都顾虑到了,这就是爱屋及乌?可是,两人也没爱阿! “也不是完全的答应,虽然是太子殿下推荐的,但是先生也只是答应给他们两一个机会。三日后我亲自带着他们上门,要是通不过先生的考验,就算是太子推荐的,也是不行的。” 这样的好事陈氏当然不可能拒绝,可是接连的马上又想到阿团几个月后就要离开自己,满脑子的不舍,也不愿意去想太子为何会对阿团这么好了。直接又回头木木的盯着阿团,满眼的委屈。 大老爷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本来就是用儿子来转移陈氏的注意力的,没想到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小女儿身上!也知道自己夫人很难做,就像当初并不是那么希望生女儿,只是碍着皇上的面子才不停的有孕。 生了阿团之后不愿意她去深宫也还是会早早的给她寻先生,因为圣命不可违。 现在几个月又要离开她的身边,虽然难过,但是没有求自己一句不让阿团这么早入宫的话。太过理智,太过明白,反而让大老爷更愧疚。可是大老爷真不知道该如何劝,虽然同样舍不得女儿,但是大老爷认为,这样对阿团来说并非坏事。 虽然和皇后娘娘的关系现在还不能判定,但至少,阿团提前适应了里面的环境并且在里面长大。生命安全这点是不需要担心的,既然天下皆知阿团日后会是什么身份,皇后又亲自接进去教养,如果长不大,不说自己家,就连皇上那都过不去。 后宫之主保不住一个婴孩,那才是笑话。 突然眼睛一亮,想到给陈氏找什么事情做了。 “既然阿团几个月后就要进京,那你原先准备的丫鬟们可不能用了,得重新安排才行。” 阿团出生的时候陈氏就已经着手从家生子里面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来培养当她的贴身丫鬟了。年纪一样小,挑了四个预备着三四岁的时候就让她们来上房跟着学伺候人,等阿团大些了,小丫鬟们也可以处理一些事了。现在既然要入宫,怎么能让几岁的小丫头去?这绝对不可能的。 皇后娘娘肯定要派人伺候的,但是自家也要跟着去几个才行。 陈氏神情一顿“是了,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说做就做,一下子站起了身就匆匆忙忙的离去了,竟连个招呼都没跟大老爷打一下。大老爷却是松了一口气,肯费神就好,找到其他事给她转移一下注意力也能分散些。 伸手点了点阿团粉嫩的小鼻尖“阿团要快快长大,爹能帮你的不多,只能靠你自己了。” 许心瑶人小劲儿不小,家里的路她又都熟悉。奶娘追过去的时候,她小身子在花园里灵活的转来转去,一会就见不着人影了。奶娘找了一圈没找到,算着方向,直接往二房的院子去了。 如今二房的人虽然不是天天喊打,但也没有以往张氏在的时候那种趾高气扬了。以往家里就两个女主人,陈氏身子不便的时候都是张氏在管家,总是狐假虎威,二房的奴才们也是如此。现在,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墙里去才好。 奶娘到二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按道理来说,她也还是二房的人,只是现在跟着二姑娘去了大房那边,可又确实算不得大房的人,有点左右不是人的意思。奶娘可没有昔日好友的情分在,现在二房人人自危,自己还不知道以后的下场是怎样。 面对那些有点想上前套关系的人,奶娘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就直接往原本张氏的院子快速的奔去了,二姑娘肯定是跑那边去了。 张氏的院子并没有奶娘想象中的萧条,除了没有成群的丫头婆子,陈设和景致还保持着她离开的模样。外人都道二夫人是被老爷气走的,奶娘却是不信。哪这么巧呢?老爷混账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张氏那性子肯定不可能走的,就算老爷真娶了外室,张氏也不可能走的。 而且还是半夜的时候。 一边唏嘘的跑里走,一边四下看许心瑶藏在哪儿。正房没有,回廊耳房也都没有,最后直接去了张氏原本的卧房,进去一瞧,居然也是空的?奶娘挑眉,提步走了进去仔细搜查,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许心瑶。 张氏相貌一般人却爱美,每季的十套衣服都是必不可少的,是以她的衣柜极大。奶娘之所以会发现衣柜不对劲,是因为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所有的家具上面都有薄薄的一层灰,只有衣柜门上面有点小手的印记。 打开门瞧,二姑娘整个人团在了衣服堆里面,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奶娘。”许心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出来。 “在呢在呢,奶娘在呢。”一边应声一边伸手想把许心瑶从里面抱出来。 许心瑶却是躲了躲,往柜子更深的地方去了,还背对着奶娘。 “她们都说是因为三妹妹出生了娘才走的,她们说三妹妹才是真正的凤凰,我只是个替身。娘争不过大伯母,所以被大伯母撵走了。” “奶娘,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一章 自从进了二房的院子,奶娘最近浮躁的心奇异的沉静了下来,这会听到许心瑶说这样的话都没有慌乱,或许是因为“回来”的缘故?既然许心瑶不愿意出来,奶娘索性一咕噜坐在了衣柜旁边。 “这话是谁告诉姑娘的?” 许心瑶不回答,还是团在衣柜的深处。奶娘探长手臂摸了摸许心瑶的两个羊角辫,触感柔滑浓密。小姑娘是真的养的好,什么都不缺,即便是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非常好了,总是有人不知足还念坏小孩子。 “姑娘不要听那些人的乱说,她们是故意教坏你的,她们就是想让你和大夫人不亲热。姑娘想想,这么多天大伯母有打过你么?有骂过你么?”对小孩子来说,没有打骂就已经是好人了。 许心瑶果然迟疑了,转过了身瞪大着眼“可是这话是我偷听来的,她们没看到我回来了。” 现在的二房早就不如从前,陈氏才从院子出来,阿团的满月她都忙不过来,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处理二房这边的事情,只是先搁置,过几天忙完了再弄个章程出来,只是拘着不准她们出院子。 这边的婆子丫头们经过最开始的慌乱,现在已经是破罐破摔了,就算没有吃酒赌钱,也绝对不会恪尽职守了。许心瑶从外面跑进去的时候,门口一个婆子都没有。所有人都没发现二姑娘回来了。 已经散乱到这地步了?看来二房是真的没救了,只能等着二老爷什么时候再娶个新主子才可能有转机了。可是现在张氏还不知道生死,大夫人既然已经把她弄出去了,很大可能不会回来了。 再娶个新二夫人,少说还有几年的功夫,那样的话,二房这边是完全不能给二姑娘任何的助力了。 咬了咬牙,把已经放松了许多的许心瑶给搂在了怀里。 “本来因着姑娘小,奶娘也不想告诉你这些话的,只是,现在那些小人乱说,误导姑娘就不好了。你娘不是因为大夫人走的,是因为你爹走的。” “我爹?”许心瑶不明白,怎么关爹爹的事了?眨了眨眼睛突然又委屈上了“我好久没看到爹爹了。” 二老爷和张氏不亲,也嫌许心瑶是个女儿,平常并不亲近。但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几天还是会见一次的。这次许心瑶搬到上房一个月了,竟是一次都没见到二老爷,连问都不曾问一句。 薄情到如此的爹,奶娘把一切推到他身上也不觉得愧疚了,反正所有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二姑娘只有靠着大夫人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让二老爷来料理,将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 “因为二老爷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别的孩子,他不要你和你娘了!” 许心瑶的小手紧紧的抓着奶娘的衣领“爹爹不要我们了?”已然带上了哭腔。 奶娘点头,许心瑶直接哭了出来。 今儿是什么日子?前面还说二姑娘的奶娘回二房了,本来想去打听消息了,结果还没过去又听到前头说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可是整一个月都没回自家院子了,一直都在外头睡着呢。丫鬟婆子们一通乱的忙活,然后齐齐的站在了门口。 刘妈妈本来是管事婆子,可她也跟着二夫人也没了音讯,其中一个上了年纪有些资历的婆子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二老爷直接发问。“老爷可回来了?这一个月了,夫人也没见着,大夫人只让我们在院子呆着,现在,该怎么办?” 这一屋子的人,总得给个说法?是生是死都要有话来说,总不能一直这样软禁下去。 二老爷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乌青甚重,咪了咪眼看了那婆子才恍然回神。太久没回家了,都已经忘记家仆的长相了。不过这次回来是拿钱的,大哥不管,没钱使了!不回答婆子的问题,只是随手点了几个人。 “你们几个,去把夫人的库房钥匙翻出来。” 只能动张氏的嫁妆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回来了。 被点的几个婆子傻眼了“这夫人的库房钥匙一直都是刘妈妈随身带着的,这会人都没在家,奴婢们上哪找钥匙去?” 刘妈妈?那老货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二老爷眉头一皱“没钥匙就把门给我砸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砸,砸门?这可是自己的院子呐!婆子们不行动,二老爷直接一声怒喝“怎么的?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快点去,不然一个个都发卖出去!” 奶娘好不容易安慰好了许心瑶,小姑娘哭了很久,眼睛一直红红的。抱着她往外走,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二姑娘都三岁了还哭鼻子,羞羞脸!”边说边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许心瑶抿了抿嘴,把脸埋进了奶娘的脖颈。 谁知走出正房没几步,就看到一堆婆子带着几个拿着石头的小厮进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边的人也看到了奶娘,大惊之余走到了奶娘面前,本来以为是奶娘一个人回来了,没想到二姑娘也回来了!两个主子都不靠谱,小主子也是要讨好的,二房再怎么乱,二姑娘是许家的姑娘,大夫人不会坐视不管的。 “二姑娘回来怎么不告诉奴婢一声?奴婢给你做枣泥糕糕呢!” 说话的是厨房的妈妈,先前二姑娘的点心就是她负责的。 许心瑶没回应还是趴在奶娘的怀里,连脸都没露出来。奶娘按了按许心瑶的后脑勺,也不想让她转过来。二房现在乌烟瘴气的,那边还得靠着大夫人生活,还是不要和这些人有接触了才好! 直接沉着脸询问“你们这是作什么?” 那边的几个人丝毫没有顾忌二姑娘也在场,叽叽喳喳就把前头二老爷吩咐的事说的一清二楚,甚至连神态动作都学的十成十,奶娘瞪大了眼,二老爷这是要拿着二夫人的嫁妆去养外面那个女人? 太过震惊,根本没发现怀里的许心瑶也僵硬了。 还是先前那个厨房的妈妈“真是作孽哟!二夫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爷就把她的嫁妆全都拿走了!”还不忘奶娘怀里的许心瑶“那可全都是夫人留给二姑娘的,那以后也是二姑娘的嫁妆呢!” 奶娘这才惊醒,二姑娘还在这呢!忙忙的想要查看许心瑶的情况,许心瑶却是低头一扭就从奶娘怀里挣脱开了,然后提步往大厅的方向跑去。自己这刚才说了二老爷的坏话,二姑娘马上就去对峙了。 奶娘连忙追了上去,生怕她说错了什么话。 二老爷做在正厅里面喝着茶悠哉悠哉的等,忽的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头也没抬的问“这么快就好了?”谁知竟没回应,恼怒的抬头,却是一个月都没见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眼睛通红,却没哭。 小孩子长的快,一个月不见,觉得高了些?相貌倒是没多大的变化,圆润的小脸说明在大嫂那过的不错嘛。二老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走到许心瑶面前蹲下伸手要抱她一边说着“瑶瑶想爹爹没有?” 许心瑶却是退后了一步没让二老爷抱。 小手紧紧拽着自己的小裙子,直直的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二老爷。 “爹爹,我娘呢?瑶瑶想她了,她都好久没来看过瑶瑶了。” 提到张氏就不高兴,二老爷沉了脸色,好歹忍住了没跟女儿发火。虽然这是个赔钱货,但是长的还算不错,将来长大了找一门好的姻亲也是她最大的作用了。再次挤出了一个笑“娘回家去看外祖了,瑶瑶跟着大伯母难道不好么?” “你骗人!” 许心瑶的眼泪终于跑了出来。 “你在外面有别的夫人了,你不要我跟娘是了是不是!” 这些日子二老爷一直在外面,甚至连上朝都没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事了!自然也觉得没脸,连家也不回。虽然所有人都背着他指指点点,但是因着国公府的存在,到底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说出来。 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女儿说出来的! 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身“是谁教你这些混账话的!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你娘性子不好,伺候不好我,我难道还不能找个更好的?快把这些话给忘了,爹给你找个新娘不好么?她会和你娘一样对你好的!” 许心瑶倔强的抬头死死的看着二老爷。 “我不要新娘,我就要娘回来!” “不可能,你娘不会回来了,你就先好好在你大伯母那呆着,等爹爹忙完了就接你回来。” 奶娘早早的在外面等着,可是又不敢进去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更怕二姑娘人小藏不住话,直接把自己给抖了出来。这会进去,不是要被二老爷当场发作么!正在犹豫之际,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句撕心裂肺的童音。 “你不是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爹,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你了!” 还在愣神之际,就看到许心瑶满脸泪水的从里面跑了出去,二老爷满脸铁青的追到了门口。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二章 “你们两个小泼猴,今天是去见先生的,不可以调皮,不然你们爹一定会打断你们的腿!知道了不?” 小阿团在自己的小床上瞪着大眼发呆,对面前努力逗自己笑的二哥三哥视而不见,怕他两把阿团给弄哭了,陈氏连忙上前嘱咐二人今天是有重要事情的。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人儿齐齐抬头看向陈氏。 大眼浓眉肉脸,就是两年画上的福娃娃。一身蓝,一身红,除了衣服颜色不一样,其他的全部一模一样,包括小玉坠儿,不熟悉的绝对分不出二人。 老三许澈明不高兴的嘟嘴道“娘,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爹爹在书房也嘱咐我们好多次了。左右今天就能见分晓了,你别说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陈氏直接抬手敲了一个脑瓜崩“娘是为你好,你还嫌弃!你知道那可是……” “知道知道,那是泰南书院的先生,皇子王孙都求不来的先生!”话没说完就被许澈明给接下来了。再次瘪嘴“你这些天重复这些话不下百遍了……”不耐烦的小模样让陈氏又爱又恨,直接上手捏脸。 这边许澈明被亲娘捏脸捏的上蹿下跳,老二许清远却一直站在小阿团的旁边,也不说话,就定定的看着。许潇然在旁边笑望,然后抓住了许清远的手,在他愣神之际,直接带着他碰到了小阿团的肉手。 许清远抖了抖,慌张的看向了许潇然。 “这是妹妹,又不是你的玻璃球儿,不会一碰就碎的。” 脸色涨的绯红却没有松开小阿团的肉手,只是底气不足还强撑“我知道!” 许潇然笑着摇头松开了手。虽是双生子,老三的性子倒是活泼许多,老二就沉稳过了头,甚至都不敢摸妹妹了。等陈氏收拾完了许澈明,回头看许清远拉着阿团的手,心里一紧直接过来“妹妹还小,以后再跟她玩好么?” 还是没松开阿团的手,只是隐隐有些不悦道“妹妹不会哭的,娘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瘪了瘪嘴“你也只能骗骗老三那个笨蛋了……” 陈氏的反应直接是又一个脑瓜崩敲到了许清远的头上。 一个傻过头,一个聪明过头,台阶都不给亲娘留的! 锦绣并其他几位大丫鬟和李妈妈都在门口站着闲聊,现在是夫人和几位少爷的相处时间,会心的没有进去打扰。锦绣还在想给三姑娘绣小肚兜描什么花样子,李妈妈却是撞了撞她的肩膀“你爹和你妈就没帮你妹妹运作运作?我也没见着你在夫人面前递话。” 李妈妈说的是给三姑娘选贴身丫鬟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这三姑娘五个月的时候就要进宫让皇后娘娘亲自教养了,眼看就要飞上枝头成为真正的金枝玉叶了,谁不争破头想抢那个位置?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等三姑娘以后坐上了那位置,那好处用泼天富贵来形容都不为过了。 死的都不锦绣有个妹妹锦瑟,现六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原本是想不到她那去的,因着陈氏是打算找三四岁的。现在倒是可以了,六岁的好歹懂一点事了,三四岁的哪敢送进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锦绣直接摇头“这事我不管,得看夫人的意思。虽然我一直伺候夫人,但是三姑娘的事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夫人可小心了。若真是我妹妹,那也是她的福分,若夫人原本看不上,又碍着我选了,那不是让夫人为难了?” “我妈也是这意思,让夫人自己决定,怎样都好。” 是这个理儿,李妈妈也是点头。 说话间锦绣无意识的向外看了一眼,然后神情一顿,垫起了脚尖咪了眼看去“那边,那边好像是二姑娘?”隔得有些远,锦绣说的不是很确定。其他人也听到了,纷纷望去,呵!还真是二姑娘和她奶娘! 这二姑娘过来作什么,夫人不是免了她的请安么? 奶娘抱着许心瑶从远处走来,瞧着其他人都站在门口,笑着向前“怎么都站在这,不进去伺候大夫人?” 锦绣诸人先是给二姑娘问了好才回答奶娘的话。 “夫人在里面和几位少爷说话呢,我们就先出来了。” 奶娘一来就是闲聊,神情也很闲适,想来并不是有什么时候要禀告。锦绣笑着看向了在奶娘怀里的许心瑶“可是二姑娘想大伯母了?要来给大伯母请安了?” 许心瑶不说话,只是点头,小嘴抿成了一条线。 陈氏只说免了许心瑶的每日早安,并没有说不见她的话,更没有限制她的行动。锦绣心里有数,夫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姑娘而已。见她点头,忙笑着接话“那奴婢进去给大夫人通报,二姑娘暂且等等可好?” 虽然几位小少爷也都是孩童,可万一大夫人说着其他的事呢? 许心瑶还是只点头,这次唇倒没抿成一条线了。 陈氏听到许心瑶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是真的愣了愣。最后一次见许心瑶的时候还是那次张氏带着她的时候,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张氏也没了。顿了顿,还是笑着应了“快些让她进来,外面怪冷的。” 还没等陈氏做好心理准备,许心瑶进了房间谁也不看,直接把身子埋进了还在发愣的陈氏怀里。陈氏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奶娘,奶娘却低着头回避了。暗自挑眉,轻声询问“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大伯母说,大伯母帮你打他。” 难道是家里那群看人下菜碟儿的奴才伺候不尽心?暗暗记在了心上,明明吩咐过不能苛待二姑娘的! 奶娘终是奶娘,抱的再多,也不能给许心瑶那种特别的感觉。这会靠在陈氏的怀里,许心瑶总有种错觉,像是娘在抱着自己似的。在陈氏怀里静了好久,直到陈氏再次询问才闷闷的开口“那大伯母帮我打爹爹吧,他让瑶瑶受委屈了。” 惊讶的瞪眼,陈氏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再次抬眼看了奶娘一眼,心下明白,这是在投诚?知道自己打算要换了她,把瑶瑶给安慰好了? 拢了拢许心瑶“大伯母可打不了你爹,可是大伯母能让瑶瑶一直在这边住着呢,咱们不去找爹爹了好不好?” “恩!”这次许心瑶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爹爹最讨厌了,再也不要见他了! 又说了好一会的话,锦绣进来报告“老爷说时辰差不多了,让几位少爷准备准备就可以出门了。”今天是带着两兄弟去见先生的日子。 许心瑶这厢终于开心了些,听到说可以出门,也立马表示“大伯母我也想去!” 这里女子出门也算是容易,只要有家仆跟着,带上面纱也无妨,小孩子就更没有忌讳了,只要好好看着别让拐子拐到了就行。本想拒绝,可是这孩子只从张氏去了就一直在院子里,心下也对她有些愧疚。 对奶娘道“这次是带着少爷去拜访先生,本不该带着二姑娘。可是我想着她也无聊了,这样罢,你带着二姑娘也跟着去,少爷拜访先生的时候你就带着她在马车附近走走。回程的时候在街上逛逛也可。” 这是不再换掉自己了?奶娘的心终于下去了,忙不迭的保证。 先生住的地方并不在城内,而是城郊一处篱笆环绕似农家小院的这么一个地儿。就连最大的许潇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几个小人好奇的看着外面的篱笆上面爬满了牵牛,院子里面居然还种了菜呢! 等几人看够了大老爷才吩咐几人进去,看了看许心瑶顿了顿,过主人家而不去拜访有些失礼,遂开口“瑶瑶也跟着来。”还不忘嘱咐奶娘“待会看好二姑娘,童言无忌,别什么话都让二姑娘说出来。” 虽表面看着像农家小屋,里面确实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仆人也有两三。想来早已得到吩咐,直接把一行人带到了正厅去。满以为会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先生,谁知竟不止一位,还有坐在上位的太子殿下! 大老爷也顾不得外面为什么没有停有太子的车辆就已经下跪请安。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几个小孩也有模有样的请安。 “起罢,我今日无事,所以来看看。”不等大老爷询问,就已经道明了来意。 说话间几步就走到了大老爷诸人的面前,一身的墨青家常打扮,小人儿穿深色总会让觉得格格不入,小孩子不该太过深沉。但是大老爷却觉得这身配太子殿下很是妥帖,一身的气势是理所当然。 突然想到了阿团的那块玉佩,大老爷本来以为他会询问阿团的情况,谁知道太子只是跟着自己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坐到了旁边喝茶了。 这真只是来凑热闹的? 大老爷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去询问,就直接开始了正题,让先生考校两小子了。 里面在出题的时候奶娘就默默的抱着许心瑶出来了,没有乱走而是直接上了马车。一边整理她的小衣服一边找话聊“姑娘怎么不开心了,刚才不还一直挺高兴的么?”出来的路上,许心瑶一直叽叽喳喳的。 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她这么活泼的样子了。 许心瑶眨了眨眼睛这才回神“奶娘,我可以和太子殿下做朋友么?” “太子殿下长的真好看,比大哥哥还要好看!” 奶娘已经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张大着嘴巴脑子转不过来。许心瑶的开心只维持了一瞬,马上就焉儿了“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好难懂,明明他在看我,可是又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在看我,好奇怪阿,但是真的是很不好的感觉……”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三章 先生把许清远许澈明两人单独带进了书房去考试,大老爷和太子坐在外面等。小太子稳坐如山,大老爷却坐立不安。这太子在眼前,总要找话聊不是?就算不是赶着上去,那也不该如此冷场才对! 侧头打量了一眼太子,和上次的见面并没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的婴儿肥蜕去了一些,气质更加的稳重了。也有些不明,才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给人一种岁月沉淀的感觉呢?最后只能归咎于不愧是太子殿下。 吴桐偏了偏脑袋,有些孩子气的歪头看自己未来的岳父。他现在的精气神还很足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年近中旬体型依旧,一眼看去就给人正气凛然之感。当初阿团逝去,这位一夜头发花白,最后直接辞官。 再三挽留都没用,甚至明说如果自己不允,就要先斩后奏了。最后还是允了,可是他都不让自己送的,只是远远的站在城墙上面看着许家一行人低调的离京,没有任何人欢送,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和当初自己和阿团大婚之时的普天同庆成了极大的反比。还记得那是一个深秋,梧桐叶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秋风一起,漫天的金黄,那样的萧索。 是伤心到了怎样的地步,女儿没了,连两个外孙都不顾了。 想到这里,心口传来骤然的疼痛。 阿团,你走的浓烈,抛弃了我,抛弃了孩子,只留下了漫天的火光和所有人明里暗里给我的责怪。你用死来惩罚我,你知道我不会追去你的脚步,你走了,孩子我必须顾。你亦不会在桥头等我。 你用决裂的方法证明,你下一世也不想跟我有任何的瓜葛。 可惜,你比我早走几十年又如何?老天开眼,他又让我回来了。 这一世,我看你如何摆脱我! 大老爷突然觉得周身一凉,再回头看太子就瞪大了眼。这位直直的看着手边的茶杯,居然是破釜沉舟的势在必得?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动了动身子想要开口询问,太子却已然回神。 凉凉了看了一眼更加不安的大老爷。 “大人不必忧心,二公子沉稳,三公子活泼,两人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先生会收下的。” 短短一瞬就恢复了常态,好像刚才那个有些疯狂的人不是他。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好吗!给大老爷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话问出来。 弯身抱拳“两小儿顽劣不堪,先生收与不收都是先生的决定。” “大人太过谦虚。” 吴桐勉强应了一句,突然笑了“听闻三公子从小就好动,常常闹的府上不得安宁?”对许澈明来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是常态,会跑的时候就已经无师自通了,伺候他的下人们哪个不是天天提心吊胆的? “惭愧,是微臣教导无方,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大老爷也不想去狡辩什么,太子既然能推荐两小子到这来,显然也是调查了一番的。就算有阿团的关系,大老爷也相信太子不是任人唯亲的人,不然也不会让先生单独给他两考试了。三儿子自小如此,精力太盛。 吴桐继续微笑“每个人的性子都是不同,三公子既然天生好动,大人就没有想过让他走军营的路子?正好和他的秉性,也磨练了他的性子,精力也有发泄的地方。”免得他有事没事就来找阿团! 大老爷这才惊觉,自家是走文人的路子,虽然三儿子从小好生,就当男生顽劣,想着长大了应该会沉稳许多,从来没想过让他从军。今天听到太子的话,才恍然,这倒是个法子。 只是,怎么觉得太子殿下笑的有些渗人呢? 解决了一桩麻烦又接着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听闻大人给阿团带回了一块红翡?” 大老爷眨了眨眼睛直接起身弯身请罪“微臣不知太子殿下早已有准备,还在班门弄斧,请太子殿下责罚。” 虚扶了一下“大人不必惊慌,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问询一次罢了。” 声音悠的凉了下来“我只是不喜红色,也不喜阿团身上有红色,所以才有此一问。也希望大人回去转告夫人,阿团现阶段的穿着打扮还是不要和红色有关的好。” 上辈子你如此喜爱红色,我也顺着你的意,你的寝殿,你的衣服,你的一切都和红色有关。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是一场漫天的红色盛宴,我连你的骨灰都收拾不出来。 太子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喜好,大老爷这才仔细打量他身上的所有配件。就连玉坠的璎珞都不是红色的,是黑金线。看来,是真的不喜。可是,就算他是太子,和阿团日后的关系千丝万缕,就能凭自己的喜好来决定阿团的喜好? 大老爷有些不喜,只是闷闷的应了声“微臣明白了。” 刚还有些活络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又过了小半刻的功夫里面的人出来了,厅内才恢复了些许热闹。果然,两个都收下了,不过许清远是被收的入门弟子,许澈明却只是教导他启蒙就可以了。先生也说,许澈明虽然聪明,但不适合走文人的路子。 若是从军的话,这孩子应该会大展拳脚一番。 约定了回去选个好日子就正式进行拜师礼,几人就告退了。太子走在最前面,大老爷紧随其后,一个冷着脸,一个紧绷着脸。刚从里面出来的两兄弟有些不明,刚进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爹爹得罪太子殿下了? 许澈明伸手扯了扯大哥许潇然的袖子。许潇然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胡闹,又让许清远把他看着。许澈明撇了撇嘴,瞅瞅大哥和默默盯着自己的二哥,住嘴了。 奶娘带着许心瑶在马车旁边等着,来时不见的太子仪仗这会也在外面停妥。大老爷这会是真的有些不渝,也不愿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送太子到马车旁边,弯身等他上车。吴桐顿了顿,也只是轻点头,然后就要上车。 许心瑶这会却是突然跑到了吴桐面前,乌黑的大眼看着他,异常天真道“我可以叫你太子哥哥吗?” 其他人早就被她的言论给震惊了,大老爷都是木木的看着她。许心瑶歪了歪脑袋,些许天真些许孩子气“奶娘说以后你和三妹妹的关系会很好,三妹妹是我的妹妹,你和她关系好,自然也和我关系好了是不是?” 歪着脑袋再次重复“我可以叫你太子哥哥吗?” 这时大老爷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把许心瑶扯到自己的背后,慌忙的赔罪“微臣侄女年幼不懂事,还没来得及教导她规矩,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又忙着把许心瑶拉出来“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赔罪!” 虽然被大老爷拉着,许心瑶还是固执的站在吴桐面前等着他的答复。 吴桐凝神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全身的天真稚气,巴掌大的小脸,乌黑的眸子,狭长的柳叶眉,是个美人胚子。看她固执看着自己的样子,突然想笑,原来当初那个歇斯底里甚至快到疯魔的女子幼时也有可爱的地方? 也学她歪着脑袋,只是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我与阿团关系好,与你何干?” “三妹妹是我的妹妹呀!你同她关系好,难道不该和我关系好么?” 即便大老爷使劲拽了许心瑶几次,她人都有些踉跄,还是固执的把话给送了出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哪怕什么都没开始的时候。 吴桐眼神毫不犹豫的转身上了马车,清冷的话音清晰的传到了许心瑶的耳边“她是她,你是你。不要和她在一起相提并论,你不配。” 大老爷开始的那点不愉快早就被现在的事给惊呆了,这未免太不留情面了点?但是,怎么有点小开心呢?大老爷咳了咳,让奶娘把早就哭出来的许心瑶抱回马车上去哄,伸手把三个小子给弄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回府以后把事情前前后后的都告诉了陈氏一遍,许心瑶那事也没有隐瞒。最初陈氏是很气愤的,怎能如此的没规矩?可是听到后面也目瞪口呆了,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个事情了。 这会彼此静谧了好一会,陈氏才干巴巴的道“既然太子不喜红色,以后阿团这里,红色也都去了吧,只是个颜色而已。虽然不高兴,但是太子为阿团做的也很多了,这点小癖好也就无伤大雅了。” 大老爷还想再说,可是看了一眼在阿团床边守着的江万里,闭了口。 江万里再次看了一眼阿团,确保她睡的安稳才走到了大老爷和陈氏的面前行礼。眉头死死的拧着,好像赴死一样“奴才本不该说这话,要是被太子殿下听到或者被皇后娘娘知道的话,奴才一定会被砍头的!” “可是奴才真的不愿老爷和夫人误会太子殿下。” “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聪慧异常,只有刚出生的时候哭过,其他时候比大人都还稳重。” “那只是旁人知道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太子出生之后一直都是明黄色的襁褓。满月的时候,奶娘为了喜庆,皇后娘娘也喜欢,给他换上了红色的襁褓。当时太子正在熟睡并不知道,可是醒来之后就开始不疼的挣扎。” “不停的叫不停的闹,甚至还在发抖,哭的歇斯底里气都喘不上来。” 太子的满月大老爷当然参加过,只是当时好像是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突然招了太医,延迟了一个时辰?没想到是因为太子。 “皇后娘娘马上招来了太医,结果太子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扯自己身上的襁褓,最后皇上做主把襁褓给他换了就什么事都没了。那襁褓也派人仔细的查过,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从那以后,太子殿下只要看到大面积的红色都会哭闹发抖,只要换了就没事了。” “太子殿下不是不喜红色,是怕红色……”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四章 六个月的小阿团长的白白嫩嫩的,真不愧陈氏给她娶的这个小名。这会时至深冬,外面已经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鹅毛大雪,陈氏的正房里早早烧起了地龙和暖炉,阿团就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小单衣在床上乱爬。 莲藕似的小手戴了两小铃铛,一动就叮叮得响,阿团很喜欢这个,不停的动自己的肉窝手,叮当一响她也跟着咯吱的笑,露出几粒小白牙的牙龈,口水刚刚冒到嘴巴就有帕子轻柔的擦去了。 李妈妈随手把帕子递给了旁边的丫头然后对着站在一起的两六七岁的小丫头道“看到了没?三姑娘现在是长牙换牙磨牙的时候,见着什么都想咬,口水也是控制不住的。不让你两做什么,就看紧这点,不要让三姑娘乱咬东西,口水记得擦,知道不?? “是,奴婢知道了。” 锦瑟半琴认真的回答。 最后还是确定了,锦绣的妹妹锦瑟。至于另外一个半琴,是原陈氏的配房半三家的。两个都是六岁出头,也不指望她们能多懂事,能听明白话就行。送调1教好的大丫头给阿团不合适,等阿团五六岁开始记事的时候,大的都得出嫁了。 总不能为了伺候姑娘拦着别人成老姑娘不是? 只能送小的,这两至少可以陪阿团到十岁出头的时候。 原本预备着是找四个的,虽然是进宫让皇后娘娘教养,那边肯定也有伺候的丫头,但是阿团的身份在这,四个贴身丫头是标配。谁料太子那边传话了,只让准备两个,而且点名就是锦瑟和半琴,其他人不要。 阿团不日就要进宫,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子,陈氏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跟他较劲。 锦绣拉开门外的帘子道“大少爷回来了。”只掀开一个缝儿外面的风雪就隐隐可见,许潇然忙的钻了进来,也没急着上前请安,只是任由丫鬟把身上的披风撤了,站在暖炉上熏热了手才上前。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今日可好?” 五岁的许潇然沉稳有礼,整个人如挺拔的青竹,清冷又不失可靠。才五岁就已如此,已经能看到他长大后的风采了。不是陈氏自夸,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儿,自家的潇然也绝对是头一份的。 连忙拉了过来“早就跟你说过了,这外头的风雪大,下学回来直接去你院子里呆着,吃饭的时候也不用上来了,何必再跑这一趟?”话虽如此说,却是满脸的笑意。儿子孝顺,当娘的哪个不高兴? “礼不可废。” 身上的寒气还未完全除去,许潇然也没靠近阿团,只是站在原地笑看了她一会,又照例问了陈氏阿团今天的情况,得知一切照常才罢了。而后顿了顿“娘,今天我碰见太子殿下了。”脸上是少有的疑惑表情。 陈氏也是不明,大儿子一向聪慧,学院的课程他都是游刃有余,学子之间的交往也没有难过他。“难道是太子殿下给你气受了?”语气尽是不信,太子既然肯费心给老二老三找先生,又怎么仇视未来的“大舅子”? 许潇然摇头“这倒没有,只是……”顿了顿才说了出来“只是儿子自己感觉,太子殿下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种感觉是上次陪着老二老三去见先生的时候就有了。当时不甚明显,今天单独碰见,这种感觉却是落实了。当时太子对爹和二弟三弟都有眼神示意,虽然不甚明显,至少是笑着的。唯独对自己,停了停就转了。 而且当时爹和太子说了那么久的话,自己虽然是陪衬,但是真的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 今日碰见更是莫名其妙,一脸的冷意让自己绝对不要见安阳公主。这是奇怪了,自己从未和安阳公主有过任何的交流,连面都没见过。而且安阳公主也和阿团一般大,还在皇后娘娘那养着呢,自己怎会得见? 可太子分明是认真的,让自己绝对不要和安阳公主见面。 许潇然这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陈氏等不及,忙忙的询问,许潇然回神“无事,也许是儿子自己想多了。”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还是不要打扰娘了,等日后看罢。怕陈氏再问,忙忙的丢出了一句“今日太子说了,阿团入宫以后不会和皇后娘娘住一起。说是白天的时候让皇后娘娘带着,晚间是回东宫就寝。” 听得这话陈氏还真被转移了注意力。 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妥。说女儿闺名,这小女儿出生就和太子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她的名声早就没了。可是这么快就住在一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氏一脸的纠结,许潇然轻笑开口“娘何必烦恼,这样不是更好?太子既然把阿团放在自己的身边,说明阿团对他真的很重要。他两的关系日后是千丝万缕,这从小开始培养感情,对阿团来说,都是利,没有害。” “至于其他人的非议或者言论,无视就好,咱只看最真的好处就行。” “再说,太子既然能说这话,想必皇上或者皇后娘娘也是同意的。他二人都同意了,谁还敢乱嚼什么舌根?” 条理分明的就解去了陈氏的纠结。 陈氏张口还想再说什么门口又传来了一阵的忙乱,待回头看去只见许清远和许澈明和外面钻了进来,两人身上全是雪,丫鬟连忙帮着把披风去了,又轻抖二人身上的雪花。许清远站在暖炉旁边任由丫鬟动作,眼睛直直的看向了还在床上扑腾的阿团。 许澈明却是呆不住,披风一去,自己蛮横的随便拍了拍身上的雪,直接就往阿团的方向窜去了。 目标很明确,可冲到一半的时候被许潇然拽住了衣领。 “家规抄五次。” 家规抄五次?那可是厚厚的一本呐!好在许澈明不傻,知道大哥为何会罚自己,嘴巴一动就直接不忿了“明明是大哥你自己说的,妹妹又不是玻璃球!” 许潇然笑的更温柔了些“十次,我亲自检查,明天早上。” 这是一晚上都不能睡觉了? “娘!大哥又欺负人!”嘴巴一瘪,直接当着许潇然的面给陈氏告状了。 陈氏直接笑着痛打落水狗“告诉你多少次了,这天冷妹妹受不住凉!要跟妹妹亲热可以,看看你二哥,在暖炉旁边给我熏热乎了再去。说了多少次都不听,活该被罚,老实的抄书去,看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这边许澈明的撒泼无赖许清远没有去看,等身子彻底热了就走到了床边站定。抿了抿唇,伸手抓住了阿团的小肉手。这些日子阿团对这个小哥哥特别的熟悉,他每次来也不说话,就是抓着自己的手。 也伸手握住了许清远的手,咧着嘴笑的开心,口水也跟着流了出来。锦瑟连忙要把帕子给她擦嘴,中途却被许清远把帕子给截去了。二少爷特别小心特别认真的给三姑娘擦嘴,用了十二分的认真,生怕让三姑娘疼了点。 锦瑟心道,二少爷虽然冷漠,但是个好哥哥呢。 可是刚才虽然没笑,至少脸很柔和,这会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又沉了下来。跟三姑娘玩了一会就比平常早很多的离开了,走到了大夫人那边。 “娘,我不喜欢二妹妹,你也不喜欢,为何还要用心的教导她?” 那天回去不知道奶娘怎么哄的,许心瑶居然没有哭闹,而是认真的开始要上学?当初张氏还在的时候给她请了许多的女先生,可是许心瑶好像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除非张氏逼着,不然绝对不会主动学的。 问了奶娘才知道,原来那些许心瑶回去一直哭问什么叫不配。奶娘只好告诉她,出生是天定的,这点改变不了。可是许心瑶一直不停的哭,奶娘只好告诉她,可以好好上学,将来若是拔得头筹,那也是可以增加身份的。 泰南书院有女学,不仅贵女,就连公主都在里面就学。 就许家的身份而言,许心瑶不需要经过入学考试就可以进去就读的。可是她既然愿意学,陈氏也不会拦着,她原本的女先生都在,让她继续学好了。 陈氏拉着许清远说的有些语重心长“读书可以明理,这话不仅对男子适用,女子也是如此。” “娘知道你不喜欢瑶瑶,觉得她总想抢阿团的东西是不是?” 许清远抿着唇点头。 “你要知道,瑶瑶才三岁出头,她的人生和好坏是正开始培养的时候。如果我这个时候放任,那么她以后不用想,肯定是长废了,除了骄纵没有其他的优点。她是许家的女儿,更是阿团的姐姐,如果她是这样的名声,对阿团好么?” 世人都把一家人联系在一起,若一个女儿不好了,另外一个别人也会带着有色眼睛去看她。许清明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抿着嘴不说话,还是不开心。 笑着伸手捏了捏许清远的脸“小小年纪,严肃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你放心,我现在教导她也是在给她机会,她现在是有些骄纵,但是人还小,我会给她明理的机会。如果,她懂事了,就此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日子,我自然会给她国公府小姐该有的尊荣。” “如果她依旧如此,或者跟我耍心机的话……” 笑的淡然“我连她娘都收拾了,我还收拾不了她?”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五章 大老爷拍了拍陈氏的肩膀,说的无奈“行了,你都看了她一晚上了,阿团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要是想她了,进宫去看看她,或者把她接回来小住几天都是可以的。你这弄的,都快跟生离死别了一样。” 陈氏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守在阿团的小床旁边,眼下的乌青甚重,只是沉着一张脸。这会听到大老爷跟说风凉话似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她是许家的姑娘,她是我闺女!什么叫还可以小住几天?” “她本来就该一直呆在我的身边!” 几句无心话马上就捅了陈氏的马蜂窝,大老爷眉毛挑的老高“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不想看你继续伤心下去,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你再伤心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早早的接受!”这大冷天的巴巴做了一夜,身体还要不要了? 见陈氏还要张口,只是指着小床“你看,你把阿团都闹醒了!” 转头瞧去,果然,阿团迷迷糊糊的睁眼了。见着了陈氏,口里啊啊的哼个不停,手也自觉的往前伸要抱抱。还没清醒就要抱抱,这不是跟自己亲不是?陈氏心都软了,口里小乖乖叫不停,伸手把阿团抱了起来。 屋子了烧了地龙并不冷,陈氏只是给阿团批了一件小衣。 寒冬天亮的晚,这会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阿团乖乖的靠在陈氏怀里,闻着自己习惯的清香,一转眼的功夫,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陈氏伸手碰了碰她睡的满脸苹果晕的小脸,轻轻的摇动,让她睡的更沉一些。 “我只是舍不得,她还没叫我一声娘。” “我只是舍不得,我不能陪着她一起长大。” “我只是舍不得,以后她有自己烦恼的时候该找谁说。” “我只是舍不得,让她那么小就去那种地方……”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捂着嘴哭,怕又吵醒了阿团。 大老爷把陈氏并阿团一起圈在自己的怀里,想说些什么张了嘴又吞了回去,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是叹息一声,拍了拍陈氏的肩膀,希望她能早点想通。 阿团的离去并没有在国公府引起什么轰动,其他人都道三姑娘要进宫了,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天,陈氏没有说。连三兄弟也没有说,就是怕他们哭闹。送走阿团陈氏本就难熬,三个儿子再来一遭,陈氏真没什么心情去安抚他们。 来接阿团的是皇后身边掌事姑姑。 见着陈氏和大老爷,连忙上前请安“奴婢碧初,给国公老爷国公夫人请安。” 大老爷忙应了起身,陈氏却是仔细打量起了这位皇后身边的第一亲信姑姑。听说是皇后娘娘从小的贴身丫鬟,一直都到现在都没嫁直接当起了姑姑。三十出头的年纪,圆圆的脸,一直笑脸示人,看着很添亲切感。 再亲切又如何?她是皇后的人,更是来接阿团的人。陈氏真的摆不出来笑脸,眼睛又有些泛红,搂紧了还在熟睡的阿团。 碧初和大老爷寒暄了几句,回头看脸色不太好的陈氏,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夫人您不知道,今早皇后娘娘和皇上用膳的时候还说呢,说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女儿了,可欢喜了。”眼神真挚,实打实的实话。 皇后自生了太子之后身子不适,一直都未再有孕,过了这许多年又有了,正是安阳公主。和阿团一样才几个月大,正是嗷嗷待脯的时候。这也是陈氏不放心的地方,都有了一个女儿了,年纪还一样大,阿团总是被忽略的那个。 见陈氏还不说话,碧初笑意不变,只是接着道“几个月前皇后娘娘就开始准备了,正好有安阳公主这个例子。娘娘说了,既然年纪一样大,那么安阳能用的姑娘自然也用的上了。安阳公主所有的东西娘娘都准备了两份。” “几个月前就是这样的,早早的给姑娘预备着呢。” 和安阳一样的待遇,至少能小小安陈氏的心。 陈氏的顾虑不是碧初的几句话就能打散的。可是碧初是皇后的人,她现在这样的做派肯定也是因为皇后的吩咐,这样的态度,已经很给自己脸面了。再沉脸,那就是打皇后娘娘的脸了。勉强笑了笑“姑姑说的哪里话,阿团怎么能和安阳公主相提并论?” “也劳烦姑姑转告皇后娘娘,阿团若有什么不听话的,打骂都使得,不用顾虑什么。” 这样的话碧初当然不会应,只是又说了许多的话来安陈氏的心。陈氏的顾虑好歹去了一半,再不放心也只能如此了。天色已经微凉,是该走了,再不走,三个儿子起来就该闹了。再不舍,还是送走了阿团。 马车渐行渐远,没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晨雾里。 陈氏和大老爷站在门口,马车没影了还是静静站着…… 碧初熟练的把阿团抱在手里,没有引起她的一点不适,还是睡的非常香甜。锦瑟和半琴忐忑的坐在一边不敢说话。昨晚她两都被自家的妈妈提着耳朵说了半宿,本来就怕,现在更怕,连话也不敢说。 只是时不时的瞅一眼看着很好说话的碧初。 碧初把阿团安顿好了,确定她没有惊醒才□□看了一眼两个忐忑不安的小姑娘。笑了笑“你两叫什么名字?”声音低柔舒缓。 “奴婢锦瑟。”“奴婢半夏。” “见过碧初姑姑。”虽然是在车上,两人还是弯身行了礼。 碧初冷眼看去,以严苛的标准来看,两人的动作完全不合格。但是年纪在这,身量小,有些动作确实只能将就,还是勉强可以了。而且自己说话声音小,她两也跟着小,并没有因为紧张就一惊一乍。 还是可以了。 “不必那么紧张,皇后娘娘人很好的,见了便知。” 锦瑟磕磕绊绊接了话“皇,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眉头一皱,回忆了好一会才道“肯定不会跟奴婢一般见识的。”这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教的话,不仅碧初笑了,就连半夏也跟着笑了,闹了好大一个大红脸。 呐呐道“这是昨晚姐姐教的,没记住……” 笑了好一会,马车里面有些闷,碧初伸手把阿团的披风解了解,免得她闷到了。细细的看了一会才暗自点头,是个美人胚子。转念一想居然会嫉妒这个小奶娃?自己见识已经够多,可是真没见过福气这么大的闺女。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皇上和皇后娘娘是真心等着她进宫的,都想好好对她。太子那边更不用多,这几个月的时间,专属她的寝殿已经在东宫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干近身伺候的奴才都是太子亲自挑选的。 今天再见了陈氏,知道那也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根本就不想送她进宫,是真的为女儿好,才看不见这破天的富贵,所有人都把她捧在了手心。 也不得不道,出生真的很重要。 还是看着阿团,低声跟锦瑟和半夏道“你们两也是有福气的,虽然什么都不懂就要进宫,但是你们跟了个好主子。这宫里的奴才,都是统一调1教后才分配的。说是分配,也是暗箱操作,所有人为了跟一个好主子都是挣破了天。” “你两已经足够幸运,只要用心的伺候,等她长大了,你们的好处多着呢。” 眼神一厉,直直的看向了还在愣神的两人“只是千万莫作墙头草,吃里扒外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明明是看着很亲切说话又细声细气的嬷嬷,换了个神态和语气就有如此的威势,锦瑟和半夏被吓的马上坐直了有些弯的身子,忙不迭的保证“奴婢们一定用心伺候姑娘长大,绝对不做那种背主的奴才!” “恩。”碧初只是轻点头。 誓言是最不可信的话,特别是奴才的。是与不是,只看以后。 半夏偷偷扯了扯锦瑟的袖子,锦瑟嘴巴一瞥,摇头,不敢说话。还以为这个姑姑好说话呢,根本不是,刚才那一眼好凶,比妈都凶!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半夏顿了顿,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姑,我和锦瑟进宫后要做什么?” 锦瑟也跟着看了过去。 碧初心里想笑,自己有那么吓人?不过一句威吓就让两人破了胆。罢了罢了,两个青涩的小丫头,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不过看她两小心的样子还挺好玩,依旧冷着冷,蹦出了三字“学规矩。” “阿?” “我们都已经学会了规矩了呀。” 两人都是毫不犹豫的回话。虽然年纪小,但是两人都是家生子,家里的父母早就教了。 两个同时瞪大眼的小姑娘更取悦了碧初。年纪越大在宫里待的越久,就越看不到这样鲜活的表情了。继续坏心的吓她们“你们学的是你们家的规矩,现在要学的,是宫里的规矩。不懂宫规的奴才,是不可以在主子身边伺候的。” 锦瑟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我们规矩没学好之前,不能伺候姑娘了?” 碧初继续坏心的点头。 然后就看着两人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心里直乐。 深冬的早晨一直都是冷风阵阵,即便是厚重的帘子也时不时的被吹开一个缝儿。锦瑟坐在窗边,一直用手按着车帘。姑姑说姑娘还太小,不能太闷,不能关窗。马车一个轻微的抖动帘子又飞了起来,锦瑟连忙用手按了回去。 晃眼看了外面一眼,眼神一滞,入眼就是高高的宫墙和朱红威严的大门。 皇宫,到了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六章 这时早雾还未散完,天刚染上微醺,连绵的皇宫像是在仙境中。这皇宫还是前朝的,皇上只是大面积翻修了一次。这才几年,房顶的朱红和琉璃飞瓦鲜艳依旧,仿佛还能闻到新漆的味道。锦瑟半夏一左一右的跟着轿子两侧前行,碧初带着阿团在轿子里面坐着。抬轿的太监走的并不快,锦瑟小心的抬头打量四周的人和物。 路上遇到的很多宫女和太监,看到这顶轿子纷纷避让躬身行礼。锦瑟下死眼看过去,真的是恭敬异常,神态谦卑。不像自己家,虽然主子来了是会避让,若是离的远了,也就是意思意思行下礼而已。 怪不得姑姑要让学规矩呢。 锦瑟不再打量四周,学着刚才看到的宫女模样,双手微握放在腹部,弯身,低头视线保持在颈部以下,只跟着轿子前行。 碧初看在眼里,还算尚可,这个倒是挺稳重的。又看了另一边的半夏,眉头微拧。 走了约小半个时辰,锦瑟觉得身子都冻僵了终于才到了皇后娘娘的中宫,抬轿的太监上前打开帘子,姑姑抱着阿团从里面走了出来。锦瑟和半夏都趁着这个时间微微活动了一番手脚。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外面风大,碧初抱着阿团快速就往里走,锦瑟和半夏连忙跟上。 没有直接去皇后娘娘的寝殿,而是先去了一处偏殿。 碧初把阿团交给奶娘,小孩子不经饿,先喂了再说。自己任由小宫女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下来,途中没有分给锦瑟和半夏一个眼神。身为皇后身边的大姑姑,碧初也有伺候的小宫女,这些琐事她早就不再管。 只是摊开双手闭着眼,所有人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姑姑也能过这样的生活?也能有宫女伺候自己?这和主子的待遇有什么区别?锦瑟和半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是羡慕。 “你们也想过这样的日子么?” 碧初突然出声,两个小丫头都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可碧初根本就没睁眼。还是闭着眼,神态淡然,可说出来的话让锦瑟和半夏都有些毛骨悚然。 “跟你们说过,你两已经足够幸运,我这样的生活,迟早都会轮到你们,只要别中途死了就行。” 说完这句碧初就不再开口,锦瑟和半夏也不敢问,屏声敛气的等待。小宫女给碧初换了一身常服,又整理了妆容才把一面铜镜摆在了碧初面前。睁眼打量了一番,点头,成群的小宫女无声的退了出去。 碧初这才转身看向两人。 “现在有两个选择。我事先声明,这不是皇后娘娘吩咐的,是我自己要问你们的。选择权在你们,怎么选都可以。” 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锦瑟道“姑姑请说。” 碧初也没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开口“你们是要现在去拜见皇后娘娘,还是等学好了规矩再去见皇后娘娘?” 话是对着两人说,却是看了锦瑟一眼。 锦瑟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姐姐昨晚的念叨,说皇后娘娘最重规矩,在宫里千万不要胡来……抢在一脸不愿意的半夏前开了口“奴婢们学好规矩再去拜见皇后娘娘。”半夏扭头瞪了锦瑟一眼,锦瑟没有理会。 碧初挑了挑眉,不可置否的点头,随意吩咐旁边的妈妈带二人下去,自己再次理了理并不乱的裙摆,进门去接里面的阿团了。锦瑟却在碧初进门之际扬声“奴婢谢谢姑姑提点。”碧初顿了顿,脚步没停。 “好好伺候你们姑娘就是对我最大的谢谢了。” 要不是她现在是所有人的心头肉,自己还真没那个心思提点两个小丫头。 算好了时间,等妃嫔请安的时间过去碧初才抱着吃饱喝足正懒懒睁着眼的阿团往皇后的正殿而去。让奶娘喂奶也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小孩子认生,骤然换了陌生人怕她哭闹。谁知是个性子好的,一点哭闹都没有。 “姑娘待会见了皇后娘娘要乖要多笑笑~。” 一边走一边轻轻拉着阿团的小手说话。 进了皇后娘娘的寝殿,碧初还没开口,就一个柔和的女音责怪“这么晚才回来,知道巴巴的等着也不快点。”虽是责怪的话,但是语气柔和,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生气。碧初也笑了,直接答“那奴婢下次就抱着姑娘去见见其他娘娘了?” 边说边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行礼。 皇后今年三十有三,穿着深紫色的宫装,相貌不是十分出色,看起来却是分外的端庄大气。听得碧初的话,笑着摇头“问一句你马上就顶回来了,是我心急了。孩子还小,别见那么多人。” 伸手要接阿团,白玉似的纤手,护甲早已脱去,碧初小心的递了过去。 抱在怀里细细的打量,最后点头“天庭饱满目光沉静,是个性子好又有福气的。” 碧初笑着附和“皇上亲自挑选的人,怎么可能错呢?” 一句拍马屁的话,皇后却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当初皇上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自己也知道,那会也不知道有现在的日子,说反悔也算不上,只是有些不喜这么早就把人给定下来了。也怕所有人都惯着她,所以才会接进宫来。 现在看着是好的,也不知道日后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养慢慢教。 熟练的抱着阿团轻轻摇晃逗她开心“虽然晚上是住太子那边,但是小孩子容易困,一天有半天都是睡过去的。这天冷,一直挪动不好,给她准备的那个屋子虽然好,但是隔的有些远。不如,就让她和安阳一起睡吧。” 安阳也是几个月大,但是冷眼看着性子有点过于活泼了,这姑娘静,养在一起但愿安阳能静一点。 哪里远?满打满算就是百步的距离。碧初知道这是姑娘入了皇后的眼了,从善如流的吩咐人把原来房间的东西全部挪到安阳公主那边去。昨晚后低头略想了一番道“奴婢想着,是不是把国公夫人陈氏每月进宫请安的次数提提?” 陈氏是一品诰命夫人,每月可以入宫请安三次。 碧初只说了一句皇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考虑不周,都是娘生的,又不是天生地养的,陈氏不舍也是常情。她给你摆脸色了?” 碧初摇头“这倒没有,只是十分的不舍。” 想了想又接着道“国公夫人原是镇国公家的小姐,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大。有得必有舍的道理她应该比奴婢清楚的多,所以没有挽留,只是不舍,也不敢提进宫来请安的事儿。” 皇后点头,微微垂下眼帘微思,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突然想起道“对了,跟着姑娘进来的丫头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碧初笑意不变“国公夫人跟奴婢说了,说两个小丫头什么都还不懂,贸然拜见您有些不太好。让奴婢先把她们送去学宫规,学好了再来给您请安。奴婢想想也是可以的,就自作主张让她们先下去学规矩了。” 对于两个小丫头皇后真没放在心上,不过陈氏这番动作倒是取悦了她。 脸上又浮现了笑意“终究是我们愧对她们许家。” “这样罢,你拿我的牌子让人送到许家去,告诉陈氏,就说我的意思,她想什么时候进宫都可以。我只是想好好教导一下未来的太子妃,从未想过要隔断她们的母女情。她想什么时候进宫都可以。” “是,奴婢马上就吩咐人去办。” 阿团回宫,江万里自然也跟着回来了,不过他一入宫就回了东宫给太子报告去了。江万里事无巨细的把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都说了,说的口干舌燥,可是,心情却从最初回来的雀跃变成了忐忑。 原来以为,太子殿下能为未来的太子妃做到这个地步,自己回来就算不主动说他也该主动询问才是?可是自己说了这么大串,太子连个表示都没有,只是偶尔点头,还是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好似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直到江公公进来太子才抬头,眸色漆黑“那边怎么说?” 江公公弯身回话“碧初姑姑派人传话了,说让您放心,事已办妥。” 江万里机灵,这话虽然没头没尾,但是也能猜的分明。碧初姑姑那可是皇后身边的第一红人,今天又是她去接的太子妃,想必是太子嘱咐她好好对太子妃?自以为猜对了江万里咧着牙笑。 原来不是不关心,只是这几个月太子殿下的更不露于形了。 想也不想的开口“殿下现在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皇后娘娘?”顺便看看未来的太子妃嘛。太子爷上次看到太子妃还是她满月的时候了,现在都隔了好几个月,太子为太子妃做了这么多,肯定想见见的! 吴桐翻书的动作一顿,指腹在纸上摩擦了几许,最后竟是摇头“不必。”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七章 江公公直接一个脑瓜崩敲到了江万里头上,一点都不带留情,江万里直接蹦了起来。 “师傅,你打我作什么!”一边说一边揉自己的头顶。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争气的!太子摆明了不想再说,你还想问!”作势还要再打,江万里连忙跳开了。讪笑着讨好“师傅,好师傅~您跟我说说呗,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我这离开了几个月,怎么觉得越来越看不清了呢。” “太子殿下岂是你能看清的!” 江公公直接瞪了过去“还不快去忙你的事!” 见师傅发火,江万里缩了缩肩膀不敢再问,应了一声就飞快的跑的没影了。等到江万里彻底没了影子,江公公才把脸上的怒气给下了,沉着一张脸嘟囔“臭小子,你不知道我又知道了?还跑来问我……” 书房的人全都散了出去,吴桐一个人在里面呆着。大小江的不理解他不是不清楚,只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阿团好已然成了一种本能,思绪还未清楚的时候吩咐已经说了出口。 可是…… 对于见她这件事又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害怕见到她,哪怕她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一见到她就会想起她前世死的那一幕和那些决绝的话。阿团,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我不愿意放手,真的不愿。 可是,又重蹈覆辙了怎么办? 还记得冷战的最初,那是第一次知道阿团原来有这么多的心事。她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在自己的眼前,她永远都是那么稳重和游刃有余。 我的人生从来都是被决定,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决定过我的人生。从我懂事起,所有人都告诫我,我是将来的太子妃,我不可以做这个,不可以做那个,甚至都不能想回家就回家!我看到我娘,我爹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除了安阳,我没有一个知心好友。 那些世家女,甚至那些妃嫔,每一个无时不刻都在想我死,她们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在脑子里回想千百遍和事情能发生的万种可能,我甚至时常做梦都会梦到那些事情,我好累,我好怕她们随时在背后捅我一刀。 可是我仍然感激,感激遇到你,感激那些人说的天赐良缘。从我懂事起,最亲近的人就是你,连母后都及不上。我所有的事情你都一清二楚,你的事情我也是。我喜欢,我爱你,我的人生当中你是最浓重的那一墨。 为了你,我觉得这些可以忍受。这些也并不是什么大的不是,人在高位,这些烦恼如果心宽些,其实根本什么都算不上。论起舍,我得到的更多。我得到了皇后,我生下了太子,所有人都要尊敬我,我娘家是第一后族…… 我的所有亲戚都过的很好,我也过的很好。 我一直这样以为。 我也曾经以为,我得到了你。 我知道,你是皇上,你注定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妻子。我心里不愿,但是我从来没表明过,因为你的行为告诉我,虽然你也有三宫六院,可是至少在你心里,我是最重要的。而且,我还能安慰自己,跟父皇比起来,你的妃子数量真的很少。那些也不是你自己挑的,都是别人送过来的。 我们一起长大,我们青梅竹马,我们两小无猜,我们从孩童一直走到了现在。所有的这一切给我无比的自信,我从来不会跟你的妃子比,因为自信,她们不过是你的玩物,我坚信你也和我一样。 以貌伺人那是妾的伎俩,我是皇后,我要端庄大度,这是母后从小就教导我的! 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时间过的太久,阿团的许多话已经记不分明了,只是那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失态,跌跌撞撞又歇斯底里。阿团是母后一手教大的,从懂事起就开始教她。慢慢的,她从一个活泼女童变成了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后。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当时想的是,母后办事果然让人放心。自己和阿团是指腹为婚,本来就有人反对,说什么一国之母岂能如此草率决定。阿团这么优秀,反对的人也该闭嘴了。当时是高兴的,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 后来,后来是怎么从无话不说走到相敬如宾的地步的? 不,也不是相敬如宾,自己每日都会和阿团共膳,只不过从以前的热络变成了无话可说而已。最初是朝事繁忙,后来…… 是被别的花迷了眼。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摸着良心来说,自己当时确实被那个妃子勾起了兴趣。那时太子都已出生,自己和阿团也大婚了八年,说实话,早已是老夫老妻。并不是阿团所说的喜新厌旧,只是恰好气盛,需要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在阿团和那个妃子中间去选,肯定是毫不犹豫的选阿团,让那个妃子马上死都可以。 就因为这件事,阿团不高兴了,但是她从来不会说也不会闹,她被母后教导的很好。每日的膳食依旧,只是不会亲自煲汤送到书房来了,更不会让人打听我今天想吃什么饭菜,甚至于我去她宫的时候,她都没准备我的碗筷。 当时也气,宠幸妃子难道不是平常?这都需要生气?妃子虽有,但是诞下孩子的只有阿团,这难道还不够吗?前朝大臣的弹劾,弹劾阿团的善妒,全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自己不愿有庶子出生。 不愿意以后看到皇子为了江山你死我活。 拂袖而去,再见面却是一个月之后了。 书房是禁地,后宫的妃子一律不能进出,除了皇后。当时和阿团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冷战,谁也不肯认输,身体已经有了本能,每天到了那个点就想念阿团的汤了,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来过。 也不知道是谁露了风声,原本因为那妃子让阿团生气了,自己就放手了,没有再去翻她的牌子。也不知道她从哪打听的,居然端着平日阿团爱做的汤来了。当然,自己没让她进,只是汤留下了。 然后阿团就毫无预兆的冲进了书房。 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她一脸的怒火彻底浇凉了心。 这只是最初的开头,可万万没想到后来发生的所有事让这次的冷战持续了五年,五年,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一场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 想起来就悔恨不已,恨自己,也恨阿团,居然用死来惩罚我!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如果当初没有接你进宫,没有让母后把你教导成这样。任由你在许家自由自在的成长的话,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就会说,想做什么就会做什么,不会顾虑那么许多。 不会藏到连我也不敢告诉…… 是我自私,是我贪婪,我明知道这一切不是你愿意的,我还是让你进了宫。请你允许我,让我把你留在身边几年,在母后教导你之前,在你懂事之前,我会让你回去的,让你在家人的陪伴下长大。 长成你原本的性子,而不是被母后硬生生掰出来的端庄。 但是,我也只能做到如此。 阿团,你是我的皇后,上辈子是,这辈子也必须是。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八章 晚饭的时候吴桐去了皇后的中宫用膳,回程的时候就把阿团给接了回来,这次是奶娘抱着阿团坐在轿子里,吴桐坐的自己的步撵,碧初跟在旁边。 路上的积雪天天都有人不停的清理,但还是不一会功夫就铺满了一地。碧初手里抱着暖炉,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学里身子依旧平稳,冬天的风太过刺眼,微微垂下了眼帘。队伍走的慢,寻常一刻钟的距离这次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回到东宫,早已有奴才备好了姜汤,碧初热热的灌了一碗,又活动了手脚,才觉得四肢有知觉了。刚回过神就看到江公公笑嘻嘻的递了一个盒子过来,太子殿下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姑姑辛苦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 低头弯身,没有一丝犹豫的接过了盒子。 碧初跟在皇后身边多年,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哪怕是太子,也不一定能拿得出碧初能上眼的东西。拿这东西,并不是贪财,是表明态度,收了就代表会闭嘴,是识相。碧初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出卖了主子。 皇后娘娘最重要的就是太子殿下,自己只是在中间投机取巧,不让两人起间隙而已。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是真心的好,所以才会想要认真培养许姑娘。只是娘娘忽视了,虽然太子殿下五岁,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 可是皇后娘娘还把他当孩子看,什么事都替他决定。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碧初自己没当过母亲,但是也能理解皇后的心情,同样也能理解太子殿下的心情。抬眼看了一下太子殿下,他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许姑娘,虽然不知道这重要是为何而来。 皇后娘娘是真的错了,越是在意的人,就越不能让别人随意安排。 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指责,碧初直接开口“今天许姑娘和安阳公主相处的不错,两人一起吃一起睡。许姑娘性子静,醒着的时候也是不吵不闹,原本醒着分外活泼的安阳公主,也在她的影响下安静了许多。” “皇后娘娘很是高兴。” 这话听着像是在报告阿团白天的事情,表面的意思也是好的,可语气真不像找夸的,有些意外的严肃。吴桐歪着脑袋看阿团的动作不变,声音轻启“姑姑有话不妨直说。” 太子这话出口,碧初也不再避讳什么。 “虽说三岁才看到老,许姑娘现在也才几个月大。但是奴婢冷眼瞧着,姑娘的性子,有些沉静过头了。” 哪有小孩子不哭闹的?安阳公主除了奶娘和宫女,还专门备了四个妈妈,这四个妈妈什么也不用干,只负责哄孩子。许姑娘来了,也同样备了四个,可是居然一点用场都没派上。安阳那边哄的焦头烂额,这边闲的没事做。 饿了尿了都哼哼两声,醒着就瞪大眼瞅人,不说哭闹,就连动作都没几个,最多转转眼珠子。若非看她目光澄净,一看就像聪明人,会真以为是个傻子的。 吴桐不可察觉的轻笑了一声,却是摇头。 她哪里是静,分明是懒。当初一岁多的时候都还不肯下地学走路,成天就知道睡觉,母后甚至都请了好几位御医来瞧。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身体好着呢。母后也没法子,这么小的孩子逼也不知道怎么逼。 将将到了三岁的时候才走路走利索,一个年纪的安阳都已经到处跑了。 不过学会走路后性子居然又活泼起来了。奶娘成天就追着她和安阳在宫里到处跑,好像哪里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五岁母后开始教她的时候…… 碧初的话没停“许姑娘的性子静也不是坏事,主要是皇后娘娘的打算。” “奴婢是跟着皇后娘娘一起长大的,仗着说句大话,皇后娘娘会把许姑娘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奴婢心里大概有数。” “奴婢直言,许姑娘以后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国母,只是心思会藏的很深,不会让别人去察觉。这样的性子平时倒没什么,只是真的不好,因为会把一点一滴都藏在心里面上又不让任何人去察觉。” “这种压抑久了,一旦遇到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就会在瞬间爆发所有。” 碧初原本还要继续,却突然发现太子原本有些柔和的脸又变的冷硬了,明明还是孩子,抿成一条线的双唇直白的不近人情。碧初顿了顿,住了口,低头静立。过了许久,才听得太子语气异常复杂的喟叹“姑姑真是慧眼如炬。” “那姑姑以为,该当如何?” 声音轻到若非碧初一直留心否则绝对听不到。 诧异的拧眉,不知道太子为何会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不过虽然和太子亲近,但是碧初也不认为自己能随意询问太子的心事,特别是异常早熟的太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奴婢以为,许姑娘不适合让皇后娘娘教养,应该让她回家。” 吴桐半睁着眼发呆,过了许久才道“姑姑的意思我明白了,夜深风重,姑姑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看了一眼江公公“送姑姑回去。” “是。” 怪不得,怪不得上辈子阿团进宫的时候,碧初姑姑总是有话难说的样子,因为自己没有特意关照过阿团,所以姑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时候阿团进宫对自己而言没什么特别的意义,虽然明白是将来自己的正妃,但是还太小,看过一眼也就算了。 那时候自己也忙着父皇布置的学业,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关注她。 直到她开始活泼起来的时候,天天和安阳在宫里胡闹,那时候才开始慢慢的注意到她。长的是挺可爱,就是太能闹了些,那时候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不讨厌的状态,也根本不可能去管她的其他。 直到母后开始教她规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一个疯丫头变成了一行一步都有大家风范的小淑女,那时候虽然觉得她转变的好像有些快,但是还觉得母后教导有方,这么快就把她教导好了。 阿团现在真的是人如其名,就是一团子,什么都是圆圆的肉肉的,根本看不出来日后的模样。从奶娘的怀里转到了吴桐的怀里也不睁眼,只是动了动就接着睡了。吴桐伸手轻触她长长的睫毛,摸到的那一刻手心轻颤,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弯身额头抵着额头,眼眶泛红死死的看着阿团的睡颜。 “如果当初,我对你留心一点,姑姑是不是也会跟我说同样的话?” “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上那样的结局?” 江万里原来以为今天太子妃第一次来这边,太子应该会放弃每日晚膳后都去书房的习惯。虽然现在太子妃离红颜祸水这个称呼还有点早,但是太子这么在意,怎么着也会破例一次。结果等了一会进去,太子早没了踪影,太子妃也在奶娘怀里睡的好好的。 好吧,我们太子爷果然勤勉,太子妃都拦不住他。 嘱咐了奶娘几句就直奔书房的方向而去,在门口偷偷的瞧,果然,太子爷早早的开始温书了。现在太子的身量不够,书桌和椅子都是定做的,比寻常矮几分。背脊挺的笔直,眼睛一直看着书。 书房里除了偶尔翻书的声音,没有一点声音。 江万里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当主子也不是那么好了。这样的情况,从太子爷三岁时候就开始了,太子早熟,自我要求也高,三岁的时候皇上也只是要求他启蒙而已,做这些,都是太子爷自己决定的。 看了一会就转身去小厨房了,不能为主子做什么,只能让他吃好喝好了。 碧初回去的时候皇后并没有询问她关于太子如何对待阿团,只是照例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太子的奶娘前来禀告,说太子今晚依旧在书房夜读,皇后的脸色这才松乏了些。 笑着嘱咐“点心记得备好,他读书不喜打扰,但是你也要记得,不能让他读的太晚,要早点休息。若他不听,不管多晚,你只要来回我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 等奶娘去了,皇后才有些歉意的对碧初说“不是我不信你,是我知道,你和太子的感情也好,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会帮他瞒我。” 碧初好笑着摇头“奴婢虽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但您才是我主子呢。不是奴婢说您,许姑娘这才几个月大,连说话都不会,您何必这么小心?太子自来稳重,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奶娃娃荒废学业呢?” 皇后想想也是好笑“我也说不上为了什么,总觉得这太子很看重这丫头。看中也无妨,将来也是他的人,只是不可以过度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 碧初侧身看了墙上的西洋挂钟“时辰也不早了,娘娘不如就寝了?” 皇后也看了一眼时间点头“也好。” 伺候完皇后娘娘睡觉后,碧初嘱咐了守夜的宫女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梳洗后吹了灯就躺在床上发愣。 皇后娘娘的感觉没错,太子对许姑娘的关心确实过度了,但是太子毕竟是太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同时,他们母子两的关系好像越来越远了,已经开始彼此不信任了。皇后娘娘不信,太子又何曾信了? 而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这几日太子和皇后的相处依旧,自己却隐隐觉得太子殿下好像在责怪皇后娘娘? 碧初想了许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是徒留一声叹息。 唉。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十九章 拿到皇后娘娘的牌子那一刻,陈氏真的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从来没有哪一刻想这么急切的进宫。忙忙要去换装的脚步一顿,定定的看着旁边的大老爷“我现在要进宫。”是陈述,而非询问。 皇后既然给这个牌子,说明阿团入了她的眼,这是好事。而且这也算示好了,自己刚拿到牌子就进去反而有些不好,人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到底怕皇后多心。可是陈氏真的按耐不住。 大儿子还好,已经懂事也早就明白妹妹早就要进宫,虽然对“不告而别”有些生气,过一会也就安静了,最让人心疼却是老二老三。老二不吵不闹,直接就开始绝食了,老三就一直不停的哭。 跟他解释了很多次,妹妹只是进宫了不是没有了,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想法,总认为自己把妹妹给送人了!哭了一晚上的,耳朵都疯魔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真的又心疼又气人, 大老爷还在揉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想过老三这么能哭。 听了陈氏的话动作一顿,而后好笑的反问“我能拦得住你?” 知道这是同意了,陈氏真没心情跟大老爷调笑,转身就去了里面。大老爷一边揉耳朵一边看着自家夫人火急火燎的样子。自己也何曾不急?理智上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情感上却是不舍,是要亲自看看才能放心。 谁料出门的时候居然被以为已经睡着的老二老三给堵个正着! 陈氏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儿,眼睛都有些红肿,一晚上没睡的小脸依旧倔强。陈氏现在一看到这两张脸,耳朵里反射性的就响起了哭声!揉了揉被荼毒一晚上的耳朵,耐着性子蹲下给二人道“娘现在出门有事,你们乖,快点回去睡觉好不好?” 语气也是有些急躁。 本来是看着老二说的,这两人,老二一直是聪明的那个,结果许清远根本看都不看陈氏一眼,微微垂着眼帘。老三却是直接不依了,小胖手直直的指着亲娘,一脸的不忿“娘你骗人,你是要进宫去看妹妹!” 昨天晚上许潇然已经跟这二人说过妹妹去哪了。 陈氏视线转向老三,生怕他再哭。 “娘是去看妹妹的,回来告诉你妹妹过的好不好。你乖乖在家等着?” “我也要去!”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行!”陈氏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不是说不能带孩子进宫,可不能带这两去,带老大还可以。这两人都为了阿团闹起来,在家里还好,在宫里可怎么使得?自己拿到牌子就要进宫,这已经是不给皇后娘娘脸面了,这两小子再进去哭一遭,那可是实打实的把皇后给得罪了! “哇哇!娘是坏人,娘把妹妹送走了,娘是大坏蛋!” 一言不合又开始哭! 陈氏蹲在地上,头疼的揉着又开始疼的太阳穴。老三昨天哭了一晚上已经没多大力气了,结果刚才回去歇了一阵,再哭又是中气十足!死死的拧着眉,真心快被这哭声给弄懵了。 “别哭了!”直接一声怒喝。 老三眼里一点泪都没有的,只是干嚎。被陈氏的声音一震,不自觉的消了音。 “娘是大坏蛋……嗝嗝……” 见他终于停下来了,陈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面上还是怒气“快点回去睡觉,不然娘真的生气了!”许澈明缩了缩小肩膀,泛红的眼睛瞅了瞅旁边依旧不说话的二哥,再转回去看了一眼生气的亲娘。 拧着眉头像是十分的纠结,最后径直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 “不管,不管,我要去看妹妹,我要去看妹妹!” 这还变本加厉上了,陈氏真心无奈,有些虚弱的解释“这次真的不能带你们进去,下次,下次娘一定带你们一起去看妹妹,你们乖,听话好不好?”陈氏这真的无计可施的妥协和敷衍了,没想到这话居然起效果了,不哭了? 疑惑的看去,老三还是坐在地上,老二却是直直的看着自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娘你答应的,不可以食言。” 也没等陈氏的反应,直接退后一步让开了道“那娘你快去看妹妹过的好不好。” 陈氏有些晕乎乎的出了自家门,还没闹懂老二老三是啥情况,只为了下次跟着? 陈氏一走,许澈明一个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对着许清远“我的十串糖葫芦!” 陈氏到了皇后宫中的时候,是真不巧,有人正在给皇后娘娘请安,碧初把人接到了侧殿。看着陈氏即便上妆还是明显的眼下乌青和心不在焉的模样,顿了顿笑着开口“皇后娘娘这会的事一时半分真好不了,要不然夫人随奴婢先去看看姑娘?” 这话陈氏当然是求之不得,忙不迭的点头“有劳姑姑了。” 陈氏原本以为是单独的房间,没想到却是和安阳公主睡在一起的。两个小姑娘这会都醒着,一起趴在床上玩,床边围了两个奶娘,其他的站的远一些,没有堵在一起。陈氏眼里只有阿团,直直的奔了过去。 一下子走到床边把阿团抱在了怀里,弯身埋进她的小身子里,熟悉的奶香,眼眶也跟着泛红“我的阿团……”到底还是哭了出来。阿团骤然被抱起有点懵,一看是陈氏,小脸马上就笑成了花儿,直往陈氏怀里钻。 却引得陈氏泣不成声,更加的抱在了怀里。 碧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满满的不忍,最后也只能一声叹息,小声吩咐奶娘把安阳公主抱到侧殿去玩,让一屋子的奶娘和宫女都撤了,自己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把房间留给了陈氏和阿团。 人散了陈氏更是哭的不能自已,一边感激姑姑的贴心一边又怨,明明可以不用这样的!一直抱着阿团哭。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氏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脸,睁眼雾蒙蒙的看去,是小阿团。露出无牙的笑容,在帮自己擦泪。 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 往前一直吝啬的笑容,今天一直都没停过。 小女儿还没懂事,也是想自己的罢?她自来文静,以前虽跟自己亲近,也只是伸手要抱抱,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真是少有,刚刚才缓住的眼泪又不停的冒了出来。 “阿娘对不起你,你不要怪娘好不好?” “娘也是没法子,娘不敢违抗君令。” “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娘有空一定会来看你的,你要吃好喝好,不要闹脾气,也不要和安阳公主争吵,要讨皇后娘娘的关心,知道吗?” “你要乖乖的,遇到什么事不能解决都派人来传个信儿。” “如果以后你长大了懂事了,真的不愿意在这呆,或者和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可以相处的话,不用怕,告诉阿娘,大不了娘带着你去外面过一辈子,咱不回京了,咱也不要这些了,咱远远的走了。” 明知道阿团听不懂自己的话,陈氏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嘱咐说完。 等阿团又再次睡了过去,陈氏又不舍的看了许久才出了房门。门一打开,就看到碧初在门口等着。见自己出来,贴心的道“夫人先去旁边梳洗一下罢,皇后娘娘那边不着急,时间还很充足。” 陈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抵了抵自己的脸,妆容早就哭花了,眼睛也红的不成样子,一晚上没睡又被老三那个泼皮折磨了一晚上的耳朵,憔悴的狠,这会竟是看都不能看了。这样的仪容去见皇后娘娘确实不妥。 “今天的事让姑姑费心了。” 碧初一边道不敢,一边待着陈氏前行。 碧初准备的很充足,不仅是梳洗和重新上妆,连新衣服都准备好了。陈氏低头看着自己起了褶子的裙摆,再次感叹这碧初姑姑真够细心。碧初也在旁边帮着打下手,伸手递了一个簪子给宫女边对着陈氏道“夫人现在总算可以放下一些心了罢?” 陈氏一顿,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刚才只顾着哭。 虽然只隔了一天,但是身为亲娘,阿团身上一点细小变化都是能察觉的。小姑娘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阿团离了自己,也确实过的很好。而且阿团是和安阳公主住在一起的,仔细回想,那些个宫女和奶娘都是双数的。 说明皇后娘娘确实没有偏心,两人的待遇是一样的。 而且皇后既然敢把两个养在一起,至少说明现阶段皇后是喜欢阿团的。亲生女儿都放在一起养了,就算以陈氏的小心,也该承认了,皇后确实是对阿团挺好的,在物质上面没有亏待自家女儿一丝一毫。 碧初说的没错,陈氏确实放下了些心,可是却不想答话。见个女儿还得进宫,还得考虑皇后得心情,见过一次后更加难熬。陈氏当然也不可能对碧初发脾气,只是也笑不出来,勉强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碧初看到陈氏这个样子更加不忍,张口想说许姑娘或许不会在宫里久待了,太子爷那边有打算的,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自己说出来。顿了顿道“太子殿下上午都在太傅那边,下午无事。夫人您既然来了,那边也要走上一遭才不算白来。” “姑娘晚上是在那边歇息的。” 就算陈氏不说,碧初也知道,她是有怨言的,面对当事人的太子恐怕心里是更不高兴的。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太子吧,让两人的关系好点。太子殿下那么在意许姑娘,陈氏是她亲娘,也是要讨好的。 陈氏原本没想去太子那边请安的,只是听着碧初的话想想,皇后这边是因为有个安阳公主在,所以一切东西都是齐整备好的,太子那边呢?太子本身就是个孩子呢!就算明白皇后一定会安排,也要自己看看才能安心。 “也好,总要去给太子殿下请安的。”陈氏笑笑应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章 今天皇后是真忙,后来又来了许多事,只是草草跟陈氏说了几句话。也感谢皇后忙,陈氏跟阿团玩了一上午。午膳的时候皇上来了,陈氏当然不可能去陪着皇后用膳了,碧初单独给陈氏开了一席。 还没到太子中宫的门口,陈氏远远的看着有个小孩子在门口东张西望,再走近,那人却直奔自己这边而来,一瞧,果然是江万里。笑的牙不见眼的给陈氏请安“夫人可算来了,奴才在门口等您好久了!” “恨不得跑去把您给接过来呢!” 陈氏好笑的让他起身:“就你嘴巧!快带我进去拜见太子殿下吧。” 江万里却道“夫人还是随奴才先去看看姑娘的房间吧。每天午膳后皇上都会询问太子殿下的功课的,太子刚才已经去皇上那边了,得好一会才能回来呢。” 拍着胸脯保证“夫人放心,奴才带着您到处看看,绝对不会无趣的!” 都是大忙人呐,这么小的太子也不例外,等了一上午的皇后,陈氏点头表示理解。 跟女儿亲近了一上午,刚才又有江万里的凑趣儿,陈氏的心情是不错的,可是进了太子的东宫后,却微微拧起了眉头。太子的东宫不用说,自然是威严大气的,毕竟是储君的寝殿。其他的都不评论,只是这颜色,太过冷硬了…… 随处可见的黑色,虽然描了金边中和了一下,还是太过冷硬了,若非这满屋子的太监宫女,单独一人在这,绝对会感觉到阴深的。江万里把陈氏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偷笑,也不解释,只是闷头带路。 站在阿团房间门口的时候,陈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眉头都开始打结了。要是阿团的房间也是这样的话,那还是一直住在皇后娘娘那边的好! “就这了。”江万里一边说话一边推开的房门。 憋了一路的笑这会总算不用憋了,只是看着目瞪口呆的陈氏。 陈氏现在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好像一个人一直摸黑走夜路,走到了尽头才发现原来太阳早就已经出来了。张大着嘴怔怔的抬腿走了进去,好像进入了一个蓝色的世界。入目所见,是各种各样的蓝色。 青蓝,蔚蓝,墨蓝,各种各样的蓝色…… 江万里轻声提醒“夫人,您看头顶。” 陈氏闻声看去,眼睛又瞪大了几分。房顶也被刷成了一片海蓝色,更可喜的是几根房梁上都画了波浪型,里面还有几尾彩色的小鱼在游。 太过出乎意料,陈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原本以为就东宫的装修来看,太子的性子未免过于阴沉了些,可他给阿团准备的房间,意外的天真童趣。 江万里无时不刻不在给太子提升好感“夫人你不知道,太子喜欢读书,不仅我们这里的,连番外的那些书籍太子都看。也不知道太子从哪里看来的,说是蓝色能让人的心情变好,最适合小孩子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太子亲自监工的。” 也不等陈氏回话,扯了扯陈氏的衣袖“您跟奴才来。”陈氏还没反应过来,晕乎乎的跟江万里离开了这个房间,然后到了隔壁。房门推开却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口让开了身子。指着下面道“这里铺了三层地毯呢。” 陈氏低头瞧去,地毯果然很厚,都和门坎差不多一个高度了,最上面的一层是雪白的羊绒地毯,微微探身看向里面。这个房间里除了雪白的地毯就是上面摆着的各种各样小动物,木制的小鸭子,小鸡小羊,都被染上了彩色。 除此之外,一应家具都没有。 “这,这个房间?”陈氏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江万里心里也是羡慕,当初弄这些的时候自己就一直在想,这未来的太子妃的日子过的可真好!“太子殿下说,等姑娘大一点喜欢到处爬的时候,就可以来这个房间了。这里所有家具都没有,所有尖锐的地方都给磨圆了,姑娘可以尽情的玩。” 陈氏不说话,因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还说不放心的要来看看,可是这比自己还尽心呐! 江万里这次没有扯陈氏的衣袖,而是走到旁边又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陈氏木木的看过去“还有?!”江万里点头。陈氏吞了吞口水,再次走到了旁边,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次的房间倒正常了些,不过异常的空旷,什么都没有,就是房间特别大而已。 不解的看过去,江万里已经自发的开始解释了“这个房间里要放的都是姑娘的玩具。” “玩具?”陈氏指着旁边的房间“那边不全是玩具么?” 江万里摇头,抬脚走了进去,陈氏紧随其后,走到一个边上站定,指着房梁上面凸出来的一块道“这里是要给姑娘做秋千的。本来太子是打算在外面花园子里做秋千的,可这里是给姑娘三四岁时候用的。太子说那会姑娘还小,跑去外面玩秋千被风凉了就不好了。” “就预备在屋子里做一个。” 又指着房间不同的地方道“这是要做小木马的,这是要做摇摇椅的……” 一通的介绍下来,陈氏更加的木然了,最后直接问道“这整个的侧殿难道都是给阿团准备的?”这旁边还有好几个房间。江万里也直接点头“是呢,不过都还没开始弄,太子殿下估计还在想吧,只是把房间空出来了,还没开始弄。” 陈氏突然觉得自己开始的担心有些可笑,这待遇,比在自家好上太多倍了,更重要的是心意。虽然不了解朝政,但是也知道太子有多出色,有多少人称赞他。有天生的天才,可要成为龙凤就需要百倍的努力。 太子才这么大已经如此出色,还能分心思把阿团料理的如此好。 真的,够了。 摆了摆手对江万里道“我先出宫了,就不等太子殿下了。” 江万里诧异“怎么?您不见一面太子殿下么?” 陈氏叹气“我也不瞒你,我原本是不放心才会走这一遭的,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太子殿下对阿团很好,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太子功课繁忙,我也不要去占用他的时间了。” 江万里仔细看陈氏的神情,确定她只是有些累,绝对不是敷衍的话,这才放了心。太子没有吩咐这个的,只是说若陈氏要看,带她去看太子妃的寝室就行了。江万里自作主张带陈氏来的,还真带对了! 又问了几遍,确定陈氏是真想回去了,这才送她出宫不提。 陈氏这趟入宫,皇后只是草草说了几句话,太子更是连面也没见着,心却是安定了一大半。至少,在小阿团懂事之前,她的小日子都是快活的,这就够了。 太子回来的时候听说陈氏已经出宫了,直接看向了有点雀跃的江万里“你做了什么?”被清冷的目光一看,江万里反射性的收起了心里的嘚瑟,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的交代了一遍。 当然,着重表现的是陈氏的惊讶惊喜和最后的放心,还是想着邀功呢。 吴桐神情不变,甚至是好整以暇的就这么看着江万里,一直就这么看着不说话。 最后还是江万里撑不住,有些委屈的下跪求饶“奴才不该擅自做主,请太子殿下责罚。” 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活泛了一点,小时候是这样,以后长大了也是如此。吴桐有心想让他稳重一点,没想到从小开始训还是不行。算了,活泛就活泛吧,若是阿团以后性子还是沉静,有他在,也能热闹些。 “下不为例。” “让你师傅去母后那边把阿团接过来。” 今天下午本来是把时间留给陈氏的,既然她走了,就陪陪阿团吧。 虽然阿团现在还没记事,但是对陈氏是本能的亲近,上午和陈氏玩了一上午很高兴的,结果睡醒陈氏又没了。虽然没哭,但是瘪着嘴,一小脸的不高兴。抱到东宫这边的时候,先是瞪着眼四处看了个遍,还是没看到陈氏。 小嘴撅得老高。 吴桐抱她的时候,她的小嘴都可以挂上小壶了,眼睛也有些泛红,可还是没哭。 吴桐稳稳的把她抱在怀里,本来有些柔和的面庞突然又变得冷硬,凉凉的看着阿团。江万里在一旁胆颤,主子这是怎么了? 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太子的眼神,江万里看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见他看了好一阵才语气极近复杂的对着啥也不懂的太子妃道“为什么不哭,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么?”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什么事都自己藏着,什么问题都要自己解决,永远的端庄,永远的大度,不管如何你都不会生气,你也不会告诉我你藏了那么多的事情。 然后,一次爆发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吴桐抱的太用力,阿团不舒服了,嘴里哼哼了出来,小身子也跟着扭动,眉头死死的拧着,特别不高兴的瞪着吴桐。江万里几次想提醒又不敢开口,最后急了,用了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 吴桐这才惊醒,看到阿团不舒服的样子连忙松了手劲。也跟阿团似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对不起,我只是控制不住……”弯身想跟阿团贴脸,还没靠近突然感觉到了手心的一阵湿意,整个人都僵住了…… 太子怎么了?江万里不解的看着吴桐弯腰顿住的姿势。 过了一会突然鼻子动了动,不自觉的出声“什么味儿,哪来的酸味?”鼻子不停的嗅。吴桐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出去。” “阿?”江万里还没反应过来。 吴桐不理会他,只再吩咐了一次“所有人都出去,马上。” 东宫的规矩就是只要太子发话了必须要马上一刻不停的执行。江万里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样,一头雾水的退了下去。 吴桐眼角抽搐的看着手上的黄色液体,又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小阿团。 挣扎了许久,最后才无奈的笑道“果然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认命的拿起了旁边的尿布……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烈阳高照,没一刻钟的功夫就乌云密布打雷闪电了,眼看就要倾盆大雨。过往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快步疾行或者直接站屋檐下准备避雨,却有一队宫女急切的呼喊和慌忙的寻找。 “安阳公主!” “许姑娘!” “主子您快出来吧,咱们该回去了!”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肯定又是两个小魔星躲起来了,真为这两人的奴才感到无奈。安阳公主是皇后娘娘的手中宝,许姑娘又是将来的太子妃,两人都还没到懂事的年纪,连规矩也不曾教,只由着她们胡来。 好在两人只是贪玩并不是骄纵,也没有听到说她们打骂奴才的,就是贪玩,随时跑的没影。皇后娘娘不管,太子殿下更不管,奴才也只能认命了。只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雷声阵阵,瓢泼大雨就这么落了下来,其他人倒是躲雨的躲雨,看戏的看戏,只那队人,狼狈的到处寻找。 御花园的一处假山里,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彼此瞪眼,不远处奴才们的呼喊声被两人给齐齐忽视了。两人都是四五岁的年纪,肉嘟嘟的小脸白玉一团,煞是可爱。两人穿的一模一样的小骑装,一个粉色,一个蓝色。 安阳脚一跺,脚腕上的粉色小铃铛叮叮的响。 “阿团怎么办!母后又要罚我抄书了!” 原本只是嫌天气太热又不想回去,才会甩开奴才跑到假山里面来的。这下可好,雨没停肯定是回不去的,母后又要生气了!玩可以,闹可以,甚至可以到父皇的书房去玩,但母后绝对不准下雨天还在外面乱玩。 这次死定了! 习惯性的又开始啃指甲。 刚伸到嘴边就被阿团一爪子给拍下了“回去皇后娘娘第一个就是检查你的指甲,发现你又啃的话,就不止是抄书了!”直接拧成了一个苦瓜脸“明明是你啃指甲,我也要跟着受罚!” 两人一起长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包括受罚!阿团也觉得好委屈,皇后娘娘说的是没错,好姐妹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安阳啃指甲自己也管不住呀,又不能一直看着她。也不松手,就这么拉着,免得她再啃指甲。 安阳没有挣扎,却是理所当然的反驳“本来就是阿,上次你自己偷偷跑出去玩把腿给摔了,太子哥哥一个月都不准你出门,我也被母后关了一个月呀!” 这也确实是自己理亏,自己是腿伤不能出门,安阳也被关了一个月。“好啦好啦,我帮你一起写好了。你哪次被罚抄书我没帮你写的?” 安阳这才满意了,大家一起受苦就不觉得苦了。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用脚底踩着穿过假山的水玩。阿团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把玉佩遮的更严实了些,要是这雨一直不停,就得冒雨回去了,把玉佩打湿了可不行。 安阳正巧侧头看到阿团的动作,直接开口“放心啦,玉佩被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而且太子哥哥对你这么好,不会说什么的。”安阳当然知道阿团的玉佩,阿团可宝贝它了,别人轻易不能碰的。 又委屈的说道“你真好,哥哥不会罚你,母后就要罚我。” 太子哥哥不会罚自己?阿团吞了吞口水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个地方又在隐隐作痛了。想到这个,竟是比安阳还着急了,直接上前拉着她起来“咱们现在就回去吧!”安阳被阿团拉的悴不及防“外面还下雨呢!” “没事,外面的奴才们看到我们就会来接的,不会淋很久雨的。” “我们快点出去吧!” 一边说一边拉着安阳往外面走,安阳见阿团真的有些着急,虽然不是很愿意,也还是出去了。果然,出去的时候奴才们就在这附近转悠呢,雨下的可真大,刚出来两人就被彻底浇成了落汤鸡。 阿团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安阳也是!两人快速的钻到了各自奴才的伞下。 “你晚上记得来帮我抄书!” “我晚上再来给你抄书!” 两人同时说出了这两句话,一个回中宫,一个回东宫。 回到东宫,阿团直接埋头往自己的房间冲,先把衣服换掉再说!才冲了几步就被人扶住了肩膀,阿团忐忑的抬头,看到是小江公公松了一大口气,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以为是太子哥哥呢! 谁知道平时都帮自己打掩护的小江公公居然没说话,阿团动作一顿,抽了抽眼角“太子哥哥回来了?” 江万里好笑的看着阿团怕怕的样子“太子今天回来的早,让您回来马上就去见他。” 阿团整个人一下子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方向,憋着嘴耷拉着肩膀往书房的方向慢腾腾的挪过去了。江万里好笑的摇头,又吩咐人去把刚才出去找姑娘的人给喊回来。 不用找了,人已经回来了。 阿团挪了半个钟才挪到了书房门口,又不敢进去,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张望。结果还没看到人呢,就听到太子哥哥的声音。 “要我抱你进来,恩?” “不要,我自己进来!”阿团反射性的答话,边说边快步往里面走,老老实实的在书桌面前站好,小背挺的笔直,手也摆的端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站军姿呢! 十岁的吴桐已经开始慢慢退去青涩,稳重一天增一分,已经在开始帮着处理国事了。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折子,想也不用想阿团肯定又特乖,她每次做了错事都这样。 “说吧,今天躲哪的。” 阿团也老老实实的回答“就御花园芍药花那团的假山里。” 太子哥哥也和皇后娘娘一样,自己和安阳怎么玩都可以,但是每次必须报告是躲在那,奴才们为什么找不到给说出来才行。吴桐一听就知道为什么了,那假山很小,里面的通道只有小孩子能钻进去。 怪不得奴才们找不到,也不需要询问原因了,大概他们也没想到那里去。 “恩。” 然后就再也不管阿团,也不曾抬头,只处理自己的事情。 阿团也拿不准太子哥哥今天到底生气还是不生气,只是抬着眼皮瞅他。看着看着就发呆了,太子哥哥长的可真好看,比大哥哥还好看,就是不说话的样子有点吓人,冷冷看人的时候更吓人,连话都不敢说。 “哈秋!”鼻头一阵发痒,直接打了个喷嚏。 阿团不在意的低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再抬头就看到太子哥哥已经拧着眉站到了自己面前,然后身子一轻就被抱了起来,阿团习以为常的搂着吴桐的颈窝,想也不想的撒娇“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敢了~” 声音糯糯的,还拿脸蹭吴桐的脸。可是罕见的,平时百发百中的招这次居然没有奏效。 吴桐抱着阿团快步往她的房间而去,侧脸都能看清紧紧皱在一团的剑眉。 “既然躲在假山里怎么还会浑身湿透?既然湿透了,为什么不先换衣服?”泛着冷意。 这下阿团是真的确定太子哥哥一定生气了,这语气,跟平时训小江公公的时候一模一样!更老实的交代“雨太大了,出来的时候就被淋湿了。刚回来就碰到小江公公了,他说你让我马上来见你,我就来了,还没来得及换衣裳。” 毫不犹豫就把在后面费心费力准备姜汤的江万里给出卖了。 天地良心,这大夏天的,洗个冷水澡都没事!而且阿团回来的时候是浑身湿透了,这天热,走几步就快到半干的程度了,而且太子殿下不喜用冰,房间里又没有冷气,也不会一冷一热,这才没让她先去换衣服! 吴桐还是不答话,只是双唇又抿成了一条线。 阿团心里默默吐舌头,小江公公你自己说的,死贫道不死道友,这次你先死一死吧。 把阿团送到了奶娘手里,吩咐带她进去到温泉汤去泡泡。东宫有一处大的温泉汤,吴桐又给阿团引了一个小的在她的房间后面。就算有热水,送过来也要一点时间,直接去后面泡泡去去寒气。 天太热,阿团不太愿意泡温泉,只是被吴桐凉凉的看了一眼,立马老实跟着奶娘走了。 进去以后又存了侥幸心理,太子哥哥真的很忙,在东宫的时候除了书房就是晚上在房间睡觉,其余时候都跟着皇上和其他的皇子哥哥在一起读书学功课。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说不定一会又出去了呢? 想到这,阿团也不嫌温泉热了,在里面墨迹了好一会,整个身子都泡的发红了才爬了起来。换好了衣裳心情很好的哼着歌跳了出来,结果看到床上坐着的人马上就楞住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今天怎么不忙了! 吴桐好整以暇的看着阿团瞬间就转变的两个极端表情,拍了拍床“过来。” 阿团哦了一声,走到床边面对吴桐坐着,大眼又无辜又小心的瞅,像是在等待判决。吴桐却是转身拿了一块大毛巾直接搭在了阿团的头顶,把整个脑袋都给盖住了,视线一下子就变暗了。 阿团刚想伸手把毛巾拿下来,吴桐淡淡道“不准动。” 僵硬的坐直身子,不知道这玩的是哪一出。 视线被挡住了,所有感觉的集中在了头顶,阿团瞪大了眼仔细感觉,结果没一会功夫就笑咪了眼!安阳的话还是没错的,太子哥哥果然对自己很好!他在帮自己擦头发呢!太子哥哥的脸好看,手也漂亮,长长的又感觉很有力量,可是他现在的动作好轻,一点都不疼。 吴桐一边帮阿团擦头发,一边帮她按摩。这丫头成天就和安阳在外面疯玩,经常喊累喊身子酸。可是没一会的功夫,小身子就开始左右摇晃了,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的,舒服的要睡觉了? 可自己的火还没发呢。 阿团马上就要睡着了,冷不丁头顶的毛巾一下子被扯开了,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和刚才的温柔相比,差距还是有点大的,摇了摇脑袋,马上就醒了。 木木的看着吴桐。 吴桐懒懒的靠在床边,双腿随意的交叉放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我以前告诫过你,绝对不可以做的是什么?”语气很是平静。 “绝对不可以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话不用经过大脑就能说出来。从小到大,被提醒过太多次了,都是血泪的教训。 “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 阿团的睡意在这会才是彻底的清醒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故意呀!在外面玩遇到下雨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我马上就回来了。再说了,我本来是要先回来换衣服的,是你让我马上来见你的!” “而且,就算淋雨,也不是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阿。” 吴桐直接挑眉“淋雨引起的风寒,难道不是?” 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天真的有点累,处理太多的事情,还得把母后那边说通,让她毫无芥蒂的让阿团回家才行。自己不舍还得送她这,这丫头没心没肺的,连自己说过非常重要的话也不记得! 也坐直了身子,微微弯身看着阿团不服气的眼睛。 “下雨不是你能控制的,躲雨你能不能?既然已经藏进了假山里,说明在下雨之前你们就已经甩开了奴才,那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让奴才进来接?非要自己跑出去?” 那是怕你着急怕你生气!阿团张口想要辩解,吴桐却不给她几乎,口里不停的接着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要换衣服,为什么还要先来见我?” “我记得我当初说过,如果我的话和你身体健康出现了冲突,可以不听我的话。” 阿团被吴桐这一连串的话逼下来,一点退路都没有的,刚才的不服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是夏天嘛,淋点雨又不会怎么样,冬天我肯定不会这样的……” 吴桐不回答,阿团往前挪了挪想拉他的袖子,结果吴桐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太子哥哥……”已然带上了哭腔。 吴桐抱胸站在床边,面色冷硬,下巴微点“你知道怎么做。” 几年的相处下来,阿团知道太子哥哥一旦面色变冷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绝对不可更改。脸色涨的通红,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在床上挪了挪,又再次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吴桐,发现还是和刚才一样。 只好认命的转身趴在了床上。 耳边传来了太子哥哥更无情的声音。 “几个?” 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是怕的。 别人都说太子哥哥对自己很好,就连安阳也这样说。平时是很好,但是这件事上面一点都不好!打屁股就打屁股嘛,反正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可是居然还要自己说几个!上次把腿摔了,自己说了一个,结果直接被打了十个! 实打实的那种,一点都没留情的! 那一个月不仅是养腿伤还是养屁股,都是趴在床上的!小江公公还嘲笑自己是乌龟,成天就知道趴在床上不动弹! “快点。”语气已经隐隐有了不耐。 阿团身子一缩,犹豫了一小会,颤颤巍巍的举起了自己的小胖手。 “五个行不?” 不敢再说一个,上次是把腿给摔伤还流了血,这次只是一个小喷嚏。应该,应该不会再来十个了吧。 回答阿团的是屁股传来的巨大疼痛!真的很痛,又不敢喊怕外面奴才听见,这事也太丢人了,绝对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就连安阳也不可以!阿团死死的咬着牙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脸都埋近了锦被里。 眼泪不停的流,身子也在微微的发抖,等着后面的四下。 吴桐举起的手,在看到阿团这种小凄惨的模样时,突然没了力,徒然的收了回去。上次打她那么重,是真的被气狠了,太医说再摔狠点,连骨头都得折了,不好好教训她,不知道会胡闹到哪个地步去。 今天却是想让她记住这个话,记住这个教训,以后绝对不敢再犯。 在宫里还好,有自己看着,现在母后也还没开始教导她,她成天又和安阳在一块,有自己,有母后,又是两个姑娘,年纪还那么小,是真没什么人为难她们。就算有什么阴毒心思,也算不到她两头上去。 可她马上就要回家了,她以后的生活,就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 她的两个姐姐也不是省心的。她以后会遇到很多各种各样心思的闺阁小姐,上了学还能遇到更多的人和事,必须要让她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特别是自己不在的时候。不能永远护着她,她得自己学会,自己适应。 在宫里这个沉闷的环境下造就了她上辈子的性格。 那这世呢?我给你自1由的生活,你能飞到哪一步? 想到这些,吴桐再次狠下心举起手,可是还没落下就看到她的发抖和隐隐的啜泣声。连着举了几次都打不下去,最后还是叹气住了手站在旁边生自己的闷气,永远都不能对她狠下心。若是当初,她闭宫门不出的那几年,自己强行闯进去的话,是不是结果也会不一样? 阿团去世后,自己回想了无数次,当初就不该任由她封闭自己,就不该在外面傻傻的等傻傻的看,就该直接冲进去把人扛出来! 为了自己的自尊,和那一点点她可能再过几天就不会生气了的期待,导致了后半生日日夜夜的悔恨! 阿团咬着牙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第二个,手肘撑着转身看去,却看到太子哥哥眼睛都红了?!这是被自己气成这样了?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冲到了吴桐面前忙不迭的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太子哥哥你不要哭!” 居然把太子哥哥给气哭了! 吴桐还陷在自己的回忆里,眼前的阿团和上世的阿团在脑子里不停的交换,眉头又皱紧了几分,眉头都快靠在一起了,表情也是痛苦异常。阿团急了,本来已经有些缓住的泪珠子又不停的流了出来,整个人都成了小花猫。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 “我保证,我发誓,我用最喜欢吃云泥糕发誓,我真的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我自己打自己,我真的知道错了!” 阿团是真急了,用力的自己打自己的屁股,好大的一声响,接着又继续要打第二个,手却被抓住了,睁着雾蒙蒙的眼看着吴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会伤害自己,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太子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吴桐看着哭个不停的阿团,脑子还有些分不清,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单手拿了另一床被子又给她垫了一层就要把人放下去。阿团却不愿意,双手死死的搂着吴桐的脖子“你先答应我不生气了!” 阿团不下去,吴桐就这么抱着她。 定定了看了好一会,伸手把小花猫脸上的泪擦去了一些。 “你能保证,不论何时何地,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都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伤害?”眼神执拗,哪怕阿团现在依旧是个孩子,哪怕她还在刚懂事懵懂的年纪,也迫切的想要一个承诺。 “我保证,我一定做到!”阿团的头点的跟小鸡嘬米似的。 伸手把阿团散乱的头发给捋到耳后,弯了一抹浅笑“好,我不生气了。” 我再相信你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真的?” “真的。” 阿团凑近努力瞪大眼仔细看,发现吴桐脸上确实没有刚才那种痛苦的表情了,这才放心的从吴桐身上滑了下来,并没有坐到锦被上面,瘪着嘴背着手自己偷偷摸摸的揉屁股。刚才自己好像打的太用力了点,更疼了。 这转变的也太快了一点,刚才还哭的撕心裂肺的,这会又悄悄的委屈上了,吴桐除了无奈的摇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视线随意一描,就看到了阿团原先穿在身上的那套小骑装,因为自己在这里,宫女还没进来收。 夏天这么热,穿骑装得闷死,这套小衣服只是看着款式一样,料子却是不同,用几层轻纱做出来的,穿起来透气凉爽。 安阳上辈子最喜欢骑马,今生也不例外,人还没马腿高就闹着要骑马。母后当然不可能答应,可是经不住安阳一天三次的闹,最后给她找了匹才出生一个月的小母马让人牵着溜了一圈过了一下干瘾。 人实在太小,最后母后也只答应了让她一个月可以骑着溜达十次。 骑马不能满足,最后又爱上了骑装,走哪都要穿。阿团和安阳从小就是你有什么我就有什么,所以阿团也跟着穿骑装了。 “你也喜欢骑马吗?” 阿团顺着吴桐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的小骑装,想了想“不知道,那时候皇后娘娘让我去,我不敢上,没骑过,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就是不敢骑,也不讨厌就是了。” “安阳可喜欢了,她笑的好开心!” 安阳当然笑的开心,上辈子谁不知道安阳公主独爱马?收集的各种名马都塞满了马场。吴桐伸手把阿团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再有两三月就是你的生辰了,那时候天也凉快,我带你去马场真正的骑一次马。” “若你喜欢,我送你一匹。” 骑不骑马倒是无所谓,不过能出去玩那当然是好的,阿团毫不犹豫的点头了。不过立马又加上“那得把安阳叫上,她最喜欢骑马了!”想了想又道“还有我哥哥们,也把他们叫上,人多好玩!” 刚说一个安阳,吴桐的脸色就灰了,听到后面那三直接就变黑色了。 抽了抽眼角,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笑道“你明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安阳骑马,你还叫她去马场,那皇后娘娘生气了怎么办?”阿团一听这话,果然皱着小脸开始纠结了,可没忘皇后娘娘被安阳吵的心烦的样子。 吴桐笑意更深了些,再接着诱导“这次我们就不叫安阳了,皇后娘娘不喜欢安阳骑马是因为觉得她现在年纪还太小,等她长大一点就不会反对了,到时候我们再带上她一起好不好?这次你也不要告诉她,免得她又去闹皇后娘娘了。” 阿团直接被吴桐给绕晕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又好像是对的?纠结了好久,最后才点了头。 吴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阿团又道“那好吧,那就叫哥哥们吧。” “不行,他们也不叫。”吴桐想也不想的反驳。 “为什么!”阿团这次是真的不乐意了。 “我娘我爹又没有不让哥哥们骑马,三哥哥还在练武呢,早就可以骑马了!” 眼角再次不停的抽搐,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可是我想单独和你一起去,下次再叫他们好不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阿团直接鼓成了包子脸“可是我好久都没看到哥哥们了。”还侧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最后伸出一只手“五天!我都五天没有看到哥哥他们了,我好想他们的,就让他们一起去嘛,以后我们再单独去!” 陈氏可以随时进宫,阿团也可以随时回家去小住,你来我往的,最多几天就能见上一次。 那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和阿团正大光明的相处了,过了生辰,也就让她回家了,以后大了,就算有父皇的话在,也要顾及她的名声,不能这么随意妄为了。所以这次,绝对不会妥协,任何人都不行。 伸手把阿团搂进怀里,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说道“这次真的不行,下次好不好?” 吴桐待阿团是真的好,但是他为人清冷,就算是开心,就算是笑,也是非常不可察觉的那种,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还真的是第一次。阿团特别不明白的看着吴桐,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坚持。 可是这么温柔的太子哥哥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的不行?” 吴桐见她已经有些动摇,用更加柔和的声音和明显上扬的嘴角接着道“下次,下次一定带着他们,这次就我们两个去,我们单独一起玩一天。” “好不好?” 阿团鼓着包子脸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温柔的太子哥哥战胜了三个亲哥哥。 吴桐这才满意了,放开了阿团,脸上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阿团咪了咪眼,包子脸鼓的更加明显了,怎么觉得这是被骗了呢?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挂钟,回头对着阿团嘱咐“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晚膳也不能陪你吃了,你早点吃完早点休息,不可以玩太晚知道吗?一边说一边起身,也不叫奴才进来伺候,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吴桐忙阿团早已习惯,一天就见上面就不错了,虽然是住在一个地方。习以为常的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包子脸皱成了苦瓜脸,苦哈哈道“晚上不能睡也不能玩,我还得去帮安阳抄书呢!” 给皇后请完安后,阿团在皇后娘娘了然的眼光下直接奔向了安阳的小书房。阿团前脚到了书房还没来得及给安阳说话,后脚碧初姑姑就跟了过来,手里端着阿团夏天最喜欢喝的冰镇梅子汤。 阿团眼睛一亮好话就出来了“姑姑最好了!”说的是碧初,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碗。 碧初笑着把碗放在了桌子上,阿团不用招呼,自己就爬上了凳子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虽然动作挺快,还是挺斯文的。碧初也再一次感叹自己确实老了,当初还以为是个文静过头的姑娘,没想到闹起来和安阳公主不相上下。 自己倒是庸人自扰了。 等着阿团喝完,亲手拿着帕子给她擦嘴,还习惯性的念叨“今天还是只有一碗,这个虽然好喝,但是凉肚子,喝多了会闹肚子的,会喝苦苦的药,每天和一碗就可以了。”阿团自小在这边,这边的奴才和东宫的奴才一样,早就拿她当正经的主子了。 在东宫和中宫,阿团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以前都要求第二碗,只是碧初不肯。 原以为阿团会像以前一般拉着自己撒娇一番,今天却是眨了眨眼“喝苦苦的药?那就是身体不好了?” “对阿,肚子会痛,当然是身体不好了。” 阿团特别不舍的看了一眼空碗,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头一撇手一挥“姑姑你快去忙吧,我们要开始抄书了!”不敢再看,怕自己又忍不住。这不舍的样子把碧初又给逗乐了,好笑的摇头,小孩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把碗放进盘子里端起“那奴婢出去了,姑娘有事唤一声就好了。” 两个主子都不太喜欢人近身伺候,两个人就喜欢亲亲密密的玩。她两在一起的时候都没人伺候的,都在门口候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是了。 阿团连忙挥手“你快去忙吧,我知道的。” 安阳对这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每天都会上演一次,早就习惯了。虽然诧异今天阿团怎么没拉着姑姑撒娇,但是母后今天让抄的好多!真的分不出时间来问!等阿团走过来,手里的笔不停,头也不抬的道“快点快点,母后明早就要检查的。” 阿团坐在了小书桌的另一边,拿起了笔墨也开始抄。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以前那么多次抄书,你不是能不写就不写么?” 安阳直接悲愤“母后说要是明早检查没有抄好,就不让我骑小红了!” 小红就是安阳的那匹小母马,浑身都是红色,直接就叫小红了。 提起骑马阿团的动作一顿,心虚的看了一眼安阳,幸好安阳又低头去奋笔疾书了,根本就没空看阿团是什么表情。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也开始认真的抄书。心里愧疚,动作也比以前快,抄好自己这半安阳那边还有一小半。 伸手又拿了一些过来接着抄。 这把安阳感动的,直接伸手拉住了阿团的手腕“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妹!” 阿团却是干巴巴的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安阳也是笑嘻嘻的,不过顿了顿又改口了“不对,我们不是好姐妹!母后说了,你以后要嫁给哥哥的,你会是我皇嫂的,不是姐妹,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母后所说的关系。 “是嫂子和小姑子的关系!”恩,母后是这样说的没错。 “而且我哥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对你好好,比对我的好多好多倍!” 这只是安阳一句无心的话,却让阿团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件事情,突然好心情就没有了,撅起嘴不满“才不是呢,太子哥哥最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他最喜欢的是另外一个姐姐,我还看到过,长的可真美……”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可能!”安阳手一挥,说的毫不犹豫。“母后都说哥哥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你我二人见他都得算着时辰呢,他哪有时间去看别的什么漂亮姐姐,肯定是你看错了,绝对不可能的,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阿团木着一张小脸默默低首盯着胸口的墨迹,刚换上的月牙小儒裙是彻底的毁了,胸口处直接被安阳横着甩了一道墨汁。只顾着忙自家哥哥辩解,安阳根本没发现挥手的是拿着墨笔的这只手。 也跟阿团一样,木木的看了一会。 “我错了。” 好吧,看在我也对不起你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了。阿团伸手拿手帕擦了擦,沾上了墨汁的帕子随意团了团就丢在了桌子上。 “好了,快点写吧,你今天晚上真的不睡了?” 不想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可是安阳却不愿意了。“这个不着急,今晚我本来也没打算睡。你先告诉我,哥哥喜欢的是哪个漂亮的姐姐?你从哪看到的?”想了想又摇头“不对阿,从来都是你听哥哥的话,哥哥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个?” 说着就来了兴致,毛笔一丢手肘撑在书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瞪大眼。 阿团直接伸手朝安阳的脸推了过去,把她推回位置坐好“你还要不要你的小红了?”语气也变的凶巴巴的。可是安阳根本不吃这套,阿团是个纸老虎啦!直接摇头“你今天不告诉我,我明天就告诉母后去!” “你个告状精,羞羞脸!” 安阳丝毫不觉得丢人,头一扬说的得意“管用就行。” “你快告诉我嘛,我保证,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举着四根手指发誓。 阿团和安阳一样长大,早就领教了她的性子,要是不告诉她,她也不会告诉皇后娘娘,就只是一天三顿的找你闹,说的你烦。脑子里又想起了安阳为了骑马缠着皇后娘娘的日子了,小身子一抖,真不想尝试。 而且,这件事自己也想不明白,找个人说说也好。 伸手勾了勾,安阳听话的附了耳朵过来。阿团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头说起。“你知道的,太子哥哥不喜欢红色,对吧?他自己不喜欢红色,也不要我喜欢红色,就连戴的花都不能有红的,衣服就更不能了。” 其实自己挺喜欢红色的,为什么太子哥哥那么讨厌呢? 安阳点头,这个肯定是特别清楚的。现在还好,只是不喜,自己宫里不能有,别的他也不管。听母后说,以前哥哥眼里是一点红色都不能瞧的。 “可是……”阿团拧着小眉头,说的有些犹豫“那天我偷偷跑到太子哥哥的书房去玩,居然在他桌子上看到一副没画完的画……” 安阳直接不解“你这跳的太快了,我听不明白唉,画画怎么了?哥哥的丹青很好阿,师傅都夸他很有天赋呢,画画很正常阿!” “哎呀!”阿团直接一咬牙给说了出来“画画当然没问题!可是他画的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最重要的,这个女子穿的是一身红衣裳。那种衣裳我见过的,是新娘子才穿的!” 刚见到那幅画的时候阿团真的震撼了,并不是那女子多漂亮,也不是太子哥哥的画技有多出色。吸引阿团的,是那么鲜艳的红,像火一样。甚至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幻想自己穿上这个颜色的衣服会是怎样? 从小到大,这么鲜艳的红色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为太子哥哥不准。最多就是淡淡的粉色,红色绝对不行。 看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额。”阿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安阳的脑子也想不明白了。哥哥会画穿红色衣服的新娘子?怎么可能!就算把这事告诉母后,母后也只会认为是恶作剧的!可是,阿团不会骗自己的,不说就是不说,说了就一定是实话的。 不可思议的想了好一阵,才干巴巴的道。 “可,可能是哥哥在哪里看到过出嫁的新娘子,所以才画下来的……吧。” 这话安阳自己听着都不信,就算年纪小也知道,新娘子出嫁的时候是有盖头的,到了夫家才可以掀开,还必须是自己的夫君才可以掀开。 哥哥从哪里看到的新娘子? 经过三两月,阿团还记得那样鲜艳的红,真的好想自己穿上好好,安阳却误解了阿团,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生闷气,伸手推了推忙忙的保证“你放心,不管哥哥从哪看到的,那女的都已经嫁人了,不可能和哥哥有什么关系的!” “你放心,我只承认你是我嫂子!” “其他的,都别想进我家门,我不会让她们进来的!” 安阳真心保证,阿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只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想的,完全不是这个呀!还没来得及回答,碧初姑姑就从外面快速走了进去,人还没到人已经开问了“怎么了,吵嘴了还?” 小孩子哪有不吵架的?安阳和阿团两人也不知道闹了多少次了。第一次的时候皇后还分开两人,想好好谈谈,结果自己还没执行呢,两人又好上了。还没哭完就开始笑了,皇后也懒得管了,由着她两自己去。 碧初倒是不放心,听着声音有点大就进来了。 结果转过屏风一瞧,公主整个人都挪了个位置,姑娘倒是没变化,只是,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快速走进一瞧,可行,全是墨迹!一看着急的公主,再看闷着脸的姑娘,碧初已经有自己的结论了。 两边都得罪不得,碧初是真怕阿团哭,这一哭就能把太子殿下哭来呀! 真的急了,居然拿起阿团刚才随手丢在桌子上的手帕慌忙的擦胸口,一边擦还一边念叨“公主!不是奴婢说您,虽然这墨汁只是沾在衣服上,就算沾在脸上也没事,洗洗也就是了,可怎么能玩墨汁呢!” “姑娘又不是下人,怎么能这么做呢!” 说的好像对下人就可以这么做似的,阿团和安阳同时想到了这句话。阿团张口想要解释,安阳却快她一步开口“姑姑我知道错了,你别念了,待会母后知道又要骂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姑姑别跟母后说好不好?” 明明不是这样的!阿团瞪大眼看向了安阳,安阳却跟她使颜色,摇了摇脑袋。这事可不能让母后知道,要是母后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找哥哥问的。哥哥要是知道了,阿团没什么,自己一定会被罚的! 碧初是真的有点生气,觉得安阳这种做法不行,又不能明着说出来。只好虎着一张脸“既然公主知道错了,做错了就得受罚。今晚的事奴婢也不告诉皇后娘娘,但是姑娘也不帮您抄书,自己抄完。” 安阳动作一顿,侧头看了看书桌。阿团的那半实际上已经抄完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反正也该自己抄的!咬牙就答应了,反正都是该抄的,要是被母后或者被哥哥知道,一定会加倍的! 碧初这才满意了,又忙着哄阿团去换衣服,还亲自送她会东宫不提。 阿团一直在想那件衣服,那个红色,说实话,根本没有想到安阳说的那上面去。回到东宫,太子哥哥果然还没有回来,阿团和江万里说了几句,就由着宫人伺候着梳洗上床了。原本以为会睡不着,可是上了床,看着头顶熟悉的蓝色,看着看着,眼睛就眯了,不一会功夫就彻底睡死了。 再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屁了。 阿团和安阳都还没开始学规矩,皇后娘娘说了,她们现在小,正是贪睡又是长个子的时候,不必那么早起来,也不需要请安,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起就是了。只一条,晚上不可以睡的太晚。 阿团迷迷糊糊的由着宫女梳洗,直到坐到桌子面前用早膳的时候才有些清醒了。咬了一口水晶饺子问旁边的江万里“太子哥哥去书院了?”江万里把百合莲子羹放到了阿团的手边“恩,说让姑娘乖乖的,中午回来陪您用膳。” 阿团点头表示知道了。 顿了顿道“今天天热,我也不想去找安阳玩。她昨晚上抄书晚,今天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呢!我也不去找她了,我就在屋里玩。你也不用管我了,你去忙你的就是了。” 这话听着挺正常的,江万里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例行嘱咐了几句,说闷了的话,让宫女们打着伞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阿团胡乱应了,快速吃了早膳就跑回了自己的房,江万里也没放在心上,跟伺候的宫女交代了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阿团让所有人都散去,关上了房门,然后径直打开房间中的一个暗门。 这门是连接自己和太子哥哥房间的一个通道,太子哥哥的书房就在他房间的旁边。阿团熟门熟路的摸了过去,小心的钻进了书房,一溜的往书桌的方向跑。到了兴奋的神情却顿住了,画呢?桌子上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 那个漂亮衣服呢! 阿团左瞧右看,那副画真的没有了!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小会,又悄悄的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任何人后,又蹑手蹑脚的回到书桌边上,轻轻的翻抽屉翻柜子。 画呢画呢? 翻了好一会,又得注意外面得动静,本来天也热,阿团满头的汗也顾不得擦。正在着急之际,脚突然碰到了一个没有上锁的箱子,顺手就把盖子给打开了,里面满满的叠放着画轴。慢慢的蹲下,小心的打开,眼睛一亮。 是漂亮衣服! 然后顿了顿,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番,这衣服,好像不是上次那一件?虽然同样是红色,但是,这红色艳的像血,而且背景居然是被烧毁的宫殿?画的还是背影,好像那女子要走进火中一样…… 阿团手一抖,画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举得这副画好悲伤,明明画的只是一个背影没有脸呀!阿团缓了好一会才打开了其他的画轴,然后动作再次一顿,把箱子里所有的画轴全部打开摊在了地上。张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画中的女子都是一个人,只是背景不同,表情不同,再相同的就是衣裳全部都是红色的。明红,火红,绯红,橘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三章 书房没人使用,主人都不在,更不会有宫人来放冰盆,阿团直接坐在了地上,从下而上的丝丝凉意并不足以解她的闷热,整个人都是都被汗湿透了。不过阿团并没有在意,整个视线都全部集中在了画上。 一直都知道太子哥哥的丹青很好,自己的房间至今都还挂着很多画,全部都是太子哥哥画的自己小时候。爬床的时候,玩小木马的时候,好吧,还有洗澡的时候…… 摇摇脑袋把心里的小害羞给丢了出去,再次看向了那些画。 以前太子哥哥学画画的时候,自己和安阳曾经在门口悄悄的听过。记得那个长着长长白胡须的爷爷说过的,画的像不代表好,画的传神,能让人一眼看出情感才是最好的。只记得这一句,因为当时太子哥哥侧头好像看了外面一眼,自己和安阳就跑掉了。 “传神?”阿团愣愣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手好像不听自己话似的,径直伸向了那副走向火中的画,一点一点描绘那女子的背影。披散的长发及腰,没有一点头饰,似被风亦或是被大火的热气所吹,黑发飘舞,一点都不留恋的走向火中。 阿团歪头看向其他的几幅,有新娘子的,还有抱着小孩子的,都在笑,好像是一点成长一幅画,多是笑着的,那她为什么要走向火中?为什么,要自杀?把摊在地上的画一幅一幅的拿在手里看。 最后看到一张没有女子的画。 画了一处宫殿,朱红的大门紧闭,门口一个守着的宫人都没有。阿团凑近了仔细瞧,长乐宫?又细细看了画中所画的周围景色,阿团闭着眼仔细回想了许久,最后确定,宫里没有这所宫殿。 自己和安阳都快把宫里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甚至连冷宫都偷偷的看了几眼,非常确定没有哪个宫殿叫这个名字。 这个地方是哪? 阿团脑子都想迷糊了,不停的看其他的画,不停的想,最后直接把自己绕晕了,根本不知道画的是谁更不知道这画里的宫殿在哪。鼓着包子脸最后又看向了那副火中的画,最大的不解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赴死。 大眼死死的看着那副画,从头到尾看的仔仔细细,最后果然发现了一点端倪。 手里拿的是什么? 凑的更近,鼻尖都快抵到画上了,咪着眼睛看着许久才看清了一个大概。手里半握着是一块玉佩,红的似火,那前面的大火一样的颜色,好像上面雕了两尾小鱼?看清了后阿团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了。 甚至低头看了自己戴了几年的玉佩,是黑色的,太子哥哥的也是黑色。其他几位哥哥们的玉佩是绿色的,安阳没有玉佩。也没有见到皇后娘娘或者其他的妃子戴过这块红色的玉佩,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临近午膳的时候,太子都已回到中宫,得知阿团在房间里玩,吩咐人去叫她出来,自己进内室去沐浴,洗去一身的微汗。谁知出来的时候阿团还没有过来,问过才知道敲门没人应?眉头微皱,大步走向了阿团的房间。 一边走一边询问“姑娘今天上午都做了什么?” 江万里也有些着急,听到连忙回话“回太子殿下的话,姑娘今天用了早膳后就说在房间里玩,她以前也经常如此,奴才也没有放在心上。刚才问过伺候的奴才了,只说把人赶了出去,一个人在房间,一上午都没出门。” 说话间已经到了阿团的房间。 修长的手指在门上轻叩三响“阿团?” 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吴桐微微用力推不开,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侧着头对后面跟着的奴才们道“退后。”自己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再次提声喊了句“阿团?” 依旧没有回应,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吴桐已经收腿,房门直接被踹开了。大步走了进去,江万里连忙跟上,绕过百雀鸣春的屏风,然后就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上前“就睡的那么死?喊你那么多声都不应。” 阿团迷瞪瞪的坐在床上,头发散乱,眼睛半睁半开,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模样。吴桐好笑的坐在床边,伸手理了理她因为出汗有些沾在额头的额发“昨晚睡的很晚?” 阿团木木的侧头看着吴桐,脑子还没回神,身体已经很习惯的往前扑,直接把吴桐给抱住了,糯糯的喊“太子哥哥你回来了。”脸在吴桐的胸口轻蹭,太子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青草似的,一点都不熏人,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吴桐略微使劲就把在怀里撒娇的阿团抱了起来,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道“快沐浴,沐浴完了我们吃饭好不好,肚肚饿了没?”阿团软软的趴在吴桐身上,伸手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老实的点头。 “饿了。” 吴桐见她还是一团迷糊,也不再多说什么,把人抱进了内室交给宫女自己去外面等待。 阿团坐在木桶里无趣的玩着花瓣,撅起的嘴都能挂一个小水壶了。太子哥哥对自己那么好,对那个漂亮姐姐应该更好吧?可是,那个漂亮姐姐真死了么?自己和太子哥哥住在一起,深刻的知道他有多忙。 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观察那个漂亮姐姐。 那个漂亮姐姐到底是谁,太子哥哥居然给她画了那么多副画。 自己虽然也有很多,但是一年也就几幅而已,算下来也不是很多嘛!伸手在水里拍了几下,是泄愤又是气自己,真笨!想了一上午都没想到是谁,最后居然还睡着了!真是有够没心没肺的。 用膳的时候吴桐侧头观察了许久,发现阿团确实有些不开心。她碗里的水晶肘子已经快被她用筷子戳成软泥了,伸手拿过了她的筷子。被人抢了筷子,阿团这才会神,侧头看向正凝视自己的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的眼睛真漂亮,冷冷看人的时候根本没人敢直视。但是他从来不会这样看自己,脸上看不出来,但是自己就是知道,太子哥哥是笑着的。 就像现在一样,好像眼里能出水一样。 “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阿团抿了抿唇,不敢问那个漂亮姐姐的事情。虽然安阳说的自己没有放在心上,但也怕。如果问出了口,太子哥哥最喜欢的就不是自己了?想到这个可能,嘴巴一撇,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想娘了。” 隐隐有些哭腔。 几天不见就委屈成这样了?吴桐没有不满,甚至是很高兴。这样才好,不高兴,不委屈,都跟自己说,这样才好,千万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跟上辈子一样。心情更好了些,嘴角的幅度也跟着上扬了。 伸手捏了捏阿团现在的包子脸“那下午就送你回家,想什么时候回来派人通知一声就行了,到时候我亲自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阿团点头,强迫自己笑了笑,然后低头扒饭。 果然是个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吴桐伸手揉了揉阿团的头顶,用公筷给她夹了些她爱吃的菜,自己也安静用饭。 以前阿团回家的时候都会提前通知,这次是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跑了回去,陈氏得知她回来的时候,高兴的丢开了手里的事直直的往外面走,才出门,阿团就已经从外面跑了进来“阿娘,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了陈氏身边,伸手抱着陈氏的大腿。 “外面热,快进去扇扇,别热坏了!” 陈氏当然想阿团,只是看到她小脸通红,先把人接进去了再说。阿团牵着陈氏手进了正房,进去马上就凉快多了,屋子里摆了好些个大冰盆呢!一边走一边问“大哥,二哥,三哥呢?怎么一个也没有看到。” 陈氏拿帕子给阿团擦汗,又吩咐锦绣把她最喜欢喝的梅子汤端上来,听得阿团的话,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这次回来又没有提前说,你哥哥们都在读书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个小泼猴似的只知道玩儿?” 以前阿团回家的时候,几位哥哥都专程在家等着她呢。 阿团不高兴的摇头,头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又扑回陈氏怀里撒娇“我想娘了嘛~太子哥哥说了,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派人给他说声就成了!” 这可是陈氏求之不得的,一边说话,一边不停的吩咐人去端阿团爱吃的点心,先前要做的事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只顾着和阿团亲热。李妈妈也在一边笑看,不在意的一撇,却发现去端梅子汤的锦绣站在门口不动弹。 看了亲热的两母女一眼,无声的退了下去。 “你在这做什么,三姑娘还等着呢。” 锦绣直接回头“二姑娘请安来了。”声音不冷不热。 李妈妈也是动作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和锦绣一样,看着从回廊那边走过来的许心瑶。 已经快八岁的许心瑶,小时候就能看出来她长大后容貌会比常人出色,果不其然,已经退去了婴儿肥的小脸,巴掌大小,眉清目秀。一身鹅黄色的薄裳,头上也没有其他的首饰,就戴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见到锦绣和李妈妈已经笑开“天这么热,姐姐和妈妈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声音不急不缓,笑意也是适当。 如今的许心瑶,已经隐隐能看到日后淑女的模样了,幼时那个有些任性的小姑娘消失在了以往的时间里。 锦绣和李妈妈福身请安后才道“给三姑娘拿东西呢,三姑娘回来了。” 许心瑶听到阿团回来了,笑意顿了顿,而后又高兴的说道“三妹妹回来了是好事,伯母应该十分高兴吧。”锦绣一边应了,一边带着许心瑶往里走。走了几步就扬声道“夫人,二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二姑娘? 陈氏还没反应,阿团就已经先坐直了身子,不知道二姐姐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是的,阿团对许心瑶的印象很模糊。以前回家的时候,哥哥们都在,就连那个大姐姐有时候也会出现,就只有这个二姐姐,自己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也问过娘,娘说二姐姐在书院读书,没空回来。 许心瑶一步一步的走进,就看到了亲密坐在陈氏怀里的阿团。 长的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全然的天真。好像很期待看到自己,大眼眨都不眨的看向这边。许心瑶弯起了嘴角,加快几步走到了陈氏面前“给大伯母请安。”得到陈氏的点头后才看向了阿团。 “三妹妹好,以前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在书院,实在抽不出空回来,三妹妹不会怪我吧?” 阿团从榻上爬了下来站在许心瑶的面前,歪着脑袋仔细看。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二姐姐比大姐姐漂亮多了,然后就是,有礼多了?好像也不该这么说,只是二姐姐说话不急不慢的,让人不知不觉也顺着她的调子了。 摇了摇头把为什么大姐姐都有空二姐姐就没空这个问题给丢了出去,笑着点头“第一次看到二姐姐呢,二姐姐读书忙,当然不怪二姐姐。” 许心瑶笑着正要接话,突然发现阿团直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脖子。心里一颤,低头也看向了自己的脖子,是那块红色的玉佩。天热,衣裳穿的薄,玉佩也是戴在外面的,也没有想到她会今天回来。 阿团定定的看了好一会,突然开口“二姐姐可不可以把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许心瑶看了一眼不做声的陈氏,笑意有些勉强“当然可以。 伸手把玉佩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了阿团。 阿团接过那块玉佩放在手心,仔细的看了许久,确定了,这块玉佩就是那副画中的玉佩。心里突然就觉得酸涩,那画里的女子又不是二姐姐,相貌都不一样,那玉佩为什么在二姐姐手里? 正要翻看玉佩背面的时候,许心瑶突然伸手把玉佩从阿团手里拿走了。 有些慌张的解释“天热,有些出汗,沾在妹妹手里就不好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四章 虽然还是微笑着,但是这个动作确实有些突兀,阿团看着许心瑶重新把玉佩带上,还掩在了衣服里。见阿团眼巴巴的瞅着,好像很感兴趣似的,许心瑶有些诧异的微挑眉,还先询问“怎么了?姐姐的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再次看了陈氏一眼,陈氏也有些疑惑。 当初这玉佩确实是给阿团准备的,但是太子拿出了更好的,而且还表明了,不喜红色,是以阿团并不知道这块玉佩,那为什么还会感兴趣? 阿团眨了眨眼睛,笑了。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玉佩呢,而且二姐姐的和哥哥们和我的都不一样,所以一眼就看到了。” 陈氏知道太子不喜欢红色这个典故,许心瑶却不知道。楞在原地有些尴尬,毕竟这是玉佩的原主,只是轻抿唇不说话。陈氏伸手把阿团拉到了自己怀里,伸手理了理她的额发,轻抚手让她稍安勿躁。 侧身对许心瑶说的柔和“今天叫你来是让你来选样式的。我最近新得了几匹上好的料子,你和大姑娘成天都在书院里,要注意穿着打扮。偏巧她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也不叫她来了,正好你两住在一起,她的喜好你也清楚,你一起帮她选了吧。” 一边说话一边看了锦绣一眼,锦绣会意点头,笑着上前“二姑娘请跟奴婢来。” 知道陈氏是要单独和阿团说话,许心瑶连假意的推辞都没有,再次对阿团笑笑就跟着锦绣去了后面。 阿团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等许心瑶离去后,竟是直愣愣的询问陈氏“娘,你为什么要支开二姐姐?”太子哥哥想要单独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随便找个什么事就把小江公公给打发了。 陈氏失笑,伸手捏了捏阿团的包子脸,小女儿的天真满满的写在了脸上,太子把她保护的很好,也算知道些事情,知道人走了才问,没当着面问出来。 把阿团圈在怀里,先是要了一个保证。 “娘跟你说实话,但是你要先跟娘保证,听过之后不许吵闹。”顿了顿补充道“不是不许吵闹,只是别当着别人的面吵闹,在娘这里,随便怎么说都可以,好吗?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你的哥哥们,你爹,你二姐姐都不可以。” 阿团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玉佩的任何一点消息,听到陈氏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我保证,绝对不吵闹。” 陈氏并没有隐瞒阿团,而是选择了说实话。 “你也知道,咱们家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会有玉佩。那块红色的玉佩,本来是你爹爹为你准备的。” 阿团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陈氏也不让她着急,马上就接了下句。 “但是你同样也清楚的是,太子殿下不喜欢红色。当初你爹爹找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太子殿下拿出了另外一块玉佩,就是现在你脖子上戴的这块。” 所以,那块玉佩原本是自己的? 阿团伸手捏住了自己的玉佩,上面的凤凰和背后的字早就熟悉无比,闭着眼就能知道那一笔那一画是什么。当初小江公公天天念叨,说这是太子哥哥亲手雕的,什么时候也不要摘下来,千万不能弄丢。 自己很听话,戴上后就从来没摘下来过。 阿团垂着脑袋不说话,陈氏以为她是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块玉佩。那红色确实很漂亮,阿团又从小都没有过红色的东西,看到喜欢,也是正常。声音更加低柔的解释“你二姐姐的亲娘没了,新来的那个又不是她的亲娘,也不可能给她想到面面俱到。” “我是她的伯母,我不管她,谁管她?” 对张氏,陈氏没有任何一点愧疚,是她先不仁的。但是对许心瑶却有点恻隐之心,终究是因为自己才没了亲娘,这点不可避免。 “她也听话,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只想要那块玉佩。” “我想着你也戴不了,就给她了。” 许心瑶听话这是真的,开始读书后她好像突然就变的懂事了起来,以前那个有些任性的小姑娘早已不见。而且每次阿团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借口不回家。这正合了陈氏的意,其实不希望她和阿团有多大的接触。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两,还是不要深交的好。哪怕自己没有愧疚,哪怕是姐妹。 就是因为她这么自觉,所以她唯一一次的要求,陈氏就答应了。 那块玉佩是漂亮,可若是没有看到那些画,阿团也是看过就忘了,根本不会有陈氏解释的这些话。可是阿团偏偏看到了,现在既然知道玉佩在二姐姐手里,那玉佩又是阿爹曾经给自己找的。 那么,为什么会在那女子的手里? 而且,二姐姐虽然漂亮,大概也能想到日后完全长成的样子,一定是美人,但是绝对不会是画上的那名女子。两个都是美人,气质却是完全的不同。二姐姐的美是明艳,那名女子的却是岁月静好。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越接近就越看不清,脑子浆糊的更厉害了。 阿团一直出神,陈氏轻轻拍了拍她,神情更加的小心,是怕阿团不高兴。很多小孩子都“护食”的,我的东西,我不要,别人也不可以要。阿团悠的抬头,大眼里却是狡黠“娘不让我告诉哥哥们,是怕哥哥们去找二姐姐?” “你个鬼丫头,白担心你了!” 陈氏直接伸出食指点了点阿团的头顶,楞是哭笑不得,原来是想到这去了。也是点头“你哥哥们心里都想着你,要是你跟他们一说,你二姐姐那玉佩也是保不住的了。你说了也是无用,反正你也不能戴。” 阿团是理所当然的点头,哥哥们当然对自己好了。 负着手在陈氏面前装大人来回踱步,楞是装出了一副狡诈的样子。“娘既然要封我的口,那有什么好处给我呢?”肉肉的小手直接摊在了陈氏面前,还不停的挑眉,好好一个小丫头变成了市井小无赖! “哈哈哈哈。”陈氏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伸手又把阿团抱在了怀里。 “娘的小心肝唷,娘什么东西都是你的,还用你来要?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阿团也挤在陈氏的怀里,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好容易笑过了,等陈氏拿帕子擦脸的时候,阿团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不能让娘为为难,虽然,也挺喜欢那块玉佩的。 许心瑶看着锦绣拿出来的几匹料子,确实是上好的云锦,是上用内造的,即便是国公府,夏天也没几匹。这料子看着薄却叠了好些层,穿在身上却不繁琐,最适合盛夏了。选了自己喜欢的,又点了大姑娘喜欢的云青暖秋。 锦绣把许心瑶点出来的整理好交给她随身的小丫鬟。 “下午的时候,绣云阁的妈妈会带着样子过来,到时候直接让她到姑娘的房间,姑娘想要什么款式的,只管点了就是。”国公府当然也有自己的绣娘,也会时不时的在外面做衣裳,绣云阁的衣裳,款式也是出了名的漂亮。 许心瑶会意的点头,又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本来该去给大伯母道别的,只是我这夏天总是贪睡,这会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想回去歇个午觉,晚上再来给大伯母陪不是,我就回房去了。” “有劳锦绣姐姐传个话儿,让大伯母不要怪罪才是。” 锦绣连道哪里哪里,笑着把许心瑶送出了门。等许心瑶一行人彻底在视线里消失,锦绣脸上的笑意才散了。对于陈氏做的事情,锦绣当然是一清二楚的,不仅大夫人对二姑娘的情感有些不好说,就连奴才也是。 若她还是当初那个有些任性的二小姐,还好办些。 偏偏二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一下子就变的懂事了,这些年越发的知礼,除了去书院的时候,平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绣花,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这几年,二老爷也娶了新的二夫人,二姑娘也没搬回去,依旧和大姑娘一个院子住在这边。 她更识趣,每每大夫人给在宫里的三小姐准备东西打点的时候,问也不曾问一句,哪怕那些东西早就超过了三小姐该有的份例。再者就像今天一样,不用夫人吩咐,自己就避开了三小姐。 只是笑,见谁都是三分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许心瑶带着丫头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丫头把自己的那份抱回房间,自己带着人往大姑娘的房间去了。大姑娘许静语好好的坐在冰盆旁边,旁边放的是冰镇好的葡萄,悠哉的样子,哪里是陈氏嘴里的身子不适? 见许心瑶回来,看也不看后面跟着的丫头,只是好笑的问道“第一次看到三妹妹,感觉如何?”面上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许心瑶看也不看她,只是指着丫鬟道“这是大伯母给的,我把你喜欢的挑来了,你好好休息,我回自己房间去了。”许静语也不拦她,只是回忆般的说道“我第一次看到三妹妹的时候,她才一岁呢。” “那会她回来,全家人都去迎接她,那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比咱两的加起来还要多呢。身上拿一件东西不是御赐的?当时她手里拿着的就是一普通的摇摇铃,估计人小,一没稳,直接给掉地上了,摔的粉碎……” 好笑的看着许心瑶果然停住的步伐。 拨了一个葡萄放进自己嘴里才道“当时谁也没有在意,只是一个普通小玩意么。那小江公公却认真的把残片都收了起来。一问才知道,那个可是皇上给的,就算碎了,也得拿回去。当时母亲还问,皇上会不会责怪。” “那小江公公却道,不用在意,三妹妹不知道摔了多少个了。” 御赐的东西,搁谁家不是好好的供起来?三妹妹却是想怎么摔就怎么摔,破了再换新的就是。 许心瑶虽然停住了离去的脚步,依旧不说话。大姑娘又问了初进门那个问题“第一次看到三妹妹,感觉如何?” 许心瑶回头,面色冷静,没有笑,也没有许静语以为的恼羞成怒,极其冷静“那都是三妹妹该得的,和你我无关,不要总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安分过你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想太多,以后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了。” 类似训斥的话让许静语一下子站了起来,冷笑。 “那你为什么一直避开她?我好歹还见了几次呢。哪次三妹妹回来你都装忙,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的装的?若非今天她突然回来,你还是不会见她是不是!” 许心瑶直接转身,径直离开了。 “啧,真没意思。”许静语一下子又坐了回去,手里捏着个葡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面上就开始发狠,手也跟着用力,上好的葡萄被捏破,沾了一手的汁。过了好一会才伸手拿手帕轻轻擦手。 “静语静语,果然是个好名字。当初父亲给自己这个名字,就是希望自己不要说话,不要张扬,不要在这国公府起什么乱子,安安静静的当自己的大小姐就好。” “许心瑶这个名字虽然没什么寓意,至少好听,还是亲娘想的。三妹妹的就更不用说,那可是金凤凰呐,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名儿。” “就只有我,什么也不是,最好连话也不要说才好。” 想着想着又笑了,然后砰的一声,桌上的葡萄直接连盘给摔到了地上。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五章 阿团和许澈明互相瞪眼,两人眼睛都瞪的老大,阿团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许澈明也是,青筋都冒出来了,好看的丹凤眼楞是被他瞪成了牛眼,整张脸硬生生挤成了扭曲。阿团双颊越鼓越圆,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许潇然凉凉的提醒“谁先眨眼,谁先笑出来,这贵云坊的点心就只能看着了。” 阿团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涌到喉咙的笑意又给吞了回去,继续死死的等着许澈明。许澈明直接愤愤的瞪了许潇然一眼,大哥你不许打岔!眼睛里明明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几个字。许潇然无语的摇头,直接转身出去了,对两个小鬼无语了。 不对,只有小妹是小鬼,另外一个是装的! 今天阿团回家,陈氏自然早早通知了在外读书的三兄弟,下学了早点回来陪妹妹,不要又在外面野到晚上才回家。三兄弟回来的早,也知道给妹妹带东西,带的是京里出了名的点心,排队好久才能买到呢。 偏偏出了许澈明这个玩心重的,非得跟阿团争谁多谁少,具体明细到了几块!根本没有一点哥哥的自觉,更忘记了这点心原本就是给阿团买的。 而阿团呢,这点心虽然好吃,但是总不能比御厨做的还好,为什么那么想吃?自然是因为被太子管着的了。什么事都依着,吃这方面必须听专门管理膳食的嬷嬷的话,点心一直都被死死的掐着,一天最多三块,多了没有! 好不容易回趟家打打牙祭,三哥居然还跟自己抢! 鼓着脸突然就低下了头,再抬头时,不仅许澈明把原本就瞪大的眼睛瞪的更大,就连旁边看笑话的陈氏都笑弯了腰,原本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儿,被阿团都瞪到了中间去,成了个斗鸡眼! 我看你笑不笑! 不服气的小模样加上搞怪的斗鸡眼,直接让陈氏笑趴在了榻上起不来。 “你,你要是想吃,娘明天让人给你买,为了个点心,至于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苛待了呢,连个点心都不让吃。 阿团不理会陈氏的调笑,只是瞪着许澈明,谁知他刚才虽然没憋住喷了出来,但是真的没笑也没眨眼,只是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显然已经到了强撑的边缘了。可是阿团自己也忍不住了,眼睛都冒红丝了都! 摇了摇脑袋把眼睛还原。眯眼阴深深的看了许澈明一眼,是你先逼我的! 嘴巴一撇,直接望向了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许清远,直接了当的告状。 “二哥哥,三哥哥欺负我。” 虽是双生子,但是一个文,一个武,一个静,一个动,两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许澈明这几年成天在外面疯,眉梢上都带着鲜活,整天都是精力十足。许清远却相反,自小就话少,大了几岁,性子更冷了些。 虽然两人容貌还是没有大的出入,可就算不认识的人,一眼也能区分开来。 面对阿团的撒娇,许清远眼里是少有的柔和。“玩够了?”一边说话,一边毫不留情的伸手朝努力躲闪的许澈明脸伸去,用力一合“好了,他闭眼了,你赢了,所有的点心都是你的了。”根本不理会嗷嗷叫的许澈明。 “你耍赖,这次不算,咱们再比过!” 二哥哥的关心和三哥哥的不服气阿团这会都没空理会了,只是埋头揉眼睛,好痛,再瞪一会眼泪都该出来了。揉了没两下手腕就被人捏住了,还没抬头眼睛就被热乎乎的帕子给盖住了,耳边响起的是大哥无奈又好笑的话。 “为了个点心,至于么?” “是三哥先跟我抢的!”毫不犹豫的再次告状。 这厢也在揉眼睛的许澈明,本就不服气,看到阿团有热帕子敷眼睛,自己啥也没有就更气,再听到阿团说的话直接就跳脚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好意思,不知道让着哥哥,还耍赖,还告状!” “这次不算,咱们再比过,不准告状,不算不算!” 阿团虽然被许潇然按在椅子上没能坐起来,就算眼睛看不见,还是对着许澈明的方向反唇相讥“你别欺负我还没读书,身为哥哥居然抢妹妹的东西,还是好久都没回家的妹妹!你才该不好意思!” “羞羞脸!” 陈氏并一屋子的丫头们都被这两兄妹的话给逗弯了眼,好多人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许潇然轻柔的给阿团敷眼睛,和两兄弟同出一辙的凤眸却闪过了担忧,微拧着眉看着活泼过头的阿团,眼尾一扫,许清远也是同样的表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许清远起身。 直接拽住了许澈明的衣领,一边拉着他往外面走一边对阿团嘱咐“你乖乖的,先把眼睛敷好,二哥帮你教训三哥。” 阿团忙不迭点头,一大半脸都被帕子给盖住了,只露出了尖尖的小下巴高高扬起,说明的主人现在有多得意。看到这样许澈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就想回去收拾阿团这个鬼丫头,却被许清远严肃的表情给震住了。 顿了顿,不明所以的任由许清远拉了出去。 出了正房也不停脚步,松开了许澈明的衣领继续往外走,绕过了走廊才停在了一棵香椿树旁。 “出什么事了,我和阿团闹着玩逗她开心,你和大哥难道还当真了?” 话是如此问,脸上也是不尽信的,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虽然在这位的心里小妹的地位远比自己重要,但也绝对不可能为了这点玩闹的事情把自己拉出来的。许清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询问“你有没有觉的小妹有点异常?” 眼神认真,不是玩笑话。许澈明刚想反驳,她吃的好,笑的开,玩的乐,哪里异常了?可是看到许清远的眼神又住了口,皱着眉头摸着下巴仔细回想阿团今天的所作所为,隐隐有些想法飘过。 过了好一会才抓住了,不确定的道“过,过于活泼了?” 猜测性的回答却让许清远的神情更沉重了些。 “既然三个人都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真的了。” 虽然阿团是住在宫里的,但是一个月总能在家呆上几天,而且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能住上小半月,自认对她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她现在的性子是开朗,那也仅限于和安阳公主一起的时候。 平日她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挺安静的。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也会和娘玩笑撒娇,或许是没有同龄小姐妹的原因,真的没有和安阳在一起那么能疯。今天这样,还真的是第一次,虽然距离上次见面只有几天时间,总感觉不太对。几天的时间,能改变什么? 反常即为妖,除非是想掩盖什么,才会如此。 许澈明也收起了脸上的玩闹“大哥也这样想?” 许清远点头,叹气“小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而且,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包括我们这边血脉相连的亲人。 未尽的话许澈明听懂了,万万没想到,小妹事事不在意,居然会什么都藏在心里,而且年纪还那么小。若非大哥二哥的留意,自己真的不会察觉,也跟娘一样,只当小孩子性子罢了。这样可不行,还那么小就那么会藏事,长大了怎么得了? “你说太子知不知道这事?不是都说太子聪慧异常,能人所不能么?” 成天霸着小妹,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发现! 虽然许清远也不怎么喜欢太子,但太子对小妹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虽然提到太子面色就冷淡了些,好歹没有许澈明这么情绪外露。 “应该是不知道,若他知道,就他在意小妹那个程度,不可能让她现在回家的。” 在这里空想都是浪费时间“叫你出来,是因为你和小妹关系最好,所以,你去问问?”虽然自己很不想承认,自己和大哥也同样关心小妹,奈何性子就是如此,真的比不上能玩能闹的许澈明和小妹玩的开。 “我不去。” 谁知道许澈明居然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许清远眉头一拧,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许澈明就直接挥手打断“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回廊上面“我之所以不去,是因为我认为,这件事太子去才是最合适的。”随意的伸手扯了一片树叶在手里拿着玩“你,我,大哥,爹,娘是小妹血缘上最亲近的人,心理上呢?” 刚才的大大咧咧都已不见,只剩冷静。 “而且小妹今天才回家就出现了异常,说明是在宫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太子是没有察觉,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了呢?肯定比我们好得多。我们是一头雾水,他是很快就能找到蛛丝马迹。” “日夜和小妹相处的人是他,不是我们。” “反正大哥每天在书院也能和太子见上面,明天让大哥告诉他一声好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许清远不说话,垂着眼帘不吭声,过了一会也学着许澈明的动作,随手扯了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无意识的撕着玩。这样的神态动作许澈明早已知道代表的是什么情绪。双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大力拍了拍许清远的肩膀。 笑着开口“其实这也算是好事,虽然小妹的事情我们不能处理,虽然小妹不愿意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反过来想,既然她能在不高兴的时候第一时间回家,就说明很在意我们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愿意回家,又不愿意告诉我们,只是怕我们担心而已。重要的人才会担心阿,小妹很在意我们的,不止是只有太子一人。” 这长串的话下来,虽然不能让许清远的情绪彻底回笼,好歹也暖了些,冷淡的开口“既然这样,我们晚上和大哥商量商量,怎么让太子殿下还这个人情吧,总不能白忙活一场。” 许澈明自是赞同“就是!该好好算算这比帐,咱可不能做白工!娘进宫见小妹的时候,想呆多久呆多久,甚至留宿都可以!我们呢?进去没半个时辰,小妹不是这有事就是那有事,一会就被他带走了!” “这次可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他!”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六章 绣云阁的妈妈晚饭后才进了门,正好许心瑶和许静语都在这边陪着陈氏说活,索性一起选样式,阿团也低头凑近了看,大眼定定的瞅着,好像很有兴趣似的。陈氏笑道“这次可没你的,看了也没用。” 阿团哪里会缺衣服?她的衣裳都堆满了一个房间,太子那边准备的已经够多了,陈氏每季的十套衣裳从来不曾落下,够她每天换一套新的都不带重样的了。而且,这云锦虽好,但也不够让阿团穿上。 所以这次,陈氏根本就没想过给阿团也做衣服。 许心瑶侧头看向了旁边的阿团。柳绿的百折小儒裙,样式看着简单,极其平常,下死眼仔细看去却能看出其中的不同。云锦虽好,薄纱层层,阿团身上的却比蝉翼还薄,可这样薄的料子上居然绣的是双面绣。 苏州的双面绣人人都知,一件成品出来,需要精心一个月的时间。 也不是别人买不起,只是这衣服太花时间,好的绣娘也不是年年都有,次品还不如不要。许心瑶也有两件,也只做了两件,还是精心挑选了许久的样式,保证两年之内不会过时,也是宴客的时候才穿的。 好的料子也还有,那得长大了,身形稳定了,就可以多做几件了。 像三妹妹这样,随意做成常服,还是小孩子的那种,真的没有几个。 听到陈氏的话,阿团连忙摇头“不做了,只是看看。”木着小脸想了一会“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衣服了,连衣服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因为太多,几乎每天都是新衣服新样式。 三个人同时想到了这句话。陈氏不以为意,自己女儿当然值得最好的,只是衣服而已,做就是了。伸手把阿团拉近怀里抱着“你既然喜欢那里的点心,明天娘让人给你买回来,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陈氏当然知道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的零嘴,但是阿团时常不在自己身边,而且太子管她也管的严,回家就当偶尔的放纵了,一次两次的,不打紧的。 阿团靠在亲娘怀里,扬着小脸得寸进尺“还有糖葫芦,还有小糖人儿,还要云泥糕糕!” 这些市井上的零嘴儿,都是许澈明时不时的进宫带给阿团的。阿团一想到这些,口水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馋嘴的使劲跟陈氏撒娇,娇气的小乖乖,直让陈氏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东西给买回来。 “买买,都买!只要阿团想要的,娘都给你买。” 只把阿团紧紧的抱在怀里揉。 因着衣服的问题,许心瑶不可自已的冒出了些许的嫉妒,正在心里努力控制的时候,又看到了让自己红眼的一幕,快速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边的母女。心里的酸涩一阵一阵的冒出来,即使不看,那边的笑声也让许心瑶眼眶泛红。 三妹妹自小在宫中,大伯母时常想念,聚在一起时当然是恨不得把三妹妹揣在荷包里,这是常情,不可以想其他的,不可以想其他的。心里不停的如此说,可脑子就是不听自己的,总想自己娘。 想娘为什么那么早就走了,在自己还没懂事的时候。想爹为什么不能像大伯父那样优秀,不是优秀,只要能安分的过日子就行,偏偏是那样的一个爹,明明住在一个家里,一个月居然还见不上一次面。 甚至还比不上三妹妹见大伯母的次数多。 估计他也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吧。 又羡慕阿团的三个哥哥,都对她那么好,自己却没有手足。不对,继母也要生了,听说是个男胎,爹可高兴了,更加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儿还在大房住着的罢?继母也不是好相与的,她的孩子,以后更不会是自己的依靠。 国公府的嫡小姐,听着多好听的名声,实际上呢?什么都不是,还得靠着隔房的大伯母才能好好的生活。大伯母对自己很好,该有的从来不缺,每天也会有细心的问候,可也仅限于如此。 永远不可能像和三妹妹那样的亲密无间。 而且自己也总觉得,大伯母对自己是很好,心里总有一层隔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奶娘的话自己一直都记得,千万不可以和三妹妹抢东西,自认做的很好,除了那块玉佩,真的没有想过三妹妹的任何东西。那玉佩也是三妹妹不要的,不要的东西,自己也不可以捡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轻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再次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抬脸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和淡然,静静的看了一眼好像很是认真在选样式的许静语,不发一眼。 许静语对许心瑶的眼光视而不见,只是唇边有抹诡异的笑。突然又变的斯文,柔柔弱弱的看向陈氏那边“母亲,我已经选好了。”顿了顿又小心的开口“怎么不给三妹妹做一件呢,姐妹们穿一样的衣服,也是亲密的好处。” 就算丫头都知道事实,三姑娘不做,那是因为看不上那料子,也看不上那样式,偏偏大姑娘就这么问出来了。就连绣云阁的妈妈,虽然一直给许心瑶许静语建议,也不曾往阿团那边看一眼。 国公府的三姑娘谁不知道她的衣服都是宫里做的?就算外做的,那也是苏州那边的精巧绣娘,根本不可能在自己这里做衣服。 这大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许静语身上,许静语神情不变,还是那副柔弱的模样。陈氏不急不忙,甚至悠哉哉的理了理刚才和阿团玩闹弄的有些皱的衣服,做完了才淡笑“阿团的衣服很多了,再多她也穿不了了。” 不疼不痒的打在了棉花上。 许静语神情不变,张口想要再说什么,陈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突然想起似的“李姨娘最近可还好?我这两天事多,也没去后面看看她,也不知道她的佛豆捡完了没,静语你去看过么?” 李姨娘就是那个通房,许静语的生母,熬了这些年,也是个姨娘了。 许静语和许心瑶一起住在陈氏的院子里,那个生母,都没怎么过问的。大房的奴才谁不知道大姑娘面热心凉,就算亲娘是个奴才主仆有别,好歹也是从人肚子里出来的,大姑娘是从来都没问过一声的。 李姨娘巴巴的去看她,也只是冷冷的回几句话就了事了。 许静语从来不准自己的丫鬟提李姨娘,最好连想都不要想,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自己是庶女的事实。现在被陈氏当众给点出来了,到底年纪小,神情终于维持不住,勉强答道“我这些日子也忙着读书,所以不知道呢。” 面对所有人了然的目光,许静语有些难堪,也不想在这呆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回房去了,母亲你好好休息。” 陈氏颔首,冷淡至极,连应声都不曾。 许静语更加的难堪,起身匆匆忙忙的离去了。许心瑶也起身跟陈氏道别“那我也回去了,大伯母也早点休息。”陈氏笑了笑,应了“你也是,这天热,若是房里的冰少了,只管跟妈妈说,不用顾虑多少。” “但是也记得,不要贪凉,女孩子的身体受不得寒。” “我省的。”又跟阿团告别后,才起身带着丫鬟离去了。 等两人离去后,陈氏拉着从开始就不吭声的阿团,定定的看着她。 “你觉得大姐姐对你好吗?” 原本自己是打算从三岁就开始教导阿团规矩的,可是皇后娘娘说了,难得她和安阳投缘,这宫里的孩子,也只有幼时是真正快乐的,所以延长到了五岁以后再说,只让她们放肆的玩闹,怎么开心怎么来。 这个陈氏当然不会反对,但是也不希望阿团变成了小傻妞,说什么信什么。 阿团歪了歪脑袋,直接摇头“大姐姐不喜欢我,也不是对我好。” 看着陈氏惊喜的脸庞,阿团晃着脑袋说的得意“在皇后娘娘殿里玩的时候,其他妃子就是这样的,笑的可好看可温柔了,可是背地里骂人的时候可凶狠了。皇后娘娘说了,这越温柔的女子越不可信。” 放下了些许心,虽然还没开始教她,但是环境已经给了她最初的认知,这就够了。 许心瑶带着丫头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院子走,走的很慢,全当散步了,不想和先走一步的许静语有什么牵扯。可事实偏不如意,刚走过花园的拐角,前面就有一行人在等着,灯笼一照,不是许静语是谁? 许心瑶脚步一顿,面上也染上了烦躁,看也不看许静语一眼,加快速度就要越过她。心下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不然许静语也不会特特在这等了,刚过身边就被人拽住了,耳边也传来了许静语柔柔的话。 “二妹妹这么着急做什么,没看到姐姐我在这里么?” 现在是晚上,丝丝凉风并不足以接触许心瑶的汗意,走了几步,就连衣服都有沾的感觉了。只想回房好好洗个澡静静心,这会又被许静语拦住,眼睛一闭,实在不想和她打什么太极,想也不想的直接挥手挣脱了。 冷冷的看着许静语。 “你可不是我姐姐,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还有,你要死,别拉上我!”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七章 说完许心瑶直接甩袖离去,许静语在原地顿了顿也跟着回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吩咐人把房间门给锁了,谁来都不准开门,自顾自的进了内室,热水已经早早的备好了,冷着一张俏脸任由丫头伺候。 果然,洗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丫鬟进来回话了。 “大姑娘在外面呢。”知道许心瑶的心情不好,已经回绝过一次了,可那边不听,都是主子,只能来禀告了。“奴婢说您已经睡了,可大姑娘就是不走,说才回来呢,哪这么快睡觉,想跟您说说话。” 洗去了一身的汗,许心瑶心里的躁意也去了几分,听到丫鬟的话,柳眉还是微微拧起,想也不想的道“那就不要理她,她爱等多久等多久,只管做你的就是了。”丫头领命去了,也不在乎得罪不得罪。 大小姐又如何,反正也是个庶出的,大夫人也不在意。 说实话,许心瑶实在不能理解许静语这样扭曲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大伯母虽然没有用心培养她,也没有少过她的吃穿,该有的都有。虽然奴才不是很听她的话,但也不至于骑到她的头上去。 而且也没有隔绝她和李姨娘的来往,是她自己不愿意理会李姨娘。 她是怎么一个人把自己逼成这样的性子的? 李姨娘虽然有时候脑子有些拧不清,真没到许静语这个地步,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好像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日后,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要想好过那种。偏偏还非得扯上自己,躲都不知道往里躲,家里住一个院子,读书又在一个地方! 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冷脸热脸都试过,都没用!永远都像今天这样,跟背后的幽灵一样,时不时的冒出来,想起就头皮发麻。 还是刚才的那个丫鬟进来回话“姑娘,大姑娘回她自己的屋子去了,不过……”顿了顿才道“不过她说那您早点休息,明天还来。” 丫头也犯难,住一个院子门对门的,装病都不好使。 头更痛了,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是叹气“知道了,下去吧。” 略微使劲撑起身子打量自己住了几年的地方,比原来的房间还要熟悉,陈列摆设,闭着眼都能毫无阻碍的穿过。可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真正的家在二房那边。可是,那边已经有了新的女主子,马上又有新的小主子。 自己,又该如何? 等阿团一觉睡醒的时候,早已经日上三竿了,朦胧的睁眼,还以为是在宫里,张口就喊姑姑。锦绣一直在旁边守着,见阿团这样的迷糊样,拿了热帕子先给她醒醒脸,等眼睛彻底睁开了才笑道“这里没有姑姑,姑姑在宫里呢。” 太子那边都是让她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陈氏这边也是。回事的婆子们都来回走了几遭,夫人也派人来问了几次,都快到午膳的点了,三姑娘才醒。阿团呆呆的看了一眼四周,过了好一会才回神,这在自己家呢。 小脸都睡肿了,眼睛也肿肿的,眯着眼笑了“锦绣姐姐早上好~” “现在可不是早上,姑娘你看看外面,这都晌午了。”锦绣一边应话,一边扶着阿团起身穿衣穿鞋。阿团听话的眯着眼向外面看去,果然,艳阳高照,可不是早上了。被太阳刺的,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 还没彻底的清醒呢。 本来阿团现在就是圆圆的小脸肉嘟嘟的,今天脸一肿,更圆了,刚睡醒的迷糊,糯糯的奶音,真是说不出的可爱。锦绣让阿团再梳妆台前坐好,自己动手给她编辫子,一边编还一边念叨“奴婢知道天热晚上容易口渴,姑娘晚上若渴的急了,小小的喝一口就是了,别一灌就是一大杯,脸会变的好肿的。” “喏,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指着镜子里面的阿团的圆脸。 阿团也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从包子脸变成了馒头脸,眼睛肿的跟灯笼似的。听到锦绣的话,顿了顿,又继续笑眯眯的道“知道了,以后不会喝那么多水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的,锦瑟却以为阿团是睡的太久,睡太久也会没精神的。只加快手速把阿团给打理好,让她自己在房间走动走动,恢复点精神。阿团听话的起身,顺着锦绣的意思在房间里绕圈圈。 眼神始终没有聚焦,锦绣一个错眼没看住就听得砰的一声,忙忙转身,阿团已经捂着额头蹲在地上了。 门房眼尖的瞧见打远处骑着马回来的一行人,吆喝了一声,门口坐着的几个原本焉巴的小厮立马来了精神,一个个窜起来就迎了上来。 “大少爷回来了!这天可热,赶紧回去歇歇,别晒着了!” 一边笑迎一边拉马的缰绳。 许潇然随手把缰绳丢给了小厮,侧身看向了吴桐。吴桐一个翻身就利索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也有小厮马上接过了缰绳。虽然这大少爷没说这小公子是谁,但是看这气势,大少爷好像还低了他一头? 也不敢多问,就连刚才的讪笑都收起来了,只埋首听命令行事。 下了马就直接冷着脸反客为主快步往里面走,许潇然只是一笑,跟着吴桐进了自家大门。两人路上不发一言,都是无不斜视只管往正房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许潇然突然停住了脚步,吴桐疑惑的回头,挑眉。 面无表情,眼尾是深深的急躁。 “我下面说的话,是以阿团大哥的身份来说。” 许潇然也不卖关子“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小妹的事情你最清楚,也只有你能解决。身为大哥,我很高兴你现在着急的样子,这代表你很在意阿团。但是我不赞同你现在这个样子去见她,你的情绪太外露了。” “我和阿团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经过昨晚,我大约摸清了她不愿意别人知道的性子。” “敏感,胆小,不愿意告诉旁人,很会装无事。” “她既然选择这个时候回家,就代表不想让你知道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她正在逃避。你现在这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去质问她,你觉得,她会怎么说?会告诉你实情么?” “你只会让她本能的藏的更深。”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类似说教的语气对吴桐说话,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处理别的事情一直都是游刃有余,就算上辈子刚接触朝政的时候,自己处理的方式就能让父皇满意,就连父皇都没有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过话。 偏偏碰上阿团,就会方寸大乱。 初听闻就心里大惊,勉强熬过了一上午,实在想迫不及待的见到她,也想质问她,为什么还会这样?为什么还和上辈子一样,遇到什么事都不说,只会一味的自己忍受。也痛恨自己,居然没有发现一点点的苗头。 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这就是好好照顾了? 天天和人在一起,还不及偶尔见面的哥哥们细心。 不知道该阿团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挽救,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又和上辈子一样,走到那样惨烈的结局…… 绝对不要! 吴桐微微低头,许潇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从他紧皱的眉头和剧烈的呼吸来判断,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心里的疑惑更甚。诚然,阿团这样的性子是有些不好,若什么都憋在心里,连家人也不愿意讲。 长此以往下去,必然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是现在阿团只是一个孩子,还不能完全隐瞒自己的情绪,这也只是一点苗头,她还小,还可以慢慢引导,拉回来就好了。 何以,会引起太子这么大的情绪反应? 伸手轻推“你还好吗?” 吴桐双手捂脸不发一言,不过片刻的功夫又抬头,已然恢复了云淡风轻,刚才那个有些疯狂人瞬间就消失不见。定定的看着许潇然,是真诚的道谢。 “多谢。” 简单的两字已经让许潇然足够满意,实话,不在乎多少,太子也从不屑说假话。 见他已经恢复常态,也不再停留,继续往正房的方向而去。 锦绣正好出来拿东西,一看到这边过来的人马上就惊讶了“大少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以往都是在书院过晌午的,这大夏天的,骑马回来说不定还会中暑呢。然后再看向旁边,眼睛瞪的老大,立马下跪“奴婢给太子爷请安!” 声音都有些发颤,太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起吧。” 许潇然一边往里走一边确定“阿团在母亲这吧?或者,她还没有起来?” 锦绣心虚的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太子殿下,小声的回话。 “三姑娘在里面呢……”这回声音抖的更明显了,不仅许潇然皱眉,就连吴桐也把视线停留在了锦绣身上。本来就害怕,太子面无表情的视线让锦绣人都跟着抖起来了,支支吾吾了好一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潇然的耐心告竭,吴桐比他更先一步,直接伸手拉开了帘子大步跨了进去。 陈氏小心的用冰帕子给躺在小榻上迷迷糊糊的阿团敷额头,隔着帕子都能看见鼓起一个好大的包。听到脚步头也不抬的,以为是锦绣换了新帕子回来了,只是伸手“给我吧。” 伸出的手没接到东西,眼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骨骼分明的手一把拿开了盖在阿团头顶的帕子。诧异的抬头,就看到了一脸震怒的吴桐,黑色的瞳孔酝满的怒气有如实质。 陈氏震惊的连请安都忘记了,只坐在榻上瞪大了眼。 “太子殿下?!”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八章 阿团白嫩嫩的额头上鼓起了个青肿的大包,看着有些触目惊心。陈氏被吴桐的神情给震住了,磕磕巴巴的答话“撞桌子上了……” 阿团原本是迷糊糊的躺在小榻上,听到吴桐的声音,惊喜的睁开眼,眼里还有些许的血丝,还没说话,身子已经快速的坐了起来,直直的伸手要抱抱“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阿团诚实的反应让吴桐的脸色好歹缓和了些。 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心疼的看着脸上的大包“疼么?” 老实的点头“疼。” 马上又接着补充“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不关别人的事,太子哥哥生气骂我就好了。” 以前自己撞到哪或者磕到哪儿,太子哥哥也不会生气,只是奴才会遭殃。锦绣姐姐对自己很好,对娘也很好,不希望她也和那些奴才一样,突然就不见了。 吴桐接过锦绣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冰帕子给阿团揉包包,不说话。 阿团也不求,只是坐在吴桐的怀里,抿着唇大眼可怜巴巴的瞅着,吴桐看也不看,只看她头上的包,面上是一片清冷。突然就神情一顿,直直的看向了阿团,阿团讨好的看着吴桐,再次伸手戳了戳吴桐腰间的软肉。 神情一凛,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眼睛里闪过警告。 阿团却不怕,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再次伸手戳。 太子哥哥怕痒呢,只有我知道! 略微使劲把不听话的小姑娘抱住了,阿团刚想挣扎,耳边就飘过细不可闻的几个字“下不为例。”带着颤音,又是妥协又是无奈,更柔和了些。阿团满意了,眼睛更是笑成了一条缝儿,伸手紧紧的抱着吴桐的脖子,埋进了脖子使劲乱蹭。 吴桐顾忌着她头上有伤,只往后面躲,阿团一直往前扑。两人你躲我追,躲着躲着就开始自顾自的玩起来了,把周围人给忽视了个干净。 若是小江公公在这,肯定已经习以为常了,最多就是撇撇嘴就低头装死人了,陈氏和许潇然却是第一次看到。心塞不足以表明陈氏的心情,是整个人都不舒坦了。原来以为小女儿这几天跟自己已经足够亲近,没想到太子一来,自己马上就被丢到天边去了。 笑的那么快乐,脸都笑成一朵花了。 阿团和太子亲近是好事,该高兴!陈氏心里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脸上的委屈都满满的溢出来了,整张脸都开始纠结了。 许潇然心情也有些微妙,只是没有陈氏这样重,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刚才,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太子好像是怕痒?虽然动作挺小的,确实是戳了腰间太子才妥协的。脑子里突然就飘过了一句话。 怕痒的男子怕媳妇…… 太子怕阿团?! 呆愣的看着阿团被抵的远远还不停的扑腾着短手想要靠近,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给丢出了脑后,这明明是阿团被太子吃的死死才对。 闹了好一阵才歇了,避开阿团的大包包,吴桐没好气的点她的额头,一点都不让人放心,阿团吐舌头,不说话。侧头看向陈氏,陈氏还以为吴桐要询问原因,直接道“她睡的太久有些迷糊,让她起来活动活动,结果就撞上了。” 听到这话吴桐居然笑了,侧头看着阿团,睡太久?眼里是一片的了然,阿团心虚的低头,更加不敢说话了。 伸手把小乌龟抱着起身“我带她去房间休息。” 她睡的够久了!陈氏刚想说这话,许潇然给制止了,摇头,不要说。阿团脑袋趴在吴桐的肩膀上,笑眯眯对着陈氏和许潇然“阿娘,大哥,我一会就回来,你们自己玩,不要太想我喔~”还隔空一人给了一个亲亲。 然后小屁屁就被结实的拍了一下。 阿团结结实实又给了吴桐一个大亲亲,糊了一脸的口水印。亲了一边还不够,撑着小身子还想给另外一边脸来口水印。吴桐还是绷着一张脸,眼里充满了笑意,也不躲,单手抱着,直接把脑袋给按住了。 任阿团不停的扑腾,还是丝毫不动。 阿团的房间吴桐来过很多次,以往她每次回家,如果呆的时间长,隔两天吴桐就会来看她一次。熟门熟路的走进了阿团的小屋,指着丫头让把冰盆给放远些就让所有人撤了,把阿团放在了地上,亲手给她铺被子。 动作熟练,一点都不生疏。阿团也站在旁边干看不吭声,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太子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的,自己的事情他能亲为绝对不交给旁人。不仅是铺床单,就连穿鞋都做过好多次呢。 铺好了被子,自己坐在床边,把阿团抱在腿上坐着,伸手把鞋子和外套都给她脱去了,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 “睡觉。” “不睡!”阿团毫不犹豫的说道。“睡着了太子哥哥又不见了。”在被子里挪动,把两条小胳膊拿了出来,太热了太热了。以前就是这样,睡着的时候还在,睡醒了就到处找不到了,嘴巴也嘟了起来。 伸手把阿团弄乱的被子往上拉了一点“你不困?” “不困!” 吴桐毫不犹豫的拆穿“不困脸会肿成这样?” 阿团晚上喝多少水脸都不会肿,只有没睡好的时候脸才会肿,精神越不好,脸肿的越厉害。不顾阿团的心虚,继续拆穿“你是要睡觉呢,还是我们来好好谈谈为什么昨晚不好好睡觉?还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娘你大哥,让他们来问?” 阿团眼睛瞬间就闭上了,小身体摆的正正的。 “我睡着了。” 眼睛倒是闭的好好的,那睫毛怎么不停的抖呢?眼珠子还转来转去的,装睡都睡不好,吴桐无声的笑了,只坐在旁边陪着,静静的看着阿团。顿了顿,右手抚上了心脏处,刚才还异常焦躁的心,看到阿团就奇迹般的缓和了。 明明有一堆的问题,也很想见面马上就质问。虽然听许潇然的话勉强也压住了,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很清楚,非常的急,急到一刻也忍不下去。可是,只看到阿团,脑子里就什么都消失了,只顾着顺着她,别的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呢。 阿团,你对我的影响,居然深到了这个地步? 小手指突然被人小心的勾住了,侧头看去,是阿团讨好的笑。勾着吴桐的手指头轻轻的摇晃:“太子哥哥你陪我睡觉好不好?”陪着睡的话,自己醒来,太子哥哥就还在的吧?应该不会又忙别的去了吧? 吴桐静静的看着阿团,过了好一会才点头。 “好。” 脱去鞋袜外套,也躺在了床上。刚躺下,阿团就自动滚进了吴桐的怀里,伸手动了动,让她靠的更舒服些。“乖,快睡觉。”阿团不说话只是点头,闭着眼还在笑,笑的一脸满足。吴桐侧躺,伸手在阿团的背上轻拍,希望她尽快入睡。 阿团太高兴,好久都没和太子哥哥一起睡觉了,身体很累,但是总觉得很亢奋,睡不着。过了一会又睁开了眼,一下子就对上了吴桐平静的眸子“怎么了?”气氛太过安静,吴桐的嗓音也跟着压低。 低沉舒缓。 嘴巴一撇浮出了期待“睡不着,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吧。” 兴致勃勃的望着,太子哥哥讲的故事可好听了,是那些外藩的人和故事,特别好听,而且每次的都不一样。哪像小江公公,一个小山羊找娘的故事说了几年,抗议了多少次也没有新的故事出来。 阿团现在的样子真的特别像讨食的小奶猫,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希翼,好像只要满足她的要求,就会跟猫儿一样扑上来在身上撒娇。吴桐觉的心里那块更加的柔和了,那是只属于阿团的地方,只有她能进来。 “好,讲故事。” 盛夏的蝉鸣燥人,阿团房间外面有丫头拿着长长的杆儿,顶端湿漉漉的,站在树底下,抬头眯着眼仔细的看树上,看准了就一竿子靠过去,轻轻一碰,那蝉虫儿就被牢牢的沾在了竿子上。 收回,马上有丫头拿着布袋来装虫子。 房间的外面许多丫头都拿着长长的竿子,细细数去约有七八个。一群丫头忙活了好一阵才觉得没有蝉鸣了,拿着布袋的丫头无声的退了下去。出了内院径直去了外面,早有小厮等着了,这蝉也是个好吃玩意呢! 其他人都散了,只有四个丫头在门外守着。 四人都无话只在门口静立,其中一个离门最近的丫头眉头皱了皱,疑惑了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弯身,耳朵贴在了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其他三人看她这样,也学着她的动作一样,齐齐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不一会四个丫头的眼睛都瞪大了,不由自主的顺着里面那个低沉的声音,顺着那个嗓音,进入了他口中那个神奇的地方。那是个姑娘可以自由上门不用奴婢陪同的地方,还可以合离,还可以再嫁,而且没有别人的闲言碎语……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二十九章 阿团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醒了过来。眼还没睁开,手已经在床上乱摸,乱挥的手臂摸了好一阵悠的顿住了,嘴巴一撇,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不高兴,空荡荡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太子哥哥影子都没了。 果然,就不该睡着的! 盘腿坐在床上,垂着脑袋自顾自的生闷气。 吴桐听到这边的声响,起身离开了书桌来到阿团的床边,负着手看她低头噘嘴,自己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小嘴里还在念叨“太子哥哥这个大骗子,大坏蛋,总是那么忙,早知道就不该睡着的……” 歪着头心情很好的出声“我骗你什么了?” “明明说过今天不会走的,会等我醒来的!” 阿团自然而然的答话,然后眼睛悠的瞪大,惊喜的抬头,眼睛都发亮了“太子哥哥!你没走阿?”直接就蹦了起来站在了床上。皱皱的里衣,刚过肩的头发睡的这边弯,那边翘,整个人跟个小疯子似的。 小疯子还一点都不自知,一边说话一边往吴桐怀里扑。 走进两步站的更近了些,怕她从床上摔下来,把人给抱住,直接指着旁边的梳妆台“看看,那是谁家的疯丫头?”嗓音低柔,笑意满满。阿团顺着吴桐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是镜子的位置,也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一点都不觉得丢人,甚至左摇又摆的照了一番,鼓着嘴往上吹气,额发被吹的更乱了。 玩着玩着就来劲,一直吹,自己笑的开心。 吴桐一巴掌盖在了头顶,小心的避开了阿团的大包包,揉了揉手心软软的黑发“还不快去洗漱?睡饱了就开始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太子哥哥没走,阿团很高兴,这会是说什么就做什么。 “好!” 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自己耷拉着鞋子就蹬蹬的往内室跑了,听到里面动静的丫鬟也跟着了进去。 只剩吴桐在原地好笑的摇头,现在还真是个活力十足的疯丫头。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又回到了书桌,那上面原本除了阿团偶尔练字的字帖外,除了笔墨就无其他,今天却叠了好高的一层书。 这些都是江万里从书院搬过来的,还把需要太子处理的事情也带过来了。 等阿团倒腾好自个儿清清爽爽的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阿团的好心情依旧,蹦蹦跳跳的,眼睛一直笑眯眯的。蹦着蹦着就顿住了,呆呆的看着低头看书的吴桐。太子哥哥最温柔的时候就是他看书的时候,没有办事的严肃,也没有收拾小江公公时候的清冷,整个人好像都融进了书里,宁静,闲适。 阿团嘟嘴,没了一开始的欢快,蹑手蹑脚的走到椅子旁边自己爬上去坐好,还无声的对着周围的丫头们“嘘!”又挥手让所有人都散了下去。 不可以打扰太子哥哥看书呢。 丫头们好笑的看着三姑娘的可爱动作,笑着无声的退了下去。等丫鬟们散去,阿团双手撑着下巴,两只小腿来回摆动,静静的看着另一头的吴桐。 其实阿团出来的时候吴桐就已察觉了,这些年,从她小时候开始,只要她出现,很快就感觉到。那会她人小,必须得小心看着,稍不注意指不定就摔了,都已经成条件反射了。装作不知道,只是想看看她会如何。 觉得心里更柔软了些,阿团就是这样懂事,明明很黏自己,她也会很懂事。 可是也有隐隐的心疼,不希望她这么懂事,希望她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不用顾虑其他,包括自己。心里叹气,告诫自己,事情得一步一步的来,不可以操之过急,她现在已经在慢慢适应了。 抬头,笑望过去。 阿团一直都注意着吴桐,见他抬头还笑看着自己,麻溜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往吴桐的方向跑去,眼睛亮的惊人“太子哥哥!”伸手就抱住了吴桐的胳膊,有些小心的询问“是我吵到你了么?” 惊喜马上转变成了小心,不过一瞬而已。 脑子里再次闪过了许潇然的话,敏感,胆小。 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再睁眼依旧是柔和,揉了揉阿团的头顶“怎么会呢,跟你说过的,只要想找我,随时都可以。”阿团小心的再次打量,知道吴桐说的是实话,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太子哥哥太忙了,能来看我已经很开心了,不可以无理取闹。” 顿了顿又嘟囔“不然皇后娘娘会不开心的……” 吴桐没有错过这一句嘟囔,心里突然一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许,不经意的抿了一口茶,把阿团抱到自己腿上坐好。 “母后跟你说了什么,全都告诉哥哥,好不好?” 声音尽可能的低柔,瞳孔的深处是深深凝重。 阿团并没有发现,挥挥手不的不在意“不是啦,是上次我去找安阳玩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训斥安阳呢。我听了几句,好像是安阳跑到御书房要皇上陪着她玩,一直闹,闹到皇上国事都没有处理好。” “皇后娘娘对安阳说:那是你的父亲,更是一国之主,不可以如此任性。“ “当时皇后娘娘可生气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对安阳冷脸呢!” 又有些小骄傲的自满“虽然太子哥哥不是皇上,但以后也是呀,所以我不可以打扰你,不能耽误国事。” “我是不是很聪明!” 原来是这么一个原因,教训安阳的时候被阿团给撞到了,还以为,母后现在就开始教导她了。吴桐心里松了好大的一口气,生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轨迹又和前世一样。 “阿团最聪明了。” “那聪明的阿团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和安阳与父皇的关系不同呢?” 阿团歪着脑袋一脸的迷惘,不知道吴桐在说什么。 伸手把阿团抱的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的蹭了蹭,眼里是阿团现在还看不懂的深情。 “安阳和皇上,那是父与女的关系。安阳可以任性,可以胡闹,可以无法无天,那是父亲对年幼女儿的纵容。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超过了就不行。难道阿团希望安阳变成戏曲里演的那种刁蛮公主?” “不希望,那种公主好丑,安阳不可以变成那个样子。” 满满的嫌弃,娇俏的模样惹人怜爱。吴桐低头在阿团的额头亲了亲“阿团真聪明。母后教训安阳的话没错,母后的话也是对的。但那仅仅是对安阳来说,对你,对我,这些话是不适用的,以后可以听过就忘了。” “为什么不可以?这些话难道不对么?我们什么关系?又有什么不同?” 吴桐说的云里雾里的,就阿团现在的理解力,是真的不懂。 双手突然使劲,把阿团从自己的腿上给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两人目光相对。突然换了个位置,阿团不安的挪了挪小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吴桐,太子哥哥怎么了?大眼也诚实了反应了所有的疑问。 伸手想要下来,吴桐却伸手抓住了阿团的手腕。 阿团整个人肉肉的,骨骼却很纤细,手腕亦是,吴桐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两个手腕,指间轻蹭滑嫩的皮肤。现在的阿团和以后的样子,一点相象的地方都没有,除了这皮肤,一直都是白玉凝脂,触手生凉。 我们是夫妻,我们要相濡以沫,我们要患难于共,我们的一切都要跟对方分享,不论是喜,是哀。 这样的话,看着阿团如今稚气的脸,只能在心里说。 你还懵懂不知情爱,我却泥潭深陷。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悔恨了余生还不够,还要重来一次体验一种更让人无奈和心酸的情绪。明明知道她是你的,可是却不能得到全部,还是因为她年幼懵懂这种强大的理由。强大到再大的权势也无法改变。 谁也不能篡改时间。 心酸一层一层的弥漫,深深的无力,快要不能呼吸了。 阿团,只有你能拯救我,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阿团好奇的探身渐渐的凑近,太子哥哥又出神了!每次太子哥哥都是跟自己说着话说着话就双目无神了,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不知道,除非闹出什么大动静。胆子突然变大,学着小江公公阴深深的笑,伸手要去捏吴桐挺拔的鼻梁。 我让你出神! 作怪的手还没靠近又被拽住了!瞪大眼看着吴桐了然的笑,挑眉“就你这个脑子,说了你也不懂,长大后自己就明白了。”阿团顿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呢!开始还说自己聪明,这会就笨了? 刚要反驳吴桐却接着说道“你只要记得,母后教训安阳的话,你可以不用跟着学。如果母后跟你说什么,不管是什么话,你都来告诉我,其他的不必管。” 阿团直接扭头,一脸的不高兴,鼻翼动了动,哼! 人小,气性还不小!吴桐也不着急,松开了阿团的手,慢悠悠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动。阿团一直维持偏头的动作,眼神却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偷偷瞄吴桐,等吴桐回头马上又收回,继续哼哼。 刚才还是疯丫头呢,这会倒是倒腾好了,直接变成了猪了。 吴桐负手,说的很是轻巧“看来有些人是不想出去玩了。” 阿团耳朵一动,眼睛又跟着亮起来,不过马上又冷着小脸了,继续哼哼。骗子!这会日头这么毒,不仅皇后娘娘不准自己和安阳这个时候跑出去玩,太子哥哥也是不准的!这会说带自己出去玩,忽悠三岁小孩子呢! 吴桐直接叹气“好吧,那我一个人出去玩了。”说完就直接提步往外面走。阿团震惊的看过去,这次是真的?别阿!一个着急直接从桌上跳了下来,踉跄了几步忙忙的追过去,一边跑一边保证“知道了知道了,什么事都跟太子哥哥说。” “我也要去玩!” 直接冲上去就抱住大腿耍无赖,你不带我,你也别想去玩! 吴桐无奈的扶额,伸手。阿团满意了,伸出自己的小肉手就抓住了太子哥哥的手,比他还着急的,蹦蹦跳跳的往外面跑。两人身后的影子,一大一小,也不停的交错,最后直接重叠在了一起。 到了门口的时候,阿团眼见的瞅见一个人,松开了吴桐的手,轻手轻脚的垫着脚步慢慢的摸了过去,摸到一个人的身后站定,双手围在嘴巴,鼓足了气大喊“小江公公!”江万里真被这突然的声音给唬住了,忙忙的回身。 入眼就是阿团得逞的笑! 阿团兴致高,江万里也夸张的配合她,大力的拍了自己的胸口好几下“姑娘,奴才的心脏都都被你吓停了刚才!”阿团眼睛都快笑没了,还没来得及嘲笑他,江万里却弯身指着阿团的额头“姑娘这咋回事,在哪磕着了,敷药没?” 阿团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眉头都快打结了,也不说话,眼珠子使劲往江万里后面的方向示意。要不怎么说江万里是阿团的第一心腹呢,瞬间就懂了。立刻转身给吴桐行礼“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那边也都打点好了,现在过去?” 吴桐装作没看到阿团刚才古灵精怪“恩。” 这下轮到阿团拍胸口松气了,幸好太子哥哥没有旧事重提! 这个小动作再次取悦了吴桐,笑意流转,再次把阿团抱了起来,进了马车。马车里已经放好了冰盆,吴桐伸手拿过帕子给阿团轻擦额头。就从房间到门口的这一路,已经出了不少的汗,又拿扇子给她扇风。 马车缓缓前行,阿团也满满的灌了一杯水下肚,侧头就被吴桐手里的扇子给吸引了。伸手一把拽住“这扇面,看着有点眼熟……”歪着头使劲想了一阵,这上面的小黄鸭不是自己照着房间里那只小鸭子画的么! 当时太子哥哥在学画画,自己也跟着画,结果画成了四不像,除了自己能认得这是什么,就连安阳都认不出来!被嘲笑了好一通就随手丢掉了,再也不提画画这事,原来被太子哥哥给收起来做扇面了! “恩,是你四岁时候画的。” 吴桐依旧轻轻的给阿团扇风,这热的,脸都成红苹果了。 阿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高兴,也不问要去哪里玩了,直接嘟嘴在吴桐脸上印了一个结实的大亲亲!精神上来,又只管飞扑,吴桐连忙制止,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出一身汗了,直接回去洗澡得了! 马车一个抖动,帘子也随风飘动,露出了外面的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打闹中扇子早已经放在了位子上,阳光正好照了进来。童趣的两只小黄鸭子,一大一小,最底却出现了和整幅画都不合的一行字。 有力,流畅。 岁月静好,愿你此生都如现在一般,快活,无忧。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章 马车径直出了城门,阿团掀开帘子瞅了一眼“我们去哪儿?”这都上官道往外面走了,两边的参天高大树挡住了艳阳,比城里面倒是凉快多了。阿团把帘子放钩子上钩好,趴在窗户上看外面。 她爱看就让她看,吴桐也不拦,只是再次拿起了那把扇子,展开挡在阿团的头顶,能挡一点是一点。 “去荷苑。” 荷苑是吴桐在郊区的别院,里面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很大的湖,里面满满的荷花。这个地方就是当夏季散心去的地儿。阿团也知道这个,连忙回身求证“所以我们是去划小船摘莲子么!我还没摘过蓬蓬呢!” 这个阿团真没干过。 虽然皇宫里自然也有荷花池,也可以乘船泛舟,只是阿团年纪小,再加上她和安阳两个是坐不住的,去了指不定就栽水里去了。皇后娘娘明令禁止了,要是敢跑水边玩,什么都不说,直接禁足一个月。 每次夏天的时候两人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一池子的荷花可怜巴巴的望着。 看到吴桐点头,阿团可高兴了,欢呼一声,然后又低头小心的保证“太子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皇后娘娘的!”太子哥哥真好,皇后娘娘都说不准了还带自己玩儿,恩,回去可以让安阳眼红了! 吴桐爱极了阿团凑近两人说亲密话的模样,同样也是低头“好。” 到了地方,阿团撒欢的就往里面跑,江万里连忙跟上,嘴里还不停念叨“姑娘慢点,姑娘慢点,别摔着了!”阿团不理会江万里,直接跑了进去,这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岸边一个小亭子。 然后就是一眼看不到边的荷花了。 阿团直接跑到了岸边,伸手戳岸边的荷叶,荷叶上的水珠滴在手心,冰冰凉的,这荷叶都和阿团一般高了,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满眼的绿,和中间粉嘟嘟的花朵,用力的吸一口气,全部都是荷叶的清香。 吴桐站在阿团旁边,笑看她开心的样子。 “漂亮么?” “漂亮!” 眨巴眨巴眼睛又接着道“我晚上想吃荷叶粥。” 得,看到一池子的莲花就先想着吃了?吴桐失笑,旁边的江万里接着“姑娘奴才一会就吩咐人去做!不过呢,今天下午既然在这玩,那姑娘待会就自己摘些荷叶,吃自己摘的荷叶做的荷叶粥,岂不是更美?” 阿团听到自然乐意,小手一挥说的豪气“全包在我身上了!”说完就拉着吴桐往早已准备好的小舟上面跳。小舟很小,很细很窄,最多只能坐下两个成年男子,阿团和吴桐上去后,还算松和。 挪动了身子让了点位置再拍了拍船身“小江公公快来!”语气是满满的迫不及待。 江万里站在岸边,推着船尾往水中移了几分,太子殿下要和姑娘单独相处,自己怎么可能上来?摇头“奴才不来了,姑娘玩的开心点!”阿团还在愣神之际,吴桐已经撑桨,缓缓的进入了全是荷花的世界。 阿团坐在船上的小凳子上,嘴巴一直张着,满满的新奇,时不时的伸手戳戳这个荷叶,摸摸那个荷花,孩子气十足。吴桐站在阿团的身后缓缓撑桨,看着她坐着的动作,静了静开口“不站起来看看?” 阿团听到这话双手抓着小凳子,没动静。 吴桐挑眉,眼波流转,松开船桨两步走到阿团的身边,也不出声,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船身动了动,阿团紧紧的抱着吴桐的脖子,整个脸也埋了进去。 阿团居然怕水?吴桐低头看去,只能看到小姑娘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睫毛。这个倒是一直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下过水,上辈子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原来还怕水呢。拍了拍阿团的后背,说的柔和“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听到这话,阿团虽然睁开了眼,还是不抬头,只是瞪着吴桐衣领处暗绣云纹发愣,还是在抗拒。 “安阳想来都没机会来呢,阿团你真的不好好看看?” 阿团就是不说话,只是紧紧挂在吴桐身上,吴桐侧头看了旁边一眼,突然用力把阿团给举了起来,阿团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可一声呼喊都没发出来。双眼瞪的老大,死死的咬着双唇。 吴桐说的可惜“蜻蜓飞走了。” 蜻蜓?阿团眨了眨眼睛,转动着眼珠子到处找,然后眼睛一亮,果然有一只小蜻蜓刚从荷花上飞走,忍不住探手向前,可惜,没抓到。嘴巴一嘟,身后的吴桐又道“你右手边还有一只。”阿团马上侧头看去,果然,还有一只呢! 蜻蜓正停在荷叶上,阿团不敢乱动,死死的盯着,连呼吸都放低了几分。 吴桐不着痕迹的慢慢把人放下,阿团没有察觉,还是盯着蜻蜓。然后眼前一只手闪过,蜻蜓就不见了!连忙抬头盯着吴桐,手里抓着的可不是刚才那只蜻蜓?阿团一下子就往吴桐身上扑,一边扑一边喊“给我给我!” 微微举高手,挑眉说的直接“不怕了?” 阿团动作一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闷了好一会又侧头看着两边的水。动了动了嘴,轻轻的跨了一步……脸上露出了笑容,又尝试的跨了第二步,第三步…… “不怕了!” 怕吴桐不相信,还来回走了一遭。 这下吴桐确定了,这丫头哪里是怕水,分明是第一次不敢而已,这才多一会的功夫,从船头走到船尾居然一个胆怯都没有。伸手把抓着的蜻蜓递了过去,蜻蜓的翅膀不停的飞动,阿团没接,只是探手,摸了摸小蜻蜓的脑袋。 “不要?” 阿团眼睛一直盯着蜻蜓,却是摇头“不要,太子哥哥你放它走吧。” 吴桐知道阿团一直很喜欢小动物,宫里那些小猫小狗她也会去摸,但是从来没要求过自己养,以前还问过,要不要养只小狗玩,她也说不要。再次询问“你不跟它玩玩?松手了可就抓不回来了。” 虽是不舍,依旧坚定“不要,太子哥哥你放它走吧。” 说完就转身自顾自的和旁边的荷叶玩,再也不看蜻蜓一眼。吴桐不再劝,松手,抬头看着蜻蜓一点一点的飞远。伸手摘了一个莲蓬下来,剥出里面的莲子,弯身直接喂进了阿团的嘴里。阿团不觉有恙,入嘴就开始咬。 一口下去,脸马上就皱了起来。 “呸呸,苦的!” “这才摘出来的莲子怎么是苦的,和平时吃的不一样呀。” 吴桐才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笑着解释“莲心是苦的,你平日吃的都去了莲心的。” 阿团脸皱的全是褶子,一嘴巴的苦味,想喝水这又没有,呸了好几次。吴桐一直在看笑话,看够了才弯身进了小船舱,不一会功夫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水。阿团见状连忙接过,还以为是凉水,接过一看是红色的。 这颜色阿团太熟悉了。 “我的冰镇梅子汤!” 说话就咕噜咕噜的灌下了肚,又探身看里面的那个小木桶,舔了舔嘴唇,还想要第二杯,抬头讨好的瞅着吴桐。吴桐却装作没看到,直接坐下了,欣赏周围的美景。 “嘿嘿,太子哥哥~” 阿团讪笑的坐到了吴桐的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吴桐侧头,面上一片清冷“恩?”好像完全不知道阿团想做什么。 “就是,那个……”指了指那个小木头。 吴桐恍然“那是江万里给你准备的,不多,只剩一杯的量了,你现在要喝?” 其实里面还有满满的一桶。虽然是阿团喜欢喝这个,但是这在船上,太子和姑娘又不知道会在这里呆多久,万一呆一下午呢?就算在池子里凉快,那也是要喝水的。江万里自然也把吴桐要喝的准备好了。 “只有一杯啦?”阿团信以为真了。 “恩。”继续淡定点头。 不舍的看了好一会,吞了吞口水,最后头一撇“好吧,那太子哥哥你喝吧!”不能自私,这天热,自己想喝,太子哥哥也想喝的,不能一个人喝完的。 吴桐本想逗她,这会却被她说的心都软了。伸手拉着她在旁边坐下了,勾了勾她的小鼻子“骗你的,里面好多呢,够你喝一肚子的了。”阿团这才反应被骗了,还没来得及撒小脾气就发现太子哥哥突然变的严肃。 紧紧的看着阿团的眼睛“你告诉我,突然想要回家,是真的想娘和哥哥了?” 阿团的反应很大,居然一下子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 眼睛里全是小心和不安。 太子哥哥发现了什么? 吴桐不知道阿团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但也知道此时强问不行,转身继续看向荷叶,说的很是平常“原来阿团你不相信我……” 神态是平常,可这语气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哀怨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不,我没有不相信你,阿团张口就想说这句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因为太子哥哥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吴桐背对着阿团,腰线依旧挺直。阿团上前两步,伸手扯了扯吴桐的衣袖…… 没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 使劲咬着下唇不然自己哭出来,再次拉了拉,又心虚又带点侥幸的说“我真的是想娘了……”越说声音越小,小到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是实话。 吴桐还是维持背对着阿团的姿势,却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是极近失望“阿团,原来你不仅不相信我,你还学会骗我了。”猛的回头,眼里的怒火有如实质“还是说,你真的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若刚才是装的,现在是真的动了怒气了。 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也认真回想过,但是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自认,把她保护的足够好,虽然生活在宫里,但是那些阴司事情从来没让她看到过。所以,可能是阿团想错了什么事情。 虽然自己重来一世,很多事情都驾轻就熟,父皇也很满意,但是自己却不能止于此。在其位,谋其事,这是自己该做的,自己也有义务让大都走向繁盛,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现在的皇帝是父皇,终究不是自己。 为了阿团做太多的事,就算是太子,也瞒不过现在的父皇。自己只有优秀,优秀再优秀,优秀到让父皇不在意自己在阿团身上放了太多的心思。 对母后亦是如此。 不然的话,阿团别想长大了。 会忙会累,有时候累到不想抬手,回东宫的时候阿团早就睡熟了。可是再忙再累,回去看到她安稳的睡颜,她还活生生的在自己身边,就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也会庆幸也会感激,感激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也知道,不该让她年幼离家,上辈子知道了她的心事,这辈子就该让她自由自在。可是真的做不到!如果阿团不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日子该怎么熬?度日如年都不为过。只能自私的把她禁锢在身边。 几年,几年就好,让我多看你一会。 就算还是孩子,就算什么都不懂,我可以等,但是请你多在我身边一会。让我适应,也让我真的相信,相信你再次来到了我的身边,不是我虚幻的梦境。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我宁愿一辈子不清醒。 我拼尽所有在弥补,不求原谅,至少让我进去!让我知道我没有白费力气,让我进去一步,一小步,你不愿意动,可以,至少让我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所有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整个人被大力扑在了船上,小船有些承受不住的左右摇晃,连忙伸手先稳住了船身,抬眼就看到阿团仓皇的眼和满脸的泪,甚至身子都在发抖“我说,我什么都说,太子哥哥你不要生气!” 怔怔的看着阿团,还没想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听话了,手却已经抱住了她,轻轻的拍着阿团的后背,喃喃的安慰“阿团不哭,没有生气,不哭,不哭……” 阿团刚才是真的被吓到了,不停的摇头,泪珠子滴在了吴桐的脸上。 “那天我想你了,以为你在书房,偷偷跑过去想给你个惊喜,可是过去了你人不在书房。我无聊,就在书房里走走看看,结果就看到书桌上那副红衣姐姐的画像,我不是故意乱翻的,是就摆在桌子上……” “红衣姐姐的画像?” 吴桐还有些反应不能。 “恩,穿的就像新娘子一样的红衣姐姐。” 吴桐过了好一会才想起阿团说的是什么,愣愣的坐起身,把阿团也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拿出手帕给她擦脸,做完这一切又顿了好一会才声音沙哑的询问“红衣姐姐怎么了,你又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回家?” 是真的没想到是因为那幅画。 但是,阿团又不知道那是她,又为什么会引起她那么大的反应? 难道,她也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身子一下子挺的笔直,脸色也变的惨白,甚至连瞳孔都有些涣散。阿团却误解了,以为吴桐这样难受的表情还是因为刚才自己骗了她,又忙不迭的继续说“是以为太子哥哥你从来不让我穿红色的衣裳。” “就连戴的簪子,荷包,手帕,都不可以有红色。” “我以前也和别人一样,以为太子哥哥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红色而已。” 哭的好不可怜,憋着嘴又有些委屈“可是那个红衣姐姐为什么可以穿红色的衣服?还是太子哥哥你亲手画的,还画了那么多张……” 所以,是现在的阿团在吃以前阿团的醋?居然是这么个啼笑皆非的理由,吴桐总算体会到什么叫瞬间的大喜大悲。 一下子就瘫软了身子,看着阿团还红红的眼睛“那为什么不问我,要自己跑回家来生闷气?” 听到这话阿团更委屈,泪珠子又冒出来了。 “我不敢。” “是我擅自乱闯书房,上次安阳乱闯皇上的书房被皇后娘娘训斥了好久。” 吴桐只能扶额“我告诉过你,什么事情你都可以问我,都可以跟我说,母后说安阳的话,你可以不用听。” “可是你是刚才才说的,又不是以前说的!”阿团理直气壮的反驳。 刚才还哭的跟泪猫似的,现在又是哪里来的脾气?吴桐直接伸手在阿团的头顶一通乱揉。 “只是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别的?” 吴桐只是顺嘴一问,结果发现阿团的眼神又开始四下漂浮了,眉尖一挑“快说。” 阿团眼睛一闭,全部给交代了。“我觉得红色的衣服好漂亮,我也想穿,可是我知道太子哥哥你不喜欢,我就没敢说。” “而且,为什么她就可以穿,我就不可以!” 小眉头拧的紧紧的,鼓着的双颊像极了偷吃的小松鼠。 还真的是这辈子的阿团吃上辈子阿团的醋,傻丫头,都是你阿,不管怎样,都只是你,也只有你、不过,垂下了眼帘想了一会,嘴角扬起无奈的幅度,再抬眼是亦是妥协“真的很喜欢红色?想穿红色的衣裳?” 阿团还在低头生闷气,闻言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再次伸手揉着阿团的头顶“你既喜欢,就穿罢,以后不会再限制你了。” “真的?!”阿团惊喜的抬头,眼睛亮的惊人。再次得到吴桐肯定的答复,眼睛还肿着就又笑弯了。又哭又笑,真让人又无奈又心疼。吴桐突然伸手小拇指弯曲,做出了一个拉钩钩的姿势。 阿团不解的歪头,也把自己的小拇指勾了上去。 “我说过,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问我。可是这个红衣姐姐的事情,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跟你保证,等你长大了,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现在,不要因为这件事再自己生闷气了好吗?” 太子哥哥说过的事情从来都会做到,这一点阿团坚信不疑。既然太子哥哥都这样说了,那红衣姐姐的事,就先忘了吧。 反正安阳也说了,她都穿新娘子的衣服了,而且,那副走向火中的画来看,那位姐姐,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重重的点头“恩!” 鉴于阿团有前科,吴桐再次出声“不可以骗我,再让我发现你骗我,红色的衣服就不准穿了。”阿团直接举着手发誓“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了!”吴桐这才勉强点头,再勉强信你一次。 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吴桐的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了许潇然的身影。 顿了顿,把注意力又放在荷叶上的阿团给拉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认真“虽然你一直住在宫里,但是你爹,你娘,你的哥哥们,她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都是你的家人。家人之间,可以吵架,可以任性,但是,不要隐瞒,哪怕是不想要她们的担心。” “这次我会过来,也是你哥哥们告诉我的。” “你以为你瞒的很好,其实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阿团眼睛瞪的老大,过了好久才结结巴巴的问“那,那他们为什么不问我?” 吴桐直接伸手捏她的包子脸,满满的宠溺“傻丫头,他们既然都看出来了,当然不会问你阿。明知道你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们又怎么好来问?只好搬我这个救兵了。所以,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人又傻又装不像。” “以后再有自己想不通的事情或者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可以告诉你的哥哥们,不用怕麻烦他们。他们是你哥哥,为你排忧解难是他们该做的。你让他们做事情,他们反而更高兴。” “不要总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吗?” 阿团低头抿嘴,好了好久才糯糯的应声“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家阿团最听话了。”吴桐把阿团抱在怀里,亲昵的脸贴脸。 两人在池子里玩了一下午,夕阳西下的时候才返程,船尾放满了荷叶和莲蓬。那都是阿团亲手一个一个摘下来的,说是带回去给哥哥们的“赔礼”。江万里一直等在岸边,好容易看到两人回来了,忙忙的迎了上去。 下了船,连跟阿团说话都来不及,直接在吴桐耳语说了几句话。 吴桐眉头一皱,点头表示知道了。 伸手把不明事情的阿团抱了起来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我有事得马上回宫,不能陪你用晚膳了,我让小江公公送你回家,你乖乖在家里玩,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这种情况阿团遇到很多次,经常玩着玩着太子就有事要走了。今天已经陪了自己一下午,阿团已经很满足了,很干脆的应声“恩,那太子哥哥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真乖!”吴桐低头在阿团额头亲了一下。 把人抱进了马车坐好,又嘱咐了几句才起身离去。突然想起似的,回头询问“对了,你下午的时候为什么哭的那么厉害,是因为当时我凶你了?” 白眼狼?虽然当时是气狠了,但是丫头也不至于哭成那个样子。 阿团眼睛一瞪“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阿团皱着小眉头仔细想了一会,神情十分的纠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太子哥哥你当时的神情好可怕的样子,好像没了心智?整个人都疯了那种感觉,而且当时你的眼睛都变红了……” 原来自己失控的时候是这样?吴桐浅笑,跟阿团赔不是“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吓你了。” “没有没有!”阿团连忙挥手“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骗太子哥哥了!”骗太子哥哥居然让他这么难受,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阿团自发的把一切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就让她这样认为吧,这些事,也只有等她长大了看没有机会了,吴桐笑了笑,转身下了马车。目送着江万里护送着阿团回去,直到马车没影了才翻身上了马。缰绳一拉却没有马上飞奔,只是看着天空出神。 现在已是晚霞漫天,火活的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一整片的红色。吴桐眼睛一咪而后低头,适应了几年,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红色,总有一道疤。 “是阿,我疯了,我早就疯了,在你死的时候,我就疯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二章 “居然不告诉我就自己跑回家去玩了,哼哼,你不带我,我自己来就是!”安阳下了轿子,蹦蹦跳跳就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喊“阿团阿团,我来了,我来找你玩了!” 这边陈氏听到消息连忙迎了出来。 “给安阳公主请安。” 话音刚落安阳就跑到了陈氏的面前亲手把陈氏给扶了起来话也不停“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阿团呢,我来找她玩的!”大眼把四周打量了一圈,只看到陈氏和许静语许心瑶,没看到阿团的影子。 “难道阿团还在睡觉?” 也不等陈氏的回答,直直的要往里面走。 “我去叫她起床!” “唉!公主留步。”陈氏连忙上前把人给拉住了。这安阳的公主的性子确实活泼,小小的姑娘风风火火的。“公主来的不巧了,太子殿下把阿团带出去了,也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没有留话呢。” “大概会在晚膳的时候回来,公主先自己玩会儿?” 安阳眼睛瞪的老大,嘴巴也张大了,特别的不可置信。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脚一剁就开骂了“哥哥这个大坏蛋,太偏心了,只知道带阿团玩!”满脸的不高兴,嘴巴撅的老高的。今天找不着阿团,也找不到哥哥,还以为他在忙,原来早就带阿团去玩了! 这些年陈氏时常进宫,陈氏是阿团的娘,安阳跟她也很亲,并没有那么的拘束。陈氏好笑的蹲在安阳的面前,轻轻拉着她的手安抚“那阿团回来我告诉她,下次一定带着公主玩,公主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样的情况陈氏已经遇到很多次了。第一次遇到的时候还担心,担心安阳和阿团因为太子起了什么隔阂,结果后来一瞧,安阳就是个嘴快心也快的,脾气来的急去的更急,不消半个时辰又闹着找阿团了。 安阳委屈极了,扑到陈氏的怀里不停的乱摇撒娇。 哥哥大坏蛋,阿团小坏蛋! 许心瑶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除了行礼的时候说话了,其余时间就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呆着。三妹妹和安阳公主感情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两人一起长大呢,这国公府,安阳公主也来了很多次了。 嫉妒么?最初的时候确实有过,后来也就麻木了。不对,准确来说是想明白了,嫉妒不可控制,但也只是嫉妒。毕竟是那公主,皇后的掌中宝,三妹妹的起点本来就高,自己不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奶娘说的没错,自己不可以和三妹妹抢什么,而且那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 垂下眼帘,不再去看去想。只是伸手,轻抚脖子上的玉佩,触手温热。 许静语看着安阳和陈氏亲密的样子,从安阳公主进门到现在,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哼,果然是势力中心出来的孩子,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和那些小人一样,狗眼看人低!这么小就知道这些了。 可见有多精怪! 安阳闹了好一会才歇了,陈氏让她坐在小榻上缓缓,自己拿手帕给她擦脸上冒出的汗。安阳很无聊,嘴巴依旧撅起,小腿不停的黄瑶,无聊至极的样子。一会又看外面,一会又看外面。太阳怎么还不下山,阿团怎么还不回来…… 嘴巴一撇,都想哭了。 许静语此时突然出声,上前一步柔柔的笑着“公主喜欢骑马?” 安阳今天没有穿骑装,只是腰间绑了一条和衣服一眼颜色的小马鞭,权当腰带使了。安阳什么不多,就马鞭最多,几乎和所有的衣服都配了一条马鞭。安阳抬着眼皮看了许静语一眼,并没有因为她的讨好就高兴。 只是懒懒的应了声“恩。” 有气无力的声音,明显是敷衍。 许静语好像不知道似的,脸上的笑意更柔和了,又靠近了一步,眼波似水“臣女也喜欢骑马呢,等公主再大些可以去书院了,那里也有好多姐妹喜欢骑马呢,到时候公主一起来玩,人多才热闹。” 安阳侧着脑袋定定了看了许静语一眼,看不出喜怒。 突然笑了,说的豪气“那当然,好女儿自当马上逍遥,谁说只有男子才可以那般的畅快?” 许静语立马附和“那是当然,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世间男子可以比拟的。” 眼里闪过一阵得意,不过是个小丫头,就算开始有些警惕,不过一些好话就上钩了。身子突然发凉,抬头看,是陈氏冷冷的盯着自己。心情突然很诡异,既害怕,又兴奋。怕了,怕我抢了你女儿的好姐妹? 陈氏没有错过许静语眼里的挑衅,却完全没当回事。她爱怎样就怎样,反正自己只是尽一个嫡母该有的责任,她不珍惜,也就怨不得自己了。反正,她也翻不出什么乱子来,最重要的可是在自己手里。 也觉得有些可惜,再不堪也是许家的血脉,就算是庶女,也是老爷的孩子,不可以像对付张氏那样对待她,老爷会寒心的。 不过没关系,等她自寻死路的那一天。 养废她?呵,她还需要自己动手么,早就废了。 陈氏不再看许静语,只是拉着许心瑶让她坐下,和她说起话来,完全把许静语给无视了。许静语却把陈氏的动作当做是躲避了,快意阵阵,勉强给压下了下来,还是维持柔柔的表情继续讨好安阳。 “在这里确实有些无趣。我们家也有湖,虽然现在太阳还有些毒,岸边都是垂柳可以遮阳,湖风一吹,也是一个乘凉的好去处。” “臣女带公主去?” 安阳还是歪着脑袋看许静语,还和刚才一般笑着,只是这次的话让许静语措手不及。 “就凭你?” “你有什么资格带本公主去玩?” “要不是看在阿团的面子上,你以为本公主会跟你这种人说话?” 就连阿团只是白天过去皇后那边都知道越温柔的女人越不可信。安阳日夜和皇后在一起,对这种女子更是深恶痛绝,特别是看到母后经常等不到父皇暗自神伤的时候,安阳一看到这种女子就恨不得狠狠一巴掌抽上去。 念在阿团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还蹬鼻子上脸了! 许静语脸色一下子就变的苍白,震惊的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安阳,惊恐的不在如何言表。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身子也在发抖“臣女自知身份卑微,原不该奢望公主的在意,可是,臣女只是想让公主高兴一点。” 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若是这样引起公主的不适,请公主责罚……” 陈氏在一旁看戏,以退为进用的不错,还表了自己的忠心。点头,还不错,可惜用错了对象。安阳在了起来走到了许静语的面上站定,小小年纪一片冷静。 “好,既然你这么想要责罚,本公主就成全你好了。” 阿团手里拿着一片大大的荷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眯眯的对着江万里道“我到家了,小江公公你快回去吧,太子哥哥等着你呢,不用送我进去了!”太子哥哥忙,小江公公肯定也要跟着的,阿团也早习惯了。 江万里也不推辞,这都到家门口了,也不会出什么事了。吩咐人把东西莲蓬和荷叶都送进去,然后跟阿团告别“那奴婢就先走了,姑娘在家玩好吃好,什么时候想回宫了打发人来说声,奴才来接您!” “去把去吧,我知道的。” 阿团拿着荷叶,献宝似的往正房冲,还没到门口声音就已经传了进去。 “阿娘,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门口没有丫鬟,阿团身子一扭就钻了进去,脸上都快笑出了花儿。不过一到正厅马上就呆住了。“安阳你怎么来了?”问完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地上跪的是谁?走进了两步才看清了是许静语。 哭的满脸泪水。 看到阿团回来了,也不说话,哭的更厉害了,动了动身子,把手臂上的鞭痕给露了出来。许静语生的白净,红肿的鞭痕在手腕处特别明显,看的有些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阳脸色有些泛红,手里的鞭子一丢,直接不满“我等你那么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眼睛瞪的溜圆,满脸的不高兴。阿团莫名,直接回话“你又没说你今天要来,你也没派人通信说一声啊!” 然后不理更加不满的安阳,指着地上的许静语。 “你打的?” 安阳双手抱胸直接扭头,看也不看阿团一眼。 哼! 趴在地上的许静语突然动了动,伸手抓住了阿团的脚腕。声音有气无力的,居然还在勉强的笑“是,我是越矩了,三妹妹不要怪公主,都是我的错,千万不要因为我和公主起了间隙才好。” 一边说一边发抖,好像挪动就费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似的,不知道又碰到哪里的伤处,连阿团的脚腕都抓不住,只趴在地上颤抖。 阿团眨了眨眼,抬头看又瞪着自己的安阳,是不服气,是委屈,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要是敢信她的话,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直接把手里拿着的荷叶递了过去,安阳不明所以的接过,不知道什么意思。 阿团眼睛一弯,笑眯眯的说“我亲手摘的!还有好多的莲蓬,给你吃。”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安阳立马闪过高兴,算你识相,又不想这么便宜了阿团,又冷着脸,表情复杂的很,又冷又笑的,时不时的瞅一眼阿团,还不快点来哄我!阿团从不惯安阳的脾气,见她这样,直接扭头对着陈氏笑说“阿娘,吃莲蓬!” “还有厨房,荷叶已经送过去了,我们吃荷叶粥!” “好,咱们今晚吃荷叶粥,吃多多的!” 只要阿团说的话,陈氏是百分百应的,又是阿团的孝心陈氏眼睛都快笑没了。 见阿团不理自己,安阳眉头一皱,想也不想的直接把手里的荷叶往地上一摔。 “哼!” 阿团低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荷叶,面无表情的抬头,静静的看着安阳,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反观安阳,坚持了一小会就眼神四下漂浮了,最后又默默的蹲下把荷叶给捡起来了。 “手滑了……” 微微瘪嘴,又是委屈又是无奈。 其他人早就忍俊不禁,碍着安阳是公主,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笑出来,只是肩膀都有些刻意的抖动,就连陈氏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所有人都看着还是面无表情的阿团,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谁知阿团竟是理所当然的点头,一本正经。 “天热,手心常出汗,滑了也是正常。” 小胖手一指旁边转着身子偷笑的人“锦绣姐姐,带公主去洗洗手。” “噗嗤。”锦绣真的没有忍住,特别是看到安阳公主委屈的快哭出来的时候。阿团静静的瞅过去,黑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锦绣身子一正,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对着安阳“请公主随奴婢来。” 安阳斜眼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趴着的许静语,撇了撇嘴跟着锦绣走了。 说实话,许心瑶真的很不想扶许静语起来,挺厌烦她的。刚才安阳公主挥鞭的时候,意思意思求了情,大伯母发话就没管了,也算是有了台阶。可现在公主都暂避了,自己好歹和她住一个院子,面子功夫总要做。 心里叹气,提步就往许静语的方向走。 刚走到旁边阿团的视线就移到了许心瑶的身上,上前两步在许心瑶不解的眼神中拉着她的手“二姐姐也有喔,已经让丫头送到你房里去了。”歪着脑袋说的很是可爱。许心瑶拿不准阿团是不是不想让自己拉许静语,停下了弯身的动作,也和阿团说起话来。 阿团拉着许心瑶的手一边说话一边就要往前走,顿了顿,右脚提不动。 低头瞧去,是许静语又抓住了自己的脚腕。 朝许静语的脸看去,没有错过她刚刚收回去的怨恨,垂了垂眼帘,很是天真的询问“大姐姐要做什么?”许静语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团稚气的样子“三,三妹妹,你居然如此狠心!就算我身份卑微,我也是你姐姐!” “对血脉相连的亲人居然不管不问!” 许静语一手抓着阿团的脚腕,一手撑地,怒视着阿团。 阿团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是我记错了?”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阵最后依旧确定“是大姐姐你说的,不关安阳公主的事。既然不关她的事,是你的错,那我还要做什么?我记错了,大姐姐没有这样说?” 许静语目瞪口呆,没想到阿团会用这个话来堵自己的嘴,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可,可是你也不能一句话也不问阿!” 过了许久,许静语才磕磕盼盼的说出了这一句不疼不痒的话。 “我为什么要问?” 阿团脚一用力就挣脱了许静语的手。 嘴角上扬,眼里平静“太子哥哥说过,当遇到比你强势的人,不管事情的起因,过程,结果是为了什么,都是你的错。哪怕你是对的,在绝对不可违抗的情况下,你也是错的。” “大姐姐早先已经说了是自己的错,我还以为大姐姐也知道这话呢,现在看来竟是我想错了。” 蹲下身子和许静语的眼睛平静对视。 “现在,大姐姐是觉得自己错了呢,还是安阳公主错了?” 许静语现在真的是惊骇了,手撑着地退后了两步,惊恐的面容,好像阿团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虽然只是和阿团见了几次面,每次都还有陈氏的在场。阿团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天真快活的一面,和陈氏在一起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 一点烦恼都没有,同样的,也没有一点多余心思。 在安阳那里碰了壁,原本以为可以在阿团这里找回来,能挑拨离间就更好了。没想到,没想到自小生活在宫里,哪怕什么规矩都还没开始学的三妹妹,居然也是个人精。还那么小,就知道步步紧逼了。 偏偏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稚气,天真。 许静语心下暗恨,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耳边又传来了阿团有些委屈的声音“大姐姐快点回答呀!”抬头就见阿团捶着自己的小腿,嘴巴也撅了起来“腿都蹲麻了。”大眼定定的看着,就等着许静语认错。 “咳,咳咳……” 许静语被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明明是在逼自己,你在委屈什么! 最后在陈氏和许心瑶的漠视,周围丫头看好戏的眼神下,过了许久,许静语才低头细不可闻的说了句“是我错了……”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攥着,青筋都冒出来了。 阿团这才高兴了,眼睛又完成了月牙儿,小脸一片的满足,伸手拍了拍许静语的肩膀说的认真“太子哥哥也说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大姐姐知道错了,以后不可以再犯了。” 居然被一个还没到五岁的孩子教训! 许静语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没来的及回话,就听到阿团吸气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只小胖手指着自己的手腕“大姐姐的伤都肿成这样了,阿娘快叫大夫来!” 过了一段时间手腕的伤处青肿的更明显,肿的老高,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氏戏看够了,阿团也觉得大姑娘认错了,这会听到阿团这样说,也连忙站起来假意看了一下,也惊呼“都成这样了,丫头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扶大姑娘回房歇息去!” 又嘱咐许静语“在屋里好好养伤,伤好了再出来。” 就算是鞭伤,就算安阳再用力再发狠,也重不到哪去,最多就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既然许静语开始装的那么惨,陈氏也就成全她了。 那就在屋里好好养着罢,没事别出来了。 被阿团挤兑又被陈氏禁了足,许静语脸色涨的通红,死死咬着双唇一言不发的任由丫头把自己搀扶了出去。 等许静语离去后,陈氏直接把阿团抱在怀里使劲的一阵揉“娘的小乖乖哟,怎么那么聪明呢!这些话真的是太子殿下教你的?” 陈氏说太子,许心瑶的心神也集中在了阿团的身上,定定的看着,没有错过一丝一毫。 阿团在陈氏的怀里不停的扭动,挣扎了好久发现睁不开索性不动了,直接趴在了陈氏的怀里嘟嘴“不是啦,是太子哥哥说给小江公公听的,我在旁边听了几句。” 侧着头又细想了一番。 “太子哥哥还说,在绝对的弱势下,保命最重要,不管怎样,活着才能成事。苟且偷生也好,卧薪尝胆也好,只有活着才能储存自己的力量。” “等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确认万无一失的时候,就是找回屈辱的时候了。” 阿团完整的把吴桐当时说的话给复述了出来,然后就发现娘和二姐姐同时出神了。撇嘴,用力一扭就从陈氏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直接扬声对着后面喊“安阳你还不出来要躲到什么时候!” 陈氏和许心瑶回神,顺着阿团看的方向往过去,安阳公主果然从屏风后面慢慢的挪了出来,一边挪还一边不高兴“不是你支开我的么,我配合你还不好么!” 说着也不等阿团的回答,突然来了兴致几步就跑到了阿团的身边,眉飞色舞的“虽然我在屏风后面看的不太真切,但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第一次看到阿团你逼人,感觉还不错唉,我以为你从来不会责罚别人呢!” 别说责罚了,安阳和阿团一起长大,就没看她对奴才红过脸。 不理会安阳的调笑,阿团板着一张脸“我要把今天的事告诉皇后娘娘!” “为什么!” 阿团眼睛一咪“不让皇后娘娘教训你,你就要变成话本子里那种刁蛮公主了!必须要告诉皇后娘娘,我绝对不要你变成那个样子,太丑了!” 明明就是那个许静语先招惹自己的,自己碍着阿团的面子已经很忍让了,是她自己贪心不足的!而且阿团回来自己就收手了,还知道她的意思,家丑不可外扬,直接跟着丫头走就避开了。 居然还要告诉母后! 比窦娥还冤呢! 安阳小胸脯急促的收缩,死死的瞪着阿团。阿团也不让,一直板着一张小脸,明明白白的写着一定会说到做到。安阳嘴巴一撇,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四肢不停的乱舞,一点公主形象都没,一边乱滚一边干哭还一边干嚎“阿团是大坏蛋,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四章 安阳就在地上撒泼,阿团不出声她就不停。陈氏原还看了一会的笑话,只一会就不行了,到底是公主呢。上前想要拉安阳起来。还没蹲下,手就被拽住了,是沉着一张小脸的阿团。 直接出声把陈氏的话给堵回去了。 “阿娘你不要管。” 语速很快,听声音竟是有些生气了?陈氏怔怔的直起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阿团。公主这样是有些没形象,那也是她小所致,而且刚才不是笑的很开心么,怎么一会就生气了?只是玩闹又当不得真。 阿团没有给陈氏解惑,拧着小眉头瞅了安阳一会,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算什么? 难道三姑娘/阿团也要开始撒泼了?所有的人和安阳都是这般想着。 安阳撒泼的动作停下了,眼里一滴泪也没有的,侧头直直盯着坐在一边的阿团,你要做什么?阿团盘腿坐在地上,伸手把安阳翻的有些乱的衣服理了理,而后坐直身子,后背挺的直直的,表情严肃。 “我错了。” “阿?”安阳真的不知道阿团闹的是哪一出,连开始的事都忘记了,一咕噜爬了起来,也学着阿团的姿势盘腿坐在了地上。 阿团的小脸依旧绷的紧紧的,特别认真的瞅着安阳。 “今天的事虽然我开始也是不知情的,但是我和太子哥哥单独出去玩没有通知你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认错,你不要生气。” 安阳还没来得及嘚瑟,阿团后面的话又让她无语了。 “虽然我不认为你拿着这件事去找太子哥哥能找回什么补偿。” 好吧,说的也是实情,自家哥哥只有对阿团温柔,对自己那叫一个冷淡,什么事找他都没用。安阳已经亲身尝试过好多次了,屡战屡败。公主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哼哼。安阳头一撇,说的很是勉强。 “好吧,不可以有下次了。” 眼珠子一转说的狡黠“你要是不跟母后说今天的事,我就原谅你。你偷跑出去玩的这件事我就不放在心上了,一笔勾销怎么样!” 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阿团都先认错了,肯定不会告诉母后啦!只要不告诉母后,什么都好说!安阳早就没了刚才的撒泼之态,甚至还挪了挪屁股靠阿团更近了些,挽着阿团的胳膊,和从前一样的亲密之态。 陈氏也看到了,笑了笑,想刚提醒地上凉,别坐着了,赶紧起来,结果低头看到自家女儿的脸,心里咯噔一声,这事肯定没完。阿团从头到尾都板着一张脸,就连安阳现在的示好她都没笑。 陈氏默了,决定不说话了。 阿团静静的扭头看着眉眼弯弯的安阳,说的毫不犹豫。 “不行,这事必须要告诉皇后娘娘。” “为什么!”安阳手往地上一拍,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今天的事又不是我的错,是她先招惹我的,难道我还不能责罚她么!她自己上赶着上来,人话都听不懂,小红都比她会听话!”梗着脖子,不停的喘着粗气,大大的不服气,鼓着阿团,非要她给个理由。 这嫌弃的,说的许静语还不如一匹马。 对于安阳的比喻,阿团不做评价。伸手按着安阳的肩膀让她安静些“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像个公主么?” “我没有说你不该责罚她,我相信的是你,我甚至都没过问事情的经过。” 这句话让安阳勉强安静了些,依旧梗着脖子。 “我要听理由。” 安阳的脸都染上了绯红,是真的生气了,阿团也不着急,伸手把先前安阳随手丢在地上的马鞭拿了过来。淡蓝色的马鞭上面沾了点点血迹,看着不甚明显,但是阿团却觉得刺眼的很。指着马鞭“这马鞭是皇后娘娘的让步,想着你现在不能畅快的骑马,所以衣服,马鞭,都依了你。” “是让你拿来打人的?” 安阳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隐隐泛泪。 “说到底,你还是怪我打了你姐姐是不是!” “我没有。”阿团小脸依旧绷的紧紧的,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安阳,互不相让。 “你和皇后娘娘日夜在一起,什么时候见过皇后娘娘亲自责罚甚至动手打妃嫔和奴才了?” 当今皇后谁都知道那是个贤惠的主,但是贤惠不代表没有脾气,更何况是后宫之主。皇后再生气也不会亲自动手打奴才,最多就是吩咐别人上,多数都是关禁闭,捡佛豆,抄经书。当然,别人抄书的量绝对不可能和安阳一样那么少。 多的是不见血的法子又让人不好过的法子。 安阳愣神,阿团却不放过她,直接伸手一指恭敬站着的一排宫奴,那都是安阳带过来的。 “你再生气你也不该亲自动手,他们都是你的人,难道还会违抗你的话么!这是我家,周围全都是我们的人,当然不会有人乱传。但是今日这样做了,以后在别人家的时候你也会这般毫无顾忌。” “你真的要皇后娘娘听到别人说安阳公主是个戾气嗜血的人吗!” 安阳呆呆的看着阿团,阿团的眼睛很漂亮,漆黑的瞳孔鸭蛋青,往常总是笑嘻嘻的,和上好的葡萄一样讨喜。今天却不一样,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她是真的生气了。甚至还隐隐觉得好像哥哥在教训自己一样。 不自觉的气势就弱了下来,还是不肯承认。 “我才不会变成那样,是她太不知趣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见安阳死不承认,阿团脚一剁,伸手一把把安阳拽到了自己的身边,附在她的耳边低语,既害怕又后怕“你忘记那个柳妃娘娘了么?”安阳初听闻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看了一会阿团才想起来,脸也变的发白。 柳妃是阿团和安阳第一次看到的死人。 安阳和阿团喜欢到处跑到处玩,各宫的妃子们的居所她们也都知道。第一次看到柳妃的时候,那时候她正盛宠,走哪都是趾高气扬的模样。有时候在路上撞见,虽然没有对安阳和阿团做什么失礼的事情,但是态度也真的好不到哪去。 安阳记得分明的就是她扬着下巴和捂着嘴笑的鲜艳红指甲,以及后面被杖责的奴才。 当时自己和阿团还暗地里腹诽,狐假虎威。 后来再见她不过两月之后,却是在冷宫了。 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也没有想过去询问,本来就有些讨厌她,看到她这样,只恨不得痛打落水狗了。那时候她好像刚进去不久,虽然面容憔悴,但是还能看出些生机和希望,还有心情梳妆,一直在门口痴痴的望着。 当时自己只觉得解恨,就因为她,母后那段时间饭都用的少了些! 所以就时常拉着阿团到冷宫的门口去气她。 然后就见证了她一天天的萎靡,最后到了枯槁的地步。从一个大美人变成一个疯子,还不到半月的时间。 最后一次就是自己和阿团无意间路过的时候,看到太监随意的拖着她的尸体扔到了一个板车上面,扔上去的时候,她的脸正好对着自己和阿团。双目死死的睁着,颧骨极高,青白的脸散发着死气…… 阿团看安阳的神情就知道她想起了,用力一握她的手,同样小声却说的认真“你答应我,不要变成那样,我不要你变成那样的人!” 阿团是真的怕,虽然安阳和柳妃的身份不一样,她是公主,皇上是她爹,皇上不会那样对她的。可是阿团就是控制不住,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想着也能知道,安阳打大姐姐的时候,脸上也是快意罢? 那不是和当初的柳妃一样么! 柳妃的下场多惨,死后也没有得到宽恕,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太监拉了出宫,随便找个乱葬岗就丢了,连具裹尸的白布都没有。 安阳的回忆被手上传来的轻微疼痛所惊醒,呆呆的看着阿团静静拽住自己的手。阿团真的很用力,指尖都发红了。过了好一会才小声的回应“我知道了,我不会变成那样的,绝对不会,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声音有些虚弱,脑子里还在回想柳妃那张脸,从妆容精致到青白死气。 看安阳神情恍惚,阿团就知道她还没回过神,抿了抿嘴恢复常音继续道“认错了也没用,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皇后娘娘的。” 阿?还要告诉母后!安阳的心思马上被阿团的话给吸引了,柳妃瞬间被丢到天外了。拉着阿团的手求饶“好阿团,我真的知道错了,不用告诉母后好不好~” “上次母后罚我抄书我手还疼呢!母后说了,我再闹出事来,就要翻倍了。” 阿团不为所动“不行,我不相信你。”顿了顿又补充“我还是会帮你抄的,你放心。” 阿团帮自己抄一半的话,也还是等于以前那些量了?安阳仔细了算了好一会,最后肩膀一松,嘴角一撅,说的好不可怜。 “好吧,你跟母后说吧。” 阿团这下才是真的满意了,正要拉着安阳回自己房间去换身衣裳,身后突然传来了清冷的带笑男音“这就和好了,我还以为要我来当和事老呢。”阿团惊喜的回身“大哥哥,你回来啦!”声音还没落,人已经扑了过去。 这就是阿团的大哥?安阳歪着脑袋看去,还是第一次见呢。 和太子哥哥差不离的身量,穿着一身白衣,上面描的是郁郁的青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舒适淡然。长的也好,只是没有自家哥哥那么好看。不过,他对阿团好温柔,低头看阿团的眼神都快溢出水了。 和自己哥哥看阿团的眼神不同,是绝对的包容,没有任何一点的杂质。 抿了抿嘴,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自己也想要这个一个哥哥。甚至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为什么他不是我哥哥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五章 阿团和许潇然说了几句悄悄话,重点当然是自己亲手摘回来的莲蓬。邀功完毕后回身看到安阳愣愣的看着这边,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安阳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大哥?眉眼弯弯的拉着许潇然走到安阳旁边。 “这是我大哥,许潇然。” 许潇然也在打量这位一直只闻其名的安阳公主。 自己来的挺早的,安阳公主在地上撒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不出声是拿不准这公主的性子,也想知道阿团会怎么做,更想知道她们平时是怎样的相处。是不是真的像老二老三说的那样亲密无间。 结果很满意,阿团人小,处理的还不错,两人的关系真的很好。 或许是和阿团一样长大的原因,两人的容貌些许的相像,不过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说底子很好。巴掌大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白玉一团,和阿团一样,肉嘟嘟的。唯一从表面就能看出来的,就是一个活泼,一个安静。 眼角微微上扬,弯身请安。 “见过安阳公主。” 礼仪上挑不出一点错,但是安阳却有些不高兴。刚才他明明对阿团笑的那么温柔,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就变成客气了?不高兴的抿唇。 “起来吧。” 许潇然起身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因着太子那句离安阳公主远点,这些年也没进宫看过阿团,她回家安阳也跟来的话,自己也是刻意的避开了。今天是撞上了,自己又没做错什么,真不觉得心虚。 见就见了,能怎样? 许潇然负手站到一边,不说话,虽然面上依旧笑着。安阳见状,更加的不高兴了,只是低头无趣的抓着自己的裙摆。这下连阿团都瞧出不对劲了,看了安阳,又瞅了自家大哥,发生了什么? “安阳你怎么了?” 直接出声询问。 安阳猛的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许潇然也是。又猛的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懵了懵,快速回答:“没有,衣裳脏了,不舒服。”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扯了扯变灰的裙子,在地上都滚成这副德行了。 从小一起长大,直觉告诉阿团,安阳这会说的不是真话。孤疑的瞅了她好一会,然后更加的不解了,安阳居然脸红了?!安阳被阿团看的极其不自在,直接转身跟着陈氏撒娇“夫人,我要洗澡~” 陈氏自然是应的,一手拉着阿团一手拉着安阳就往里面走。 “热水早就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也备好了。” “你们两洗个澡,出来也可以吃晚膳了。” 陈氏把两人带进了内室,吩咐丫头好生伺候就出去了。阿团和安阳两个从小就是一起起卧,一起洗澡的事也好多次了。此时两人泡在一个木桶里也不觉得有什么,阿团挥手,让丫头们先散了,又吩咐再叫她们。 阿团此举让安阳更加的心虚,甚至都不敢看阿团了,转了个身子看着旁边。 等人散了,阿团就毫无顾忌了,直接一把拽过安阳问的直接“你刚才是怎么了?你和我大哥第一次见面,他以前得罪过你?为什么你刚才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除了大哥是第一次见,二哥和三哥安阳也见过很多次了,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生疏,安阳也是笑着的,现在更是直接打成一团了。为什么到大哥这就不一样了?不是阿团自夸,大哥可比二哥和三哥好多了。 得罪?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安阳一头雾水,连忙否认“第一次见面,他怎么可能得罪我。” “那你快点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阿团拽着不松手。 看阿团的样子安阳就知道今天不说阿团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好啦好啦,我说,你别拽了。” 伸手把阿团的爪子给打掉,随意拿着水上漂浮的花瓣,扯了好久才扭扭捏捏的开口“我,我只是觉得你大哥好温柔,跟你二哥三哥都不一样。” 二哥不喜欢说话,三哥是个皮的,比自己还皮实。一直都没见过阿团大哥,看后面两个,还以为她大哥也应该和那两个一样,没想到差别那么大,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脑子里又闪过许潇然清俊的脸。 好吧,其实和自家哥哥不相上下。 听到安阳夸自家大哥,阿团直接嘚瑟了“那是,我大哥哥可好了!” 突然一顿“你还是没说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阿!” 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教训自己,这会就成了个傻子!安阳泄愤似的直接往阿团的脸上泼水。 “不是生气,是不好意思啦!” 阿团“……” 话已经说出口,安阳觉得后面的话也没有那么难说了。“你也知道嘛,我哥哥性子冷,对我,对母后虽然也是精心周到,但是他除了对你,对其他人真的没什么笑脸,又看过你二哥和三哥,我还以为这天下的哥哥都是这样呢。” “没想到,你大哥那么好,那么温柔。” 阿团是真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安阳的话也没错,太子哥哥确实性子冷,他对安阳也好,什么事都会考虑到,但确实没什么笑脸。顿了好一会才呐呐的开口“这人的性子都不同,我大哥性子要温和些。” 阿团敏感的认为安阳心中还有其他的心思,可是又拿不准是什么,一团雾水看不分明。这下换阿团不说话了,安阳却来了心思,讨好的笑着靠近阿团,拉了拉她的手“我们来打个商量呗?” “什么?”挑高了眉,直觉认为接下来的不是好话。 “那什么,我哥哥都给你了,你把你哥哥让给我呗?” 阿团“……” 这厢陈氏和许潇然也在房里说话。例行问了今天书院的事,许潇然的答案也是每天不变,没什么要事,不必担心。跟陈氏说了好一会的话,许潇然的目光才转向了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许心瑶。眼神一顿,却是笑着询问“好些天没有看到二妹妹了,最近过的还好么?” 这二姑娘不是从来不在正房久待么? 许心瑶一直不吭声,突然被问起抬头,看着许潇然的眼神竟是有些心虚。勉强笑了笑“忙着读书,虽然住在一起却是除了每天的请安竟是没功夫和大伯母说说话,所以今天就来陪大伯母说话了。” 总觉得许潇然知道了什么。 许潇然笑了笑,还是一直看着许心瑶,让许心瑶更加的不适起来。 也是自己莽撞了,虽然住在一起,但是从未主动在正房呆这么久。也是自己不习惯,不习惯看着大伯母和其他几位亲热,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似的,就连用饭也是单独在自己房里用的。 咬了咬唇,罢了,反正那个人也不会出现了…… 站了起来对陈氏说的有些歉意“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花样子没描完呢。今天已经打扰大伯母一下午了,我就先回去了。”一直看着陈氏,看也不看旁边的许潇然一眼。 陈氏也没有在意,最初的时候还真的留过几次,发现许心瑶真的不喜和自己一处用饭,想了想也就随她了。这会已经快到饭点了,她回去也是正常。笑着应了,又例行嘱咐了几句就让她退下了。 许潇然看着许心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着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直到离开正房后许心瑶纠着的心才放下了,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背后有道灼人的视线。叹气,再次握了握脖子上的玉佩,提步往自己的院子去了。刚回到房里就看到盘里摆好了新鲜的莲子。 笑着上前“是三妹妹送来的?” 丫鬟点头,还没来得及回许心瑶的话突然怔怔的看着门口,然后弯身请安“大姑娘好。” 许心瑶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不可置否的带上了厌恶。她在正房闹还不够,自己这才回来她又来了!都说了不要缠着自己了!冷着脸回身“大伯母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养伤么?”跑这来作什么! 许静语倚着门靠着,背着光看不清她的神情。她也不回答许心瑶的话,只是将视线停在了许心瑶的脖子处。 “这玉佩确实漂亮,怪不得妹妹想要呢。” 许心瑶眉头皱的更紧,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许静语到底是几个意思,手已经快速的捂上了脖子,把玉佩给盖住了。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好像取悦了许静语,仰头笑了好一会才道“二妹妹不要这样,我没有抢你玉佩的意思。” “虽然这玉佩是你从三妹妹那抢来的,但是我不会抢你的,放心。” 这件事是许心瑶唯一觉得有些对不起阿团的地方,如今被许静语大刺刺的点出来也冷了脸色。上前一步把许静语推到门外,双手放在门上“大伯母既然让你休养,那你就好好在屋子里呆着吧。” 说着就要关门闭客。 许静语也不急,只是慢悠悠道“等了一下午却没看到人,感觉怎么样?” 关门的动作猛的顿住,许心瑶瞪着许静语,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六章 关门的动作停住,人也跟着愣住了,许静语胸有成竹的推门就要进去,谁知用力竟是推不动,许心瑶双手还是牢牢的抓着门,这一会的功夫竟已回神,胸脯起伏气息有些不稳,却是强作镇定的答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天晚了,我要歇息了,你身上有伤,还是回去好好养着罢。” 微微垂脸不让许静语看到自己的表情,手也跟着用力要关门。 这副缩头乌龟的样子让许静语在上房勉强压住的憋气又爆发出来了,气极冷笑“也好,你不让我进去,我就直接在院子里说了,看到底是你心虚,还是我心虚。” 话音刚落人就被许心瑶一下子拉进了房间,同时吩咐丫头们都出去。 这会已经日落,外面只有微微亮,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烛台。许心瑶把门关好,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看也不看许静语一眼。许静语自是得意,以为她这就算是妥协了,也笑着跟着坐了过去。 只是刚坐下神情一顿,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不做声了。 “噗嗤。” 许心瑶斜了她一眼笑了,刚才被安阳公主打的,这会都不能坐了。 “有什么好笑的!” “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恶毒,长大还得了!” 没有指名道姓许心瑶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听着不吭声,看着手里的茶杯出神。许静语暗骂了许久可是一声附和都没有,直接手一推许心瑶,极其的不满“难道你不认为她很过分么!”已然当许心瑶是自己的人了。 许心瑶抬头看许静语,看她原本还算清丽的容貌因为怨恨而变的扭曲,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国公府的小姐,简直就是个市井泼妇,该有个气质和度量,在许静语身上一点都不存在。嘴角上扬说的冷静“你又想讨好公主又想挑拨她和三妹妹,公主聪慧没有上当,又是你自己求的责罚,怨谁?” “只怨你自己罢了。” “我只是听闻她和三妹妹一样,都还没教导规矩也不曾懂事,所以小瞧了些!” 许静语顺着许心瑶的话直接回答,说完才觉着不对,顿了顿更加的愤怒了,再次推了一把许心瑶的肩膀“你什么意思!我来找你是让你来帮我想办法的,不是让你来嘲笑我的,你这副落井下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看在我们住在一个院子,我才不找你呢!” 除了我你还能找谁?这句话许心瑶也是懒得问出口了。放下手里的杯盏站了起身,在房里踱了几步最后倚门而站,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依然怒火的许静语,侧头说的直接而嘲笑“三妹妹和公主一同在宫里长大。” “就算她们什么都还不懂,她们却比我们多了一种本能。” “那是我们学不来的。” 那是在宫里生存的本能。能在宫里到处胡闹还能让上位者宠着她们,又不至于让下面的奴才们怨恨主子的不好,这就是最好的本事了。连宫里都有游刃有余,怎么可能受你一点挑拨就成真了? 这话却引来了许静语的反嘲。 “你把她们想的太好了些,不过就是仗着皇后和太子的宠爱罢了!”满满的不屑。 “今天是我大意了,以后你我联手,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怎么样?” 许心瑶没有回答许静语的问题,神情冷静。 “你想要什么?” “身为庶长女,你的份例比不上嫡女自是正常;大伯父虽然没有疼你如三妹妹那样,但还是那句话,身为庶女,你得到的已经足够多;大伯母虽然与你不亲,但是嫡母该做的她都做了,是你自己贪得无厌。” “没有克扣你,没有禁止你和姨娘的来往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还想要什么!” 一句一句说,一步一步靠近,往常清冷的眸子是积压的不满和质问。 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 “下人对你不恭,甚至你房里的丫头不听你的使唤,那也是你自己不会当主子!永远都想着自己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永远的怨恨别人为什么比你好!出生是谁能选的?怪也只怪你没有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 “你只看到三妹妹如今过的是多快活,她多好,有太子护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还没断奶和大伯母分开了?她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而且离开的时候根本就还不能确定前途几何。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应得的,于你我无关!” “你要怨,你要恨,那都是你的事,别拉上我!” 许静语紧紧的抓着桌边,许心瑶说一句手上就用力一分,最后甚至指甲都在桌子上划出了痕迹,不停的喘着粗气,再度扭曲的脸说的咬牙切齿“你别跟我说有的没的,你不过就是想讨好母亲!” “你必须得听话,必须得让着三妹妹,不然你的好日子就没有了。” 许心瑶也动了怒气,今天必须把一切都说清楚,不然这人要把自己逼疯! “听大伯母的话那是天经地义,她是我的长辈更是我的伯母。让三妹妹也是天经地义,她是妹妹我是姐姐!而且三妹妹需要我让什么?她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我让。你别再这挑破离间,我不会听的!” 听到这话,许静语反而冷静了下来,诡异的看着许心瑶笑。 “也就是说,你不会帮我咯?” “对,我还希望你能离我远点,最好不要见面。” 许心瑶真的受够她了,永远都是不阴不阳又甩不掉,一不注意就黏上来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还是家贼!最好这次一次解决。 若有所思的点头,居然还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斟茶,细细的品了起来。 笑赞“二妹妹的茶果然比我那么点的香些。” 许心瑶不说话,只是防备的盯着许静语,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怪。 果然,许静语也不需要许心瑶的回答,挑眉说的直接“你说,如果我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她会不会也给我这样的好茶?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呢?说你今天会去上房其实是为了能见太子一面?” 不顾许心瑶再次煞白的脸接着道。 “还是直接明说你心心念念想着的是三妹妹的太子哥哥呢?” 许静语有自己的心结,许心瑶自然也有,她的心结就是太子殿下。许心瑶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幼年偶尔见了一面,那人还对自己不假辞色,偏偏就上了心!这几年下来,从未消除过。 自己也鬼使神差的主动索要的三妹妹的那块玉佩。 努力读书,努力让自己变的更优秀一些。可是男学女学虽然是同一大门却隔了高高的墙,就算自己不想听,也总能从旁人那里听闻太子殿下多优秀,今天又作了什么诗,明天又有了什么独到的见解,甚至先生都哑口无言。 努力读书是为了他那句“你不配”,可是却把自己的心给搭了上去。 许心瑶陷入回忆不吭声,许静语得意的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考虑,我明天等你的答复,我先回去了。”说的那叫一个自满,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就必须得听我的!刚转身却被人抓住了手臂。 “不必。” “什么?”许静语不解的回头。 许心瑶抬头,说的坦然“你告诉大伯母就是,反正我也只是想想,你也没有真的证据。大伯母生气也好,责怪我也好,我都认。但是我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同流合污,我绝对不要变成你这样的人。” 看着许静语,说的厌恶。 “自私,丑陋,没有好坏之分,永远都想着自己的人,我不要变成你这样,绝对不要。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一点美好,一点都看不到。” 如果自己变成了这样,就真的应了他那句不配了。 这是许心瑶能想到最难听的话,也是许静语第一次从许心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许心瑶是真的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在乎!过几天我就搬回二房,咱两书院见面也只当不识!” “来人!”直接扬声唤人。 丫头们一直都守在门口,听到许心瑶的话直接推门进来。 “姑娘?” 不解的看着两人,从前都是大姑娘把姑娘气的说不出话来,今儿怎么大姑娘反愣住了?许静语还没从许心瑶无所谓的态度中反应过来,又被她一句要搬回二房那边给彻底的镇住了,她居然要回二房?! 许静语松手,对着丫头吩咐“大姑娘身子不舒服,你们把她扶回房歇息。” 重点在扶字上加重了语气。几个丫头了然的点头,伸手拉过还愣住的许静语,几个人一起用力,几乎是把许静语给抬出房门的。 夜深人静时,许心瑶一个人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帐顶,低声的自说自话。 “你只看到三妹妹如今过的是多快活,她多好,有太子护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还没断奶和大伯母分开了?她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而且离开的时候根本就还不能确定前途几何。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应得的,于你我无关……” 一直不停的重复这段对许静语说的话。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一直到口干舌燥,倒背如流。太久之后转身,在柔软的被子里把自己卷成了一团,脸也埋进了被子里,手臂弯曲,紧紧抓着脖子上的玉佩。 眼泪从脸上划过,马上就侵湿了薄被,然后,消失不见。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七章 阿团抱着一个有些奇怪的玩偶正酣睡,玩偶是粉色的,只有阿团一半大小,正好抱个满怀,看起来像牛又像羊,针脚也缝的不好,隔的老远都能看出来。跟床上的各种精致东西相比,寒酸的有些过头。 阿团却紧紧的抱在怀里,睡着了也不时的拿鼻子蹭蹭。 吴桐无声的推门走进,伸手把两边的帘子勾好,看着阿团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弯身把她睡的有些乱的被子理好,凑近却发现这丫头小嘴微张,有丝丝的银线流出。好笑的摇头,转身把窗户给打开了。 清晨的凉风吹了进来,让刚起脑子有些迟钝的吴桐也马上清醒了。 说实话,虽然自己名吴桐,阿团更是生在中秋的时候,但是自己确实不怎么喜欢秋天,哪怕两人都和秋天有些关系。窗前就是成列的梧桐树,现在的秋风还没有那么萧索,梧桐叶已经洋洋洒洒的铺了一地。 偏生母后,阿团都喜欢梧桐树,没有花草树木,恨不得把所有地方都种上梧桐。又是厌恶又是欣喜,喜的是自己也是吴桐,厌恶的是…… 再美,也是落叶。 漂浮的思绪被突来的动作所惊,低头看下却是阿团。小丫头塔拉着鞋跑了过来抱着吴桐大腿,眼睛都还没睁开,脑袋没力似的靠在吴桐的大腿,嘟嘟囔囔的不高兴“太子哥哥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脸无意识的乱蹭,把嘴边的口水全蹭在了吴桐的裤子上。 吴桐“……” 无奈的看着自己刚换上的裤子,把还迷糊的丫头一把抱了起来。小丫头还穿着里衣,虽然现在不是很冷,也别刚起身就在窗边吹早晨的凉风。抱着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答话她的话“刚才进门看见一只羊和一只猪睡的高兴,就不忍心叫你起来了。” 羊指的是玩偶,猪嘛,当然是阿团了。 阿团眼睛还是没睁开,直接反驳“那不是羊,那是粉嘟嘟,是安阳亲手给我做生辰礼貌,一定要好好留着!”说着就来劲了,直接挣扎“我的粉嘟嘟,我的粉嘟嘟!” 恰巧走回了床边,吴桐长臂一伸就把粉嘟嘟放回了阿团手里。 粉嘟嘟到手阿团就不闹了,坐在床边抱着粉嘟嘟,双目无神直接开始发呆了。 这是阿团的习惯,起床第一件事是先出神,这会叫她做什么都不会理的。而且这个习惯很神奇的只对吴桐有效,其他人叫她起床的时候她都特别乖巧,一咕噜就能爬起来洗漱,偏偏到了吴桐这就变成这副小呆样了。 吴桐早已习惯,认命的开始伺候她穿衣整理被子。 把人给收拾好,阿团也彻底清醒了。第一件事不是跟站在旁边吴桐说话,而是登登的跑到窗边对着外面笑“我起来了,你们起来没有!”窗外一个人都没有,阿团是在跟梧桐树打招呼。恰巧一阵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好像在回应阿团的话。 阿团脸还有点微肿,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回头跟吴桐笑道“太子哥哥,梧桐树在跟我打招呼呢,它们也起来了!” 阿团最喜欢梧桐树了,太子哥哥不在的时候又没有和安阳玩的时候,最喜欢和这些梧桐树说话了,它们和太子哥哥的名字一样! 有它们在,就是太子哥哥在身边呢。 被阿团的好心情感染,吴桐也点头浅笑。 小丫头今天穿的是一套嫩绿的小儒裙。丫头皮肤白,什么颜色都衬的上。这会站在窗边扬着脸笑的开心,对比着后面满园的落叶,给人的感觉居然是生机勃勃。明明是萧瑟,为什么感觉到的却是相反呢? 第一次,觉得这梧桐叶也有些可爱。 例行打完招呼又登登的往吴桐的身边跑,然后径直跑过了都不带停留的。一边跑一边留话“我去洗漱,太子哥哥你先自己玩阿!” 阿团今天一点都不担心太子哥哥会走,因为每年生辰太子哥哥都会陪自己一天的! 阿团把自己倒腾干净后也不回房间,直接穿过走廊往饭厅的方向去。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都在跟阿团说话。 “姑娘生辰快乐,奴才在这给您道个喜!” “姑娘今天又大一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 好多人跟阿团道喜,阿团根本忙不过来,干脆停下来跟他们说话,一直笑咪咪的,可高兴了。江万里远远的瞧着这边围了一团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也上前笑骂“都散开散开!有你们这么贺寿的么,寿星头顶都看不到了!” 可不是么,阿团小小一人儿被围在一堆大宫女大太监的中间,连头发都看不到! 被骂了奴才们也不怕,今儿可是好日子呢!这东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只要不犯大罪,太子爷是一定会饶的!根本不理会江万里的笑骂,只是围着阿团,这道喜的话不要钱似的一刻不停的往外丢。 阿团兴致上来了,捂着下巴古灵精怪的用所有人都听的到的音量自言自语。 “恩,谁说的好听就给谁荷包好了。” 荷包就是赏钱,这东宫的荷包一向大方,这许姑娘的更大方,太子爷会直接加倍的。这么一说,奴才们更加热络了,全都围着阿团不停的说好话,江万里好不容易挤进去,这会又被挤出来了,只能在外面干看着! 江万里就在外面抱胸等着,等了一会才双手围在嘴边,用力的大喊。 “面要糊啦!” 然后就等着阿团自己钻出来。 果然,里面突然静了,然后就听到阿团急急的吩咐“所有人都赏三个月的例钱!”三个月就是半年的例钱啦!所有人都满意了,也知道阿团要去做什么,忙忙让开了道。阿团连江万里也顾不得了,直直的往前冲,一个拐弯就瞬间没影了。江万里失笑,也跟着小跑追了上去。 到了饭厅的时候吴桐已经坐着等着了,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小碗面。 阿团爬上了椅子,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一小碗面。平常的很,就是面,然后上前撒了点点葱花。和以前的膳食相比,一点卖相都没有。阿团皱着个小眉头,死死的盯着,好像在看什么杀父仇人似的。 吴桐被她给逗乐了。 “这次能一次吃完?” 长寿面一根到尾不断,阿团人小,根本吃不完,哪怕专门给她弄了小碗也不行。 这话分明是小瞧自己,已经长大一岁了,可以吃完了!阿团狠狠的瞪了一眼看好戏的吴桐,一声不吭的拿起筷子就开吃。从头到尾视线都紧紧的集中在面前的小碗里,嘴不停的吸面条,越来越少,越来越短。 吴桐再次失笑,早上说她是猪,这吸面条都能吸的吭哧吭哧的…… 可不就是猪么! 憋着没笑出声,可不能打扰她。 只剩最后一点了!阿团眼睛都发亮了,双颊鼓的跟个小松鼠似的,用力一吸,吃完了!眼睛发亮的看向吴桐,激动的差点把嘴里包着的面条给吐出来了。吴桐连忙点头“阿团真厉害!先吃完再说话。” 胡乱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又把面汤给咕噜喝完,干干净净的一滴不剩。 然后直接往吴桐身上扑,一边扑一边跳“太子哥哥我终于把面条都吃完了!” 怪不得阿团这么兴奋,这每次都吃不完,今年终于战胜了它!这可是太子哥哥亲手做的呢,就连安阳都吃醋,都没有这个待遇!去年没吃完还有点小伤心,太子哥哥对自己这么快,居然都吃不完! 今年终于吃完了! 被阿团的好心情所致,吴桐今天本来就一直上扬的嘴角更加的明显,理所当然的赞美“恩,终于吃完了,以后每年也都可以吃完了,我们阿团真厉害。” 阿团骄傲的仰头。 “那是,只要是太子哥哥做的,我一定都会吃完的!” 这骄傲的小模样喔,吴桐坏心的拆台“那去年是谁没有吃完的?前年是谁闹着不爱吃面条的?”阿团一呆,然后跟着脚一剁,继续扑腾着跳,伸手要捂住吴桐的嘴“不准说不准说!前事不可追,这是太子哥哥你自己说的!” “不要提了!” 才刚吃饭不能这么闹腾,吴桐连忙把人给制住了。抱在腿上坐上,额头抵着额头“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阿团也低头,直接拿额头对着吴桐的额头使劲的蹭,撞,小脸笑出了花儿,根本就不听吴桐在说什么,一个人照样玩的高兴! 这个疯丫头! 吴桐直接长臂一圈把人给抱个满怀。 过了好一阵才算闹过了,阿团小脸红扑扑的,依旧坐在吴桐的腿上,抱着杯子喝水。等她喝过了,拿过手帕给她擦嘴,做完后才出声“今天带你出宫去玩。” 阿团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一件事。 “不是说要去马场么?” 看她呆呆的样子,吴桐再次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才回答“哪有一天都骑马的?就算你行,马也会累死的。”而且初次骑马的人不可太过,阿团又这样小,吴桐只会让她溜达两圈就下来的,多了明天就起不来床了。 “我们上午出宫去外面玩,中午回你家吃饭,下午再去马场,晚上……” “晚上就回宫参加中秋宴啦!”吴桐还没说话阿团就直接接话了。 每年都是这个样子,生辰的前一天和安阳一起过,生辰当天和太子哥哥和家人们一起过,生辰晚上就得回宫了,中秋家宴必须得参加。阿团都经历好几次了,就算前面不记得事,对这事也是有记忆的。 “阿团真聪明”吴桐再次在阿团的脸上香了一口。 阿团笑的牙不见眼的,直接从吴桐身上滑了下来,拉着吴桐的手就往外面冲。 “出去玩咯!”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八章 南城的糖葫芦,西街的小糖人儿,北苑的油焖小鲤鱼,阿团今天把想吃的零嘴吃了一个遍!因为只有今天太子哥哥不会管的。跟着的江万里手里身上都挂满了东西,就连吴桐手里都提了几件。 阿团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小风车,时不时的撅着嘴鼓着吹。 吴桐眼时刻不离阿团左右,小心的护着她在人群中穿梭。今天天公作美,日头很足,配着凉爽的秋风正是踏秋的好时节。可是这一上午的折腾下来,吴桐已经有些气喘了,阿团兴致太好,一直左顾右盼。 难道心老了身体也跟着老了? 回去一定要加强锻炼了,默默的做了这个决定。 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丢给后面的江万里,对他手忙脚乱接东西的动作视而不见,几步上前把又要窜到一个小摊面前的阿团一把抱起。不着痕迹的往一个方向走,一边询问“阿团今天玩的高不高兴?” “高兴!”阿团还看着那个小摊,没有分视线给吴桐。 吴桐顺着阿团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个糖画的小摊,上面插着已经画好的龙凤花鸟,旁边围了一群的小孩子。 “你想画什么?” 即便累,也不会拒绝阿团,收回脚步,往回走。 “等下!”谁知道阿团居然叫了停。 “就在这里看看就好了,不要过去了。”嘟着嘴,说的有些不舍。 这是为何?只是一个糖画罢了,想要要就是。吴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今天你是小寿星,什么都听你的,随便吃随便玩。”吴桐还以为她想着自己以前管着的,什么东西都不准多吃。只是一天,不碍的。 “不是啦。” 阿团看着吴桐说的有点可怜。 “待会要家去吃饭的,我这一上午吃了太多东西了,现在肚肚都是鼓的,再吃,真的吃不下饭了。要是饭吃少了,阿娘会担心的,她又会追着我问一下午,就问为什么不吃饭!” 好像想起了什么惨痛经历,阿团的脸直接皱成了苦瓜脸。 好吧,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是因为这个。吴桐挑眉,回头看脖子上都挂满东西的江万里。“没事,我们买一个小的解解馋,吃两口给小江公公好不好?”指了指脸都红了的江万里“小江公公都累了一上午了,阿团得犒劳他不是?” 江万里心里一颤,这太子殿下说的话怎么有股酸味? 自己是谁?那可是东宫的一等太监,未来太子妃的首领大太监!怎么可能想吃这种东西!而且就算想吃,也不敢接姑娘吃剩下的阿…… 阿团顺着吴桐的眼神看去,看着小江公公身上挂满了东西,真的太多,都有些狼狈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小江公公你饿了吗?”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我来拿一点吧,好像买的太多了。” 这些东西全都是阿团给哥哥们买的,吴桐当然不可能拿,全在江万里身上呢。 江万里瞪大眼看着伸到眼前的白嫩肉小手,短短的手指头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是娇生惯养的主。然后就感觉到一道冷意有如实质的包裹着自己,抖了抖连忙摇头,甚至还后退了一小步。 “奴才不累,这点东西哪多呢,姑娘只管玩!”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阿团伸出去的手还是没收回来。 姑娘求您了,别再问了,爷都要吃我了!江万里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真的,奴才不累!奴才饿了,想吃糖画了,姑娘帮奴才挑一个!” 饿的都快哭了?阿团也不再问了,拍拍吴桐的肩膀“走,我们去挑一个!”吴桐这才收回停在江万里身上的视线,顺着阿团的意走了过去。等两人转过去,江万里特别大的松了一口气,太吓人了,刚不敢呼吸了! 比起被爷瞅着,宁愿拧更多的东西! 今天国公府的装扮用一句张灯结彩都不为过,清早第一件事就是在大门处高高的挂上了大红灯笼。中秋佳节,本是事合人团圆之际,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国公府门前的大红灯笼,近年却是第一次挂。 陈氏因着知道太子不喜红色,中秋又是阿团的生辰,他每年都会陪阿团回来,所以前几年真的没弄过这么喜气。今年不一样,既然已经松口,阿团都穿上红衣裳了,也就不用顾虑那么许多,怎么高兴怎么来! 等阿团玩高兴了踩着点回家的时候,就瞪大眼到处看,这边的绸带,那边挂的假花,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这么漂亮呢,还以为走错地方了!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趴在吴桐的怀里,脑袋一时左一会右。 吴桐一直目视前方,对旁边的装饰视而不见,微抿着唇,面无表情。 到了正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甚至连久未露面的二老爷都在,除了新进的二夫人,又添了一个女儿,在坐月子呢。二老爷这几天一直愁云惨淡,明明说是个儿子,怎么生下来又是一个赔钱货! 大老爷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强收敛了一些,弯身和众人一起给吴桐请安。 吴桐一边道起,一边把阿团放位置上坐好。阿团直接笑着看向了陈氏,对着吴桐挥手“太子哥哥你去和爹说话吧!”每年都是这样的,自己和娘和哥哥们玩,太子哥哥就和爹在另外一边说话。 这丫头,到了家就没心没肺的让自己走了? 吴桐暗恼,直接上手捏她的小鼻子,直到小丫头挣扎够了才一摆衣袖跟着大老爷二老爷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分给旁边精心打扮的许静语和许心瑶。原本要另开一席的,只是吴桐是陪着阿团才来的,若是看不到阿团,那又何必来这一遭? 好在家里人口少,亲戚也不多,这大中秋的,人都在自己家过,晚上才来这本家。 也就坐一团了,没那么多顾忌了。 江万里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了阿团手边,阿团扬着笑脸,这是给娘的,这是给哥哥的,这是给大姐姐的,这是给锦绣的。所有人都有礼物,就连常见面的丫头们都有。陈氏打开自己的,是一方丝巾。 只要是阿团送的陈氏都喜欢,甚至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直接交代锦绣,待会找套衣服配上。然后又把阿团抱在怀里一阵高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怎么还给别人买东西?该我们送你才是!我们阿团又大了一岁咯。” 阿团还没来得及答话又被人堆给围住了。 许潇然带头,许清远,许澈明,许静语,许心瑶都一起上前,手里拿着的都是给阿团的生辰礼物。阿团一个个接过,一个个道谢。大家亲热的说了好一会的话,阿团突然鼻子皱了皱“什么味儿,好香!” 跟小狗似的,鼻子就跟着味道走。陈氏顺着她鼻子的方向看过去,噗嗤一声乐了。 都说八月桂花香,女儿家在深闺,无事的时候也只能折腾这些花草了。虽然陈氏已是几个孩子的娘,闺阁里的雅趣还是保留,这满园的桂花都被陈氏折腾来了,弄成了桂花酿,专给女子喝的。 这会正温着,居然被阿团给闻到了。 笑的肚子都直不起来,只笑阿团。 “你个小馋猫什么都想吃,那可是酒,你现在可喝不得,快些忍下来!” 阿团不理,只瞅着那个小巧得酒壶,眨巴眨巴嘴,直接转身跟陈氏撒娇“阿娘我想喝,让我喝点嘛,就一口,一口~”陈氏只看着阿团撒娇,不说话,不答应也不反对。 许澈明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这会也跟着帮腔“娘你就让她喝罢!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爹都让我喝过几口烈酒呢!况且这桂花酿根本就算不上酒,喝着跟白水似的,你让小妹喝几口试试,没事的!” 许澈明一说话,其他人都跟着帮腔,就连许潇然都发话了。 这桂花酿真没什么酒味,喝着不碍事的。 众人都劝,陈氏也不拿乔了,原本只是想看阿团撒娇而已!享受够了,也就吩咐锦绣倒了一小杯来,所以人都看着阿团,想知道她第一次喝酒是个什么滋味!这边的动静当然被一直留心阿团的吴桐注意到了。 对大老爷点了点头,起身也来到了阿团这边。 许心瑶原本也和众人一样只看阿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侧了侧头,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然后快速的低头,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呼吸也跟着急促了。 太子,太子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 不能控制的检查了自己的衣服,还摸了摸脸,确定没有任何的不妥后许心瑶来不停的给自己下命令,冷静,冷静!好了好久才觉得可以呼吸了,小心的回头看吴桐。 他比幼时更出色了,那时候的他就是副小大人模样,现在的他,更稳重了,同时,也更冷漠了……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强烈的冷硬,把所有人都隔绝了,就连大伯母也是。唯一的柔和,只有看着三妹妹的时候。 就像现在,明明是冷硬的脸,可是看侧脸就知道,他看三妹妹的眼神有多柔和。 不可自已的泛酸,他进门的时候,一眼都没看过自己。 察言观色已是吴桐的本能,许心瑶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吴桐就感觉到了,微皱眉头有些不高兴。好歹碍着是阿团的家人没有斥责,偏偏还不知进退,看了又看!侧着头面无表情的看过去,正好捕捉到了许心瑶来不及收回去的视线。 许心瑶连忙回头,刚压抑住的心又狂跳了起来,他在看自己!明媚的脸染上了春水,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了,整个人都发空了,完全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一直低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 再次僵硬,慢慢抬头,是太子站到了自己面前。还来不及欣喜就被吴桐满脸风雨欲来的震怒给骇的后退了一大步。 “太,太子殿下?” 许心瑶颤抖的出声也吸引了旁人的视线,所有人都不明的看了过来。看着被吓住的许心瑶,又看着生气的吴桐。 发生了什么? 就连阿团都吓住了,手里的酒杯一放就爬下了小榻跑到了吴桐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抬头小声的询问“太子哥哥你怎么了?”吴桐没有回答阿团的问题,右手拉住了她的手,眼睛一刻不离许心瑶脖子上的那抹红色。 左手伸出,是绝对不可违抗的神态和语气。 “拿下来。”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三十九章 索要这块玉佩是因为想要和他有一点点的关系,现在却被心心念念的人冰冷要回。许心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窖,寒冷刺骨,浑身僵硬。 一时间竟未有任何的动作。 陈氏也是呆愣,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块玉佩虽然曾经是为阿团找的,但是她并没有佩戴,而且她有了更好的。身为亲娘,自然有权利处理阿团的东西,只是一块不要的玉佩,太子为何会动这么大的怒气? 又看向了阿团,阿团抓着太子的手垂头,对这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就算阿团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这是自己的女儿,陈氏有理由也必须相信,阿团不是对家人出事而无动于衷的人,必然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可是看许心瑶可怜的模样,到底是自己给她的。 出声,实话实说。 “这玉佩是我做主给她的。” 说完疑惑的看着吴桐,三兄弟亦是,不知道为何会发火。许静语倒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没作什么乱子今天。好不容易才解了禁足可得安生几天,更何况,今天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许心瑶这个蠢货就能把自己作死。 只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吴桐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心瑶,手也未收回。这会听到陈氏的话,收手转身,刚要出声说话却被阿团抢了先。 “是我!” “是我上次看到玉佩觉得很漂亮,回去跟太子哥哥说了几句。” 阿团紧紧的抓着吴桐的手,大声说。咬了咬唇,呼吸也变的急促,看向了许心瑶。“二姐姐,是我不好,我只是觉得玉佩太漂亮了,阿娘没跟我说就给了你,有些心情不好,抱怨了几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吴桐低头,自己的手都被阿团拽红了。 弯身把人抱了起来对着胸口趴着,伸手把不听话的脑袋按住,不要她看发生了什么。对着疑惑的众人,一字一句说的清楚“阿团的东西,即便不要,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捡起来的,望夫人以后切记这点。” 说完也不看众人各异的表情,转头看向了江万里。江万里心领神会的上前走到许心瑶的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拿出手帕垫在手上,然后双手向上,等着许心瑶自己把玉佩给摘下来。 许心瑶慢慢的摸向自己的脖子,尽是不舍。即便如此,还是不想还怎么办?求救一般看向了刚才说话的大伯母,可是陈氏已经低头。 刚才的出声,只是为了表明那玉佩确实是自己给的。只为了说明这一点,其他的,陈氏不会多插手。旁边的三兄弟,甚至是大伯父,自己的爹,全部都是壁上观,都微垂着视线不看自己。 除了许静语。 许心瑶不用想知道,她的眼神会好到哪里去? 必然是看好戏的。 死死的咬着下唇不然眼泪流出来,慢慢摘下了玉佩放在了锦帕之上。江万里小心的包好,双手呈给了吴桐。吴桐不接,低头看着阿团,阿团已经不挣扎了,趴在身上也不说话了,瞪着大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抬头看着还静默的众人。 抱着阿团弯了弯身子。 “今日是我不对,扰了大家的好兴致,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太子道歉?甚至还弯身?!这个惊悚的认知让陈氏呆愣在当场了。除了皇上皇后,怕是从来没有人享受过这待遇了。忙忙的站起来想说不用,吴桐却后退了一小步,低着头看怀里的阿团。 “我带她去房间说说话,吃饭的时候就出来。” 说完就转身离去,江万里连忙跟上,留下面色各异的众人。 一路无话的走到了阿团的房间,江万里待两人进去后马上关好了房门,自己在门口守着。 把阿团放在椅子上坐好,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为什么要撒谎?” “你为什么要道歉?” 两人竟是同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若是以往,每次吴桐静静的看着阿团,哪怕没有生气,她也会很快的招供。这次却不然,阿团瞪着眼和吴桐对视,小脸写满了倔强。这次居然是吴桐先妥协,蹲在了阿团面前,微微仰头的看着她 伸手理了理她的额发。 “她们是你的家人,我自当尊重,是我不对在先,认错有何不可?” 阿团不傻,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个原因。 “可是我明明已经说了,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还要承认?” 就是因为对玉佩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阿团知道这玉佩对太子哥哥来说有多重要,偏偏戴在了二姐姐的身上!那时候其实想要回来的,或者是私心,或者是因为那个画上姐姐的缘故,反正是真的挺想要回来的。 可是阿娘已经说了,是她做主给的。 想问更不敢问,又怕太子哥哥知道这玉佩最后到了二姐姐的手里。心里也存着侥幸,自己回家都不常见到她的,就算太子哥哥来陪自己玩,前面一次也没碰到呢。去年自己生辰,二姐姐也是没来的。 就是这么侥幸的想着,最后居然给忘了! 埋怨自己不上心,每天都只顾着玩,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忘记! “所以,又是开始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撒谎?” 当时的吴桐除了最初的震怒后一直都是面无表情,谁都知道他的不悦,但是也没想到其他的。可是阿团不一样,阿团当时一直拉着吴桐的手,深刻的知道了吴桐的情绪波动到底有多大,那么大。 带着哭腔“当时太子哥哥你在发抖,我抓着你的手,你一直都在抖。” “是我不对,我应该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你的,我也知道二姐姐不是那副画上的漂亮姐姐,可是那玉佩是阿爹给我找的,我也不知道太子哥哥你为什么会画上去,我还想是不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一边说一边哭。 “虽然撒谎,可确实是我的不对,如果我早点告诉你,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阿娘不会生气,哥哥们也不会误解你,确实都是我的错!” “不哭。”吴桐起身把阿团圈进了自己怀里。 小丫头在趴在自己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委屈了,让吴桐又心疼又无奈。心疼的是她懂事,无奈的是这么小的时候就习惯把所有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今天你可是小寿星,哭的跟小花猫一样,旁人该笑话你了。” 阿团不理,依旧不停的哭。 轻轻拍着阿团的背,希望她能好受些。 “你今天这样说,就没有想过你娘当真了怎么办?万一她生气你不懂事,你的哥哥们也这样认为的话,你又会怎么做?” “还有你的二姐姐,你以后怎么面对她?” “阿娘不会怪我的,哥哥们也不会!”阿团孟的抬头,说的毫不犹豫。 吴桐当然知道这个,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见她果然上钩,伸手把脸上的泪给她擦去。“恩,那你二姐姐呢?今天的事最委屈的好像是你二姐姐,你还说这是你的缘故,那你以后怎么面对她?” 阿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珠,听到这话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想了好久才一副小受气包的模样说的委屈“不知道……”当时只是脑子一热,绝对不可以让娘误解太子哥哥,根本就没想到这回事! 虽然今天的事确实是觉得对陈氏对其他人有些愧疚,扰了他们的好兴,但是对许心瑶,半点都无。吴桐侧着脑袋想了下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呢。可是我知道一句话,想不通的事情,就教给时间。”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二姐姐,那就先不要见她就是了。” “反正你也常说,二姐姐是看不到人的,想来,她也不怎么想见你。” “既然如此,只当不来往就是了。” 和许心瑶亲密了可不算好事。 听到这话,阿团低着脑袋想了一阵。虽然二姐姐比大姐姐好很多,可是给阿团的感觉更多的却是客气。是的,非常客气,一点都不像血脉相连的亲人,甚至和皇后娘娘都比二姐姐亲密。阿团自己也曾想过,二姐姐讨厌自己? 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二姐姐真的讨厌自己,那只会更讨厌了。 特别苦恼的叹了一口气,说的无奈“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对于这个结果吴桐很满意,阿团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孩子,既然她说了不见,以后也一定不会主动见面了。哪怕她马上要回家了,也不会和上世一般同许心瑶亲近了。刚想夸她两句,可是看到她仍然泛红的眼眶想到了一件事。 顿了顿出声,装作不在意的询问。 “那块玉佩,是放在你那还是我来收着?” 双唇抿成了一条线,定定的看着阿团的眼睛,右手悄悄的松开阿团背到了身后,握成了拳。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章 “玉佩?”阿团楞了楞,直接反问“玉佩为什么要放我这?”虽然阿娘说那块玉佩曾经是自己的,但是现在的主人也不是自己呀。乌溜溜的大眼直直的看了过去,清澈澄净。 吴桐视线微垂,清咳一声,有些干涩,背后的拳头亦不曾松。 “你不是说,你也很喜欢那块玉佩么……” 私心,吴桐是不希望阿团再把玉佩拿回去。这块玉佩对吴桐来说,背后的含义太残酷,残酷到连回想都是枉然。只是这玉佩的主人到底是阿团,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阿团身上,如果她还是这么喜欢的话…… 阿团和吴桐相处了这几年,有些时候很直觉的就能知道他高兴或者不高兴。 就比如现在,太子哥哥面色柔和眉目如画,可是阿团就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愿。 是的,不愿意。 嘴巴一撇,竟是直接的询问“难道太子哥哥要把玉佩留给那个漂亮姐姐?”刚止住的泪珠珠又要冒出来了,只要吴桐敢回答是,立马就要开始哭了。 无奈的浅笑,绷紧的下巴悠的就松了下来。自己一门心思的纠结像是等待判决,结果就换来这么个啼笑皆非的反问。心神一动就直接捏上了阿团的小鼻尖,小丫头吃醋了,吃的还是“自己”的醋。 阿团正生气呢,哪有心思玩闹!哪怕太子哥哥现在笑的很好看也不行! 小脸一虎“你自己说的,想问什么就问,现在快回答,不许笑!” 摇头,还是忍不住笑“不是留给漂亮姐姐。” 却没有说这玉佩到底是收着干嘛的,不过阿团满意了。因为太子哥哥从来都是说话算话,他不会骗子的。至于原因到底为何,已经拉过钩钩,就等长大了知道了,要滑出的眼泪马上就收了回去。 刚想再嘚瑟几句,结果肚子突然发出了声音。 阿团眉头一皱,直接按着自己的小肚子。 “我饿了……” “哈哈哈。”吴桐不可自已的笑出了声,把阿团揽进了怀里揉搓。 这么乖的丫头,怎么舍得放手喔。 两人再回到正厅时,一个笑颜如花,一个静眼宠溺,一眼就知道气氛很好。这让纠着心等待的陈氏和三兄弟松了心。虽然阿团说是自己的原因几人却不相信,肯定是有太子的缘故在里面。 又不敢直接询问,现在看到他们无事,也就松了心。陈氏整理好了心情,笑着上前招呼两人入席用饭,汤圆跟着陈氏回了自己的席面,没有看到二姐姐,就连大姐姐也不知道去向。许潇然一直注意着阿团的动静,本以为她会询问,已经想好了借口。 可是阿团看了一遭就继续同娘说笑,根本没有问的意思。 见状,也不再关注,转身去了大老爷那边的席面。 阿团人小不能喝酒,可是奴才们的心意得收下。以水代酒,成群的婆子都上来跟阿团祝贺,从养老的老家奴开始,按资历按年纪到阿团的跟前来,就这么一通祝贺下来,就用了半个时辰。 那方的的戏台子已经开始唱起,是阿团点的大闹天宫,到处都是热闹的氛围,吴桐是不是的看阿团那边一眼,见她笑的开心,想起她刚才就说肚子饿,眉头一皱就要起身却被旁边的许潇然按住了肩膀。 “太子无需忧心,娘已经喂了她好些吃食了,不会让阿团饿着的。” 不仅吴桐想着阿团,这边许潇然也时刻注意阿团的动静。吴桐点头,看了一眼淡笑的许潇然,神情是晦暗不明。 用过饭后等阿团陪陈氏说够了话,吴桐才领着她去了马场。 这个马场曾是前朝的皇家别苑,只有皇族子弟来可以前来狩猎。皇上执政后这里就放宽了,大家子弟亦可以来。今天太子要来这边早已得知消息,早早的清空了旁人,让太子可以尽情的放松。 下了马车后,吴桐和马场的管理人说话,阿团却是欢呼一声直接撒欢的往外奔了去。 好壮观! 现在已经是秋中,地上的草都已经是枯黄之态,整个马车都染上了萧瑟,一眼看不到边的草场,显得空旷苍茫。可是阿团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一直在宫中看惯了各色繁花,突然见到这种苍凉的大气,只觉得惊奇。 到处跑到处看,所到之地洒下一片银铃笑声。 秋风渐起,吹乱了吴桐的衣摆,阿团的头发也被吹的乱糟糟的,偏生她还笑的开心,玩的起劲,活脱脱的一个疯丫头。挥手让回话的人下去,负手静静看着阿团,看她的笑,看她的脸,突然就想起了她长大时的模样。 想起了大婚时刚揭红盖头时的羞涩浅笑。 都说新娘子是女子一生最美的时刻,阿团也是。新婚之时的阿团,竟是她长大后最鲜活的时期,即便已经跟着母后学了这么多年,仍然保留的天真在那段时间鲜明的表现了出来。只是那时自己少年志满,皇后心仪自己只认为是理所当然。 并非不珍惜,只是也没有多少的回应,只觉得,就该如此。 洞房时的婉转承欢,书房的红袖添香,静夜的缠绵情话,这些情景从不曾忘,刻骨铭心。那是后半生无数次的回忆,阿团已经走了,自己却觉得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思来想去,只有那么记忆最美好,也最动人。 没想到,自己却是错了。记忆里那抹浅笑,也不是她最开怀的时候。刚揭的盖头,除了有她的羞涩,还有眼底的期盼,不安,微微颤抖。 阿团,也有开怀大笑的时候,只是自己错过了,今生才得以窥见。 阿团有如脱缰的小马驹疯了好一阵才停住了,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的喘气,小脸红彤彤的,还在不停的笑。歇了有一会眨了眨眼睛,太子哥哥呢?脑子一想到这,手已经撑到了地上要起身。 结果动作一顿,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马蹄。微张着嘴慢慢抬头,是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见阿团看它,仰头打了个响鼻,马蹄也跟着抬起。阿团木着一张小脸,慢慢的往后挪自己的屁股…… “呵。”上方传来了一声轻笑。 “太子哥哥!”撇着嘴一边挪一边委屈,这马好大好吓人,怎么和安阳的小红一点都不像! 小红可小可乖了,壮着胆子去摸它头的时候它还会害羞,还会躲到人后面去。哪像这只,一眼看去就是矫健的肌肉,这要是一马蹄踏在自己身上,那不得踏成肉饼了!想到此,依旧木着小脸,只是默默的加快了挪动的速度。 吴桐看着阿团怕成这样还强装镇定,彻底的被取悦了,放声在马上大笑。缰绳一拉,一个翻身就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拍了拍马脑袋走到了已经挪动了好些距离的阿团面前蹲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想骑不?” 阿团的视线始终不离那边的骏马,闻言老实的摇头“不敢。” 不是不想骑,是不敢。既然不是不想,那就好说了。 撑着膝盖起身,也把阿团从地上拉了起来,阿团起来的瞬间就躲到了吴桐的身后。吴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略微使劲拉着她走到了骏马旁边。摸着马头低头跟阿团介绍“这是阿墨,我的伙伴,八岁时父皇送我的。” 听到吴桐叫它的名字,马头一仰,又是一个响鼻,然后低头,蹭吴桐的手心。 阿团小心的探头,看到阿墨打响鼻又想躲回去,可是却看到了它蹭吴桐手心的样子,刚刚还那么神骏,这会又变的这么温顺。 “伙伴?” “是的,刚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它还是小马驹,尚未成年又野性难驯,我花费了好多时间才拿下它。它陪着我长大,这几年所有的狩猎,都是它陪着我。” 阿墨通体漆黑却是上等的宝马,它的父亲是遥远草原上的马王。虽然当时送到吴桐身边的时候它还是个马驹,却比一般的成年马野性的多。当时吴桐年纪也小,确实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得到了它的认同。 说完也不管阿团的愣神,双手抱住,直接用力,把阿团给抱上了马背。 阿团骤然被抱上马,心慌害怕,抓住了阿墨的鬃毛,力气很大,阿墨不舒服的摇头,身子也跟着抖动,竟是想把阿团给抖下来。阿团还来不及惊呼,吴桐拍了拍马身阿墨就安静下来了,虽然还是不舒服的摇头。 翻身上马。 双手拉住缰绳把阿团圈进了怀里。弯身下巴靠着阿团的肩膀,感受着她微微的颤抖,低声安抚“不要怕,有我在。”温润的呼吸就在耳边,阿团侧头看吴桐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慢慢松开了手。 “真乖。”低头在阿团的脸颊亲了亲。 再抬头却是豪情,眯着双眼抬头看着远方。 “坐稳了。” 双脚一夹马腹,马鞭一扬,阿墨前肢高抬长鸣一声,然后快速的奔跑起来。 两边的景色不停的后移,阿团的视线都有些漂浮看不清,阿墨真的跑的好快。马上的颠簸每每都让阿团以为自己会掉下去,可是两边的臂膀和身后的胸膛总会在阿团颠簸的时候把她给牢牢护着。 不要怕,有我在。 阿团微微仰头看着好像越来越近的太阳,突然飞过了一群南飞的大雁。阿墨好像更加的兴奋,不需要吴桐挥鞭就自己加快的速度,好像要超过大雁一样。阿团上马就一直紧抿的唇慢慢松开了,越咧越大,甚至闭眼感受风的速度。 安阳,我也喜欢上骑马了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阿团今天很开心,同时又有些不开心。 开心的是今天和太子哥哥玩了一天,还得到了一匹比小红更漂亮的小白马。不开心的是,屁屁有点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晚上宫中中秋宴的时候不停的扭来扭去,反正怎么坐都不舒服,然后皇后娘娘看了自己好几次?平日一起参加宴席的时候自己一直和安阳坐在一起,皇后娘娘也时常注意这边。 但是今天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不是看安阳而是看自己? 散席的时候安阳拽住了阿团,毫无顾忌的一下子拍向了阿团的屁屁。阿团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甚至差点控制不住的原地蹦起来了,一把甩开了安阳的爪子“你干什么!” 安阳诧异的挑眉,甚至弯身去看阿团的屁屁。 “我早就想问你了,你那怎么了?今天坐在旁边你就一直动,跟跳蚤上身似的,母后都看你好几次了。”不仅阿团察觉了,就连安阳都知道了。阿团还来不及回答,安阳又接着道“难道,是哥哥打你啦?” “我刚才看到哥哥一直在笑!” 他当然会笑!是自己央求着多跑几圈的,太子哥哥说了会痛自己还要骑,他当然要看笑话了!这话又不敢跟安阳说,安阳知道每年生辰的时候太子哥哥都会带自己出去玩,但是不知道今天是去骑马呀! 瞅了一眼安阳今天依旧穿的骑装,唔,还是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阿团一直不说话,安阳急了,柳眉一横“好哇,哥哥还打女子?而且还是打你?!我去找他拼了!”话还没说完人就一个转身要追着先行一步的吴桐而去。阿团急了,一个飞扑,直接把安阳给拦腰抱住了。 “放开,我今天要去教训他!” “仗着是男子了不起阿,凭什么打你!” 这主子都散了,安阳和阿团说话掉在了最后,周围都是收拾的宫女太监,听到安阳的话只是默默低头不作声。阿团又是开心又是心虚,开心的是安阳拿自己当好朋友,心虚的是还是不敢告诉她今天的事。 忙忙的在安阳耳边小声“不是啦,是我自己今天乱跑摔了……” 安阳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真的?”安阳将信将疑。 “真的!”忙不迭的点头。 仔细的瞅了一阵阿团,勉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好吧,我也觉得哥哥不可能打你啦,他对你那么好的,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你,怎么可能打你呢。” “那你快点回去歇息吧,我也回去了,这几天都没睡好。” 说完也不等阿团的回答就挥挥手往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打哈切。要不是今天是中秋酒宴一定不会出现的,有什么好玩的,就是一堆人吃饭然后赏月,还不如睡觉呢。这几天为了把阿团的粉嘟嘟赶出来,好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只留阿团一人看着安阳的背影,极其的心虚。 等阿团出去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奴才,其他人都已经走完了,领着人往外走,门口一个人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不甚明显的月亮。阿团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一定是太子哥哥!想跑过去可还没动某个地方就传来一真疼痛…… 按捺住心急一步一步的挪。 吴桐回身,看着呲牙咧嘴的阿团,笑了,上前两步一下子就把人给抱了起来,低声询问“还很疼?”阿团可怜兮兮的恩了一声,然后就不自在的扭动了小身子“太子哥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阿团已经被吴桐抱习惯了,前提是在东宫或者在自己家的时候。像这种,直接从外面一路抱回去的,还真少有。听皇后娘娘说三岁以前还会这样,自己走路走利索以后就没在外人面前被这么抱过了。 吴桐直接伸手在阿团的屁屁拍了拍,小丫头瞬间老实了,趴着动也不动。侧头看去,小嘴都可以挂上小壶了。吴桐边走边微微抬头,今晚的月色真的不是很好,乌云浅遮,只能隐隐看着圆月的轮廓。 “今天开心么?” 或许是静夜清净,或者是月色凉人,吴桐的声音也染上了缥缈。 “开心!”阿团毫不犹豫的回答。顿了顿又道“只是觉得对不起安阳,明明知道安阳那么喜欢骑马,今天还没有告诉她。” 小丫头声音有些低落,吴桐还是目视前方,伸手拍了拍阿团的头顶。 “无事,下次再让你们去玩就好了。” 再让,而不是再带。 “真的吗!”阿团双手撑着吴桐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的高兴,即使在月色下,乌溜的大眼也在发亮。吴桐点头,夜色下的瞳孔晦暗不明。阿团并没有发觉,特别高兴的在吴桐脸上亲了一个。 “太子哥哥最好了!” 今天是中秋佳节,宫里当然好好的布置了一番,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一直高挂在道路两边,下面摆的是各色各样的秋菊。阿团趴在吴桐的肩头打量着那些菊花,不复白日的漂亮,夜晚上看着有些凉意。 不自觉的抖了抖。 吴桐以为她冷,摇头把脑子里的思绪先丢在了一边,伸手拢了拢阿团的小披风,加快速度往东宫而去。半刻中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东宫,阿团以为会像以前一般直接抱回自己的寝室然后哄自己睡觉。 今天,这方向好像是太子哥哥的寝殿?阿团一头雾水的坐在吴桐的床上,不自在的动了动。倒不是因为屁屁疼,而是,不太习惯来太子哥哥的寝殿。太子哥哥好像很喜欢黑色,就连被褥都是黑金的。 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嫩绿,再瞅帷幔都是黑色的寝殿。 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吴桐蹲在阿团的面前,伸手帮她把鞋子脱了。抬头看着有些拘束的阿团,微微偏头,浅笑。 “今天和太子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一起睡很正常,可大多都是太子哥哥陪着自己睡觉,哄睡着他就回去自己的寝殿了,来这边歇,倒还是第一次。阿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太子哥哥有些不对劲,特别是傍晚回来后,太子哥哥单独和皇后娘娘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本来想问的,可是马上就带着去宴席了。 双手撑在床边,小腿不停的摇晃。 “那太子哥哥你给我讲海外的故事!” “就是你说的那边可以和离,女人也可以出门做事的地方。” 吴桐喜欢看书,两辈子都喜欢。番外的,海外的,那些奇人异事的书也喜欢看。吴桐从不自满,也不认为自家的国家就是最强盛的,采众家之长,也会虚心求教外来的传教士。可方向不同,吴桐看的大多是巧匠天文之类的书,给阿团讲的故事,实际上,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看。 那时候阿团的寝殿被烧毁,大火扑的也很快,寝殿被烧了,其他的都还保留着。 闲来无事的时候总爱在阿团的宫里呆着,这里没有主人,只有主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后来发现,阿团书房和自己有的一拼,满满几书架的书,全部都翻过一遍后,发现她看的,都是这样的书。 放满了书签,写上了阿团自己的见解,有些甚至翻阅过多,书页都起了卷儿。那些批注见解,虽然看着平常,但是仔细读过,发现都有羡慕之意。可这种羡慕最后几本书的时候也不见了,只剩下了绝望。 她看的,都是这些书。 那时候自己好像隐隐明白了,阿团希望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理所当然,不可思议的是阿团居然是这样的想法,和从小的教导完全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理所当然的是男子要求女子从一而终,自己呢?扪心自问,如果当初知道阿团是这样的想法的话…… 会很诧异,但是也不会斥责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算成全了阿团,又对得起自己的子民和朝臣。 这算是上辈子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一个问题,那会是佳人已逝,想再多都是惘然。现在是因为阿团还小,她还不懂情爱。 可是,为什么又会主动给她讲这些呢? 吴桐自己也不知道。 让所有的奴才都离去,自己动手除去了外套,也学着阿团的动作双手撑在床边,侧着头询问“阿团也喜欢那里么?喜欢那边女子的自1由和无畏?”阿团嘟着嘴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脸上的神情是不确定。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只是觉得很稀奇,忍不住想要知道的更多。” 忍不住想知道那就是喜欢了。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哪怕你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突然觉得如释重负又觉得压力更大,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把阿团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要听故事还不快点去洗澡。”阿团欢呼一声,直接穿鞋去了后面的温泉汤,早早有宫女在里面候着了。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二章 故事讲完阿团却没有一点睡意,瞪着大眼定定的看着上方的吴桐。吴桐半靠在床上,手臂随随意搭在阿团的头顶,见她直溜溜的看着自己,眼波流转嘴角上扬,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睫“还不困?” 阿团挥手把吴桐作怪的手给拍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脸怪异之极。 “反常即为妖!” “什么?” 脖子一扬,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小江公公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太子哥哥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唉,虽然今天是我的生辰,但是往年也没见你这样阿,一晚上都在笑!笑的还挺渗人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这一长串的问题丢出来,吴桐只作了一个决定,江万里又欠收拾了。 吴桐依旧浅笑,神情顿了顿,伸手帮阿团把有些乱的里衣整理好,轻轻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笑意里面藏的是阿团看不懂的悲哀和不舍。 这世,我会给你自1由,不会让你的人生再被决定,你可以选择要怎样的人生。 “今天跟母后说的是,明天让你回家。” 阿团原本也笑着的脸顿住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自己要被送走了?快速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哭腔也跟着带上了“太子哥哥你不要我了?!”强忍着没有哭,只是伸手紧紧抓着吴桐的手臂。 大眼定定的看着,满满的惊慌,连呼吸都停住了。 看到阿团这样,吴桐本来该安慰她,可心里却觉得高兴。这证明,自己的努力没白费,阿团舍不得自己是不是?伸手在阿团僵硬的手臂轻柔“不要慌,不是不要你,是我要走了,所以你呆在宫里也没必要了。”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不要自己。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什么叫我要走了?这是皇宫阿,这是太子哥哥的家呀。 “你要去哪里?” “出去游学。” 游学?阿团也知道这个,因为自家大哥也准备出去游学了。大都的男子大抵如此,家境尚可的年方十一二的时候就会出门游学,少则三年多则五载,然后才会回来准备科举之事,可那是寻常子弟,为何太子哥哥也要? 阿团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总觉得太子哥哥也出去游学好像不对劲? 小脸皱成了一团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吴桐没有给阿团解惑的意思,只是点头“恩,我要出门几年,这宫里无人看顾你,母后教导安阳一人就够她忙的,我想着,你也就干脆回家就好了。” “哦。” 阿团看了吴桐一眼,然后倒回床上,侧着身子背对着吴桐。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回家呢。” 阿团的语气很平静。 吴桐伸手拨弄了几下浓密的头发,没反应。无奈的摇头,也跟着躺下,伸手把阿团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知你不开心,这事却是必须,我是太子,这些不能避免,我要作出表率。” “最多五年,我就回来了。” 阿团还是不说话,一直背对着吴桐,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睡着了一般。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下巴在阿团的头顶轻蹭。 “江万里会随着你回家,他会一直贴身伺候你。虽然你不住宫里,我知你和安阳感情好,我给了江万里牌子,你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随时来找安阳玩都可以。” “我不在你的身边,要记得按时吃饭,不可挑食,要按时就寝,切不可像往常一般玩的那样疯那样晚……” 絮絮叼叼,这是吴桐说话说最多的一次了。阿团猛的转身,早已经哭的泪流满面“不可以三年么?我大哥哥都是三年就回家了,为什么太子哥哥你要五年?” 三年?三年后,八岁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同? “不哭。”低头吻向了阿团的眼睛,带着微微颤抖的很轻。 “三年和五年没有区别,我答应你,我会完完整整的回来,同时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善待自己,该哭哭,该闹闹,不可以什么都憋在心里,千万不要什么问题都自己一个人想。” “好么?” 阿团不回答,只是扑进了吴桐的怀里无声的哭。过了良久才传出了闷闷的声音“太子哥哥我舍不得你,你走了,就没人盯着我吃饭了,也没人帮我和安阳打掩护了,也没人跟我讲那么好听的故事了,也没人给我推小秋千了……” 吴桐死死的抱着阿团,眼眶泛红的盯着帐顶。 “很快,梧桐叶落第五载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阿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是哭累睡着的?一晚上也不安稳,总是做梦,做很多很多的梦,都是关于太子哥哥的。太子哥哥走了,太子哥哥不回来了,太子哥哥在路上遇到坏人了。 乱七八糟的,没一个好梦。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呆愣了一会侧头看去,旁人早就空无一人。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声的唤人“来人!”声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进来的是江万里“姑娘醒了?”一如既往的关心,可阿团知道,肯定出事了。 因为江万里没有笑。 像是明白了什么,怔怔的问出声“太子哥哥已经走了?” 江万里看着阿团眼里的不安和伤心和话刚落就变成的煞白的脸色,是强烈的不忍“奴才想着,太子殿下或许是不喜离别,不想看到姑娘你伤心的样子,所以才会选择不辞而别的,姑娘不要难过,左右几年就回来了。” 真的走了…… 阿团低头看着黑色的被褥,眼泪无声的落下。江万里没有再劝,哭出来才是好事,只在旁边静静的守着。虽然太子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但是看着阿团这样,江万里是真心不忍,甚至在埋怨吴桐。 姑娘还那么小,殿下怎么忍心呢…… 过了好久才传来阿团轻轻的声音。 “小江公公,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回家,明天再来和安阳和皇后娘娘告别?” “可以,咱们现在就回家,姑娘不哭阿!” 江万里这会是绝对不会违抗阿团的意思的,马上就吩咐人准备马车,先把阿团送回去,余下的东西慢慢整理就是,左右什么都是现成的。 阿团一直都像个木头人一般,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都没有回头看东宫一眼。江万里侧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眉头皱的死紧,叹气一声,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跳上了马车挥鞭前行。马车的咕噜声响起,慢慢的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吴桐负手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阿团,你要好好的。 等我回来。 陈氏刚用罢早饭就听人来传说三姑娘回来了,忙忙的起身往外走去,这大清早的,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阿团跳下马车就往正房跑,看到迎出门的陈氏,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决堤,直直的扑进了陈氏怀里放声大哭。 陈氏一边安抚阿团,一边眼神询问江万里。 怎么了这是? 江万里没有回答陈氏的问题,只是说“夫人现在可以吩咐人把姑娘的院子给打扫了,从今天起,姑娘就回家来住了。” 太子要出门游学的事,皇上还没有宣扬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万里这话一出,陈氏惊得就连给阿团拍背的东西都忘记了,又是喜又是怕,这是怎么了?女儿回来是好事,可为什么会突然回来?是皇后娘娘厌了,还是和太子殿下吵架了?陈氏有太多的问题,可是看到江万里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会说。 勉强把这些问题先丢到一边,抱起阿团往屋里走,先把女儿哄住了再说。 问江万里不说,阿团也只哭根本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好在陈氏的焦躁只维持了一个时辰,大老爷下朝回来的时候,甚至没看到阿团,一脸的怒气,直接大声道“简直是胡闹,太子怎么能出去游学呢!” 这阿团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听到大老爷的话,又无声的哭了起来。 陈氏一边拿帕子给阿团擦脸,一边忙忙的询问“太子怎么能去游学呢,皇上答应了?” 大老爷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 “谁说不是呢!虽说游学可以增长见识可以开阔胸襟是好事,但是太子不能去阿!一国储君,怎能如此儿戏!还是昭告天下的这种,这天下是才平下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蠢蠢欲动,太子大张旗鼓的出去游学,就算带了侍卫也不行!” “那你们都反对,皇上还坚持让太子去游学吗?”陈氏也觉得不可思议。 “反对有个屁用!” 大老爷居然冒出了脏话。 “太子一早就走了,这会城门都出了好远了!” 得,还是先斩后奏,陈氏也知道阿团为什么哭江公公为什么不回答了。一边想着太子看着如此稳重为何这次行事这么不小心,一边又窃喜,走了也算好事,至少在他回来之前,阿团都在自己的身边了…… 今天陈氏一天的心都放在阿团身上,太子出门之事,对阿团的打击才是最大的,也怕她钻牛角尖了。劝了一天陪了一天,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让阿团陪着自己睡。阿团乖乖的靠在陈氏怀里,哭了一天的眼睛一直红肿。 “阿娘,我可不可以在院子里栽满梧桐树?”声音很是干涩沙哑。 这是今天阿团第一次开口说话,陈氏哪有不应的理,连忙应了,只说想栽多少栽多少。阿团点头,嘴角轻扬,勉强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太子出去游学这件事不仅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民间甚至是闺阁中的姑娘们都及其的不可思议。太子看着如此稳重,这些年盛誉不断,何以这次如此的草率,而且还是置自己性命不顾的境地。 偏偏皇上铁了心,根本不管大臣如何的反对,绝对不提把太子追回来的事情。 只说没事。 经过一夜的时间陈氏的心稳了些,终于确定女儿是回家了,不会再让皇后娘娘去教导了,高兴之余也诧异,这太子是什么情况?有心想问阿团,但是想着她还在闷闷不乐,也就歇了心思,想过几天再说。 这事,阿团至少比旁人清楚的多,陈氏如此想。 用过早饭后陈氏处理家务,阿团在院子里巴巴的看着小斯把原来栽好的花木移去,又有另一列小厮带着梧桐进来。江万里看她对这有兴趣,搬了一个小凳子来让阿团坐好,又吩咐锦瑟半夏把姑娘的披风和小暖炉拿出来。 两人得命去了。 现在的锦绣和半夏都是十岁出头的年纪,比小时候的容貌相比,长的开了些。一个稳重,一个活泼。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本来是送她们先去学规矩的,后来不知道太子爷怎么想的,等两人规矩学好了直接送回了家。 姑娘也没有贴身伺候的宫女,除了自己,一般都是太子爷亲自动手。 汤圆坐在门口的走廊边上,手里抱着小暖炉,呆呆的望着小厮们的一举一动。小厮们搬来的是从别处移过来的梧桐树,已经长成小孩腰粗的枝干,小厮们几人抬一棵,大冷的天也涨的满脸通红。 阿团微微撇嘴,想哭却也哭不出来了。 从昨天阿爹和今天娘和哥哥们的想问不敢问,大概也知道了太子哥哥出门远行这件事是多么的不可靠,那他为什么还要走?好好在宫里呆着有自己陪着不好么?虽然提前告知了,可是却没有辞行。 连送别也没有。 这算什么,这是厌倦了自己,怕自己拉着他不让走么? 许心瑶和许静语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情景,一个冷脸,一个笑脸。冷的是许心瑶,笑的是许静语。现在三妹妹回家,于情于理都要过来打招呼的,到底是姐妹。 许心瑶私心确实不想来,一看到三妹妹就想到那天的场景,虽然三妹妹说是她的错,但是怎么可能呢?必是太子爷不喜欢别人动三妹妹的东西了,哪怕是三妹妹不要的,自己也不可以捡。 看到三妹妹就想起那天的噩梦。 两人走向前去,阿团还呆呆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许心瑶看到却觉得同样难受,那天虽然是噩梦,可是骤然听到他离去的消息心痛更甚,三妹妹自小同他一起长大,想必这日子却是更加的难熬罢? 伸手拍了拍阿团的肩膀,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三妹妹,我和大姐姐来看你了。” 阿团这才回神,不满了血丝的大眼定定的看了一会许心瑶和许静语,然后起身,认真的福了一礼“大姐姐好,二姐姐好。”人小,请安的姿势倒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只是连个笑容都欠奉。 不喜许静语,又答应了吴桐不要和许心瑶深交,阿团也懒得攀交情了,见礼之后又继续看着小厮们的忙碌,一句话都没有讲。 许心瑶讪讪的呆在一边,闪过尴尬。 许静语好笑的看了一眼许心瑶,让你巴结人,人都不稀得搭理你!然后看着阿团,竟是毫无顾忌的开口“三妹妹可知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要出门去游学?而且这事先一点风头都没有的,还是先斩后奏的。” 阿团只是摇头,依旧不说话。 许静语也不气馁,继续开口“昨天突然听闻三妹妹要搬回家来住,我还想着是不是和安阳公主闹别扭了,或者是和太子殿下发脾气了,却没成想是这个原因。三妹妹和太子殿下日夜同处,真的不知道原因?” 阿团将视线移到许静语身上,静静的看着,还是不说话。 换上了一副责怪的神态道“不是姐姐说你,虽然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事。但是太子殿下好歹和三妹妹你在一起呢,你成天就只知道玩,竟是一点都不关心身边人。听说三妹妹昨天哭了一天,想必也是不知道原因的了。” 手帕遮着下巴说的好笑“若是知道,也不会哭那么久了对不对?太子殿下想必也是伤心,你成天就知道玩,他也就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原因了。” “三妹妹,我的话可对?” 阿团知道,这大姐姐是专门来给自己伤口撒盐的。微微伸手,止住了要开口的江万里和愤愤不平的锦绣半夏。歪了歪脑袋“没和安阳吵架,也没和太子哥哥闹脾气,让大姐姐猜错了,是在不好意思。” 不急不躁,一点都没许静语心里原来想的跳脚。 眉毛一挑,再次问出了先前的问题。 “既然不是两人吵架,那必然是妹妹你不够关心太子殿下了,不然你怎么也不知道原因?你们两可是最亲密的人了。” 这番咄咄逼人的态度,这就是家人?阿团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和许静语是绝对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对于绝对不可能和平共处的人,连看一眼都会是浪费时间,阿团把视线再次放回了院子里。 看也不看许静语,只是淡淡道“与你何干?” 这下轮到许静语跳脚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是你姐姐!” 阿团理也不理,直接无视了。 江万里只觉得心里这口气是彻彻底底的舒坦了。先前见着这两人进来,其实是不高兴的。但这到底是国公府,这两人也算的上主子,自己身份不同,也不好在这指手画脚,特别是姑娘没有发话的前提下。 太子爷也曾留话,家里的事情仍由姑娘自己处理,看她的态度然后自己再来慢慢引导,不要过多的插手姑娘的事情,除非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这二姑娘虽然不会针对,但到现在都没发话,只知道看好戏装好人。 这大姑娘? 呵,不提也罢,端的让人生气,这就是姐姐? 这会也知道姑娘是什么态度了,江万里也不用顾忌什么了。笑着上前一步拦在许静语的前面,阻止她靠近阿团,微微弯身做足了恭敬“姑娘的意思是,大姑娘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来质问姑娘。” 这笑着说出的话差点让许静语气的倒仰。 想也不想的指着江万里的鼻子骂道“我和三妹妹说话,与你这奴才有什么关系!主子说话,未经允许擅自插话,这就是东宫里奴才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所以大姐姐的意思是,我不会调教奴才?还是说太子不会调教奴才?”阿团本是打定主意不想理会她的,由着小江公公说便是。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东宫牵扯进来,说东宫就是说太子哥哥,绝对不行! “三妹妹你居然为了一个奴才教训我?” 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确实巧,可惜,阿团已经没了耐心,看着许静语的眼睛说的直接。 “大姐姐以后还是少来我这院子罢,我这人,识人不清分人不明的,只知道护短。大姐姐以后若还像今天这般,我还是会护着我的人的,到时候引起姐妹之间的矛盾就不好了。既然这样,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说完看也不看愣住的许静语一眼,直接对着旁边吩咐。 “锦瑟半夏送客,再告诉阿娘,我身子不适,近段时间都不见客了。” 锦瑟半夏早就不高兴了,听到阿团的话,直接对着旁边的婆子使了眼色。几个婆子上前分别拉扯着许静语和许心瑶,嘴里只道请手也跟着用力,把还想再说什么也不想走的许静语给直接拖了出去。 用力一丢就把两人丢到了门外,然后直接把门给关上了。还隔着门啐了好几口指桑骂槐,隔着门都能听到许静语发脾气的声音。气了她好一会,婆子们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等着她们的,是锦瑟半夏递上来的荷包。 掂了掂分量很足,不愧是三姑娘,不枉这么多人挣破了头想到她的院子来伺候。 阿团在走廊站的够久了,哪怕有小披风和暖炉,江万里也担心她冻着。上前一步想要劝劝,阿团却先他一步开口“让人准备马车吧,也告诉娘一声,我今儿中午不在家用饭了,我去找安阳说说话。” 自己难过,安阳想必也难过,不仅太子哥哥走了,自己也走了。再不快点去找她,说不定一会她自己就杀过来了。江万里这才惊觉,一直想着姑娘和太子,竟把另外一位祖宗给忘了!该打该打。 也不吩咐旁人,自己就窜出去准备了。 一行人直奔皇后娘娘的中宫,出来接人的依旧是碧初姑姑。短短一天不见,阿团却觉得碧初姑姑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出声询问“姑姑这是怎么了,看着心情不是很好,昨晚没有休息好?” 碧初这会早没了当初的淡然,只拉着阿团催促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快速回答。 “姑娘先别问了,昨晚这安阳公主闹了一夜,直嚷嚷要去找太子殿下,又说要去国公府找你。皇后娘娘想着你的心情估计也不会好,所以拦着没让公主出宫。结果这公主就闹了一晚上,现在还没停呢!” “娘娘也知道你今天是必来的,说先不用请安,先去见了公主再说。” 这安阳的性子也确实干的出来这事,同时也感激皇后娘娘昨天拦着安阳没让她出宫。不然,就昨天自己的心情,说不定和安阳吵起来也未可知。也不多说什么,加快了脚步,跟着碧初往安阳的寝殿而去。 到了门口,刚推开门碧初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迎面飞来了一个枕头。然后就听到安阳中气十足的大吼“滚!母后不让我出宫我就不用饭,都滚!”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四章 碧初也不说话,只是回头无奈的看着阿团,眉毛一挑,肩膀一耸,阿团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说安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还是这个状态呢,而且还开始绝食了?拉了拉碧初的衣袖,让她弯身在耳边说了几句。 点头,侧身让阿团进去。 阿团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原地揉脸揉眼睛,把脸和眼睛都揉的通红的才提步进去。 安阳的寝殿自然是怎么精致怎么来,甚至一件顽具的位置都有一定的规矩。可是以往总被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寝殿今儿算是破天荒的乱,那边锦屏倒了,这厢花瓶碎了,散落在地上的零总小玩意更数不胜数。 安阳坐在床边,手里抱着的玩偶和阿团的一模一样,不过她这个是蓝色的。正拧巴着一张脸扯着玩偶的耳朵撒气,突然感觉到一片阴影,头也不抬的直接开吼“说了滚出去,母后不让我出宫就别进来了!” 极其的不耐烦,一点都没掩饰的,声音倒是挺大,只是有些沙哑。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总是红润的小脸染上了苍白。阿团本来想着博同情的,可看到安阳这样,突然就明白了。其实,最难过的是安阳吧? 自己和太子哥哥亲密不假,可安阳和太子哥哥还是同胞兄妹呢。而且太子哥哥不辞而别,自己对安阳何曾也不是不辞而别?只顾着自己伤心,竟把安阳抛到了脑后,真是枉费安阳对自己这么好,真是该打! “啪!” 安阳察觉到来人并未离去,怒火更甚之际突然想到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惊愕的抬头却发现是阿团!发现阿团还要再挥手,连忙起身一下拉住了阿团的手腕“你做什么!” 阿团低头死死的咬着下唇。 “是我自私,是我不好。” “我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对你来说更是加一层的伤害。” “是我不好,你打我吧!” 抬头,脸上已经开始红肿,可见下了狠劲。 阿团死死皱着眉头,安阳亦是,两人大眼瞪大眼。最后安阳把阿团的手一甩,更加的恼怒“你这算什么?我跟母后闹了一天一夜,就为了让你给我打几下?我是这样的人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 “哥哥不告而别就算了,我可以勉强安慰自己他先是太子然后才是我哥哥,自然是国事重要。可是你呢?就算你伤心就算你难过,你也不该和他一样,和他一样来这么对我!” “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就因为你难过,所以你把我忘记了?” 跟皇后撒了一天泼都没哭的安阳,这会看到阿团却马上就哭了出来,是真的失望。 阿团知道安阳难过,可是没想到她情绪反应这么大。怔怔的上前一步想要拉安阳的手,却被她后退一步给狠狠避开了。紧紧的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安阳呼吸急促,脸也涨的通红,颤抖的开口。 “你说阿,说你不是忘记了我,说你只是,只是……” 连安阳自己都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来给阿团掩饰。 阿团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一下子了泄了力,直接双腿一弯就坐在了地上,双臂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怔怔的看着那个蓝色的玩偶。“我是忘记了你,我也是没有忘记你。” 这是什么意思?安阳不懂,正待询问,阿团又接着道。 “我比你先一步知道太子哥哥要走的消息,那个时候就好像平地惊雷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和太子哥哥分开的一天。我总以为,就算他很忙,每天还是能见上一面的,可是谁知道,他就这么走了……” “脑子完全放空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挽留都没说一句。因为我和你一样,以为国事为重,太子哥哥总有自己的理由,我不能当他的绊脚石。” 说着说着就笑了,满满的自嘲和无奈。 “我也真够没心没肺的,这样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睡着。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想的是什么,船到前头自然直?还没到真正分开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太子哥哥就走了,一句道别都没有。” “我甚至连一句路上小心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滴在手背上,是滚烫的。安阳不知何时来到阿团的身边,也学着她的动作一样席地而坐,双手覆上阿团的手“你不要哭了,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那个混蛋哥哥,是他不好。” 刚刚明明还那么生气,这会见到阿团哭,又立马来安慰了。阿团侧头,木着一张脸看着安阳,眼泪流的更凶,双眼似无神“我那时候确实只想到了自己难过,忘记了这事对你来说一样是惊吓。我只是想着,我虽然听太子哥哥的话回了家,我总还在京里,想什么时候回宫就什么时候回宫,你也可以随时出宫。” “所以,才没有及时的告诉你。” “我确实是没想到,我也真的不是故意,更不是完全的忘记了你。” 安阳听到这样的话,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有一半原因是高兴,高兴阿团会跟自己说实话,有一半的原因却是心虚。哥哥突然这么走了,可以跟母后跟父皇胡闹,却不能跟他们撒气,只能借个由头全部丢到阿团身上了。 张了张嘴想开口借着这个台阶就顺势下了,突然眉毛一挑,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肚子。 阿团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安阳的肚子一阵一阵的响。也没笑,只是默默的看向了她扁扁的小肚子。安阳一直按着肚子,可偏偏肚子不争气的一直叫!阿团也一直默默的看!这比张口笑出来还让人难受! 最后直接恼羞成怒了。 张嘴道“你说,我重要还是哥哥重要!” 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敢说哥哥重要我就一口咬死你! 阿团的反应是木着一张小脸无语的看了安阳许久,最后扭头,极其敷衍的回答“恩,一样重要好了。” “什么叫一样重要好了?” 安阳还在喋喋不休,阿团继续抱着膝盖发呆,理也不理。 碧初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拐角的盆栽旁边,皇后娘娘也站在旁边。这食盒本是阿团吩咐的,说直接拿上来就是,有法子让安阳吃东西。结果皇后娘娘知道了,也跟着过来了。一开始发现两人在吵架的时候就选择了旁观。 见公主已经恢复了精神气,碧初正要和皇后说些什么,却发现皇后娘娘静静的看着抱在一团的两人,最后转身离去了。碧初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把手里的食盒交给了嬷嬷,让一会再送去,然后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碧初慢一步的跟在皇后身侧,皇后一直目视前方。 “扪心自问,虽然没有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至少,也是半个女儿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阿团了。这话碧初也赞同,这些年,姑娘的一应用度其实都是比着安阳公主的例子来的,再加上太子殿下时不时的贴补。其实,至少在物质方面来说,姑娘过的比安阳公主还要精贵。这些皇后娘娘也都知道,但是从未发表过任何的不满。东宫不说,就连中宫,皇后娘娘也上下敲打了好久,必须拿姑娘当正经主子看,这可不是那些什么寄人篱下的,以后也是要入住这里的。 唯一缺的,就是家人了。 碧初陪伴皇后这些年,对皇后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知道她这时只是想说话,所以并未回应,只是沉默的陪在一边。皇后的视线始终目视前方,声音很轻。 “当时桐儿跟我说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不满的,虽然知道她还是个孩子。可我不是圣人,原因是她,我不会责怪,但心里总会不忿。这几年的精心养育,虽然不是亲生也尽了所有,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说到底也站不住脚,到底是自己强抱过来的。” 叹了一口气是无奈也算是解脱“到底还是桐儿说对了,每个人的人生不应该被人一手一脚的指着她走,大人只能从旁引导而不是下决断。如果她是我教的,刚才那件事的处理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她和安阳,也不会这么和睦了。” 侧头笑看着碧初“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我何尝不怕教导不好她?既然桐儿不领这个情,我也不费这个心思当个恶婆婆了,以后的事,我也懒得管落个清闲了。” 皇后想开碧初自然是大喜,笑着回应。 “年轻人的事有他们的道理在,怎么说都不会听的,只有真正摔了一跤才知道疼。皇后娘娘就算告诉她们前面有坑她们也还是会跳的。既然这样,不若烫一壶清酒配上两小碟点心,当个看戏人岂不好?” 碧初说的好玩,皇后听着也高兴。 “是了,等她们哭的时候来求我,我也不理她们,只管看我的好戏!” 阿团以为早已离开的吴桐这会正站在一处小宫门的门口,门外,就是宫外了。跟着阿团进宫来的江万里到底没忍住,还是来送了吴桐一程。弯身等着吴桐和皇上告别完后,才默默的走了上去。 吴桐一身戎装,也没有行李,就一个人,一匹马,满脸的清冷,眼下隐隐有乌青,这两天都不曾休息。看着江万里过来,张了张嘴似有很多话要说,到嘴边也只剩下最简单的一句“好好照顾她。” 江万里点头应了,沉默的上前拉着缰绳往前走,一直低头看着地下。走了一程,吴桐不说话,江万里却是按捺不住“奴才愚昧,实在不知道太子您为何要走,又为何要不告而别,真的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姑娘哭吗?” 吴桐闻言只是垂了垂眼帘,而后抬头,遥望向了中宫的方向,不发一言。 就在江万里以为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却听得吴桐如是问道“当初接阿团进宫的时候,父皇是怎么说的?”“培养姑娘和您的感情,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话江万里不经脑子就能说出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我若不走,旁人会如何看她?” 江万里起先还不明白,低头想了一阵才顿悟了。是了,这姑娘进宫是和太子殿下培养感情并且人人也都知道皇后娘娘会亲手教导她长大,这突然就回家去了。自己这些知情人肯定不会乱猜,可普天下那么多人,他们又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认为姑娘不得皇后或者不得太子的喜欢而被送回家了。 到时候等着姑娘的,就是漫天的恶意揣测了。 知道太子还是想着姑娘,江万里的心好歹松了些,不枉昨儿姑娘眼睛都给哭肿了。可是,不对呀?顿了顿又继续开口“为何一定要送姑娘走?殿下您和姑娘不是相处的很好么?一起长大有何不可?”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吴桐的回答,只是再次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阿团就直接翻身上马。定定的遥望了中宫的方向良久,最后回头,马鞭一扬,直接离开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五章 所谓贵女,琴棋书画必有精通一种已是本能。可大都的女子并不拘泥于此,女学甚至还设有玄学这样的学科,虽然只是选学。世家女子大多从小开始接受培养,常见的学科基本已经驾轻就熟。 所以,不少冷僻的学科倒是非常受欢迎。 就比如,贵女中的贵女,安阳公主。她来女学什么也没学,独选了马术。马术并不冷僻,只是常人都没安阳公主这么痴而已。 安阳公主是皇后的嫡出公主,和当今太子一母同胞,帝后的宠爱从出生起就一直停在她身上从未变过。安阳公主独爱马,收集的名马可以绕着护城墙围上一个整圈儿。每年安阳公主的生辰,众人所送的礼不是马就是跟马相关的。 若还只爱马也就罢了,偏生公主天生不服输。 十岁那年,圣上曾问安阳公主有什么想要的。众人都想,公主生下来什么都不缺,自然也想不到她会想要什么,无非又是马。也确实是,不过不是马,而是要跟军营的男子赛马。十岁的丫头片子,要跟军营的男子赛马。还特别要求,绝对不可以放水,必须用尽全力。 圣上当时就笑了,也满足了她的要求。 结果当然是输的惨烈,连三分之一都没跑到人已经在终点那头遥望了。 这事也只当一次笑谈,公主年纪小,谁也不把这事当真。结果第二年的生辰安阳公主又来了,还是要求赛马,还是去年的同一人。恩,这次的成绩要好一点,这次依旧输,同样的距离同样的人和马,这次跑了一半。 今天又是安阳生辰,不出众人意料,果然又是赛马。 赛马的场地一直都在泰南学院。泰南学院靠近郊区,身后是一片的平原。正主还没到,马场上已经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现在正是刚入秋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凉艳阳却还在,凉爽又和熙。 今天的赛马也算的上是一场盛事了,今天不上学,所有人都聚集在马场。安阳公主的赛事要当做压轴登场,前面也得有前戏助阵。院长大手一挥,今儿分男女,男女单人头等的,年末学分加十。 能在泰南就读的,除了少数惊艳之辈的平民学子,大多都是贵族子弟。身外之物都不缺,这学分却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因为这是圣上都重视的。圣上曾经言明,科举之时,若两人都在泰南就读,同等条件下,学分高的优先。 男子那边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姑娘们这边对学分倒没有多少*,只是架不住今天皇后娘娘会亲临!能得到皇后娘娘的一句赞赏,这就是最大的脸面了。一改往日的矜持,竟有隐隐的豪气。 皇后娘娘的銮驾缓缓驶入所有人皆屏声敛气低头弯身恭迎皇后的到来,胆大的悄悄抬头打量。明黄的珠帘随着马车的行驶缓缓摆动,露出里面人的容颜。却不是皇后,是一位年方十一二岁的姑娘。 只能隐隐看到侧脸,饱满的额头,肤白发黑。 这好像不是安阳公主?那人皱眉,随即询问旁边的好友。旁人迅速抬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等马车走过了这一段才起了身回答“你才来当然不知道,那不是安阳公主,那是国公府的三小姐。” “国公府的三小姐?” 复又低头回想“好耳熟的称呼阿,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 见她居然还不知,直接伸手点她的额头,不争气的小声训斥“姨妈知你脑子笨还是拼了法子把你送到了这里,为的就是你能和这里的小姐们交好。你可好,居然连她都不知道?真是白浪费了姨妈的心!” 原来两人竟是亲戚关系,父亲官职都不高,从四品。 被点了额头也不恼,见周围没人注意,讨饶的央求“好姐姐,你就告诉了我罢!” “你阿,永远都是这么个傻样,不管说你什么你都只知道笑!” 话虽如此说,还是拉着人仔细的解释“那是未来的太子妃,皇上金口玉言的娃娃亲,只要许家不出事,这门亲是绝对跑不了的。还没有明确下旨,基本上已经是昭告天下了,这许三姑娘还是在宫里长大五岁才回家的。” “这几年一直和安阳公主形影不离,最多隔两天皇后娘娘就会召她进宫陪伴。” 这通话说下来,先前询问的那位彻底的傻了,微微张口,足足的傻气,似是被吓楞了。无奈的摇头“算了,那个层面的人也不是我们可以接触的了,你只要记得,别把人得罪了就行。那可是真真的金枝玉叶,和我们可不同。” 马车停下,院长已经迎了过来。先下车的却是两个俏生生的姑娘,穿着一模一样的浅色宫装,甚至连发髻发簪都是一样,除了容貌有些许不同,远远瞧着都会认为是双生子。两人下车看到院子,齐生生道。 “院长好。” 明眸皓齿,正是最好的年纪,笑容比艳阳都灿烂。 院长笑着点头,同时弯身请安“见过安阳公主,见过三姑娘。” 平日在学院的时候自然是学子和夫子的关系,可今天不同,今天皇后亲临,院长这安就必须得请。安阳和阿团受了这一礼,只是在院长话音刚落的时候同时出手,一左一右的直接把人给扶了起来。 “又调皮!” 皇后就着碧初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一出来就看到阿团安阳一左一右的竟是直接把老院长给抬起来了,两个人都在狭促的笑。直接上前一人轻点了一个脑瓜崩“就你两最精怪,快点给院长道歉!” “哪能,公主和姑娘是跟奴才闹着玩呢,皇后娘娘可别当真。” “一别数日,娘娘近日凤体可好?” 嗔了一眼吐舌头的阿团和安阳,笑着和院长寒暄起来,安阳踮起脚尖看向热闹的人群,兴奋浮上,直接拽住了阿团往后面走,一边走一边对皇后留话“母后我们去换衣服,一会就回来!”阿团只来得及跟皇后摆摆手就被拖走了。 内室早已准备好,安阳和阿团都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只让把东西都放着就让人都出去了。阿团一边揉着被安阳拽红的手腕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安阳换骑装。一件一件的迅速套在身上,也就骑装她最熟悉了,穿更多的宫装至今都不知道怎么穿戴。 今天满十二的安阳,脸上的肉嘟嘟基本消失不见了,小巧的瓜子脸已经有了雏形,柳眉大眼唇红齿白,良好的继承了皇后娘娘所有的优点。最漂亮的就是那双眼睛,总是生机勃勃灵气四溢。 视线停留在安阳的下巴,不能控制的顿了顿。 安阳的下巴并不像常见的美人脸那样尖,反而有些圆甚至微微有点棱角,倒像是有些秀气的男子下巴,只不过没有男子骨骼那般大而已。 安阳的下巴,和他的下巴最像了…… 安阳穿戴好后站在铜镜面前臭美,这衣服也是准备了好久的,通体漆黑就是右胸处红线金丝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展翅火凤,一身的英气!安阳满意的点头,正准备唤人进来梳头,这发髻还是配着宫装的,和这衣服配着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谁料回头一瞧,发生阿团怔怔的看着自己,双眼无神,早就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衣服也没换。柳眉一竖,直接登登的走过去,按住双肩一顿摇晃“醒醒,房子着火了!” 阿团直接伸手拍掉安阳的爪子。 “每次都是房子着火了,你就不能换句话?” 慢腾腾的起身换衣服。 这副没劲的样子让安阳的气的笑乐了,双手叉腰“怪我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总爱出神!说着说着话你就能神游了,甚至跟母后吃饭的时候你都能出神!上一刻还能笑的开心下一刻就能马上安静!” 面对安阳的喋喋不休,阿团理也不理,慢腾腾的换上自己的骑装。阿团的骑装和安阳的一模一样,不过颜色不同。阿团这件红似火,绣的是墨凤,形状和脖子上戴的玉佩一模一样。站在镜子面前看这样的自己,竟是有些陌生。 虽然当初他松了口,怕他不开心,其实也很少尝试这样的一身红。最多的就是年节的时候佩戴一些喜庆的配饰。可今天看到这样的自己,阿团微微歪头,疑惑又陌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总觉得很眼熟,下死劲去想却怎么也回忆不起。 安阳跟着走了过来打量阿团,是满满的赞赏“我一直都说你很适合红色的,你看,衬得你肤色多好!还好这次我做了主,不然你又要弄什么云青天蓝之类不显眼的颜色了,看着人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的确,看着人精神了不少,阿团肤色白,这样的红在她身上一点都不会觉得艳俗,只会刚刚合适。 抿唇笑了笑,算是赞同了安阳的话。 “对了,你今年还是不上场?” 阿团点头“今天是你生辰,又不是我的,我上去做什么。” 安阳很失望,明知道阿团马术很好,私下里两人也跑了好多次,每次阿团都能领先自己,偏偏外人都认为自己是马术最好的,阿团不喜骑马。嘟囔着开口“混蛋哥哥是不好,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呀……” .“混蛋哥哥?” 阿团突然笑了,侧头看着安阳嘴角上扬的幅度很大。 “你什么时候有哥哥了,我怎么不知道?” 笑的很是平静,安阳却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小背一挺立马改口“我什么时候有哥哥了?母后只生了我一个!”阿团眉尾一挑,恍然似的点头,而后回头继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平静如水。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六章 安阳小心的侧身打量阿团的神情,发现她异常的平静,眼波淡然,就是粉色的双唇抿的有些泛白,对自己明目张胆的注视也一点也没有察觉。还是不高兴吧…… 虽然那是自己的亲哥哥,安阳这次也不会帮他说话了!说好的五年,可现在呢?自己都十二了,阿团马上也要过十二岁的生辰了,七年,一次都没回来过!若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回来,书信总可以写一封? 这是出去游历的又不是出去打仗的,一封家书也没有,每每只能从父皇那边打听哥哥还安好的消息。记得非常清楚,阿团从最初的期待到十岁生辰之后的沉默,十岁到现在,整整两年了,一次都没问过哥哥的消息了。 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于她的生活一样。 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可阿团又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这站在哪边都不对,何况这事哥哥他不占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七年?居然不闻不问,不仅阿团沉默,就连自己也怀疑当初对阿团那么的哥哥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张嘴想说些什么,阿团却突然回头,指尖竖在唇边“嘘。”侧头听了一阵笑了“外面已经开始了,你还不快点?”安阳眼睛一瞪,静心去听,果然,外面已经隐隐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声,还能听到呐喊助威的,可不是开始了么! 所有的问题先丢到一边,忙唤人进来梳头。 早已经准备好的宫人流水的进来,两人一起坐在铜镜前梳头。安阳对外在的打扮不在意,只问阿团“你说我今天能跑到多少?”没说赢,只说能跑多少。 “三分之二。” 阿团没有回头,依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有些异常,微微低头像在思考其他,又像在想安阳的问题,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要求的同样的人同样的马,虽然过去一年你已经有所长进,但和你赛马的那位才二十出头,三年的时间对他来说没有大的改变。” “他的力气马技始终都要胜你一筹。”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马,已经开始步入老马的阶段了。” 安阳点头,自己估算的也差不多是这样,爱马所以懂马,这次根本就没想过赢,只要进步就好了。两人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移到了外边,外面果然已经开场了,热闹异常,所有人都在兴奋的大喊。 阿团和安阳遥遥跟上面正坐的皇后笑对了一眼,挤进了人群中。 男子这边已经开场,阿团和安阳挤到了最里边然后眼睛一亮,这领先的不是许潇然是谁?许潇然现在已经十五,慢慢的退去了青涩,整个人越发的清俊。这会骑在通体雪白的骏马之上,看似清瘦的身体在跨马飞过栅栏的时候一点都不颠簸。 第二名足足落了小半圈。 耳边的尖叫声不绝于耳,阿团四下扫了一番,发现很多姑娘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家大哥身上,面若桃花,含羞带怯。随着许潇然跨栏的起伏,这些姑娘们的视线也都跟着不停的起伏,连眼睛都没眨过。 阿娘,今天过后,你就不用再烦大哥的亲事了。 大哥从小就盛名在外,只是后来也去游学,近两年才回来,回来后又一直闭门准备科举之事,甚少在外交集应酬,很多人都忘记了国公府有个优秀的大少爷。这眼看到了定亲的年纪,合适的也有,但是阿娘总不满意。 自己也认为,大哥其实值得更好的。 偏生大哥他一直不出门,不说风头,连点风声都不露的,外人根本不知道的他的优秀,他对这事也不上心,只说随缘。好在虽然年纪到了,但也马上到秋闱了,大哥必定金榜题名,到时候何愁找不到姑娘? 没想到今天就已经大大的出风头了。 还在回想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仔细看去,原来大哥已经拔了头筹,高举红色的头花。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大哥脸上也是笑意,和几个至交好友互相击掌。陌上少年足风流,旁边姑娘们的春意,比上好的桃花酿还要香还要醇。 自家的门坎从今天后估计要被踏平了。 阿团甚至在人群中仔细琢磨,自己的大嫂会是哪个?肩膀突然被人用力的一阵拍,回头一瞧,是满脸兴奋绯红的安阳,好像刚才上场的是她一般,整个人都激动了,还微微喘气。 “原来你大哥的马术的这么好!”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阿团诧异的拧眉,安阳也知道大哥出去游学的事情,也只开始的草草问过几句,大哥一去几年的,安阳从未提过阿?安阳一直定定的看着,阿团眨了眨眼才道“回来一年多了,可大哥一直在准备入场考试的事,也没出门,我好像跟你提过?我也不记得了。” 安阳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一直小脸绯红的看着那边人群中的许潇然。听到阿团的话,头也不回的道“我下次去你家玩,让你大哥跟我比一场,他的马术可真好!”阿团默默的盯着安阳的后脑勺,总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男子场结束后,女子场要半个钟后才开始,等人群稍散了,阿团才和安阳来到了许潇然的旁边。这会只剩几个和许潇然交好的还在他身边,见到两位姑娘过来,抱拳行礼,然后一起笑着离开了。 许潇然笑看了阿团一眼,微微挑眉赞赏了她今天的衣服,很漂亮喔。而后弯身跟安阳请安。 “见过安阳公主。” “快起来,你告诉我,你的马术怎么会那么好的!” “我刚才仔细看了,你飞马跨马的时候竟然身体都没离开马背唉,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控制的这么好的,我马术的师傅都做不到这样!” 安阳绯红的脸,发亮的眼睛,直接丢出了一长串的问题。阿团更加的诧异了,定定的看着安阳,安阳一点都没察觉的,只顾着看许潇然。不仅阿团诧异,许潇然也是微微挑眉,看了一眼阿团才温声到。 “不是我的马术好,只是在外游历几年,一直都是骑马,也没有特别的拜师,无非是熟能生巧,公主现在年纪还小,多骑个几年,自然也能如此。” 许潇然今天穿的骑装和阿团安阳的差不多,只是颜色不一样。一身白,绣的是几根翠绿的青竹。眉目如画,青竹悠悠,整个人真像青竹一般,看似瘦弱却坚韧,眼波淡然却能让人看到他的真心,当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这个阿团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因为自家大哥一直都是如此,早已习惯了。奇怪的是安阳,刚刚明明还一小脸的兴奋,这会突然低头,甚至都不敢看自家大哥了,过了好一会才在阿团惊悚的眼光下糯糯的说“我不行的,师傅说我没多少的天分……” 是娇羞吧?安阳居然也会娇羞?阿团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大步。 许潇然不明所以的看着阿团的动作,一时间没有回话。安阳一直低头倒没有察觉,只是没有等到回答才抬头,然后才看清了阿团脸上的惊悚。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突然道“我的也要开始了,阿团你玩,我先去准备,记得给我加油!” “好。”阿团木木的答应,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得到阿团的回答并没有马上离去,微微仰头又看了一旁的许潇然一眼,是期盼。像是讨食的小松鼠,明明想要又不会有所动作,只会在原地可怜巴巴的瞅着。许潇然笑了,微微偏头“公主加油。” “恩!”重重的点头,然后跑开了。 阿团默默的瞅着安阳异常欢快的背影,确定了一件事情。肩膀突然被人揽住,额头也被人轻轻点了点,耳边传来的是许潇然温声的询问“怎么了,公主都走了你还看。我刚才看你神情有异样,是发生了什么?” 阿团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询问“大哥,你觉得安阳怎么样?” 问的干巴巴的,连阿团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有这么直接的么!都怪安阳,突然变成这样,被吓到了。许潇然诧异的挑眉,阿团也不再说,一直盯着。侧头仔细想了一番才道“公主人很好。” 这是有戏?阿团还来不及继续问话许潇然又继续道。 “和你一样,虽然她是公主,我也当她是我的妹妹了,自然要亲近些,你们一同长大,她对你很好,我们家也要回报才是。” 所以说,只是当邻家的妹妹?阿团抽了抽嘴角,想起了安阳刚才的娇羞,觉得这事好像变大了?许潇然倒没有察觉,真以为阿团只是单纯的询问,又接着道“公主性子活泼,这些年我冷眼看你,又沉静了不少,你还年幼,才要满十二,可不能这么老气沉陈的。多和公主在一起,沾染些她的性子才好。” 这些话阿团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性子是天生的,真的不能像安阳那样,热的像火。敷衍的挥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女子那边也要开始了,我回去了,大哥你自己玩!”也不等许潇然的回答,自顾自的跑开了。 徒留许潇然在原地无奈的笑。 离开了许潇然的视线后,阿团无意识的在人群中乱走,觉得脑筋拧成了一团。所以,是安阳现在对大哥有了好感,可大哥只当她是妹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天平,一边是安阳,一边是大哥。 两边一样重,怎么办?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七章 大哥为人稳重又温和,对谁都是笑眼相向,今天看他的态度,确实是把安阳当妹妹了。可是,安阳并不这么认为好像。安阳的性子自己太过了解,现在她或许是朦胧阶段,只是有好感,但是她也会不顾一切。 只要她想要的,就会不顾一切,不会采取什么阴司手段,异常的直接。 真的,很难办呢。 在人群中无意识的穿梭,微微抿唇,肩膀突然感觉到了撞击,阿团正想道歉对象却先一步说出了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语气很是惊慌,整个人也不停的在鞠躬。 阿团抬眼看去,这姑娘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应该也在十二三左右,圆圆的鹅蛋脸看着还蛮讨人喜欢,只是此刻这姑娘都不敢抬头看自己一眼的。看了一眼她的装扮之后明了,虽然衣服和簪子样式还算新颖,料子却是陈年的了。 小官之女。 伸出手制止她不停鞠躬的动作。 “我也没有看路,我们双方都有错,你不必一直道歉。” 手臂人阿团拽住,弯身的动作还在继续,又连续鞠躬好几次才反应慢一拍的答话“你,你不怪我阿?”言语间似乎很不相信阿团这么好说话。阿团侧头,难道她在这书院里遇到过很多的刁难? 阿团还未说话,那姑娘抬头看清了阿团的容貌就怔住了。突然退后了一大步,难以置信的瞪着阿团,好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张大了嘴,一副言语无能的样子。 自己有那么恐怖? 这个问题阿团也没有问出口,淡笑“没事我就先走了。”转身就要离去,侧身之际听到那姑娘好像是气音一般的结结巴巴“国,国公,国公府的三小姐?”动作停住,侧头询问“你认识我?” 还真是! 那姑娘再次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极其的怪异,似不可思议又似惊奇。这次阿团还是没能说话,那姑娘好像受到了特别大的惊吓一样,突然又快速的弯身鞠躬“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到您的!”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次的重复对不起这三个字,脸也涨的绯红,阿团怀疑她过不了一会就能哭出来。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惧怕自己,但是也不能任由她一直这样,已经有人疑惑的看过来了。叹息一声,上前双手把人给扶住。 看着她惊慌的双眼说的认真“我已说过,我也没有看路,我们双方都有错,你不必道歉。” 这姑娘好像不会说话了,只是怔怔的看着阿团。 阿团也没有多少的耐心,那边的比赛已经开始,安阳也在做准备工作了,自己得去看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只是情绪有些不稳其他倒没什么妨碍。松开手退后两步“我先走了。”转身离去,那姑娘还一直傻傻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肩膀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傻这干什么呢?说你傻也真傻,一个人都能在这张大嘴发呆。” 这样的话并没有引起那姑娘的半点反驳,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扭动脖子眼神也跟着聚焦“我刚才,好像把你说的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给得罪了……” 对于刚才的事,阿团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一会便丢开了。这会女子场已经开始,所有人都去围着看了,准备的地方倒是有些空旷,就看到安阳和周围忙碌的下人,快步走了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踏云。 安阳的小红这几年早就已经退役了,在马场养老,这匹马是安阳最近非常喜爱的。踏云通体雪白,四蹄却像墨染一般,看到阿团过来,前蹄轻踏,几步走到阿团的面前,用大脑袋蹭阿团。 安阳跑马的时候阿团一般也在,踏云对阿团也很亲近。 伸手摸踏云头顶柔顺的鬃毛,看向旁边正在做准备安阳,她脸上的潮红还未退怯,一个人笑的开心。阿团一边检查踏云身上的马鞍是否牢固,一边不在意的询问“你好像很高兴?遇到了什么事了?” 安阳神情一顿,随后挺胸理直气壮。 “今天是我生辰,我本来就该高兴,哪里还需要什么高兴的事情!” 阿团这会脑子也乱,一边是大哥,一边是安阳,两人还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见安阳不说,也乐的消停,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拍了拍踏云的脑袋,得到它再次高兴的蹭头。 拉着缰绳到安阳的面前站定,如同前几次一样的嘱咐。 “你要记得,你现在才十二岁,不可能赢的,不可以求胜心切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前面两次阿团也是这样嘱咐的,安阳也做的很好,今天依旧也说的认真。没有其他,只是一种直觉,直觉现在安阳好像有点冲动过头?安阳挥手,说的敷衍“好啦,我知道分寸的,前几次不是好好的么?” 阿团微微皱眉,看向了那边的赛道,旁边都有侍卫驻守,应该没事的。今天还有皇后娘娘在场,安阳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才对…… 女子场结束的很快,也不复刚才男子场那边的热闹。这边的都是深闺淑女,虽然个个都会骑马也想争一争风头。可今天不止皇后娘娘在,男院那边的男子们也都在呢,能进泰南都是有才之辈,甚少有贼眉鼠眼的人。 就算是寒门学子,一身的正气书香,也够这些姑娘脸红了。 一边想争风头一边又要矜持,女子场确实无趣的多,虎头蛇尾。 时间差不多了,安阳接过阿团手里的缰绳,深呼吸一口气,往出发点走去,阿团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也看到了那名和安阳赛马两场这马上要开始第三次的男子,方脸浓眉,看着安阳和阿团过来局促的行了一礼。 阿团对他笑了笑,他更局促了,看了一眼安阳似是很不好意思。 也难怪,当初只是安阳的一时兴起,皇上也同意了她的胡闹。还听哥哥说,当时知道要从军营选人时所有人都不愿意,谁不知道安阳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赢了胜之不武,公主毕竟年幼,也怕秋后算账。 这不赢吧,又被明说了不准放水。 最后居然是猜拳决定的,这倒霉鬼输了就硬着头皮上来了。 前两次,安阳还有心思逗他几句,顺便敲打几次绝对不可以放水,只管放手跑,输赢都不会找他的麻烦。今天却没有,甚至看也没看那人一眼,微微踮起脚尖扫向人群之中,来回看了几个来回,锁定了一个方向。 阿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出所料,大哥正站在那呢。见两人看过去,许潇然笑着挥挥手,还做出了个加油的姿势。阿团真的想扶额,大哥,能能别这么招摇?果然,回头一看,安阳整个人都兴奋了。 大力的点头,甚至都没有跟阿团说话直接翻身上了马,轻拉缰绳几步走到了起点,下巴对着那男子一扬“来吧。”那男子也不说话,点头也翻身上了马,两人一同站在起点。见两人已经准备好,所有人也屏住呼吸,只等哨声响起。 阿团站在后面,看着安阳挺的笔直的后备,不安越来越重。 哨声一声,两人同时挥鞭,如果离弦的箭的一般同时冲了出去。阿团根本就不看后面的情况如何,安阳挥鞭的瞬间阿团眉心一跳,直接转身抓着旁边站着的太监,快速道“快去通知皇后娘娘增派人手在跨栏旁边,预备公主的坠马。” “公,公主会坠马?” 太监也吓住了,磕磕巴巴的询问,竟没一时间执行阿团的命令。 “快去!”事态紧急阿团也没时间解释,只冷着脸呵斥。 太监被吓住了,应了一声,快速的跑向了端坐在上方的皇后娘娘那边。 见太监离去,阿团也快速穿过人群往跨栏的方向跑。对安阳太熟悉了,她挥鞭那刻的力道就知道她乱了,而且那只是第一鞭,后面只会越来越重。安阳爱马如命,从未这么重的挥鞭,踏云虽好,看却是从小就送到了安阳身边,那时候的它根本就没什么野性很快就被安阳给拿下了。 一直到现在,过的都是被人精心养育的生活,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开场的嘶鸣,已经有了痛呼。 不停的挤过人群,心急如焚,突然听到人群的欢呼,跳起来一看,是安阳居然和那人持平了!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直接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旁人的抱怨阿团充耳不闻,只往跨栏的方向跑。 安阳你可不能出事!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八章 穿到人群到达跨栏的时候,安阳正好在前面一个拐弯处,竟是隐隐有超过那人的架势,马上就要跨栏,居然一点都没有减速,马鞭还在不停的挥。越来越近,甚至都看清了安阳手背冒出的青筋,那必然是踏云不忍疼痛颠簸安阳又强控所制!顾不得那么许多,双手围在嘴边大喊“安阳,减速,减速!” 声音淹没在人群的尖叫中,安阳根本就没有听到。 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好在那太监还算靠谱,侍卫已经全部集中在了这块,只能死死的盯着安阳的一举一动。跨栏近在眼前,安阳手里的马鞭用力一挥,极其响亮的一声,甚至盖过了旁人的叫好声传到了阿团的耳里。 完了! 阿团的脑子里就这两个字。 踏云刚好一个起跳,半空中一声惨叫,然后直接侧身摔了下来,安阳也跟着往下面掉。众人一阵慌忙,全部都在往后退,阿团和一些侍卫齐齐上前伸手想要接住安阳。阿团现在眼里只有安阳,什么都顾不得,见两人还有些距离,旁边的侍卫也靠不上,人群开始乱了,到处都是你挤我推。 咬牙,直接一个飞扑,算准了方向,往安阳下坠的方向扑了过去。为了避免今日下雨,这赛道专门被清理了一次,上面铺的是草,下层却是细碎的沙石,扑过去的时候两只手都传来尖锐的疼痛。 还来不及痛后背就传来不能承受的重量。 “唔!”一声闷哼,下唇就被咬出了血。 安阳整个人都懵了,惊马的时候从半空下坠,整个人都放空了,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看到阿团快速的朝自己跑了过来,然后就落了地,可是,不是很疼?呆呆的看向身下,熟悉的衣服引入眼帘…… 眼睛一下瞪的老大,连忙爬了起来,跪在一边,小心的伸手推了推“阿团?” 没有反应! 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再次小心的呼喊“阿团?你不要吓我,阿团……”安阳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又不敢碰阿团,怕自己乱来让她的伤势更重!是真的慌了,只知道哭,连御医都不知道让人传了。 那小太监听了阿团的话,通知了侍卫的首领后又跑去给上座的皇后传了消息,这会人群突然空出了一条道,是一脸严肃的皇后快速的朝这边来。人还没到,看到这边的情况直接对旁边吩咐“传御医!” 几步小跑的过来,拉开安阳蹲在旁边查看阿团的情况。轻轻的拍了拍阿团面无血色的脸“阿团?”双眼紧闭,已经昏过去了。皇后眉头皱的死紧,狠狠的瞪了一眼还在哭的安阳,都是你胡闹!安阳是怕急了,只是拉着皇后的衣袖求保证“母后,阿团没事是不是?你告诉我她没事!” 碧初早早的吩咐让人散去了,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其他的,先救人再说。又找了一个大力的嬷嬷上前,先把姑娘背到房间里再说。几个人小心的上前,轻手轻脚的把阿团从地上扶了起来,皇后也跟着搭了把手。 然后所有人的动作一顿,皇后一个转身,直接怒视安阳。 “你看你做的好事!” 安阳吞了吞口水,慢慢的看了过去,阿团刚才右脸向上,只能看到煞白无血色。可这会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左脸没到血肉模糊的地步,可被划了很多血痕出来,还有很多细碎石子沾在脸上。 两只手也是,还在滴血! 捂嘴嘴巴,惊恐的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皇后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一直怒视着安阳,连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才算勉强把这口气给压下去,冷冷的看着安阳“这事我不会管,是我纵容你太过,你今天才会这么无法无天!这事你留着跟你哥说吧。” “他要怎么做我都不会管!” 安阳眼泪流的更厉害了,也没有解释,因为根本不能解释。是自己求胜心切,阿团明明嘱咐过的,是自己想要证明给那个人看……低着头,死死的咬着下唇,不吭声。皇后也不看安阳,回身小心的帮扶着阿团。 “参见皇后娘娘,安阳公主。”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请安声。 皇后眉心一皱,不是让人清场了么!抬头就要训斥,要出口的话却咽了回去,来的正是许家三兄弟。三兄弟只是草草行了礼就死死的看着阿团,皇后这会也不会在意他们礼仪不周,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你们……” 许潇然拳头捏的死紧,上前几步绷紧了脸道“可否容许奴才把家妹背走?”许清远和许澈明已经上前从嬷嬷手里接过了阿团,许潇然弯身,两人小心的把阿团放在他的背上,快速又平稳的小跑离去。 从头到尾都没分给安阳一个眼神。 御医还没到,从外面随便抓来了一个大夫至少先把脸上的伤给清理了。许家三兄弟和皇后安阳都在屏风后面等着,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太医也到了,皇后也不让他行礼,只让人快些进去。 五人在大厅沉默无言,皇后有心赔礼道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三兄弟的脸色也知道他们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不如等太医看了以后有了结果再说。再次瞪了一眼从头到尾一直在哭的安阳。 时间好像过的很快又过的很慢,良久后太医才从里面出来。三兄弟齐齐上前一步,就连皇后和安阳也一同起身“怎么样了,她的脸……”皇后问不出口,容貌对女子来说何其重要,更何况阿团以后的身份…… 太医弯身回话。 “回皇后娘娘的话,姑娘脸上的伤并无大碍,虽然看着凶险,只是一些划痕,不过数量有些多。以后好生养着,寻常祛疤的药亦可,不会留下痕迹。” 阿团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居然看到了小时候的太子哥哥和自己。 是在东宫的一处小花园内,有自己最爱的梧桐树和小秋千。最喜欢荡秋千了,屋子里的那个小秋千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了。坐在高高的秋千上面,裙摆也随着舞动,越推越高,可畅快了。最喜欢的,就是太子哥哥给自己推秋千了。 自己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和幼时的太子哥哥,像个局外人。 太久没有看到太子哥哥了,对他的容貌却一点都没有忘记,只是呆呆的看着。哪怕知道是在梦中,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可是,还没跨出自己就收回了脚步。这是太子哥哥,这也不是太子哥哥。 他现在的温柔现在的笑,都属于小时候的阿团。 不是现在的阿团…… 连句道别都没有就潇洒的离开,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这些年,若非江万里一直在身边,东宫那边的奴才自己也可以随意调配,真的会以为,小时候的一切,其实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连封信都没有。 说好的五年,这马上第七个年头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可不可以不要长大…… 那边的“阿团”好像玩累了,太子哥哥把她从秋千上抱了下来,亲昵的抵着额头说话,眼里的宠溺可以温柔死一个人。阿团觉得心好酸,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回来!忍不住上前一步质问“你为什么还不回来?这些年居然连封信都没有?我算什么,我是什么?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那边的两人一直当自己是空气,明显是看不到自己的。 嘴边的自嘲刚刚扬起,那边却传来小时候阿团的尖叫“阿!那边的姐姐满脸都是血!”白嫩的小手惊悚的指着自己。血?还来不及反应“阿团”为什么能看到自己,手已经捂上了脸,手心一片湿润,放下来一看,是满目的鲜红…… 怔怔的看着手上的血,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底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黑金靴,慢慢抬头,是太子哥哥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依旧抱着“阿团”,只是摁着她的脑袋让她贴近胸膛,不让她看到自己。眉目间冷淡至极“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就笑了,笑的故意“我是阿团阿,太子哥哥怎么不认我了?” 一手扯下脖子上的玉佩,用带着血的手递到他的面前“你看,这个我也有。” 在我的梦中,你会选择哪一个? 吴桐皱眉,仔细的看着阿团手心的玉佩,不解疑惑,就在阿团以为他至少会再出声询问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甚至还吩咐奴才把自己赶出去。被奴才牵扯住也不管,只是盯着他的后背质问。 “我就是阿团,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信我!” 离去的脚步一顿,也不曾回头,清冷的声音传来“玉佩是真的,我不管你从哪来的,你不是我的阿团。我的阿团很听话,她知道我会生气,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 我就是阿团你为什么不相信! 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入目的是熟悉的青绿荷叶帐顶,是自己的房间。怔怔的看着帐顶,死死的咬着下唇。背很疼,手很疼,脸很疼,唇也疼。可是这些都不想管,只是死死的咬着,眼里的泪也在聚集。 一别数年,梦里相见你还不认我…… 下巴突然被人捏住,微微用力,紧咬的下唇就松开了,侧头看去,瞳孔都变大了,煞白的脸更是一丝血色都无,眼泪划过,颤抖的出声“太子哥哥?”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四十九章 吴桐看起来很疲惫,总是挺的笔直的腰线这会也有些微微弯曲,修长的双腿随意伸直,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静静的看着阿团,不发一言。 阿团出声后没有得到回答,以为看到的是自己日思夜想所致的幻觉,伸手胡乱在脸上一抹,把眼中的泪拭去,瞪大了眼下死眼去看,人还在,人真的在自己床边坐着,不是幻觉,是他真的回来了。 容貌没有多少的变化,只是成熟了,更加的内敛了。幼时不高兴抿嘴还会有隐隐的戾气泄露,这会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了。整个人如同上了鞘的宝剑,从外看一点威胁都没有。可是阿团知道,事实绝对不是如此。 两个人相顾无言,谁也不开口。 吴桐扭了扭脖子,伸手分别把两只手腕的纽扣去掉,一层一叠的向上挽袖,露出好看的手臂肌肉线条。做完后整个人更加的放松,侧头看着依旧瞪大眼的阿团,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点情绪,良久后才伸手,慢慢的把手轻覆在阿团的左脸上。 “疼么?” 声音低沉,像陈年的酒那般醇厚。 不伸手触碰阿团也知道自己的脸估计是出问题了,不仅是梦。昏迷前知道手受伤了,这会两只手都传来隐隐的刺痛感和清爽,肯定是上好药的,脸上也传来这样的感觉,肯定也上的是一样的药。 不知道脸上的情况如何,从太子哥哥的表情来看,完全判断不出来是好是坏。 微微拧眉,没有回答。 吴桐也不着急,整张脸都是云淡风轻,手依旧轻覆在阿团的左脸处。 “疼么?” 好整以暇的态度,好像阿团不回答,他就可以一直这么回答下去。 阿团定定的看着吴桐,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为什么骗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一句交代都没有。想问的太多,以至于临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无意识的再次轻咬下唇,结果碰到了唇上的伤口。 “疼……” 声音有些颤抖,还有阿团以为早就消失的依赖和撒娇。就像小时候那样,不管出了什么事,哪摔着了哪碰着了,只管找太子哥哥哭就是,一定会得到最好的安慰,眼睛里有些阿团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呵呵。” 吴桐低头笑了,声音依旧好听,眼睛依旧漂亮却冷了下来,冰冷至极的瞳孔凉凉的看着阿团。就在阿团不明所以之际,手突然的用力的按在了伤处。 “唔!”不碰还好,一碰就特别的疼。 阿团没有挣扎也没有发问,只是微喘着粗气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发怒的吴桐。吴桐亦是,眉心紧皱,下颚绷紧,挑眉道“疼就对了。” “一别数年,我说的话,你依旧不当一回事。” 凑近,弯身,紧紧盯着阿团的眼睛,一字一顿“还是说,非要我往死里教训你一次,你才能深刻的记住我的话?” 阿团明明白白的看清了吴桐眼里的怒火,一点都没掩饰的,铺天盖地而来。闭眼深呼吸,就在吴桐以为她会妥协之际,再次睁眼的阿团也是一脸怒火,甚至不顾手上的伤,直接双手用力的把吴桐给推开了。 自己也跟着马上坐了起来,脸变的更加的苍白。 定定的看着吴桐,满满的质问“我听你什么话?我记得你什么话?我记得你说五年就回来,我记得你说梧桐叶落五载就回来,现在呢,现在是第几载了?我院子里的梧桐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你又在哪?” “如果不是我今天出事,你依旧不会出现是不是!” 阿团相信吴桐一定在不远的地方,不然为什么自己刚刚出事他就出现了?现在天都没黑,短短几个时辰,既然这么短的距离,为什么约定的时间到了不回来见自己?难道真有那么巧,他刚回来就遇到自己出事? 阿团的怒气不用细想就能明白感受到,吴桐不可思议的挑眉,甚至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几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声“你在……生气?”中间停顿了很久,极其的不相信阿团在生气这个事实。 阿团眉头皱的更紧,自己不可以生气? “你什么意思?你自己食言,我还不能生气么!”语气更加的激动,胸膛也在剧烈的起伏。 “哈!”吴桐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嘴巴也跟着咧大,后面更是放声大笑“哈哈哈……”笑的整个人都颤抖了,高兴至极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依旧捂着双眼,轻轻道“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让你生气……” 声音太轻,低不可闻,阿团没有听清,下意识的出声“什么?”然后马上醒悟,自己还在生气呢!马上又冷着一张小脸,凉凉的瞅着吴桐。吴桐放下双手,眼睛还有些泛红,直直的看着阿团“我很高兴你能生气,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极其认真,说的是真话。 阿团眉心皱的更紧,毫不犹豫的出口“神经病!” 吴桐不理会,无视了阿团的挣扎上前把人给拥进了怀里。像小时候那样,下巴亲昵的抵着额头,用能醉死人的语气呢喃“阿团,我真高兴你能生气。”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阿团弄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只是不停的挣扎。 挣扎了许久牢牢围住自己的双臂丝毫不动,倒是阿团自己脸色都有些绯红了,顿了顿也泄气了,认命的靠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鼻翼动了动,他身上的气味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总是好闻的清爽,但是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只剩下他的气息。 安心又可靠。 “今天的事,确实是我没有记住你的话,但是如果事情重来或者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依旧会毫不犹豫。你的话和安阳的生命安全,我选第二个,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妥协,就算你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不高兴,都不会改变。” 紧绷的下巴苍白而倔强。 相比阿团的认真,吴桐就显的有些敷衍了。泛红的双眼带笑的看着阿团,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段,好像根本就没听阿团在说什么。过了良久之后才恍然的挑眉“随你。” 这么简单?阿团不信。果然,下面的话又接着来了。 “反正安阳性子跳脱,人是长大了,性子倒一点都静不下来。既然这样,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就送她去寺庙呆两年好了,既能稳她的性子,又能为国祈福,一举两得的事情,甚好。” “你若希望她去,下次也可以这么做,我没意见。” 让安阳去寺庙祈福?让她在宫里呆半个月不出门就能要了她的命,青灯古佛别人是沉性子,安阳绝对是去半条命,这是*裸的威胁!阿团眼睛一瞪马上就要张口,吴桐却突然把脸埋进了阿团的脖子。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不要说别人了。” 阿团抽了抽嘴角,那是你妹妹,不是别人…… 静静的看了一会吴桐的侧脸,悄悄的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从来没看过太子哥哥这么累的样子,闭着眼都是满脸的疲惫。以前他虽然忙,可精神很好,不像现在,像要被压垮了一样。小声的开口“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以前人小,只觉得为什么太子哥哥要出门游学,更不懂里面的意义,现在长大了就知道有多凶险了。大都建朝不久,天下只是表面看着和熙,反都的人其实很多,边疆更不用说,从来都没平静过。 就算没人跟自己说过,也知道,太子出门游历,给了多少人机会,他又遇到了多少次的危险。 没有回答阿团的话,只是静静的靠着阿团,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很想你。” 阿团又再次不受控制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嘴唇的伤口再次裂开也没有在意,低着头轻声询问“那为什么你不回来看我?” “如果你很忙,写封信也可以,为什么连封信都没有……” 下巴再次被人轻轻抬起,还没抬眼所有感觉都集中在了嘴唇上。这是一个很轻的吻,甚至没有小时候的亲密,一触即离。阿团还没回神就听到吴桐轻声道“不要再做让我心疼的事,好不好?” 居然是带点儿乞求的意味。 阿团怔怔的看着吴桐,点头。 笑了,像小时候那边抚了抚阿团的头发,微垂眼帘,半响后才道“如果这几年的思念换回现在的你,我甘之如饴。” 什么叫换回现在的我?阿团侧头,很是不明。吴桐也不再解释,只是笑了笑“你还不明白,等长大就好了。” 又是这句话! “五岁的时候你说我长大就明白了,现在我马上十二了,你还说长大就明白,到底怎样才算长大!” 吴桐又笑了,眼睛都在发亮,伸手捏了捏阿团的右脸“你生气的样子真漂亮。” 阿团“……” 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并不明显的哨响,吴桐侧头看了一眼外面,回头再看阿团已是严肃。双手撑着阿团的肩膀“我得走了,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我回来过的事情,包括安阳也不行。你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或者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江万里。” 所以,这次是专程为了自己回来的?阿团心里一阵窃喜,马上又回神,拉住吴桐的衣摆“那你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回来?”吴桐起身的动作一顿,眼神复杂的看了阿团一眼,勉强笑了笑“乖,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阿团执着的要一个答复,紧紧的拽着吴桐的衣摆。 垂着眼帘不看阿团的眼神,伸手轻轻掰开阿团的手低声再次嘱咐“好好照顾自己。” 转身,大步离开。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章 江万里进房间的时候,阿团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愣愣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小脸惨白,双唇无色。还没来得及心疼就看到了脸上都手上又渗出的血珠,连忙奔上前:“我的小祖宗,这才包好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爷也不管管就走了!” 一边说一边拿手帕小心的在阿团的脸上手上轻点,上好的锦帕上点点血迹。 阿团侧头看着江万里脸上真切的关心,心里又酸又无奈。江万里是真的对自己好,他陪着自己长大,小时候闯了什么祸他能瞒一定会帮着瞒的。长大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可也仅限于此。 只要是太子哥哥吩咐的事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瞒着自己…… 江万里清理完阿团脸上手上的血迹,发现人怔怔的看着他,不觉小声问询“姑娘?可是伤口疼还是饿着了,奴才这就让太医进来给您瞧瞧?小厨房那边一直温着姑娘最爱的莲子粥呢,奴才现在给您端一碗来?” “不过现在可不能小酌了,太医说了,这伤好之前不能喝酒的,什么酒都不行。” 阿团是小酒罐子,每到时令的花果都会做成酒。桂花酿,桃花香,梨花醉,这国公府满园子的花,最少有一半都被阿团弄来做酒了。另一半依旧归阿团和上下的丫鬟们,闲来总是成群捣鼓胭脂。 陈氏总叹,这园子里的花竟是不够了,要不然再买个宅子,就只种花就行。 阿团一直定定看着江万里,笑了笑,也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就连自己也不能反抗太子哥哥的决定,就更别说江万里了,再者,他本来就是太子哥哥的奴才,只不过借自己用而已。摇头“什么借口?” 阿团问的不明不白,江万里却听懂了。顿了顿,转身给阿团倒了一杯温水小心避开她唇上的伤口伺候她喝完才道“奴才说的是从宫里找来已经退休的老御医,对祛疤很有一套,只是上了年纪性子有些怪异,不见旁人。” 阿团点头,算是和江万里串好了词。 这一通折腾下来阿团也累了,也无甚胃口,想要躺回去继续休息,动作一顿,脸色更苍白。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后背,刚才和吴桐吵架,一瞬间的起身,当时就很疼可被自己给无视了,现在想要躺回去更痛了,冷汗都冒了出来。 江万里早就把阿团的情况跟太医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会看她现在这样就知道是为了什么。越发的心疼,上前慢慢扶着阿团躺下“姑娘这是何必呢,身子是自己的,爷怎么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姑娘只管自己好好的就行。” “别的奴才不清楚,奴才只知道,爷是绝对不会落下姑娘不管的,姑娘只管放宽心就是了。”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也知道两人是不欢而散了,中途必然也是争吵了的。 阿团闭着眼半靠在软枕上,略微动了动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我怎么想,也是我的事。” 这话听着有些诡异,不像是闹脾气,江万里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反正感觉不太对。可阿团也没有给他提问的时间,再睁眼,已经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淡然如水“把镜子拿过来。”江万里得令,转身去了铜镜处。 拿了一柄小巧的手镜过来。阿团接过,微微侧头看清了自己的左脸,眉心微皱,伸手轻轻抚了上去。横一条竖一条的布满了划痕,都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已经敷好了绿色的药膏。阿团还未细问,江万里已经开口了。 “姑娘不必担心,这伤就是看着吓人,不出半个月一定好完了,绝对不会留疤的。” 阿团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虽说容貌对女子来说何其重要,可阿团看着脸上新渗出来的血珠,不能控制的想到了吴桐刚才用力的一按。这个人真矛盾,只要不触到他的底线,可是无限的宠溺。 可一旦超过了,包括自己,也会受到惩罚。 为什么,太子哥哥会是这样的人? 他这些年,遇到了什么事,又都是怎样应对的,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现在的性格。 真遗憾,错过了那么多。 看到阿团嘴边的一抹苦笑,江万里却以为她在意脸上的伤,忙忙的再次道明“姑娘你且放宽心,不出半个月准好!相信奴才,要是半个月没好,奴才把头上这脑袋摘下来给您踢着玩儿!” 这话把阿团给逗乐了,又不敢乱笑怕扯到了唇上的伤口,只把镜子递给江万里抿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安阳呢?皇后娘娘怎么责罚她的?”自己给她当了肉垫,想来是没事了。 依着皇后娘娘的脾气,这次,安阳怕是不能好过了。也没想过帮她求情,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今日确实是她胡来,若非自己去了,等她自己惊了马把自个给摔出什么毛病,她本人倒没事,就是一堆人要遭殃。 说起安阳,江万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公主实在太胡闹,自己反复折腾没事,连累姑娘在床上躺着!没好气道“公主在小厨房呢,帮您看着药。皇后娘娘说了,让她伺候您到伤好为止。也不罚什么,一切只等太子回来再说。” 意思就是,不管吴桐怎么做,皇后都不会包庇了。 可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吴桐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阿团没来由的心烦气躁,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我睡会,你忙去吧。” 这一觉阿团睡的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只是浅眠,最后是被小声的啜泣给吵醒了,无奈的睁眼,想也不想的出声道“安阳,别哭了,我没事。”侧头一看,果然是安阳坐在床边,早已哭红了眼。 以为是自己吵醒了阿团,胡乱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伸手帮阿团理了理被子“我不吵你了,你接着睡,你快点睡!”语速很快,可根本不敢看阿团的眼睛,视线一直维持在阿团下巴的位置。 努力收声,眼泪还是无声的往下掉。 再这么哭下去,明天可都不能见人了。 阿团眨了眨眼睛“我饿了。”安阳听到阿团的话,好像受惊一般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还是不敢看阿团的眼睛,一边往外跑一边快速留话“我去给你端东西进来,很快!” 给她点事情做可以减少她一点愧疚感。其实真的不必,只是看着凶又没有真的伤经动骨。而且今天这事,安阳的性子早已经注定了会发生意外,她的性子向来如此,从小到大都没改变过,早已习惯了。 这个时候找她谈话? 摇摇头否决了。安阳这时候满心的愧疚,自己说什么她一定会应什么,不见得是真话,若以后想问,怕是问不出了。还是再等一段时间看,她现在是刚刚萌芽,大哥那边更是一点苗头都没有,一头热,还没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安阳很快就回来了,亲手端着一碗小米粥过来了,走到床边把碗放在小凳子上,弯身扶着阿团起身半靠在床上,还是不敢看阿团的眼睛,只是低声道“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先吃点米粥垫垫。” 阿团手不方便,安阳小银勺舀了大半勺粥,顾忌着阿团嘴上的伤不能太烫,安阳一直在吹凉。阿团开始不觉得饿,现在闻着熬了一下午的米粥,米香软糯,看着还真有些饿了,砸吧砸吧嘴,干巴巴的等着。 余光瞅见阿团的动作,安阳加快了速度吹了几下就递到了阿团的嘴边。果然好吃!阿团吞下又继续盯着碗,安阳见她真有胃口,更快了动作,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一碗粥就见底了,阿团还意犹未尽的添了添嘴唇。 安阳还是不看阿团的眼睛,只是低头道“不能再吃了,再吃晚上你就吃不下饭了。”站起身把碗放进盘子里,端了起来“我继续去看药了,晚饭后再吃药,这会离饭点还有些时间,你再睡睡。”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阿团看着安阳落荒而跑的背影叹气。 “我没有生气,我也没有怪你,你不要再自责,你知道的,我对你不说谎。” 安阳离去的脚步一顿,还是不肯回头“我知道你不怪我,我怪我自己。”低垂着脑袋,很是泄气的样子。阿团侧头看向窗外,秋风阵阵,梧桐叶被吹的飒飒作响“这院子里,又落了一地的叶子了。” 每年秋天阿团的院子都是一地的落叶,也不许下人全部扫完,得留一层在上面,阿团无事的时候,总爱看着一地的落叶出神。安阳的背一下子挺的笔直,回身保证“我去扫,我不会全部扫完的,你放心!” 只要能为阿团做点什么,都可以减少自己的罪,扫地也愿意! 手不方便又不愿意唤丫头进来,有些笨拙的把旁边挂着的大毛衣服取了下来。自己身子畏寒,每年入秋之际大毛衣服就早早的备好了。披在身上围好,走到了窗边站定,看着安阳在院子里扫叶子。 其他下人们都是低头做自己的事,不敢看安阳。 安阳这大约也是第一次扫地,笨拙的拿着大扫帚一挥,这满地的金黄就被滑出了一条白痕出来,安阳笑了,似乎还挺有成就感,刚要挥扫帚的动作一顿,愣愣的盯着被她扫干净的那一块地,然后蹲下,拿落叶一片一片的把那一块小心的又盖了回去…… 然后就看着她扫一次又蹲一次,特别的认真。 阿团笑了,仿佛可以听到安阳的腹诽:阿团的事真多,又不能扫干净又得盖上一层!眯着眼向远处眺望,现在的日头已经落的很早了,离饭点还有大半个时辰,太阳已经西斜,红红的西洋布满了天空,落日的余晖撒在身上,暖暖的。 再次想到了离去的吴桐,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不是也自己一样,看着夕阳?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也否决了,嘴边扬起了一抹笑,那样认真的一个人,那么忙那么累,哪有什么心情看落日呢? 心里的想法被奴才们的请安打断。 “大姑娘,二姑娘。” 是许静语和许心瑶来了,两人都围着披风,一个白,一个紫。两人虽是同时进来却没有言语交流,许心瑶落了一步的距离跟在许静语后面。两人看着院中的安阳明显楞了楞,然后齐齐福身请安。 “见过安阳公主。” 安阳不理她们,只是大扫帚照着两人脚下一挥,惊的两人后退了几步,手拿着扫帚,下巴一扬“要进去就赶紧进去,弄脏了我刚扫的地,看我不收拾你们!”两人抽了抽嘴角,看着安阳身边的一片落叶。 这就是扫了? 也不敢触安阳的霉头,快速朝阿团的房间而来。后面还跟着安阳的大声嘀咕“别吵着阿团她要休息,只准呆半刻钟!” 两人踏进房间的时候,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半冬也跟着进来了,半冬一边给两人上茶,一边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半夏如今已经嫁人,本来还在阿团房里伺候,最近有孕就没来了,说完了月子再过来伺候。 许心瑶上前仔细看了一遍阿团的脸,有些不忍的询问“可还疼?” “你也太过莽撞,这么多侍卫总不会让公主受伤,你又何必自己扑上去?” 阿团半靠在床上,倒是许多年没听过许心瑶说这么多的话了。自己回家的时候,许心瑶已经回了二房了,这些年除了书院见面,在家居然也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看到她,她也越发的冷清,脸越俏,面越冷。 书院里倒是隐隐有人传她为人太过高傲,谁也不理会,不过她从来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阿团歪头笑了笑“不疼,有劳二姐姐怪念了。”又笑看了一眼许静语“今日倒是稀奇了,二姐姐居然和大姐姐一起过来了。” 许心瑶不是避许静语如蛇蝎? 没想到阿团会问这个问题,明显的一顿,笑道“在路上碰见了,都是来看你的,就一起过来了。” 阿团听后不点头也不再问,只是笑了笑。 许静语从进门就一直盯着阿团的左脸瞧,脸上是忧心忡忡,甚至想要伸手触碰阿团的伤,阿团一歪头给轻轻避开了。许静语也不恼,甚至都没有尴尬,柔声道“三妹妹可知女子的容貌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红“三妹妹容貌出众更该好好爱惜才是,如今遭了这么大的罪,要是留下疤可怎么好!” “我知你与安阳公主感情好,可也得顾着自身,把自己搭进去了,她一点事都没有。” “真得值得?” 这些年许静语明里暗里的挑拨阿团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这会也不恼,早已习惯。甚至是笑着点头,竟是赞同了许静语的话。 “恩,下次我会注意的,若是大姐姐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不会上前,大姐姐放心。” 许静语“……” 许心瑶:“……” 越长大就越牙尖嘴利不讨人喜欢!许静语低头喝茶,不让人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恨。过了好一会突然想起来似的,再抬头依旧是笑脸“我前几日无聊,随意乱翻了一些话本子来看,来打发时间。” “倒是看到了一个故事,说的挺有意思。” 说到这里就停顿了,故意吊人胃口。阿团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接话。最后居然是许心瑶接话了“恩,什么故事这么有意思?”阿团微微皱眉看向一脸平常的许心瑶,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有人捧场许静语兴致更高了些,一直笑看着阿团。 “说的是一个妃子,容貌出色艳压群芳,一直深受皇上宠爱。可后面不知道怎的,脸上突然冒了很多红点出来,任凭再好的御医也无法医治。生生折腾了好几个月,偏方试过无数,最后红点越来越多,根本就治不好。” “原来宠爱她的皇上也不再出现,唤再多的宫人去求皇上,皇上也没来看她一眼。” 一个很简短的故事,许静语偏偏看着阿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的清楚,准确来说,一直看的是阿团的左脸。讲完后才移开了眼神,低头喝了一口茶,良久后才慢悠悠道“三妹妹以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一直盯着阿团的神情,不想错过她哪怕一丝的害怕和后悔。 阿团一本正经的想了一番,最后总结。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要防着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特别是亲近之人,不然怎么有机会让她的脸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法。” 瞪大眼无辜的反问“大姐姐,我说的可对?” 许静语“……” 重点完全不是这个好吗! 清咳了两声,正要再开口窗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喂!”三人回头,是安阳拿着大扫帚站在窗边,一脸的不高兴“你们怎么还不走?不是跟你们说了阿团要休息么,一刻钟的时间早就到了,赶紧走!” 还动了动手里的大扫帚,意思很明显,不走就进来赶她们走! 安阳绝对干的出来这种事,这些年许静语已经无数次的领教过了。一下子起身回答“马上就走了。”甚至都不敢看安阳的,直视低头对阿团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书院的姑娘们都很担心你,她们都递了帖子,说明天一起来探望你。” “好,我知道了”阿团点头。 许心瑶也跟阿团嘱咐了两句和就许静语离开了,离去的两人依旧不亲密,还是保持在两步左右的距离。阿团拧着眉看着许心瑶离去的背影,发生了什么?明天的事,和许心瑶有关么?她为什么会和许静语走近了? “啧!”耳边传来不屑的声音。 探身看去,是安阳还站在窗边,对着从院子里过去的两人呲牙。笑的那叫一个得意,还恐吓般的拿着手里的大扫帚挥来挥去。 “噗嗤。”阿团被逗乐了,一下子笑了出来。 安阳神情一顿,快速的回头看了阿团一眼,脸涨的绯红“我继续扫地去了。”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没影了,只留阿团一人在床上笑的肚子都疼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一章 虽然皇后娘娘吩咐的是安阳得伺候阿团到伤好为止,可陪着阿团吃了晚饭后安阳就回去了。一是愧疚,二也是尴尬,不仅安阳不自在,这一下午了,阿团也没见自家的娘和哥哥们过来,双方都有些不好说。 这安阳一走,阿团就被轮番轰炸了,先是阿爹阿娘两人一起提着耳朵教训了半小时,两人一直不停的说,阿团觉得耳朵都嗡嗡响了。好容易两人走了,三个哥哥又来了,揉了揉耳朵,乖乖在床上坐好准备下一轮的教育。 可三兄弟进来后,对正襟危坐的阿团居然是视而不见,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喝茶,三人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盯着阿团。 “大哥,二哥,三哥……” 阿团小心的先出声。 可三人还是不说话,勉强点了点头,还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阿团。 阿团无奈扶额。大哥,你一直都温文尔雅,这笑真不适合你;二哥你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笑,突然这么笑,真让人挺毛骨悚然的;至于三哥,真是委屈你了,若是平时,早就飞奔过来嘲笑了,憋成这个样子,也够委屈了…… “我错了!” 你们三别这样了,真心不能适应。 许潇然好看的眉尖一挑,看了一眼许清远许澈明。三兄弟同时放松的靠向了椅背,侧着头继续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团,看她现在不服气又不得不服软的样子。过了好一会许潇然才施施然的开口“你这表情,我可不认为你说的是实话。” 早就受不住这三人阴阳怪气的模样了,听到这话,阿团下巴一扬。 “我哪错了?遇到这种情况,当然是安阳的生命为先,事出从急!” 许清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阿团。 “所以你是有错就认但是死不悔改?” 目光凉嗖嗖的,只要阿团敢说个是字,一定会让阿团迟不了兜着走。阿团缩了缩肩膀不说话了。从小就有些怕二哥,虽然他也会带很多好吃好玩的给自己,可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挺吓人的。 侧头,闭嘴不说话,只是瘪了瘪嘴。 这明显还是不服气的样子,许清远眼睛一咪就要从椅子上起身,肩膀却被人按住了,是许潇然。对着许清远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杯盏放回桌子上,撑着膝盖起身,走到了阿团的身边弯身“还不服气呢?” 阿团抬头就看到许潇然温笑的眼。瞅了瞅那边还冷着脸的二哥,小声的辩解“大哥我错了么?我同安阳一起长大,我已经拿她当我的亲人了。明知亲人有事我却不管不问,那我成个什么人了?” 嘴巴微嘟,委屈极了。 许潇然伸手揉了揉阿团柔软的黑发,唇边的笑意在看到阿团的左脸时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开口“你没做错。你把公主当亲人我知道,亲人之间自然该如此。” 听到这话安阳正要高兴,可许潇然严肃了表情,没有责怪,只是平静叙述。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你想过没有,我们看到你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你知道不知道阿娘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吓昏了?” “你知道不知道阿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把他最爱的青花瓷失手砸碎了?” “安阳重要,我们就不重要了?” 最怕的就是大哥这样子,他不会生气不会责怪,只是平静的跟你讲道理说实话,这种其实最让人愧疚了。阿团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想捏有顾忌着手上的伤,最后捏着被角蹂躏了好一阵才低声的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受伤,可是当时情况真的紧急,我甚至都没办法跟皇后娘娘提前说一声,脑子里只有安阳可能要坠马……” 声音虽小却很坚定“我知道我做错了,下次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也依旧会救安阳,但是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受伤,不会像这次这样让你们担心。” 说完也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看着被子,不停的揉着被角。 这个傻姑娘!许潇然盯着阿团的头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理,她这事确实没有做错,于情呢?她对得起安阳,却对不起自家人。大手再次用力把阿团的头发揉乱,妥协道“好吧,下不为例。” 阿团还是低头不吭声,大哥说话了,二哥三哥还没发话呢。 许清远许澈明也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阿团的床边站定,也还是不说话。阿团低着头看不清两人的神情,只能看到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轻咬了舌头,脸色一白,手背过去捂着后背,难受至极的低声轻哼“唔!” “怎么了,是不是背又痛了?” “我让人请太医!” 许清远许澈明同时询问。许澈明效率一直很高,话还没说完,脚步已经往门外挪了。阿团伸手,一手拽着一个衣角,抬头,憋着嘴巴泪包包的保证“二哥三哥你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要哭不哭的,只要两人不答应,立马就能哭出来。 两人这才惊觉上当了,许潇然好笑的斜倚在床梁上看好戏。许澈明直接上手了,在阿团光洁的额头上使劲戳“你这鬼丫头,有这么吓人的么!”看似用力其实一点也不疼,阿团配合着往后仰,一边仰一边不忘保证“我真的知道错了,二哥三哥不要生气了嘛,好不好嘛~” “不要生气了,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二人也没有真的跟阿团生气,现在她撒娇服软,接着这个台阶也就下了。偏生阿团嘴快,把心里的话都给嘀咕出来了“尤其是二哥,本来就是少年老成了,这会更跟一个小老头似的……” 许清远弯身扶着阿团的动作一滞,收手起身,拍了拍并不脏的衣摆,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恩,我是小老公。” 阿团眼睛瞪的老大,大声“我又错了!” 许清远不为所动,定定的盯了阿团好久,盯的阿团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最后才道“十坛桃花醉。”许清远和阿团一样同样是酒罐子,也不爱烈酒,就爱小酌淸酒。阿团顿了顿,侥幸的问“今年的?” “呵呵。”许清远笑了,不说话。 阿团肩膀一拉无限委屈无限舍不得“好吧,我知道了……” 许清远满意了,施施然的走了。只留阿团还在悼念失去的十坛桃花醉。那是十岁那年阿团亲手埋在园子里桃花树下的,一共就弄了二十坛出来,两年了都没舍得动,这嘴一快,就生生去了一半! 刚才是装的,这会是真的想哭了! “行了!”许澈明一下子坐在了阿团的身边“别舍不得了,看你这小气吧啦的样子!”二郎腿翘着,吊儿郎当的样子,说的一点都不在乎。阿团眼睛一瞪“又不是你的心头好你当然要说风凉话!” 哼,二哥一走马上就恢复成原样了。 许澈明也不恼,只是摇了摇脑袋说的无所谓“好吧,反正不是我的心头好。那老二私藏的酒我也不告诉你在哪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也不想要~” 二哥私藏的酒!二哥的眼光可高了,他私藏的必须是珍品中的珍品!“嘿嘿”阿团直接攀上了许澈明的手臂,笑的谄媚说的可爱“三哥最好了,我最喜欢三哥了!”使劲的摇晃,不停的撒娇。 许澈明闭着眼享受了好一番,说的阿团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点头“好吧,等你伤好了我给你偷渡过来~” “嘿嘿……” 两人互相挑眉坏笑。 和许澈明两人低头商量了好一番怎么偷渡怎么才能不让许清远察觉,商量好了之后许澈明才起身回去了。阿团砸吧砸吧嘴,仿佛已经可以闻到扑鼻而来的酒香了,那小馋样让一直在旁边不发话的许潇然乐了“就这么高兴?” “当然了!”阿团马上毫不犹豫的答话。 顿了顿侧头看着靠床站着的许潇然“大哥你怎么还没走?”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呢!不理会阿团的小迷糊,许潇然也坐到了床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侧头看着阿团“你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阿团还没反应过来。 “你问我,觉得公主如何。”许潇让眉尖一挑,直直的说了出来。 阿团眨了眨眼睛,刚才还残留的笑意也收了回去。这该怎么说?安阳只是有点苗头,难道就把这个告诉大哥,然后大哥以后就避着安阳走?顿了顿勉强开口“没什么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 “大哥你觉得安阳这个人怎么样?” 玩笑似的再次开口,如果不是心虚的不敢看许潇然的眼睛,会更有说服力的。 许潇然斜眼看了阿团好一阵,最后点头不冷不淡“公主人很好,就是性子过于冲动了点。” 这话一出,阿团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呐呐了胡乱应了一声闭嘴不吭声了。许潇然也不逼她,起身。“天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 “恩,大哥好梦。” 许潇然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想了想又回身看着阿团。“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阿团,你该明白,我不可能尚公主的。”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二章 几位姑娘给陈氏请完安后随着婆子进入内院走向了阿团的小院。她们是来探望阿团的,阿团又有伤在身,不能出来迎接。几位倒不在意这个,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周围的景致。她们也来国公府做客过几次,却没进来过。 一直都有些好奇,阿团的闺房是怎样的。 国公府的嫡出三小姐,将来又是那样的一个身份,这样的贵女,自然是好奇。谁知道随着婆子的步伐前行,居然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小院面前停住了,普通到连块匾额都没有。几人互相看了几眼,跟着婆子往里走。 进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说奇花异草,就连寻常的花草都没一棵,全部都是梧桐树,一地的金黄落叶,踩在上面嘎吱作响。秋风落叶,本该给人萧瑟之感,可几人看着这一地的金黄,意外的却觉得有些温暖。也有人好奇这奴才都不打扫的? 满院的奴仆见到几人都纷纷弯身请安然后各司其职,显然是主人不让打扫了。 跟着婆子走进了三叠门的正厅,再一次怔然。所有的一应陈设顽具都有,可还是那句话,太过普通了点,中规中矩到了顶点,众人不得不说是有些失望的。正厅的丫鬟也少,就五个,外面院子这么多婆子丫鬟,都没进来。 不过视线转到丫鬟身上期待倒满足了些。五个丫鬟都在十三岁左右的年纪,容貌或秀丽或清秀,穿着也比寻常丫头好了不止一等,甚至隐隐可以比拟自家那些庶女的穿戴了。这才应该,看来这三姑娘对自己不甚在意,对自己的人倒是很大方。 半冬一身掐金鹅黄软袄笑着上前,福了一礼才道“姑娘在里间呢,各位小姐请随奴婢来。”一边说话,一边弯身在前带路,众人纷纷跟上。穿过走廊,绕过荷叶清香的大屏风,众人这才看到了半靠在床边等待的三姑娘。 昨儿虽然皇后娘娘清场,闹这么大,所有人也都知道了情况,知道了三姑娘的脸也受伤了,都有意无意甚至微微弯身看阿团的左脸,然后尴尬的笑了。阿团左脸敷了药,今日要见客,就用薄纱包起来了。 “快点入座吧,今日劳烦你们跑这一趟我还不能出去迎接,真是失礼了。” 阿团指着椅子,上面也都摆好了花茶。几位姑娘听着阿团的话入了座后连忙应道“哪里的话,我们身为同窗,知你受伤于情于理都该走这一遭的,你也别太过客气了。三姑娘今日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唤的是三姑娘,并非小名阿团。 阿团和书院的姑娘们都是浅交。不管好意的,坏意的,想结交的,想攀附的,阿团都是淡笑以对,不热络也不疏远。阿团柔柔道“还好,其实没什么大碍的,就是看着有些凶险,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眼神却飘向了最后一个入座的人,是昨天在马场撞到的那个姑娘。 她今天应该是特意打扮过一番的,不是说浓妆艳抹,而是说衣服的穿戴和簪子都比上次要好了许多。人倒是有些局促,只是低头喝茶不说话。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姓甚名何,也不知道今天她为什么会来。 那天看起来她是小官之女,并非歧视,只是自己受伤,和书院的姑娘其实并不亲近。她们前来探望,或许是父亲官职和阿爹差不多或许是有些来往,再有就是家世相当,只是单纯的来探望或者做个代表。 过于害羞的样子,阿团只是停顿了一会就移开了目光,没有和她说话。 其余四人都询问了阿团的身体状况,确定了她真的没有大事,面上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转达书院里各位先生的话,还带来了阿团的功课。不知道她这伤要休养多久,功课也不能懈怠。 阿团一一谢过了。 说了一阵话后,其中一个姑娘看了看阿团,不经意的询问“怎么没有看到安阳公主?”捂着嘴笑了“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么,在三姑娘伤好之前就得让公主伺候你呢,说这恩必须得还,怎么没看到人?” “难道是公主躲懒了?” 说着其他人也笑了,好像这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是公主,还是一直被捧在手心的,哪里就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阿团摇头“安阳在宫里有事,下午才会过来。”其实安阳是去给阿团找绝对不留疤的药了。 太医已经拿人头保证绝对不会留疤,安阳不放心,非逼着太医院的院长把老本都得掏出来。让她在宫里胡闹也好,虽然皇后娘娘下了命令,当时可能在气头上,过后气散了也会心疼的,怎么可能一直让安阳伺候呢。 满书院的姑娘,也就阿团能直呼安阳的称号了。其他人也见怪不怪,两人亲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是问了问,阿团没有细说她们也没有再追问,互相对视了一眼就笑开了。 阿团微微侧头,垂眸若有所思。 昨天许静语那个诡异的表情还在脑海,她们却这么平静?不主动也好,懒得费什么劲,该来的总会来,只管等着就是,再一次和她们聊天,忽视了最后面那个姑娘欲言又止的表情。 呆的也不久,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姑娘们就起身告辞了。本来她们和阿团也不亲近,心意到了就行,呆久了彼此无话更尴尬,阿团虚留了两次便让半冬送客了。其他人都往外走,最后那个姑娘也跟着起身却没动身子。 磕磕绊绊的看着阿团小声说了句。 “我可不可以和你说说话,现在还早,我还不想回家。” 这话真的很突兀,阿团挑了挑眉还未答话,先前已经走出几步准备离去的几位姑娘却突的转身瞪了那姑娘一眼,然后勉强笑着道“三姑娘身子不适该好好休养,你有什么话,等她身子好了再说不迟。” “快跟我们回去吧。” 一边说一边上前拉着那姑娘的手臂,状似亲密的要挽着她走。 那姑娘脸色涨的通红,没有拒绝那人的挽手,脚却没有挪动地方,只是紧紧的看着阿团,眉头拧成了一团,焦急的说“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不会打扰你很久的。”还挤眉皱脸的跟阿团使颜色。 急的了不得。 阿团还没反应,又有人回身拉着那姑娘的另外一只手,只说别打扰三姑娘休息了。阿团还是一副笑脸,歪着脑袋笑了“我竟是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也不看那姑娘瞬间更着急的表情,直接对着旁边的半冬吩咐“送客。” “你……” 那姑娘还想说什么,被其他人和半冬哄着往外送了。 江万里虽是内伺,也不太和年轻的姑娘见面,刚才一直在另一处小屏风后等着,等半冬把人送出去了才从里出来,也是疑惑“姑娘,那位小姐明明是有事要说,其他几位还瞒着,肯定是不好的事情了,为何要让她走?” 一边说一边递上了温水。 阿团垂着眼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抿了一口水道“那姑娘我虽不识,也知道她的日子过的并不是很好。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对我来说,无关痛痒,最多就是难办而已,她就不一样了。”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态帮我,我都会领这份情的。她对我好,我总不能让她的日子更难过。” “而且,这事大姐二姐明显知晓,刚才来的所有人也都知道,想必女学里面的都知道了。不过我和安阳都没去,所以不清楚,找个人去查查就知道了。” 这出去,其他人最多嘲笑她几句,自己摆明了不愿意理会,旁人也不会再分什么心思给她了。这样一来,也算是对她好了。 江万里倒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转念一想也释然,姑娘心地好是一回事,不肯轻易接受旁人的好意也是一回事。不管多大多小的情分,总归是要还的,身份越高的人,越不能欠人情债。闻言点头“奴才马上吩咐人去办。” 想要离去又想起来似的开口“刚才那些小姐们带来的礼当奴才也仔细看过了,东西也都检查了一番,有些不好的东西奴才已经处理了,剩下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江万里也不过例行问一句,毕竟是给姑娘的。 这些年阿团所有收到的东西都会先过江万里那一关,剩下的都是全部收到库房,一件也不会用,不管大的小的好的坏的,连赏人都不会拿出来。江万里也赞同,自己眼睛毒,也不能保证绝对,索性全都不用了。 阿团点头“都收下去吧。” 想了想又开口“我还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人呢,你也派人查查她的家世,按着她家的情况,备份礼悄悄的送过去吧。” 那姑娘心里好,人也傻乎乎的,自己不领情,她或许是哭鼻子,或许还在傻傻的想其他的方法,这两种情况都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江万里应了,转身出门办去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三章 很出乎意料的,江万里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阿团挑眉“这么快就查清楚了?”从家骑马到书院来回也不止一刻钟呢。江万里摸了摸脑袋,也有些闹不清“奴才刚出门就被拦住了,是刚才那姑娘,她一直等在门口呢。” 阿团默然,大哥还说自己是个傻姑娘,这会有更傻的出现了。 “那姑娘说,女学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昨儿的坠马之事其实是姑娘你自编自导的,说怎么就姑娘你怎么就能未卜先知,谁也不知道公主会坠马,姑娘怎么就能确定。” 这话听着江万里就来气,脸色一冷说的不屑“也不知道谁编的谎话,姑娘和公主的交情需要如此么!真的笑破大天!” “说现在也只是刚传出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有越传越烈的样子,不过很多人都在观望,小部分人倒是信以为真了。” “奴才听到这话就回来禀告了,另派了人去查清楚。” 一口气说完就看着脸色不变的阿团。以江万里的意思,肯定马上查清楚苗头是谁,然后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乱说话!不过太子殿下说了,只能引导,不能决定姑娘的事情,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姑娘打算如何?” 相比于江万里的气愤,阿团倒是平静的多,脸色都没变过。坐在床上笑了笑也不答话,只是就着小镜子把脸上的薄纱给拆了下来,仔细对着镜子看,太医说的不错,才一天而已,都在结疤了,恢复的很快。 看了一眼犹自气愤的江万里,柔柔的笑了“你这么急作什么,反正也只是谣言而已。”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管了?江万里眼睛一瞪马上就要说什么,阿团却挥了挥手打算了“先不说这个,那姑娘还在门口么?” 江万里顿了顿才答“告诉奴才后她就离去了,奴才没再邀她进来。” 阿团点头,低头沉思了一番道“还是原来的,悄悄的送一份礼过去,再带一句话,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了,等我伤好了我再找她说话。”江万里应了,还是不忘刚才的事情,再次询问“姑娘打算怎么办?” 阿团双手一摊说的很是无辜“我可是伤员,我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姑娘!” 别开玩笑了,这事关名誉,还开玩笑! “好了好了。”见江万里真的着急,阿团也不开玩笑了,只是还嘀咕了一句“越大越不好玩了,真怀念当初的小江公公。”江万里也听到了,闭了嘴不说话,心里暗暗反驳:要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着调,爷不把我的皮给扒了…… 阿团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活动了一番,这一天都躺在床上,骨头都要软了,偏偏阿娘就是不准起身。屋子里早早的熏了暖炉并不冷,但江万里还是拿外套给阿团批上了,照着姑娘的习惯,必定要去窗边的。 果然,阿团原定站了一会,直接去了窗边,眯着眼看向了外面。 今天天气并不是很好,刚才还有点日头这会已经不见了,秋风渐起天色也跟着暗沉,要下秋雨了,秋雨总是缠绵。视线一转,看向了树叶已黄了一大半的梧桐树,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安静眷念。 微微仰头深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闭着眼弯起了嘴角。 太子哥哥,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我会保护自己。 你呢,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半冬正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侧头看着阿团站在窗边,笑着上前,提了提手里的盒子“姑娘,这是皇后娘娘刚派人送过来的点心,也传了话,说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派人给她传个信就行。” “还说安阳公主用了午膳就过来。” 阿团心情很好,有再多的烦恼,看到梧桐树,心就会变的敞亮无忧。歪着头也笑了“我知道了,放桌子上吧。”半冬应了,转身进了正厅。 昨天有太医拿药做了推拿,当时背很痛可药效很好,这才一天,阿团已经可以正常的起卧了。原地撑了一个懒腰然后对着刚进来的半冬吩咐“伺候我穿衣吧,今天去和阿娘一起用饭,不在房里吃了。” 半冬点头,把手里的食盒交给另外一名丫鬟,上前伺候阿团穿衣梳洗,江万里回避了,等阿团换好衣服梳头的时候才又进来了。也不说话,就站在身后定定的看着阿团。阿团从镜子里看到江万里苦大深仇的样子,笑了。 摇头“这事先不用管,也不用查苗头是谁,我心里大概有数。” 眉心一皱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再抬头,眉头依然紧皱“你去查查最近二房有什么事,二叔又闹了什么事或者婶子最近和谁见过面,尽量快点。” 江万里一直等着呢,就怕阿团什么都不管就任由事情随便发展。虽不明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二房那边,难道和那边有关系?想不通就不去想,只要姑娘肯管就行!连忙应了,还保证晚上之前一定把事情查的分明。 等阿团梳洗完毕后出门,天已经近乎黑了,起了大风,梧桐叶被吹的沙沙作响。半冬还是提着刚才那个食盒,被风吹的眼睛一咪“姑娘,怕是要下大雨了,咱们快些过去吧。”阿团点头,提步往正房而去。 陈氏今天的家事差不多已经处理完,回事的婆子们也刚才散去,正半靠在美人塌上歇息,锦绣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给她捏腿。听得外面的丫头们道三姑娘来了,连忙起身,笑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阿团刚出现还没请安陈氏的话已经问了过来。 “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歇息么,背可疼,脸好些了没?” 阿团接过半冬手里的食盒笑着上前“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点心,我和阿娘一起吃,不给爹也不给哥哥们!” 皇后娘娘派人送点心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主要是给阿团吃的,当然是软糯甜腻,比较适合女子的口味,国公爷和三兄弟尝试过一次都纷纷表明不喜欢。阿团说的好玩,陈氏也笑了,像小孩子般“就是,不给他们吃,让他们嘴馋去!” 陈氏接过食盒看了看,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精致,不过只剩一半了。“给二房和你大姐姐她们送去了?”一边问一边把食盒递给旁边的锦绣拿去装盘。阿团坐在陈氏旁边,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点头“恩。” 不管里子如何,至少现在表面上还是一家人,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陈氏也不纠结这个问题,随便一问就丢开了,端着阿团的脸仔细瞧最后点头“是好了很多,如此也能放心了。”然后眉头一皱,又开始训阿团“以后不能这么胡来了知道不?女子的脸可是大事!” 经过昨天许潇然的一连串问题,阿团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莽撞了。也不复昨天那样的不耐,端端正正的坐好听陈氏讲完。陈氏说了好一阵,絮絮叨叨的把陈年旧事也翻了出来,阿团一直聆听。 末了还转身给陈氏倒了一杯温茶。 “阿娘喝口茶再说,不然口渴了。” 这样乖巧,陈氏倒不想再说了,只是点了点阿团光洁的额头“再有下次,看我饶不饶得了你!”阿团吐了吐舌头,挽着陈氏的手臂撒娇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阿娘放心!” 说话间听得外面的丫头们道二夫人来了,阿团和陈氏同时收了笑脸坐直了身子。 二夫人也姓程,和陈氏同音不同字。模样生的好,人也颇有手段,二老爷近年依旧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烟花之地倒是去的少了。人还没到跟前话已经传了过来“谢谢阿团的点心了,刚在来的路上就看见了!” 阿团起身福礼“婶婶好。” 程氏连忙上前亲手把阿团拉了起来“可别,你是有伤的人,行这些虚礼做什么!”拉着阿团的手也没放,只看她的脸,心疼又责怪“公主重要,你的脸也重要,下次可别这样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阿团只道无事,扶着程氏在椅子上坐下了。 只要看到阿团,程氏的好话就会不停的说出来。拍了拍阿团的手对着陈氏说的羡慕“可有这么好一个闺女呢,偏生我没有女儿的命,就只生了一个带把的!梦里心里都在想着,什么时候也给我一个像阿团这样乖巧的女儿呢!” 陈氏不吃这套,只笑说“你这叫什么话?瑶瑶不是你女儿?” 程氏也不觉尴尬,毫不在乎的说“又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不怕人笑话,这后娘难当!对她好了旁人说是讨好前面的女儿,对她不好点,又说虐待了没娘的孩子!而且瑶瑶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对谁都没一个笑脸。” “我在家跟她说话吧,她都是冷冷清清的,让我怎么说?” “我也只能当成个祖宗供着了,什么时候嫁出去了我也算是解脱了。说起来她也确实到了定亲的年纪了,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我心里倒是有几家,也略问了几句,拿不定注意,所以来问问你。” “也想问,大姑娘什么时候定亲,我好说瑶瑶的事。” 嫁娶之事,对女子来说就是第二次投胎了。阿团抿了抿唇一阵思索,一直看着程氏。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四章 陈氏懒理许静语的亲事程氏却不然,这两个年纪差不多,今年也都到了十五该定亲了,等了一段时间没动静,也忍不住来问了,确实心急把许心瑶给嫁出去。陈氏知道她两的关系一直不好,只是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 这边女子大都十五岁左右定亲,晚一些或者想留女儿的,十六定亲也尚可。 手臂伸长拉过阿团在自己的旁边坐下,捏着她的手腕看手心。手心的伤口要严重些,不像脸上已经开始结疤,这边还泛着鲜红。药效再好,用手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刺痛,头也不抬的对着锦绣嘱咐“姑娘今天还是用汤匙。” 锦绣只到省得了。 程氏心里着急,也知道这是陈氏不想提这事的缘故。可是,真的急!和大姑娘关系不好是她的事,但这大姑娘不定亲二姑娘就不能定亲阿,这边可不能再等了。勉强笑了笑再次说道“这毕竟是大姑娘呢,拖久了不好……” 本来想说大姑娘的婚事拖的太久,后面妹妹们的婚事也会遭人非议的,可话到嘴里又吞回去了。这妹妹就只有心瑶和阿团了,心瑶的婚事自己有打算,阿团的更不用说了,那是出生就定了的,大姑娘嫁的是好是坏,对阿团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只是讪笑的看着陈氏。 陈氏似是很累,揽着阿团也半靠在她的身边,似笑非笑的开口“大姑娘虽然是养在我的身边,你也是中途才进门的,这几年冷眼下来,你也该知晓了,大姑娘和我,并不亲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日不过请安也只呆半刻的功夫。” “是呢,我来这的次数都比她多呢!” 只要陈氏肯说话,程氏就没有不应的理儿,忙不迭的附和。 陈氏继续笑道“我也和你一样算是看清楚了,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终究隔了一层,再热的心,遇到冷的人也捂不热。” 刚才是附和,这会却是极赞同,连忙点头“可不是呢,我都怕了瑶瑶了!我总想着她失母,要对她好点,她爹也交代过,对她好点。可是我怎么对她好?连句亲密话都说不了。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也得相处了才能有感情。” “你也是知道的,我和她,也不过吃饭的时候见一面罢了。” 这两人你来我往的,竟说出了惺惺相惜之感。阿团抽了抽嘴角,抖了抖肩膀,闭上眼靠在陈氏的怀里不想听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二姑娘是有多不懂事,可实情分明就是大家互相不往来阿。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今儿算是彻底明白了。 自家女儿,她一个小动作陈氏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这是有些不耐和诧异了,脸上的笑不停,伸手捏住阿团的小鼻尖一阵轻摇,眼睛一瞪:娘是在教你,不然哪有心思跟她说这么多,你还不知趣! 阿团头一动就挣开了,然后整个人扑进了陈氏的怀里,不理。 陈氏低头瞪着阿团头顶的发漩,最后还是妥协不逼她,这是把人揽的更紧了些。既然阿团不听,也不肯和程氏你来我往了,只道“她既不和我亲近,我也不会插手她的亲事,姑娘嫁人需慎重,这事还是让李姨娘来处理吧,那才是她亲娘呢。” “你若心里着急,找李姨娘商量就行了,不必问我。” 让李姨娘来处理?程氏愕然。没想到这大夫人平日看着好说话,原来在痛脚处等着呢!就算是国公府的姨娘,那也是姨娘!一个姨娘能找什么好亲事?如果她有些手腕能笼络住国公爷,也可能会找上门好亲事。 偏生这些年大老爷见她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大姑娘是彻彻底底把她给得罪了呀,不然也不会撒手的这么干净。怪不得这些年大姑娘时常找阿团的麻烦,虽然每次都是不疼不痒,次数多了总让人烦!还以为陈氏是念着到底是许家的女儿留了情,没成想是在这等着。 大姑娘不得人心,嫡母不管,亲娘无用。 这亲事,怕是难了……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知晓陈氏的意思也就够了,也不久待了,站起起身道“孩子还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陈氏点头,阿团连忙从陈氏怀里钻出来起身送程氏出门。回来就看到陈氏定定的看着自己。 阿团无奈,快步上前撒娇“娘~” “少来!”手一挥就打断了,伸手点阿团的额头,说的不争气“我这是教你,不然我哪有心思说这么多?你倒好,闭耳不听,躲的比谁都快!”阿团不说话,原地瘪嘴,十足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陈氏气的乐了“你倒说说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嘴巴微撅,眼珠子转了一圈才道“如果是我,我会给她找亲事,找一门至少表面上门当户对的亲事。” “表面上?” “意思就是你不会去打听男方的真实情况了?” 阿团没有回答陈氏的话,反而看着陈氏说“我觉得阿娘你这样做不好唉,虽然这样做确实让她难过了,可娘也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了?虽然她不是亲生的,但都知道养在娘你的身边呀,这种关头突然撒手,旁人知道了总会有闲话的。” 见阿团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还知道关心自己,陈氏刚才那一点不争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亲密的握着阿团的手腕,说的好笑“你以为我这些年是白做工的?哪次家里有宴会我没带她的?她又是怎么对我的?” “还有,女学那些姑娘们,是怎么看她的?” “以前你爹还时不时的问起她,现在可还问了?” 顺着陈氏的问题,阿团一一想了过去。 家里有宴会或者出门做客的时候,该带的场合阿娘都会带着大姐姐去,也会给人介绍,也就仅限于次。若是大姐姐安心,不总是往嫡女那一团钻,被人无视后又回来阴阳怪气的话,这京里的各位夫人也不会知道国公府的庶长女是个心高气傲连嫡母都敢顶撞的人。 至于女学,大姐姐的状态是高不成低不就吧。她自己不肯和庶女玩,高门的贵女看不上她,小官之女大姐姐又看不上,人缘真的不是很好。 还有爹爹,以前还经常问起大姐姐,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不问了?好像就是从娘带大姐姐出门开始?低头一想也明白了,想必是那些夫人的枕边风或者偶尔提过几句,有些人就传到阿爹的耳朵里了。 想明白这一切,阿团的眉心小小的皱起。自己也曾以为阿娘没有脾气,或者没有真的跟大姐姐计较。可现在想来,平常的举动,已经一步步把大姐姐往深渊里带了,而且,还没人责怪,所有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是她自己作的。 早在两人开始谈话之初锦绣就让所有的丫头都散去了,自己守在门口。陈氏一脸严肃,双手撑着阿团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认真“阿娘知道你还小,也知道你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但是阿娘不得不这么做。” “你看看,这是你姐姐呢,这还就只个国公府呢,看似寻常已经步步杀招,将来你要去的地方,更是龙潭虎穴。不管你愿不愿意,就算你现在还是不想学,你也要听着看着,不可以不耐烦,不可以躲避,知道吗?” “就像你大姐姐这种情况,如果你以后遇到了类似的,不可以马上出之,那就必须得有耐心。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前提是你有绝对的把握在事发之前,她逃不出你的手心。只要有这个把握,一年两年三年十年都没关系。” “忍耐个几年,反正也是不疼不痒,后面就可以笑着看她哭了。” “你要记住,死亡其实是痛快的,越恨的人,越不要轻易让她死。”说到这陈氏就停住了,微垂眼睑,闪过一丝后悔和不解气。 明明说的是这么狠辣的话,可陈氏还是笑着的,阿团也没有觉得害怕,最多就是有点陌生,没有见过这样的阿娘,瞪着眼睛一时没有回话,眉心小小的皱着。陈氏也不逼她,只是恢复了温柔,笑着伸手抚平了阿团的眉头。 “你还没告诉我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阿团眨了眨眼睛道“只是针对大姐姐来说。如果是我,我会给她找一份表面上门当户对的亲事低嫁。会查男方的情况,不过不是查他的人品相貌,而是性格。大姐姐心高气傲,总想着往高处飞,必须要找一个懦弱烂泥扶不上的性子才可以让我安心。” 会给你一条生路,也要把你的毒爪砍断。 陈氏点头,明白了阿团的意思。依旧有些不满,虽然按照这样的想法确实可以安枕无忧,但事实无绝对,总是有隐患。张口想说又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阿团的头发。她现在还小,还没经历过风雨,能这样想,其实也很不错了。 换个思路来想,万事留一线,有可能是死亡,也有可能是留给自己的一线生机,端看那个人的心态如何了。当然,这句话对许静语这个白眼狼就不适用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五章 陪陈氏用过午饭后阿团陪着她说了些话就起身回自己的小院了,可没忘记安阳午膳后会过来。天阴沉的吓人,远远看去一片浓浓的黑云,风吹的眼睛都有些迷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微低头向前走。 还是派人去传个话吧,若是安阳还是没动身就别来了。 绕近路传过一个小花园很快便到了自己的院子,进去就发现梧桐叶到处乱飞,窗沿上,飞瓦上,到处都是梧桐叶。停下脚步,看着被风吹的东飘西舞的梧桐叶,抿了抿唇,有些心疼。半冬见阿团不动,看了看天忙催促“姑娘快些进去罢,这风好大,吹了受凉。” 阿团定定的看了一眼梧桐叶,微垂眼睑,点头往里走。 这段时间的天气总是秋雨阵阵,还偶尔夹杂着这样的大风和暴雨。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在外面是怎么过的,可有避雨的地方,御寒的物什可带够了? 满腹心事的踏入正厅,还未抬头就听到许澈明吊儿郎当的声音“怎么了?陪娘吃顿饭回来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娘又说你了?”口里问的关心行动倒一点都不积极,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悠哉又懒散。 阿团白了许澈明一眼,把接下来的披风递给半冬,又让人去宫里传话,如果公主没有动身今天就不必过来,然后才看着许澈明道“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训练?” 三兄弟中午都不会回家用饭的,大哥二哥是在书院,三哥却是在军营。也没有什么职位,年纪还小,就是跟着训练,已经好几年了。许澈明没有回答阿团的话,往常总是轻松的笑脸今天却收了起来,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沉重的感觉。 阿团挑眉,天不怕地不怕最没心没肺的三哥也有自己的烦恼了?倒来了兴致,在椅子上微微探身,大眼盯着许澈明“怎么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呗~ 恩,唇边的笑绝对不是幸灾乐祸,绝对不是! 这下换许澈明翻白眼了,没好气的直接伸手把阿团凑近的脸给推开,眉头依旧紧皱,抿了抿唇突然看着阿团的眼睛问的认真“你说,如果我现在去告诉阿娘我要参军,娘会同意么?” 听到居然是这个,阿团也收敛了笑意,顿了顿才开口“怎么会这么突然?” 其实家人也已经早有准备,从三哥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就都有准备了。可所有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总想着他还小,拖一阵是一阵。三哥现在确实还小,虽然从小就跟着军营训练,这还没满十五呢,还没戴冠。 怎么着就还得一两年呢,怎么现在就提这个事了? 许澈明看着外面的大风出神。 “我没有开玩笑,我确实想立刻动身,现在动身是最好的时机。” 眸色加深,是罕见的认真。 阿团歪头细想,最近好像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什么时机,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许澈明呼了一口气,撑着膝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后才道“他要回来了。” “他?” 许澈明解释“你虽时常入宫,这军营里的事,你还是没我知道的快,卫长恨要回来了,最多半个月就会到京城,我想着,不出三天,皇上一定会昭告天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亲临城门去迎接。” 紧紧的盯着阿团的眼睛是满满的羡慕和势在必得,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卫长恨?阿团也知道这个人。不对,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大都天下刚定,边疆一直战乱不断,输赢参半。这卫长恨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开始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好像从天而降,最初只是小的士兵,后来慢慢的统领,副帅,将军。 几年下来,从未有过败绩。 而且他也从来不回京,皇上好像也不强求,就连封将的诏书也是快马送去的,他根本就没有回京受封。这人出名了,当然很多人都想知道他是谁,结果查出来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吃惊,并不是先前猜想的武将世家,只是一个平民。 就因为他,近年不知道多少平民子弟参军,都想和他一样,一朝变龙。 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就连女学中不问世事的阿团都听了许多,都是其他姑娘传出来的。说他性情怪戾,杀人如麻,还说他其丑无比,连真容都不敢示人,一直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当时阿团有些不以为然,既然如此不屑,为何还要一直谈论别人? 但是真心很佩服这个人,一个平民,能在不到二十的年纪做到这个成就,他的未来确实不可估量。就算那些传闻是真的,等他回京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春心会蠢蠢欲动,为权为势,为他这个人。 “他怎么会突然就回京了?不是很多年都没回来么,而且也听说他父母都不在了?” 许澈明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到阿团提问想了想后摇头“这个我倒没有打听,可能是中秋要到了吧?你忘了?还有二十天就是你的生辰了。虽然父母不在,他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总要祭拜一次才对。” “现在的他也是衣锦还乡了,他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这个猜测阿团也接受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到底还不满二十岁的人呢,在边疆那个苦寒地呆了几年,也该回来歇一歇了。然后看着还若有所思的许澈明,想明白了才开口“所以你是想趁着卫长恨回京边疆能人缺少的时候,去顶上他的位置?” “可是你别忘了,卫长恨有今天的成就可是熬了好几年,就算你现在过去了他不在,但是边疆一直战乱不乱,我认为他回来也不会呆很长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两年又会回去,那时候的你,也比现在好不了多少。” “绝对盖不过他的风头。” 阿团一向都是有事说事,绝对不会因为是亲人就信口开河盲目信任。许澈明笑了,很满意阿团的话,这证明她确实认真想过,这也是为什么要来找阿团说的原因。如果是大哥二哥,也会认真分析,不过之前少不了挽留和说教。 弯着嘴角笑的有些痞气。 “世人都看不起走后门走关系的,但如果有真材实料,我又有后门,我为什么不走?我放着笔直大道不走,偏要去绕弯曲的小道?不走的才是傻子!” “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想盖过他的风头,他在边疆几年军心早已稳定,即便离开个一两年也不会损失他的威信。我要做的,只是在他再次回到边疆之前站稳脚跟,我从军,可不是为了当谁的附庸。” “我不是下一个卫长恨,我就是许澈明。” 这是阿团第一次看到玩世不恭的三哥这么认真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笑了“既然你说的这么豪气这么肯定,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直接去找阿娘说就好了。虽然阿娘可能会舍不得,但是也不会拦着你的青云路阿。” 说的很是轻松。 刚才还很有气势的许澈明眨了眨眼睛,然后讪笑着上前,一副狗腿的模样讨好的看着阿团“你也知道娘肯定会舍不得,肯定会用我年纪还小过两年再说的话来堵我。当然,我若坚定,娘也不死拦着,可我怕娘哭不是?” 一边说一边对着阿团不停的挑眉,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阿团确实懂了,看着许澈明讨好的样子,不为所动的摇头,毫不犹豫“不要!我不会去帮你说这个事的,你事了这条心吧。”说完还重重的点头,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去办这件事。 “为什么!”许澈明一下子瞪大了眼大声道。 “难道你想看着我不辞而别就你一人在家看着娘哭阿?” 不等阿团说话又眯着眼威胁“还是说,你不想要老二的酒了?” 嘿,这一言不合就威胁上了?这谁惯的破脾气,还真不吃这套!阿团也瞪大了眼,一下子起身,重重的在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拍了一下“啪!” “你还有理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所以我不拦你!” “平家治国齐天下,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你连娘都搞不定,你谈什么平家,谈什么治国,谈什么齐天下?如果你不能把娘说的心甘情愿让你走,哪怕娘只是有一点不愿意,我也不会让你走的,我直接让大哥把你绑在家里,我看你怎么跑!” 许澈明木了,微微仰头呆看着气势汹汹的阿团,吞了吞口水,继续狗腿“我错了,我不该威胁你的,我明天就把老二的酒给你偷渡过来,别气了阿!”阿团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坐着的许澈明。 许澈明瘪嘴,竟说的有些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怕娘哭!小时候把娘给惹急了气哭了,娘哭一会就好了,我就得遭殃!娘哭一次我就得被爹,大哥,二哥三人混着揍一次。” “虽说现在长大了他们也不会动手了,但是我想起来就反射性的痛……” 越说越可怜,越说越委屈,连眼眶都有些泛红。阿团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那眼笑的,就像在看一出猴戏。许澈明抽了抽嘴角也装不下去了,收起了委屈,到了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要不然,我去说,你在旁边帮我说点好话?” 这个还可以有,自己也不希望娘哭,反正也迟早有这一天的,点头。 看到阿团点头,许澈明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接扯着阿团的手腕就要往外走,阿团连忙挣开了“急什么?晚上陪娘吃完饭再说,我还要等安阳呢,也不知道她到底来不来。”许澈明这会可不敢得罪阿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按捺住心急点头,等着晚上的到来。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六章 许澈明离去后阿团吃了药,又在镜子前坐好,半冬在旁小心的给阿团重新敷药,先是手,再是脸。这药刚敷上的时候有隐隐的刺痛感,微微皱眉,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本来已经结疤的伤口周围也隐隐泛红。 才刚午后,外面已经黑成了一片,阿团房里也掌了灯。 希望安阳没来,这天确实不好。 敷好药后阿团起身从书房的方向而去,半冬紧随其后。“姑娘手上有伤,今儿就只看书,不要练字了罢?”阿团点头,仰头看向书架,随手抽了一本游记出来走向书桌。刚坐下,手里的书也没翻一页,侧头看着旁边以往自己手抄的佛经愣神。 抿了抿唇,回头看正在剪烛光的半冬。 “上次阿娘给的蚕锦还有哪几个颜色?” 半冬手里的活不停,直接答道“就只有墨黑和深紫两个颜色了,没有大少爷喜欢的云青,上次姑娘给大少爷做了件袍子,云清的料子都用完了。” “姑娘是要给二少爷和三少爷做荷包?” 蚕锦虽好姑娘却不爱用它用衣裳,白放着又可惜了,只让人拿去染成了几位少爷爱的颜色,闲来没事给他们做做荷包扇套,偶尔做一件衣服什么的。剩下的墨黑深紫都不够做衣裳了,只能做荷包。 阿团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半响道“就拿深紫的出来吧。” 二哥的过几天再给他补上。 半冬站直身子想劝手有伤以后再说,虽说只做荷包不费多少神。可是话还没出口,姑娘就已经低头看向手里的书了,侧面宁静淡然。虽然伺候姑娘不久,但是半冬也知道了,这代表姑娘不想再谈,最好不要劝了。 应了一声,福了一礼,转身去了库房。 阿团拿起手边的佛经,挑了几页出来,手有伤不能绣在荷包上,只能放在夹层里了。指腹在纸上划过,弯起了一抹笑:最让人开心又最让人生气的三哥,等着你在沙场横刀立马,扬名立万,最后,凯旋归来。 说是不让安阳过来,阿团这边刚在裁剪料子的时候,安阳已经到了,听到丫头禀告起身出去迎接,她已经从外面窜进来了。看到阿团脸就笑开了花,一边解披风一边忙不迭的询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脸还疼不,背还疼不?” “我跟你说,那老院长真的藏私了!” “他被我闹了一会就没辙了,把看家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也没等阿团说话,把一直捏在手心的一个白玉小瓷瓶递给了阿团“诺,就是这个!我问过别的太医了,这可是好东西,说什么可以生肌的,我也没听明白,反正所有人都说是好东西就对了,那院长拿出来的时候手都在抖!” 阿团哭笑不得的接过,上好的白玉瓶才残留着安阳的余温,也不必打开看了,肯定是好东西的。估计老院长这会哭的心都有了,阿团知道,他不是不给,只是自己的伤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偏生被安阳给闹出来了。 摇了摇头放在了桌子上,待会还是让人送回去好了。上前一步帮安阳理她被大风吹乱的头发“不是让你别来了么?这天见的就要下大雨了,秋风冷,当心得了风寒。” 安阳挥手说的毫不在乎“我又不是走过来的,是坐马车到门口的!再说了,下雨就下雨,大不了不回宫,我们又不是没有在一起睡过。”咬了咬下唇,拉着阿团的手腕说的认真“昨天母后教训过我了,我也知道错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怪我,我以后不敢了。” 安阳公主何曾露出过这么小心的神色?就连对皇上的时候都没这样。阿团歪头笑了“我真的没有生气,只是你下次别这么莽撞就好了。” “恩!”重重的点头。 知道阿团没有怪自己,安阳笑的可开心,只笑了一会后又习惯性的咬唇,眼神四下漂浮,不经意的询问“你哥哥们呢?他们可有怪我?”大眼死死的盯着阿团,不错过她的一丝异样。阿团眨了眨眼睛,反问“为什么要怪你?” “是我自己去救你的,又不是你拉着我去垫背。” “他们有什么理由怪你?” 皱着眉不解“为什么会问我哥哥们?要问也该问我爹娘才对阿。” 听到阿团的话,安阳侧头自以为隐秘的松了好大一口气,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没有啦,只是那天你哥哥们都不理我也不看我的,我以为他们都生我的气了。他们生气也是对的,如果是真的,你告诉我,我去赔罪。” 语气中有些安阳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 阿团面越柔心越沉,摇头“没有呢。大哥忙着秋闱的事情,我在家里都不怎么能看到他的,二哥三哥也有自己的事情,每天不过吃饭的时候能见上一面罢了。”顿了顿又道“最累的就是大哥,阿爹对他期望很高,指着他金榜题名呢。” 安阳眨了眨眼睛,有些失望又干巴巴的应声“科举确实重要,不要去随便打扰的好。” 这一下午的时间,也不可能两人就光说话。安阳虽然在女学只修了马术,其他的可是有专门的师傅的。因着皇后娘娘发话了,安阳这几日也不上课,师傅们只是布置了功课给她,安阳就在书桌上写自己的功课,阿团在一旁绣荷包。 两人分别做自己的事情,室内静谧无声。江万里回来的时候也不进来请安,只是在屏风旁无声的伸手招呼半冬,刚好被阿团一个抬眼看到了,对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专心的安阳,放下手里的荷包,无声的出去了。 这手受伤了不能抱暖炉,阿团就指尖半捏着一杯温水。 “说吧。” 江万里还有些气喘吁吁,是跑回来的,整理了一番才道“女学那边已经查清楚了,源头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说出来的,他们家和咱们家倒没什么过节,也没那胆子。奴才又从其他方向查了。” 顿了顿才小声道“她最近和大姑娘走的挺近的。” 没有明说也已经几乎等于明说了,阿团点头,倒没多大的意外。只是有些无奈还有些寒心,虽说猜到是她,到底是姐姐,还是不愿意相信真的是她。也实在闹不明白,从未和她有过不合,自己回家最初,她就看自己横竖不顺眼,连个原因都没有。 以前也曾向阿娘问过这个问题。当时阿娘只是笑说,每个人都有内心阴暗的部分,区别只在于大小,在于有人能控制住她,而有的人却是被它给控制,从而丧失了美好,整个人都给毁了。 许静语就是这种,完完全全被嫉妒给控制,变的扭曲疯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再加上阿娘这些年有意无意的放纵,她的胆子越发的大了,大到以为不管她做出什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样。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把许静语的事暂时先丢出去,继续问江万里“二房那边呢?” 江万里继续答话“奴才问了一些那边的情况,最近二夫人正在给二姑娘相看亲事,有几位人选了。奴才也打听了那些人家的情况,实话说,不好不坏,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让人喜欢不上,如果是配二姑娘的话,可惜了。” 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许心瑶江万里还是实话实说,虽说是二房的,到底也是嫡女呢。那个二夫人眼皮子浅,看上的最好的只是一个四品官的嫡次子,其他的,不提也罢。 既然江万里都能这么快的查出来,想必二房那边定是大多人都知道了,许心瑶肯定也知晓,所以她才开始着急了? 微垂眼帘,看着手里已经凉透的茶杯“二姑娘最近和大姑娘有联系么?” 阿团的声音很平静,神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江万里皱眉答话“或许是时间太短奴才没有查清楚,这段时间,二姑娘和大姑娘确实没有联系,就连书院见面打招呼都不曾。那天两人一同来看姑娘,确实是在路上碰见的。” 那为什么许心瑶会搭腔许静语的话? 阿团没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茶杯出神,手指无规律的在茶杯上轻点。 江万里知道不该心急,可是这么急忙的跑回来就是想知道姑娘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姑娘放任不管的话,哪怕拼着责罚,也要把这件事给办妥了。过了一刻钟阿团还是不开口,只是出神,江万里不想等了。 “姑娘,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团还是不理江万里,自顾自的想着事情,嘴唇微嘟,江万里也不敢再催促,只耐着性子等待。又过了好一会,一直轻叩茶杯的声音消失了,抬眼就看着姑娘挑眉笑了。 是有眉目了? 又急忙的问了一遍“姑娘打算怎么处理?”眼里是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亲自去办。 看着江万里着急的样子,阿团又想打趣他了,再次摊手无辜“我都说了我是伤员了,我为什么要去管这件事?”明明白白的写着是故意呢!江万里被气的倒仰“姑娘!”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啧,一点都不好玩了你。”白了江万里一眼,阿团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外面已经飘起了雨点,站在窗边都能感觉到湿润。探出手去,雨点落在手心,有些冷有些疼,阿团却没有收回手,任由受伤的手心被雨水淋湿。 阿娘白等了这些年,也该到让她看戏的时候了。 仰头轻声。 “不必管,也不必去遏制谣言,我要你去加一把火,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是人尽皆知。”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七章 至于江万里怎么去煽风点火的阿团就没心思知道了,这会只顾着安慰陈氏,刚才三哥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都挽留过,奈何他意志坚定,陈氏开始没哭,只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留阿团一人在身边。 什么也不说,就是低头抹眼泪,阿团给她递帕子也不理。阿团也不说话,只是挽着陈氏的手臂静静的听她哭。过了半响后,陈氏好似哭累了,渐渐的没了声,阿团这才拿帕子给陈氏轻轻擦脸。 “阿娘,洗洗脸吧,妆都花了,不好看了。” 陈氏摇头,没有起身,又顿了好半响才道“你三哥从小就是个皮的,干什么事都专注不起来,脑子聪明,就是不用到正道上,全用到捣蛋上去了。”陈氏也不看阿团,目光放空,陷入了回忆中。 阿团很乖巧的坐在一边,很好的扮演了聆听的角色。 “其实,我觉得挺亏欠他的。” “你大哥不用说,从小就不用我操心,什么事他自己就可以决定可以完成。你二哥呢,虽然不善言辞,但也是不让人操心的主。就唯独你三哥,天天闯祸,天天被你爹骂。我那时候怀了你,实在分不出精力去照顾他。” “后来你出生,就更没多少精力去看顾他了。” 这个阿团倒是真不知道,会记事的时候,三哥就已经开始学武了,那时候的他虽然每天精力十足,但也没干什么调皮捣蛋的事了。还跟自己有关?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氏回头,看到阿团这副模样,勉强笑了笑。 “你别放在心上,那时候你这么小一团,哪里就能知道这些?” “而且是我自己决定的,怨不到你身上。” “你也知道的,我们家还没出过武将。我一开始是不赞成的,就算你爹,就算学院的师傅们都认为他可以走从军的路子。古来沙场多分离,他一去了,我不要他建功立业,我只想他能平安的回来。” 话说到这,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陈氏说的难过,把阿团的愁绪也引出来了。分离的滋味有多难受阿团知道,还不知道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眨了眨眼睛把愁绪给吞了回去,笑着说“阿娘你别担心,三哥自小学武,又跟着军营训了这么多年。” “而且他今天也说了,军营那边都同意他去边疆了,这说明三哥确实可以去了。” 听到阿团的话陈氏勉强笑了笑,伸手抚了抚阿团的头发“夜深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身上还有伤呢。” “阿娘……” 陈氏伸手堵上了阿团的嘴巴,不让她说话,只是摇头“你不要再劝,我刚才既已经同意了他走就绝对不会反悔。只是我心里难过,总舍不得,你也不用劝我,过几天就好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阿团定定的看了陈氏一会,没再坚持,起身回自己的院子了。 接下来的两天,阿团绝口不提许澈明的事,也不让安阳过来了,只专心陪陈氏,陪她说话,逗她开心。虽然有时候还是愁眉不展,至少,比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神要好多了,阿团也稍稍放下了些心。 许澈明也定了时间,三天后就起身,这两日也没去军营,天天在家陪着陈氏。 今早出门去上房的时候,江万里悄悄的在阿团耳边耳语了几句,阿团顿了顿,点头,表示知道了,面不改色的继续往上房的方向而去。来往的婆子丫鬟们看到阿团纷纷弯身请安,阿团笑着应了,无视了她们脸上的异样。 到了上房的时候,陈氏也不同以前的轻松,今天反而有些沉重,皱着眉看着阿团过来,马上笑了笑“今儿来的也早,昨晚睡的可好?”阿团应了,然后坐在陈氏旁边皱眉“娘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陈氏眨了眨眼睛,笑了“哪能呢,这日子天天都这样,能有什么事?” 也不等阿团答话,连忙又道“这两天你都来陪我,我知你孝心了,你身上有伤,太医也说了,好歹得养半个月呢,我真的没事,别再过来了,待会回去后就在院子里好好呆着,等伤好了再出来,知道吗?” 明明是笑着的,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露着勉强之意,就连房里其他的丫鬟都跟着劝,好像恨不得马上就把阿团给送回房一样。阿团同样还没来得及答话,这边锦绣的进来更加剧了房里人的焦急。 陈氏更是一下子起身,对着阿团道“娘想起来了,今早有些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你回房去吃饭吧。” 不等陈氏发话,房里的其他几个丫头自发的上前站在阿团身侧,纷纷笑道“奴婢送姑娘回去。”阿团又是没回话就被丫鬟们簇拥着出去了。随着阿团一行人的出去,刚才房里的热闹好像是一个假象,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陈氏死死的看着锦绣,咬牙切齿般“大姑娘呢,她不来?” 锦绣也是紧紧皱着眉,沉声答话“奴婢去晚了,那边的丫头说大姑娘今天早饭都没用,直接去书院了。” “哼,她倒是跑的快。” 陈氏也没说马上把许静语从书院叫回来的话,只是坐回了椅子上皱着眉想事,过了半响后才道“这两天别让三姑娘出门,也别让她听到什么话,把下面人都给敲打好了,要是三姑娘听到半点,不管是谁,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奴婢马上去办。” 锦瑟知道陈氏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耽搁,马上办去了。 陈氏的丫头们把阿团送到院门口就停住了,都很关心阿团,让她好好养伤,不要到处乱跑了,想玩,等伤好了再玩。阿团一一应了,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脸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江万里早早的等在门口了。 阿团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独留下了江万里伺候自己用膳。 江万里一边布菜一边道“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宫里的皇后娘娘。”阿团点头,无意间的往嘴里送菜,若有所思。顿了顿道“你打发人去告诉阿娘一声,让她不要做什么,只管看好戏就是了,我心里有数,这件事她不要管。” “也给爹和哥哥们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担心。” 这也是自己的失误了,这两天忙着陪阿娘,忘记告诉她这件事了。刚才在上房人多口杂,也保不齐有别的人,就没说出口。 江万里应了,给汤圆夹了一个玲珑饺放在盘子里,轻声询问“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姑娘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把口里的莲子粥吞下,轻轻摇头“不用,只需要等待便可。” 这事外面传的有多厉害阿团不知道,阿团只知道自己院子的丫鬟们也都知道了,都是愤愤不平,但在自己面前又勉强维持镇定。阿团只装作不知道,也不出门,就在家绣荷包,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外面风风雨雨,当事人这边却平静如水。 用过午饭后,阿团在院子里活动活动顺便消食,走到梧桐树的旁边站定,伸手抚向粗糙的树干,抬头看着黄绿的树叶,眷念又平静。也不知道多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三妹妹好兴致。” “这两日秋雨不断,树也沾染着湿气,三妹妹手上有伤,还是去碰比较好。” “无碍的。”阿团收回手转身,看着刚从门外进来的许静语,笑问“二姐姐今日怎么会想到来看我的?”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许心瑶也跟着进来了,坐在位置上,等丫头上好茶后才道“突然想来看看三妹妹。” 阿团点头,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许心瑶看着阿团宁静的侧脸,眉头微皱,最后还是先按捺不住“三妹妹这几日都没出门,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没有想过大伯母为什么突然不让你出门了?” 试探又小心。 阿团依旧垂头看着手里的杯盏,好似没有听到许心瑶的话一般。过了好一会才笑了,侧头看着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许心瑶,一片的了然“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女学的谣言传的漫天,我不知道阿娘担心我乱想所以不让我出门。” “二姐姐,你说我是该知道呢,还是不该知道呢?” 气定神闲的样子让许心瑶的平静破了功,一下子站了起身,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勉强笑道“原来是我多心了,还以为妹妹什么都不知道。也难怪,妹妹冰雪聪明,自然已经有解决的办法,那我就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就往外走,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阿团也不留,只是在许心瑶刚要踏出门口之际才道“我有我的解决方法,可我也想知道二姐姐有什么解决方法呢。” “或者说,二姐姐想用这个解决办法,来换什么?” 许心瑶前行的脚步猛的一下子停住了,久久不曾回头。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八章 外面秋风正凉,隐隐透过窗户传进来的凉意让阿团有些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些,屋子里静谧无声,许心瑶还是维持刚才那个动作,一直没有动静。手肘抵着桌子,撑着下巴看着许心瑶的背影,没有催促。 又过了好半响才听得许心瑶声音轻哑“原来我不仅是自作多情,还当了一回跳梁小丑,三妹妹你早就知道了?”回过身,眉心轻拧,面上一片清冷。阿团手依旧撑着下巴,点头“你和大姐姐来的第二天就知道了。” 说的很是干脆。然后就继续看着许心瑶,不悲不喜,等着她的下文。 许心瑶静静的看了阿团好一会,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叹气,走到阿团的旁边又重新坐下,也不看阿团,只盯着旁边摆着的美人抚琴的白玉瓷瓶出神。“没错,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我那天来,也没有想过告诉你,只是打听到许静语会过来,猜到她来想干什么,就是过来听听,你会有什么反应。” “谁知道安阳公主在,说了没几句就走了。” 阿团探长身子伸手把那个白玉瓷瓶拿了过来在手心把玩,这个瓶子是外祖母送的。从小到大,外祖母好像很喜欢送自己瓶子,甚至各式各样的花瓶。手里的这个,只有两个手掌大小,端的精致,就连琴弦都一清二楚。 指腹划过,温凉细腻。 “我当时想的,如果你马上就开始质问生气,等许静语离去后我就会把实情告诉你。如果你当时没有反应,就先冷两天,等事情闹大了再告诉你。” 视线转过,也看着阿团手里的瓶子。 自嘲的一笑“今天就是我以为的最好时机,结果只是跳梁小丑。” 阿团不为所动,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看着手心的瓶子。看了好一会才轻叹“你的想法也没错,锦上添花固然美却收不到多少的感激,只有雪中送炭,才可以最大的利益化,你的筹码也就更多。” 再次探身,轻轻把瓶子放回了原地。 许心瑶的视线顺着阿团的手移动,也看着那个美人瓶,顿了顿然后侧头打量周围的一切顽具,这书院的人回去后还隐隐提三妹妹的房里太过平常,简直不像一个贵女的住所。真心想笑,这三妹妹的房里,每一样东西都是数上几百年年头的老物件,只是看着不显罢了。 三妹妹确实对吃穿住不怎么在意,可架不住所有人都心疼她,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用。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太子殿下呢?她的东西,怎么可能平常? 阿团整个人放松的靠进椅背,双手放在腹部交叉,看着许心瑶下巴微扬“说吧,你想换什么?” 许心瑶没有马上答话,只是有些怔然的看着阿团,眼神复杂之极。明明才十二,明明容貌都还没长开,甚至都没有盛气凌人,就这么放松的静静坐在那,整个人就四个人形容:胸有成竹。 好像那不是三妹妹,而是太子殿下在和自己谈判一样…… 想到这马上摇头把脑子里的思绪摔出去,怎么可能呢,那是三妹妹,不是他。而且,那个人也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心里念念都是玷污了。阿团微微偏头轻皱眉心看着许心瑶,她刚才的神情真让人费解,好像透过自己在看着谁? 看了一眼阿团,没有给她解惑,只是低头浅尝了一口茶,再抬头,又恢复了冷清,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看着阿团道。 “你想必也清楚了,母亲最近在给我找亲事,可你没我知道的全,我就直说最好的那个了。” “四品官的嫡次子。” “的确,我们家是靠着大伯父才有这国公府住的,如果分家了,就凭父亲那点官职和俸禄,我已然是高攀了,听着确实还可以。” 弯唇一笑,特别的无奈和心酸“可是你知道吗,那个人从小不学无术就算了,在书院也是混日子的存在,这些也就罢了,可他现在还不到十七,通房小妾已经有好几个了,只差没有庶长子了。” “这样的人,让我嫁过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阿团点头,表示知道清楚了,然后反问“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一丝羞涩都没有,好像根本不知道未嫁的姑娘谈论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不好。许心瑶明显的楞了楞,常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表示同情或者愤慨吗? 被阿团的不按常理出牌弄的呆愣了好一会才道。 “我知道我自己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也没有高嫁的意思。我没有要求他有多好多上进,家世又多么的如何,只要他肯读书肯奋进,哪怕是寒门子弟,我都愿意的,不要是母亲找的这种,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 阿团神色不变“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说话,让我娘插手你的亲事?” 点头“恩,如果是大伯母的话,至少会深入调查一下对方的人品如何,这样我也知足了。”说完就一直紧紧的盯着阿团,微微抿唇,不安。 平心而论,许心瑶的条件确实不过分,甚至是极平常的,任何人家给女儿找亲事的话,都会注意到这些,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她心是不贪,可惜,用错了方法。 “抱歉,我拒绝。” “为什么?”许心瑶没有激动的马上起身,只是坐直了身子。 阿团不看许心瑶,脸色微沉“首先,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当然,这事你也算不上骗,最多就不告知罢了,但在我眼里这就是骗。我心里不高兴,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帮你说话,这事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其次,虽然这家是我娘在主事,她也是你的伯母,对你的终生大事也是可以指点一二。但你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又不是一家人,有些问题,不是我娘想插手就插手的。她最多就是给些建议,而不能做决定。” “最后……” 转过头看着震惊的许心瑶“我这个人很自私,如果不是旁人先对我好,我是绝对不会先伸手的。如果你当时就告诉了我,不管我们这些年是否真的姐妹情深,我也一定会开口一二,可惜,你没有。” 分析的太过干脆,干脆到许心瑶最后想留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难堪的绯红了脸从位置上起身“是我想错了,三妹妹你继续养伤,我就先回去了。”一直低头不看阿团的脸,快速说完就有些踉跄的离去了。 许心瑶走后阿团一直坐在位置上出神,半响后才侧头看向了一直垂着头的江万里,声音有些沙哑“我是不是很自私?二姐姐那些问题,对我而言并不是难事。就算不是跟娘说,跟皇后娘娘说,她要是能得到皇后的一句美言,她的人生就会发生很大的转变。” “对我来说很简答的一件事,可是我还是拒绝了。” 口里说的这样的话,阿团的脸上也没有难过,只是微微抿唇,有些摇摆不定。江万里摇头“姑娘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摇摆不定?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二姑娘这件事,奴才说句不好听的,是她咎由自取。” “当初大夫人让她留在这边,如果她不中途离开,到了现在,大夫人是一定会管她的亲事的。”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愿意离开了大房,走了就是走了,大夫人没有理由再管她了。” “再说,奴才从来不觉得姑娘自私。” 几步上前,接过半冬端过来的新茶,把阿团手边那杯已经凉透的茶给换了下去,等到阿团喝了一口才再开口“姑娘和公主可有血缘关系?虽然这话不该奴才说,今天的一切,源头确实是在公主身上。” “现在公主没事,姑娘自己倒惹了一身骚。” “姑娘可怪公主了?” 这个当然没有,阿团想也不想的摇头了。和安阳的身份无关,为的是从小长大的情谊。安阳虽然从小就胡闹,自己也为她收拾了不少的烂摊子,可自己有事的时候,安阳也是毫不犹豫的,绝对不会迟疑半分。 “那就是了。” 江万里点头,有些凉薄也有些现实。 “人心是肉长的,血液中的亲情固然重要,那也没有日夜相伴来的亲密。二姑娘身为你的姐姐,她的起点是最高的,如果她也和姑娘日夜相伴,今日的事不用她说,姑娘也一定会尽心竭力。” “这么多年,明明是亲人却只有点头之交,是她不会人情世故。” “临了了,有问题了才知道找姑娘。” “凭什么?就凭那点可笑的亲情?而且她还用错了方法,根本就不是真心求助,这明明给一巴掌又给一颗糖,当谁是傻子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五十九章 许静语今天早起的时候就觉得心神不宁的,左眼皮一直不停的跳,越想越不对劲,甚至于早饭都没吃就逃也似的跑到了书院去。到了书院依旧不安,连和人说笑的心思都没有,一个上午都在有意无意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就怕陈氏派人来抓自己回去…… 自己也没想到事情能闹的这么大。当初只是闲话几句,想着小范围传播的话也没事,反正也只是姑娘间的。而且三妹妹身份特殊,后面有公主和太子给她撑腰呢,就算别人信了,也不敢四处张扬,最多就是小声的私语。 也只是想这样而已,让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三妹妹就行了。 到时候自己再加点火,就能把她表面镇定的脸皮撕破!年纪小小,老练的跟什么似的!可是真的没想到事情能闹的这么大这么广,不仅女学这边清楚,男学,甚至是宫里都有耳闻了。昨天下学的时候可没听错,那几个郡主都说了,皇后娘娘还专门把她们召进了宫里问了她们这件事! 既然皇后都知道了,陈氏肯定也知道了! 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能闹这么大,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一点后手也没留!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忐忑的一路过去,很快就到了午休的时候,许静语一边起身一边往午休的厢房而去。还没踏出门口手已经被挽住了,耳边传来热情的声音“静语你今天中午吃什么?我听别人说今天新进了新鲜的鲈鱼呢,要不要试试?” 许静语身子一抖,反射性的用力将人推开! “不是跟你说了么,不要再来跟我说话了!”声音尖锐,近乎于歇斯底里了。 不管许静语内心如何,至少表面上一直都是斯斯文文的,说话也柔,几乎没有大声说话的时候,这一嗓子出来,课间还没离去的人都望着她,三两凑成一团的看着许静语。 其他人怎么样许静语现在没心思去管,只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人。不同于其他人的诧异,面前这位穿青蓝薄袄的姑娘看面上好像完全不以为意,甚至再次笑着上前挽住许静语的手臂,笑问“静语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许静语没说话,呼吸急促,惊恐的看着眼前人。 那姑娘脑袋俏皮的一偏,凑近许静语的耳边,轻声:“你确定你要在这里跟我说?”嘴边的笑容不断,声音却是冰冷至极。 许静语怔怔的看着她,木然的被她拉着往前走。 女学的后面是成片的厢房,每个姑娘都有属于自己的厢房。两人也不说话,只是步子加快,一路到了许静语的房间,进去后马上就关上了房门。女学是不准带丫鬟进去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两人就这么站在房间里你看我,我瞪你,最后还是许静语回了神。 “张乐缘!” “我昨天就已经告诉过你,这几天不要联系我,也不要跟我说话,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你再这么下去,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也不等张乐缘的回话,直接指着房门的方向。 “现在,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柔弱了?张乐缘见怪不怪,不仅没有出门,甚至还转身走到椅子上坐好“你现在让我滚,你好把自己撇出去?你想让我帮你背黑锅你也得对我好点!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一个人能扛下来?” “你现在知道怕了,那以前怎么没看你怕?” 张乐缘只是小官之女,没权没势,不然也不会巴上许静语这样尴尬的角色,贵女算不上,又比寒门好上一点。从许静语进学院最初就巴结上了,日日小心奉承讨好。许静语虽然时常看不上她,只看她听话,也就留在了身边。 几年下来,几乎是什么事情她都知道了,更有不少的事是张乐缘在背后行动的。 张乐缘面上平静,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只是跟着许静语几年,深刻了解了她什么样的性子,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软,要是软下来就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抛弃,一定会!继续冷笑“你也不用威胁我,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不处理好,不用你,我爹就会让我生不如死,我们家也会因此走向毁灭。”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怕你收拾我?” 眼神凶狠,像穷途末路的狼。 许静语呼吸急促,暗骂,这个饭桶怎么突然就有脑子了!刚才是太过担心了,一上午的神经紧绷,就怕什么时候跑来自家人把自己抓回去,所以刚才才会那么失态。这会已经缓下来了,面上再次浮出了柔笑,走到了张乐缘的旁边坐下。 甚至亲手给她添了一杯茶放到张乐缘的手边。 轻声的道歉“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的。” “你怕,我又何曾不怕?我那个母亲最是心疼我三妹妹的,我连早饭都没用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就怕她什么时候派人来抓我回去,一直提心吊胆了一上午,所以刚才才会那么失态,你不要在意好不好?” 如果是旁人,哪怕不是男子,女子看到这样的示软,至少也会笑笑。可张乐缘是谁?那是跟了许静语几年的人了,还能不知道她?面上的冷笑不变“所以你其实都是自身难保了?”眼睛一瞪“那你刚才还敢叫我滚?” 忍住,一定要忍住!非常时期非常方法!许静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面上的狰狞给压下去,继续勉强笑道“我当然怕了,我父亲近日有事不在家,我那个姨娘又是不中用的,等熬过这几天,等父亲回来就好办了。” 伸手拉住张乐缘的手,说的急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把这件事给扛下来,只要扛下来了,父亲闻起来,我死不认账,他没有证据,就一定会保我的!我到底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这样绝情的。” “只要父亲放了,陈氏也不敢说什么了。” “你放心,等我这边松了,我一定想法子把你捞出来,你不要着急,好不好?” 张乐缘好像真的信了,笑着反问“真的?” 许静语忙不迭的点头,继续保证“你放心,等我没事了,我一定马上把你救出来!” 谁知道刚才还笑着的张乐缘马上就变脸了,脸色一沉,学着刚才许静语的动作,用力的一挥,把许静语的手给挥开了,站起来俯视“你当我傻呢?谁不知道国公爷最在意的是三小姐?他会为了保你伤三小姐的心?”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不过是一个庶长女,你有什么办法捞我出来?” “告诉你,这件事让我背黑锅不可能!你要不然就现在自己去和你母亲说,要不然就等着我明儿上门去跟她说!” “我也想明白了,这事我最多算个从犯,是你指使我的!” 说完袖子一甩就要出去,许静语哪里肯?连忙起身一下子扑在了张乐缘的身上,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臂,脑子一阵放空,完全不知道这会该说什么,只是一直喊“别走,你别走!”张乐缘也不依。 已经深切的知道许静语是个怎样的人,哪里肯费时跟她讲话?一直不停的挣扎着要往外走,嘴里的话也不停“反正我的话也放在这了,给你半天的时间自己去说,今天晚上你不说,明天我就自己上门去说!” “这事已经不能善了,我绝对不可能再帮你背黑锅!” 话说完,咬牙用力的把许静语的手给扯下来,用足了力气,许静语平日精心保养的白嫩瞬间就起了红痕。张乐缘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提步就往外面走。许静语被扯了一个踉跄,刚站稳就看到张乐缘在开门。 想也不想的出声“我说,我晚上回去就跟陈氏说!” 张乐缘孤疑的回头“真的?” “真的。” 许静语怔怔的看着张乐缘,眼神呆滞“这件事我也知道不能善了,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准备准备,得想好话去求三妹妹。她是我妹妹,我只说我一时糊涂只是乱说几句,没想到被传开了。” “三妹妹年纪小会心软的。” “只要她答应了不追究,哪怕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张乐缘果然停下了脚步,低头沉思。这三姑娘虽然在一个学院,只是碍着她的身份,而且她的身边一般都有安阳公主,旁人也轻易不得上前。所以虽然处在一个地方,对她的性子倒是一知半解,只是看着面善,挺好说话的?刚才一直没往她那边想,毕竟这事最受伤的事她。 可经过许静语这么一说,好像还有点希望? 再一次看清了许静语的为人,明明是她要中伤三姑娘的,这会居然去求三姑娘的原谅?摇了摇头的,简直对她不报任何一点希望了,这事如果能平安完了,就再也不要跟这种人联系了,什么时候没命了都不知道! “好吧,那我就先等着你的消息,还是只有今天,我不管你怎么做,明天这事你不承认,我就告诉所有人!”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章 张乐缘走后,许静语脸上的呆滞马上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狠狠的盯着已经关闭的房门“哼,是你先逼我的!”神情扭曲的咒骂了好半响才止住了,一个回身又坐回了椅子上。张乐缘那个蠢货先不用管,重点是三妹妹。 刚才只是情急之下胡乱出口,现在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刚才的话也没错,虽然这几年和父亲见面的时间少,自己到底是他女儿,他不会见死不救的,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要父亲不追究,陈氏那边就好办了,棘手的,是安阳公主和皇后娘娘那边。 皇后娘娘既然昨天已经问询,必然是会管的,只是还没出手而已。 皇后出手,父亲说话也没用了。 只有三妹妹,只要她肯放过,依着她们这些年的情分,皇后应该会饶过自己的…… 想明白了,马上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想吃午膳了,走到铜镜面前胡乱扑了一些白粉让脸色看起来更加的苍白,有些皱的衣摆也不整理,甚至还微微抓乱了头发,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做好一切后,深深的看了铜镜里的自己一眼,提步往外走去。谁料刚一打开门,门外站了几个人,维持刚刚抬手要敲门的动作,见许静语开门,也是微微一楞,然后冷声“公主传召你,跟我们走吧。” 不可避免的厌恶拧眉,好像跟许静语说话都脏了自己似的。 许静语自然认得她们,都是郡主,平时也就她们能和安阳公主及三妹妹走近了。瞳孔都变大了几分,只是柔柔的弯身福礼“臣女给诸位郡主请安。”待人点头了才起来,略带抱歉的说“公主传召,臣女自然不敢不应,只是臣女身子实在不适,不知可否宽限一个时辰?” 一边说一边站不稳似的靠在门上,柳眉紧皱,呼吸都跟着急促了,捂着胸口,好像喘不过气来。来人并无任何的反应,只是冷笑的反问“身子不适?” 许静语点头。 “正好,病死了也就是借口了,也懒得费什么心思了。” 说完也不看许静语瞬间变的惊惧的眼神,只是对着后面跟着的几个粗使婆子吩咐“嘴巴堵了,直接带走了。”那几个婆子早就得了令了,听到这话,许静语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捂住了嘴,直接给带走了。 一行人也没有遮掩,甚至是大摇大摆的从女学穿过,来往的姑娘们都看着最后被堵着嘴的许静语指指点点。这样的眼光的让许静语脸青一阵白一阵,使劲挣扎又挣脱不了,最后索性闭眼,眼不见为净! 安阳的厢房内。 暖炉早已点上,安阳一身宫装坐在上位,是刚刚才从宫里出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周围坐了几个郡主。其中一位粉紫色的圆脸姑娘笑骂“你看看你脸,都快赶上宫里经年的老嬷嬷了,快笑笑罢,左右这人也马上到了,跑不了。” 安阳一脸严肃,不为所动,满眼的戾气。 随意伸手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口,手里的马鞭烦躁的乱挥“把暖炉熄了,这么热,点什么!” 一看就知道暴躁异常,本来想劝的人也不开口了,那穿粉紫色衣服的姑娘更是摇头,她和安阳亲密些,只轻声道“你可别这样,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阿团看到了,她一定会跟你生气的,你忘了她不喜欢你这样?” 提到阿团安阳更恼火,本来阿团拼了命的救自己,这伤还没好呢,这就被人给中伤了!要不是今天无意间听到了母后和碧初姑姑的话,还被蒙在鼓里呢!也不知道这事阿团知不知道,是不是被寒了心! 只是冷笑回应“我帮许家清理门户呢,不要脏了阿团的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粉紫姑娘也不再劝,反正这事肯定不能善了了。 众人又耐着性子等了约莫半刻钟,终于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包括安阳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紧紧的看着门外,来的正是去抓许静语的一行人!看到许静语的那一刻,安阳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身,几步走到大厅中间站定。 其他人也不说话,自动走到了旁边,那几个婆子押着许静语跪在了安阳面前。安阳冷冷的看着下面扭动肩膀挣扎的许静语,冷笑一点“松开她。”婆子得了命令,这才把许静语嘴里的布给拿开了。 看这架势,许静语就明白公主定是什么都知道了!这会不能辩解也不能承认,只能求饶!许静语脑子转的飞快,吞了吞口水,仰头看着盛气凌人的安阳,正要开口,安阳却先她一步。不是跟她说话,而是对着旁边的婆子。 “掌嘴,我没说停不准停。” 许静语真没想到,一来还没审问就开始拷打了,想也别想的道“我父亲是国公爷,就算你是公主,你也不可以这么随便的责罚我!”回应许静语的依旧是安阳的冷笑,还是不看许静语,只是可惜的看着手里的马鞭。 “你该庆幸,我答应过阿团不会再用马鞭打人。” “不过这样也好,你这样的人,脏了我的鞭子。” “打!” 再次下令,婆子们不再犹豫,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对着手心呸呸两口,然后毫不犹豫对着许静语的嫩脸扇去,力气之大,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手风。 “啪!”异常响亮的声音响起。 许静语直接被打蒙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直白的委屈!最多就是在陈氏那里嘴上受憋,心里憋气,但是从未被打过,今儿是第一次!连哀嚎都没有出口,婆子紧接着的第二个巴掌就来了。 “啪啪啪啪……”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大厅内就一直响起这种响亮的耳光声。 安阳一直站在许静语面前,冷眼看着她从最初的想要辩解,中间的怨恨以及现在的无力到快到昏厥,一点反应都没有。打了很久,那婆子的手都酸了,换了个婆子继续打,许静语身子都稳定不住,还有个婆子在后面抓着她的头发逼她扬起头。 新换的婆子打了几下就停了,顿了顿弯身对安阳道“公主,她昏过去了。” 安阳怎么可能不知道?从头到尾就一直死死的看着呢。点头冷声“泼醒。”有婆子连忙跑去打水,一会的功夫就回来了,直接从许静语的头顶倒了下去。许静语猛的打了个冷颤后清醒,还有些闹不清是什么回事,愣愣的半睁着眼看安阳。 安阳弯身,手里的马鞭抵着许静语的下巴。现在整张脸都红肿异常,嘴角也渗着血,看起来有些可怖,安阳却笑了“你全身上下就这张脸还算的上是清秀了,既然只有这一个优点,也要好好利用才行。” 许静语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遇到这么一个蛮横的主,什么花言巧语都是瞎扯淡,她根本就不给你开口的机会!直接张口求饶“公主殿下,臣女知道错了,臣女是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公主看在三妹妹的份上,饶了臣女这一次吧!” 头发还是被后面的婆子抓着也依旧弯身努力给安阳磕头赔罪。 不提阿团还好,一提起阿团安阳眼里的戾气就更重,撑着膝盖起身,看也不看求饶的许静语一眼,只是笑问周围一直不开口的诸人“既然只有这张脸可用,不是官妓就是军妓了,你们说对不对?” 旁人还没说话,许静语就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安阳。 安阳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眼光,歪了歪脑袋,甚至有些天真的说“官妓还有人伺候呢,还有小丫头呢,也还在京里,我可不想看到你,虽然我不可能去那些脏地方。但是一想到你和我在同一个地方,我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摸了摸手臂,好像真的起了鸡皮疙瘩。 再次歪头“既然我不想看到你,那就只有委屈你了。我大都的将领们有福了,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去伺候他们。你也是发挥了余热了,近年开战不断,我辈女子不能上战场,你去安慰安慰他们,也算是你为大都做的好事了。” 许静语这下是整个人都懵了,只是不停的摇头,嘴里也只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公主,求你不要!” 军妓?!那是什么地方,活着进去只能竖着出来的!不要,绝对不要! 安阳只是笑着抱胸看许静语的求饶,好像在看一场猴戏一般,等看够了,许静语的嗓子也说哑了。安阳这才满意了,就是要让她整个人都绝望!对着婆子吩咐“直接送走,不用回国公府了,那边我自己去说!” 婆子们点头,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直接把许静语给拖了出去。 事情闹的这么大,安阳这所有的动作一点掩饰都没有,几乎是许静语被拖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同时也知道了公主为何怒火这么大,原来是那谣言竟然是她传出来的,她可是三姑娘的姐姐! 陈氏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呆愣了半响,没想到风风火火的安阳公主,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上一样毫不手软!过了好一会才回神,让锦绣去给阿团说一声,自己则是整理了衣服,去了大老爷的书房。 到底是他的女儿,虽然出手的不是自己。 这边陈氏如何跟大老爷说的阿团不知道,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只是楞了楞,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就低头继续绣自己的荷包。只是不复刚才的轻松,静静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手里的动作一顿,指尖传来刺痛。 怔怔的看了好一会指尖的血珠才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允。 晚上的时候陈氏过来了,直接命令房里所有人都出去,包括江万里。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陈氏也不绕弯子,微微拧眉的看着阿团,直接询问“阿团你告诉娘,这件事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一章 并非质问,神情有些诡异莫辨,相比于平日相处的轻松加了不少的认真,此时又只有两人在房间,气氛更加的凝重。阿团微微探身把刚做好的荷包放进一旁的竹篮里,起身上前扶着陈氏在椅子上坐下。 亲手给陈氏斟了茶,看她抿了一口才道,却不是回答而是反问。 “爹是什么反应?” 陈氏一楞,很开答话,不过有些不耐烦而已“你爹还能怎样?把证据全都摆在他的面前他也还是心软,说什么到底是她的女儿……”看了一眼阿团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放心,你爹只是狠不下心不代表他不生气,只说远远放在别院不管了。” “今天安阳公主来的这一遭,确实让他懵了头。” “他虽然生气,也没提把许静语弄回来这事,我劝了几句,就让他一个人静静了。” 阿团点头,微微弯身看着陈氏的眼睛问的认真“那娘你呢?你高兴吗?” 旁边就是烛台,陈氏把阿团眼里的小心看的一清二楚,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那么严肃的对她的,连忙道“当然高兴了,她这几年时不时找你的麻烦又对我不敬,我早就想除了她了,不过碍着你爹而已。” 不能像张氏那么随便…… 阿团微抿唇,小小的弯了一个笑容出来“恩,我确实早就猜到了。” 微微皱眉,顿了顿又补充“只是没想到安阳的动作这么大而已。” 安阳脾气暴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以为她会把人打一顿,或者直接让皇后娘娘把许静语送走亦或是送到寺庙去,没成想,居然是军妓。这真的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却不后悔,怪也只怪她点背了。 阿团聪明,陈氏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次她会处理的这么出乎意料。伸手轻轻拉住阿团的手腕“告诉娘,这一切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团摇头“我没做什么,只是让江万里推波助澜了一把。” 干脆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这次我出事,虽然皇后娘娘命令安阳来伺候我,到底还是有愧疚的。安阳也是,虽然她这两天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我们一起长大,我自然明白,她也觉得愧疚,甚至很多时候都在迁就我。” “不像以前那么随便了。” “娘不能马上拿许静语怎么样,只能一点一点的磨,费时又费力,还会留下隐患。如果是由安阳或者皇后娘娘出面,也不用顾忌爹的想法了,反正不是娘你做的。安阳为我做了事又减少了愧疚。” “一举两得。” 话说的平静,事情也算圆满的解决,可是阿团却不觉得高兴,倒不是因为许静语,而是安阳。一直知道她受不得激,没想到这次动作这么大,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她为了自己能做到这地步,无奈的是,她的脾气确实很燥。 “安阳怎么办?她这次一点都不掩盖,外面会怎样传她的名声?” 虽然安阳从来不在乎这个。 女儿太聪明也是种负担,突见阿团露出的迷茫,陈氏甚至是高兴的,这代表自己还是可以教导她的。伸手点了点阿团秀气的小鼻尖“我刚想夸你聪明,这会怎么又笨了?公主这事确实处理的不太妥当,可你别忘了,她后面还有皇后娘娘呢。” “你以为皇后娘娘会坐视不管?” “她愧疚是真的,可安阳公主是她的女儿,她绝对不会放任的。” 微微垂下眼帘思考了一番犹豫的再次道“而且我认为,今天这事,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授意的。安阳公主虽然急躁却又不傻,她应该知道这事传出去会又怎样的反响,她还是这么做,应该是有些依仗才对。” “说不定皇后娘娘早就把后手说了,所以公主才会毫无顾忌呢。” 陈氏说的如此明白,阿团不用细想也就明白了。是呢,皇后娘娘对安阳那么好,这次必然是有后手的,不然那些从宫里跟安阳去的粗使婆子们也不会把安阳的话执行的这么彻底,肯定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阿团低头沉思,陈氏也在看着她。 这次来问,主要是心里是有猜想,所以才会来求证。之所以是猜想,是不确定,阿团能做到这么好。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虽聪明,有自己的原则,却有些心软。就比如说,她从来不用外人送的东西。 不管是好的坏的,全部锁在库房里,轻易不能动。 这说好听点,是防患于未然,说难听点,是逃避。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不接触外人的东西,可是她依旧这么做。对这其实是有些不满的,可想着她还小,主要是还没经历过。她没有切身的感受,自己说的再多,只会让她不耐或者厌烦。 慢慢收拾许静语一是为了老爷,二也是为了教阿团一些东西。 没想到,自己的打算直接被腰斩了,阿团直接交上了一副最好的答卷。 脑子里过了几个皇后可能做出的后手,彻底的明白了才抬头看陈氏。秀眉微挑,阿娘怎么了,一脸欣慰的样子?刚要出声陈氏已经回神,起身“这次我很满意,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很高兴你能做的这么好。” “至于安阳公主,你确实不需要担心,皇后娘娘一定会完美的收尾。” 娘两说话间烛台已经悄悄的下了一截,烛泪滴落到烛盘里又凝聚。陈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西洋大钟,一边提步一边道“时辰也不早了,你爹今天心情不好,我得去小厨房给他准备一些他爱的吃食,你早些休息,不要看书看的太晚。” 阿团点头,扶着陈氏的手臂往外走送她出门,刚到门口就遇上了许澈明。许澈明看到陈氏的瞬间,立马把手里的东西背到了后面,阿团眼尖的瞅着是一个小坛子!这些天阿娘不准碰酒,可馋死了! 陈氏刚想说明天要走今天还不早点休息,这时候来找妹妹做什么!话还没出口,阿团已经松开了陈氏的手,几步跑到了许澈明的面前,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三哥!”可甜可腻,恨不得整个人都扒拉在许澈明身上。 许澈明也很上道,深情的凝视着阿团,带着笑音的低沉“这么想我?” 阿团嘴角一抽,差点控制不住的从许澈明身边跳开。阿团受不了,陈氏更受不了。无语的摇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边快步走一边嘱咐“外面凉有话进里面说,不要玩的太晚,明天都要早起。” 话刚说完,人就已经拐过走廊没影了。 这陈氏一走,许澈明马上又吊儿郎当的了,微微举起一直背在后面的右手“你能把你的爪子从这移开不?”原来阿团刚才可不是扒拉在许澈明身上,而是抓着后面的酒坛呢! “不能!”直接伸手抢了过来,一边打开坛子一边闻酒香,满意的点头,然后看也不看许澈明一眼,直接抬步往回走了。许澈明也不恼,跟了进去只嚷嚷阿团是个白眼狼“我好心给你送来,你都不感谢我一声?” 闻言阿团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说好听了叫借花献佛,说难听了可叫偷!” “是二哥的酒又不是你的,我干嘛要感谢你?” 一边说一边把旁边柜子里的一套白玉红梅的精巧小白玉瓷杯拿了出来,小心了倒了两杯出来,扑鼻的杏花酒,参杂着丝丝的醉意。阿团把酒杯放在鼻尖轻嗅,过了好一会才可惜“若是梅花酿的,就更适合这套杯子了。” 然后就举起酒杯,看着许澈明。 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晚是来做什么的,今晚,许澈明是来道别的,明天,他就要走了。 阿团有个习惯家人都知道,不喜离别,也从来不送人走。许澈明知晓,所以今晚才会过来,刚才陈氏也没有拦。什么也不说了,也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轻轻的碰了碰“我不敢保证别的,等你嫁人的时候,我一定回来给你风风光光的添妆。” “就算是太子,也不敢随意欺负你。” 阿团眼睛泛红,眼泪模糊了视线,什么也不说,只是点头,然后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很是讨厌离别,甚至连话也不想说,越说就越难过,可这一切又不能改变。伸出手背把眼泪擦去,起身去了里间把坐好的荷包拿了出来,亲手系在了许澈明的腰间“不要拿下来,什么时候都不要拿下来。” 不信佛,这个时候也只能祈祷佛珠保佑了。 保佑三哥平安归来。 许澈明低头看着腰间的荷包,手指轻轻在上面划过,低声承诺。 “好,我保证,什么时候都不拿下来。”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二章 “阿团……”安阳的声音顿了顿,纠结了半响,手在阿团的腰间比划了几下,最后确定了“阿团,你在家呆了半个月胖了好多喔。”阿团正抬手让半冬给自己穿衣服,听到这话动作一滞,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今天是阿团重新回学院的日子,同时也是她的生辰。十二岁的生辰阿团早已言明不办宴会,所以该上的课依旧得上。不办宴会,红鸡蛋长寿面新衣服也一样不能少,现在穿的这件就是昨儿才做出来的新衣服。 或许是为了庆祝阿团的伤终于好了,或许是为了去去许静语那事的晦气,阿娘这次送来的衣服华贵异常。绛红的底色,明金勾勒的领边和广袖,除此之外,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其他的花纹。 半冬在一旁笑说“姑娘走几步试试。”这语气里大有玄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阿团闻言,小幅度的走了几步,只觉得有些紧之外倒没有其他的感觉,安阳却眼睛瞪的老大,只盯着阿团衣服的下摆,连声的催促“你再走两步,快些的!”阿团再次走了几步,也盯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然后,总算明白了半冬的意思。 现在是早晨,外面还是乌压压的一片,屋子里早已点上了烛台。走动间,衣服的下摆随着阿团的动作,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完全的展现了出来,若隐若现,层层叠叠。安阳拉过衣摆,在烛光下细看,是黑丝暗绣的。 不动则不明,一动就徐徐现之。 半冬又是羡慕又是说的可惜“这衣服是大夫人三个月前就命人开始准备的,预备着让姑娘在宴会上穿呢。可衣服的样式都好了,人也开始绣了,姑娘那时候却道不准备宴会了。那个绣娘还是当初大少爷在苏州游学之时无意间遇到的。” “奴婢也不知道那绣娘有多么的好,只是听闻大夫人说了几句。说是那绣娘已经半百,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只一手的绣艺出神入化,已经停手了几年,还有很多人找她拜师呢。若非大少爷机缘巧合于她有些善缘,她是绝对不会再出山的。” “就这一件衣服,昨儿才送来呢,绣了三个月呢。” 看似简单,其实最费神。 一边说一边把同样明金绣百蝶穿花的腰带给阿团绑上,这腰带比平时的腰带长了一倍有余,两端都有流苏,流苏的尽头还挂着樱桃一般大小的红宝石,个个圆润剔透,看着很是喜人。 阿团站在镜前,由着半冬在后面捣鼓,有些疑惑的想要转身,半冬跟着自己也够久了,伺候穿衣什么的早已习惯,怎么这次绑个腰带这么久?正要转身,半冬还没说话,安阳直接道“别动!” 也不看阿团,只盯着阿团的后腰。两人专心致志的模样勾起了阿团的好奇心,定定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暗自忍耐。 居然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半冬才道好了,绑个腰带用了这么久。半冬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去端了另一面铜镜来,站在阿团的背后。阿团从面前的镜子看去,才知道为什么用了这么久。不想平时的腰带随意绑上就完事了,是弄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出来。 很大的一个蝴蝶结,如果从隔得远些从后面看阿团,就只能看到这个蝴蝶结。 伸手轻抚上腰带,不像以前的棉软,甚至是有些微微发硬的。安阳也伸手戳了戳阿团背后的蝴蝶结,居然形状一点都没改变,看着很是稳固,一点都不像随意手挽的蝴蝶结,半刻功夫就变的软趴趴的。 先不说半冬是怎么弄成这样的,阿团自己也很喜欢这件衣服了,特别是背面。明黄的蝴蝶结,樱桃的红宝石,添了不少的俏皮和童趣,只盯着背面瞧。看正面的话,漂亮是漂亮,就是过于严谨了些,不像家常的衣服,只能在赴宴的时候穿。 半冬在一旁继续解释。 “当初那个绣娘说这个颜色的时候大夫人其实有些不愿的,大夫人喜欢的是明红或者绯红,觉得这样的颜色才衬姑娘的肤色,偏偏那绣娘坚持,只说成品出来大夫人一定会满意的,如果大夫人一定要换颜色,她就不做了。” 又细细的把阿团上下打量了许久才赞道“现在看来,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只可惜了,姑娘今年的生辰不开宴席,这衣服穿上去,得羡慕死多少人。” 又依次把其他丫头才搬来的一个大盒子一层一层打开,更加可惜的指着“这些簪子也用不上了。”阿团闻言看去,衣服华贵,簪子更加的繁复,三层共摆了三套,分别是宝石,翡翠,金玉。 幸好没打算办,不然阿娘是打算让自己富贵逼人么…… 阿团歪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脸上的伤果然如御医所说的一般一点疤痕都没留的,光滑如初。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安阳刚才的话,细细看去,好像,脸是圆润了一些?刚要看向腰身,安阳却咿了一声。 也看着镜子里的阿团“这样看来,好像又不显胖了,和以前一样呢。” 是了,这腰带并非绑在腰处,而是在胸下方。完美的掩盖了阿团最近有点发福的腰身。阿团伸手捏了捏,好吧,这半个月过的太舒坦,没有许静语时不时的骚扰又不用去上学,天天在院子呆着,确实长了很多肉。 唔,从明天要是要注意节食了。 安阳催促半冬快给阿团梳头发上妆,用完早饭后就可以去学院了,言语间有些兴奋,连自己都很喜欢这件衣服,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想必过段时间很多姑娘都会穿着类似的衣服来上学了。 阿团却有些不愿,这衣服美则美,可真心不适合穿到学院去,太过鹤立鸡群了。 “还是不要了吧,你若爱看,下次宫里有宴会的时候我再穿来就是了……” 这衣服只适合宴会的场合。 安阳柳眉一竖,直接把阿团摁在梳妆镜面前对着半冬下令“梳妆!” “今天是你生辰,本来就该所有人都看着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阿,就是脸皮薄,必须给我穿出去,这么漂亮的衣服你就让它在衣柜里蒙尘你不觉得可惜?漂亮的衣服哪里都可以穿,谁还分场合!” 末了又弯身在阿团耳边小声嘀咕。 “而且我今天求了母后让我们上街,母后答应了,派了一些侍卫跟着,让我们上街玩去~” “怎么会突然想到上街玩?”阿团也同样小声的询问。 “今天是你生辰阿。”安阳眨了眨眼睛,左顾右盼的解释。阿团不信,肯定有其他的原因,也不说话,就定定的看着安阳,没一会的功夫安阳就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 “其实是我想着以前你生辰的时候哥哥都会带你去玩,这几年他不在,我当妹妹的,也要担当起照顾你的责任嘛。今天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放心好了,母后已经答应了,别跑的太远就行,就连出城都可以,关城门之前回来就行。” 太子哥哥生辰的时候带自己出去玩?阿团歪了歪脑袋,少见的迷茫之色,那好像是很早以前了,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是隐约记得那是一种很畅快的感觉,可是具体的,就已经想不起来了,过了太久了。 阿团不说话安阳以为碰到了她的伤心之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巴子,明知道还提!刚要张口补救阿团已经回了神,侧头看着安阳问的直接“还有呢,我不相信只有这一个理由,一定还有其他的。” “唔,顺便看看卫长恨,他不是今天回来么……”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以前也没见她这么殷勤,阿团回头,看着半冬给自己梳头。耳边传来的是安阳为自己辩解的强词夺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要去,今天父皇还要亲自去城门迎接呢,不知道多盛大,多少人都要去呢!” “我两不去还显得不合群了!” 整理好了自己同安阳一起去给陈氏道别,收获了阿娘和二哥无数的赞美后,也得知了他们今日也要去城门,若阿团要去记得多带着侍卫,今天人多,难免会有磕磕绊绊,要小心为上。阿团还没说话安阳就已经拍着胸脯保证了。 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把阿团给送回来。 和安阳一起到了书院后,其他人对阿团的回来表示欢迎,还有好些人询问了伤口是否真的已经完好如初了,阿团一一笑着应了,然后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唯一的重点就是:卫长恨。 那时总听别人谣传说他面目丑陋所以才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从来都没人看到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这次回来面圣,是不是会摘下面具,众人对他的长相倒是很好奇。这个说一定丑死了,那个说未必,吵吵闹闹的,连夫子来了都不知道。 夫子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开口训斥,只笑看着,无奈的摇头。主要是被男学那边给气狠了,这边姑娘们虽然不肃静,好歹人来了。男学那边呢,人影都没几个,全部都请假了,都跑去看卫长恨了。 对比起那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轻轻拍了几下桌子试图让下面的姑娘们注意,可惜,一点成果都没有,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在说话,每一个人注意到夫子来了。算了,直接拿起书就离开了,今天也否想上课了,反正待会也要跑完的。 正好,也约好了挚友在城门的望江楼早已定好了位置,那可是看城门的最佳地点。 安阳当然也早早的定好了位置,早有预谋的怎么可能到下面跟众人一起挤呢!直接拉着阿团上了望江楼的三层包厢,倚在栏杆旁眺望下面。阿团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暖炉抱在手里,也学着安阳的动作看向下面。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这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大半个月,今天太阳居然出来了,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下面倒是忙的热火朝天的。皇上要亲自来城门迎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得做足了。 清场的清场,巡逻的巡逻,阿团远远看去,今日城墙之上巡逻的守卫也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即将归来的卫长恨,即便以阿团的淡然也忍不住想他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今日的一切,注定他日后的不平凡。 手肘抵着栏杆,问同样兴致高昂的安阳“你说,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团是感兴趣,安阳却是满满的崇拜,“我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也不在乎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只要知道,他是大都的英雄,保卫了边疆的平安,捍卫了我大都的国威,他是大都的子民,他的名声让敌人闻风丧胆!他让我们大都扬名内外。” “他做到了这一切,我就当他是英雄!” 兴奋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阿团也不敢再和安阳讨论此人了,只是转身进了里面给安阳倒了一杯温茶出来。刚把水递给安阳下面就传来了阵阵惊呼,弯身看去,原来是皇上的仪仗到了,明黄色一行从远处缓缓驶来。 安阳这下茶也不接了,只是抓着阿团的手,就差没有兴奋的跳起来了。 “父皇来了,他应该也是马上就到了!” 阿团连忙抓着安阳的手让她别跳了,手里端着茶呢,待会泼在身上了也麻烦!安阳不理,只跑到了城门一侧的栏杆边,垫着脚尖看城外的方向。阿团转身把茶放好,也来到了安阳的身边,眺望城外的方向。 看了约半刻钟的功夫,阿团眼神一定,来了。 一队骑兵从城外缓缓走来,领头之人就是卫长恨了。虽然隔得有点远看不分明,但一队人中只有他戴着面具,也够明显了。隔的远,也只能看清他挺的笔直的背脊和意外的有些消瘦的身形,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待人走的更近了些才又看清楚了点,戴的面具也不是以前人人相传的青面獠牙,而是银色繁琐半面花纹面具,挡住了上半张脸,露出了鼻嘴下巴。阿团努力弯身想要看的更明白一些,却突然发现一直直直看着前方的卫长恨突然微抬右手,然后整个行兵都停了下来。 阿团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了,就见那人悠的抬头直直的看向自己这边的方向,嘴唇微弯,似笑非笑。阿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好像很怕他那种感觉?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丢出去,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与他素不相识,怎么可能怕他呢? 再往下看去,果然,他已经开始入城了。 刚才的那一眼,只是错觉罢,他也许是在看其他的人,只是刚好在这个方向而已。 心里的想法刚定后面的就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一名带刀侍卫,见到两人弯身请安后道“皇上让公主和许姑娘一同下去。”这正合安阳的意思,本来是怕父皇说自己胡闹,现在主动让自己下去更近的看英雄,哪有不去的理儿? 也不说话了,一把就拽着阿团的手腕往下面飞奔。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三章 说是飞奔其实也就是快步走而已。一是阿团的衣服不便利跑不起来,二也是人太多了。这望江楼平日的客人本来就是达官居多,地段好,膳食好,环境好,很多人都爱来这小酌,站在三楼凭栏远眺,还能看见清澈见底的护城河。 平日里也还好,来风光好的地方,自然也是有闲情逸致的,虽说这是天子脚下随意乱走可能就会碰到个王爷大官之流,好歹也是松散的。哪像今日,阿团这一路下楼,遇到了无数的熟人或者眼熟的,大半都是学院里面的,还有好些夫子。 这又请安又回礼的,等安阳和阿团出了望江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刻钟有余了。 还没等两人喘口气耳边的噪杂就快把耳朵给震聋了,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守卫多是多,可在这深秋的天气,守卫们全部都是脸红脖子粗的,人太多了。阿团和安阳对视了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守卫们的护送下,艰难的往皇上所在的方向挤去。 守卫尽职尽量不让群众碰到阿团和安阳,可是人真的太多,等真的过去了的时候,阿团和安阳也都有些狼狈了。安阳还好,她平时就是爽利的性子,除了正经的宴会,平日穿戴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这会就是衣摆有些乱头发有些散,微微整理一番就好了。 衣服还好,除了后面的蝴蝶结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正面瞅着还没啥问题,关键是头发。因着不戴那些簪子,半冬可足了劲儿给阿团梳了一个外面看着简单实则里面繁琐的发髻,这种发髻最经不得碰,散了不花上半个时辰绝对好不了。 安阳低头整理自己,忽的抬头看向阿团,然后一瞬间眼睛瞪的老大,然后直接笑出了声“噗嗤,哈,哈哈,阿团,你现在好像一个疯婆子!”直接笑弯了腰,只捂着肚子笑,站都站不起来了。 可不是么,阿团头发好,浓密且长,平时安阳可羡慕了。现在安阳只觉得好笑,哪里还有羡慕?阿团的头发东冒出一撮,西翘起一边,原本精致的发髻早就乱散开了,配着着阿团恼火尴尬又带点小委屈的脸蛋,只把安阳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过了好半响才听到头顶凉凉的声音传来。 “笑够了?笑够了就起来,皇上等着呢。”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见父皇?安阳揉了揉眼睛起身,话还没问出口呢又愣住了。阿团微抿着唇站在自己的面前,原来凌乱的长发拢在耳后,手里拽的是原本戴在头上的两根玉簪。两步走到阿团背后去瞧,刚才的幸灾乐祸又变成嫉妒了。 早就知道阿团头发好,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仅用手就能达到别人用梳子梳头的效果,浓密的黑发齐齐的垂在背后,还把惨不忍睹的蝴蝶结给盖住了。阿团转身依旧不高兴,捏了捏手里的玉簪“虽然这样也是于理不合,好歹比刚才要好一些。” 好吧,人比人得气死人,安阳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提步往皇上的方向走去。 两人来的太晚,皇上和卫长恨最初的交流早就错过了,这会已经开始谈笑风生了,皇上一个侧头瞅见两小丫头过来了,直接出声“怎的现在才来?朕小半个时辰之前就派人过去找你们了。” “参见父皇/皇上。”两人齐齐上前请安。 然后一起嘟着嘴委屈“人太多了,挤过来的。” 两个粉雕玉琢的丫头一起撒娇的样子倒取悦了皇上,特别是阿团。阿团时常进宫陪伴皇后,皇上也是经常能见到她的。对她很是满意,年纪小小却沉稳,只是有时候觉得沉稳过头了,年轻也要适当的活泼点才好,披散着长发又微微抿唇透着小小的不高兴,倒是天真了许多。 今日虽然有些狼狈,好歹出了一点女儿家该有的娇气,这也好嘛。 也不接话,只是祸水东引,指着面前站着的卫长恨“今天这事可不是朕的错,你两要怪就怪他,找他哭去吧!” 闻言阿团抬头向那人的方向看去,却毫无预兆的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明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眸,阿团却莫名的看出了直白的惊艳和欢喜。眉心微微一拧马上就移开了视线,双唇抿的更紧。 登徒子! 没错,阿团就是在迁怒。 从来都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手心的玉簪一直紧紧的拽着,都有些出汗了。低头装作整理衣服不肯再抬头,所以就错过卫长恨眼里更明显的高兴,下颚崩的紧紧的,看起来更加的不近人情。 实际上嘛,是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 小丫头不高兴诺,该怎么哄回来呢?可是看到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更加欢喜呢? 安阳这会可顾不上阿团了,顾上了也没用,以安阳的大大咧咧,除非阿团明说,是绝对猜不透阿团的心思的,更况且她现在满心都是这个大都的大英雄!只盯着卫长恨一阵猛瞧,好像在看什么稀有物品似的。 卫长恨似是被逗乐了“公主看了微臣这么久,可看出什么来了?” 这个声音!阿团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卫长恨,他的嗓音居然和太子哥哥像了十成十!失态又震惊的看着卫长恨,他却毫无察觉一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阿团,只是看着安阳。安阳更癫狂了,嘴里的问题一个一个的接着丢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百战百胜的?” “你的师傅是谁,你都是自学的吗?” “别人都说嗜杀成性,是不是真的?” 前面两个问题还好,后面这个问题问出来真的妥当吗?卫长恨不答话,皇上先训斥出口了“安阳,不得胡闹!”安阳吐了吐舌头,没敢说话了。皇上上前一步,欣慰又自豪的拍了拍卫长恨的肩膀“这一路辛苦你了,回府歇息去吧,晚上的中秋宴再和你说话。” 卫长恨低头弯身“恭送皇上。” 皇上点头,又嘱咐了安阳和阿团几句才转身上了马车,所有人皆弯身送行。 等皇上离去后卫长恨才似又察觉一般看向了阿团,显而易见的疑惑“不知道三小姐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阿团眉头紧紧的拧着“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卫长恨翻身上马,手里拉着缰绳,客气又疏远“谁都知道安阳公主和三小姐日夜同处形影不离,我虽然长处边关依旧有所耳闻。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三小姐和安阳公主还请自便。”缰绳轻勒就从阿团身边走过了。 阿团被他冷淡至极的样子气了个倒仰,不仅是个登徒子,还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举头三尺有神明,阿团可以发誓绝对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最开始的时候绝对是看着自己笑了,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 现在这又算什么? 谣言也有对的,说他喜怒无常性情怪戾这点绝对是说对了! 他怎么可能是太子哥哥?就是声音有点像而已! 人群也随着他的离去而走动,刚才最热闹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平静。阿团不耐再在这个地方呆着,怕自己看着又为了这个不值当的人生气!直接道“我想回家去把衣服换了,梳洗一次,你呢?” “你是要跟我一起还是在外面边玩边等我出来?” 安阳刚要回答旁边突然传来了声音“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急召,让您现在即刻回宫呢。”来的是一名内侍,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好像真的很急的样子。皇后知道安阳是在陪自己还让她回宫,肯定是有事了,阿团直接答“你回去吧,下午能不能出来你都派人给我传个信,我不出门,我就在家。” “不用担心我,我不乱跑,我回望江楼去呆着,让家里人派马车来接我。” 安阳没说话阿团已经安排的妥妥帖帖,母后不会随意急召自己回去,安阳也不多耽搁,让阿团在家里等着自己给她传信,就转身跟着内侍走了。等安阳走后,阿团真的回了望江楼的三楼。 倒不是真的要人来接,若兴致好的话,阿团说不定会边逛边回家,偏偏今天破事一件一件的,心情早就没有了,而且现在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确实不适合出现在人前。坐在包厢里握着茶杯出神。 刚才那个声音真的很像太子哥哥,可是炙热的心马上就凉了。 声音是很像。可那不是真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平时性子也冷,生气的时候和自己说话也会很冷淡,可绝对不会像刚才那个伪君子一样,全然的生疏和客气,一点亲密都没有。太子哥哥绝对不会,他再生气,那种深入骨髓的亲昵绝对还会存在的…… 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我很想你。 吱呀一声,包厢门被推开,阿团回神,有些诧异的询问“这么快就到了?”转身看去,眼神一滞,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冷淡又矜持的开口“卫将军不是贵人事多,怎么会去而复返的?”没能忍住,还是露出了一点小尖牙。 没错,来的居然是刚才说有事回府的卫长恨! 走进来撇了一眼浑身防备的阿团没有说话,只是侧了侧让了一个位置出来,后面还有人?阿团挑眉看去居然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阿团当然认识他,甚至跟他还算熟稔,他常去中宫给皇后娘娘传话,一来二去的,阿团也能跟他说上两句。 疑惑的出声“李公公?” “姑娘好。”李公公笑呵呵的请安,然后…… 然后就转身出去了,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所以,李公公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阿团吃惊的看向关上的房门,然后身子一个机灵猛的侧头,就看到卫长恨似笑非笑的一步步走进,不受控制的退后了一步然后强作镇定的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卫将军有何事需要单独告知与我?” 卫长恨不答话,依旧维持原来的步伐,不急不缓的一步一步靠近,眼神也没离开阿团半点。阿团原来就大的眼睛更是瞪的圆溜溜的,强迫自己不准后退,脚步没动,身子却随着卫长恨的一步一步靠近往后偏,表情都已经呆滞了。 卫长恨嘴角很小幅度的弯了弯转身即逝,然后一身正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无辜的反问“三姑娘很怕我?” 阿团:…… 退后一步远离这个伪君子,挑眉佯装镇定“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倒也没隐瞒“皇上让你今天一天都听我的。” 阿团眼睛一瞪“荒唐,怎么可能!” “不然你以为李公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胸有成竹的反问。 阿团呼吸一顿,再次看向了关闭的房门,眉心紧皱。是了,李公公刚才的意思就代表了皇上的意思了,他应该不是胡乱说的,不然李公公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和他单独呆在一起的。可是,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居然会答应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思索了好一阵都想不透皇上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手侧突然传来了温热之感,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卫长恨近在咫尺,直接反射性的一推,口里的话马上出口“靠那么近做什么!” 卫长恨顺着阿团的力气退后了两步,无所谓的摊手,转身走向了包厢外的开阔处,双手撑着栏杆仰头看向了天空,过了良久之后才传来平淡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在知道事情属实那一刻,我不会去纠结皇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是马上思考我现在要怎么做,要怎么应付眼前人。”顿了顿,声音变的冷淡“如果你我是敌人,一句话就能让你分神甚至都察觉不到我的靠近,你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我会分神那是因为我有绝对把握你不敢真正对我做什么。” 即使那人没有回头,阿团还是盯着他说的直接。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了越发上涨的怒火然后才询问“那你希望我这一天陪你去哪,去做什么?” 卫长恨转身,手肘懒散的抵在栏杆,下巴微扬,说的那叫一个轻佻。 “孤男寡女,你说能去哪?自然是深山野林了……” 阿团刚刚强压下的怒火彻彻底底的冒出来了,再也压不下去了。快走几步到卫长恨的面前站定,仰头,甚至是笑着答应的“好阿。” “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就跟你去深山野林!”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四章 就是故意的,知道他从来不曾摘下面具,就是故意刁钻的!阿团像个战意盎然的小公鸡,明明比对面之人矮那些多,仰头却一点气势也不输。恶意的笑就在嘴边,等着卫长恨拒绝,等着看他词穷! 卫长恨展开手臂随意的抵在身后的栏杆上,微微偏头低头看着面前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她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前世的她,这时候正跟母后学规矩呢,初长成已经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见谁都是矜持又冷淡的笑,哪里有现在这么灵动的表情?闭上了眼睛,心酸又欣慰,离开了自己,她果然变的不一样了。 原来,你我都是禁锢彼此的枷锁。 离开了你的我,在战场可以所向披靡毫无顾忌,甚至可以在厮杀中感受到那种扭曲的快1感。阿团,我想我是真的疯了,杀人居然让我感觉到了快1感。那种快1感可以填补那么多年的难熬…… 阿团,我不仅疯了,我还坠了魔。 阿团不明所以的仰头看着卫长恨,他怎么了?闭上了眼睛看不到他的情绪,只能从紧闭的眼睑和紧绷的下颌来判断,他好像有点不对劲?抿了抿唇,伸手推了推卫长恨的手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几乎是阿团碰到他手臂的时候,卫长恨的眼睛就马上睁开了,眸子里的血腥和暴戾铺天盖地而来,阿团惊恐又呆滞的退后了几步,连呼吸都停住了。卫长恨的眼神随着阿团的动作移动,牢牢的盯在她身上,可是却无神。 空洞的可怕。 阿团吞了吞口水,再次看了门口一眼,李公公虽然关了门,应该没走吧?就算走了,应该也还有其他人留守。这满京城现在谁不知道卫长恨回来了?他的面具就是他最大的标志,如果他真的要和自己出去,应该也有人打掩护才对。 所以,门外肯定是有人的,只要自己大叫,肯定会破门而入的。 略微安了安心,小心的开口“你,你没事吧?”卫长恨没有反应,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依旧静静的看着阿团。阿团吞了吞口水,再次提起胆子询问“要不要我告诉外面一声,让他们传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眨了眨眼睛再看已经恢复了清明,低沉的询问“为什么要找太医?” 阿团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的眼睛,发现确实恢复了神智,没有了刚才的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需要净心丸了。” 净心丸这种东西旁人不清楚,若非许澈明去了军营,阿团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个的。这个药就只给上过战场的人用。战争何其残酷,有些人并不能很好的适应,有些是懦弱想逃,有些却是深陷其中把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怪物。 特别是那些从小就接受特殊训练的,回归正常的生活之后,他们根本就不能适应。甚至旁人无意间的一个轻触都会引起反射性的还手。若是有这样的朋友,千万不要去刺激他,不然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什么。 这是三哥说的。 还说军方专门给那些人留了一个特殊的地方养老,如果想回到常人的生活,必须经过军医诊断,还得按时服药,这药就是净心丸。而且这卫长恨,所有人都说他杀人如麻,甚至安阳刚才还直白的问出了口。 虽然马上被皇上给训斥了,可是并没有否认不是吗? 他一直都不曾摘下面具,甚至面圣的时候都没有,那就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了。暗骂自己气昏了头,怎么能去试探别人的秘密呢! 面具下的剑眉轻挑,似乎是被逗乐了,嘴角轻弯“你不害怕?”阿团还没答话,卫长恨猛的凑近紧紧的看着阿团的眼睛,说的恶意又吓人“你不怕我突然发狂把你撕的粉碎?”阿团小小的退后了一点,然后老实的点头。 “怕。” “那为什么不逃,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 “跑不了阿。”小姑娘特老实的站在面前,说的也实诚,实诚到语气都有些心酸了。 两人站在包厢外的开阔处,离门是不远,甚至大声叫喊的话,那下面街道上的人都可能会听见。关键,如果真的像卫长恨所说那样失控的话,阿团非常明白,他有千万种让自己叫不出来的方法。 面对不能逃的危险,敌不动我不动,拖一刻是一刻! 卫长恨定定的看着阿团不说话,阿团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里的玉簪拽的紧紧的。“而且,不管你刚才是否真的失控,也不管你是否和我三哥说的那些士兵一样,你是大都才归来的英雄。” “如果你真的是那样的人,你也是英雄,你保卫了边疆的平安,赫赫战功累积,是大都子民的福音,理智告诉我不该害怕也不许害怕,我尽量在控制。” “对不起,我刚才还是怕了。” 这是阿团的真心话,同时也是刚才才想到的。刚接触到那个眼神后,除了害怕还是害怕,脑子里一阵空白,完全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冷静下来后,才知道这样的行为其实很伤人。不管他们变成了怎样的人,那都不是他们愿意的。 而且,也是为了大都才会如此。 再说卫长恨,虽说别人都传他杀人如麻,那肯定是别人,不是大都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军营有那么高的声望,自己的士兵,一定是非常善待的,不然旁人也不会拥戴他。 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阿团就一直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头顶突然传来熟悉至极的宠溺声,带着轻微笑意的颤音,如同小时候太子哥哥对自己无奈时的语气“这么笨的丫头,也只有我才会时时刻刻念着你了……” 震惊的抬头,死死的看着面具下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伸手握住阿团的双肩,凝视着她的双眼,弯身缓缓靠近,几乎是鼻尖靠着鼻尖才停下了动作,阿团从卫长恨的眸子里,清清楚楚看到了一脸震惊的自己。良久后才看到他嘴唇轻启,声音醇厚“我曾经起誓,只有我今生的妻子才能摘下我的面具。” 阿团瞳孔微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下一刻卫长恨却闭上了眼睛。 “现在,选择权在你。” 这是太子哥哥,这不是太子哥哥?阿团脑子里天人交战,就只有这两个声音,其他的,完全不能思考了。两个声音明明还没有分出胜负,手却像受了蛊惑一般缓缓抬起,最后,覆在了面具之上。 没有任何的动作,依旧轻声“摘下它,你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绝对不会再放手。 手覆盖在面具之上,阿团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好像快要飞出来一样。直觉告诉自己,这是太子哥哥,可他又为什么不认我?又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明明说是去游历,为什么转身就成了将军? 一脑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可手好像不听自己的话,顽固的停在那,不肯收回来。 可又不敢真的把它拿下来。如果不是太子哥哥,如果只是自己的一场空欢喜,这样的大喜大悲,太难受了。不敢接受这样的结局又深深的藏着希望。这一刻是真的胆怯了,不知道该如何做,怕不是自己想的那个结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时间都凝固了,阿团一直没有动作,覆在面具之上的手腕被修长的手指缓缓捏住,越收越紧,最后牢牢的握在那人的手心。有些薄茧的指腹在阿团的手腕轻蹭几许,然后再次坚定的紧握。 “抱歉,我还是忍不住替你做决定,我不接受第二个选择。” 话音刚落手就发力,握着阿团的手腕就这么直接把面具给摘了下来,阿团怔怔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这是梦里心里时常出现的人,他就这么出现了,他真的回来了,他就在自己的眼前,近在咫尺。 手指一松手里的面具就这么直直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无人理会。 “太子哥哥……” “你回来了?” 不可置信的声音低到风一吹就能轻轻吹散,好像不是阿团自己发的声一样。 再次缓缓靠近,和阿团额头抵着额头,深深的凝视她的眼睛,和曾经的阿团一样,眷念又平静。阿团看懂了,小小的弯起了一抹笑,眼睛却越来越模糊,渐渐看不清他的样子,眼泪聚集,划过脸庞…… 双眼突然被手轻轻盖住,耳边响起的是沙哑的失控。 “阿团,我等不及了……” 然后,是真正的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五章 以前时常亲密也都是一触即离,而且还是额头和脸颊居多,像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阿团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小别胜新婚这句话,然后,脸更红了,埋在吴桐的怀里,捂着嘴巴不敢见人。 吴桐抱着阿团,怀里的小丫头始终不肯抬头,怎么哄都不行,低声在她耳边询问,还带着*之后的沙哑“我吓着你了?”知道她还小,可是忍不住。阿团在吴桐怀里一阵摇头,还是不肯抬头不肯说话。 窥见小丫头耳尖的那抹粉红,无声的笑了,伸手帮她把披散的长发拢到而后,沿着耳朵的轮廓一次又一次的拢发,指腹划过,看着那抹粉红慢慢变成了艳丽。再次弯身凑近,在阿团耳边呢喃“没有吓着,那就是很喜欢了?” 阿团再也受不了,猛的从吴桐的怀里蹦了出来,脸红的就像刚出来的红苹果,那样好看,让人真是忍不住想咬一口下去。看清吴桐嘴边的坏笑和故意,整个人都在发红,指着吴桐的手指抖阿抖。 “你!……你,你” “我怎么?” 这恬不知耻的样!阿团指着吴桐的手指猛的收回,脚一剁“你下流!” “哈哈哈哈……”吴桐放声大笑,阿团已经从苹果变成了番茄了。 秋风正凉暖阳正和熙,阿团静静看着他逆着光的肆意大笑,难掩绯红却悄悄的弯起了一抹甜笑。 真好,你真的回来了。 不再逗她,轻笑着走进左手牵起阿团的手走回包厢里坐好,也不放手,把阿团的小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心,右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茶,也不递给阿团而是自己送到了阿团的嘴边。阿团都不敢抬头了,只是盯着眼前还微微冒着热乎白气的茶,心情也随着里面嫩绿的茶叶回旋翻腾。 秀气的抿了一口就摇头表示不要了。 点头,然后就着那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那,那,那杯子是我喝过的!阿团微瞪眼睛,在触及到吴桐的眼睛后又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还在逗自己,还玩!羞愤难当,连着挣了几次都没把自己的手从吴桐的手心里拽出来,倒把自己折腾的喘气了。 吴桐弯身哄“乖乖的,我错了,不逗你了好不好?” 低沉的男音直说的阿团耳尖发痒。 “今天想怎么玩?我时间都空出来了,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参加中秋宴,不气了好不好,恩?” 阿团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太过于羞人了,吴桐服软,也就接着这个台阶下了,然后就开始烦恼了。想和太子哥哥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一点都不想分开。可是现在自己狼狈的样,怎么出去玩? 回家换一身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可是不想和太子哥哥分开,万一他又走了怎么办?他可是有前科的! 刚想到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得到吴桐的应允后外面的人才进来,然后阿团就看到成群的丫头一拥而入。吴桐起身,在阿团的耳边嘱咐“我去隔壁等你。”不仅是丫头,后面还跟着小厮,居然是抬的梳妆镜进来! 微瞪着眼看丫头们有序的把梳洗的全部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太子哥哥真厉害,这都想到了! 除了梳妆台,甚至还带了简易的屏风来,阳台那侧不仅把门给关上了,还展开了一个木制屏风,小厮把大件的东西搬进来后又有人提了两桶热水进来,完了才有序的退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阿团一眼。 男的离去后,姑娘们分工合作,没一会的功夫一个简易的小闺房就弄好了。阿团坐在大大的梳妆镜前,看着上面一排整齐的首饰盒子,又侧头瞅了瞅两个抱着新衣服在旁站着的丫头。好吧,太子哥哥非常厉害。 一个丫头绞了帕子上前给阿团轻柔擦脸,还不忘解释“姑娘见谅了,这条件实在简陋,这深秋天寒的,在外面沐浴难免风寒。姑娘就且忍忍,奴婢只帮您净面了。”阿团正看着镜子里满脸酡红的自己,听到丫头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身后也有丫头正在帮自己梳头,木刷划过长发一梳到尾,头痒痒的麻麻的,很是舒服,然后,心也跟着痒起来了。现在自己这个样子,面若桃花眼含春水,可不跟上次比赛时那些姑娘看大哥的神情一样么? 想着自己都笑了。 原来每个姑娘都有这么一遭,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一个可以心仪的对象,这并不可笑。幸运的是,自己不用和她们一样不敢言语,只能在心里有些念想。很幸运,一开始就确定了可以度过终生的人,免却了忐忑不安和错付。 不能控制嘴角的上弯,撇见丫头们都低头不敢自己了,个个都在笑了,阿团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左顾右盼的转移精神,侧头看见那个木制的屏风,从中间的格子看到了后面关门的房门。 打开房门就是那个露台了,刚才就是和太子哥哥在那…… 这下咬唇也没用了,脸羞的绯红,然后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等一下。”说完就直接起身,转过屏风打开了那道门,看到了还在地上躺着的银色面具,几步过去弯身捡了起来,轻轻伸手小心的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土。 回到位置上继续做好,任由丫头们折腾,阿团只是微垂视线看着手里的面具。 银色的面具,上面勾勒着繁琐的无色纹路,手指轻轻沿着这些纹路一直向下,太子哥哥就是戴着他在战场上杀敌的,刚才他就是戴着这个面具站在万人之中,在圣上面前背脊依旧挺的笔直,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不让人通报,阿团轻轻的推开一点门缝眯着眼睛看向了里面。旁边这个包厢和格局和原来的那个一样,也是外面连着露台。阿团悄悄谈进了脑袋,很快就看到了吴桐。原以为太子哥哥才归来,哪怕今天是因为自己生辰所以才陪自己,也会累了吧? 以为他至少会闭目养神,面具下面的脸,不用细看就能看出疲惫。谁知道又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太子哥哥,准确说是他的背影。就像幼年时候的那样,每当自己和安阳玩的无聊了,跑到太子哥哥的书房去闹腾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这样一个笔挺认真的背影。 挺直的腰线,好像什么也不能把他压垮一样,感觉特别的稳重可靠。 恶作剧的心思早已收起,轻手轻脚的向他走去,不是为了作弄,是怕打扰他在办事,免得待会花更多原本该是就寝的时间。都不用看正面就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眉心微皱,严肃认真,面前定是成叠的折子。 从小开始就是这样了。 果然,走到面前一看,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又不是铁打的人,不能抽个时间好好休息下么,非得急在这一时?不能自已的有些生气,可也知道劝解无用,而且看到吴桐轮廓分明认真的侧脸,又觉得这一切好像是理所当然。如果他变得轻松度日,也不是自己的太子哥哥了。 心里叹气一声,轻轻的把抱在怀里的面具放在了桌子上。 吴桐这才发现阿团已经梳洗完毕了。 衣服是吴桐自己挑的,也算是想明白了,阿团既然喜欢红色又适合红色,也就不再强求了,挑的是一件绯红绣芍药花的,头上也没戴簪子,就在耳边别了一朵小巧的气色绢花,看着很是俏丽可人。 还没说话已经起身,拉着阿团的手笑道“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想去哪里玩,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一边说一边侧身想要招呼外面的人进来把桌子上的折子收走。阿团反手拽住吴桐的手,心疼的看着他眼睑下的疲倦,笑了笑“我这几年和安阳把周围可以玩的地方早就玩遍玩腻了,我哪里也不想去。” 只要阿团想做的吴桐都答应,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听到这话想了想才道“那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喝喝茶说说话?”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露台的方向,虽然这里是城里,风景还是不错的。 就是人多,这边可以看到城墙,那边城墙上的士兵也能看到这边,到底不爽,不喜欢阿团被旁人看到。算了,阿团想要的想办法都得创造一个好的条件,派人去传个话好了,所有巡逻的士兵都不准往这个方向看。 在这里说话聊天?阿团闻声看去,只有椅子又没有软榻,怎么休息?低头想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去将军府吧,我还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呢!”给卫长恨修的将军府早就修好了,就等着主人进去了。 “将军府?” 吴桐侧头细想一番才不确定的说道“我也没去过呢,当初是有人问过我,问我想要什么样子的府邸,我只说随意,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去那边也可以,只是不知道里面好不好看,不好看可不许跟我哭鼻子。” “绝对不会的!”阿团甜笑的挽着吴桐的手臂撒娇。 反正是为了让你休息,又不是去看景致的。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两人乘坐的马车,阿团看了一眼没有戴面具的吴桐,顿了顿,小心又小声的开口“太子哥哥你这次会呆到什么时候?”手也拽着自己的衣摆,自己和三哥说的时候还不以为意,可卫长恨变成了太子哥哥,就特别不希望再有战争了。 也想呸呸两下自己,乌鸦嘴么,还说什么不出一两年卫长恨一定会再回战场。 吴桐侧头,好笑的看着阿团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没有回答。长臂一伸,一手扶在阿团的腰上,一手穿阿团双腿的下侧,然后轻松的就把阿团给抱了起来,径直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双臂也占有似的把她整个人给圈在怀里。 “就这么舍不得我?” 从吴桐开始动作的时候阿团就呆滞了,甚至被抱在半空然后坐上他双腿的时候呼吸都停住了,这会只知道傻傻的看着吴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微张,傻乎乎的一妞。吴桐再次被取悦,低声浅笑,胸膛也微微颤动。 弯身在阿团额头印了一吻。 “我的傻姑娘,快回神了。” 阿团眨了眨眼睛,脸色肉眼可见的瞬间变的爆红,伸手推了推吴桐结实的胸膛,低头细不可闻“你,你不要靠那么近啦……”太子哥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突然就变的很热情,招架不住…… 阿团低头,吴桐只能看见她不停颤抖的睫毛和泛红的耳尖,这羞涩的小模样,真真让吴桐异常的满足。不顾她的反抗再次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故意在粉红的耳尖旁边轻声“为什么要离远些,我看你也很喜欢么。” 真是够了! 阿团猛的抬头然后直接抓着吴桐的肩膀,然后用力的咬了下去! 让你逗我,咬死你!太子哥哥怎么变的这么坏了! 吴桐不为所动,只是揉了揉阿团因为用力而绷紧的下巴“乖,别把牙磕着了,疼哭了,心疼的也是我呢。” 阿团:…… 敌军太强大,我方完败。阿团泄气了,好歹发泄了一番,虽然一点印子都没能在那个硬邦邦的肩膀上留下。抬头瞪向吴桐,眉心紧紧的皱着,双颊还是滚烫,强作镇定“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再走呢!” “这次可不准骗我,不准不告而别,不准含糊其辞,你必须告诉我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确定的时间!” 伸手纠着吴桐的衣领,一句一句的问的清楚。 好吧,看来自己的信用在小丫头这里已经变的一文不值了。无奈的摇头一笑,伸手把阿团抱的更紧,认真的保证“这次不会再走了,不过太子还是不能回来,我会用卫长恨的身份暂时呆着。” 闻言阿团顿了顿,没有问为什么不能用真实的身份,太子哥哥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可卫长恨也不走?“那边疆再发生战事怎么办?卫长恨这个身份现在很得民心,百姓会拥戴你,也能接受你现在回京暂时休整。” “一旦时间过长,会引起很多人不满的。” 既有不世之材却不愿出世,旁人都会不应允的,而且还是国家大事,关系着很多人的命运。 阿团问的认真,吴桐也不拿她当孩子,而是认真回答。 “上位者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会看人会用人。” “这些年我呆在边疆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我到底不可能永远都呆在那,边疆固然重要,这边的事情同样重要。我的本职是看顾好这边,边疆的战事自然有其他的将领处理。若处理不好,换人就是。” “我不会再回去了。” 虽然去边疆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认真考虑过的。阿团需要离开自己,自己也需要救赎,需要发泄,战场无疑是很好的发泄途径,生死存亡之际就没有那么多的心神去想儿女情长,脑子全部被占满,就不用去忍受相思之苦。 也没有时间去乱想,阿团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她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她离开自己后过的好不好。不能让自己有一刻的休息时间,必须时刻都在忙事情,随时都保持很忙的状态,这样,才不会去想她。 也怕自己按捺不住跑回来。 “这些年我也看中了很多好苗子,相信,如果不是发生特别大的战役,他们都可以解决。” 阿团微微仰着头,大眼定定的看着吴桐,认真的样子,像在上课的学子。阿团伸手捏住她秀气的小鼻尖:“而且你三哥不是去了边疆么?如果我回去了,你觉得你三哥还有机会出人头地?” 自信的理所当然。 阿团甩头把在鼻子上作怪的手给甩开,不服气的皱了皱鼻子却没反驳。好吧,凭着他现在的成就,三哥确实拼不过他。但还是不忘给自家三哥说话“那是因为我三哥才去那边,给他几年时间,不会比你差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三哥天生就是走这条路的人。” 如果不是许澈明确实在这方面有很出色的天赋,自己也不会让他从军了。上辈子的许澈明,十多岁的时候才开始接触军营生活,二十岁上的战场,三年功夫就已经到了副将。这次他从小就开始训练,就只看他能长到什么地步了。 很期待。 听到吴桐也赞美自家三哥,阿团觉得终于舒坦了,哼哼了两声“那是,也不看那是谁的哥哥!” 这个时候还不忘夸自己呢?这骄傲的小模样让吴桐手又痒了,遵从自己的心意,直接上手挠阿团的咯吱窝,阿团自然不肯,马上就开始了反抗。 马夫听到车厢里传来的笑闹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车门,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马车暂停,阿团侧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这是要到了?一咕噜从吴桐身上爬了起来,坐到窗边悄悄打开了帘子的一个缝隙看了出去。没有走正门而是走的侧门,开门的也不需要令牌,直接就让马车开了进去。 轱辘声响起,轻轻一抖就驶进了将军府。 阿团看的起劲吴桐也不管她,伸手把刚才玩闹时弄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拿起了旁边的面具戴上,折腾完自己又坐到了阿团的旁边,阿团还在看着外面,吴桐也不说话,只是半圈着她帮她整理衣服,拢头发。 阿团顺势半靠在吴桐怀里,手还抓着帘子,眼睛也一直盯着外面。把衣服和头发都整理了一番,然后拿起一旁的小披风给阿团围上。她身子寒,从小就经不得冷,一入秋就手脚冰冷,必须得注意了,不然就会从秋天风寒到春天。 马车在一个小花园停下了,吴桐率先下来,然后伸手,阿团紧跟在后面。看着他伸出的手还有些扭捏,他现在可戴着面具呢,旁人都以为他是卫长恨阿,一时间没有伸手。吴桐也不收手,站在马车旁边,修长的身子直立,静静的等着阿团。 太子哥哥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冷有些吓人,现在戴上了银色的面具,冰冷的质感,更添冷酷。阿团偏头,没有任何犹豫的把手放了上去。那个冰冷的太子哥哥是别人的,自己的太子哥哥可好了,他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的。 柔嫩的小手放在了手心,吴桐微笑,上前一步,直接把阿团从车上打横抱了下来。一下车阿团马上就挣扎了下来,接着整理衣服的动作不敢看旁人的颜色,小脸爆红。吴桐再次手痒,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不用担心,这里都是我的人。” 阿团这才抬头看去,人是多,包括请安在内,全部都看着自己的鼻尖,没有任何一个人抬头。这才满意了,嗔了吴桐一眼,抬头,大步往前走去。吴桐再次失笑,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自己跟上了阿团的脚步。 伸手拉着她的小手“年纪小,气性可不小。” 知道挣不开阿团也不做无用功了,对吴桐采取不理不看不听的政策,只打量周围的景致,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别惹我!吴桐爱极了阿团使小性子时候的模样,这会只觉得心满意足,也不再招她,静静陪着她看景致,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呢。 这将军府是翻新重建的,原来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皇上亲自下旨修的,自然也没人敢偷懒。到处都是假山流水,雕栏画柱,朱红的走廊上颜色鲜艳,好像还能闻到刚上的漆彩味。已进深秋这里居然还是花团锦簇,数了数,秋菊都有十多种呢,还有好些阿团都不认识的花卉。 “觉得这里怎么样?”吴桐淡笑着询问。 阿团已经把刚才的事给忘了,闻言却有些皱眉,说的有些犹豫“这里是漂亮,哪里都很漂亮,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吴桐目光看向远方“是不是觉得精致可惜冰冷没有人气?” 阿团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这里很漂亮,可是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新,就像画里出来的,很漂亮,可是没有多少的真实感。阿团还在偏头打量周围的景致,眼前突然被一只大手给遮住了视线,直接回头,疑惑的看着吴桐。 吴桐低头看着阿团,漆黑的眸子里是点点笑意。 “现在男主人回来了,女主子呢,女主子什么时候才会住进来?”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七章 阿团今年的生辰愿望:守着吴桐睡一次觉。 听到居然是这个生辰愿望,吴桐静静的看了阿团好一会,低头一笑才抬头温声“没有其他想要的了?”阿团觉得自己又要添一个小动作了,这声音明明就是平常交流的声音,可为什么会觉得好像太子哥哥在耳边低语一般。 捏了了自己又有些发烫的小耳垂。 点头“恩。” 吴桐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团这是在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暖流飘过,刚想再说些什么,阿团又继续道“我什么都不缺,真的不知道要什么。”天大的实话,阿团从来不会为缺什么东西而发愁。 最多,最多就是烦恼东西太多小库房地不够了。 直白到把吴桐想说的话都给憋了回去。再次无奈的扶额,才想说丫头已经知道关心自己了,转眼就被她的实诚给打败了。阿团不管吴桐心里是何感想,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弯身把玄色云纹的锦被给铺开。 心里想着还是让人换了吧,虽然黑色冰冷,但是陪伴了太子哥哥这么久,阿团也习惯了他总是喜欢墨色。这颜色虽然也好看,或许是先入为主,总是和太子哥哥不搭。半坐在床边,拍了拍枕头,定定的看着吴桐。 意思很不言而喻了。 阿团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吴桐也不矫情,捏了捏鼻梁,确实很累,脑子酸胀到已经不能思考事情了。点头“那我小憩一会,午膳的时候你叫我,我陪你出去吃饭。常年不回来,很是怀念这边的美食。” 直接把阿团想说的我不饿咱不吃午膳的话给堵了回去。 好吧,吃了午膳咱再接着睡就好了,阿团妥协了。吴桐宽衣,阿团拧着秀气的眉看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视线扫过空空的香炉才明了,这一路进来都没看到丫头,全部都是小厮,贴身伺候的更没有。 “我唤人把凝神香点上。” 太子哥哥不喜熏香,可是以前每每累极也要伴着凝神香才能入睡,阿团一直记得他的习惯,只是时间太久,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吴桐长臂一捞就把刚走到自己身边的阿团给捞在了怀里,从后面把她抱着,下巴抵在阿团的肩膀上轻蹭。 这次是真正在耳边低语了。 “你就是我最好的凝神香。” 今天被吴桐调1戏了太多次,阿团都有些习惯了,可也架不住这样的亲昵,伸手把人推开,也不抬头,只嚷嚷“快点去睡觉,快去!”小番茄又再次重现,吴桐摸了摸鼻子,不能逗的太狠,不然下次没机会了。 转身上床。 阿团站在原地没动,防着吴桐呢,这会过去他肯定又要使坏!原地咒骂扭捏了好半刻钟才装作不在意的回头,吴桐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神态平静。小心的走近,听到绵长平静的呼吸声,这就睡着了? 阿团小心的坐在床边,看吴桐平静的睡颜。 这,这还是第一次看睡梦中的太子哥哥呢。彼时都是太子哥哥哄着自己入睡,偶尔的同寝,自己醒来的时候太子哥哥也一定醒了,从来都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睡着的太子哥哥,轮廓柔和了许多,不像清醒时的冷清和不易靠近。 手指隔空在他的俊颜上轻描轮廓,划过消瘦的下巴和青色的下眼,是很累吧,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入睡的。吴桐也没有睁眼,只是一个翻身面对阿团,然后手臂再次探出,牢牢的抱住阿团的腰。 脸也蹭到了阿团的后腰处埋着。 所以,这厮到底是睡着了还是装睡的?阿团的手指还停在半空,人也僵住了。谁料吴桐再次动了动,伸手在阿团的腰间捏了捏,嘟囔“阿团怎么变胖了……”还不相信似再次下手左右捏了捏。 阿团下意识的收缩小腹,然后阴深深的盯着吴桐的半边俊脸,琢磨着从哪个方向给他来个实在的一巴掌!吴桐看似好不察觉,鼻尖再次蹭了蹭阿团的后腰“胖的阿团也喜欢。”阿团正准备扇下去的巴掌又停在了半空。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的怪异。 “反正胖了手感好点……”再次捏了捏。 阿团:!!! 跟这厮较真自己也是真的有病!泄气的瞪了一眼抱着自己腰睡的开心的吴桐,特别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一手按住他的手臂,一手探长去理被子给他盖好。鬼使神差的学着刚才吴桐的动作,捏了捏他结实的手臂。 恩,看似消瘦该有的都有,隔着薄薄的里衣也能感受结实紧绷的肌肉。然后,阿团眉头一皱,轻轻摸过吴桐的手臂从上到下…… 吴桐入睡的时候离午膳的点也只有大半个时辰了,阿团什么也没干就一直坐在床边,这大半个时辰也很快过去了。这次吴桐是真的睡着了,阿团轻轻的把他移开,站了起身,活动了一番有些僵硬的身子。 然后,走到窗边把原本半开的窗户给关上,然后又轻轻唤人把暖炉给点上了。做好了这一切后又坐回了床边,等了大半刻钟,确定房间中已经没了深秋的丝丝凉意之后,阿团起身,轻轻的掀开了吴桐身上的被子,再轻轻的解开了吴桐里衣的扣子。 然后,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敞开的里衣,吴桐精瘦的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疤痕,新伤旧伤都有。刚才抓着他的手臂,觉得有些凹凸不平,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没想到事实比这残酷多了,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控制不住的争相跑了出来。 颤抖的指尖划过那些伤,心好像被针扎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以前还埋怨他,不想跟安阳提起他,怪他失信怪他失约,可从来没想过他会是这个样子过了这么几年,如果知道,一定不会再怪他的!颤抖的指尖停在心口附近的一个箭伤。这伤距离心口不过半指的距离,不用想当时有多么的凶险了…… 身为太子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明明不用这样的! 阿团眼睛模糊的看着吴桐身上的上,没注意到吴桐已经睁了眼,双眼清明,哪里有刚醒的困倦?战场不分时间,半夜起身都是常人,加上吴桐本人的警觉,在外几年,从未深眠,一有动静就会马上起身, 阿团自以为小心,其实那些声音和动作在习过武的吴桐看来,和敲锣打鼓都无异了。之所以没起来,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却没曾想,被她发现了这个…… 看阿团哭的那样难受,又用袖口粗鲁的擦自己的双眼怕眼泪滴在自己的身上,吴桐的眼睛晦暗不明,只余心里的叹气。动了手想要抬起来最后却无力,再次闭上了眼。 其实,没有想过这么早认她的,阿团现在还是太小,正是情窦初开又懵懂的年纪。深刻的明白自己有多强势,绝对不会允许半点的意外,特别是关于阿团的事情。这点改不了,绝对改不了,一定会左右她的决定。 可又很想她,十分的想她。 身上的这些伤疤,在军营是没条件,在军营能保命就不错,谁还在意伤疤的难看?很多士兵还拿伤疤当荣耀呢!自己本身也不在意这个,但是知道阿团以后看到肯定会难过。原本计划几年后再认她,回来就马上用祛疤的药,几年的时间,也够淡化了。 到时候只说是轻伤即可,却没曾想,才回来就被发现了。 阿团,怎么办呢。我所有计划好的事情只要一遇上你,马上就方寸大乱了。 阿团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停的责怪自己,疑惑也是越来越大,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太子哥哥好好的皇宫不呆非要去边疆拼命呢?太子哥哥出色是不错,但是边疆除了他就没能人了?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泱泱大国,还得靠着年幼的储君在边疆奋战,说出去真的会贻笑大方的。 那他,为什么要去呢?还走的那么坚定…… 阿团想了许久都得不到答案,以前是年纪小,总觉得没有真正明白的看着太子哥哥,只知道他对自己很好。现在大些了,以为距离近了,没想到还是看不清,甚至有种越来越远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 阿团的思绪再次被横上腰间的手臂打断,微瞪着还是闭着眼的吴桐,醒了?吴桐闭着眼,手臂发力,然后直接把阿团给拖上了床,阿团视线一转然后就变黑了,吴桐直接用被子把两个人都给盖住了。 “太子哥哥……” 吴桐不理,把阿团整个人都抱在怀里,结实的双腿还把阿团紧紧的夹着,让阿团动弹不得。 “这样于理不合啦!” 被子下面的阿团又变成了红番茄,现在长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便同寝了,虽然不会做什么,到底不好!挣扎着想要下床,可是吴桐双腿双手都把阿团紧紧的困在怀里,挣扎了许久,一点位置都没偏的,完全没用。 两人都盖在被子下面,连头都给盖住了,视线很暗,而且阿团的脑袋又被吴桐给摁在怀里不能抬头,根本看不清吴桐是什么神情,只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再乱动,我就把你的衣服也扒了……” 这有些沙哑又带着跃跃欲试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明白会发生什么,阿团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是好事!立马老实了,乖乖的呆在吴桐的怀里,脸贴着吴桐的胸膛,感受他沉稳的心跳和熟悉的气味,阿团开始还睁着眼发呆,最后竟也慢慢的睡过去了…… 等怀里的人儿彻底安静下来了,吴桐才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彼此都舒服的姿势,低头在她睡的一脸红晕的小脸上亲了亲又满足的蹭了蹭,这才靠着她的脑袋再次闭上了眼。只是半响后吴桐无奈的睁眼,睡不着了。 幽怨的看着睡的一脸小幸福的阿团,泄愤的在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 还有三年才十五,那时候才能赐婚,准备大婚又得花一年…… 还得忍四年! 大都最聪慧最稳重的太子殿下吴桐,盯着怀里只能亲不能入口的小妻子,眼珠子都绿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八章 再睁眼,已是日头西斜。阿团半睁着眼看着透过窗户跑进来的余晖,呆滞无神,还没彻底回过神来。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抱着锦被坐着就开始出神了,脑子里一团浆糊,只知道睡的并不好。 总觉得睡梦中身边有个很烫的东西,想躲又躲不了,自己滚开一点它还能把自己给捞回去!反复好多次那东西终于离开了,睡梦中的自己也终于松了口气。 视线变暗,脸上也传来热帕子的温热感。阿团闭着眼任由吴桐给自己洗脸,然后迷迷糊糊的询问“太子哥哥你睡觉的时候觉得有很热的东西吗?”脸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就听到吴桐镇定的声音“或许是你睡迷糊了,我见你有些发汗,就命人把暖炉抬出去了。” “噢。”阿团愣愣的点头,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呀,暖炉怎么会挨的这么近?” 擦脸的动作再次可疑的顿了顿,吴桐清了清嗓子“咳,我没感觉,或许是你做梦了也未可知。”一边说一边离开阿团的脸,弯身在旁边的水盆拧帕子。洗了一把脸,阿团终于清醒些了,也认同了吴桐的说法,应该就是做梦吧。 转身看向吴桐,上午穿的那件衣裳已经换下了,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衫,阿团知道这件衣服,太子哥哥练功的时候就穿这个。嘴巴一嘟就不高兴了,软软的控诉“我让你休息,你把我哄睡着了就去练武了?” 不去发泄难道要去洗冷水澡? 帕子也不拧了直接丢回了盆子里,回身一脸严肃的看着阿团。 “你再不起身,来不及收拾然后参加晚上的中秋宴了。” 阿团这才惊觉,今天有中秋宴呢!今天大约是卫长恨回来的缘故,皇上下令,所有四品官员以上的大臣们都携带家属宫里参加宴会,也就当给卫长恨的犒劳了。被子一掀就下床穿鞋,然后…… 衣服怎么办! 那会直接被拖上了床,鞋子可能是无意间蹬掉了,可衣服呢?皱皱巴巴的,完全不能见人了,使劲扯了好几下衣角也不行。完蛋了,这偌大的将军府连个丫鬟都瞧不见,太子哥哥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哪里来姑娘的衣裳? 只能让小厮出去买了,派人回家去拿的话,阿娘一定担心死了。 扯衣服的手被拉住,抬头疑惑的看去,吴桐也不解释只是把阿团的手牵在手里往外走去。阿团原本想出口询问的,可是抬头看到吴桐略微消瘦却挺得笔直的后背,突然就安定了。这个场景和小时候的情形奇迹的重合了。 那时候自己和安阳总爱和跟着的奴才们躲猫猫,奴才找不到的时候,就会去找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总是能很快的找到自己,然后就像现在这样牵着回东宫。唯一不同的就是太子哥哥变高了,自己也长大了,两人的影子拉长了很多。 跟着吴桐穿过回廊走的不徐不缓,阿团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在东宫的房间,那样神奇那样奇特那样让人欢喜,包括安阳都要嫉妒的房间。这次呢,这次是不是也有惊喜?明明知道太子哥哥也是第一次来,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的期待和雀跃。 谁让他总是能给惊喜呢! 两人也没走多久,最后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吴桐轻轻一推房门就打开了。阿团探头看去,抿了抿唇。好吧,这能看出来是一个姑娘的闺房,也看得出来布置的很精致。可是,再漂亮也不能掩饰这就是一个平凡的屋子。 根本不像以前那样的房间…… 撅起的嘴巴突然被人用手指点了点,阿团抬头,吴桐的动作不停,还是牵着阿团往里走,一边目不斜视一边道“你的房间我都会亲自动手不会让别人来插手,下次,下次就有惊喜了。”阿团还来不及问吴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嘴巴已经大大的裂开了。 笑的跟一个傻姑娘似的。 吴桐眉尖微挑,依旧冷着一张俊颜,只是眼里的笑意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走到衣柜旁边直接打开,阿团看去,里面放满了各种颜色的衣服,吴桐的手指在衣服上面轻点,似乎在看要穿哪一件,一边选一边解释“这是刚下午让人出去买的,来不及让人赶制,应急的时候穿穿就行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穿过就能丢了。 阿团对衣服不在意可不代表阿团不知道现在京里流行的是什么款式而最出名的绣坊又是哪间。这满满一柜的衣服阿团随手拿起一件绿色绣木槿花的,这款式和绣工,明明就是现在京里最好的绣坊所出。 刚想说还可以呀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吴桐皱着眉心,一脸的嫌弃。 好吧,铺张浪费不好,阿团心里一直不停的重复这六个字。 可是,为什么又很开心呢。 最后吴桐纠着眉头选了一件出来递给阿团“这件还将就。”还不是很满意的样子。阿团接过张开,很漂亮的衣服了,到底没把这句话给说出口。然后就抱着衣服定定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吴桐。 吴桐挑眉“怎么?要我帮你换?” 话没说完就一本正经的上前要帮阿团换衣服。阿团连忙后退几步,衣服抱在胸前防备的瞪着吴桐,毫不犹豫“出去!” 吴桐伸向阿团的手在半空停住,半响后才收回手,定定的看着阿团,最近竟是有些委屈的说道“当初我还帮你洗过澡呢,现在换个衣服就不行了?” 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摸遍看遍! 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下流话!阿团又羞又气,手指发抖的指着房门“出去!” 好吧,傻姑娘这会又不傻了,这小脸坚定的,今天是没什么豆腐可吃了。吴桐无奈的点头,颇为可惜的看着阿团,好像在说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换?待阿团气的身子都开始哆嗦了,才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这个无赖!” 阿团的小粉拳愤愤不平的锤向了旁边无辜的衣柜。原地咒骂了好一会突然回神,快速的把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给脱了,赶紧把新衣服给套上了,速度很快,可扣子还没扣完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阿团,我进来了。” 一边说一边走进,话说完人就到了阿团面前。阿团扣完最后一个扣子转身,直直的盯着吴桐。果然,那一闪而过的可惜算什么!实在不明白这去了军营一趟回来变化怎么那么大,三哥可不要变成这样了! 白了吴桐一眼,昂扬挺胸的从吴桐身边走过。吴桐失笑,这坚决不想恶势力低头的小模样是怎么回事?自己还成恶势力了?伸手拉住阿团的手臂,从怀里掏出一条水绿色的丝巾,弯身给阿团系在了脖子上。 阿团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因着戴了玉佩,阿团从来没有在脖子上再折腾其他东西。 这倒是第一次戴丝巾,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凑的很近,阿团甚至能感觉到吴桐温润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脸上悄悄染上了一抹粉红,动的更厉害了。吴桐直接伸手按住阿团的肩膀“别动。”系好后确定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才起身。 心里舒了一口气,面上一点不显,捏了捏阿团的小脸蛋,温声道。 “这两天虽然不下雨可天确实越来越冷了,戴着别取下来了。” 阿团再次动了动脖子,是有些异样,还在可忍受范围内,遂点头,然后侧头看向外面,已经看不到日头了,天色也像蒙上了一层黑纱,连忙道“我该回去了,回去还要沐浴准备,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时辰确实差不多了,吴桐自己也要准备,点头,备马车送阿团出门。 依旧走的是侧门,阿团就着吴桐的手上了马车,刚要钻进车厢却又突然的回身定定的瞅着吴桐。吴桐还以为阿团是舍不得自己,面具下的脸柔和了很多,拍了拍阿团的小脸调笑“这么舍不得?待会就能见面了,快回去吧。” 阿团摇头然后看着吴桐问的认真“太子哥哥你真的不需要净心丸吗?” 吴桐咬牙,狠狠的捏了一把阿团的包子脸。 “我要是需要那玩意你今天上午就去见佛主了!” 阿团到家后果然被陈氏训了一顿,以为阿团和安阳在外疯了一天都不知道回家了,都不记得晚上要进宫了。阿团应了几句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只说去准备了。只留陈氏原地跺脚,又不得不吩咐锦绣把阿团今晚要戴的东西送过去。 回到自己院子后半冬早早准备好了,直接拉着阿团去后面沐浴。时间紧急,阿团都来不及和一样等在房间里的江万里说话,他应该也知道太子哥哥回来了吧。只对着江万里点点头,就跟着半冬去了后面。 江万里当然知道太子回来了,还知道今天下午陪着姑娘的人可不是安阳公主。这一肚子调笑的话就等着阿团回来当着她的面好好笑笑了。耐着性子等了半刻钟阿团一出来江万里就别有意味的出声“姑娘今日的生辰可还开心?” 阿团就套了一件里衣出来,小脸红彤彤的。听到江万里的话阿团还没来及回话,半冬却疑惑的微微拉开阿团的领口指着上面几个红点问江万里“江公公,你懂些药理,你看看姑娘是怎么了?” 江万里随意的看去,然后眼睛瞪的老大! 半冬还没发觉,只是疑惑的继续开口“原来我也以为姑娘是不是过敏了,可除了这里身上又没其他的地方有,也不疼不痒的,江公公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阿团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弄的,也不疼不痒,也不像虫子咬的。 一直没照镜子,要不是洗澡的时候被半冬发现自己也没察觉呢。 江万里浑身都在打哆嗦了,死死的盯着阿团脖子处的青紫印痕。 姑娘还这么小,爷你怎么下的去手!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六十九章 陈氏白等了那么久的时间一肚子的火气,结果看到像雪堆出来的阿团,什么气都没有了。 一身云青色的衣裳,外套了件同色领间有白狐狸毛的坎肩儿,头上戴的也不是金银玉簪,而是陈氏刚刚派人送去的一盒粉色珍珠,说是刚刚从海边送过来的南洋珍珠。个个圆润饱满,难得的是,还都一样大小。 半冬手也巧,配着阿团今儿的衣服,也没梳那些繁琐精致的发髻,轻松的挽了一个发,把珍珠小心的别在周围,除此之外,就带了一对白玉花型的小耳坠,添了许多的娇俏之外,更衬的阿团肤白似雪,白玉的耳坠若不细瞧都看不真切了。 谁看了不说自己的养的好?拉着阿团的手帮她理了理并无任何褶皱的衣服,手停在白狐狸毛的领口“可还习惯?”怕冷,阿团冬天也没穿过遮住脖子的衣服,问的就是这个。女儿对狐狸毛不过敏,就只怕她不习惯。 万一在宫宴上时不时的扯衣领,也是失礼。 阿团眨了眨眼睛,水灵灵的眼珠或许是风吹的,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粉嫩嫩的脸脖子一缩直接用下巴在柔软的毛上蹭了蹭,可爱又俏皮“很习惯呢,阿娘不用担心。”陈氏这才放了心,照例的嘱咐了起来。 阿团一边点头一边应承,看似认真,思绪早就跑到了天边。 白嫩的耳尖已经悄悄染上了胭脂。 虽然江万里极力隐瞒,但是阿团还是没有错过他那会的惊愕和隐隐的气愤。虽还不懂具体的意思,但是也猜到了是什么情况。谁让以后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时候,那些妃子来请安的时候,脖子上有痕迹的人都会得意许久呢。 其他人也都会羡慕的看着那人。 皇后并没有对自己和安阳解释这个,两人好奇,也只知道是头天晚上皇上睡的是她的寝殿。 当时年少,想不明白就丢开了,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了。 贝齿轻咬,羞到了极点。 必然是你浓我浓耳语厮磨间留下的证据了…… 陈氏刚把大毛的披风给阿团系上,今晚风大,那宴会又是在半山的广场上,阿团又从小怕冷,自然得早早的预防好。谁知一低头就瞅见自家闺女小脸红彤彤的,那叫一个红,手背靠上去,滚烫滚烫的。 “热?” 一边说一边解下大毛的披风,唤丫鬟换一个来。 阿团一下子回神,手在脸边快速的扇动,也不敢看陈氏,只低声“是有点热……” 好在陈氏并没察觉阿团的异样,只怪自己粗心。已经吩咐了阿团的丫鬟给她换上厚实一点的衣服,又拿了大毛的披风,这一身完全可以过数九天了。阿团怕冷,也不是这么个冷法。伸手点了点阿团的鼻尖,说的亲昵。 “懒丫头,热也不知道说一声,你的脸都可以煮鸡蛋了!” 阿团呵呵的傻笑,还是不敢看陈氏,眼神四下乱瞄。都是太子哥哥那个混蛋害的!一想到脖子上的痕迹怎么来的,一边羞愤一边嗔怪,脸上热的更明显了。更加不敢看自家娘亲了,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转身不看陈氏。 陈氏刚要笑骂出声,却听得阿团松了一口气般出声“二姐姐。” 一边说一边弯身福了一个礼。 许心瑶刚从回廊转角处过来,听到阿团的话,快速走了几步,弯身给陈氏请安“大伯母好。”得到陈氏的点头后才对阿团回了半礼“三妹妹好。”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嘴边的笑恰到好处,不远不近。 阿团抬眼看去,许心瑶今日的装扮并不刻意,和寻常没什么两样。月牙色的衣裙,简单又不失美丽,已经长成的许心瑶,容貌出色,明媚可人,清冷的气质,白白的衣裙,看着倒仙气十足了。 现在的许心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这是阿团继上次之后第一次再见她。 她看起来,恢复的不错。眉宇间依旧有些愁意,却不像上次那般明显了,也不复那时的急躁。许静语的事情确实对国公府未嫁的女儿有些影响,不对,唯一有影响的就是许心瑶,阿团不在此列。 这也正好合了许心瑶的意,总算有些喘息的时间。 能拖一天是一天,等许静语那件事的影响过去,最少还得小半年,先让自己松口气,然后再好好的谋划。和陈氏笑说了几句,眼神一转就看到阿团正静静的看着自己,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带着淡淡的笑意,和自己一样,不近不远。 回了阿团一个笑,然后快速侧过头看向了别处。 到底,还是怨的,虽然,是自己不对在先。 见两个姑娘都准备好了,也有人来传前头老爷们和少爷们已经上了马,陈氏也不再耽搁,一手拉着一个就往门口的方向走。门口停了三顶软轿,阿团和许心瑶先把陈氏送上了轿子,然后各自进了自己的轿子,没有再对视一眼。 谈不上失望或者寒心,已经决定的事情阿团不会再去后悔,只是有些无奈,转身就丢开了。 三人坐稳后,轿夫使劲,轿子晃晃悠悠的前行,阿团伸手掀开帘子的一条缝看着外面。今儿是中秋,外面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路过去,所有人家的门上都高挂着大红灯笼。这片区这条道,住的都是官员,自然不会有百姓吵闹。 可隔着一条街的那边热闹异常,有灯市呢,到处都是人头涌动。小贩们吆喝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阿团都听的分明了。今天是中秋,今晚不会有宵禁,灯市上的小贩们都会摆上一晚上。唔,其实比进宫参加宴会,更想去灯市呢。 要不然待会跟大哥撒撒娇,让他带着自己去玩好了,只是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肯定很晚了,也不晓得阿娘会不会同意。 一路上阿团都在想怎么说服陈氏让自己出去玩,倒不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再回神时已经看到朱红的巨大宫门和不同方向来的软轿。连忙放下了帘子,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裳,确定没有任何一丝的遗漏后坐直了身子。 没过一会的功夫就听到了太监独有的带点儿尖锐的嗓音。 “停轿,所有人步行上望月台。” 太监的话音刚落,早已准备好的宫女们纷纷弯身打开轿帘迎接里面的夫人小姐们。阿团就着一个圆脸看着挺面善的宫女的手出了轿子,正要回头寻陈氏时,那小宫女福了一礼道“许姑娘,安阳公主说了,一会与您同坐,会来寻您。” 阿团并不觉得意外,笑道“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然后回神望着高高的楼梯,很高,只能隐隐窥见望月台上闻月亭一点顶端的飞瓦。虽然中秋宴已经参加过好多次,却从来都没有从这走过,一直都是跟着皇后娘娘和安阳走的另外一边平坦路,没有登过这青石长梯。 青石长梯两边也都挂上了小巧的红灯笼。纵然今晚月色并不十分明朗,也照亮了前路。只是有些昏暗的单调红色到底不怎么漂亮。突然就想到了刚刚隐隐看到的灯市热闹,如若这里也挂上了各色彩灯,定然十分好看! 陈氏和其他夫人们互相见礼后,看到阿团怔怔的站在石梯前发愣,抱歉的对旁人笑了笑然后走到阿团的身边,拉过她的手确定不凉才道“好端端的在这发什么呆,我们该上去了,一会皇上和皇后娘娘就该到了。”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拢了拢阿团的披风。 阿团直接挽着陈氏的手臂撒娇“这么多人,犯懒不想去找阿娘,只好在这等着娘咯,反正娘自己会找过来的~”下巴挨着陈氏的肩膀轻蹭,大眼被咪成了月牙儿,讨喜又可爱。陈氏好气又好笑,可实在喜欢阿团对着自己撒娇的模样。 要不然怎么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呢? “你阿,就是懒!”一只手点阿团的鼻尖,一只手还拉着阿团的手不放。 许心瑶找到两人的时候就看到母女两正亲密的说话,那是一种旁人插也插不进的氛围。抿了抿唇垂首,不让眼里的羡慕让旁人瞧见。过了好一会才整理好了心情,淡笑着走过去“大伯母,三妹妹。” 见两人看了过来才接着道“咱们该上去了。”一边说一边示意了青石长梯的方向。 陈氏闻言看去,已经有不少人了,有些都已经到中间了。也不再耽搁,一手拉着阿团,一手拽着许心瑶,提步上了楼梯。 位于半山腰的望月台,阿团早已熟悉。有些气喘的爬上来一瞧,果然和前几次一样。皇家的大气和富贵体现的淋漓尽致,富丽堂皇,一片太平盛世笙歌载舞的好气象。所有人的位置围绕这广场中间的大圆盘所设,围成了一个圈儿。 现在皇上未到,中间的圆盘之上已经有了舞乐在助兴。 三人随着宫女的带路上入座,阿团的屁股还没做热呢,陈氏递过来先垫垫肚子的点心也没尝过一口已经有人过来了,请安后对着阿团到“姑娘请随奴婢来,公主等着您呢。”阿团抬眼看去,安阳正坐在首位旁边跟自己挥手。 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陈氏,还没说话呢陈氏就已经挥手了“快去吧。” 也不看阿团,只盯着中间的舞女们瞧。阿团已经回了家,这点事情陈氏不会再去嫉妒了。 “那我去了,二姐姐我走了。”起身的同时也和旁边的许心瑶说了一声,许心瑶淡笑着点了点头。 还没走到地方就见一身蓝粉色宫装的安阳急性子的迎了上来,拉着阿团的手快走几步的做到了位置上,等旁边的宫女离去了马上就开始了抱怨“母后也真是的!她明知道今天我为你过生辰还忙忙的把我召回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呢,结果只是商议今晚穿什么!” 精致妆容的小脸上满满的不高兴,母后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一件衣服而已,而且这宴会一年内也不知道要举办多少次,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巴巴的把我叫回来!有这么当人母后的么!” 不把你叫回去太子哥哥怎么办? 这话阿团当然说不出口。不是不信任安阳,安阳这人是好,就是嘴巴不牢而且性子也冲动。若是让她知道卫长恨就是太子哥哥,指不定待会就冲到人面前去把面具给摘了。皇后不说,阿团当然也不会说。 只是笑着递了一杯温好的果酒递到了安阳面前“喝点东西润润嗓子,一坐下你这嘴巴就没有停过。”安阳不接,阿团也不坚持,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皇后娘娘自然有她的道理。” 安阳尚不服气,阿团可不能由着她说自己母后的坏话,虽然这些无伤大雅。直接道“今天外面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全部都是去迎接卫将军的。人多事故就多,皇后娘娘也是担心你的安全。而且我娘也是马上就把我叫回了家,也是担心我。” 小小的撒了个谎顺便把责任都推到了卫长恨的身上,反正本来就是他起的因! 安阳也知道阿团说的对,可心里又气不过,白了阿团一眼,只知道帮母后说话!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小巧夜光杯,一下子灌到了底。阿团也不拦,反正是果酒,安阳的酒量也不差。待她灌了几杯后止住了才拿锦帕给她擦嘴角。 笑着服软。 “好啦,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过生辰才如此生气,不要生气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起玩。生辰与否不重要,过不过生辰,那一天照样的过。” “你有这个心,我就很满足了。” 从来什么事,只要阿团服软安阳必然会借着这个台阶下了,今天也是一样,更何况这事也不是阿团的说。嘟囔了一会微微探身四处张望,然后疑惑的开口“咿,这卫将军怎么还没到?待会父皇和母后就来了。” 阿团的脸不能控制的又红了起来,手指弯曲抵了抵自己的脖子。 细不可闻的应着安阳的话“不知道呢,估计一会就到了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安阳回头。然后眼神一定,锐利的一咪,慢慢的凑近,阴深深的低声询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一边说还一边咬牙切齿,只要阿团敢说,一定让那人生不如死! 阿团眼睛一瞪,脸上的红晕更显“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想到这里的?” “你少骗我!”安阳低声的反驳。 “你瞅瞅你现在这样,眼含春水面带桃花欲语还休,分明就和那些盼着父皇宠幸的妃子们一模一样!从小到大我见的多了,绝对不可能判断错误的!”一把抓着阿团的手,恶狠狠道“是谁勾引了你!” 居然敢勾引未来的太子妃,活的不耐烦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你哥勾引我的,你能怎样? 阿团挣开了安阳的手,视线转向了中间的舞蹈,坚定的反驳“想太多,我天天都和你在一起,不是女学就是家里,就连出门玩都是跟你一起的,谁能勾引我?我又见到了谁?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这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安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可是盯着阿团看似平静的侧脸,安阳心里的怪异更甚,更加确定阿团有事瞒着自己,只是现在抓不到把柄而已!一边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那人给纠出来,一边又祈祷自家哥哥快些回来,别在外面飘了。 哥你再不回来媳妇都要跟别人跑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章 此时位置上几乎已经坐满了人,灯影酒香,都在静待皇上皇后的到来。阿团小口的啃了一口桂花馅的月饼,视线绕了一圈,最后在左手边的位置停住。安阳一向受宠又是皇后嫡女,自然是坐在首位旁边。 自己和安阳一同坐在首位右边,左边那还空了些位置,是给皇子们留的。 可现在满场的人几乎都已落座,卫长恨的位置在哪?难道,皇上要他和皇子们同坐么?他现在的身份是卫将军,又不是太子。细想之际突然传来了些嘈杂,回头看去,发现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看向了楼梯处。 耳边响起的是旁边几位公主矜持又期待的声音。 “卫将军来了!” 阿团刚要起身的动作停滞,嘴边的笑也止住了,侧头看了看几位公主,又扫视了其他的姑娘们,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安阳对自己的判断:眼含春水面带桃花欲语还休,十个有八个姑娘都是这样。 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 卫长恨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青石长梯口,阿团耳边响起的分明是姑娘们小心压抑的惊呼!阿团秀眉死死的皱着,狠狠的看了过去。并没有因为今天是中秋就应了节气,还是一身黑色长袍。 分明是有些压抑的颜色,可是配他却刚刚好。修长的身体,不徐不缓的随着宫女的带路走动,银色的面具,露出的下颌轮廓分明却紧绷,一直目视前方对周围的视线没有分一点儿心神,全部都给无视了。 哼,还算识相! 阿团哼唧了一声,总算满意了些。手里拿着酒杯,耳朵动了动,身子微侧听旁人的动静,然后又秀眉倒竖了!这群姑娘是怎么回事,包括公主们在内,没一个觉得他傲慢不理的,都觉得理所当然。 还认为这样很有男子气概! 这样的议论随着卫长恨落座在首位旁边更加的明显。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了皇上对他的喜爱和器重!这下不仅是姑娘们蠢蠢欲动,就连夫人们也按捺不住了。年纪轻又位高权重,还无父无母,这不是嫁女儿的最好人选么! 好在他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倒没人敢这会攀交情,却都一直注意着呢! 阿团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酒杯,狠狠的低头盯着里面透明的酒,直接把那当成了吴桐,恨不得用眼光杀死他!一个出场就引的所有姑娘都看他,比大哥过分到哪里去了!哼,心里不知道怎么窃喜呢吧? 安阳这会心思倒没在阿团身上了,也随着众人的心思一般,全都聚集在了卫长恨身上。眼神不离卫长恨,只是微微侧身在阿团耳边嘀咕“我觉得吧,那卫将军的容貌应该挺好看的,不像那些谣传说他相貌丑陋。” 说的很是肯定,阿团眉尖一挑,还是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为什么?” 安阳倒没有察觉阿团的异样,反倒很认真的开始分析了。 “你看阿,这卫将军身体修长,看似消瘦又绝对有力,有这样一副好体态,若他真的丑陋无颜,未免太过可惜。” 阿团眨了眨眼睛,恶狠狠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能控制的想到了今天下午的事。虽然当时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伤疤给吸引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居然能很清晰的在脑子里反应出他结实的腹肌…… 摸了摸自己肉肉的小肚子,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算了,还是别用了。 “你再看,他的面具虽然挡住了上半张脸也看不真切。可是你看他的下巴轮廓分明,鼻梁挺直,照着下半张脸的脸型来看,大约可以判定至少他的脸型很好看。就是不知道眉眼是如何的了。” 最后一锤定音“除非他一眼大一眼小,或者无眉,否则绝对不可能相貌丑陋。” 这安阳说的条条是道的,阿团也不反驳,只是抬眼再次看了四周,莫非,那些姑娘们也和安阳的猜想一样?微垂眼帘,再次把视线聚集到手里的酒杯,低声询问“那你觉得,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想嫁给他?” 声音里的失落只有阿团自己才知道。 这还只是个卫将军呢,等将来他真正的身份曝光,那得多少人前赴后继?莫名的心酸,和刚才的不开心不一样。刚才只是觉着不爽利,这会却觉得心有些疼,一阵一阵的,不明显又不能忽略。 “那是自然了!”安阳眉头一挑说的毫不犹豫。 “他也算是白手起家现在平步青云的典型了,而且又无父无母。虽然不知道他的容貌如何,又听说品行不太好,毕竟太多人传他嗜血又杀人如麻。但他是新贵,这点是毋庸置疑了。而且今天的座位来看,父皇显然很喜欢他。” “自古结亲都是两家人的事情,这卫将军虽然没有家族的助力看起来是有些亏,但是别忘记他这个人,想跟他结亲的人都是看中的他这个人,家族没有倒也好。没有家族,自然就会和妻族来往密切,白添了一个得力又会为他们家着想的女婿,谁不想要?” “我看呐,说不定今晚就有人当先头军呢。” 说的言之凿凿,和阿团心里的猜想一样。心情更加的低落,勉强又和安阳说了几句,拿起酒杯小口的抿了起来。这明明是果酒专给女子喝的,平常喝起来有时候还会觉得过于甜腻了,怎么今天会觉得苦涩呢。 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是太子又不只是卫将军,皇上不可能答应那些人的,一定会完完全全的挡回去。可是以后呢?一想到以后要面对的那些,想到以前看着皇后娘娘的每天生活,就是掌管后宫之事。 然后就全是妃嫔间的你来我往了,一天有一大半的时间皇后娘娘都是这样度过。 自己,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吗?真的可以笑看他的三宫六院?真的可以像皇后娘娘那样,笑着送皇上去别的妃子那里?一想到这,刚才并不明显的阵痛变成了钝痛,好像一把刀在心上划。 扪心自问。 做不到…… 吴桐知道阿团肯定是生气了。虽然在外人看来并无异样却是从头到尾都在注意那个埋着头的小丫头。这一眼都没看自己的,妥妥的生气了。从今天穿的衣服来看,必然是知道脖子上的印记怎么来的了。 咳,突然就想到刚才江万里来给自己传话的时候那觉得自己禽兽不如的样子了。 看着阿团只盯着自己的酒杯发呆,小嘴微撅。吴桐心神一动,转身对着旁边一直恭候的太监耳语了几句。太监点头,领命出去了。没一会的功夫,阿团的发呆被打断,是一个宫女,端着一壶酒。 请安后弯身把阿团桌上几乎没动的果酒给撤了,换上了她端来的那壶,做完了才对着阿团道“这是刚温好的桂花酿,姑娘您尝尝。”其他桌的没换,就自己的换了。安阳倒不觉得奇怪,只说了句“夫人真疼你。” 安阳当然知道阿团的小癖好,以为这是陈氏让人给阿团换上的。 阿团没答话,只是看着宫女给自己斟上新换的桂花酿。淡淡的杏花香传来,香味略淡,应该不是今年的新酒。端起来浅尝一口,入口温热,然后是淡淡的微涩,然后才是清淡的酒香和若有似无的花香。 闭着眼品了半杯,然后睁眼,直接侧头看向了吴桐,意外又理所当然的,吴桐也正看着阿团。 果然,是他送的。 不指望阿团就因为这一壶酒就不生气,至少,应该会开心点?谁料那丫头的视线冰凉冰凉的,最后还很不优雅的对着自己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头一撇,直接跟旁人说话去了,一点空隙都不给自己留的。 好吧,这次挺生气,得想个好招才行了。 太监尖锐的嗓音再次传来。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二皇子三皇子到~” 所有人都纷纷起身行礼请安。 皇上和皇后两人先后落座,然后二皇子和三皇子居然是坐在卫长恨的下首,两人脸上并无意外,甚至还都偏头对卫长恨笑了笑,没得到回应也不生气的样子。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落到了很多人的眼中。 今天皇上心情甚至,大笑着让众人起身。而且居然没有像往常那般,说几句场面应景的话,而是看向了卫长恨,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般“回来后可还习惯?将军府住的如何,若有不好的,只管让人换了就是。” 卫长恨再次起身,平静的下颌不骄不躁,显然并不觉得激动。弯身抱拳回话“回皇上的话,微臣一切都好。”然后就再没下话了。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小伙子未免太冷了点,这皇上问好,不笑也就算了,就附和了一句。 冷淡到了极点。 可皇上并不恼,甚至笑意越深“那就好,若有什么不好的只管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皇上的态度代表了一切,确实如安阳开始所预料的一般,一定有人按耐不住。阿团也不认得他是谁,只是从官服来看是二品官员。 “皇上既然心疼卫将军,那何不给卫将军则一美眷?微臣听闻卫将军父母已然不在,家里没人管又没有女主子操持家务。卫将军为我大都边疆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这回京了,也该有一本好的亲事才对,也不要让俗务扰了卫将军的心思才是。” 这话一出,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安阳顶了顶阿团的肩膀,下巴指向了一个绿衣裳的姑娘。 “那是他姑娘呢。” 阿团顺着看去,隔得远有些看不分明,只能看清那姑娘鹅蛋的小脸上全是红晕。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上位的皇上,他又会怎么应对? 皇上的心情很好,甚至是更好,大笑了一番居然没回答,只是又看向了卫长恨“长恨以为如何?如果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就跟朕说,朕马上就可以帮你指婚!”顿了顿居然看向了阿团,眼里是满满的戏谑。 指着阿团道“唯独这丫头不行,这可是朕的儿媳妇!” 这是明晃晃的打趣自己呢!阿团配合的低头装羞涩,悄悄的看向了吴桐,看他又会怎么说。 吴桐直接转身看向了大臣们的方向,夜风渐起,有些单薄的黑色长袍被风吹的一鼓一鼓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笔直的脊梁和傲气,下巴微抬“心有所属,不劳各位大人费心。” 阿团的手慢慢抚上了心口之处,他明明没看自己,为什么心会跳的这么快会这么欢喜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一章 看似遵礼,可说出来的话却把这一大片的人都给得罪了。特别是最初的那位官员,脸色更是可见的一阵青一阵白的。不过皇上并没有训斥,甚至是饶有兴致的自斟了一杯拿在嘴边轻抿,摆明了就是看好戏呢。 这样的态度,其他人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了。这皇上摆明了一定会偏袒那卫将军,这会谁还敢上赶着去当这个出头鸟?那官员倒也能耐,一会的功夫就恢复好了,勉强笑道“既然卫将军已有所属之人,自然不会再多费什么心了。”说完就甩袖回座。 到底还是失了面子,说话也带了刺儿。 阿团倒不甚担心他会怎样。他又不是只有卫将军这一个身份,若今天是换了太子在这,谁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逼婚?虽说今夜这般看起来有些张狂了,不过皇上都没阻止,他本人更无所顾忌,自然也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阿团撑着下巴正要把视线把看向那些姑娘,结果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虽然有些无礼,但是众所周知卫将军在边疆几年,今天更是初次回京。到底是哪家姑娘这么大的魅力,真的很想知道呢。” 抬头看去,是二皇子,吴子玉。 二皇子比阿团大一岁多,还不满十四,是文贵妃之子。文贵妃是出了名的美人,二皇子更是继承了她的容貌,男身女相。这会他和阿团一般,手撑着下巴微抬首看着站着的卫长恨,隔的这般远阿团都能看清他凤眸的兴致盎然以及长长的眼睫。 意外的像个孩子般懵懂却又玩世不恭,其他人却觉得他问出这话倒也正常。 只因为这二皇子虽是贵妃之子但心思却都不在政途上。夫子对他的评价是聪明是聪明,就是心思从来不在正道上,只知道玩乐。好在前头已经有个太子殿下了,他又讨人喜欢,玩乐归玩乐从来又不曾闹出什么大动静,皇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之所以会觉得有些陌生,阿团和他也只是偶然在宫里碰见了互相见礼也就过了。 可今天这个问题却有些刁钻了,不管刚才卫长恨是推脱之词亦或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姑娘,这样大刺刺的询问,确实不好。不答,那是藐视皇子,答了或者胡乱绉一女子名,那都是对他刚才心仪之人的亵渎。 其他人这会也不可能帮卫长恨说话,刚才失了那么大的面子,皇上在这他们不敢说什么。现在二皇子说了,当然是乐的看好戏了。 也都想知道,心仪的是谁? 担心归担心,阿团却也很想知道太子哥哥会怎样应对,定定的等着他的回答呢。吴桐转身,眼尾扫过阿团,看着她眼巴巴的瞅着,心里好笑,面上不显。只见他微微弯身看着坐着的吴子玉,然后嘴唇快速的动了几下,然后就见吴子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好像很不可置信一般,震惊又控诉的看着卫长恨? 所以,到底是谁阿?众人心痒的很,阿团亦是,都注视着吴子玉。 等着他来揭晓答案呢。 谁知道吴子玉漂亮的凤眸一定,最后居然执酒起身对着卫长恨弯身“是我唐突了,还望卫将军不要见怪。”说完就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卫长恨居然很淡定的点了点头,也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直接坐下了…… 众人:…… 所以,到底是谁阿!!! 整场中就吴子玉一个人站着,所有人都控诉的看着他,他倒不以为意,甚至还很悠哉的扫视了一圈,在阿团身上微微停顿,然后好看的眉眼一亮,也不落座,而是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遥遥对着阿团举杯。 “今日是三姑娘生辰,没有好礼相送只余一杯薄酒,还望三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这下所有人的焦点又聚集到阿团这里来了。阿团闻言起身,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落落大方“哪里会嫌弃,二皇子能记得阿团生辰已是足够荣幸了。”也学着刚才吴子玉的动作,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完。 还倒立杯子示意。 一点都没有吴子玉开始认为的娇羞或者矜持。 皇上已经率先道“好!”又嫌弃的瞅着吴子玉“人小姑娘都已经先干为敬了,你还傻愣着,你就是这么跟寿星敬酒的?” 吴子玉精致的眉眼呆滞了一会,最后失笑的摇头低声自语“失徹了,居然连栽了两次……”也不再多说什么,仰头也把杯里的酒给喝完了。阿团见他喝完酒直接落了座,摆明了不想再多说什么。 虽然没有恶意,但这用自己转移视线算什么?阿团一点都不想奉陪。 可阿团这样急着撇清的架势让吴子玉的眼睛一咪,然后他笑着看向首座从头到尾就一直在看戏的皇上“父皇,说来也好几年了,这眼见着三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我这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漂亮的凤眸斜了阿团一眼,说的淡然。 “可别让我的大嫂等急了。” 这大嫂指的是谁,当然所有人都知道的。 阿团刚才还淡定的小脸马上就变成了红番茄,这人!明明是他先胡闹的,后来拉着自己,现在还不放过!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瞪过去,狠狠的瞪了一眼便作罢。顺带白了一眼旁边的吴桐,也有你的错! 吴桐失笑的耸肩,关我什么事? 阿团看到了,再用眼神瞪了过去,谁让他是你弟弟?吴桐很神奇的看懂了,只能无奈摇头了。始作俑者吴子玉兴冲冲的围观两人的互动,凤眸里流光一转。这大哥和大嫂,看起来好像很和睦的样子。 分别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心意相通。 唔,挺好的。 吴子玉这丢了一个炸弹就不再管,旁人可都心心念念着呢。在他们看来,这卫将军确实重要,再重要能重要过太子去?这确实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转移了,还有大臣起身“微臣也想问,太子殿下何时才会回宫?” 不停的有人起身。 “就是,身为太子,自该早早辅佐皇上才是。” “而且太子殿下常年在外,虽然有人跟着,谁又能保证十足的安全?” “就是,让太子早些回来罢,太子平安,民心也能稳定许多。” 这些问题大臣们在朝堂上问过许多次了,每次都让皇上含糊带过去了。今天二皇子提及,众人不会放过,只想让皇上给个准话。以前阿团也关注这个,可现在人都回来了自然也不会再去着急啦。 只是随着众人的眼神一齐看向了皇上,只是没有她们眼里的焦急而已。 皇上点头,然后视线一转居然看向了阿团。阿团立马坐直身子定定的看着皇上,怎么了?看清了小姑娘明明白白的疑惑,皇上笑着开口“哪里长大了,这是个娃娃呢,不着急,不着急……” 谁让那死小子用边疆的百战百胜来换“太子”三年后的回京? 三年后可不是刚好十五么,啧啧。 这话题又被皇上的意有所指的给带过了,阿团再次红了脸。果然是父子么,一个个都拿自己打趣!太子哥哥回不回来是他自己的事,怎么又说到自个头上了,敢情还怪自己长慢了?谁又能改变时间的流速了! 还真就怪你长太慢了,要是吴桐能听到阿团的心里话,一定会这样回答。 接下来阿团老实了,视线一直保持在自己的桌子上,就连安阳找自己说话都是含糊的哼几声就算完了。可不敢再看谁了,免得那几个又折腾到自个身上来!第一次觉得宴会如此的慢,好容易熬到散场,同安阳说了几句,看也不看吴桐就火急火燎的跟着陈氏走了。 吴桐站在吴子玉的旁边,看着阿团躲瘟神似的逃离,摸了摸下巴,笑了。 想去灯会的心思早就散了,阿团回了家后陪陈氏说了几句话就推说累了要回房歇息了。时辰确实也不早了,陈氏也不拦,只照例嘱咐了几句夜里凉,不要踢被子的话就放阿团走了。回房后梳洗完毕,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自个抱着枕头发呆。 想到今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趣,泄愤的捶着怀里的金丝软枕。 “果然是一家人,什么事都扯上我!” “转移注意力用我,挡众人视线也用我,以后再也不参加这样的宴会了!” “最可气的就是太子哥哥了,居然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调笑!” 阿团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他现在是将军又不是太子。可就是忍不住,太羞人了!絮絮叼叼的骂了好一会,耳边突然传来吴桐带笑的低沉男音“这么生气呢,那你先好好气着,这灯会呢,我就一个人去了。” “谁要跟你去灯市,你要去就自己去,别拉上我!” 阿团头也不抬的顶了回去,还撅着嘴一小脸的不高兴呢。然后动作一怔,傻乎乎的抬头看着一身黑衣的吴桐“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二章 已经梳洗准备就寝的阿团,小脸白嫩嫩的,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盘腿坐在床上,手里还抱着金丝软枕,微微仰着头,张大嘴看吴桐的样子,傻的娇憨。吴桐笑着走进,看着阿团的瞳孔里满满的自己。 笑了,身手把她柔顺的长发揉乱“不生气了?” 心情很好,眉梢都带上了宠溺,连胸膛都在微微颤动。 阿团神情一呆然后回神,小眉头一皱,想也不想的直接挥手把头顶作乱的爪子挥开,阴深深得道“如果外人知道了太子殿下居然是个夜闯女儿深闺的无耻之徒,会怎么样?”小白牙也跟着露出来,一脸的坏相。 吴桐是真高兴,连剑眉都变的柔和了,手被拍开也不以为意,再次轻轻捏向了阿团的白嫩小脸蛋,又滑又嫩,恩,手感非常的好呢“恩,你说什么都可以。” 阿团:…… 这答非所问的,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眼皮一抬就直接瞪了过去! 然后,然后小番茄又横空出世了…… 这太子哥哥怎么回事,这眼波的像上好的蜜糖,看一眼都觉得是甜到了心里。阿团一边嗔怪一边红了脸,最后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把脸都给盖上了,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不出去玩,我睡了,你也快点回去歇息罢!” 吴桐也不着急,盯着被子下面那个人形状的凸起,过了好半响才施施然的开口。 “你就不想知道我今天对子玉说了什么?” 阿团装死的眼睛一瞪,是了,还不知道当时他们说了什么呢!二皇子那会的表情可真耐人寻味,居然还带了点控诉?偏偏他声音小,根本就听不清。没人敢去问他,更没有敢去问二皇子。 自己倒是敢,只是把这岔给忘了。 明知道是陷阱阿团还是上钩了,被子一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们说了什么?” 吴桐不理,起身把阿团的被子给彻底掀开,然后像小时候那般,搂着屁屁下方把人给抱了起来。这,这也太难为情了!不满的挣扎“我已经长大了,不能这样抱了!”这抱的方式多难为情阿,又不是孩子! 双手不停的在吴桐的肩膀上乱撑。 这点小猫力气对吴桐来说就是挠痒痒,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轻轻的掂了掂,似乎在判断阿团的体重,末了说了句“哪里长大了,这体重倒是没怎么变。”阿团闹腾了半天,没把自己折腾下来,反倒累的直喘粗气。 无语的瞪着吴桐,最后泄气的老实趴在他怀里,脸给死死的埋住。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反正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小姑娘的嘴撅的老高,小鼻尖哼着粗气,大眼泛着水气,这小可怜的样儿吴桐也不忍心再打趣她了,在香喷喷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揉着哄“乖,不闹你了。真的不想去,现在外面可热闹了呢。” “有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笼。” “有你爱吃的零嘴儿,糖葫芦,糖滚烧,千层酥。” “河边还有很多人在放荷花灯……” 阿团抱着吴桐的脖子埋脸不吭声,吴桐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最后还是阿团拗不过,闷闷的出声“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不能控制的露了点期盼,本来开始就想去玩,这听到吴桐的叙述,就更想去玩了。 戴面具那是不可能的,那银色面具都成卫将军的标示了,戴出去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的。可不戴面具呢?虽说太子哥哥常年没有回京,容貌已经有所变化。可自己当时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所以也不能排除别人也认出来的可能。 吴桐弯身把阿团放在了地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放心,一切有我。” 一边说一边动手把背上背的一件小包袱取了下来,打开来,是一件黑色的衣服。阿团好奇的上前瞅了瞅,再看了一眼吴桐,和太子哥哥身上这件一模一样,不过这是小的,和自己身量倒是差不多。 “把衣服换上。” 阿团没有多问,太子哥哥既然说他有办法,那就得相信他才是,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恩,绝对不是自己特别想出去玩。 这次没把人请出去,一是不方便二是里衣刚才就换了,这会也不用再换,直接把衣服套上就行了。阿团很快就换好了,小脸红扑扑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倒不是羞涩,而是要出门玩兴奋了。 阿娘倒是不拘着自己出去玩,可是晚上也不准出门的。 这兴奋的小模样让吴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视线扫过阿团脖子的时候顿了顿。这衣服能遮住脖子,只是阿团急着出来,上面两颗扣子还没扣好,露出了脖子。阿团自幼皮肤就白嫩,陈氏也很注重这些,一直把阿团养的肤若凝脂。皮肤白,这脖子上的青紫印记就更加的明显。 经过人事的人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万里倒是想跟阿团上药来着,结果被阿团给猜到了,死活不肯让人碰脖子了。 小腹又冒出了邪火,吴桐眼神也跟着暗了下来。自己又不是不经人事,早就尝过欢好的滋味,虽不到牡丹花下死的程度,好歹也会想。以前是阿团年纪太小,话还说不利索呢,再禽兽的人也不可能对着奶娃娃有什么心思。 后来是参军,更没心思了。 现在…… 阿团疑惑的看着吴桐,他怎么又出神了?上前一步抓着吴桐的小拇指摇了摇“太子哥哥?”吴桐回神,低头看着眼前娇俏俏的小丫头,虽然和自己一样穿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简单黑衣,可更衬她的小脸白嫩。 扫过秀眉,大眼,小嘴,最后停在了脖子下方刚刚有些凸起的小笼包处。真的很小,刚刚冒出了一个尖儿,若非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可是吴桐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当初洞房花烛的时候,阿团看似瘦却什么都很好的体态…… 喉结动了动,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仰头不看阿团了。 阿团被他的动作整的一楞一楞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再次晃了晃吴桐的手。结果吴桐还是仰头看着房顶,还拿另外一只手按着自己的鼻子。阿团歪头,回想起吴桐刚才的动作,然后神情一滞,后知后觉的看向了自己的胸…… 没一会功夫,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一声压抑着痛感的闷哼。 下流! 无耻! 阿团脸色通红的更加用力的在吴桐的脚尖上来回碾! 阿团这会气的了不得,吴桐也没那个脸去求饶,只是心里苦闷。 这日子没法过了,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连肖想一下都不行! 阿团看他这不知悔改的样,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发狠的踩着吴桐的脚尖,用力的碾过来又碾过去。真疼,吴桐这么好的自制力都被踩的弯了腰,结果按着鼻子的手一红,可疑的红色就这么滴了下来。 ……………… 吴桐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阿团盯着他鼻子的一团血迹,两个人都默了。 今天是中秋又没有宵禁,虽然平时这个点已经该入睡了,今晚却不一样。灯市这条街亮如白昼,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嫦娥奔月,玉兔抱喜,美人执扇,甚至还有一条很长的龙形灯笼。 人来人往那叫一个热闹。 姑娘也多,有些盖上了面纱,有些却是直接就把脸给露了出来,也不娇羞,落落大方。二八年华的俏丽,在各色灯光下,格外精致。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从摊位上买的小灯笼,小小巧巧的一手可握,有动物形的,有各种花卉形的。 唯独,就两人没拿。也没人多说什么,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大多数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刚踏进灯市这条街的两位公子上。倒不是两位的容貌有多出色,最先看到的绝对不是这个。主要今天是中秋佳节,哪怕是寻常百姓也会尽量寻好料子好颜色的衣服来穿上。 这一条街下去,倒真没人穿一身黑的,就唯独这两位,下意识的看过去后,就发现移不开眼了。 唔,应该是两位公子吧?明明是高的那位更有气场,很多人却先看向了小的那个。主要是小的那个长的太过讨喜了脸,一身黑衣一点都没压住他的精致,反而更显脸色如白玉一般。就简单扎了一个马尾,露出秀气的眉和光洁的额头。 这小公子莫不是投错了胎,该是个女娃娃才对! 再看另一位公子,很多人都是瞄了一眼就马上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这大的这位未免太冷了点,严肃着一张脸又抿着唇,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意思。两人穿的一样衣裳,小的这么可爱,大的怎么这般严肃。 但是又有好些人探究的看向了那位大的公子。第一眼是被吓着,第二眼就是惊艳了,这两位公子果然是有关系的,不然怎么一个比一个好看呢?形容不出来的好看,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只是…… 那位大公子的鼻头怎么红红的,美玉有瑕,真是可惜。 对旁人的视线吴桐一概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揽着阿团的肩把她带到了一处卖各式面具的小摊上。讨好的说“帮我也选一个?”阿团当然没有气过,可也不会在大街上跟吴桐闹脾气,冷着一张小脸不吭声,只是低头选面具。 有很多美人面具,也有孙行者和猪脑袋的面具。阿团的手在一个美人和猪头面具中间游离,又想看他戴美人又想他变猪头怎么办?吴桐当然也看到了,神情一顿,好吧,今儿就当是彩衣娱亲了,谁让自己惹她生气了。 刚要说两个都拿耳边却传来了带笑的声音。 “大哥和大嫂在这干嘛呢?” 吴桐眉头一皱,阿团手一抖,然后两人齐齐看向了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吴子玉。当真不负他的名,公子如玉。精致的容貌就不说了,穿的又极近繁琐贵气,如果换个相貌丑点的,旁人一定会暗笑暴发户。 偏生这人只看脸就晓得是一脸的贵气,倒也相得益彰。 对于旁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吴子玉显得很是自得,眼尾倾斜,笑的那叫一个荡1漾。吴桐和阿团同时回头撇嘴:骚1包,大冷天的还拿扇子! 两人嫌弃又无视的模样让吴子玉的嘴角抽了抽,然后直接上前正准备嘲笑吴桐这鼻子是怎么回事,眼睛一扫就看到阿团正准备拿的面具,笑了,哥两好的撞了撞吴桐的肩膀“大哥准备戴哪一个呢?” 吴桐斜了一眼得意的吴子玉,冷笑。直接半抱着阿团,用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晚上跟他说了什么才让他闭嘴的么?” 阿团还没反应吴子玉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甚至还想上前捂着吴桐的嘴不想他说话,被吴桐无情的一手推开。看着吴子玉惊慌的脸,吴桐笑了,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说他在胡闹就把他三岁还尿床的事情公诸于众罢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三岁还尿床?这好像也是正常的喔?不过阿团侧头看他惊慌到呆滞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对自己的为难,眼神一咪,嘴角一撇,甚至还侧了侧身子离吴子玉的身边远点,嫌弃的模样做了十成十。 还皱了皱小鼻子然后马上捂住。 “怪不得一股子尿骚味呢!” 吴桐点头,深以为然,和阿团一般,也侧开身子离吴子玉远些。 如果刚才吴子玉的脸色是青的,这会已经被两人的动作彻底整的完全黑了。颤抖的手指指着两人你了半天楞是说不出来一句话,期间两人一直保持捂鼻子的姿势,最后吴子玉直接崩溃了,忍无可忍的大吼。 “谁家三岁孩子不尿床阿!” 刚才还热闹的大街突然就静下了,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激动到满脸通红的吴子玉,气的整个身子都在起伏,不停的喘着粗气。阿团有些于心不忍,刚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吴桐是有意还是无意,上前一步挡住了阿团。 然后双手一摊,说的非常淡定。 “我就不阿。” ……………… 周围更加的安静了,被吴桐挡着视线的阿团看不到,探出身子看过去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吴子玉快速飞奔的背影了,怎么看怎么委屈,怎么看怎么凄凉。阿团抽了抽眼角,扯着吴桐的衣袖“是不是太过火了?” 好歹是你弟弟呢。 吴桐不动声色的把阿团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拉了下来然后反握在手心,见阿团没有反应更加的开心,抚了抚她的长马尾,柔声道“不用担心,那小子打小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这会哭的厉害,明天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再说了……” 吴桐顿了顿,有些无奈的开口:“他也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还巴巴的跟出来,摆明就是要调笑你呢,我能不帮你出气?恩?”最后一声的时候,弯下了身子凑近了阿团,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 阿团眨了眨眼睛,然后快速回身直接拿起那个猪脑袋的面具给吴桐戴上。 “选好了,你就戴这个。” 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清冷,虽然还是凶巴巴的,已经是一只小纸老虎了。 早就已经做好彩衣娱亲的吴桐,自然不会去抗拒,伸手理了理有些歪的面具,戴好后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歪头,用猪头脸做出了一个可爱的动作,面具下的眼飞速的眨巴,努力想逗阿团笑。 阿团双唇抿的紧紧的,憋着笑让双颊都鼓了起来,强作镇定“恩,还不错。”然后自己转身把那个美人面具拿起来戴在了脸上。 唔,一会和太子哥哥换着戴! 戴好后还摇头晃脑的看着吴桐,吴桐也看懂了阿团的衣服,没有说话,眼里是满满的赞赏。阿团这才满意了,也不计较开始的混账事了,亲密的上前拉着吴桐的手。付过帐后,吴桐拉着阿团在灯市上慢悠悠的闲逛起来。 好在这街上带着面具的人也多,虽然两人穿的衣服有点吸引人,但是带着面具也看不到了,而且阿团身量小,还是个孩子,牵着自家哥哥的人,倒没人觉得奇怪了。 既然是灯市,自然就有猜灯谜的了,彩头就是灯笼和应节的月饼了,各式各样的都有。阿团和吴桐围着看了好几个,都没有出手。期间吴桐倒是问过阿团有没有想要的灯笼,去帮她赢回来。 阿团没有答应。 虽然两人戴着面具,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 吴桐也没有强求,半抱着阿团东走西看,时时刻刻注意周围,没让任何人撞到阿团。两人直接从街头逛到了街尾,阿团也从最初的挺直小背到现在微微弯身,甚至连路都不想走了。是撑的,直接吃了一条街。 吴桐弯身摸了摸阿团鼓鼓的小肚子,不用想也知道面具下的小脸一定是委屈狠了。让阿团呆在原地,自己去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两盏荷花灯,还拿了笔和墨。 “我们去放荷花灯。” 放荷花灯的地方离灯市还有两条街的距离。阿团吃的太多,感觉东西都到嗓子眼了,实在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提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前走。吴桐倒是想背她来着,只是走路再稳也难免有颠簸。 阿团这会客经不起一点颠簸了。只得半搂着她的肩迈着小碎步往河边挪。 骤然离了灯市的喧嚣,这途中倒是有些冷清了,两边的摊户早已收摊关门,隐隐有些烛光从里面传出来。一阵夜风吹过,阿团正看着脚底在月色下有些阴深的石板路,浑身一个机灵。然后肩膀就被揽的更紧“冷了?” 摇头,然后靠吴桐更紧了些。不仅是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更是汲取他给的安全感。 见状,吴桐也不再言语,只是抱阿团更紧了些,两人慢慢往河边走。 这城里的河连着外面的护城河,最后绕城一圈后汇入大江。两人到达放荷花灯的地方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只见河面上飘着许多一闪一亮的荷花灯,放灯之人却大多都已经离去,只剩三三两两还在岸边伫立。 这河两边都是杨柳,附近也没有什么热闹的地方,视线昏暗,吴桐就把阿团的面具给摘下来了。手指无意间碰到了阿团即使带着面具也有些温凉的脸,顿了顿快速道“是我考虑不周,到底夜风凉人,我们快点放完灯,然后我送你回去。” “回去后也不要觉得麻烦奴才,唤人给你弄一碗热热的姜汤灌下。” “随便找个借口即可。” 阿团也没有反驳,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即使是慢慢走过来的,手脚也在开始发凉了。不用吴桐嘱咐,回去后也定要把江万里闹起来弄姜汤的。今晚不麻烦他们,照着往年的经验来看,明早绝对起不来床了。 最少都得躺在床榻上几天,到时候麻烦的更多了,一屋子人还得被阿娘念叨许久。 是自己失徹,居然连个披风也没带出来,这样的认知让吴桐染上了自责,微抿着唇拉着阿团在河边的石凳上坐下,拿出了纸笔递给阿团。这是写心愿的,阿团当然知晓,可是接过笔纸,却久久没有下笔。 担心阿团的身体,吴桐有些急躁“怎么不写?” 阿团拧眉半咬着嘴唇抬头向吴桐看去。太子哥哥这会也摘了面具,俊美的容貌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染上了自责和一丝豫色。视线昏暗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阿团相信那一定是直白的关心。 只要是关系自己的身体,太子哥哥一向直白。 突然就想到了刚才宫宴上那些桃花脸,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把手里的笔丢回了石桌上,侧头看着河面上飘着的荷花灯,又是生气又是不满“有什么好写的,反正也不可能实现,直接不写得了,还免得浪费纸墨。” 突来的脾气也让吴桐有些措手不及,探身轻轻拉住阿团的手,小心又温声“怎么了?” 阿团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可是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会听到吴桐温柔的声音,直接红了眼睛。明明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太子哥哥还在将就自己。低头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最后小声道“我的愿望不可能实现的,真的没必要写了。” 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哪个皇帝不是六宫粉黛。自己已经不小了,当然懂的这些。就算太子哥哥心不在她们身上,不仅为了皇家子嗣,就算是平衡朝臣也是要立妃的,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声音是异常的低落。吴桐眉心一皱,直接起身来到阿团的身边,然后蹲下,仰头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平静又自信“将来的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就是因为你是皇帝所以才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阿团自然没有说出声,只是死死的咬着唇定定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吴桐,脸上的倔强和执拗表现无遗。两人对视了良久之后,吴桐叹气起身。 阿团还以为他生气了,结果吴桐只是走到阿团的背后站定,然后弯身抱住了阿团。手握着阿团的手拿起了毛笔。当阿团再次以为他会握着自己的手就这样下笔的时候,吴桐却松开了阿团的手。 没离开阿团,依旧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她。 低沉又镇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有时候确实需要遵守,也有一定的道理。” 阿团握着毛笔的手一颤,太子哥哥这就看出来了?! 轻轻吻上了阿团被风吹的有些冰凉的小耳垂,满意的看着阿团的脸颊再次染上了胭脂,磨蹭了好一会才道“老祖宗的作用就是让后辈学习怀念和瞻仰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当世者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我的拳头最硬,那就是我说了算。” “我的话,就是规矩。”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四章 最后,阿团还是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心愿。吴桐没有看阿团写的是什么,只是同她一起把那盏荷花灯一起放入了河中。两人在寒风中相拥而立,看着那盏小灯汇入成片的荷花灯,看着它越飘越远。 阿团回家后换好衣裳趴进被窝里,等被窝变热乎了,然后哑着嗓子开始唤人。外间传来了动静,然后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半冬套着外套提着灯笼睡眼朦胧的走了进来。阿团不喜人陪睡,守夜的丫头都睡在外间,今天正好轮到了半冬。 打着哈切把床两边的烛台都点上了,再伸手把帐子两边勾上,声音困倦的询问“姑娘是怎么了,可是渴了要喝水?”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还处在迷瞪中。阿团不忍大晚上的把半冬叫起来,可现在不叫,明天事更大。 脸色潮红,额头也在发烫,风寒的症状已经出来了。 “你把江公公叫起来罢。” 江万里懂些药理知识,小风寒什么他也拿手,而且阿团每年入秋之后风寒总是常随左右,最初的时候还是请太医配药,后来配的多了,江万里也都会了。需要的药材,只要入秋之后,都是常备的。 也不用随时召太医了。 半冬眼睛一瞪,神情还没变化的时候手背已经探上了阿团的额头,然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什么也不说了,转身给阿团倒了一杯热热的清水,半扶着阿团起身后满满一杯水都喂她喝了下来,然后把阿团除脸以外的地方全部塞到了被子里,塞的严严实实的。 “姑娘等等,奴婢这就去叫江公公。” 阿团侧着头看半冬一阵风的跑了出去,身体是有些难受,久病成医,倒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的情况,太子哥哥那番话说的没头没脑,难道真是猜出什么来了?不然怎么感觉那么意有所指呢? 六宫粉黛不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只是古来帝王自来如此,也算是沿袭了老祖宗的规矩了。痴情的帝王也有,虽只是寥寥几人,到底是有。 只是…… 不管是那帝王,还是痴情的那妃子亦或是皇后,总有一个没有好下场…… 阿团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盖住了紧皱的眉。书到用时方恨少,原以为那一书房的藏书已经足够,可现在看来还是不够。正史看完了,还有野史呢。其实很多野史并非是杜撰的,甚至恰恰相反,它们才是真正的历史。 有些干燥的双唇紧闭,抿成了一条直线。 翻遍野史,总会找到一对有好结局的…… 外面已经陆陆续续掌起了灯,也能听到丫鬟婆子们起身的动静。半冬还没回来,已经有婆子端了热水进来,绞了帕子敷在了阿团的额头上,另外的丫头则是拿又拿出了一床锦被又给阿团盖上了。 有个容易得风寒的主子,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万里虽是内伺到底也是男子,住的地方离阿团的房间稍稍远一些。来的也很快,和半冬一眼,衣裳也没穿,就套了个外套就过来,手里还提着专门给阿团准备的医药箱。到了也不请安,直接似模似样的看阿团的眼睛和舌苔。 看了一番后松气,和以往的症状一样。 一边写方子一边叮嘱“起来的人动作都放轻点,别吵着姑娘休息也别惊扰了大夫人。把大夫人吵起来了,少爷们和老爷也得过来。姑娘这次也和以前一样,吃了药热热的发了汗,过两天就好了。” 话说完自然有人传话下去,江万里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果然小了,这才放过不提。 手里的方子写完后递给丫头,丫头转身就往外面快步的传给药房的小药童。江万里见人把方子传了出去后才凝眉看着正在给阿团换帕子的半冬“怎么回事,姑娘在被窝里睡的好好的,怎么又会风寒了?” 主子有事,当然要第一时间问贴身伺候的人了。 半冬动作一滞,词穷了。姑娘睡觉的时候很老实,并不会踢被子,往往睡着前是什么样,睡醒后依旧是什么样,所以也不知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今晚守夜的是自个,姑娘生病自己难辞其咎。 细细的把帕子给阿团敷好起身,准备请罪。阿团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轻声开口“你别为难她了,是我自己的不是。今晚突然间睡不着,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就套了外套站在窗户边吹了一会子风。” “半冬睡的是外间,她当然不晓得了。” 江万里也不是真的要为难半冬,听到这话也不再说半冬什么,只是快步走到床边站定“姑娘明知道这入了秋之后身体是怎样的,还大晚上的站在窗边吹风,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让夫人知道了又得心疼好久。” 主子也会心疼好久的! “还是姑娘非要让奴才晚间睡觉的时候把这窗户都锁的实实的才肯爱惜自个儿?” 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横眉冷眼的。药还在煎,阿团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发闷,但也知道确实是自己过分了。只得软声求饶“小江公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也不要把这事告诉阿娘好不好?” 小时候的称谓都拿出来了。 江万里没好气的撇了阿团一眼,直接端了凳子坐在了床边“奴才守着您喝药休息,什么也别说了,白白浪费了心神,只管睡着,养好了身体是正经。不然就算瞒住了大夫人,姑娘身子一直不好,早晚也会被夫人知道的。” 这是答应了阿团的话了。 讨好的对还是冷着脸的江万里笑了笑就闭上了眼休息。 万幸的是第二天风寒的症状已经下去了,出了一晚的热汗,阿团痛痛快快的泡了一个澡洗去一身的汗味,结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娘亲板着一张脸坐的直直的,面前是一溜自个屋子的丫鬟婆子。 除了伺候自己洗澡的半冬,就连江万里也没有落下,全都低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阿团见状眼睛一瞪,连忙奔了过去。陈氏没有转身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烦丫头了!头一侧下巴一台,小小的哼了一声。看向了旁边,不想已经跑到自己身边的阿团。 阿团小心的外头打量陈氏的神情,只见陈氏眉心紧缩双目的怒气瞎子都能看出来。吞了吞口水,直接伏在了陈氏的膝盖之上,干嚎着出声“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一边干嚎一边拉着陈氏的手使劲摇晃。 陈氏被阿团这一番类似撒泼的动作给弄的措手不及,眉头一竖,好哇,自己还没收拾她,她倒先嚎上了!直直的看了过去“你还有什么脸求我原谅……”顿了顿,直接伸手把阿团拉了起来,对着旁边的半冬怒斥。 “姑娘身子还没全好,你怎么就让她穿着里衣出来了?这头发也还是湿的!” 阿团刚刚沐浴出来,就穿着里衣,这头发也还没来得及擦干。半冬这会可不敢跟陈氏顶嘴,连忙拿了外套给阿团披上,然后再拿大毛巾要给阿团擦头发,陈氏直接手一动给抢了过来,亲自给阿团擦头发。 怒气冲冲的模样,实际上轻的狠,一点都不疼。 阿团被亲娘伺候舒服了,像个猫儿般隔着毛巾蹭了蹭陈氏的手心,紧急着马上撒娇“阿娘你别生气了,我以前沐浴出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这屋子里暖炉早早的点上了,不会受凉的,阿娘不要生气了。” “今时不同往日。” 虽然还在生气,到底没刚才那般大的怒气了。阿团再跟着加火,头从毛巾里钻了出去,直接蹭向了陈氏的手心“一样的,不信阿娘你摸,额头不烫了。就是昨天晚上有点苗头,吃了药睡一觉已经全好了。” 回头瞅了一眼全部低着头的丫鬟们,撇了撇嘴说的很是不开心。 “昨天幸亏了她们呢,都不用人吩咐的就把该做的都做了,我的病才会好的这么快。阿娘不奖励她们就算了,还罚人家,这让我怎么处?以后谁还敢尽心的伺候我了?” 陈氏眼睛一瞪“主子出事就是奴才伺候的不好!” 说话间阿团的头发已经被陈氏擦的半干不再滴水了,陈氏见阿团生龙活虎的确实没什么大碍了,直接把毛巾丢回给半冬起身。“我是懒得管你了,你的人你自己做主,这两日不准出门也不准去女学,好好在房间里养着!” 说完就甩袖直接离去,阿团对着陈氏犹带怒气的背影小小的吐了吐舌头。 陈氏前头刚踏出房门,转头阿团就对着依旧站一溜的丫鬟们小声道“所有人这个月多领一个月的例钱。”知道阿团是在补偿自己呢,其实大夫人也没骂什么啦,还没说话姑娘就已经出来了…… 都要道谢阿团却伸出食指“嘘~”指了指还没走远的陈氏。 其他人心领神会,也不说话了,只给阿团福身。 身子好了,可惜又被禁足了不得出门。阿团用过早饭后去了书房看书,不过一会便出来了。自己书房的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坐在书桌上列了一个单子,让小丫头打发采买的顺道一路买回来。 然后就坐在书桌旁敲着桌子愣神,无事可做。 半响后眼睛一睁,直接对着旁边站着的江万里吩咐“上次那个姑娘我倒把她给忘记了,这才猛的想起来。你打发人去问问看,她今天可有什么事不曾?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她来我这坐坐说说话。” 欠了一句谢谢,这个是必须要说的。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五章 这事江万里原本就一直记着,只是阿团伤好后就一直挺忙的,就没有提这个事。感谢人固然重要,那也比不上爷好吧?要是被爷知道姑娘去见别人而错过了他,那人就没好日子过了。恩,这是为她好! 毫无愧疚心理的吩咐别人去做这事了,还是守着姑娘要紧,这风寒刚好还没彻底痊愈,不守着她,出去跑一圈,估计又得吃药了。 江万里吩咐人的功夫阿团也找到了事情做。三哥现在还没到边关,路途遥远也不方便写信,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唔,先给三哥写信,然后把欠二哥的荷包给做了,还有大哥的,这两天刚好有时间。 阿团练字的时候不需要人在旁边伺候,一直都是自己动手研磨。一来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二来也好活动活动手腕,写长了也累的紧。阿团有了自己的事情做,江万里上前把烛光剪的亮一些后也退了出去,然后和半冬一起在门口候着。 半冬看到江万里无声的退了出来就知道是姑娘想独处了,也不问什么,只是小心的看了一眼江万里,抿嘴笑了笑,然后就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了。虽然两人年岁差不多,也都是一同近身伺候姑娘的,可半冬心里拧的清,这人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平日还好,江公公爱笑,什么玩笑话也可以说,一旦遇到姑娘的事,就非常的严肃了。明明是一张爱笑的脸,偏生他嘴唇一抿,半冬就觉得很吓人。 看到对面的姑娘这样的情况,江万里还能不知道为何?说愧疚谈不上,到底也不该。略微清了清嗓子轻咳了两声,然后就看到半冬猛的抬头,甚至身子都微微往后倾斜,眼睛是不安和无措。 自己有那么吓人?江万里失笑了。 “昨天是我太着急,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只是担心姑娘身体。”半冬眼睛瞪的更大,张口就要反驳江万里不给她机会“我以后会控制的,这事确实是我不对。待会有人要来姑娘这做客,你去备些吃食点心。” 话说完就挥手让半冬快些去准备,眉头也微微皱着,看起来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这副样子把半冬想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点了头,轻巧但是很快速的消失在了江万里的面前。 半冬走后江万里也松了口气,甚至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最怕的就是这种要哭不哭要说不说的样儿了,你有什么直说得了!生气也好,愤怒也罢,直接说出来就行了嘛,偏生要憋着嘴上还得说不在意的话! 幸好姑娘不是这样。 幸好自己少了个玩意儿,后半生也不用担心这问题。 时间卡的很准,阿团的信刚放进信封江万里就进来“姑娘,那位姑娘已经知晓并且准备启程过来,咱们换衣服吧。”一边说一边接过阿团手里的信封。有客来,自然要换妆,穿家常的衣服太过随意,关系也没亲近到这地步。 阿团点头,转身进了内室,半冬早就在等待。 阿团坐在铜镜前看着半冬灵巧的手在自己的长发间穿梭,很快就挽好了一个精巧的发髻,一边梳头一边询问“姑娘今天要戴什么花儿?”阿团低垂视线看去,因为不用出门也不是见贵客,半冬拿出来的也是寻常首饰。 边上有一盒安阳派人送过来的宫花,好看是好看,可惜自己并不太喜欢。视线扫过几个首饰盒子,最后定了一套阳绿的绿翠,正好配着今天的青玉色衣裳。半冬弯身拿东西之际,阿团开口“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和谁又走的近了?” 半冬的动作不停。 “江公公刚才告诉奴婢了,是从四品,她父亲在翰林院任职,说是为官甚是清廉。”顿了顿又道“江公公说那人有点迂腐,正是正,邪是邪一点中间地带都没有,在翰林院熬了好些年才到从四品。” “是科举考上去的。” 阿团拿过梳妆台上的配套耳环给自己戴上。这玉是一套的,耳环雕成了镂空秋菊,小小的一团儿,看着很是小巧别致。 “确定没有和任何人走进?” 半冬摇头,首饰已经戴好,正拿梳子沾水给阿团轻轻沾平些许的毛躁“没呢,江公公说那人不太合群,只在翰林院清修,和谁都不曾走近。而且他不太会处事,很多人也不愿意和他深交。” 已经梳好,阿团起身,弯身凑近看自己的脸,轻轻拍了拍。昨天病了一场,今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着有些苍白了,可是实在不喜胭脂。而且阿娘也说了,年轻的姑娘家,不需要胭脂就是最美的风景了。 看着台上梳妆盒子,考虑了半响,最后还是拿起了唇红在双唇点轻点。反复抿了几下,唇色有血色,脸上也看着好些了。这才满意了,转身出去等待。谁料刚到客厅就看到江万里搬着一箱东西过来。 好奇的上前“你搬的什么?” 江万里轻轻的把手里的箱子放开,还有些气喘,也不答话,就把盖子给打开了让阿团自己瞧。阿团还没看到,鼻子动了动,然后诧异的开口“桃子?”低头一瞧,真的是桃子,而且个个饱满青翠,顶端是淡淡的粉红。 “这大秋天的,你哪来的桃子?” 江万里笑嘻嘻的答话“奴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是皇后娘娘让人送过来的。那人还说,是从很远的地方加急送过来的,拢共就那么几箱,让给姑娘送一箱来呢。”说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对着阿团不停的挑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意思了。 阿团白了江万里一眼,低头看这一箱桃儿不接他的话,只是双颊悄悄爬上了红晕。江万里看的真真的,也不敢调笑狠了,只盼着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姑娘和爷一起都这样和和美美的就好了。 阿团拿起了一个握在手里,刚好一手可握,上面还有细细的绒毛,拿在手里都能闻到桃香。转身递给了半冬“老规矩,给娘那边送三分之一,给大哥二哥送三分之一,剩下的分成两半,送一半到二房去。” 一大箱桃子,最后剩阿团手里的不到十个。 江万里嘴一撇没说话,高兴的神情早没了,半冬嘟着嘴应了一声,可是始终没有行动。最后直接怄气“不是奴婢不去,姑娘,这送大夫人和两位少爷是应该的,奴婢不敢拦,可给二房送算什么阿?” 平时里那些点心也就罢了,左右姑娘不过两三日就能得到宫里的赏赐,不说姑娘,就连丫头们都吃了好些回了,都吃腻了,这个送二房也就罢了。可这桃呢?这马上就要入冬了还能有这个吃。 宫里就几箱呢,现在可精贵了,送她们作甚?白送了也得不到一句好话,还尽说酸话! 阿团好笑的瞅着半冬满脸的不乐意,直接笑骂“我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几个桃子都舍不得,出门别说是我的丫头!”半冬梗着脖子“奴婢就是不乐意!送她们连句好话都得不到!二夫人成天就晓得在夫人面前装和善,实际上呢?这送过去,连口白水都喝不着呢!” 送夫人和两位少爷那,不仅有赏钱还有热茶呢,而且每次送东西过去,也能带一堆东西回来。二夫人呢?呸,铁公鸡一个只进不出,还夫人呢,还不如管家婆子大方! “噗嗤。”阿团被半冬这小气巴拉的样子给气的笑乐了,好一会才回神努力板着脸“胡闹,主子的是非岂是你能说的?下次再让我听到这话,看我不打你的嘴巴!”瞪了半冬一眼才道“快点送过去我还能余两个给你吃,再慢点,我就给别人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半冬不情不愿的给阿团福了一礼,嘴巴撅的老高的让几个小丫头进来抬箱子下去分好。阿团看着半冬气冲冲奔出去的样子,摇头失笑,视线一转就看到江万里低垂着眉眼不说话,笑着开口“你也和半冬一样小气了?” “哪能呢。” 叹了一口气才道“奴才知道姑娘这是为了老爷的颜面呢,自然不会说什么了。” 二老爷说是混账一点都不为过了,别说这桃子,就是哪次点心忘了送过去,他都能找上大老爷说几句,做爷们做成这样也真的是够了!大老爷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和姑娘过不去,只是觉得没脸,为这个都能闹起来! “奴才只是觉得可惜,刚才撒了个谎儿,是太子送过来的,一共就两箱,说是入秋了没什么新鲜水果,特地让人从老远的地方加急送回来的,就为了姑娘。结果呢,一大箱的,到姑娘手里就几个。” 桃上有毛,阿团拿手帕插手,好像还能闻到刚才的桃香,笑的温柔“他的心意我知道就行了,我又不是那嘴馋的,吃几个尝鲜也就行了。这么一大箱给我,我也吃不完,白放着,也只能霉坏了。” 看江万里还有些泄气的样子又开口“你告诉他,若真想让我高兴,送我一坛子酒珍酒,比十箱桃都让我高兴!” “行,奴才知道了,会转告爷的。” 说话间小丫头进来禀告“姑娘,左姑娘到了。”阿团点头,江万里行了一个礼,回避了。阿团几步走到门口,看到丫头带着那个圆脸爱笑的姑娘走了过去,她看起来还是局促,都不敢看周围。 只是她这一身衣裳,阿团忍了好久,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不知道她家里情况如何,只是她今天这身衣服,料子是好,花样也好,不过那是几年前时兴的了,更重要的是,这衣服颜色深沉庄重,明明该是上了年纪的夫人的穿戴,这穿在了她的身上,可不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呢! 左婷婷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心紧张的都快跳了出来,耳边有丫头说“已经到了,姑娘当心脚下。”呐呐的应了一声抬头,然后就看到那个表姐说的贵女中的贵女倚着门巧笑嫣然的看着自己。 一身浅绿色的衣裳看起来俏丽极了,左婷婷突然很想告诉自家阿爹,爹你名字取错了,亭亭玉立的可不是你家女儿。走进几步就从她精致的眉眼里看到了自己局促和通红的脸,以及,这特别不合适的衣裳! 甚至连互相见礼都没来得及,都快哭了。 “我也不想穿这衣服,可我娘说我的衣服太寒碜了,把她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 阿团总算知道江万里所说的清廉是什么意思了,彻底明白左大人是有多清廉了。难为的是这姑娘,她只是单纯的害羞和不自在,并没有怨家里的意思,是个心宽的姑娘。笑着上前两步拉着她有些肉肉的手,领着她往里走。 “我前些日子有事情,忙来忙去的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你不会怪我罢?”一边说一边领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左婷婷脸还是红红的,听到这话连忙摇头“怎么会,我听到那位小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都吓傻了,我一个人都没敢告诉的。”吐了吐舌头说的有些俏皮“刚才你派人来我们家传话的时候我娘都吓傻了,鸡飞狗跳的给我准备呢。” “我还是第一次被……”顿了顿掰着手指头数“被八个人一起伺候呢!” 她说的好玩,阿团也笑的开心。细细看去,这姑娘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仪态倒没什么错误,就是过于害羞了点,现在脸都还是红彤彤的。而且她好像有点坐立不安,不停的挪动整理衣服,就连喝茶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怕沾到了袖口? 阿团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转眼就明白了。 看来,这衣服真的是夫人的压箱底了,不然她也不会这般小心。 放下手里的杯盏起身,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跟我来。”左婷婷没有问什么,跟着阿团就往里面走。丫头们都没有跟来,心里的局促少了些了,也有胆子打量周围的摆设了。然后嘴巴就一点一点张大了…… 父亲清廉家里日子过的也是将就,最主要是父亲爱古董,自己的例银全部都攒起来买母亲口中华而不实的东西了,虽然都是些小件儿,自己耳读目染下,也练出了眼力。这,这三姑娘的屋子看着不显,随便一件顽具就够父亲攒一辈子的月例都买不起…… 阿团把人带到了自己专门放衣服的房间然后询问:“你平日喜欢什么颜色的?”一边说一边打开成排的柜子。结果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侧头看去,这姑娘傻傻的张大嘴愣神呢!好笑的在她眼前挥挥手“怎么了?” 左婷婷快速眨了眨眼睛这才回神,干笑“我都不敢在你的屋子里坐了,随便碰碎一件东西都不够我赔的!” 阿团“……” “都是身外之物”然后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你还没说呢,你平日里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一边说一边开衣柜,已经开了四个衣柜了。左婷婷抬眼看去,满当当的全是衣服,也知道为什么问自己喜欢穿哪个颜色了。 这每个衣柜里放的衣服颜色都不一样,齐齐整整的分开放好了。 后知后觉的明白阿团这是要送她衣服,心里觉得一暖但是却马上回绝“这不行的,我有衣服穿,只是我娘觉得我那些衣服见不得贵客,我倒觉得没什么。而且你已经派人给我家送了礼品了,我爹不敢退,又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东西还在家里收着没敢动呢。” “我要是再拿了你的衣服,我爹一定会把我的腿打断的!” 不敢退?阿团顿了顿才想起,是了,当时自己嘱咐过不准张扬,所以那左大人也不敢有什么行动了。不理左婷婷的话,把所有的衣柜都打开“不是我要送,是如果你不穿,这些衣服也只能这样放着了。” “这些衣服我都没穿过的,一直好好收着的。” 左婷婷的嘴再次张的大大的“这些,这些你全都没穿过?” 阿团点头。衣服太多,阿娘做的,皇后娘娘安阳送的,还是外祖母舅妈她们,一个月光衣服就好几十件,一天换两件都够。自己不太喜欢这些,每次送来都只是挑一件放在常用的衣柜里,其他的都全收在这里了。 左婷婷怔怔的走到一个衣柜面前,这次放的都是蓝色的衣裳,随便拿起一件就被晃花了眼。这做工,比表姐过年时穿的衣裳还要好呢!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自己也爱的,可是,真的不敢随便收别人东西…… 她不说话,阿团也不逼她,只是走到最前头的衣柜那选了两件出来,又转战第二个衣柜,依次下来,阿团手里叠了高高的一层衣服,然后直接放在了左婷婷怀里“它们都是你的了,不要我就拿去烧了!” 左婷婷刚要说话的嘴马上闭上了,紧紧的抱着手里的衣服,这烧了多可惜呀! 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听到外面登登的脚步声,循声望去,是上次跟着三姑娘的大丫头。半冬气喘吁吁的,脸色潮红,不是急的是气的“姑娘,二夫人过来了!”看着一眼左婷婷没说什么,只是这鼻孔一直出气,显然气的不清。 阿团一楞,对着半冬道“你让小丫头带左姑娘先到我房间里去。”又不好意思的对着左婷婷道“我这有点事,一会就来找你。”左婷婷点头,又看了半冬一眼,抱着一叠衣服跟着丫头去了阿团的房间。 “什么事?” 半冬直接冷笑“二夫人说什么咱们给她送的是什么玩意儿,找您说理来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六章 “什么玩意儿?”桃子自然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但是在这个季节还能吃上几个,那已经和皇上一个待遇了,二婶婶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桃子有问题,可那是太子哥哥送来的呢…… 侧头细细看去,半冬言语间没什么闪躲的意味,只是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前行的脚步停住,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瞅着半冬。 “姑娘?”半冬偏头,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阿团。 阿团也不着急,静静的看了半冬好半响后才慢悠悠的道“也不知道半夏最近怎么样了,听说小孩子半夜总闹,吵的她脾气格外暴躁呢。”半冬身子一抖就打了个寒颤,这除了主子,半冬最怕的就是自家姐姐了! 哭丧着一张脸“姑娘,奴婢说实话,您别告诉我姐!” 扭捏了好一会才小声道“奴婢就是不想给二房送嘛,可是您非要奴婢去送……”阿团直接挥手打断,眉心微拧已经没有多少的耐心“速度,还是说,你要等二婶婶冲进来了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半冬眼睛一闭“奴婢分桃子的时候发现最下面的一层的桃子有些被磕住了,有些部位变的有点软,就把那些个全部选出来给二房送去了!”然后又马上补充“但是奴婢发誓,绝对没有坏,就是被磕着了点!” 反正也得不到好,为什么要把好的给二房? 阿团无语,突然就有点想念半夏了,半冬虽然忠心,终究不成熟。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就往正厅的方向而去,侧脸看不出喜怒。半冬急了,甚至顾不得尊卑直接拉住了阿团的袖口“姑娘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二房确实不讨喜!” “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气的脸都红了,眼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气。阿团不说话半冬更着急了,直接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了,请姑娘责罚。”声音也带上了哽咽。阿团低头看去只能看见半冬抿的死死的双唇。 叹了一口气,弯身把人给扶了起来。 “姑娘……” 眼睛红红的,泪珠子已经跑了出来。 阿团拿出手帕给半冬擦脸,看着她和半夏相似的脸“如果是你姐姐,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半冬眨了眨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姐姐?姐姐对姑娘可忠心了,姑娘说一姐姐绝不说二。“姐姐的话,她应该会把姑娘的话执行的很彻底,不会像我这样耍小聪明。”还不忘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时间已经不多,待会二婶婶真的冲到里面来了,也就长话短说。 “半夏老实,你要灵活一些,但你不如你姐姐聪明。” “灵活不代表聪明,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不会把那些磕着的桃子全部都送到二房那边去落人口实。你既然已经知道二房那边难缠,你还明晃晃的把把柄送给别人。” 若刚才半夏还有那么一点儿的不服气,这会是真的服了。姑娘明明没有骂自己,甚至语气都还是温温柔柔的,半夏就是觉得没脸,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呐呐的询问“那姑娘认为该怎么做?” 阿团眉尖一挑“当然是好坏参半了。”这样既能堵着又让人撒不了气。 好坏参半?半冬猛的抬头,诧异的瞪着一副云淡风轻的阿团。等等,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责怪自己自作主张,而是怪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到?“可是姑娘你不是想和二房那边交好吗?”不然怎么每次有东西都要分给二房! 阿团直接伸手点了点半冬的额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和二房交好了?” “在没撕破脸之前,身为晚辈,该做的都得做。” 说完再也不理这个傻丫头,快速往外走,顺便想着哪天把半冬送回去让半夏回炉重造一番。半冬原地呆愣了好一会直到阿团的背影快要消失后才忙忙的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拢了拢衣服,这天越来越冷了,凉嗖嗖的。 两人到正厅的时候,程氏已经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了,板着一张脸,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她的不高兴。阿团顿了顿才慢慢的上前,笑着开口“二婶婶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坐坐了?”一边说一边上前请安。 “快起来吧,自家人,不用在意这些虚礼。” 程氏勉强笑了笑,虚扶了一把阿团,阿团从善如流的起身,然后坐到了旁边。疑惑的看着程氏,好像真的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程氏满肚子的话就这么被阿团给堵的不上不下的,这丫头看着挺机灵,原来是个傻的? 这明摆着的生气,好歹询问一下阿,这问了才好有下话阿! 阿团一点都不着急,嘴角微弯,侧头静静的看着程氏,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半冬也追过来了,接过丫头手里的盘子上前给两人上茶“二夫人喝茶,姑娘喝茶。”程氏一声冷哼,半冬只当没听到,稳稳的站在阿团旁边。 这下子直接点燃了程氏的怒火,直接唤人把先前半冬送的那一盘子桃给端了上来“阿团,这可是你刚才派人给我送的桃?”闻言,阿团伸手拿起了一个在手心,指尖顶了顶底部,果然有些发软。 点头。 承认了就好,狠狠的瞪了一眼站着的半冬,最后竟苦口婆心的跟阿团道“婶婶知道你是个好的,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着二房了。可是你到底年纪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你是个好的,可这底下的人就不一定都是好的了!” 刚才可真气的了不得。 “你可不知道,我得了这桃,刚好有客人来家就拿出来招呼客人了,谁知道这看着一个个都是好的,下面都是软的,一看就知道是次品!” “我还好,我是个不在意这些的。可我刚才有客人在呢,我还说了,这是我侄女送来的,也只有我侄女才能在这大冷天得到这种新鲜货了,谁知道刚说嘴就被打嘴呢!” 半冬低着头白了程氏一眼。 毛病,哪来的客人,明明就是拿到桃子就迫不及待的自己开始吃了起来,什么客人! 阿团小脸依旧平静,听完程氏的话后,拿起这盘里的桃一个个看了过去,果然每个底部都有些发软,但是并不严重,说次品有些过了。大老远送来的东西,再精心,也难免有点磕碰,这样已算很小心了。 涂了鲜红丹蔻的指甲突然伸了过来,然后用力的在阿团手里的这个桃子上戳了下去,直接戳破了皮,露出了里面有些发红的果肉,然后程氏嫌弃的声音传来“你看,你看,这什么破烂玩意儿,喂猪猪都不吃的!” 声音带上了尖锐,嫌弃的意味十成十。 阿团握着桃的手猛的一紧,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程氏还不自知,继续念叨“婶婶也不是怪你,你是好心送东西给婶婶,婶婶怎么会怪你呢?”然后直直的指向了半冬,早就看这丫头不顺眼了,给二房送东西是她的福气,每次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动不了阿团我还收拾不了你一个丫头? “肯定是这精怪的丫头估计挑了这些破的给我!你年纪小拉不下脸来处理奴才,今天婶婶帮你处理了,这样的阳奉阴违的丫头留着做什么?直接打发家里让她老子娘再好生好生教导一番才行!” 一边说一边唤人要去叫半冬的老子娘过来! 半冬不相信阿团会真的把自己送回家去,要送刚才就送了!不过程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也要跪下装装样子的,撇了撇嘴走到阿团面前就要跪下。 “不准叫,不准跪。” 阿团的声音有些冷,她还是低头看着手心被戳破的桃子,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 程氏一楞,看着还站的好好的半冬,又回头看丝毫没动的其他的丫头们。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这脸真的是丢大了!不过好歹知道阿团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深呼吸了几次才把要脱口而出的怒骂给压了回去。 勉强狰狞的笑了笑“阿团是什么意思,可是怪婶婶随意发落你的奴才了?” “婶婶也是为了你好,这种欺下瞒上的奴才留着做什么?早早打发了才是正经!” 阿团手指轻轻划过桃子被戳破的表皮,脑子里想的是刚才江万里的话,这可是太子爷专门给您找来的!闭眼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响才抬头,清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了程氏,扬起了一抹嘲笑“二婶婶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呢?” “什么?” 程氏太过震惊,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团。 阿团手里还是捏着那个桃子,依旧笑着起身,对着程氏福了一礼才道“既然二婶婶对阿团送过去的东西这般的看不上眼,那以后阿团也不会再给二房送东西了,也不会再让婶婶丢了脸。” 不再理会更加震惊的陈氏,直接对着半冬道“送婶婶回去吧。” 然后径直转身去了内室。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七章 身后隐隐传来的程氏的怒骂和半冬客气又疏离的声音都被抛到了脑后,冷着一张小脸快步往前走,怔怔的看着前方,思绪早就开始神游。阿团知道自己在生气,气的是二婶婶居然这么糟蹋太子哥哥的心意。 早就知道她的为人,但还是气不过,心口堵的慌。 “姑娘。”突然被人拽住了肩膀,回头看去,是等在旁边的江万里。他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甚至是隐隐泛黑了,显然也是知道了前头发生的事情。阿团冷着一张脸,江万里也不劝,只是伸手轻轻拿过了阿团一直捏在手心都有点变形的桃子。 拿了帕子给阿团擦手。 “别的奴才也不敢多说,奴才只能说人善被人欺。”侧头看向了正厅的旁边,声音很冷“有些人就是仗着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不仅是得寸进尺还是蹬鼻子上脸。越惯着,她就越不知道进退。” 江万里一点都没觉得半冬做错了,都在心里给她叫好了!早就看二房不顺眼了,偏偏她们每次都是占一点小便宜就跑,让人觉得堵的慌又没真干什么出格的事,又不是圣人,一次两次也罢,常年下来都是如此,早就憋着火了! 要不是爷说不能干涉姑娘做事,早就…… 阿团低头看着沾了桃汁还有些黏腻的手,没作声。 左婷婷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的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一堆衣服出神。丫头也很贴心,大约也看出了自己的不自在,上了茶后就说在门口候着,那三姑娘更细心呢。明明看她每个衣柜很快的翻出两件,好像没经过挑选一样,可刚刚翻过一遍后才发现不止如此。 每个颜色都是一套秋裳一套冬装,正是现在可以穿的。而且虽然料子都是上好名贵的,花样却不繁琐,都是直白的简单,若不细瞧,只会觉得普通,很合自己的身份。就算穿到书院去,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个三小姐,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也不是传闻,只是大家都这样认为。她的身份在这摆着,又有安阳公主护着,谁没事跑去传她的谣言?只是身份太高,除了王孙郡主之流,倒真没人敢去和她无缘无故的攀交情。她平时看起来也很安静从不出风头,不爱说话的样子,更不好亲近了。 “好好的发什么呆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左婷婷的猛的起身,瞪大眼看着从外面进来的阿团。 阿团被左婷婷的样子给逗乐了,嘴角的幅度上扬了好几分,走到水盆处净手“怎么还是这样胆小,难道我还会吃了你?”左婷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条件反射,我娘嘱咐的,不能失了礼数……” 阿团没再说话,低头仔细洗手,嘴角始终都保持在一个幅度。 左婷婷看了一眼阿团安静的侧脸,微微皱眉后继续开始的话题“三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真的不敢收你的东西,收了我爹会把我的腿给打折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是我爹真的做的出来这事!” 撇着嘴说的很是无奈“所以你还是收回去吧。” 拿过手帕擦手,阿团说的很冷静“我送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还是那句话,你若不要,烧了便是。” “三姑娘……” 左婷婷还想说什么,阿团却悠的转身面对着她,然后食指抵上了她的嘴唇,半分委屈一分可怜“你是除了安阳之外,第一个收到我东西的外姓友人,真的不要?”左婷婷直接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阿团这才满意了。 “走吧,先把衣服换上,别把夫人的衣服弄皱了。” 换好了衣服好左婷婷不自在的坐在铜镜前,努力把视线集中在铜镜中的自己。湖蓝色的衣裳,简单大方,看起来并不华贵,可左婷婷总觉得自己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平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一件衣裳的作用有这么大? 阿团站在后面也看着镜子中的左婷婷,眉心微皱,停在了她的头发之上。最后直接上手,把左婷婷头上和年纪极不符合的有点老气的金头面全都摘了下来。视线在梳妆台上的一排首饰盒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安阳送的宫花上面。 安阳知道自己不喜张扬,这宫花也小巧,最大的只有大拇指一般大小,颜色也是浅色为主。略微翻了翻,选了几朵白色花瓣粉红花蕊的小花,斜斜的簪在了左婷婷耳边的发髻上。以手为梳,把左婷婷的长发拢在了胸前。 左婷婷怔怔的看着镜里的自己,没想过自己还能这么漂亮,连金银都不是,就几朵花而已,可这样的效果,比娘那套出嫁时的头面看起来效果还要好。阿团也歪头笑了“最贵的未必就是最好的,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又捏了捏左婷婷圆圆的脸蛋,肉肉的,手感果然不错,阿团突然理解了为了太子哥哥这么喜欢捏自己的脸了。笑眼相望“你肤色白发黑色,脸也长的圆润可爱,平日里其实不用戴首饰的,简单几朵花就足够俏丽了。” 像阿娘说的,年轻的姑娘就该戴这些,正是最好的年纪,以后大了想戴也戴不了了。 左婷婷先是很惊喜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阿团的话后,眼睛也跟着亮了几分。首饰或许没有多少,但谁家没有花园子?这是最不值钱也最多的东西了。可也只高兴了一阵,突然眼睛里的光亮就没有了,对着阿团笑了笑,没有接话。 习惯性的低头左右手自己掰自己的手指头。 阿团歪头看向了左婷婷微嘟的嘴,那是不想可又无可奈何的心酸。细细想了一番才恍然“你是怕书院的姑娘们发现你突然的改变,或者怕她们更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她们没有欺负我,最多就是说两句话笑我而已啦。”左婷婷苦笑着脸挥手,然后突然回神,抬头盯着阿团“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这个?”圆圆的眼里满是惊奇,刚才的失落早就被抛到了天边。 阿团失笑,对这个姑娘的“头脑简单”再次有了深切的认知。 摇头走到旁边去添了两被温茶,递了一杯给还傻乎乎张大嘴的左婷婷。施施然的走到旁边坐下,轻轻抿了一口后直直的看着左婷婷,问的直接“说实话,我不能理解,身为嫡女的你,为什么会这样内向到有点懦弱的地步?” 太过直白的话语让左婷婷直接楞了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也不看阿团,只是低头苦笑“嫡女又如何,寒门嫡女还不如高门庶女呢……” “寒门?” 左婷婷点头,然后也直直的看向了阿团“三姑娘是真正的贵女,当然不会知道家世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这里是天子脚下,随便丢个什么东西出去说不定就能砸到个王爷回来。我爹不过从四品,而且是在听着清贵其实没什么实权的翰林院当差。” “我爹清廉,这点我很佩服他,所以我不能给我爹找什么麻烦。” “送我到书院上学我觉得爹爹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不能再惹是生非了。” 或许是话题太过沉重的缘故,阿团一直没有说话,左婷婷还以为是自己影响到了她的心情,又连忙改口“而且书院的姑娘们能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口舌之争罢了,我不理会,她们说几句也就完了。” 阿团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所以你就习惯性的任人窄割,就算不是你的错?” 左婷婷没有说话,也没否认,默认了。 “砰!”突然的好大一声响,左婷婷震惊的看过去是阿团,她一脸的平静,只是杯盏被重重的放回了桌子上。摇头,说的无比可惜“左大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会有如此愚笨的女儿,实在可惜。” “愚笨?”左婷婷猛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阿团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眸子里是罕见的认真和不争气“左大人是从四品,官职确实不高。”在天子脚下,从四品的官员确实没什么资格跳出来,就连正三品正三品大员都得夹紧尾巴做人,这里得皇亲国戚实在是太多了。 “在翰林院任职,也确实没有什么实权。” “左大人从不到二十中举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才从四品,的确不高。”’ 阿团说一句左婷婷脸上的红就增一分,说到现在,已经脸红的不能自已了,甚至都想起身告别了。阿团好像并不知道说这些会让人非常的难为情,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左婷婷,把人都看的坐立不安。 明明是嘲讽的意思,偏生她又说的一脸平静,异常的怪异。 左婷婷都给整怕了,不知道阿团闹的事哪一出,明明刚才还那么和善的,都不敢看阿团的眼睛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可怜巴巴的。阿团又笑了,这委屈的模样,自己在欺负她?明明是在帮她。 叹了一口气直接进入了正题。 “左大人是在翰林院,翰林院确实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你别忘了,历代翰林院的官员都是科举上去的,那里是文人的聚集地。一来是文人清贵,二来,在翰林院,有随时面见皇上的机会。” “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真的百无一用?书生就一张嘴就可以舌战群雄。文人清贵那其实是说的好听,就因为你学问好所以别人都得服你?其实根本就是怕被文人抓到把柄然后直接一状告到皇上那里而已!” “左大人一生清廉不靠权贵能站到从四品已经难能可贵,说明皇上记着他这个人,就算没有多少的位置,至少皇上记得他,心里有他这个人。谁又能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你爹能做到这个地步,靠的就是皇上记得他。” “旁人不敢得罪他,就怕他告状。” “你居然还说什么寒门嫡女不如高门庶女,左大人清贵了一辈子,可连自己女儿都不明白他的用心,到底可悲。” 这句话点燃了左婷婷的怒火,直接起身瞪大眼睛看着阿团“我没有!”急忙的否认“我只是不敢得罪那些人而已,我怕给爹惹麻烦,所以我才会一直小心翼翼,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听着,我做错了吗?” “你就是错了。”阿团也站了起来,毫不相让。 “虽然我之前我不认识你,但是我之前在书院并没有听过你这个人,说明也没被人欺负的太狠,至少没有什么谣言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问你,她们是不是每次都拿你取笑,然后你默认或者傻呵呵的打诨她们就笑的更大声,然后取笑你之后每次做什么事又会叫着你,然后再重复开始的嘲笑?” 左婷婷死死的咬着嘴唇,然后点头。没错,自己在书院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上次我出事,你和书院的姑娘们一起来看我。除了你,其他人都是高门之女。你是不是提过了一句想要来看我,她们嘲笑你,说你也想攀上我的关系?但是最后还是把你带来了是不?” 点头,确实是这样。每次都是嘲笑过一番后,又会同意。 说到这个地步还不明白?阿团直接摇头,闭眼“你爹一身傲骨偏生又在皇上那里有位置,他清廉又不碍事,所以别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最多就是心里不爽而已。当然,最怕的不过就是他在皇上面前告状而已。” “那些姑娘想必也得到了家里人的招呼,她们不敢太狠的得罪你,哪怕她们父亲的官职比你父亲高很多。小鬼难缠,有时候皇上贴身太监的一句话都能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不敢得罪死你,又不想饶过你,所以才会是现在的局面。” 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左婷婷震惊的脸庞。 “如果你进书院最初之时,有你爹一半的傲骨而不是一昧的讨好别人任由别人践踏你,绝对不是现在的局面。”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八章 左婷婷真的没有想过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觉得奇怪,她们既然看不起自己,可自己也从未招惹过她们,也自认没有做什么出格抢风头的事情,为什么总时常为难自己偏生又没有绝对到让人不能忍受的地步。原来,远是这样。 她们只是为了羞辱自己,但是又不敢彻底的得罪死了…… 怪不得没上学之前每天除了上朝就是跑南城的古董街转悠的爹爹也会时不时问自己在女学的情况了。所以,爹爹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吧?唇边染上了一抹苦笑,或许自己傻丫头的形象已经在爹心里根深蒂固了,所以他才没看出什么? 突然抬头,看向了正低头喝茶的阿团。这是丫头们刚换上的新茶,还在冒着丝丝茶烟微微雾气。杯盏凑近嘴边微微吹气,动作不缓不慢,眼神也全部集中在杯盏之上,好像在做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喝茶,偏生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大概,这就是娘说的世家贵女不看其他任何的,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人感觉到的底蕴。 自家表姐虽然常常骂自己傻,也说过那些人都是不安好心的。她也只是让自己挺直身板,不要那么小心,可她也说不出来个因果,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被欺负不还手不还嘴的,特别不争气罢了。 要让她说什么缘由,绝对不会像三姑娘说的这么彻底。 一共就见了两次面还都是匆匆一瞥,就能一针见血到这地步…… 房间安静无声,茶杯落桌的轻响同时惊醒了两人。阿团和左婷婷同时看向了对方。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左婷婷诧异的挑眉,自己说对不起是后来想到开始已经说的这般明白,自己愚钝到非要把事情点名才能听懂。三姑娘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虽然话是直白了点,可自己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当头一棒,何来对不起? 阿团低头,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是在帮你没错,可带入了自己的情绪,话说的有些重,所以对不起。” 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眉宇间带了一丝疲惫。左婷婷眉毛挑的更高,这三姑娘这么聪慧的一人,还会有什么烦恼?而且,就她的身份而言,谁敢烦她?可这样的问题左婷婷问不出口,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不会,虽然话是重了点,但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用说对不起的。” 想了许久,只干巴巴的说了这一句出来,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闪过一丝懊恼,甚至差点控制不住的想拍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那么笨!幸好脑子里马上闪过了阿娘的严词,绝对不要做丢人的事,这才勉强把手给控制住了。 这脸色变的很快,又是懊恼又是庆幸又是自责的,还真取悦了阿团。 阿团笑了笑摇头“我也只是把事情分析给你听了而已,或许有些并不正确。我也不能左右你的事情甚至不能给你很好的建议,因为我对你的事情并不熟。我认为你可以找左大人好好谈谈,他应该能给你很好的建议。” 左婷婷傻呵呵一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回去找阿爹哭哭!” 阿团的兴致不高,左婷婷虽然是个话多的人好歹也会看人的脸色,人明显不想说话还上赶着唠叨那不是存心惹人不痛快么?直接起身“我来的也够久了,来的路上也听丫鬟说你受了风寒今早才刚好。” “我也就不打扰了,我这就家去了,你好生歇息。” 阿团也没虚留,点头唤了丫头进来让把衣服都给包好,还把那盒宫花也给捎带上了,左婷婷连忙上前说不用了,衣服拿了,怎么还拿其他东西呢!阿团没有理会左婷婷,皱着眉想了一阵“我记得小舅妈前几天送了几套苏州那边时兴样式的金镶玉头面?” 半冬点头,转身进了内室,没一会抱了两个盒子出来。阿团打开看了看点头,然后交给丫鬟一起包好。左婷婷直接扑过来阻止了丫鬟的动作,都快哭出来了“三姑娘这真的不行,衣服也就算了,要让我爹知道我拿了这些,真的会打死我的!” 阿团不说话,只是打开了盒子给左婷婷瞧。 “好漂亮!” 原本以为是很贵重的东西,可是却意外的小巧可爱。也不是那种厚重的金头面,都是镂空的,甚至好些都是金丝连着的,小巧的让人爱不释手。阿团扣上盖子再次交给丫鬟打包,这次左婷婷没再拒绝了。 “尊夫人是苏州人氏,这些是我小舅妈派人从苏州那边送过来的,不是贵重东西,只是胜在样式好看,年轻的姑娘喜欢。你娘是苏州人,你戴到女学去也没人说什么的。” 左婷婷这次真的是被感动到了,这三姑娘实在是太贴心了!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直接上前拉着阿团的手“三姑娘你真是个好人!”眼泪汪汪的,不明白的还以为阿团是她的再生父母呢! 不止阿团无语了,就连半冬和其他的丫鬟都集体抽了抽嘴角。 陈氏吩咐要在房里静养,阿团把人送到了院门口就止住了脚步。看着左婷婷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离去,那姑娘的性子真好,一步三回头的看阿团,笑的可灿烂了。被她给影响,阿团现在的心情也不错,嘴角一直在上扬。 等人走的没影了,阿团也转身回房间。刚才的笑意已经不见,变成了古井无波。左手不自觉的揉了揉手心,已经净手过,可好像还能感觉到桃汁还黏在自己的手心。 自己是好人? 已经有了一个许静语,马上又要去个二房。 哪里,算的上好人呢…… 入夜,阿团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总觉得心闷,最后索性披着衣服起身了。这次暖炉烧的热热的,屋子里又不透气一片温热之感,披上衣服也就行了。也不唤人,自己点了书桌上的烛台,研磨,练字静心。 才落笔就听到窗户咯吱一声轻响,猛的回头,就看到了拿着一个小盒子从外面堂而皇之翻进来的吴桐。 阿团…… “还真就是有一就有二呢,我是不是该听江公公的话,把这窗也给锁了?” 吴桐被打趣也丝毫不觉得尴尬,一身黑衣走到阿团的面前,直接弯身,额头抵着额头,确认确实没有发热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江万里已经保证了无数次,还是得自己确定了才能放心。两人凑的很近,很明显的看到阿团眸子里的不平静。 起身,淡笑。 “在二房那受了气,要在我这找回来?” 阿团眉头一皱,有些难堪的偏头,低声又快速“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回来!”然后又猛的回头瞪着吴桐,紧紧的抿着双唇“你别让江万里监视我,我不喜欢!” 分明就是个闹别扭的孩子!以阿团的心智早就该知道自己清楚她的所有事情,偏生今天才发作出来,摆明了就是找茬呢。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弯身把人给打横抱了起来走向床榻的方向。轻放在了被褥之上,然后自己也坐在上前,把人搂在了胸前。 阿团不高兴,也不想跟吴桐亲近,只伸手抵近在咫尺的胸膛。 吴桐直接伸手捏住了阿团的下巴,微微使劲让她仰头看着自己,眼里是洞察一切的清明。“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该瞻前顾后,这般犹豫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有些生气,气的是阿团居然为这些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阿团眼神一滞,马上否认“我做什么决定了?” “你要是没做决定又怎么会去挑衅你的好二婶婶?怎么不继续装好侄女了?” 吴桐一针见血,一点情面都没留的。 阿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没错,虽然当时江万里说话的时候自己没有搭腔,其实已经做了决定了。不然当然就不会跟二婶婶说那样的话。只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说了那句话。 然后,脑子里就过了一遍后面可能发生的事,甚至很冷静的在想自己到底该做如何反应。该怎样的加火才能让爹做出决定分家…… 是的,确实不想再忍受了。 阿团不是下属,她是要陪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吴桐也从来对阿团狠不下心。把出神的某个小丫头拢了拢,低头直接在她的小脸蛋上啃了啃“不用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有我,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 然后把带进来的盒子放在了阿团手里。 阿团也知道是自己矫情,也不敢看吴桐的脸,红着脸打开了盒子,里面就一张纸,拿起来一看,眼睛越睁越大,然后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淡笑的吴桐“我不过是想让二房分出去而已,你让我看这个,难道是想让二房再无宁日?” 吴桐淡定点头,说的云淡风轻。 “说我的东西是破烂玩意,自己得付出代价才行。” 再次弯身吻了吻阿团睁大的眼,笑的很是温柔“当然,选择权在你。” 阿团…… 你都把东西摆在这了,还说什么选择权!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七十九章 吴桐偏头,黝黑的瞳孔静静的看着阿团,没有错过阿团的惊讶,震惊和最后的隐隐愤怒。嘴角倾斜,笑的依旧温柔“怎么,你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直觉告诉阿团,现在的吴桐有点不对劲,不像他表现上呈现的这般无害。可是阿团自己也情绪不稳。理智告诉自己,不分家,二房会一直这样当蛀虫。可情感上又有些偏颇,二房确实不好,可没到完全不能忍受的地步。 “我知道这样说不好,可是,二房虽然混账,但是分家后就是两家人了,他们也再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来打扰到我们家了,真的要把后面这些全部都闹出来?”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纸。 上面没有别的,全都是二叔这些年做的混账事。今天占了那家的店铺,昨天收了那家的银子,林林总总好几十条,心里略算了一番,二叔这些年他自己“抢”的,别人孝敬的,都已经上万两银子了…… 如果这事真的闹出来了,阿爹如果拼力要保二叔的话,也保的住,官是别想要了,以后也别想入仕了。 而且也不知道太子哥哥是不是也猜到了这样的结局,甚至连二婶婶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些年二婶婶不知道贴补了她娘家多少。当然,贴补娘家没错,那如果是只有十两银子却贴了娘家九两呢? 试想一下,二叔没了官,阿爹保住他已是仁至义尽,肯定不会再让他过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了,最多就是让他饿不死。二叔没了钱,家里也没有积蓄,然后发现二婶婶把钱几乎都给了娘家…… 二房就真的是永无宁日了。 吴桐没有回答阿团的问题,黝黑的瞳孔里甚至有些淡淡的笑意,双臂拢了拢把阿团搂的更紧了些,两人靠的很近,彼此呼出的气息互相缠绕:“觉得我太过残忍了?” 阿团摇头。 眼帘微垂,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二房确实不好,但这惩罚重了点。而且,如果二房真的到了我们所想的那种地步,闹是闹,二叔一定会再来求阿爹的。阿爹虽然会寒心,可怎么着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然后,不一样还是大房收拾烂摊子么? 吴桐直接吐出了一句话“要么死,要么滚出京城永不入京。”阿团不敢说话,盯着笑着都有些妖孽的吴桐,明白了,没有第三个选择。吞了吞口水,不怕死的再次询问“非得这样么?我原本打算分家就行了……” “唔。”吴桐淡定的点头“如果不是顾忌你的感受,早就死无全尸了。” 阿团默了,不说话了。静静的靠在吴桐怀里,双眼呆滞,又开始发呆了。吴桐低头看去,小丫头面无表情,只是双唇微微抿住。 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了。 “心软要不得。” “赶尽杀绝更要不得,而且他们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阿团想也不想的直接反驳。 “怎么没到了?”吴桐一下子从阿团手里把那张纸给拿了过来,喉结动了动,隐隐有怒气。 “你看到的这些,都只是最简单也最不肮脏的一部分。我想着年纪小,不想你接触其他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好心完全成了驴肝肺。也罢,反正你早晚都要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早知道早好,是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阿团隐隐觉得要发生点什么自己完全不想看到的事情,直接起身抬脚就要往别的地方走。刚踏出一步腰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拦住了,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直接跌回了吴桐的怀里。 “你……”抬头瞪着吴桐,吴桐却没理会阿团,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烛光中若隐若现,他直接看向了手里的纸张,轻声的念出了那纸上的第一条罪证“大都九年,用二十两白银买了城南一家点心铺。” 二十两银子就想买一间铺子?租都不止这点钱!虽然吴桐并没有在任何字上加重语气,阿团却觉得更加难堪,这就是明抢!吴桐低头,眼里并没有阿团认为的嘲笑,反而一片平静,只是似笑非笑的问“想知道后续么?” 直觉再次告诉自己一定不是好事,可是阿团这次没有逃避,凝视着吴桐的眼睛。努力控制,脸上还是浮现了不安,肯定不是好事情了。 二叔,再混账,也求你千万不要担上人命…… 两人无声的对视,吴桐眼里划过了不忍,最后还是变成了坚定。 “原来的店主是外来进京的农户,一家三口变卖了祖产和田地,用所有的积蓄盘下了那家店,生意刚刚起步的时候就被你二叔买去了,报官后反而被打了一顿赶出京城。回乡的路上遇到了流寇……” 眉头微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是阿团。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指尖都青白了。叹了一口气,覆上阿团的手轻轻的安抚她,闭眼“一家三口,全死了。”这些事情,阿团该知道了,现在放过她,以后会更难过。 阿团的呼吸一下子变的急促,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稳了下来,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过了好半响才气息不稳的询问“二叔他,知道这件事吗?” 猛的抬头,眼睛都泛红了。 “他知道,这家人因为他的强占死了吗?” 吴桐眉心紧皱,脑子里闪过的是属下禀告时的不屑和愤愤不平:那许二老爷,抢了别人的店也就算了,一家三口因为这个死了,他不说一点愧疚反而笑死的好,说什么谁让他们不识抬举,早点把店交出来早点滚出京城就不会遇到流寇了! 手腕传来的力气让吴桐回神,看着阿团泛红的眼睛,叹气“知道,没作任何补救。” 阿团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知道二叔混账,也知道他从来都不着调,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漠视人命到了这个地步!三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他死了,居然没有补救?若他哪怕有一点的良心,也该好好把尸体装起来送回乡立碑才是! 吴桐伸手想要抚平阿团紧皱的眉和落下的泪,手伸手一半又被阿团给拽住了。抬眼看去,阿团的眼泪早已落下,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蒙上了雾气。 “我爹,我爹他知道这件事吗?”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这个问题。如果爹知道,也同样漠视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死死的盯着吴桐的眼球,几乎是恳求的,求你,千万不要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吴桐几乎没有任何的迟钝的答话。 “没有,国公爷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也和你一般,认为你二叔只是有些混账,所以从来没有调查过这些。” 虽然这些一查就能查出来。能奉承二老爷的本身就没多大的能耐,就算有些人脉,也不可能做的干干净净,有心一查就能查出来。 阿团松了气,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吴桐的怀里。幸好,幸好爹不知道,幸好爹不是这样的人。真的不敢想象,如果爹也跟二叔一样漠视人命,自己该怎么做?整个人都在喘着粗气,脑子都空白了,完全不知道该想什么。 吴桐直接用手给阿团擦脸,心疼的道“我知道你难受,可你二叔真的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没有直接杀过人,但是间接因他而死的,已经有数十人了。”阿团整个人都呆滞了,眼睛也不眨,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吴桐的话。 已经开头,就没有回头箭了,今天最好一次说个干净。 “现在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将来你嫁了我,成为了太子妃,以后更成为一国之母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你二叔会做什么更混账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才把这些事闹出来,连你都会有影响,最好就是现在。” “离你长大还有几年的时间,那时候也该淡忘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难受,他毕竟是你的二叔,所以我会放他一马。我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干净了,闹出来也最多就是强抢和贪污的事儿,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他这个人真的留不得了,放在身边太不安全……” 话还没说完阿团突然就回神了,然后轻轻的靠在了吴桐的怀里。 “太子哥哥,今晚你陪我睡觉好不好……”声音无力的让吴桐心都纠起来了。 “好,我陪你。” 不敢唤丫头进来,吴桐就直接用一直温着的小壶热水给阿团勉强敷了敷脸,至少让她明天起来的时候眼睛不要那么肿。给阿团盖好了被子,自己脱去外套也上了床去。没有缠绵的意思,只是半抱着阿团,轻轻的给她拍背。 阿团并没睡,只是靠在吴桐的胸膛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还是吴桐狠不下心“你放心,虽然把二房赶出去,至少会让他不愁吃喝的……”虽然那个人渣根本就不配这些! 谁知道阿团居然摇头了,眼睛静静的看向了房间的某处,过了好久才听得她轻声道“杀了人,就该偿命。那些手脚不用做了,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二叔欠他们的,不管人在不在,都要还人家一个公道。” 吴桐眉心一皱“可是这样一来,大房受到的影响也会不小。” 阿团在吴桐的胸膛上轻蹭“二叔会变成这样,爹的放纵占大一部分,大房,也有责任。” 在吴桐还没回神之际,阿团笑了,轻轻抬头看着吴桐,然后撑着身子在吴桐嘴角边轻轻印了一吻“这是报酬。你说的,天榻下来有你顶着,现在这报酬你都收了,你必须要帮我顶着了。”吴桐好笑的摸着自己被偷吻的嘴角,伸手按着阿团的脖子吻了回去。 “一切有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章 阿团到上房的时候,意外又不意外的,程氏正在和陈氏说话。陈氏见阿团来了,脸上那抹隐隐的不耐烦马上就消失了,连忙唤阿团过来“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养着?早饭用的可还好?我是看你生病所以自作主张给你换清淡的,有没有不习惯?” 今天的早饭确实简单,就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阿团笑着上前,任由陈氏拉着自己的手“很合胃口,没有不习惯的。”然后转头看向程氏,笑意明显减了十分,只剩下了客气和疏离。福身“二婶婶。” 这举动,不仅惹恼了程氏,也让陈氏诧异了几分。自家女儿自家清楚,阿团虽然和二房不甚亲近,可这些年下来表面功夫都是做的不错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变了?拧眉看向了程氏,她做了什么? 昨天的恩怨陈氏也尽知,也知道是半冬自作主张。既然阿团保了下来,当娘的也不会下自家女儿的面子,况且,陈氏也认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送你,是情分,不送,是本分。这程氏仗着是长辈居然还有脸跑去找人闹。 真够让人瞧不起的。 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不然阿团怎么会突然就变了态度。 这厢陈氏的心思转了千回,程氏却是直接恼了。是,三姑娘身份金贵,自己也是她长辈呢!昨儿明晃晃的刺那一句,今天所有的下人都传遍了,自己的面子往哪搁?到底没能忍住,只是冷冷道“快起来吧,你身子不好,别累了神。” 和往日的热情简直大相径庭。 阿团浑不在意,直接坐到陈氏的旁边拉着她说话“娘你给三哥做的衣服做好了没?我的信已经送出去了,说不定比你还先到呢。”许澈明走后陈氏消沉了几日,又知道边关苦寒,一直在给许澈明做衣服呢。 “哪有这么快的?” “你写封信就是动动笔的事,我那得好些天呢。” “我也争取在冬至之前给你三哥送过去,别冻着他了。” 这是阿团怕陈氏天天想三哥给她找的事情做。军人训练,哪能穿着大毛的衣服?当然也不敢跟陈氏直言了。 “阿娘偏心,给三哥做,就没有我的!”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的衣裳还少了?那屋子堆一堆没穿呢,还跟你三哥争宠?丢不丢人! 母女两亲亲密密的说话,直接把旁边的程氏给无视了。说的是许澈明,这程氏又是后进门的,跟三兄弟连熟稔都谈不上,最多就是撞见行个礼而已,程氏想搭话也搭不进来。而且还等着阿团给自己赔礼道歉呢!这算什么意思,这就揭过了? 没门! “咳咳……”清咳一阵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阿团抬眼看去不说话,陈氏冷淡的问了一句“身子不舒服?身子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你可不能生病,万一过了病气给小孩子可不得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程氏直接被这话气了个倒仰,娘两一起来是吧? 直接起身,气息不稳的质问“阿团年纪小我不和她计较了,可大嫂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包庇下去可不好!” 年纪小不跟我计较?阿团笑了,抬头看着脸都有些微微涨红的程氏,偏头甚至是乖巧的询问“不计较?那昨天跑我院子来闹的不是二婶婶了?”疑惑的回问陈氏“难道二婶婶还有双生的姐妹?我怎么不知道呢。” 陈氏不明阿团态度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但不影响配合。 同阿团一般,歪着头想了一番才摇头“我也不知道呢。”然后母女同时看向脸彻底涨红了的程氏,一脸的疑惑。 这一唱一和的! “我怎么闹了?我不过是去找你说道一二,这就是闹了?” 阿团眼神一冷“都要把我的人打发走了,这不是闹?还是二婶婶以为我的人是你可以随意打发走的?” 程氏震惊的看着阿团的冷眼。这个侄女一直软软糯糯的,陈氏把最好的都给了她,难为也从来没有骄纵过,什么事都是能过就过。说好听了就是好说话,说难听了就是过于软弱了。所以昨天才会直接上了门,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弹。 难道一个丫头比婶子都重要?! 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撒泼哭嚎。 “这日子过下去了,我一个主子,说丫头几句都说不得了?” “我知道二房一直靠着大房过日子,我也一直小心翼翼的,昨天不过是气狠了说了那丫头几句,你居然就为了一个丫头和我就这么对峙起来了!难道那丫头拿那几个破烂玩意过来打发我她还有理了?” 一边干哭一边又捶地只骂二老爷。 “都怪二老爷不争气,他但凡争气点,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人作践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快来看看,这就是一家人呐,这就是一家人呐!” 程氏这一闹没遮没掩的,除了大房原本的奴才们,她带来个几个丫鬟也都围了上来,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不过陈氏和阿团都没发话,倒没人敢上去拉她的,只在旁边劝。 “二夫人快起来,地上凉呢!” “就是,快些起来罢,咱有话好好说,一家人,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呢。” …… 这人越多程氏哭闹的越起劲,她这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撒泼,衣服乱了头发散了,哭的眼红鼻子红的,哪里有半分的优雅可言?反观阿团和陈氏,两人从头至尾都好好的坐在位置上看程氏撒泼,一句话也没有说。 最后还是陈氏先忍不住。 谁也不能保证自家的下人嘴巴严不严,总有几个最啐的,这程氏就想闹大了不好收场。自己没关系,但绝对不能影响到阿团!看了锦绣一眼,锦绣会意的点头,直接把门给关严实了。陈氏刚要起身,腿却被按住了,是眉头皱的死死的阿团。 是陈氏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意和……坚决? 从程氏再次说破烂玩意儿的时候阿团就彻底的明白,有些人,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不会关。她只会记得自己的利益,不会管那是否是她该得的,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冷笑的起身走到程氏面前站定。 阿团一动,所有丫头都自动退后了几步。程氏正嚎的起劲,突然周围没了人劝道顿了顿,抬头一瞧是阿团呢。小丫头片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然后更大声音的哭嚎。 “可怜的我阿,这当主子当的太委屈了,连个丫头都说不得了!” “我还有什么脸继续呆在这国公府!让二老爷一纸把我休回去得了,免得遭人作践!” 阿团笑了“好阿,也不用二叔给休书,直接分家好了,分家就不会被作践了。” 分家?!不仅程氏傻了,其他人也全都傻了,怔怔的看着泛着冷意的阿团。陈氏眉头紧皱,不过也没有打断阿团,自家女儿不是胡来的主,肯定有什么原因。程氏先震惊的看着阿团,然后猛的回头看依旧坐的稳稳的陈氏。 这陈氏不说话代表的是默认? 怎么可能!要是分了家,自家可什么都没了!那前头老爷子老夫人的东西在两老人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分的妥妥当当的了。这要是分家,自家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绝对不可能分家,绝对不可能! 直接瞪向了阿团“你个丫头片子说什么混话,这事是你能做主的?你爹都没说话呢!这两老死后都没分家,现在分家算什么道理?你这丫头心也太黑了,就因为我说了你丫头几句你就迁怒到整个二房?” 阿团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二婶婶觉得我能不能做主呢?” 当然能,这点程氏绝对没有怀疑的。这丫头命好,虽然太子不在,有皇后娘娘和安阳公主给她撑腰呢!这虽然是家务事,但到底上头没了公婆,这分家是随时都可以分的,本来也只是兄弟,分了就分了。 到时候不管是皇后还是公主随便给大老爷说几句,这分家必然是势在必行的了。 怎么可能,自己,自己只是想让她服个软而已!这,这要是老爷知道了自己这一闹闹的要分家,一定会把自己打死的!只问阿团“你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说了你的丫头几句?难道她给我送破烂玩意儿还有理了?” 又是破烂玩意儿!阿团觉得自己理智那根线不停的被程氏拿来拿去,越想控制它就越被扯的更远!闭眼深呼吸了几句还是忍不住!蹲了下来,满脸的冷意完全遮掩不住了,要笑不笑“是阿,破烂玩意儿。” 脸色一沉,定定的看着程氏,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你口里的破烂玩意儿一共就两箱,一箱在我这,一箱在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的那一箱,出了她和皇上,也就安阳就两位皇子能吃上了,其他的公主都没有的。” “连公主都吃不上的东西,你跟我说那是破烂玩意儿?” 程氏嘴巴张的老大,没想到精贵到这个地步!脑子不傻都知道这时节还能有桃吃肯定是精贵东西了,可程氏没想到一共就两箱。时常收到阿团给的东西,都是从宫里来的,拿的多了,就不甚在意了。 “我,我不知道这么少,我真的不知道!” 阿团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这才惊慌起来的程氏“你不知道你就可以一口一个破烂玩意儿?你不知道就可以把这一切都掀过去了?” 站了起身,俯视着程氏。 “既然二婶婶说这是破烂玩意,这东西也不是我的,我也是拿了别人的,我就让主子家来给二婶婶说道说道,说这到底是不是破烂玩意。” “半冬!” 一直在旁边站着看好戏的半冬听到阿团唤她,马上站了出来“姑娘?” 阿团还是盯着程氏,看清了她眼里的害怕和半分恳求。那又如何?她刚才闹的这么大,不过就是想只要闹大了,自己碍名声一定会跟她服软,理所当然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你让人拿了我的牌子进宫请安阳公主过来!” 请安阳过来,这怎么行!程氏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也知道这安阳公主是怎么对待当初的许静语的!她除了陈氏和阿团,其他人的面子是半分都不会给的!一想到丫鬟说的当初大姑娘被抽的浑身鞭痕,不受控制的跟着打了一个寒颤! “不要!” 甚至快速爬了几步一把抓住了半冬就要离去的退“不准去,我说不准去!” 声音尖锐的刺耳。 半冬直接用力的把自己的腿从陈氏的手里给拔了出来,程氏失去了支撑直接趴在了地上,可她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快速的想要再次抓住半冬的脚。半冬可不会如了她的意直接快速后退了好几步,彻底避开了程氏。 “二夫人这话请恕奴婢不能听了,奴婢的主子是三姑娘,不是您。” 说完就快速的往外面跑了出去。 程氏眼睁睁的看着半冬跑了出去,傻在了原地。完了完了,安阳公主要过来了!程氏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一句话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过了好一会才回神,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求阿团。 可程氏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就外面冲进来了一个丫头,锦绣直接上前训斥“你是哪里的丫头?谁准你从外面跑进来的,连通报都没有!”这突然出现的事情打断了程氏想说的话,想也不想的皱眉回头看去。 然后直接询问“春梅?你这个时候过来做甚?不是让你一直跟着少爷么!” 这是二房专门伺候小少爷的丫头。 看她神情慌张粗气不断的喘,还以为是儿子出了事“怎么了,可是小少爷出事了!” 春梅直接哭了出来“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吧,一堆官差冲进了咱家,说要抄家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一章 国公府住了两房人,二房那边单独开了一个侧门,旁人也都清楚。若是找二老爷的,也不会从前头正门,直接侧门通报就进去了。刚听到春梅口中的抄家,连陈氏都震惊了,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前行了两步又镇定了。 肯定是二房出了事,不然怎么自己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看向了阿团,总觉得这和她今天的发作离不开关系。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惊愕到了,大房的奴才们也都交头接耳,甚至比程氏更嘴快的询问。 大房二房再有矛盾那也是一家人,二房没了,大房也得脱层皮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房好好得怎么会突然要来抄家的,这一点征兆都没有阿!” 春梅只是个小丫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见情况不对马上就跑了过来找程氏“我也不知道,只说二老爷已经被捉拿了!夫人,您快些回去看看吧,那些士兵可凶了,都快把咱们家给翻过来了!” 程氏此时也回了神,披头散发的直接和春梅往二房跑。其他的下人们,胆子大点的,也跟着跑过去看了,胆子小的就在这边等消息。 满屋子的人,都是慌乱,只有阿团,平静的有些吓人。 陈氏犹豫了好久,最后才轻声“阿团……”阿团抬头,黝黑的眸子是一片平静“阿娘,这些事情我过后再跟你解释。”顿了顿又开口“你派人去把小孩子接过来吧,还有二姐姐,派人去女学把二姐姐也接到大房来。” 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 陈氏定定的看了阿团好一会,点头应了,转身处理事情去了。现在二房哪里一团乱,大房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真着实让人忙乱,总要知道是个什么原因才对,还得把大老爷找回来好好问问清楚。 至于小孩子和二姑娘,接过来也无事。 才那么点大的一个孩子和深闺的姑娘,就算二老爷真惹了什么事,也不关她两什么事。 陈氏忙忙的出去处理和打听事情了,这屋子的人也都开始各干各的事情,虽然担心,也不敢丢开手里的事情就跑去凑热闹了。阿团在原地站了会,提步往外走,马上有丫头跟了过来“半冬姐姐不在,奴婢陪三姑娘回去罢。” 这二房乱了,大房也受了影响,万一有趁乱作事的人,不好。 知道是关心自己,阿团笑着摇头“不送,我还带了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呢,你去忙你的去吧。” “行,那三姑娘好走。” 出了房门后阿团站在原地看向了二房的方向。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也大约能“看到”那边是怎样的情况,丫头们都吓哭了吧,婆子们也在打哆嗦,小厮也没有平时的伶俐劲儿了。瓶子被打碎了,东西也都被翻出来了,这边尖叫,那边呵斥…… 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转身离去。 并没有刚才跟丫头说的有人跟着,也不是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大老爷的书房。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慌忙从外面回来的许潇然,两人见到彼此都一楞,许潇然先开口“你在这做什么?快些回房去,今日不同,家里有些乱,你不要在外面闲逛了。” 一边说一边上前“走,我送你回去。” 阿团退后一步避开了许潇然的手,摇头“我去书房等爹,我想跟他说说话。” 许潇然先是一楞然后恍然,好看的眉眼添了许多柔和,低声哄着阿团“你不要担心,这次的事虽然闹的大,但是二叔自作自受,跟我们没多大的关系。不需要太过担心,爹现在事多,你过去也等不到他的。” 以为阿团是担心刚才发生的时候才会找爹,所以解释了一番,但没有具体说到底犯了什么事,又是谁给捅出来的。主要是这点许潇然也没想明白,二叔这些年过的不明不白,说没人跟他过不去那是假的。 关键,为什么是才回来的卫将军? 他跟自家跟二房可是没仇没怨的,怎么是他给捅出来的。 这边许潇然的心思弯弯绕绕,阿团的心思也早就飞到了天外。该怎么对阿爹说呢?不想欺瞒他,可也怕他寒了心,认为自己冷血,对亲人都能下这样的狠手。错了就是错了,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帮理不帮亲!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直接绕过许潇然继续往大老爷的书房走,脑子里想的事该怎么说,怎样说。然后肩膀就被按住了,是许潇然,他也回了神“乖,我先送你回去,等爹事情办完了我叫人来通知你。” “你现在去书房等,等一天都没用的。” 阿团也知道会等很久,就是需要这个时间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对爹说这个事情。抬头看向许潇然,大哥的话……抿了抿唇,直接拉了许潇然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坐好,对许潇然一脸的疑惑,阿团说的很是直接。 “二房的事,是我闹出来的。” 许潇然脑子里想的是这几天卫长恨都和谁联系过,这里面是否有自家的仇人,他是不是站到自家的对立面去了?冷不丁的听到阿团的话,罕见的露出了茫然和呆滞“你说什么?” 小妹和卫长恨? 他两到底什么时候认识并且联系到一起的! 看到许潇然瞬间的惊愕,阿团知道自己算找对了人。大哥已经成年并且马上就要下科举了,他说的话和爹也差不多了,提前告知大哥也不错。再次肯定的说了一次“二房的事,是我闹出来的。” “大哥,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告诉爹会怎么样,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等会!”许潇然好看的眉死死的拧着,看阿团的神情是惊异“你,你和卫将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由不得许潇然紧张。 虽然阿团现在才十二还没完全长大,但是她的身边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个男子的!就算太子这几年都没回来也不行!这要是太子回来了知道这种事情后,天阿,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二房那点事完全不重要! 卫长恨?阿团也愣住了,这关他什么事儿,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 看着阿团微微瞪大的眼,许潇然以为是自己把她吓到了。不着痕迹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整理了面部表情,尽量展现的平时的温和,轻笑的哄骗“告诉大哥,你和卫将军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关系很密切?” 一边说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收拾卫长恨了,就算是将军也必须要收拾。 小妹还那么小,肯定是他勾1引小妹的! 阿团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事不对味了,直接白了一眼许潇然“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和卫将军见过一次面而已,那次还是和安阳一起见的。就是他才回来的那天,皇上让我和安阳上前说了几句话。” 开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在阿团心中卫长恨等于太子哥哥,忘记了在别人眼中他是卫将军。昨天所有的心思都在二房和自家爹知道了事情会做出什么事情,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就把这个给忽略了。 “那为什么是他把二房的事情告诉给皇上的?”许潇然不信,定定的看着阿团。 阿团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当然是安阳找的咯。我把事情告诉她,她想了想说卫将军现在是新贵,而且他跟我们家也没什么仇怨就更有说服力。最主要的,他来说,按着皇上现在重视他的态度来看,这事不会轻易过去。” “爹也没办法保二叔了。” “真的就只是这样?是安阳公主搭的线?” “当然了,不然还有什么?”阿团鼓着脸,一点都不心虚的反驳回去。 好吧,勉强相信这个解释了,主要是许潇然也想不到自家小妹和那个冷面将军有什么话好说的!当即点了点头,然后眉头轻皱“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阿团点头,略去了吴桐送的消息,撒了个谎就说自己无意间发现的,然后和安阳一起查出来的,其他的,全部都告诉了许潇然,包括有数十人因为二叔的原因而死去了。前头还没反应,可说到死人的时候许潇然的神情马上就严肃了。 然后死死的盯着阿团。 阿团以为许潇然和自己一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大哥,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二叔真的做错了,死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这样包庇二叔下去了,以后更多无辜的人因为二叔死去的话……” 许潇然闭上了眼,像是被气狠了,胸膛不停的起伏喘气。 “你还敢跟我说你和他没有关系!” “什,什么?”阿团这次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了。 许潇然狠狠的看着阿团“你要是和他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帮着包庇二叔?根本就没有死人的事情,只说了二叔贪污而已!如果知道还有十多条人命,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抄家!而是二房的全部人都会捉拿进大牢了!” 太子哥哥…… 明明是你把那些证据拿出来的,明明是你要我认清黑暗的,为什么又心软了?阿团真的被这个消息惊住了,都已经做好准备二叔会死,爹会因为这个跟自己大发脾气甚至父女关系都有影响的时候。 然后突然告诉你,这事过了,就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好想哭又好想笑,最想的是扑到太子哥哥的怀里。 许潇然嘴角抽搐的看着阿团脸上那抹刺眼的笑!这,这,这完全就是不自爱!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沉声“从今天起,你谁也不准见就在家里呆着,连公主也不行!” 必须让她和那个卫长恨断了,不然太子回来这天就会真的榻了! 阿团这才回神,抬头看着震怒的大哥,想了想还是没说话。要是说都是他半夜翻墙进来的话,大哥估计会被气昏吧。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二章 阿团老老实实的跟着许潇然往自己的院子走,几次想开口,可是看着许潇然的冷脸,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时不时的瞅上一眼,再瞅上一眼。许潇然虽不是习武之人,跟着大老爷处理了许多事,早也会了察言观色。 这丫头可怜兮兮的看自己又看自己…… “唉。”一声叹息然后停住脚步,侧身看着眼睛微微瞪大好像有些被吓住的阿团,毫不犹豫的开口“别装了,你什么时候怕过我?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把你送回去了我得赶到爹那边去,现在二房乱着呢。” 顿了顿补充“关于禁足和卫将军的事就不必再说,这事没商量的余地。” 先把二房这边的事处理干净了再来收拾你们的事!许潇然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个意思。阿团瘪了瘪嘴完全没放在心上,那就是太子哥哥阿,有什么好避讳的?以后就知道了。把这个丢开不管,然后道“大哥,我要不要去找爹坦白这个事情是我闹出来的?” “不可以。”许潇然听到就马上回绝,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为什么?”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起的头,我不能让别人来担我的过失。” 这个别人是指卫长恨?难道已经好到这个份上了?许潇然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又给忍了下去。现在不适合谈这个,等把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些。新贵又怎样?皇上再宠他难道还能越过太子去? “这事是你起的头,但是你绝对不能让爹知道,绝度不能。” 严肃的神情代表绝对没有开玩笑,还用了两个绝对。阿团皱着眉头,低眉思考一番后抿着嘴唇“大哥你的意思是,爹会因为这件事责怪我?就因为二叔是他的手足,所以爹就把这些事当做没有发生么?” 阿团现在的情绪很乱,有伤心难过,也有阿爹的包庇和识人不清的责怪,以及,对二房两个孩子的愧疚。肩膀突然传来重量,抬头一看是大哥。许潇然撑着阿团的肩膀,弯身看着她的眼睛。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爹知道。” “二叔这些年是怎样的行事我们都清楚,爹也知道,不过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这个也算是人之常情,他是我们的二叔,更是爹的亲手足。清官难断家务事,爹对二叔狠不下心也是常情。” “我们和二叔不甚亲近,可爹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要重许多。” 阿团自然知道这个,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想坦白。“爹难过,我更该告诉他,告诉他这是我做的。打我骂我都好,只要爹能好过一点。” “不,你不明白。”许潇然摇头,说的有些深沉。 “实际上,这些事爹都清楚,只是没有深入去调查,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查。”只是把二叔骂了一顿而已,责令他以后老实点。可二叔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老实?爹说他一顿,最多能安稳几天。 想到这些,许潇然的脸上难免带上了一些不满。不满的是爹的优柔寡断,这样下去迟早出事,这次闹出来,还是好事了。看着阿团震惊的神色,许潇然干脆把所有事情都说开了“我曾经向爹说过,早点处理二叔的事,不然等几年,一定会闹的更大,到时候完全不能收场了。” 等阿团长大,当了太子妃后面更是皇后。 就二叔这样的性子,他不得闹翻天?到时候阿团是皇后,容不得一点闪失,二叔完全就是一颗毒瘤。可是话都说到这样的份上了,爹居然还狠不下心,那时候还把自己骂了一顿。 等几年?阿团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子哥哥说的话。没有心思笑他们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有些失落。爹一直对自己很好,可他明知道二叔以后对自己有怎样的影响还是没有下手,而且那些事更没有想过去查。 爹对二叔的包庇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看清了阿团嘴边的苦涩,许潇然却没有劝。因为这是事实,爹确实是因为二叔而让阿团陷入了困境,而且是显然易见的困境。阿团以后是皇后,她该明白,谁都不可以完全的信任,家人也不行。 脑子里想的是爹刚才的震怒,还让自己去查事情,甚至还想把二叔保下来。掩住了冷笑,只会让它闹的更大,别想保下来了。 “这件事我来说,是我闹出来的,不关你的事,你记清楚了。” 阿团猛的抬头,震惊的看着平静的许潇然“大哥……” 许潇然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阿团现在还有点肉的脸蛋,可惜道“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圆了。”阿团哪有心情开玩笑,也不管他作怪的手急急道“怎么能让大哥你去呢?这事爹肯定会发很大火的,不能让大哥去给我挡罪,我自己去跟爹说!” 许潇然挑了挑眉,胸有成竹的看着阿团。 “你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没有资格去对抗爹?”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时间真的不多,你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你绝对不能让爹知道这事跟你没有任何一点的关系,知道么?” 阿团还有些不愿,许潇然再次叹气,这小妹怎么那么犟呢!直接蹲在了阿团的面前,仰头看着她的眼睛,笑的淡然“我是长子,我更是国公府以后的继承人。我已经长大,我马上就要参加秋闱。” “所以,爹再怎么生气,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可你不同,不管你以后的身份再尊贵你都是女儿身,出嫁的女儿给娘家带来助力也同时依靠着娘家。我不能让你和爹有一点的芥蒂,绝对不允许。” “所以,这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起的头,你完全不知情。” 许潇然也不想一家人算计到这个地步,可是二叔和小妹之间只能选一个,自己的决定很明显,是小妹。凉薄也好,没亲情也好,对二叔,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情感。如果他安稳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从来不知道安稳是怎么写的主! 而爹的选择也很明显,他明知道有怎样的后患,他还是要保二叔!换句话来说,爹已经为了二叔放弃了阿团了。他现在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就算势比人强二叔真的栽了,他也一定会恨上始作俑者的! 这一点,非常确定。 男人靠不住,帝王更靠不住。阿团以后是国母,她必须要有一个完全支持她的后族,这个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当然,如果皇上力保阿团,当然是另说。想到这些许潇然自己都笑了,一起长大又如何? 太子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回京,连书信都没给小妹一封,早就忘了也说不定。就算记得那又怎么样?帝王恩云烟过,自己绝对不可能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性去赌。 而且现在小妹还和那什么卫长恨不清不楚!!! 半冬在院子门口垫着脚尖东张西望,姑娘怎么还不回来!根本就没有去找安阳公主,和姑娘商量好了的,只是做做样子,直接回院子就行了。结果半路听到二房那边的动静太大了,到处都是惊叫声。 半冬胆子大,而且是二房那边的动静,当然要去看好戏的!结果就看到一队官差直接冲进了二房。当时半冬就知道出事了,那群官兵丝毫没有留情的,随手就把拦上的婆子们给推到了地上,没有丝毫留情。 自家门坎高,谁来都是三分笑的,半冬马上就明白,二房这次肯定是闹了大事了。 也不敢去细瞧,怕那些人把自己当二房的丫头。当时可瞧见了,二房的丫头们一个个的,不管是大丫头还是小丫头,全部都在院子里好好跪着呢!看了一会就跑回来了,反正姑娘肯定是知道的。 谁知道自己在二房晃一圈回来后姑娘还没影! 差点要出去找人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姑娘和大少爷一起并肩走过来!半冬马上的跑了过去“姑娘,您去哪了?”阿团动了动嘴角,没说话,垂着的眼帘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半冬疑惑的看向旁边的大少爷,怎么了? 许潇然没有给半冬解惑,只是揉了揉阿团的头顶。 “回去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又转头对着半冬嘱咐“姑娘心情有些不好,你伺候她回去歇息吧。” 半冬点头,扶着阿团往房间的方向走。阿团一直看着地上眉头轻拧,看不出伤心还是难过,因为太平静了。半冬小心的打量了许久,最后模糊得到的结论,姑娘现在的心情是失落?可半冬也不敢问,只得在心里猜测。 遇到了正在正厅等着得江万里,江万里看着阿团马上就要上前,半冬却瞪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摇头。江万里脚步马上停住,疑惑的歪头看阿团,得不到结果又看半冬。半冬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接扶着阿团进了房间,然后就被阿团给赶出来了,说想一个人静静。 半冬出来后怎么和江万里说阿团现在一点都不想管,只是坐在了窗边的贵妃椅上,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枯叶出神。大哥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爹他,选的是二叔……如果不是自己闹了出来,爹只会一直包庇下去。 该难过吗?是的,该难过。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是她的女儿没错,二叔也是他的亲兄弟呢。光论血缘而言,没有胜负。爹选的是二叔,也没错。二叔现在是混账,可那些事情自己不说,也没人闹出来不是么? 和和乐乐一家人不也挺好的么? 突然想笑,可是扯了许久嘴角都上不去,只是满满的苦涩。原来,连爹都靠不住。这些年的父女天伦是真的,可他选择了二叔,也是真的…… 浑浑噩噩的脑子,不知道该想什么,又该做什么,只是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重量,侧眼看去,是自己常戴的披风。以为是半冬,嗓子微微有些沙哑的开口“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去忙你的吧。”声音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可是身后传来的却是带着笑音的低沉。 “我大白天冒了这么的险来了,你真的要我走?” 阿团身子一楞,不可置信的慢慢回身,眼泪已经在眼里聚集,真正回头的时候却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可是阿团知道,那是太子哥哥,他真的来了!直接扑向了那个最让自己安心的怀抱。 “谢谢你,谢谢你现在能过来……”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三章 倚在吴桐的怀里,熟悉的味道和安稳的心跳,阿团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哭了太久,眼睛干涩又酸胀,难受之余又看到太子哥哥胸前的衣襟被自己染湿了一大片……顿了顿,悄悄的挪位置,虽然是自己弄的,但是沾在脸上黏黏的…… 吴桐还不知道事情经过,只是听到消息说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匆忙赶来,看着阿团坐在窗边无声的时候,虽然那时候她没有哭没有说,就这种无声的悲伤让吴桐的心瞬间就揪紧了。 只能陪着她,不能问。 察觉到怀里人的小动作,也看见了她粉红的耳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给阿团羞涩的时间,继续安静的抱着她。最后还是阿团撑不过,总不能一直这样躲在太子哥哥怀里吧?慢慢的挪了出来,抬着微肿的眼皮不好意思的看吴桐。 吴桐一直低头看着阿团,阿团一抬头就看到他带笑的眼睛,从清澈的瞳孔里明白的看到了满脸泪痕眼睛肿胀的狼狈自己,眼早就红了,脸也跟着通红,快速的低头。 “你怎么白天来了,被人发现了不好……” 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巴掌,这话怎么那么像过河拆桥呢?那湿了一片的衣裳就是证据。 吴桐没有说话,只是胸膛无声的震了震,阿团恼怒的抬头,还笑!话还没说呢,人就直接被拦腰抱了起来,两人一起坐在了贵妃椅上,阿团坐的是吴桐的大腿。两人已经足够亲密,阿团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动作,不安分的挪动身子。 吴桐也不恼更不阻,俊朗的剑眉微微向上,施施然的开口“虽然我很喜欢你在我身上动来动去,但是不代表你可以用这个来转移话题。” 怎么听怎么都是秋后算账的意思,而吴桐更是一脸坦然。 就是这个意思。 阿团乱动的身子一顿,根本没想用这个来转移话题好不好!抬眼瞪去,然后就看到了吴桐黝黑的眸子晦暗不明,脸色也早就沉了下来,眼尾有丝不明显的急躁划过。阿团刚才瞪人的气势早就跑了,一点一点软了下来,漂浮着眼神不敢再看吴桐。 把阿团像小时候那样圈在怀里,弯曲着手指在阿团的脸上轻蹭。哭了太久,粉红的嘴唇有些干,阿团不自觉的抿唇舔了舔,然后就被人按住了后颈,微微仰头,瞪大眼看着吴桐就这么吻了上来。 这个吻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不温柔也不热情,而是带着惩罚意味的轻轻啃噬,一点一点的把阿团的唇全部吃下来,一点一点加重力气,最后都有点刺痛了。阿团不敢挣扎,只是委屈的看着吴桐近在咫尺的双眼。 太近,近到眨眼都可以碰到彼此的眼睫,近到完全看不清吴桐眼里的情绪,深沉到极致的墨黑,把阿团整个人都给吸进去了,只能被动的承受。良久后两人分开,看着阿团重新变得娇艳的双唇,吴桐满意了。 伸手轻轻点了点阿团泛红的双颊,残留的韵味和低沉的声音响起。 “还不说?”明明白白的威胁,只要阿团敢说一个不字,马上又要扑过来。 阿团身子连忙倒仰,更是直接把唇给捂上了,忙不迭的点头“我说!” 对人对事都得一张一弛,吴桐深谙这个道理。见她听话也不会逼的更紧,不然得不偿失就更好了。把阿团圈了回来却挺直了身子,留给了阿团可以呼吸的安全距离。见状阿团果然不挣扎了,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乖乖的坐在吴桐怀里。 吴桐嘴角小幅度的上扬,没有说话。 阿团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直接一口气把自己和大哥的话全部都告诉给了吴桐,末了咬着下唇,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我做错了么?” 如果我没有把这一切闹出来,没有挑明,是不是就不用知道真相。不用知道原来爹真的会任人唯亲,不用知道原来自己在爹心里的地位比不过二叔。说不失望是假的,刚才坐在窗边愣神,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年和爹的相处。 女主内男主外,自己家也是这样。爹要上朝,爹有公事要处理,陪着自己最多的其实是娘。但是爹对自己真的很好了,白天他要办事自己也要读书总没有时间,可晚上的时候一定会和自己用膳,然后问女学的情况。 说了很多次,哪怕每次都是只有很好的两个字,爹都会每天询问。每年入冬自己都经常生病,爹也会每天不厌其烦的询问。这些关心都不是假的。可就是因为不是假的,所以才会这样难受…… 想着想着又悲从中来,又想哭了。 “你再哭,我就让你爹哭。” 刚要出来的泪意就被这句话给硬生生的堵了回去。让我爹哭?质问的抬头,这什么意思?这什么安慰!没有说话,愤怒的眼神已经传达了所有意思。吴桐直直的看着阿团的眼神,不闪不避。 “你都没为我哭这么久,凭什么为他哭这么多?” 一脸镇定的理所当然,丝毫不认为这话有什么错。 阿团直接被气乐了,刚才的愁绪都没了,哭笑不得的和吴桐争辩“那是我爹,我为他哭哭又怎样?你还跟我爹吃醋么?没有他还没有我呢。”又是气又是好笑,重点是这个么?居然抓着这个不放。 吴桐剑眉一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你和你爹只有十多年,你和我还有大半辈子,我难道不能比他多?” “我还没嫁呢!” “早晚的事。” 阿团:…… 放弃跟这个不要脸皮的争执,白了吴桐一眼,不说话了,噘着嘴自顾自的生气。吴桐好笑的伸手轻点阿团撅着的嘴巴,带着笑意的声音有很深的的满足“委屈了?心里认为你大哥说的没错,但是又觉得明明是最亲密的家人,为什么你父亲不站在你这边?” “觉得很失落,觉得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了?” 噘嘴的动作一呆,然后直接挥手把吴桐的手给拍了下去,头也跟着扭了过去,留给吴桐一个后脑勺。 说中所以就恼羞成怒了? 吴桐并没有生气,相反的,浑身都被奇异的满足感给包的紧紧的,把阿团直接扣在了怀里,下巴在阿团的头顶轻蹭,几乎是渭叹的语调“阿团,我好高兴。”尾音轻轻上扬,彰显着主人十分的好心情。听到吴桐说好高兴的时候阿团的火就又上来了,任谁想哭的时候旁人说好意思都会生气吧? 偏生他一说完这火就下去了,像是被水泼了一样! 恨自己不争气也烦吴桐每每抓不住重点,最后只是无力“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会把你和你大哥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你娘吗?” 眨了眨眼睛摇头。 会告诉娘一半吧?还得撒谎才行,不能全部说的。坚信,娘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娘跟二房早就不对眼了。虽然没有时不时的念叨,但是二叔作的时候娘也会无意间的说嘴两句,满满的不耐烦。 但是不可以告诉娘。 告诉娘,娘会和爹吵架的,到时候,大哥的苦心也白费了。 吴桐掰过阿团的肩膀让她正视着自己,笑的异常满足“你不愿意告诉你娘,你却愿意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阿团眼神一滞然后快速的眨了几下。是了,不愿意告诉娘,甚至大哥二哥都不想说的烦恼,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告诉他了? “小傻瓜。”额头轻轻点了下,满满的宠溺。 “因为你相信我,所以你才会告诉我。” 这个发现让吴桐心情大好,连刚才隐隐想让大老爷吃点苦头的想法都没有了。甚至想夸他两句,多亏了他,才知道小阿团这么依赖自己。弯身亲了亲还在愣神的阿团“我的话永远有效,想做什么就去做,天榻下来我顶着。” 再一次说了这样的话,阿团回神,有些犹豫不定“可是大哥……” 没错,虽然表面上听了许潇然的话没有做声,但是阿团心里不愿隐瞒,甚至想和爹对峙,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包庇二叔,问他真的不知道那十多条人命吗?亲人重要,可是旁人的命就不重要了? 心里压着火,可是大哥的话又是对的。 “不用在意你大哥的话,他的话确实没错,但是在你身上不适用。” 在我身上不适用?疑惑的抬头。吴桐下巴微扬,好看的眉眼轻斜,看着阿团说的简单“你有我。”很简单的三个字,可是阿团却觉得自己好像呼吸都有点困难了,这不是承诺,这是一个叙述。 叙述的是一个事实。 你有我,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你有我,所以你不需要家族的助力。你有我,所以你可以怎么高兴就怎么来。闭上了眼,可是满心的欢心压都压不住怎么办?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睁眼,撑着吴桐的肩膀靠近,鼻尖靠着鼻尖“你把我宠坏了怎么办?” 眼睛里的笑意比天上的繁星都要亮。 吴桐状似烦恼的想了一阵,最后无奈的点头“坏就坏吧,谁让我栽你身上了。” 阿团的反应是直接扑了上去,扑向了心心念念的双唇。 太子哥哥我知道我为什么相信甚至依赖你了。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出现了。那么,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四章 有吴桐的陪伴,阿团这一下午过的非常平静,外面却炸开了锅。两房虽有间隙到底生活在一处,一下午的时间也够奴才们把所有事情都给知道完了。这次没大房的事,但大房这边的奴才们也被那些官差给吓到了,几乎到人人自危的地步了。 天将暮色的时候阿团才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丫头们连忙上前,净手的净手,梳洗的梳洗,只是没了以往的轻松,个个屏声敛气。阿团这会也没有开解她们的心思,只问半冬“我爹呢,二房的其他人呢?那边是怎么处理的?” 半冬今天下午直接被江万里支走去打听二房的事情了,这会倒也清楚。 “老爷夫人二夫人并两位少爷和二姑娘,这会都在上房呢。夫人刚才派人来问过,奴婢说您一会就去。” “二老爷和二房所有的财物都被带走了,下人们无事。” 半冬也看到阿团心情不好,两句话就给说明白了。 阿团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铜镜把头上戴的簪子全部都取了下来,然后就看着镜子愣神。闹这么大,还是在金殿上面捅出来的,居然只有二叔被抓走,二婶婶连问审都没有……皇上也算给足自家面子了。 当然,主要是人命的事没闹出来。 只是这二婶婶既在,许心瑶也在,肯定会求爹。 他又会怎么做? 家里发生的这么大的事情,半冬就只给阿团挽了一个发髻,连银簪子都没戴的,衣裳也挑的素净的。好在姑娘生的好,白玉一团发墨黑,还是漂亮的紧。收拾的差不多了,发现阿团还在愣神,不由出声“姑娘,咱们该去上房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姑娘也该到场才是。 阿团回身,点头,却没有动身“你去给我端两盘点心过来。”半冬皱眉,诧异的重复了一点“点,点心?”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点心呢?阿团点头“快去。” 半冬:…… 从铜镜里看着半冬几乎是飘出去的背影,阿团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肚子,撇嘴。 待会有场硬仗要打,自然得先填饱肚子。 平日里其实陈氏对下人并不十分的严苛。光专门在上房当值的丫头婆子大大小小就几十口人了,没客的时候,一般都是两个等着主子的召唤,其他的就随意在四周玩,只是不准闹出大动静。 阿团也习惯了,每次来上房的时候,一路经过走廊都能看到小丫头们三三两两的绣花描样子,看到阿团也不怕,笑嘻嘻的请安后还会拉着她问绣的好不好看,阿团也习惯了,看她们玩也高兴,也会说上两句。 今天一路走来,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低头站着。看到阿团来了,齐齐弯身“三姑娘好。”没了往日的调笑。阿团脚步顿了顿,然后点头,抬脚走了进去。已经有人通报了,阿团一进去,所有人都看着她。 二婶婶还是白天那披头散发的样子,这会眼睛通红,站在大老爷身边哭诉哀求。许心瑶也在,端端正正的跪在中间,没说一句话。许潇然和许澈明都站在陈氏的旁边,垂眼,不发一言。阿团眼睑微垂,深呼吸一口气后,抬头看向了大老爷。 大老爷还穿的是朝服,往日总是梳得齐齐整整的头发散了一些,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隔的这么远都能看清他的疲态。阿团不能控制的觉得有一丝的愧疚,爹他今天应该是为了二叔的事跑了一天吧? 一时愣在门口处没有动弹,只怔怔的看着。 大老爷也早就听到丫头说三姑娘来了,当时就眉心一皱,本来就烦的心思更添了两分躁,勉强压了下去却不见人来,抬眼看去,阿团一身素净打扮,茫然的站在门口愣神,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绝对不是担心或者害怕。 倒像是刚睡醒起来的! 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还小,就算她担心害怕也无济于事,好歹和家人一起吧?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安稳睡觉!当即脸色就冷了几分“站那作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这话倒没什么,只是这语气就变成明晃晃的质问了。 阿团听到大老爷的声音反射性的要抬脚,然后马上就冷了下来。微微垂头,脚步顿了顿,然后不徐不缓的走了过去,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大老爷的不满所有人都听出来了,陈氏诧异的瞪着大老爷,拿我女儿撒气算什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程氏倒先发难了,狠狠的看着阿团到现在还不急不忙的样子,拿着帕子摸脸上的泪“阿团人小困不住觉,大哥你就让她好好休息吧,反正她来不来的也什么用。” “只是可怜了二老爷,还在大牢里呆着呢,也不知道吃上一口热饭没!” 说着说着又哭上了。 “你说什么呢你!”陈氏被气狠了,直接推了程氏一把“阿团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呢,你就直接给她定罪了?你怎么知道她在睡觉?” “就算睡觉又怎么样,我女儿身体不好大家都知道的事!” 阿团护短,陈氏比她更甚!谁也不能动自己女儿,连说一句都不行!狠狠的瞪着程氏。程氏被推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委屈的看着陈氏“大嫂何出此言,我说阿团什么了?”又看了一眼脸色更红的大老爷。 可怜兮兮道“我只是担心我们家爷,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穿暖了没。” “够了,还嫌不够乱?吵什么吵!” 大老爷这会已经气得粗气都给喘上了,脸色更是涨的通红。 阿团已经走到了众人跟前,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大老爷,往日的文雅和父女天伦早就没有了,唇边扬起了一抹淡笑,看不出息怒。大老爷一回头就看见阿团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还在笑。 这平日里没什么,甚至很正常,但是放在这就有点诡异了! 眨了眨眼睛,竟是有些怕了,孤疑的看着阿团“你怎么了?”阿团还未答话,许潇然一个大步走了过来,拉着阿团站到了旁边“小妹从昨天起就有些风寒,今天才好了些,有些呆傻,爹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许潇然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白天说的那些话全被爹给毁了!阿团现在看起来这么不对劲,谁知道待会要说出什么话!也不等大老爷说话,直接看向了许澈明“你把小妹送回去,大冷天的过去,免得又病了。” 程氏怎么会让许潇然如意,直接嚷道“阿团什么时候病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她还要让安阳公主来收拾我呢,那威风的样子,现在就不行了?” 阿团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大老爷本来已经相信了许潇然的说辞,小女儿每年入冬都是如此。可听到程氏的话马上就脸色大变了,直接质问阿团“什么叫安阳公主来收拾你二婶婶?那是你长辈!” 竟是问也不问缘由的。 “那是因为她没有一点长辈的样,谁还尊重她!”这是快气疯了的陈氏。 “娘,不要生气,我来说。” 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就只有阿团一人,清亮的嗓子沉稳的语气,一点都没被影响到。本来许澈明拉着阿团的手臂稳稳的,这会也被她给惊到了,阿团轻轻一动就从许澈明手里挣脱开来。 几步又走到大老爷面前站定,却不看震怒的大老爷,侧头定定的看向了准备看好戏的程氏。黝黑的眸子看不出息怒,就这么直直的看向程氏,竟也把程氏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自觉的躲避阿团的眼神, 嘴角微扬,说的很是轻巧“看来二婶婶没有看到公主,是觉得可惜了?我白天放你一马,你还这么不依不饶。原来,有些人是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然,我现在把公主请过来可好?我想她应该十分愿意的。” 提到安阳程氏就打了一个寒颤,惊恐的后退了一小步。 这会情绪波动最大的却不是程氏,而是大老爷,震惊的连瞳孔都缩了几分。 这,这是自己女儿?阿团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软软糯糯的,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虽然性子有些不合群,但是见人也是三分笑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一边笑还一边云淡风轻的威胁长辈?! 那笑,刺眼到了极点,也陌生到了极点! 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阿团的鼻子“孽女,给我跪下!” 阿团抬头看着大老爷气愤到有些扭曲的脸,突然就想笑了。没有生气,更没有害怕,退后两步,裙子一掀,直直的跪了下去。大老爷看阿团笑的更开心的样子,手指都气的发抖!还没说话就发现许潇然许澈明走到阿团左右,然后两个人也跟着一起跪下了。 阿团没有看向两边,只是背脊挺的笔直,定定的看着大老爷。 两个儿子的行为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意思,大老爷一个个看去,青筋都气的冒出来了,最后停在了中间的阿团身上,大声道“跟你二婶婶道歉!身为小辈,这样的话该是你说的?你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道歉!” 阿团没有丝毫的惧怕,唇边的淡笑变成了嘲讽。 “爹觉得我这样是十恶不赦?” 阿团的笑太过诡异了,连大老爷都有些心虚,索性转头不看阿团的脸。 “快点跟你二婶婶道歉!” 阿团突然觉得刚才的冷其实不算冷,现在的才是真的冷,连心都被冻住了。这真的是自己的爹么?就算他气昏了头,就算他今天被二叔的事情烦透了,连最基本的都忘记了?就算是犯人,也要先审了才能定罪呐…… 竟然连缘由都不曾问一句的。 “我不尊长辈是十恶不赦……那二叔背了十多条人命,是什么?”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五章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阿团一个个看过去,震惊,惊悚,呆滞的神态都有,所有人都傻了。头顶被人按住,侧头看去,是许潇然。许潇然无奈的看着阿团,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说了这么多还是劝不住你。 阿团有愧疚,大哥确实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更多的却是轻松。是的,轻松。把话说开了,今天一天围绕在自己心上的烦闷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一点都不后悔把话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不说,才会后悔。 “我爹他,真的杀了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从头到尾一直跪着没吭声的许心瑶。许心瑶一直都跪在阿团后面,阿团转身看去,也不知道她跪了多久,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并没有悲伤,愤怒,平静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有些颤抖的尾音,阿团也会真的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乎。 “不是他动的手。”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未尽的话,许心瑶听懂了。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眼里一片恍惚,漆黑的眸子静的像一潭深水,一点星光都看不见。拧眉将视线转回到阿团身上,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然后低头垂首,不发一言。 原本挺的笔直的背脊一点点弯曲下来,最后几乎是跪坐在了地上。 阿团默然的看着许心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不起?没有对不起,说的是事实,可她这种不说不闹的样子,反而更让人不忍。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的是大哥和二哥一同的声音“爹你要做什么?!” 马上回身看去,两人都站了起来,一人一边拉着大老爷。 抬头,入目的是大老爷泛着血丝的双眸和……高举的右手。许潇然抓着大老爷的右手,眉心紧蹙,一半无奈一半妥协“爹,您是气糊涂了,回房去歇歇吧。”居然为了二房要动手打小妹,这算什么? 阿团拧着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大老爷,这是我爹?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仰头直视盛怒的大老爷,试图从他涨红的脸上找到曾经慈父的模样。暴涨的青筋,即使被抓着也不停挣扎想要挥下来的手…… 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冷着一张脸,双唇一丝血色都无。 “您要打我?” 许潇然已经承认,许澈明虽然年纪小些,但两人一起拉着大老爷,大老爷还真的挣扎不开。这会听到阿团的话,火气更上一层“我打的就是你!那是你的二叔,你居然造谣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巴不得你二叔马上死?!” “他是你的二叔!” 又对着许潇然许澈明低吼“你们两给我放开!我今天就要收拾收拾这个不孝女,今天她要置她二叔于死地,明天是不是就要弄死我?!你们两个也要跟着造1反了是不是?快点给我放开!” 许潇然稳稳的拉着大老爷,没让他靠近阿团一分一毫,沉声“小妹说的是实话,何来造谣?” 本来性子就冷的许澈明,这会眼中的冷几乎是凝结成了实质,近乎绝望的看着大老爷“爹,小妹真的说错了?你真的要打她?” 大老爷挣扎的动作一滞,有些恍然的看着两个儿子,神情有些松动,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眉宇间的挣扎看的清楚,可是依然什么都没说。阿团袖中的手攥的死紧,指甲扣进手心的刺痛让阿团更加的清醒。 “你真的是我爹?” “从小到大,很多道理都是你教我的。” “是你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你说的,没有人生而为王,不可以小看不可以随意欺辱任何人;是你说的,人命关天,做任何事都不要轻易背上人命;是你说的,绝对不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他人的生命!” “这一切都是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你灌输给我的!” “现在这算什么?道理只是说说而已,说着好听就行?” 一声一声质问,一声比一声高。阿团咬牙维持的镇定早已消失不见,泪水模糊了双眼,胸膛不行的起伏“我造谣二叔?爹,你扪心自问,我真的是在造谣他吗?你的眼看不见,你的心也看不见吗!”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对我的亲爹一点都不了解!” 越来越激动,阿团整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激烈的情绪完全占据在脑中,直接上前推开了许潇然和许澈明的话,抓着大老爷的右手“你打!如果你还是认为我是造谣,你现在就打死我!” “打!” 大老爷一个人在夜色中有些踉跄的前行,身上的官服也没有换下,一个随行的奴才也没带。清凉的月色下,颓废和萧索感更加的明显。过往的路人小心的指点却无人敢上前,就算认不清也知道这一身的官服不是穿着玩的。 只是觉得有权有势的人真奇怪呀真奇怪,不知道的乍一看,还以为他无家可归呢。 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走,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关押二老爷的地方。还在愣神之际,耳边响起的是看门士兵的讨好“参加国公爷。国公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天可冷,是不是要去看看许二老爷?” 二老爷的官职已经罢免,这会自然是称许家的称呼。 大老爷这才猛然回神,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士兵才点头“恩,来看看。” 有些恍惚的态度守卫倒是不觉得意外。能到这来看人的,不外乎都是这样,要么焦急要么求人,但还是觉着奇怪,这许二老爷虽然关了进去,这受贿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谁敢说自己从未受贿?只是没闹出来罢了。 这许家二房今日闹出来算是废了,可这大房好着呢,也没人敢不长眼的上去挑衅。而且照圣上的态度来看,总不会出人命的,不知道这国公爷还在焦心什么。 很快就有人出来接班,最先接话的那位带着大老爷往里走。门打开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墙上点的烛台忽明忽暗,看起来阴森森的。那守卫一边带路一边提醒“大人小心脚下,这蜡不亮,别摔着了。” 关押犯人的地步都是如此,难道还要灯火通明?大老爷也不是第一次到这来,以前办事的时候也经常过来。穿过长长的甬道后就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两边都是冰冷的铁栏,那些犯人看到有生人进来,有的是冲到门边喊冤枉,有的是冷冷的看着,有的随意卧在地上,是生是死都看不真切。 以前来这的时候,还有闲心看旁边的人,这次,却没有任何的心思了。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小女儿的声声质问。那么小那么软的一个人,是失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是撕心裂肺的模样?自己真的错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阿团,你没看清我,我又何曾看清了你?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女儿是这样的烈性子。 拐了几个弯才到了关押二老爷的地方,大老爷手一抬阻止了守卫就要上前开门的举动,退回到了拐角的阴暗处“不用开门,我就在这看看,你先下去吧,有事唤你。”守卫正要掏钥匙的动作一顿。 也学着大老爷一般,低声道“行,小的就在旁边候着,大人您有事喊一声就行。” 大老爷点了点头挥手,守卫就无声的退了下去。 二老爷并不知道大老爷正在旁边看着,只是不停的扯身上的囚衣,站在原地不停的踱步,嘴里还在念叨:“大哥怎么还不把我弄出去,又不是什么大罪!”面上没有一丝的悔意,只是嫌弃和烦躁。 原地走了好一会像是累了,走回床边,那上面放着的是和牢房格格不入的锦被,嫌弃十足的把被子胡乱一扯,盖住了下面的床榻,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最后还在狠骂“等爷出去了,看爷不弄死那什么破卫将军!” 暗骂了还不解气,最后居然直接吼了出来“那什么卫长恨你别让爷逮着你!将军又怎样?我大哥可是国公爷!我侄女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等着吧,等爷出来的,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骂骂咧咧的好一阵,说的话越发的无礼难听。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功夫,大老爷无声的退了出去,晦暗的烛光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大老爷离去后,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又出现了两个人,正是一身黑衣的吴桐和吴子玉。吴桐冷着一张脸看向了里面的二老爷,吴子玉却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想了好一阵还是不明,直接低声询问“大哥,你真的不告诉大嫂这许老二当初救过国公爷一命?” 这所有人都知道这许二老爷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看着大房的面子上,父皇好歹给了他一个五品官的闲职,让二房的面上好看一点。不知情的会说兄弟情深,大哥做什么都拉着二哥一把,知情的却是明白,是二老爷当初救了大老爷一命。 当初父皇夺权,到处都是战乱。当时的大老爷和皇上失散,身处大山又深受重伤,身边只有一个二老爷。是二老爷,背着大老爷翻过了大山到小镇上去求医。实在话,如果没有这事,大老爷当时就死了,根本没有现在的日子了。 所以,才会处处忍让,处处装瞎子。 阴森森的牢房烛光忽明忽暗,靠的这么近,吴子玉也看不清自家大哥的神情。只听得吴桐轻笑一声,说的毫不犹豫“我又不知道这件事,我怎么告诉她?”吴子玉愕然,再次凑近了几许,还没说话眼睛就瞪的溜圆。 这大哥虽是笑着的,这眼神可冷了,看着许老二的眼神竟是看死人一般。眉心紧蹙,这许老二确实混账不堪,可,好像没惹到大哥头上吧?抿了抿唇,看着吴桐冰冷的眼神,到底没问出口。 “那要是别人告诉大嫂怎么办?” 这件事,知情的不少。远的不说,就说陈氏,那是必然知晓的。两个又是母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偶然说给大嫂听了怎么办?到时候大嫂知道了,肯定会猜到大哥也知情,知情不报,吵起来可不好。 “不会。” 吴桐下巴轻扬,说的无比笃定。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六章 “我到今天才认识我女儿。”柳氏绞了帕子给阿团擦脸,整张脸红彤彤的,哭了太久,眼睛都肿起了,看着可怜兮兮的,偏生她又气又恼,一水的不高兴,看起来倒像是要找人去打架一般。 谁不看这小身板打的过谁。 阿团是真气狠了,虽然那巴掌爹没有打下来,但是真的气狠了,这会只觉得一身的火气没地撒,阿娘还在这说风凉话!“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是捡来的,你都不认识我了?”柳氏直接上手捏向了阿团的小鼻尖。 “跟你爹闹完了,又跟我这闹上了是不?”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性子这么烈的,平时倒装的好。” 刚才大吵一架后大老爷夺门而出,阿团也没心思留在那看惊呆的程氏,袖子一甩也跟着回了房。陈氏把事情料理完了才来的阿团小院。本来阿团还以为自家娘亲是过来说教的,谁知道竟是一句没提刚才的事。 借故撒了一通火气本来是想先发制人的,结果倒好,一句没提。 窝在榻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闷声道“我不是装的好,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我觉得无所谓,得过且过,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是这件事不能过。二叔这事性质太恶劣了,必须得好好解决。” 叹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时脆弱“阿娘,我做错了吗?” 抱着膝盖团成一团的阿团没看到陈氏脸上的若有所思和一闪而过的快意,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一声轻笑,陈氏以手为梳帮阿团理了理鬓间的乱发“你没做错,你爹在这事上确实有些过分了,只是你弄错了地方。” “弄错了地方?”阿团怔怔的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氏。 “傻孩子。”陈氏无奈又宠溺的笑骂了一句。 “他是你爹没错,但是你也别忘了,他同时也是一名男子。” “你爹今天本来就为了你二叔的事烦透了心,又有你二婶婶在旁边煽风点火,你又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的横冲直撞。这么多丫头婆子看着呢,他又是一家之主,他当然会发这么大的火了。” “以我对你爹的了解,如果你单独找个地方和他聊,委婉一点,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了。” 经陈氏这么一说,阿团才恍然,好像,是把爹的面子下的一点都没有了?撇嘴不肯认错“我本来想去书房找爹说的,是大哥不让!” 这还把错推到大儿子身上去了?陈氏再次伸手点阿团光洁的额头“那你大哥还让你什么都不要说呢!白费了你大哥的好心,要是让你大哥来办,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娘会知道自己和大哥的谈话阿团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早上程氏的时候阿娘就已经有所怀疑了,下午居然没来问,肯定是个大哥通了气了。抬头,直视陈氏的眼睛“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忍不住。” “如果大哥把这个事给认了下来,愧疚就先不说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爹了。” “不把这件事说出来,虽然我也忍得住,可是以后,我恐怕连爹都叫不出来了。” 对自己的性子很了解,如果就这么忍了下来,时间久了或许就能淡忘一些,但是一看到和这件事相关的人或事一定会想起来,因为这就是一根刺!二叔不在了,还有二婶婶和许心瑶呢,就算没在一处用饭,这住一起,走在路上都随时能碰见。 这根刺,要是不拔出去,一定会越陷越深。 陈氏本来就没打算劝阿团,这会听到阿团的心里话更不会劝了,况且还有自己心理的那点小九九。听完阿团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淡笑道“我不说别的,我只说他是你爹,这点不可能更改。” “现在气就气了,日后久了,也不要一直放在心上。” “你爹他……” 顿了顿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只是有些突兀的起身对着半冬吩咐“记得给姑娘敷眼睛,免得明天去女学眼睛都肿的不能见人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按理来说,是要在家里呆着的。 只是阿团现在气狠了,不想和大老爷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要去女学躲清静。 对半冬嘱咐了几句才又回身看阿团“我这就回去了,好多事情等着我,你眼睛敷好了再歇息,我回去了。”阿团心里也乱的很,没注意到陈氏刚才语气明显的不自然,点头,起身把陈氏送到了门口。 今晚月色还是不错,能看到大半轮明月,锦瑟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扶着陈氏慢慢往回走。陈氏侧头看天上的月亮,虽然有些清冷,却莫名的觉得心情很好,忍了这么久,终于解脱了。一边走一边拐过回廊,就看到一个人站着的许潇然。 “娘,你没把那件事告诉小妹吧?” 连请安也顾不上,许潇然就这么直接的说出了口。 知道他是关系则乱,陈氏倒没有在意,只是好笑的开口:“在你眼里你娘就这么没脑子?我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告诉阿团呢。我不仅不会告诉她,我还会敲打这府上所有的老人,绝对不能跟阿团说那件事。” 听到陈氏这样说,许潇然一直微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上前一步扶着陈氏的另外一只手往前走“儿子怎能如此想?只是怕娘关心则乱说错了一点半点,小妹这样聪明,被她给摸出来就不好了。” 许潇然对阿团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这次这么直接的闹了出来,那是因为爹确实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不太妥当,站不住理。可若是阿团知道了那件事,为了爹,她一定不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 但是她心里又会一直的过不去,最后一定是郁结在心。小时候就知道阿团心思藏的深,这事要是被她知道了,好不容易活泼一点的性子又得被打回原型。 陈氏倒和许潇然想的不一样,没想到阿团会郁结在心,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后悔和愧疚而已。而且,现在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这样。夜凉天寒,可是陈氏却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这么多年,终于解脱了。 锦绣是自己的心腹不必避讳,大儿子又清楚所有事,更不需要避讳。 “这些年早就受够了,我,你爹,为二房收拾了多少的烂摊子?刚成亲那会,我还想着,好好扶持你二叔,毕竟没有他,就没有咱们现在的日子。可是他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连爹都不想放弃他了,好吃好喝供着就行了。” “这些年下来,随着咱们家的圣恩越来越多,你二叔就越发的不知收敛!” “不是我不知道感恩,只是我不是圣人!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十多年下来,越发的得寸进尺,圣人都会被他给气死。” “阿团这次闹出来,我也算真解脱了。” 许潇然也知道娘这些年来,实在被二房闹的不安生,只是他实在不是那嘴啐之人,也没跟着说话,只是静静的听陈氏念叨,默默的把人送了回去。 陈氏离去后,阿团根本没有睡觉的心思,浑身都不舒坦,可是又没发泄的地方。今天虽然冲着爹把心里的话给嚷了出来,说不快活是假的,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失望和不安。自己都说到这样的地步了,爹居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没打自己,可也没有说二叔的事。 今天的事奴才们几乎都清楚了,半冬自然也了解。知道这会阿团的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都是主子,下人没有说话的余地,只是默默的执行陈氏的话,给阿团敷眼睛。江万里背着手从外面进来。 笑嘻嘻的走到阿团面前“姑娘?” 阿团抬头瞅了他一眼,没什么精神的恩了一声。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江万里还是笑嘻嘻的,只是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姑娘你看这是什么?”阿团抬头看向江万里的手心,是一个木制的娃娃,圆滚滚的身子,顶部画了年画上福娃的样子,偏生又给它加了两撇白色的胡子,看着挺滑稽挺讨人喜欢的。 阿团看着那个娃娃,没吭声。 江万里神情不变,只是把娃娃放在了阿团手边的桌子上“姑娘,你看着,奴才玩给你看!”说完就直接对着立着的娃扇了一巴掌过去。阿团和半冬都被江万里的行为吸引到了,一齐看向了桌子。 只见那娃娃被江万里扇的晃晃悠悠的,左掂掂右倒倒,来回几次后居然又立起来了。 见阿团眼里终于有了些惊奇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的,江万里更加卖力道“姑娘,这叫不倒翁呢,不管怎么玩怎么打它都不会倒下去的,您试试?”一边说一边抓着阿团的袖口,让她去碰桌子上的不倒翁。 阿团顺着江万里的意思,轻轻弹了弹那娃娃,果然,它晃悠几下又立的端端正正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笑,倒是开心了几分。江万里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半冬道“姑娘还没用晚膳呢,小厨房一直温着粥呢,你再让人做几样清淡的小菜。” 这一晚上的,谁都没吃饭呢,半冬有心让阿团吃东西也不敢说。这会听到江万里的吩咐,也不看阿团,应了一声,直接出去了。 阿团歪着脑袋,曲手弹着娃娃玩,轻笑“是太子哥哥让你送来的?”说着说着又是无奈了。太子哥哥也真是的,真想让自己发泄出气,就该送个丑点的,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狠心去扇它巴掌? 不过心情真的好了很多,不像刚才的烦闷了。 “肯定是爷送来的,奴才没爷这么聪明的脑子,想不到这些个的!” 又凑近阿团耳边轻声道“爷说今天忙就不来找姑娘了,让姑娘好好歇息。”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来递给阿团“这个也是爷给姑娘让姑娘收着的。” 让自己收着,不是给自己的? 阿团一直看着桌子上的娃娃,倒没注意到江万里又掏了个东西出来。听到他这话才觉着有些奇怪了,接过来在手里细瞧、是一块漆黑的手掌大小的方形牌子,上面雕了一种虎头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身子,看着有些怪异。 这虎头雕的很是逼真,看着很是凶煞。 看了好一会后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直接问江万里“这是什么?太子哥哥为什么让我收着这个?”这个怎么看也不像是姑娘该用的东西。也不是普通的令牌,进宫的牌子阿团也有,还是皇后亲自给的。 那个牌子明显比不上现在手里的这个。 江万里神情有些郑重,吞了吞口水才直愣愣的看着阿团。 “姑娘,这是兵符。” 阿团:…… “爷说了,这东西他现在也用不到,先搁您这放着,用的时候再找您拿。” 阿团直接默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卫长恨在边关这些年,虽然没有什么卫家军,但是也有直属他的军队,连皇上都不能随意调遣的,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虽然他现在人在京城,但是把这个放在自己这里算什么? 继续抬头盯着江万里。 江万里抽了抽嘴角,犹豫了半响最闭着眼一口气道“爷说了,这个放姑娘这。以后姑娘有什么不顺心的,直接把这牌子撩出来,保证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说完就低头用手捂脸。 这么胡闹的人绝对不是自己那个聪慧过人的太子殿下,绝对不是! 入夜,阿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是难过,不是烦闷,而是一只在抿着嘴笑。在床上扑腾了一会,伸手朝枕头下摸了过去,拿着那兵符细细的瞧着,手里沿着上面的纹路又细描了一次。 笑的很是开心。 太子哥哥,就算你没说话,就算你什么都没做,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无比安心。身外之物并不重要,只有你有这个心就可以了。阿团知道太子哥哥这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才这么胡闹的,可是嘴角始终弯不下来,一直都在上扬。 哪怕脑子里一直重复那些话还是拉不下嘴角! 说不出的兴奋和高兴,浑身畅快极了,甚至想要尖叫想要大喊,想要告诉所有人告诉大哥,你看,他还不值得信任吗?他把一切都交给我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七章 一个人在床上自顾自的高兴了大半宿才入睡,可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眠,甚至连半冬还没起身阿团就已经醒了。眼还没睁秀眉已经打了一个小结,眼皮下的眼珠似不甘心的来回滚动了好几次,良久后才不甘心的睁眼。 泛红的眼半眯着透过青绿的纱帐直直的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秋雨的淅沥,落叶的作响,再加上秋风对窗户的轻扣,正是打扰了阿团好眠的罪魁祸首。层层叠叠的纱帐像水纹般轻轻涟漪,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叹,似叹气似妥协,更带足了小女儿的娇俏。 这恼人的天! 纱帐间探出了细巧嫩白的指尖,阿团秀气的打着哈切,手也不停的把纱帐挂上了两边的银钩,也不唤人,穿上绣鞋自行拿上旁边昨晚半冬已经放好的今日衣裳换上,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了才走向了窗边。 刚把窗户打开了半扇,扑风来的冷气和雨气让阿团有些迷瞪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葱白的指尖拢了拢身上的银狐坎肩,雾蒙蒙的双眼看向了外面。现在已是深秋,天亮的晚,外面这会还是漆黑一片。 阿团定睛看了好一会才把外面看分明了。 心疼的看着院里被雨侵的湿透透的梧桐叶,有些泛白的双唇微抿,昨晚的好心情这会已经被破坏殆尽。秋天是梧桐的季节,伴随而来的亦是秋雨缠绵。金灿灿的梧桐叶,被这秋雨一浇,直接和土化在了一起。 最喜秋天,也最讨厌秋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半冬轻轻的推开了阿团的房门,看的却不是床的方向,而是直接望向了窗边,然后眉心一皱,无奈的唤“姑娘!”阿团好好的坐在窗边,面前的小桌子上明晃晃的摆着一壶酒呢。 阿团手里的酒杯正往嘴里送。 “奴婢听到雨声马上就赶了过来,哪成想还是姑娘先醒。”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阿团的身边,拿起桌上的酒壶轻摇,壶身已经轻了一半,不再开口,脸色已经沉了一半,直接把手里的酒杯抢了过来直直的瞅着阿团。 阿团被抢了杯子也不恼,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不高兴的半冬,泛着酡红的双颊,一分求饶两分微醉三分迷糊的看着半冬,唇边也扬起了求饶的笑,十成十的无辜模样。 半冬…… 叹了一口气,半冬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开口“姑娘您又是何必?这落叶落雨都是老天爷的意思,咱阻挡不了的。况且这叶子虽被雨给湿了,来年不又回来了?”顿了顿更加无奈道“奴婢知道有月下独饮的,可也从来没听过谁家姑娘为了落叶喝酒的,还总是大清早的时候。” 独醉的人总有自己的伤心事,可姑娘这是什么伤心事?就因为秋雨湿了落叶? 姑娘睡觉喜欢清静又容易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秋天,只要姑娘是被秋雨给惊醒的,必然会喝酒。好在这虽然秋雨缠绵,但也不是每次都能遇上姑娘睡觉的时候。一个秋天下来,约莫五六次吧。 等这梧桐叶落尽了,这毛病也就消失了。 是以,陈氏也不知道自家小酒罐子还有这习惯,半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半冬的念叨阿团充耳不闻,半阖着双眼侧头看向了窗外梧桐叔,看似平静的眸子下藏的是深深的依赖和眷恋。嘴角又再一次不受控制的上扬,别人不需要知道更不用懂,自己明白就可以了。 这不知悔改的样让半冬更闹心了…… 刚用罢早饭阿团正在净手的时候,许潇然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一身青衣的他看起来更加的温良谦恭,可是阿团却不会被他的表面所迷惑,瞅着他把伞递给了旁人,凉凉的开口“大哥可是秋后算账来了?” 先发制人! 许潇然前行的动作一滞,复而好笑的开口“我今日算是明白什么叫好心被狗吃了还倒打一耙了。”话说完人也走到了阿团的旁边坐下,修长的手指弯曲直接给了阿团一个脑瓜崩,笑骂“我若是要算账,昨晚你走得了?” 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 只要不是来算账的,什么都好说。阿团手一挥就让所有人都下去了,然手直接摇着许潇然的手撒娇,蜜染了一般的甜:“大哥最好了~”不等许潇然回话又骄傲的夸自个了“看我多聪明,知道大哥有事说呢,不等您吩咐就把人给撤下去了!” 傲娇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许潇然一大早的过来,自然是有事的。可也有不放心,怕昨天的事影响到了阿团。看她现在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不觉有恙,只以为是陈氏劝好了。既然她心情没有受到影响,自然也就歇了打趣的心思了。 “我来这,只是跟你通个气,我跟娘说的这事你先知道的,又告知了我,我和卫长恨说的。你要记得,别露了口风出去。要是被娘知道你和他有联系,我也护不了你的。” “当然,这次是例外,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再收拾你。” 不是告诫,是陈述。 这个才是真的秋后算账了。可是阿团并不怕,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点了点头,不做保证。这样子倒让许潇然的心思更沉了些,这事可比二房的事棘手多了。事有轻重缓急,这事自己还没调查,当然也不会马上追着质问。 等二房的事完了先。 “还有,爹昨天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动用关系了。” 这是听天由命的意思了? 阿团笑了笑,不高兴也不生气,颔首“知道了,他怎么做是他的事。”脸色到底沉了下来,没有刚才的欢快了。 这事才刚发生,面上再不显两人也都是在气头上,许潇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劝的。这个时候开口,只会适得其反,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提这事了。又和阿团闲聊了几分,又例行嘱咐了几分便起身离开。 既然决定了今天要去女学,虽然脑子有些烦闷,阿团依旧上了自家的马车,可是车轱辘只动了几下便停了,连大门还没出呢?询问还没说出口,车外响起的是许心瑶的声音“我今天和三妹妹一起坐马车去女学,可以吗?” 同坐马车不意外,毕竟二房已经被抄家了不是?难为的是,许心瑶还有心思去女学?她昨天的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一晚上就好了? “当然。” 若非许心瑶有些苍白脸色和泛着血丝的双眸,单从她一如既往的衣服和妆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阿团勾了勾嘴角便当问好了,而后直接看向了窗外。虽是姐妹,却从未亲近,如今又发生的了样的事情,关系已经尴尬到了顶点,连开口都是冒失了。 马车的轱辘声再次响起,缓缓的驶出了大门,又行了小片刻的功夫已经到了闹市。可今日下雨,往常总能听到了人声今日小了许多,几乎被雨声给掩盖了。阿团懒散的靠在窗边,也不伸手,就借着马车行动见的震动偶尔掀开帘子的一条缝,看着外面。 “三妹妹,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许心瑶的声音响起,打碎了马车里的平静。 阿团眼睑微垂掩去了一闪而过的诧异,而后淡笑抬头“二姐姐觉得我该说什么?”直视许心瑶的眼睛,心里的诧异更甚。 现在的许心瑶,可一点都不平静。 这么多年了,二姑娘性子冷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见谁都是客气疏离的淡笑,眼里的清冷让人觉得不那么容易亲近,即便她容貌出落的越发明丽。可现在的许心瑶,眼里的情绪满的,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非常的复杂。 不同于阿团懒懒的靠在车厢,许心瑶背脊一直挺得笔直“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我们要成为姐妹,为什么我们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为什么我即使不想争,也随时都有人拿我和你比较。 直觉的听出许心瑶有未尽的话,不过这不是阿团想要知道的,轻描淡写的点头“这个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投生到谁的肚子里,都是天意。”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许心瑶的情绪更激烈了些,阿团看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显然是在极力压制。阿团也不催,静等许心瑶的下文。不料,这副样子好像更激怒了许心瑶?放在腿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我很讨厌你。” “你的一切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也从未想过要从你手里拿走什么。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 直直的看向了阿团眼睛,情绪激烈到双眼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可这样的要求我都要处心积虑。不管我多努力,我依旧躲不开!母亲的错要我来承担,父亲的错要我来承担,可我从未从他们身上得到过什么。就因为我是她们的女儿?就因为她们赏了我一口饭吃?” “多么可笑的姐妹,我想要的,是你不屑的;你拥有的,是我一生都得不到的。” “我怎能不嫉妒,我怎么不恨!” 相较于许心瑶的激动,阿团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不为所动。等许心瑶说完了才反问“所以呢?你说的这一切是我造成的?除了把二叔的事给抖出来,我对你有一点愧疚,但是绝不后悔。” “其他的,与我无关,你怎么想,都是你的事情。” 许心瑶怔怔的看着阿团平静的脸庞,这是自己的三妹妹,她比自己还小呢,脸上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可是,除了昨天晚上,这么久了,就没看到她情绪激动过。就连现在,这些从未说出口的话,她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 突然就被卸了力气,刚刚的激动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垂首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有几个月牙印,是刚才太过激动掐出来的。 唇边染上了自嘲,颤抖着开口“我,我不过是……心有不甘而已。” 车厢里又一次沉静了下来,彼此都不再开口。许心瑶低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阿团则是阖眼斜靠在车厢内,不知道是睡是醒。良久后许心瑶先回神,也不算回神,只是侧头,怔怔的看着阿团。 阿团眉心微皱,轻叹一声,睁眼看向了许心瑶。 “心有不甘也好,羡慕嫉妒也好,这都与我无关。你也不用费心思来算计我,虽然这没什么恶意,但我真心不喜欢。我直接告诉你,不管二叔这次的结果是怎样,都不会影响到你。”看着许心瑶震惊的模样,勾了勾嘴角。 “或许,照着你刚才所说的,你还会觉得庆幸,觉得自己解脱了,我娘会接手你。” 说完这一切阿团就抿着双唇再次阖上了眼,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许心瑶几乎是惊骇的看着平静的阿团,甚至于手都在轻轻颤抖。 三妹妹怎么知道自己想求的其实是这个……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八章 泰南除非特殊情况,男女学都不准带奴婢小厮进书院。好在女学比男学好多了,有个雨天专门停马车的地方,虽只是简单盖了一个顶儿,下车就上走廊,姑娘们倒也没什么抱怨的。骤然离了车厢的温热,被凉风一吹,阿团打了个冷颤,拢了拢坎肩。 一下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阿团身上,这许家最近可不太平。众人看去,这三姑娘和平日没什么两样,淡笑着和旁人示意,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这样的做派,倒让原本想上前询问的人踌躇不前了。 谁都知道这三姑娘和二房的二姑娘感情不好,见面也只是冷淡点头而已。 许心瑶慢了阿团两步也跟着下了马车。 众人:…… 许心瑶看也不看旁人见鬼似的神情,落后半步追上了阿团和她同行,侧头看去,说的认真“这个我没想过,不是故意的。”阿团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歪头看向了走廊上的雨帘,一串一串的,像上好的珠帘。 唔,说起来屋子里的帘子也该换了,下次换珠帘帐好了。 许心瑶抿唇看着阿团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静静的看了一会回头直视前方,袖下的手指动了动,一股子挫败感席卷了全身。自己也好,二房也好,根本就影响不到三妹妹,根本就是……跳梁小丑。 许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一起来女学了!这个消息在许心瑶和阿团一起下马车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传遍了女学。这许家的两位姑娘,从前关系就不好,女学见面也只是互相点头而已。 今天居然一起来上学了? 而且是在二房出事的当头,这两位一起出现,这个意思就有点微妙了。听闻,这国公爷一心想把许二老爷捞出来呢,三姑娘的意思难道是代表了大房? 众人的猜测在两人一起进入教室后到达了顶点,纷纷停下了手边的事情看向了两人,试图看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然后,都失望了。这两位,和平日并没什么两样,直接坐向了各自的位置,连话都不曾说。 不敢去问三姑娘,当着三姑娘的面,也不敢去问二姑娘,到底是一家人,虽然许家二房确实让人看不起。众人急的心痒痒,这日子过的平静,好容易出了件大事吧,这主人公倒一点反应没有! 男学早间第一堂课是诵读,女学早间第一堂课却是静心,要么默书,要么练字。阿团铺好宣纸,研磨,落笔。姑娘大多练的是小楷,阿团习的却是草书,只是有些不伦不类。草书大多是男子所学,天性所至,要比姑娘要豪放许多,这才是草书的真谛。阿团的字,再怎么练都不可置否的带上了一丝秀气。 好在阿团也不甚在意,又不靠写字过活,自己开心就好了。 只是才落笔几许,草草写了几个字阿团就停了笔。秀气的眉心微蹙,眼尾快速闪过一丝恼意,顿了顿直接停笔,拿起了旁边的书。随意翻开一页却看不进去任何字,只是看似专心,实则思绪已经飘了好远。 许心瑶有点不对静。 她今天过于激进,往日的稳重的平衡好像被打破了,二房的事应该只是个引子,但是绝对不是关键。昨天她虽然一直在那跪着,但也只是一种态度而已,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根本就没想过求情,只是不得已而已。 亲爹出事,她身为亲生女儿不能置身事外,只是摆出了一个态度而已,根本就没有求情。 所以,根本就不是这件事的原因。 那么,她为什么失去了稳重?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二叔这件事只能算贪污,连累不到家眷。这些年虽然不亲近,但是阿娘对她真的还不错了,就算她不求,阿娘也会把她接过来养的。左右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和一副嫁妆罢了。 她应该知道的,为什么还会这么贸贸然的,像是在怕什么一样,想要求个安稳。 一个多时辰后,阿团和许心瑶又坐上了回家的马车,躲清静是躲不了了,二老爷的判决下来了。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车厢里,泾渭分明。阿团手肘抵着窗户边上撑着下巴,歪着头,若有所思的打量许心瑶。 这会已经变成了绵绵细雨,整个大地好像笼罩在了江南水乡的烟雾里,朦朦胧胧。许心瑶微微偏头看着窗外,面色平静,一点担心都看不出,光线印在她的脸上,脸上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二婶婶是不是还抓着你的亲事?” 阿团突然就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心瑶面色一凛,回头看向了阿团,眼里很快的闪过了一丝诧异,眨了眨眼睛,点头。而后微微挑眉疑惑的看向了阿团,等着她的下文。阿团勾了勾嘴角,嘲弄的笑“你嫁的越好,对二房越有好处,她还不放手?” 也只有二婶婶这样拧不清的才会想要作践前妻的嫡女了。如今二房已经没落,男丁还是幼子,能靠的,就只有许心瑶这个已经可以出嫁的姐姐了,她居然还…… 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许心瑶脸上也是嘲弄“她巴不得我一生潦倒,又怎么可能让我高嫁。如今她过的不好,她更不会让我好了。” 阿团点头,侧头看向了窗外“她虽是你继母,许家的女儿也由不得她来作践。”微微探身伸向了窗外,感受雨丝落在手心的,冰冰凉凉。“你现在什么都不必做,顺其自然便可,我娘会给你做主的。” 而且程氏马上也要自顾不暇了。 二叔的事,终究是自己闹出来的。虽然那是二叔该得的,可许心瑶到底没错,她不应该受到牵连。能补偿的不多,也只有为她找一门当户对的亲事了。成亲后过的好与不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许心瑶没有接话,垂下了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家后,许心瑶去了上房,阿团却被早就等着的半冬给截住了。半冬也不耽误,直接道“夫人说了,这会上房有官差在清点东西呢,二姑娘是二房的人,必须要到场,姑娘就不用去了,避嫌。” 阿团点头,站在原地遥遥的看向了二房的方向,仿佛能听到丫鬟婆子们的吵闹,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询问“怎么不在二房那边点,要在阿娘那清点财物?”半冬马上回答“说是咱两房没有分家,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大房这边也要清点一下。” “那我的是不是也要清点?” 半冬眉毛一挑“怎么可能?谁敢查姑娘的东西?”嘚瑟了两声才又道“夫人说了,姑娘在院子里呆着便可,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贼兮兮的凑近阿团耳边幸灾乐祸“姑娘,你不知道,我刚才跑二房那边去打听了一番。这二老爷是钱到了手里马上就花出去的主,二夫人手里也没钱,翻了个遍,统共才二百多两银子,根本就填不了二老爷贪的钱。” “把二房所有的古董家什都算进去,连一半的钱都不够!” 想到二房被搬空的样子,阿团也忍不住笑,勉强忍住“那怎么办?” 娘是绝对不可能去填这个空缺的。 “还能怎么办?拿程氏的嫁妆和首饰去填呗,就连二姑娘的首饰都被收刮走了。姑娘你不知道,二夫人现在的样子多狼狈,连个银簪子都没能留住,就连衣服都没留住!奴婢刚才远远的瞧了一眼,二夫人穿的还是刚才大夫人送过去的衣裳!” 恶人自有天收,到今天这个结局也是程氏自己作的,谁让她总贴她娘家?这些年从大房铺子田地拿的分红都够补那窟窿了,她倒好,把自己家搬的干干净净,临了,什么都没留下,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眼里闪过一丝快意,突然脚步顿了顿,直直的看着半冬“这件事怎么会查的这么快?二叔的判决是什么?” 只顾着听半冬幸灾乐祸,倒把最主要的给忘记了。 “奴婢刚才听锦绣姐姐说,是大少爷把所有的证据交给大老爷的,然后大老爷今天上朝的时候呈给了皇上。” “二老爷家产充公,发往徐江州,永世不得入京。至于二夫人二姑娘和四少爷,皇上说随行亦可,留京亦可,只是四少爷日后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入仕。” 徐江州?那可是个乱地方,几乎都是朝廷发配过去的犯人,那边盛产矿石,发配过去的人都日日挖矿。二叔能受这样的苦?肯定是不可能的,呆不了多久估计就会没命的。家眷没事,可小四的仕途已经断了,二房没有撅起的可能了。 这就是爹上交证据的原因?保不住二叔,好歹把他的血脉保住,不能入仕,好歹人活着。看来,昨天的话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虽然那些枉死的人命还是没闹出来,可二叔去的那个地方,最多几年二叔就会给他们偿命了。 许心瑶和小四肯定会留京,那程氏呢?昨天为了给自己难堪,在爹的面前装的和二叔多么情深意切的样子,报应来的可真快。 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她的样子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八十九章 步伐比平日略快些的往上房赶,阿团不可置否的也染上了和旁边半冬一样的幸灾乐祸,只是好歹控制些,没有她那样明显。绕过抄手回廊,转角却遇到了正走过来的许潇然,阿团扬起大大的笑“大哥!” 然后眼神一滞,而后怒火马上冲了上来。几步走到许潇然的跟前,死死的盯着许潇然的脸颊,不可置信的颤抖“他打你了?”许潇然俊秀的脸上赫然躺着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半张脸都红肿起来了! 许潇然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呆愣的阿团又前行了一会,钻进了上房后廊的耳房内。 “恩。” 不同于阿团的震惊,许潇然倒是云淡风轻的。甚至是笑了笑“一巴掌换二房的再不能翻身,很划算了。”阿团紧紧的咬着下唇,心疼又愧疚“我说呢,昨天只是有一点松动而已,怎么今天就想通了……” 垂下了脑袋,自责道“大哥,对不起,我还是连累你了。”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让他出门,早知道昨天就该死死的拖着他把话说清楚,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心软给他想明白的时间,早知道昨晚就把证据给他送过去! 这样,大哥就不会挨打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大力的揉搓,真的很大力气,直接把阿团的头发给揉散了。使劲从许潇然的大手下挣扎出来,随手把散到前面的头发给捋到耳后,瞪大了眼“大哥你做什么!我这会可没开玩笑的心情!” 许潇然可不惧阿团,直接上手左右捏着阿团的脸,笑骂“小小年纪担心这担心那,你都成一个小老婆子了。” “这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关你什么事儿?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的责任?”阿团疑惑的看着许潇然,这事不是自己闹出来的么? 这傻乎乎的样儿,让许潇然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我是谁?” “你是我大哥呀。”阿团毫不犹豫的回答。 许潇然淡定点头,还不是特别笨。“我是你大哥,我更是国公府的嫡长子和继承人,我有责任维护国公府的一切。虽然现在当家的还是咱爹,我也同样有责任。”摁着阿团的肩说的认真“所以,这事不是你的错,本来就该我来做。” “虽然这次只是二房的事,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我们和二房,本来就是荣辱与共。爹这次实在太让人失望,他今早还跟我说什么怎样也要保住二叔的命,想靠着我们家的恩宠让皇上心软。” 垂下了眼帘,不让阿团看到自己眼里的嘲弄。 冷声道“咱们圣宠已久,如果爹真的下死劲要保二叔,也是能保下来的。可是爹也不想想,那是皇上!皇上给你恩宠,那是赏赐,你要是拿这个去邀功去抵债,就算皇上现在不说,心里也是有疙瘩的。” “现在荣宠在,一旦翻船,是所有帐一起算的,我不允许这样的隐患埋下!” 世间人都是如此,好的时候什么都好,不好的时候,全部都会被推翻。 “而且,现在咋家势盛,所以就算有小人也不敢来,可日后呢?谁能永远的保证荣宠不断?这事不到断尾求生的地步,我也不能让它烂在我们家,必须要把这事给断的干干净净才是,亲手断。” “我们家为二房收拾了那么多次的烂摊子,现在大义灭亲来换点好名声,不过分了。而且,那些人命的事没出来,没让他变成杀人犯上邢台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潇然说的淡然,阿团的眼睛却越瞪越大,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单纯的认为二叔既然错了就该受罚,大哥后面说的一切,想都没有想过。呆愣了一会,呐呐的开口“那要是我没闹出来,大哥你预备什么时候动手?” 下巴微扬,毫不犹豫的答话“秋闱过后。” 有了功名再和爹对着干?出色的儿子和只会惹麻烦的兄弟,看你选哪个!什么?说不知道名次哪来的笃定?开玩笑,大哥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大哥你真厉害!”阿团马上夸奖,真心崇拜了。 这就是所谓的谋而后动,不像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总是冲动坏事。 温润了笑了笑“所以,不要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些本来就该我做。你也别跟爹闹别扭,虽然我在这件事情上对爹很失望,但爹也只有这件事办糊涂了,其他的,他都很好。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全盘否定了爹对你的好。” “他只是左右为难一时迷途了。” 刚到上房的门口就听到里面程氏的哀求声,阿团勾了勾嘴角,也不让丫头禀告,直接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大哥大嫂求求你们,小四还小,我怎么能离开他呢!这么小的孩子,没了爹又没了娘,可怎么活!” 这次是真的泣不成声了,眼泪鼻涕横流,不像昨天的假哭。 陈氏叹了一口气,只道“我这养了四个孩子呢,你还怕我养不好第五个?”丝毫不接程氏的话。程氏听闻哭的更厉害,只是摇头“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大嫂育儿有方,可,到底我才是他的亲娘阿!” 阿团无声的走了过去,这才把程氏的模样看真切了。脚下蹬的是青绿纹珠的绣鞋,身上套的却是阿娘惯常穿的深紫大红牡丹的外套,看起来既不论又不类。素白着一张脸,眼角的皱纹看的真真切切,老态尽显。 披头散发,痛哭流涕,何其狼狈。 至于许心瑶,安静的站在陈氏旁边,依旧不发一言。 阿团淡笑着开口“二婶婶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叔眼看着就要去外面受苦,身边一个可心的人都没有,二婶婶这是要弃二叔于不顾?”其他人这才发现阿团过来,程氏诧异的回头,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很快便掩盖下去。张了张口又要辩解,阿团却不给她机会,继续道“还是说昨天二婶婶那么担心二叔的样子其实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让爹生我的气?” 说罢便再不看程氏,福身请安“爹,娘。” 大老爷看着阿团没吭声,紧紧皱着眉,倒也看不出来生气。不过有陈氏在,阿团不可能吃亏的。直接两步走到阿团面前把她拉了起来,也不看大老爷,只问“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就算在家,也不该披散这头发。” “可是头疼让半冬给你篦头了?” 一边说一边以手为梳给阿团理头发。 阿团本来也想顺着陈氏给的台阶就下了,可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大老爷,笑了,说的娇俏“哪有的事,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刚刚突然觉得困了又睡了一觉,不想梳头,反正也不用出门的,自家人,不用在意那么多。” 话音刚落手背就被陈氏轻轻的掐了一下,阿团不管不顾,只看大老爷。 早在阿团说又在睡觉的时候大老爷就把头转了过去不看阿团,听她说完后直接深呼吸了好几次,太阳穴青筋直冒,显然在极力忍耐。阿团眼睛一咪正要继续加火,手背突然传来刺痛,差点叫出声来。 回头瞪着陈氏。 娘你干什么! 陈氏手上的劲不松,再敢胡闹,看我不收拾你! 阿团疼的呲牙咧嘴的,头一扭,不说话了,陈氏这才松了手。 这厢大老爷正在努力压住自己的脾气,当然没看到阿团娘两的动作,程氏却看的清清楚楚。眼睛一转,哭的更厉害了“大哥,不是我不去照顾老爷,只是老爷是去受罚的,我跟着去算什么理儿?小四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呢,我顾好了他,老爷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阿团冷哼一声,凉凉的开口“二婶婶也知道二叔是去受罚的,那劳作了一天还不得有个人伺候他?” 程氏本来就是要激阿团,见她果然上钩,又见大老爷的脸色更沉了,心里暗笑,面上哭的更凄惨“孩子还那么小,我怎么忍心离开他!阿团你还小,你怎能明白一个母亲的感受?让我和小四分开,这简直比挖了我的心还痛苦!” 阿团淡定点头“那行,那二婶婶把小四也带过去吧。” 程氏…… 这丫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想也不想的否决“怎么可能,小四那么小,怎么受的了那样的地方?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阿团笑了“喔?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二婶婶还放心二叔一个人去?昨天还说的情深意切,今天就眼睁睁的看着二叔一个人去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可真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颠倒黑白!” 程氏急了,忙忙的否认。正想再说些什么,大老爷突然就大声道“够了!”面上好似被吓到般突然垭口,心里却乐翻了天。快点吵,快点跟你的好女儿闹起来,这样就没心思管我了,等那边送走了就没我的事了! 只可惜,这次却不可能如程氏的意了。大老爷根本就不看阿团,只是沉沉的看着程氏:“你跟着老二去,路上和到了那边也好有照应,好好照顾他。” 程氏是真的打错了如意算盘。 昨天大老爷跟阿团闹起来,虽然有程氏的煽风点火,那也是因为大老爷在乎二老爷而已。现在二老爷事情已定不能转寰,程氏留不留,对大老爷来说完全不重要。既然她和阿团不合,送走就行了。 落个清净。 “什么?!”程氏直接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阿团冷眼,陈氏笑了。不知死活的,老二不在了,以为还会管你的死活?在这个时候还挑拨自家女儿和爷的关系,找死也不带这么找的。老二和女儿之间,老爷犹豫了。你和阿团之间,那是绝对不可能犹豫的。 阿团始终不吭声,大老爷脸皮抖了抖,完全下不来台。更没心思听程氏哭了,袖子一甩,不耐烦的低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老二虽然去了那个地方他也是你的丈夫,你身为妻子,跟他走不对?” “就这么定了,你收拾收拾,待会和老二一起走!” 说完甩袖抬步就要离开。 程氏直接被这个状况给弄傻了,大老爷走了好几步了才猛然回神,然后快速的奔了过去,直直的跪在了大老爷面前“大哥!看在我叫你一声大哥的份上,求求你不要这么狠心的拆散我们母子好不好,我真的不能离开小四!”一边说一边磕头,磕的声声作响,程氏是真的怕了,去了那个地方会死的! 大老爷不为所动:“伺候丈夫才是你的本份,小四我会帮你照看好的,无需担心。”说完就绕过程氏继续往前走,程氏怔怔的看着大老爷前行的步伐,越靠近门口就越恐惧,好像大老爷踏出门口,就代表着自己已经死了! “不行!” “你不能走,我不要死,我不要去死,不要!” 失控的大喊,声音尖锐的刺耳。 大老爷嫌恶的转身,正要训斥,程氏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泛红的双眸竟是疯狂“我要和离!他做错了事要去死凭什么拉着我去!我绝对不会跟他去那个地方的,我绝对不要!我要和离我要和离!” “皇上都没说我必须跟着,你凭什么决定我一定要去!” “我不去!” 阿团靠在陈氏的身上,歪着脑袋看着因为震惊而有点呆滞的大老爷,又看向了疯狂的程氏,嘲弄的勾起嘴角。凉凉的开口“二婶婶怎么不拿小四当借口了,怎么不继续你的母子情深了?继续阿,说不定爹会心软呢。” 让你打大哥!为了这些人打大哥! “不对,你都要和离了,也不该称呼你为二婶婶了,是我口误了。” 大老爷刚才是真的被程氏突然的疯狂给整楞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听到阿团明里暗里的讽刺,脸色更是涨的通红,看着程氏冷笑“哼,你说和离就和离?”也懒得和这蠢妇人费什么口舌。 直接转身对着旁边吩咐“也不必给她收拾东西了,直接绑了堵住嘴,待会直接送走!” 说完,直接跨出了房门,再不看程氏一眼。屋里的婆子们听到大老爷的话,直接上前摁住了还想反抗的程氏,拿了帕子堵了嘴往外拖。程氏嘴被堵住,双手也被按住,仍然没有放弃挣扎,双腿不停的扑腾,连鞋子都掉下来了。 婆子们开始动手的时候,阿团就转头没有再看。过了好一会,手被人轻轻拍了拍,回头,是陈氏安抚和有些担忧的面容,笑了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将视线移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孤零零的绣花鞋躺在斜靠在门坎上。 善恶间的绣花鞋。 为善,便可以跟着主人游山玩水看尽繁花。 为恶,要么随着主人一起消失,要么,孤零零的腐朽到泥里。 陈氏顺着阿团的视线,发现她一直看着是程氏的鞋子,脸色有些苍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连忙开口“她是罪有应得,你可不要因此有了魔障。这样的人,世间何其多?以后你要去的地方,会遇到无数个比程氏更心狠的人,你可莫要心软!” 心软绝对会要了你的命。 “我没有心软,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阿团一直看着那只绣花鞋,黝黑的眸子平静如止水“我只是在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变成程氏这样的人。” 做人莫为恶,守住本心,不忘初心,才是真的人。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章 今天是泰南学院一年一度的“秋尾”。 所谓秋尾,取在冬至的前十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秋天的尾巴。还有一层原因就是,秋尾在秋闱前一天。能入泰南就学的男子,都是天资聪颖之辈,进了泰南不下科举不能金榜题名,那是耻辱。 秋尾也是他们在学院最后的盛宴,最后的放松,是骡子是马,明天就要上场了。 秋尾在泰南传承已久,已经成了一年一度的盛事了,不仅是泰南的学子们,就连他们的父母亲眷甚至于皇上都参与过几次。每年秋尾都会斗诗赛马,一文一武,分别拔得头筹者,会得到皇上亲自的召见。 这是男学子的主场,姑娘们这边也不松懈。赏花品蟹好不快活,兴致来了,也可以学男子们斗诗玩。曾经也有一位极其出色的姑娘,一首咏菊让皇上都赞不绝口。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天,男女学不再分开。 平日管教森严,就算男学女学中的学子对彼此都有些好奇,姑娘们矜持,当然不可能在入门之际探头探脑,每日清晨倒有许多男学子围在大门,为的自然是偶然风吹开车帘,可以一窥姑娘真颜。 再有大胆的,就是攀墙了。经常都听到姑娘们窃窃私语,今天又出现了几颗可疑的人头在隔开两边的墙上。 阿团和安阳并左亭亭一起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深秋的湖面也染上了萧索,素净的湖面上一片清冷,真心不好看,再则秋风一吹,更是凉人。好在这布置的人手巧心也巧,早早的用九折的翠绿山水屏风把靠湖的一片给围住了。 这屏风也没有出奇的地方,就是有些半透明的山水画,透过它能隐隐看清波光的水面。只是每当微风吹过,碧绿的湖面泛起涟漪,连带着这普通的山水画也活了一般,只能赞一句巧心思了。 不能品蟹,只要有酒就满足了。 阿团手执酒杯没骨头似的懒懒倚在安阳身上,半眯着眼有些微醉,闲适的看向了不远处精心打扮的姑娘们。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今日姑娘们的妆容真比三月的百花还要娇艳,穿的花红柳绿,好不娇艳。 倒像是迎春不像是送秋了。 安阳自能走后参加的宴会不知几何,规格比这高的多的去了,这会完全是百无聊赖,说是阿团靠着她,倒不如说两个没骨头人互相抵着。顺着阿团的视线看过去,勾起了一抹嘲笑“你说这像不像畜生求偶似的把最好的一面浮夸的展现给别人?” 阿团动作一顿,无奈的摇头“人又没招你,直接比成畜生了。” 安阳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左婷婷和阿团交好也是最近的事,靠近阿团就已经鼓足了勇气,这会添个安阳,连话都不敢说。好在这点心合口味,既然是送秋,自然食物也和秋天沾边了,这面上的几碟点心全是桂花和菊花所制。 这会口里正包着桂花酥,两颊鼓鼓的,听闻阿团和安阳两人的话,呆呆的也看了过去。那边几个姑娘装作点品旁边摆着的菊花,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后面。后面有几位穿着男学统一衣裳的男子。 女学没要求,男学却要穿一样的衣裳。月牙白的长衫简单至极,却很衬人的精神气,看着就有一股子书卷味。姑娘这边也有,只是哪个姑娘不爱美?所以女学这边倒没有强制必须天天穿这个。 那几个男的好像是在斗诗?一会张兄这首怎样,一会李兄这词用的妙。 声音大的,连隔这般远的阿团几人也听到了。 双颊动了动把口里的点心吞下去,点头“还真挺像。” 阿团和安阳闻言都看向了左婷婷,左婷婷伸手正要拿另外的点心,看两人都看自己,顿了顿,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疑惑“怎,怎么了?”傻到懵懂了。安阳噗嗤一乐,指着左婷婷对着阿团道“我原本以为就是个傻的,没成想傻的还挺好玩的!” 安阳说话没遮没掩惯了,阿团早已习惯,也知道她是无心的,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跟安阳谈什么别下人面子之类的话,那纯属扯淡。这左婷婷到底还不太熟稔,怎么能当着人面就说人傻呢! 要说,要说也在人后说嘛! 好在左婷婷不是真傻,她只是心眼大。而且她很羡慕安阳的肆意,总比背后说三道四当面又奉承的人好。闻言也不恼,只是傻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安阳见状还要再说,阿团一把把她给拉了回来。 人傻你就赶着上前欺负? 看左婷婷面前空了一半的点心,轻咳一声道“我早上过来的时候正要听到她们说今年的螃蟹很是肥美。我和安阳都是身子虚的轻易不能沾寒物,我们两不能碰倒连累你陪着我们在这浪费时间。” “你且去放心玩吧。” 听到螃蟹二字左婷婷就吞了吞口水。泰南不缺钱,但是女学这边的螃蟹是有数的,倒不是舍不得钱,只是螃蟹女子吃多了不好,尝个鲜就是了。还想推两句,阿团直接道“再不去,连蟹腿都没一根了。” 当即也不再说什么了,跟阿团和安阳告了别,快步往品蟹那边去了。 安阳好笑的看着左婷婷的背影“这丫头还挺好玩,你从哪找到的?”阿团和左婷婷之间的事没有告诉安阳,许静语已经得到了惩罚,再提旧事也是无趣。略过这个话不答,只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安阳眨了眨眼睛“我能有什么事?”说话间也不看阿团的眼睛。 两人一起长大,阿团还能不知道安阳?从来都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主,这一上午过去了,磨磨蹭蹭几句话都没说到,绝对不是因为左婷婷在的缘故。安阳想说什么就会说什么,绝对不会因为旁人在就有收敛。 她会收敛,这事就跟自己脱不开关系了。 也不追问,黝黑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安阳。 最后,当然还是安阳败下阵来,最怕的就是阿团不说话的样子了。 “好了,我说就是了,你别这么看我了,渗的慌!” 嘴巴一撅,直接老实交代。 “还不是你家二房的事,那会母后说是你的家事让我不要插手,说你能处理好,把我拘在宫里不让出门,连热闹都不让我看!那天好容易父皇决定了母后才让我出的门。我本来想来找你的,中途突然想看看你那二叔被押出来的样子……” 这事已经过去了好些天,这会再提起让阿团有些恍然,垂了垂眼睑:“然后呢?” 安阳脸色一沉:“你是没看到你那二叔的丑态!被士兵押出来还在不停的叫嚣,一直喊你爹的名字,说你爹不顾手足之情,说你爹忘恩负义,反正什么难听说什么,比市井无赖还要让人不耻!” 阿团动作一滞,什么叫忘恩负义? 这些年从来都是阿爹给二叔收拾烂摊子,二房哪来的恩? 安阳没注意到阿团的神色,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心里气不过,就想着收拾收拾他,给他点颜色瞧。这已经是阶下囚了,还猖狂成这样!” 阿团的心思还在忘恩负义上面,听到这会只是颔首:“你把他怎么了?” 谁知道安阳却是停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神情莫辨道:“我倒想把他怎么呢!可我的人来回的消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你二叔就已经被人打断了双腿。”弯身凑近阿团“谁阿?动作比我还快!” “我连是谁都查不到!”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安阳好久了,又不敢去借皇后的手。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团说,再混账,也到底是阿团的二叔嘛。自己查了好些天又躲了阿团几次,都找不到答案,今天既然阿团问了,索性说出了口。 阿团垂下了眼帘看着手里的酒杯,半响后才轻声答话:“你都查不到的事,我又能知道?” 安阳一顿,也是这个理儿,自己都不知道,阿团又怎么能知道呢!再次凑近想和阿团讨论讨论,到底是谁出手这么干脆还查不到来源的!阿团坐直身子,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侧头定定的看着安阳。 安阳眉心一跳,这副样子太熟悉了,每次要长谈说教的时候阿团就是这个样子! 想也不想的起身“无聊的紧,我去马场那边溜溜,你自己玩,回见!”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凉亭快步离去了,和刚才的左婷婷一模一样。 安阳一走,阿团就收回了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还能是谁?当然是太子哥哥了。从这到徐江州路途遥远,犯人是没资格坐马车的,只能步行。天这么冷,腿又被打断了,士兵是不可能送二叔去就医的,最多就是胡乱包扎一下。三个月之内又必须到达徐江州,也不肯能停下来让二叔休养一番。 二叔,怕是到不了徐江州了…… 已是将死之人,太子哥哥又何必横插一脚?只是打断了腿又不要他的命,摆明了就是要折磨二叔,要折磨他到死。 可这二房和太子哥哥没联系阿,什么时候沾了仇? 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到二叔什么时候和太子哥哥有了交集还惹恼了他。也不怪安阳不能藏事了,这会自己也想问太子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叹了一口气起身,看着远处的人声鼎沸。 再淡的酒也是有后劲的,加上阿团心情不佳,这会是真的有些烦闷了。也不忘人多的地方去了,脚步顿了顿直接回了女学。果然,女学里除了偶尔几个下人之外就没人了,全都在外面玩呢。 躲清静,选了平日就人少这会更不可能有人的一个幽静小花园而去,慢悠悠的前行,刚要绕过假山之际,突然听到一个有些焦急的男声“你信我,待秋闱之后有了功名,我必定上门提亲!” 阿团这才猛然回神,摸了摸鼻子,突然就想到秋尾还有另外一个典故。每年秋尾之后,各家提亲的动作都明确了许多,倒是成全了许多佳偶,也是一桩美谈了。坏人姻缘是要被驴踢的,阿团顿了顿,默默的转身。 “是么?”一个听不出喜怒的清冷女声突然出现。 阿团整个人都怔住了,不可置信的再次回头。 这,这是许心瑶的声音!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一章 听到许心瑶的声音那一刻,阿团觉得整个脑子都懵圈了。许心瑶?怎么可能呢!就算两人关系不好,可也不肯相信许心瑶会做这种事。这样清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旁人一样,私下会面呢? 心里这样想,可原本要离去的步伐却始终都迈不出去…… 小心避过路上的树枝和枯叶,没发出一声声响的把自己藏进了假山深处。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许心瑶几乎是面无表情了,只有唇边的那抹苦涩怎么看怎么明显。这样倔强的模样让对面穿着月牙白长衫身无一样配饰的男子心更急了。 甚至控制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抓碰许心瑶的脸,许心瑶身子没动只有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凉凉的看着他。被许心瑶眼神一刺这才猛然回神,退后一步弯身赔不是:“是我孟浪了”然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信我,等秋闱过后,我一定上你家提亲!” 许心瑶微微偏头看着这个眉目还算俊朗的男子,似乎被他的情深意切给打动了,轻笑了出来。美人一看,男子更加的动情,心意一动都忍不住近身想要拥佳人入怀了。可还没抬脚就撞进去了许心瑶的眼睛。 嘴角一直上扬,眼里却是一片了然的悲凉。 似乎被吓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试探的小心开口:“瑶瑶?” 这声瑶瑶出口,彻底惹怒了许心瑶:“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男子似乎想要解释许心瑶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再次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勾着嘴角,声音冰凉“当时要母亲要把我配给别人的时候你在哪?我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等所有事情完了你就出现了,你可真会选时间。” 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失望。 这男子,其实很符合自己要求的。 虽是寒门,却是书香之家,品行相貌皆过的去。他的家世不显,虽要费些波折,可照着程氏见不得自己过好那样,也是会同意的。再克扣,该给自己的嫁妆就算是面上好看也要给,大伯母绝对不会让自己嫁的寒酸。 男方的家世不好,大伯母必然会贴补自己银钱,有钱就足以了。 可是这男子是怎么对自己的? 程氏给自己找那些人的时候,他肯定是听到风声了,自己还傻傻的以为他误会了,想要和他解释,可是根本看不到人!知道他家世不行,也没想过让他来想法子,不然也不会自作聪明的去找三妹妹! 可避而不见算什么? 后来爹出事,他更是称病在家,连学也不上了。 没想要依靠,可这样的态度,真让人寒心。现在风头过去了,自己没事了,他又跑来纠缠,真是可耻。当初自己真的瞎了眼,居然会被这样的人打动! 这样的质问,让男子的脸色有些苍白,染上了难堪,焦急的上前一步却没有对许心瑶所说的话有任何的辩解,只道“我是真心的,瑶瑶你信我,等秋闱过后有了功名,我一定会上门提亲的。” “我是真的心仪你。” 低头,满脸的苦涩“国公府的门庭太高,我们家太小了,要是没有功名,我真的没脸去你们家提亲。你信我,这次秋闱我一定榜上有名,到时候我再去你们家提亲,你大伯父大伯母一定会同意的。” 听着像是肺腑之言,像是为了许心瑶好,可对之前的话只字不提。 若许心瑶开始还有点期望,这会已经是死心到底了。哪怕是谎言,编个也好阿!就这么翻过不提,当谁是傻子呢!当自己是那些没头脑的,随便说两句好听的就可以哄的团团转?做梦!有多在意就有多失望。 许心瑶脸上的清冷再也维持不住,脸色也涨的通红,胸部不停的起伏,气他也气自己! 这样明显的情绪变化,单听声音就能知道,更何况面对面站着的人?可那男子似乎是毫无察觉,只继续表自己的忠心“你放心,我已经把我们两的事告诉我娘了,她也说了,等我秋闱过后就上你们家提亲。” 再次上前一步深情道“你只管放心,安心等着我就是。” 语气亲昵至极,已经是情人间的耳语厮磨了。许心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居然把这事已经告知了父母?简直就是混账!看错了人还被毁了名声,许心瑶再也控制不住的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 “你无耻!” “是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不想在看到你,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再也不见!” 说完就直接绕过正愣神的男子往外面走。 被许心瑶一巴掌打的脸都偏了,摸着脸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等许心瑶绕过他才猛然回神,却没有马上拉住许心瑶,而且保持着捂脸被打偏头的姿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四周一番,想着后面那个假山,忍住没有前去查看。 顿了顿,眼里决心闪过,转身,朝着已经走了几步的许心瑶猛的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无视许心瑶的挣扎把人死死的抱住:“我真的喜欢你,心瑶,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会用余生来补偿你的!” 许心瑶这是真的怕了。 虽然两人私下有接触有见面,可真的是发乎情止乎礼,连手都没碰过!最多就是说说话,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都会分开。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快半年了,他一直都遵礼,所以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会这样。 这要是被人看到,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敢高声喊人,下使劲的挣扎,手脚并用的挣扎!可许心瑶死命的反抗还是挣脱不了男子的怀抱,甚至好像是激怒了他,他居然在用手解许心瑶的衣裳!许心瑶的眼神一滞,然后更加猛烈的挣扎。 “你放开我,你这个禽兽!” “你放开我,放开!!!” “瑶瑶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放心!” 一边说一边使劲脱许心瑶的衣服。 男子和女子天生就有差别,许心瑶又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根本就比不过他的力气,挣扎了半响还是没逃离那人。身上的外套已经被脱下来,许心瑶只觉得深深的绝望,完了,自己这辈子真的完了。 几乎可以预想旁人看自己的眼神了,一定是觉得自己比青楼女子还要不堪,还要放/荡!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自己愿意,又怎会和他私会在这种隐秘的地方?她们肯定会这样想这样说的! 都是自己活该,识人不清! 眼里的泪还没落下就浮上了决绝,宁愿死也不要被这样的人糟蹋!刚要咬舌之际发现禁锢着自己的手没动静了,牢牢抱着自己的双手也松开了,整个人突然一下子失去力气般靠在了自己身上。 被他的体重压的后退了一步,许心瑶孤疑的推了一把,然后那人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然后就看到了某个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手里还拿着小的山石块,整个人都懵了,呐呐的出声:“三妹妹……” 你怎么会在这的? 阿团这会没理会许心瑶,丢开了手里的石块张望了四周一番,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看了看许心瑶又低头瞅自己的衣服,然后眼睛一亮,直接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感谢半冬今天的心血来潮,发现绑两根腰带还挺好看的,所以今天阿团有两根腰带! 许心瑶刚才就被吓住了,这会看到突然出现阿团整个人直接楞了,怔怔的看着阿团没有上前帮忙“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阿团已经把腰带解下了一根,然后蹲下,直接把那男子的两只手放在一起然后缠腰带,咬着牙缠了一圈又一圈“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可你现在的样子不整理一番不能见人的,得先把他绑起来!” 很用力的缠男子的双手,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许心瑶这才惊觉,然后蹲下和阿团一起把那人的双手牢牢的绑住,打好结后和阿团一起,把那人拖进了后面的假山里。做完这一切后阿团也不知道该跟许心瑶说什么,这样的场面被撞见太过尴尬了。 许心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头发凌乱,外套被脱了,里面的衣服也全是皱褶,领间还微微露出了最里面的雪色的里衣。阿团抿了抿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帮许心瑶整理衣服。 细心的理好里面的皱褶,又给许心瑶把外套穿上,然后垫着脚尖给许心瑶整理头发。期间许心瑶一直垂首,一片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边没有梳子,阿团只能尽量让许心瑶的头发看起来不要那么凌乱,不要那么狼狈。把发间的毛糙抚平,又轻轻的给她拢发,至少面上要好看点。做完这一切后,手里还没收回,手腕突然被紧紧的抓住。 “二姐姐……” 阿团抬头,看进的就是许心瑶泛红的双眸,绝望到无神。许心瑶好像在看阿团,又好像不是在看阿团,眼里没有一点焦距:“我做错了什么?父母不能依靠,我自己找出路,结果找到了这么个畜生不如的。” 明明该喊出声的质问,可许心瑶说的平淡至极,就像在叙述事实一般。 阿团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许心瑶。 许心瑶偏了偏头,突然就把视线集中在了阿团的脸上,泛红的眼睛一点一点聚集了疯狂,不干,怨恨,定定的看着阿团:“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都不行!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情!” 阿团皱了皱眉,手腕传来了刺痛,许心瑶抓的太紧了。知道她现在的情绪有点不稳定,所以阿团什么也没说,由着她发泄。可这样的态度好像让许心瑶更激动,甚至是笑着说道:“你看,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不管我多么好多么狼狈,你都是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手腕猛的被挥开,力气很大,阿团连带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不明所以的看着有些疯魔的许心瑶。救她还救错了? 许心瑶几乎疯狂的看着阿团,笑的又是残忍又是苦涩,特别的诡异。“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为什么要出生!如果没有你,许家现在就我一个女孩子!就算我不能过的很好,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有了我你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要出生在一个家里!为什么你是父母俱全我就父母双亡!为什么你有人看顾我就必须得自己找自己的前程!我已经足够卑微,可是我还是不能够得到一个圆满。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阿团不是圣人,出手只因都是许家的女儿,不能让旁人知道,名声有碍。可许心瑶这算是什么?没得到一句感激,还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了自己身上,原来造成许心瑶的悲剧是自己出生所致? 真是可笑。老话说的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心情变的很糟糕,面色也沉了下来“我不指望二姐姐感恩戴德,可不代表二姐姐可以指鹿为马。二姐姐的人生我没有资格评论,同样的,你也不能把你的错全部归结成我的原因!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还请二姐姐以后慎言。” “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不会告诉娘。” “也请二姐姐以后矜持自爱,不要再做出这种事情。不然闹开了,你的脸面丢尽了,许家的脸面也会跟着遭殃!” 说完就再不看许心瑶变的铁青的脸色,转身走到还昏着的男子身边。把他绑住只是怕自己力气不够,万一许心瑶还没整理好他就醒了。很有自知之明,两个深闺的姑娘也争不过一个男子的。 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根本没想过要把他丢在这。 做了这种龌蹉事,他肯定没脸也不敢张扬的,等他醒了自行离去就是了。若把人绑在这,被人发现了怎么说?手上还绑着自己的腰带呢。直接蹲下来去解他的腰带,抬头看向他的脸,看人醒了没。 然后,整个人猛的顿住了。 刚才阿团也怕,只顾忙忙的制住这个人,她又在这人头的方向,从上而下看去,只知道这人长的还不错,真正的容貌实在没有看清楚,可现在却看的分明。虽没有睁眼,可相似的轮廓,一样凌厉的眉峰…… 气势气质先不谈,单说容貌,这人,有五分像太子哥哥! 手里的动作早就停住了,蹲在旁边死死的看着那人的脸。许心瑶察觉到阿团的动作,面上的嫉恨还在,勾了勾嘴角,几步也走到阿团的面前站定,偏头:“三妹妹怎么了?”顿了顿继续道:“是不是觉得这个人很眼熟阿?” 这样直接的恶意,阿团若还为许心瑶找借口说什么或许是巧合那就真的是疯了! 起身,直直的看着许心瑶的眼睛“你喜欢太子哥哥?什么时候的事?”今天的刺激太多,许心瑶的情绪早已近崩溃,根本就不想隐藏什么,这会也直接破罐破摔了“比你早多了,那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还记得你那块玉佩么?你以为我真的喜欢?我只是想拿过来而已。” “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就是想抢你的东西而已。” 故意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虽然这本来就是心里话。明明娘在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先拿的。带着诡异的期待看着阿团的眼睛,生气阿,和我一样,疯狂,崩溃,我们就一样了,你也不会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阿团一直看着许心瑶的眼睛,没有错过她的偏执和疯狂,静静的看了一会眼神一垂,继续看向了地上昏迷着的男子。容貌是像,气质也和他的身份一样,像个儒生,一看就知道是学问人。 可惜,终究不是太子哥哥。 再凌厉的眉峰,没有与生俱来的霸气和久居高位的贵气,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 想明白了这一切,理智也跟着回归,没有了刚才隐隐的愤怒。勾了勾嘴角,笑的清浅,眼里流光闪过,侧头看着许心瑶,轻笑道:“所以二姐姐就找了一个四不像替身?”许心瑶脸色一变,阿团又接着道:“还曾经想要嫁给这个替身?” 点头,竟是赞同。 “也是,得不到最好的,次品也可以了。”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客气就是软弱了!直直的看着许心瑶,气势全开,太子一手养大的,阿团怎么可能真的是好脾气。“至于你说的比我早多了,我还在喝奶?我喝奶的时候你也不过两三岁罢?” “那时候的你懂什么情爱!” “不过就是独占欲而已,看着好的就想要,是与不是!如果你一直这么说,我还敬你坦荡,我还说你一声好!可是现在呢?明明就是私语作祟还欲盖弥彰,非要给自己找一个好的遮羞布。” “许心瑶……你真让我看不起。” 说罢就不再管许心瑶苍白的神色,蹲下快速把腰带解开,头也不回的离去。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下午的时候太阳还出来了。江万里站在将军府侧门,没骨头似的靠着旁边的山石,太阳晒在天上,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切,眼睛也有些水汽,果然是春困秋乏,这天最适合躲懒了。 等了没一会,侧门处就有人来了,正是上午被阿团敲晕的那名男子! 他还穿着泰南的统一月牙白长衫,只是上面沾了尘土,看起来颇为不雅。一看到江万里马上就讨好的上前,硬生生把原本的清秀小生气质毁的干干净净。 “公公好。” 江万里颔首,直接了当的进入主题:“事情都办妥了?” “妥了妥了。本来小的以为还需要多来几次偶遇呢,结果第一次就遇到了三姑娘。公公吩咐的,已经都办妥了。” 一脸讨好的看着江万里,眼里的期待不言而喻。江万里皱着眉头退后了一步,实在不喜欢这人。顶着和爷这么像的脸,一点好处就足以让他做这种下流事。直接把手里的荷包丢给那男子“答应你的事自然有,前提是你有实力,如果落榜,一切都是空谈。” 那男子忙忙的打开荷包一看,满满一袋的金子!吞了吞口水,听到江万里的话连忙点头“公公放心,这点实力小的还是有的,一定不会让公公难做!若是落了榜,小的也没脸到公公这来求了!” 江万里冷着脸点头“行吧,这件事如果有第二个人知道,你懂的,我也不会威胁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滚吧,放榜之前不要来了。” “是,是,小的一定什么都不说。” “小的这就滚,公公您慢走。” 等人走了江万里才换下了阴沉直接变成了冷笑。蠢货,还想着金榜题名?要么老实点远远的滚出京城,要么就是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冷笑了一阵才去书房给吴桐回话。说了之后却总觉得不对,小心的看了一眼正在处理公事的太子,看他的脸色,应该是高兴的?顿了顿小声的询问出口“爷,小的愚钝,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爷给小的解解惑?” 吴桐端坐在上位,手里的公务不停,头也不抬的恩了一声。 “这二姑娘吧,虽然是个主子,现在靠着大房过活呢。不过一个孤女,爷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现在姑娘知道了这事,可那二姑娘又不能嫁人了,人死了,身为亲闺女,得守三年孝呢!” “这姑娘知道了她的心思又天天搁眼前晃悠,那得多闹心?” 是真不知道爷是怎么想得。 吴桐依旧垂首批改公务,面色如常。等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时间也过去差不多一刻钟后才开口到:“有些人是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的,我只不过让它提前发生了而已。” 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再者,阿团现在看着是没什么大错,不过她的心还是不够稳。” “这许心瑶,权当给她练手磨练心境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二章 御书房内,吴桐一身黑金华服端坐在上面。除了首领大太监江万里随伺在一旁,没有其他的任何人。亮堂的大殿内,所有摆设皆是珍品,可是只有两人在里面,显得空旷又清冷。江万里连呼吸都控制的平缓了许多,小心的打量身边正壮年的君王。 他此时正沉着一张脸批改折子,久居上位让这位从小的君王威势更甚,哪怕现在只是随意坐着冷着一张脸也是不怒自威。而且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这位君王的脸色更冷,除了自己,都没人敢上前来近身伺候了。 只是明明正当盛年,身形却异常的消瘦,颧骨都能看见了。 悄悄的抬眼瞅旁边的西洋挂钟,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可皇上连坐姿都没换下,一直坐的笔直,手里的公务也不停,午睡后就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快到用晚膳的点了。自顾自的鼓了几次勇气,还是不敢上前劝。 看着面色依旧平静的皇上,咬了咬牙,无声的退了下去。对于江万里的离去,吴桐不作任何反应,连神情都没变化半分,视线始终聚集在手里的折子上。 江万里一出现,门口围着的小太监们纷纷上前询问“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一群人叽叽喳喳,却没闹出大的声音。现在这个时间谁敢喧哗?除了从小陪伴皇上的江公公,没人敢上前去伺候,一个个的都夹紧尾巴做人。 江万里无心理会这群小太监,转身看向了紧闭的大门。眼里闪过强烈的挣扎,最后变成了坚定,不成功便成仁!不能放任皇上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那位还没事,皇上就把自己折腾倒了! 咬牙:“去,把那套青瓷白底茶具拿来!” 青瓷白底?年轻的小太监眼里闪过茫然,这茶具不大都这样么?无非就是花纹不一样,江公公说的是哪套?年长的太监面上全都闪过惊骇,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万里“真的要拿这套出来?万一皇上还没气过呢?” 江万里袖子一甩,直接破釜沉舟了“我一力承担,去拿!” 端着热茶走至吴桐的身边,江万里微微欠身轻声道:“皇上喝口茶歇歇罢?”意料之内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手指抖了抖最后还是变成了坚定,把盘里的茶呈到了吴桐的眼底下,然后快速的后退两步直接跪了下去。 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忍不住的颤抖,不是地上冷,是周身的冷都有如实质了。 这一刻,时间的快慢江万里都不知道了,甚至都不敢去想时间过了多久,只听得吴桐轻声低沉又沙哑的询问“她今天……怎么样?”语气里的小心和怀念让江万里瞬间红了眼,哽咽道:“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用的膳食越发的少了,还不及孩童的量。” 猛的抬头,说的真切:“奴才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日后打算怎么办,奴才只知道龙体要紧!皇上您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连续几年,每日睡觉的时辰不过二三,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阿!” 说到激动处,甚至喊着泪跪行了几步到吴桐的腿边。 “就算今日皇上赐奴才死罪,奴才还是要说!” “皇上既然舍不得皇上娘娘就服个软罢,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难道皇上真的要和皇后娘娘互相折磨到死吗!” 抬头想看吴桐,他正轻轻的摸着茶杯出神,又是恍然又是不真切,好像根本没有听江万里在说什么。江万里拳头攥的死紧,绷直了下颌,一字一句说的清楚:“皇上身为男子身体自然要好一些,可皇后娘娘不行。” “这么一直耗下去,皇上您……” “是想给皇后娘娘收尸么!” 话音刚落胸口就猛的传来大力,江万里直接被踹的在地上跪了几圈,还没回神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抬眼看去,是站起来震怒的吴桐,龙椅也被掀到了一边去。吴桐泛红着眸子死死的盯着江万里“你再说一句试试。” “自幼一起长大不是你无法无天的理由!” “咳,咳咳……” 江万里趴在地上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过了好一会才缓了下去。喘着粗气抬头看着眼神冰冷的吴桐,笑了笑,说的无畏:“奴才今天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就绝对没有想过能活着收场!”那一脚真的用了很大力气,只说了一句江万里又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奴才说句犯上的话,奴才和您和皇后娘娘一起长大,奴才自认和其他主仆不同,所以奴才今天才会说这样的话。皇上,奴才求您了,无忧宫是闭了宫门,可皇上您真想去谁又拦的住?您每每在外面徘徊有什么用!” “您不进去,皇后娘娘又怎知道您去看过她呢!” “您知道的,皇后娘娘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生了二皇子后身子更是坏的厉害。这几年过去,身子不知道熬成什么样了,难道您真的要看皇后娘娘如灯油般一点一点熬尽直到油尽灯枯吗!” 泛红的双眸一点点变黑,理智也跟着回笼。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走至江万里的身边弯身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进去过?” “皇上……”江万里瞪眼。 从小的储君,皇上的骄傲早就刻在骨子里。他能低头去无忧宫门外徘徊就觉得是匪夷所思了。这皇上说他进去过?几年过去,那宫门都是一次都没开过,所以,皇上是偷偷跑进去的?! 江万里神色变了又变,实在不敢相信皇上做过小偷行径!吴桐负着手慢慢走到了窗边,眼里一片寂然,毫无生机:“她恨透了我,也伤透了心。她把我们过往所有的东西,能烧的烧能丢的丢。” “就连寝宫也不愿意呆,直接封了搬去了侧殿。” 说的异常平静,可就是这样的平静,最让人心酸。 “她不会想见我的,她永远也不会想见我了……” 口里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吴桐却觉得眼睛干极了,干枯的湖水,哪能泛起涟漪?连悲伤都没有了,只剩一片枯寂。顿了顿皱眉,既嫌弃又烦躁:“而且我现在连许家都保不住,我拿什么去见她。” 若非是她的亲戚,真想把许家二房全部五马分尸! 江万里捂着胸口走到吴桐的身边,听到他提这事,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甚至染上了阴狠“皇后娘娘这些年不出宫门不问后宫诸事,嫔妃们本就蠢蠢欲动,几年下来,连朝堂呼吁废后的声音都越来越大!” “皇上保住娘娘的后位就已是艰难,许家二房那个混账还闹出这些事来!” 连声许二老爷都不愿意称了,直呼混账,可见有多恨! 平日里偷鸡摸狗贪污受贿强占民女简直就是数不胜数!当初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许家势强,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闹出来。这几年过去,皇后娘娘势微他还不知道收敛!皇上帮了多少次?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 那些都是小事,所以可以隐瞒。 现在可好,居然还贩卖起私盐的勾当了!贩卖私盐可是大罪,连皇上也不可以视而不见的!最可笑的是,他还居然投到了户部尚书张大人的门下,张大人的闺女可是贵妃,呼吁封她为后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小! 真是可笑,还是亲叔叔…… 靠着哥哥靠着侄女,得了一身的荣华。现在靠山倒了他居然毫不犹豫的跑到了对手那边去!简直是愚不可及,皇后不死皇上绝对不可能废后,张大人明白的狠!不然怎么可能明知许二老爷那个混账还拉着他下手? 摆明就是下套! 那蠢货还上当了,还沾沾自喜! 现在闹出来了,张家没事脱个干净,脏水全在许家身上! 现在知道怕了,痛哭流涕的跑去求国公爷,一直跪在门前忏悔。国公爷也是个拧不清的,兄弟又怎样?你女儿的一切都被他给毁了!国公爷居然还心软了,还跑来求皇上,说千万留他一条命。 分明是死一百次都不足够! 好在皇上聪明,事情一闹出来马上就禁止许家人进宫,不让他们去探视皇后娘娘。可这,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皇后娘娘虽不出宫门,可这几年,许家人每月都会去拜见一次的,这眼看着要到月初,要到拜见的时间了。 吴桐也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剑眉一凝,直接道:“你亲自去许家一趟告诉国公爷,如果明日午时之前朕还没听到许家分房的消息,那么……” “就一起办了。” “断尾求生还是全家一起死,让他自己选!” 最后一声,已经带上了杀气,对二房的忍耐早已经到了极限! 说到这个江万里也来劲了,胸口也不疼了,应了一声是,风风火火往宫外跑去了。 吴桐一人在窗边站了好久后才转身,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茶杯,恍然的想起这是阿团最喜欢的一套,她总是巧笑嫣然的端着它进来,嗔怪的说怎么不休息,怎么不注意身子,放佛昨日重现。 还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和那杯盏一样,都是白玉一般触手生凉。 眼睛一点一点染上湿意却始终都哭不出来。 “阿团你放心,没了许家,你依旧是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可是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阿团就出事了,自己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红光! “阿团!” 吴桐猛的睁大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惊骇不停的喘着粗气。守夜的奴才听到里面的声响忙忙的提着灯笼冲了进来,忙慌喊道“爷?怎么了?”震惊的看着吴桐的神情,爷是怎么了? 大半夜的突然起身,居然是一脸的悲怆,恐惧到极点,双目都呆滞了! 爷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脆弱的样子? “爷……”未出口的话直接被打断,吴桐猛的掀开了身上的锦被,连鞋都不穿的直接赤脚下地走到了铜镜出,一把掀开盖着铜镜的丝帕,凑近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部分,确定这是年轻时的自己,不是前世不是梦里那个形容枯槁的自己! 一下子泄了劲坐到了椅子上。 还好,只是梦,只是梦…… 自己已经重来一世,这样的悲剧不可能再发生了,不可能了。怎么会梦到前世呢,自从和阿团再次团圆,很久没做这个梦里。就算是噩梦,也只是漫天的红光,完全不像今天这样具体,直接昨日重现了。 奴才小心的走到吴桐的身边,弯身询问“爷?” 不敢问是什么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子,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下去!” 吴桐现在心情十分不佳,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整个人都是阴霾。奴才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触及到吴桐有如毒蛇般的眼神,惊骇的后退了一小步,连忙点头,快速的跑了出去,实在是太吓人了! 吴桐一个人坐在铜镜旁垂首,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猛的发力锤在了桌子上,整个桌子都颤抖了几下。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们居然打上了太子的注意!仗着和太子亲密又年幼好哄,居然让太子带了书信给阿团! 当时一把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阿团的奴才们都跟着她一起赴了死,没有证据更没有人证,自己又心如死灰,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查证什么,只想着和阿团一起死就好了。最后还是江万里拖着一样面如死灰和一脸恐惧的许心瑶来请罪的。 没想到居然这一切都是许心瑶的主意! 那时候是自己第一次正视这个阿团的隔房姐姐。以前也曾见过面,不过点头而已,从未把她放在心上。知道她嫁了一个泰南的寒门学子,不过一年后就得了疾病去世,她带着怀孕的身子回了娘家,一直寡居很少见人,几乎不出门。 从来都没将这人放在心上,最后压倒阿团的居然是她! 给阿团带去的那封信,不仅说了许家现在的风雨飘摇,还说自己和她有了孩子,她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还有孩子的画像,从那画像上看,那孩子真和自己有几分的相像!不信邪的把那幼子也带了来,就连江万里都怔住了。 若非自己非常肯定从未碰过她,也会以为这个孩子是自己的! 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想再去想那个恶心的女人,不想去想她说的什么心仪自己已久,想到这个都觉得恶心!狠狠的看向镜中的自己,喘着粗气,眼神凶恶,青筋直冒,勾了勾嘴角,笑的残忍。 那时候阿团已死,为了保全她的体面,也为了成全她的遗愿。阿团太聪明了,肯定知道,只有她死,许家才会真正的没事,苟且偷生也好,至少不再是别人的绊脚石了。国母都死了,也没人再抓着许家的事不放了。 告老还乡,那是阿团和许家最后的体面,必须要给。 所以,这事没闹出来,只是秘密把许老二和许心瑶处死了而已。别人都以为是帝后矛盾激烈皇后才会做出*这种惨烈的事情。往日和阿团交好的人,把矛头全都指向了自己,甚至太子都在埋怨自己。 至于这辈子…… 许心瑶。 留你一命就是为了给阿团练手。阿团心太软了,你这个血亲的姐姐给她练手最适合不过了,反正你的心比旁人还要狠毒百倍,最合适阿团认清事实了。 等着吧,很快,你就可以去见你那个死鬼老爹了,你会比他惨烈百倍!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三章 早春还伴随着丝丝凉意,可姑娘们早早的都换上了单薄却能很好勾勒体态的春装,宽大的广绣腰肢却不足一握,端的是好风景。晨曦刚刚照射大地,宽敞的教室内已经三三两两围城了好几团。 所谈论的话题,不外乎今日的踏春。 每年入春泰南都会组织一场踏春,男女学一起,在郊外的西山。西山并非单指一座山,而是连绵的山群,中间被一条长河横断。虽是男女学一起,不过是隔河相望。当然,西山早春的风景最盛,满山的桃花梨花,姑娘们也不知去了多少回,不觉稀罕。 讨论的,是自己所乘的马车两旁,由谁来护卫。 男女学的学子加起来数百名,这样庞大的数字,又全是官宦子女甚至于龙子凤孙,当然需要护卫。不过需要的守卫数目太多,后来有一任院长想了一个好法子,说男学的学生们都必须习武,强身健体之外,也会些拳脚功夫。 算不上高手,但自保还算有余。主要的,就是女学生这边。 今天的西山早已清场,守卫们只需守在山脚各路的路口上即刻,主要是这途中怎么过去。后来折中了一下,这本是陶冶学子的情操和放松心情,若是一堆守卫,造成百姓不便不说,这学子们也不得放松。 直接定了,每辆马车上坐两姑娘,车外两名男学子骑马随行。 一名身着草绿百褶襦裙的姑娘,脸色含春,对着其他两位姑娘小声道:“也不知道哪两个运气好,会得到二皇子的护送呢?我听我哥哥说了,二皇子长的可好了,比咱们女的相貌还要精致呢。” 吴子玉自然也在泰南就读,皇子的身份出色的相貌,让他在女学生这边也是声名大噪。 即便中间隔了一堵墙,这男女学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面墙可以隔开的。少年暮艾,少女怀春,一面墙怎么挡?这样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的。虽是隔着马车,这行走间的车帘摇动,里外间可可以看清楚彼此。 从这到西山,得大半个时辰呢。 另外一名圆脸的姑娘却是冷笑,直接出言讽刺“你以为你可以和前几年的张衣楚一样,直接一跃成为岭南世子妃?别做那梦了,人张衣楚虽然家世不显,好歹是出了名的才女,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出色。” “给你一个世子爷,人也不定能看得上/你阿。” “你!” 草绿衣裳的姑娘脸色一沉,就要拍桌子起身,旁边一名穿一名粉色的衣裳的姑娘连忙出手把人给拉住了,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有些人的视线已经转过来了,更为尴尬:“秀云!”使劲把人给按回了座位上。 “这么多人呢,你不要和兰屏吵了,臊死人了。” 秀云又羞又气,反观兰屏,微扬着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气的了不得!好歹还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大声嚷嚷,只拉着粉色衣裳的初暖评理:“初暖你说,这事是我的错么?我平白不过说了一嘴,她就给我呛上了!” “你要是没那个心思,你说它做甚?”兰屏丝毫不让。 只是冷笑道:“咱两好歹是亲戚,我也劝你,别做那白日梦了,没有金疙瘩的命,就好好的当你的银簪子,不然到时候没命享!” 一个红着脸,一个冷着脸,初暖当然是拉着面红耳赤的秀云了。使劲摁着她凑近小声道:“兰屏说的没错,你不要再想这些了。二皇子身份贵重,你忘了咱们这边还有安阳公主和许家三小姐了?” “安阳公主不必说,那是姐弟呢。许家三小姐又是圣上亲口承认了的太子妃。这太子殿下一直没有回来,二皇子身为弟弟,自然是要看顾着的,你别想了,不可能落到咱们头上的。” “兰屏的话是不好听,那也是为了你好,忠言逆耳,不要再想了,不可能的。” 三人虽然放低了音量,但也不到耳语的地步,附近的人还是能听清楚的。初暖的话一出,坐在附近的姑娘们脸上的热切生生的下了一半,全部都不说话了,连讨论的心思都没有了,讪讪的发呆。 过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谁道了一句。 “说是指腹为婚的太子妃,她可马上就要十五了,这太子殿下还没归来呢,谁知道太子什么时候回来?这太子殿下身为男子,迟些成亲也无妨。可那位呢?耗成老姑娘就好看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太子殿下还愿不愿意娶她。” 这话里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偏生,没有任何一个人反驳。 这里坐着的人,大都是适龄还未定亲的姑娘。这太子妃虽然早早的定下了,还有侧妃呢?还有伺妾呢?当初好多人看着呢,这许家三姑娘年纪小,就算提前成亲也不能圆房的。在她圆房之前,生个皇长孙出来,侧妃又怎么样? 谁知道这太子一直都没回来! 不少人的怨气都聚集到阿团身上了。自己等不了,只能嫁人了。她倒好,是皇上金口玉言的,就算真的成了老姑娘太子一样要娶。 也只能说说酸话了…… 不知道是谁又接了一句:“老姑娘就老姑娘呗,反正她们家已经有了一个,不在乎再多一个了。” 许心瑶守孝三年,如今都快十八了,连个亲事都还没定,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 阿团不敢说,许心瑶却是都敢议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意味十成十。“也不知道许家怎么打算她的,虽是亲戚,到底隔了房的。而且她爹死的这么不光彩,有谁家敢娶这样的儿媳妇?” “一个孤女,只能倚仗着大房过活,说不定到时候连嫁妆都拿不出来呢。她那个贪污受贿的爹,当初抄家可是被翻的干干净净的,哪里有她的嫁妆?大房可怜她,也不过做做面子功夫,哪里当亲女儿看待?” “也不知道谁家这么倒霉会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家去。” 说的正起劲呢,旁人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皱眉看去,然后再顺着那人的挤眉弄眼疑惑的看向了门口,然后神情一滞,眨了眨眼睛没再开口了。许心瑶一身白衣正站在门口呢,刚才的声音可不小,她必然是听到了。 道歉是不可能的,只是背后说话被当面逮到了,有些尴尬而已。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所有人都注视着许心瑶,等着看她是什么反应呢。 许心瑶原本就爱素净,这守孝当中更素了,常年都是白衣。今天穿了一件月牙色的儒裙,发髻上只戴了几颗寻常的小珠发簪,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配饰。在门口微微停顿,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 已经快十八的许心瑶,脸上的稚气已经全部消失,已经长成的明媚容貌,即使没有金簪的陪衬也比在座的其他人艳丽许多。好在她表情柔和,生生把艳丽减去了一半。在众人的视线下,还微笑着走向自己的位置落坐。 丝毫没有众人期待的愤怒,更没有找刚那位姑娘吵嘴。 众人失望之余又有些看不起,被人说成这话还能笑着无事,也是软弱到了极点了,真真无趣!各自转身做自己的事,不再看许心瑶了。许心瑶不着痕迹的把众人的表情收到了眼底,垂了垂眼帘掩盖了严重的阴狠。 再抬头时,依旧保持着微笑。 转身,对着后座平时关系还不错的一位姑娘,面上有些羞涩,小声却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听说,今天卫将军也会一起呢,不知道谁有那个荣幸让卫将军护卫?” 卫长恨虽已是将军了,可他幼时一直在外,现如今回京年纪也实在算不上大,这几年也来了泰南就学。卫长恨是谁?那可是近几年皇上的爱将!走哪都带着,他的一句话能低过别人的百句话! 虽然刚回来那年他说自己心有所属,可这几年过去还没成婚呢! 刚刚被初暖的话消下去的热切又全部都升了上来!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将军,圣宠几年不衰,又无父无母的,嫁过去就能直接当家了!虽然一直戴着面具不可以真面目示人,不过那个根本就不重要。 即便真的无颜,他那个人也值得嫁了,不少人想要这个女婿呢! 热切的讨论声又开始了。 刚才说许心瑶的那位姑娘听到卫长恨的名字眼里的热切也加重了许多,可是见不得许心瑶这含羞的模样,直接嘲笑道:“再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你,你关注个什么劲儿?”翻了一个白眼偏头“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 袖里的手猛的攥紧,面上却不漏分毫,有些小心后怕的小声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告诉姐们罢了。”微微低头的面上是满满的苦涩:“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肖想卫将军呢,当然是众位姐妹才配的上了。” 这话虽然软弱却说中了众人的心思,一大半的人都想嫁卫长恨呢!也不挤兑许心瑶了,只是矜持又得意的笑,放佛已经嫁给了卫长恨一般。 许心瑶勾着嘴角笑的柔弱,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此生都不可能忘记的场景,眼里再次闪过一丝阴狠。我的好妹妹,有了太子还不够,还要卫将军,有那个福气享么?不知道若是皇上知道了你和卫将军有了牵扯。 还会不会保你? 皇后娘娘还会让你当她的儿媳妇么? 似乎已经看到了阿团被千夫所指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反正我这辈子已经毁了,生与死,嫁人和不嫁人都无所谓了。身为姐妹,自然要一起的,你就快点来陪我吧……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四章 安阳快步的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偏头对着落后半步的阿团似笑非笑:“都是你啦,我们都要迟到了,那些小人肯定又要说闲话了,怎么办呢~”明明是一副标准的美人脸,静坐便是入画的仕女图。 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 半勾不勾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有股痞气,偏生她一身的贵气硬是给压住了,给人的感觉就是过于傲气,不太容易相处。好在她是公主,这副模样虽然不符合皇后娘娘心里的样子,倒也是合情合理了。 皇后娘娘已经妥协,傲就傲吧,总比软弱好。 落后半步的阿团脚步一停,偏头一样似笑非笑和安阳的表情如出一辙,精致的杏眼嗔了一眼,葱白的鼻尖一皱:“你这是倒打一耙呢?是谁明明到了点非赖着不走的?是谁嚷着不想太早出门的?” 不过白说了几句让她合群点的话,这妮子就一直记着,时不时的拿出来刺两句。 那么记仇。 安阳也停住了脚步,双手抱胸:“我不就是想等着你大哥一起出门么,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看你早就看够了。”直白到了极点,一点都不掩饰对阿团大哥的野心,顺带还把阿团给埋汰了。 漂亮的丹凤眼眼尾一扬,就差鼻孔朝天了,怎么看怎么讨人嫌! 阿团直接被堵的一口气上不来,连叹气都不想叹了:“安阳,我大哥说过的……” “我知道,他说过他不可能尚公主的。”话没说完就直接被安阳给打断了。 直视着阿团的眼睛,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你大哥一日不娶我就一日不会死心,他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你放心,我不会拜托你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你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说完就转身背脊挺的笔直的继续往前走,裙摆转出了一个漂亮的幅度。阿团征了征,刻意忽视了刚才安阳侧脸一瞬间闪过的倔强和苦涩,快步追了两步和安阳平行。这些年,大哥躲安阳躲到连家都不怎么回了。 当初秋闱过后,大哥果然金榜题名,皇上钦点的探花郎。而且没有照着别人的路子或外放或在翰林院任个闲职呆几年,皇上直接把大哥放进了户部,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去镀金的。 原本因为二叔的事有些冷落的门庭马上就热闹了起来。每天来打听大哥亲事的人不知道多少波,阿娘也鼓足了劲儿要找个称心的儿媳妇。谁知道大哥心在仕途,直接找了皇上,说家中白事刚过,虽只是叔伯,到底不好。 皇上也赞大哥有孝心,大手一挥便也同意了大哥的话,亲事,三年后再说罢。 是以,大哥到现在都没成婚。 当初以为安阳只是有些上心罢了,谁知道秋闱之后她就追着大哥不放了。安阳追的越紧,大哥躲的就越远,分明已经变成了执念…… 所有人都聚集在泰南巨大的广场上,一方男一方女,泾渭分明。姑娘们这边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辆马车,男子那边全部都骑上了黑色的骏马,打头的正是吴子玉和卫长恨。隔的有些远看不清,只能看清卫长恨银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发光。 冰冷的面具,挺拔的身姿,不知道醉了多少人的眼。 人群中的许心瑶,打量了四周一番,发现很多姑娘自以为隐秘的偷偷打量对面领头的那几位,看不分明还有好些人微微踮起脚尖,周围的窃窃私语不停的传入耳朵。 “为什么我觉得他戴上面具更好看呢,真面目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觉得特适合。” “心跳的好快,想看他面具下的脸!” “……” 安阳公主和许家三姑娘迟迟没到,众人已经等了一刻钟有余了。男子那边不知道,姑娘这边,虽然少许有些不耐烦神情的,但大多数的人都还在兴致勃勃的关注着对面。许心瑶低头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已经上升的暖阳,明晃晃的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却懒洋洋的。抬头看了许久,眼睛都被刺的有些睁不开了,刺的双眸都蒙上了水雾。 “啊……” 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惊呼,众人连忙看去,诧异的神色还没收回就染上了嫌恶,这许心瑶又闹什么幺蛾子呢!原来是许心瑶突然一脸苍白的倒向了旁边的姑娘。那姑娘心也好,连忙把人给扶住了。 “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女来看看?” 许心瑶又没昏,只是突然有些无力间倒向了旁边,听得那姑娘的问话,苍白着脸皱着眉借着那姑娘的手勉强站了起来,眉眼间的柔弱刻画的分明,倚在那姑娘身上缓了好一会才小声道:“让诸位姐妹担心了,我自幼身子不好,站久了容易体虚,无碍的……” “真没事?” 虽然看许心瑶不顺眼,但她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身为同窗,这点还是要问的。 柔柔的笑了,轻轻摇头:“真的无事,就是站久了,歇歇就好了……” 歇歇?这所有人都站在广场上呢,歇到地方倒有,旁边的马车么!很多人都顺着想到了这里,然后神情一顿,马上开始不自然了。这女学中身份最贵重的就是安阳公主了,她没来,谁敢上马车?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谁也没哪个胆子越过安阳公主先行上马车。 先前还有些热络的氛围马上就淡了下来,克制点的,只是皱眉,急躁点的,已经想开口骂人了。这安阳公主和许三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非得要这么多人等她们两个才算是优越吗?按时到不行么! 在众人越发急躁之际,有人小声道。 “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来路,逆着光过来的两人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是两人都穿着鲜亮的红色。不徐不缓的走近了之后众人才看分明了,果然是安阳公主和许三姑娘。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了顶点,时常穿一样的衣裳,倒也不觉得诧异了。 这身火红套在安阳公主身上,配着她目不斜视的态度和微扬的下巴,真真是张扬到了极点。反观许三姑娘,同样是一身火红,同样是眉目精致,只是她天生笑脸嘴角微勾,火红所带来的浓烈就减去了三分。 一位红衣似火,一位红衣却像漫天的晚霞,美,却不会让人炫目,只会神往。 心里再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不仅身份出众,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一时间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怪异,开始的怨恨没收回,现在又觉自己好像根本没资格和人家对等,怎么看怎么看怪异。 安阳和阿团一齐走过来,然后径直上了第一辆马车。阿团上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直直的看向了人群中脸色有些苍白的许心瑶,许心瑶正好也看着阿团,见她望了过来,勾了勾嘴角。阿团面无表情,看了一会转身钻进了马车。 时间已经耽搁的有点久了,这两位上了马车,其他姑娘们也各自坐上马车。 一进入马车就看到安阳兴致正好的望着自己,凤眼里的趣味已经快满出来了,忙忙的拉着阿团在旁边坐好,快速道:“你那二姐姐又做了什么好事?我还真挺佩服她,短短时间内,让众人对我们的怨念可上升了好几个阶段呢。” 两人又不是傻的,看不出众人的怨气? 阿团没有回话,侧身把背后放着的靠枕抱在了怀里,懒懒的蹭了蹭,半响后才有些无奈的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知道了?”眉宇间有些微微的烦躁,这几年下来,真的是够了,大事小事不停出。 垂首盯着手里的金丝软枕,不让安阳看到自己眼里的那抹晦暗。 一次一次蹦跶,一次比一次过分,快接近底线了阿…… 这样的态度让安阳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伸出食指抵了抵阿团的太阳穴,当然没有用力。可阿团像没骨头似的,顺着安阳的力道,直接倒在了位置上,手里抱着的枕头也到了头下面,蹭了蹭,直接闭目养神了。 安阳眼睛一瞪,直接伸手把阿团拽了起来。 “你个没出息的!不过一个孤女,你还时常忍着她?” “照着我的意思,你不愿意沾上人命,随便找个什么由头远远的打发不就完了?” “非要放在眼前让她是不是的膈应你?!” “我什么时候忍过她了?”阿团无奈的睁眼,手里的软枕又抱回了怀里。“她哪次找我的麻烦我没还回去?我什么时候让过了?” “可那贱/人分明就是屡败屡战的!我可是好心提醒你,那是条毒蛇!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是个家贼!” 怒其不争的瞪着阿团,阿团瘪了瘪嘴不看安阳:“都是小打小闹,还回去也就是了。她没有能耐要我的命,我也不会主动去害她的命。”侧头看着还在生气的安阳,说的很是认真:“你知道的,我不会主动害人。” 安阳被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食指颤抖的指着阿团半天楞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也涨的通红。阿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靠近安阳,挽着她的手臂:“你放心,我又不是软柿子。” 眼神一转,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万事留一线不代表我真的好欺负。若是她哪一天威胁到了我的生命或者许家,我不会留情的,不用担心。” 安阳这一口气还没发出来就被阿团给顺下去了,瞪了阿团半响,直接扭头,鼻翼动了动,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没把手臂从阿团的怀里抽出来。阿团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几声咚咚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敲车厢? 两人对视一眼,安阳直接伸手拉开了她那边的窗帘,然后就看到了骑着高大骏马的吴子玉。吴子玉看到两人都看向自己,伸手整理了一下并不乱的衣袖,然后挑眉一笑:“今日由小生护送二位姐姐,不知二位姐姐可还满意?” 这厮是被谁家的丑旦附身了?眼睛眨的都快抽筋了。 阿团:…… 安阳眉毛一挑,松开了阿团,手一伸就把整个车帘全部拉到一边。手肘抵在车窗上撑着下巴,侧着半边面,笑着比吴子玉更妖孽更妩媚。 “哟~” “这不是小玉儿嘛~~~” 这一声小玉儿,喊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最后一个尾音直接缠绵到了十八弯的地步。阿团不受控制的抖了抖,默默的挪动身子,离安阳远一些。阿团尚且如此,正中靶心的吴子玉更不用说了。 贵公子的气质早已维持不住,甚至嘴角都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安阳笑的更开心了,眼尾上扬,眉梢微挑,偏头懒散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你不是见着我就躲嘛?今儿怎么巴巴的松上门来了?说吧,肯定不安好心!” 要不是大哥,你以为我会愿意到你这个母老虎身边来?! 这种话吴子玉当然说不出口。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压抑住了要和这母老虎打架的心思,皮笑肉不笑的道:“咱两好歹是一家人,在外是怎么也会保全颜面的,我不看着你,难道让你在别人面前丢脸?” “免得旁人知道传说中仪态万千的安阳公主实则是个泼妇阿~” 到底没忍住,直接开口嘲讽了。 安阳悠哉悠哉剔指甲的动作一滞,过了好一会才慢慢侧头,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吴子玉。平静的双眸中恶意满满,偏生她又冷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怪异!吴子玉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喉结动了动,抓紧了手里的缰绳。 “呵~” 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倒是取悦了安阳,看着吴子玉的眼睛一字一字说的清楚。 “软、脚、虾。” 吴子玉眼神一下子瞪的溜圆,安阳笑的更加恶劣:“吵嘴吵不赢,打架你也打不过我,你不是软脚虾是什么?啧,还说保护我,就连母后听到这话也会笑掉大牙的!上次被我鞭子抽的哭鼻子的是谁?” 所以谁靠近这个母老虎谁就要倒霉,怪不得许大哥要躲着你! 吴子玉气的脸色涨的绯红,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这口气勉强忍下去,我收拾不了你,自然有人收拾你,等着你哭鼻子的时候!这样一想倒是轻松多了,对着安阳冷冷一笑,然后从马上拿了一个东西轻轻抛进了一直看戏的阿团怀里。 凑近了车窗对着阿团笑:“这是弟弟专门给大嫂买的点心,大嫂慢吃。” “喂,臭小子,我的呢!” 安阳手一挥就要去拍吴子玉的脑袋,吴子玉动作更快上几分,早早的闪开了,对着安阳做了一个鬼脸就驱使着马离开了车厢几步站到了正常护卫的位置。端做在骏马之上,绷着一张俊颜,下巴轻扬,贵气又正直。 “也真够能装的,变脸比我还快……” 安阳嘀咕了几句才回身,侧头就看到阿团正盯着手里的点头出神。好奇的探身看去,唔,看起来还不错的枣泥糕。“怎么了?”阿团阿了一声抬头,眨了眨眼睛才笑着道:“没有,只是觉得二皇子有心了,知道我想吃这家的枣泥糕了。” 左手轻轻捏着自己的裙摆在上面轻蹭,柔软的布料在指尖划过,轻轻的,痒痒的,连带着,心都跟着酥麻起来了。完了,控制不住想要笑怎么办?绷着一张小脸,微咬着下唇,绝对不能让安阳发现端倪了。 好在安阳这时候并没注意到阿团的身上,只是拿了一小块枣泥糕放进嘴里,随即皱眉:“我始终爱不上这酸甜的味儿,也就你看吃了。”拍了拍手,直接拿了车里小桌上的茶壶倒水漱口。 太甜太腻了,就阿团喜欢吃这个。 从这到西山,虽然要出城门,这外面也都是平坦的官道。安阳喝完水,左右看了一番然后直接抢过了阿团一直抱着的软枕倒在了位置上:“我睡一会,到地了你喊我。”直接是闭着眼睛说这一句的。若是平时,阿团还要和安阳啐上几口,这会却闭了嘴。 车轱辘轻轻启动,微微振动中马车已经开始前行了。等安阳睡熟了,阿团小心的挪动身子,直到挨着自己这方的车厢。再次看着手里的枣泥糕笑的甜蜜,然后捏着车帘的一角,一点一点的拉大。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矫健的黑色马蹄和黑色繁复金纹的靴子。阿团闭着眼都能描绘那金纹的纹路,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再往上是修长的大腿,精瘦的细腰,轮廓分明的下巴,银色的面具…… 轻轻放下了帘子,拿起一块点心啃下一个角,抿着嘴笑了。 恩,是很甜。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五章 安静的车厢内实在无聊的紧,安阳已经睡熟,又没人和自己聊天。那边的吴子玉和自己倒挺熟,可惜中间睡了个安阳……眼珠子一转就看向了窗户,行驶间的轻微抖动偶尔掀开车帘一角,便能窥见拉着缰绳的修长手指和精瘦的手臂…… 瞅了瞅安阳,确定她没醒,阿团轻轻的拉开了窗帘,直直的看向了骑马的卫长恨。含羞的期待眼神还没收回来,嘴巴已经撅了起来,秀美一皱,大大的杏眼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儿。这人,比吴子玉还会装! 虽然自己尽量小声的拉开帘子不吵到安阳,虽然这已经出了城门,一列马车的轱辘声下,拉帘子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可这人一直崩着下巴目视前方算什么?这么“大”动静下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看他呢? 那以前自己一踏入房间他马上就会看向自己! 你不看我,我也懒得看你,谁稀罕呢?阿团头一偏,自顾自的去打量途中的景色了。卫长恨端直身子目视前方,斜斜的睨了一眼微微鼓着脸气哼哼的阿团,白玉一团的小脸未施粉黛,柔柔的春阳从林间的缝隙投影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忍不住想上手去捏一捏。 出了城感觉就是不一样,阿团趴在车窗上,看着树木新发的碧绿嫩芽,偶尔见飞鸟过去留下的初鸣,路边叫不出名字的白色野花……闭着眼深深嗅去,清新舒爽让人浑身都舒畅了。不知不觉就笑了,春天就是这么神奇,让人无端的心情就会好上。 笑着看向了只有几步距离的卫长恨,然后眼睛一咪,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目视前方目视前方目视前方! 也不知道是谁随时都作那梁上君子,随时都想做那羞羞人的事!这会倒装起正人君子了,真想把那面具夺下来狠狠踩上几脚! 面具下的眉尾动了动,眼里更是闪过一丝愉悦的笑意。偏了偏头,好像要转向阿团的方向?阿团一下子从趴变成坐的直直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卫长恨。结果那家伙直接看向了路边,直接留给了阿团一个后脑勺,看了一会坐直身子,继续目视前方。 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阿团眼角抽了抽,葱白的手指猛的抓住了车窗,精致的杏眼一阵流光闪过。 都是你逼我的! 吴桐眉心一挑,轻微疑惑的看向了已经放下的车帘。不应该阿,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放弃了?难道逗过头了?不等吴桐想明白车帘一动,马上转身,继续看着前路。等了好一会都没发现阿团的视线,疑惑更甚,不着痕迹的看向了车厢,然后…… 眼睛一瞪,差点没控制住扑过去! 阿团懒懒的靠在车厢,手里掂着的自然是吴桐接着吴子玉送来的枣泥糕了。手臂微抬,露出一截皓玉似的手腕,微微偏头,一直看着举着的枣泥糕。看了好一会后,手里的动作不变,偏头看向了依旧目视前方的吴桐。 眼神一转就看到他抓着缰绳的手青筋都冒起了……眼神一动,朱唇微张,粉嫩的舌尖探出,沿着唇形一点一点慢悠悠的舔过…… 吴桐喉结重重的吞咽,这个鬼丫头,平时想亲热一下得磨好久,这会胆子倒大了!一边心里算计着今晚怎么收拾她,眼神却一刻不离车厢里的阿团。素白的指尖慢慢把那枣泥糕送到了香口边…… 口干舌燥,好想变成枣泥糕。 阿团慢悠悠的把枣泥糕送到了唇边却不吃,挑了挑眉笑的更明媚。感受到旁边火热的视线后才有了动作,却不是吃,而是香舌再次探出,颤颤巍巍的舔了上去…… 吴桐看着那粉嫩的舌尖,舍不得马上扑上去吻住细细品尝!然后阿团猛的停住了一切动作,对着吴桐挑衅的一笑,特别干净利落的拉上了车帘! 吴桐:…… 西山最漂亮的就是满山的桃花了。阿团拉着还有些睡眼朦胧的安阳下车时,马上就被一整片桃花树给倾倒了,好像进入了只有一个桃花的世界。眼里看着的是桃花树,鼻里嗅的是桃花香,脚下踩的是落花…… “每年都来,还是觉得很漂亮!”阿团不由得对旁边的安阳赞叹。 早春的风还有丝丝寒意,骤然从温暖的车厢内下来再被风一吹,安阳有些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这会听到阿团的话,也是点头:“确实很漂亮。”然后转身对阿团笑道:“这可都是你的桃花酿呢,还不赶紧摘去?” 谁不知道许家三姑娘看着漂亮的花不是欣赏而是想着怎么弄成酒呢? 阿团瘪了瘪嘴,说的有些可惜:“若是我家的,早就摘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落在了泥里。”这又不是自家的桃树,西山是早春很漂亮的一个景点,京城里的男女老少大官百姓,都会来游玩一番。 只看着一地的落花心疼,真可惜呀真可惜。 两人说话间其他马车的姑娘们也都下来了,这等美景看再多也是会惊叹的,不少人也都和安阳阿团一般,并没有急着进入,而是站着驻足观赏。等所有姑娘们都下马车了,后面跟着的丫鬟们也纷纷下车。 不是各自的丫鬟,而是泰南统一寻来的。 这西山凉亭不少却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再者了,文人多雅,席地而坐看尽繁花岂不更美?当然了,贵女们是不可能真正席地而坐的。十来个丫鬟,人手一个方块形的白色厚重毡布一般的布料,走到河边随地而放,布料挺大,粗略看去,围着一圈坐上七八人不打紧。 所有人手里的布料放好以后丫鬟们又整齐的往回走向马车。再下车时手里都端着一个小桌子。再次走到河边,小桌子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布料中间。然后再回马车,再出来却是端着精致的点心和美酒了。 这就是“席地而坐”了。 河的另一边,男子那边同样如此。 早在上山之初男女就分开了,现在隔河相望,倒也算的上是雅了。冬天刚过,河面上的冰刚刚融化,水流不急,水面也不深,大约只到膝盖上方的深度。清澈见底,水底的鹅暖石光滑闪亮。 阿团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注意,只盯着落花可惜。安阳等了一阵不耐烦了,直接上去拽住阿团的手臂:“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可惜落花入了泥呢!站久了腿酸,找个地儿坐下,你怎么看我都不管你!” 一边说一边看向丫鬟们摆好的地方。都在河边也无甚好挑的,凤眸一转就眼神一亮,正好有个位置摆在桃花树下,那树上开满了粉嫩的桃花,轻风拂过,少许的花瓣飘落,倒是个好去处!直接拉着阿团往那边走。 阿团顺着安阳往前面走,眼神看向了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负手正望向对面的吴桐,带着面具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阿团肯定,他一定在看自己。朱唇微抿,想到了刚才的事情…… 俏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 都是他逼的,谁让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也不肯认输,直直的瞪了一眼对面的吴桐,然后侧头和安阳说话,粉嫩嫩的耳尖却把强作镇定的少女给出卖了。 这个时候知道害羞了?晚了。 吴桐静静的看着阿团,脑子里已经想好今晚怎么收拾她了。想到刚才的情形就一阵火热,耐着性子等她满十五,这丫头还上赶着来挑衅。今晚要是不好好收点利息,怎么对得起刚才差点出丑的自己? “大哥,你要是不找回这场子,很丢男子的脸喔~” 吴子玉来到吴桐的身边,小声的煽风点火。中间有马车隔着,虽然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可刚才自己可瞧的清楚,大哥的某个地方可是鼓起来了呢~大哥一直不近女色,连皇后娘娘送去的人都完整的退了回来。 能造成这个样子的,除了大嫂还能有谁? 吴桐偏头斜了吴子玉一眼,当然没错过他脸上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神情,勾了勾嘴角:“听说安阳最近研究出了新的鞭法呢,正想拿人试手,我看你和安阳有些不和睦,不然趁着这个机会联系联系感情?” 那母老虎一定会抽死自己的! 吴子玉直接狗腿:“大哥最威武,拿下大嫂一定毫不费力!小弟等着大哥得胜归来的好消息,已经等不及要喝大哥的喜酒了!” 吴桐淡淡颔首:“那是当然。” 吴子玉继续笑的狗腿,正要说另外找人陪母老虎练鞭法呗,吴桐已经转身走向别处,头也不回轻描淡写道:“恩,你陪着安阳练三次就行了。” 吴子玉:!!! 这边吴子玉的毫无原则的狗腿阿团和安阳当然不知晓了,两人走至地方直接盘腿而坐。刚好一阵微风吹过,桃花洋洋洒洒,阿团伸手接下了一瓣在手里细细观赏,刚想跟安阳说什么,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许心瑶柔弱的甚至有些害怕的声音。 “三妹妹……” 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殆尽,冷了冷眉眼看去然后挑眉。许心瑶白着一张脸站在中间,后面跟了四五个看似平静实则神态颇有些气势汹汹的姑娘?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六章 阿团不动声色的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几人,黝黑的眼眸始终不离白着一张脸的许心瑶,眼眸深处飘过了一抹不耐和凝重,煽动人心虚张声势,这是要把家丑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从许心瑶出声的那一刻,安阳就乐了。 没有回头,只盯着阿团的脸,想看她的无奈,想看她这次还能忍到什么地步。随着阿团微抿的双唇,安阳也敛了笑脸,冷着一张脸看向了许心瑶,然后眉心一皱,这许心瑶是要把两人不和的事闹到明面上来了? 自己要当跳梁小丑还拉别人下水。 阿团是面无表情,安阳更是眉梢都染上了凌厉。许心瑶脚步一顿,好似快哭一般看向了旁边诸人,似乎不肯再上前了。旁人几个姑娘却不肯罢休,推推嚷嚷后坚定大声道:“怕什么,万事躲不过一个理字,不要怕!” 这是说给许心瑶听的,更是说给阿团和安阳听的。其他人听到这话,碍于安阳和阿团的身份没有马上过来,却都停住了手边的事,竖着耳朵听呢。甚至于男子那边,好像也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都站到了河边细看。 阿团勾了勾嘴角,低声对安阳道:“这事你不要管,看着便是。”默默的看了阿团半响,安阳点头。原本挺直的背脊一弯,整个人都懒散下来了,甚至还心情很好的自斟自饮,十足看好戏的模样。 不过几步的距离,许心瑶磨蹭了许久才走到了阿团的身边。 阿团从地上起身,理了理并无尘土的衣摆,侧着脸直直的看向许心瑶的眼睛,拆开了她面上的柔弱看向了深处的阴狠。半响后眼睛半阖,轻声道:“你确定?”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旁人听不清楚,许心瑶却是清清楚楚,阿团这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袖里的手指一颤,当然知道和阿团对上无疑于蚂蚁撼树,害怕不过一瞬之间就变成了志在必得,今天必须把她的虚伪面具撕裂! 煽了这么久的人心,不就等的是今天么? 其他人不知不过眼神间姐妹两就过了一个回合,只看到两人都不说话,站在许心瑶身边的一位姑娘急了,推了许心瑶一把:“快说阿!”许心瑶好像赶鸭子上架一般,犹豫不决的看着阿团。 过了好一会,脸色都涨红了。半响后眼睛一闭,快速道。 “三妹妹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和太子殿下早有婚约在身,又怎么能和卫将军私相授受呢!” “你,你这样做,会让整个家族都蒙羞的!” 声音悲愤到有些刺耳,就连河岸对面的男子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人人大惊。 阿团和安阳上车后就没再看外面,安阳更是只和吴子玉打机锋去了,当然不知道吴子玉和卫长恨一起护卫她两马车时旁人的嫉恨。更不知道许心瑶下车后支支吾吾的说着好像在家里看到过三妹妹和卫将军。 阿团神情不变,泰然处之,旁人却是忍不住了。 这许心瑶也是个没出息的,说了半天就闹了这么两句话出来,真是闷棍都敲不出来两个字!这许家三姑娘身份贵重是因为她是将来的太子妃!现在她和别人有了来往,等太子或者宫里的人知道了,安阳公主也保不了她的。 这会,也不必忌讳什么了。 “三姑娘,不知道这二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你既然和太子已有了婚约就该恪守妇道,和卫将军有牵扯是怎么回事?” “三姑娘想要脚踏两条船,就没想过翻船的那天么!” “许家一门荣耀全靠皇恩维系,三姑娘如今的举动,许家不仅爵位保不住,恐怕还要遭受灭顶之灾呢!” 阿团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第一次被人这么的“不客气”。平静的扫过这些人的脸再次回到了犹自红着脸的许心瑶,她看起来好像对自己很失望?勾了勾嘴角,接着旁人的话道:“是了,被皇家的人知道我做出此等不堪之事,许家一个人也别过了。” 眼神一转,微微偏头看着许心瑶,有些疑惑。 “一笔难道能写两个许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妹妹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我不好了,许家不好了,对二姐姐有什么好处呢?” 不解的蹙眉,精致的眉眼是深深的疑惑。诧异的看着许心瑶:“二姐姐如今做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讨伐我这个不堪之人,可我之前并未听到二姐姐的半句劝解……” 说到这就停住了,留给众人的是无限遐想。 你不跟我说,直接闹到大众面前?你安的是什么心?所有人都顺着阿团的话想到了这,然后狠狠皱眉看着仍旧苍白着脸的许心瑶。是了,这许家二房如今已败,许心瑶更是靠着大房过活。 大房不好了,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说……”阿团顿了顿,再次扫向了众人疑深虑重的脸“二姐姐现在已经不顾我娘对你的孜孜教导和悉心养育,只想着把我拉下手。二房已败,大房又怎么独善其身,所以借着在场诸位姐妹的手?” “啪啪。”自顾自的拍手,然后对着许心瑶的赞许:“二姐姐果然好算计。” 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居然有这么多人来给她当出头鸟! 所有人都明白阿团的意思了,被挑拨的躁动的心也静下来了。你不单独和她说,而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在众人面前支支吾吾是些似是而非的话,,你不是拿我们当出头鸟是什么?!心思转的快的马上反应过来。 直接对着许心瑶道。 “你从来都没跟三姑娘单独讲过,为什么要跟我们说?” “你们两不是姐妹么,她不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还是真如三姑娘所言,你只是为了把她拉下马,把我们当出头鸟!” 对三姑娘说话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还须得有些顾虑,这二姑娘,倒是没顾虑了!许心瑶大惊之余没有马上答话,其他人却没有等她的耐心了,有人更是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说话阿,你什么意思!” 许心瑶骤然被推了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形之际,震惊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阿团。早就知道她心思聪颖能言善辩,没想到几句话就把自己这两天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自己煽动的是人心,她直接挑起的是众怒! 而且是对自己所问一字未答就把局势扭了过来! 深呼吸了好几次,袖里的手狠狠的掐向了腰间的软肉,很用力,猛然一掐,眼泪都快出来了。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阿团说的痛心:“我是寄人篱下当然没有说话的资格,我若是单独跟妹妹说了,我还有机会站在这?” 也不待众人反应,食指直直的指向阿团,声音有些颤抖更多的却是破釜沉舟的一往无前:“三妹妹你刚才说了这般多,可对我的问题却没有丝毫的回答,更是直接转了话题。我且问你,我那日在家里看到你和卫将军可是真?” “卫将军现在腰间所系荷包可是你亲手所绣的!” 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旁人已经有了疑虑,不能再继续刚才阿团的话题了,只有继续最初的话题自己才有生机。只要这事闹出来了并且证据确凿,谁还会在意自己拿别人当出头鸟的事,只能咬死这个说了! 安阳喝酒的动作一顿,原来还有证据?自己当然相信阿团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情,只是许心瑶说的这般坦然,回头遥望河对岸,那卫长恨身上确实有个荷包!隔得远不知是不是阿团所绣…… 可许心瑶说的这般坦然,显然是有依仗的。 阿团微垂眼帘,看到安阳担心的神色,对她安抚的笑了笑,不必担心。转头看向河对岸,吴桐负手立于岸边,冰冷的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神色,修长的身躯站在那就是自己最大的依靠!抿唇一笑,安心至极。 秀眉一挑,轻声道:“过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阿团的一举一动,见她看向了对面的卫将军,心里已是诧异至极,这会还唤人?连安阳眼睛都瞪大了,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负手而立的卫长恨。然后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的无比大,这卫长恨居然毫不犹豫的轻点水面过来了! 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所有人都被这一出给弄懵了,怔怔的看着站在阿团身旁的卫长恨,这是要坐实“奸夫”的身份么!这两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许心要更是诧异到极点,嘴巴微张。 上次撞见她两时还偷偷摸摸的,这会就要光明正大了?! 阿团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解下了吴桐腰间的荷包拿在手心,对着许心瑶颔首:“没错,这荷包确实是我绣的,那又怎样?” 许心瑶:…… 众人:!!! 这般坦然真的好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脑筋转不过来了。 阿团静静的看着诧异的许心瑶,脑子里闪过的是从小到大和许心瑶短短几次见面的一点一滴。有些怅然,实在不知道许心瑶为什么要和自己走到这一步?安分过自己的日子难道不好? 可她恨自己是真的,虽然……并不知道她的恨意从何而来。不过,那也不重要了,既然她闹了出来,就不要想再虎头蛇尾了,这场,自己不会再帮她收了! 转身仰头看向了静静站着的吴桐,贝齿微咬朱唇看着有些不安,可眼里闪过的却是古灵精怪,轻笑道:“怎么办呢,今天你这面具必须得摘下来了,不然我就真的是那不堪之人了。你摘,还是不摘呢?” 真是不堪之人?所有人的心思都随着阿团的话微动,这话听着好像有些不对劲? 吴桐淡淡颔首,声音带笑低沉:“我说过,这面具只有我今生的妻子才可摘下来,你想摘,摘了便是。” 卫将军要摘面具了? 阿团甚至都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把卫长恨的面具给摘了下来,偏头说的娇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摘了你的面具了。你今生的妻子只能是我了,可后悔?”笑颜如花,比三月的春阳还要明媚。 吴桐低低一笑,看着阿团说的无比宠溺:“我若后悔,你不得闹死我?我可不敢。” 众人都有些麻木了,除了最开始陪着许心瑶来的众人,其他人也觉得脑筋都木了,震惊实在是太大了。先是姐姐说妹妹不堪,妹妹又说姐姐不义,然后偷情便偷情罢,这许三姑娘居然光明正大的认了? 认就认了,还拉着所有人见证她们的“偷情”! 最后……原来这卫将军长的这般俊朗。凌厉的眉锋,深邃的黑眸,轮廓分明的脸庞,整个人如那迎狂风而立的青竹,巍然不动。容貌这般出色,不看家世,单这张脸就可以迷倒众人,可为什么一直不曾摘下面具? 突然传来了一声树枝被踩断的裂声,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极其的明显。众人询问望去,是许心瑶。现在的许心瑶可不是苍白柔弱的神色了,整个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心神俱裂的样子,看着摘下面具的卫将军,特别的不可置信一般。 声音极近颤抖。 “居然是你……”笑的很是苦涩“我真傻,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这突来的场景让所有人都不明白,可是看许心瑶现在的模样,整个人摇摇欲坠,瘦弱的身子好像轻风一吹就要倒下,已到崩溃的边缘,自然不可能给众人解惑了。好在众人没疑惑太久,又传来了砰的一声。 转身看去,是安阳公主手里的酒杯直接砸了在桌子上。 安阳的手还维持着握杯的姿势,皱着眉死死的看着吴桐。过了好一会慢慢起身,视线始终不离吴桐,一步一步的走到吴桐面前站定。眼神仔细描绘过他的容貌,过了好久后才不可置信的颤抖出声:“大哥?!” 安阳公主的大哥? 安阳公主的大哥是太子殿下!!! 所有人极尽可能的瞪大双眼,齐齐后退了几步惊惧的看着卫长恨。 所以…… 卫长恨其实是太子殿下?!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七章 得到吴桐肯定的回答后,安阳的眼睛一下子就泛红了,雾气也一点一点聚集,死死的仰头看着吴桐。良久后,慢慢侧头看向旁边的阿团,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可是阿团的心却一下子纠紧了。 安阳什么都没说,甚至双眸中一点光亮都没有,全然的沉静。 可是阿团知道她的意思。 你又骗了我…… 心思一转焦急的就要上前,还没行动就被站在旁边的吴桐拽住了手腕。抬眼看去,吴桐微垂着眼帘,双唇抿成了一条线。动了动挣脱不开,不明所以看了吴桐好一会,吴桐没看阿团,一直拽着阿团的手腕。 被这一打岔,再看安阳,她已然平静下来,站在吴桐身边垂首,鬓发挡住了她的神情和阿团的视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阿团双唇微嘟,完了,安阳彻底生气了。她的暴脾气,当场爆出来才是没事。 憋着,那事就大了。 眼尾一扫就直直的瞪向了无事人一样的吴桐,然后眼神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一直看着的是许心瑶? 众人已知吴桐的身份,再无人敢造次,只是呆呆的看着,有些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会见三人不再交流,反应快的马上下跪请安,其他人这才会神,忙忙的下跪请安。只有许心瑶一人,仓皇的看着吴桐,没有动作。 跪了一片的人吴桐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许心瑶,狭长的双眸看不出喜怒,微风吹过,吹散了桃花,也吹乱了吴桐的衣摆,可他完全没管。阿团看了一眼吴桐,又看了看许心瑶。抿了抿唇,总觉得,现在的太子哥哥有点陌生。 有什么好看的…… 心神一转就想到了当初那个男子,和太子哥哥有五分相识的男子。许心瑶心仪太子哥哥,那太子哥哥呢,也在意过她? 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握住手腕的大手缓缓下移包住了阿团不自觉捏紧的拳头,很热很大的手,轻轻磨蹭阿团有些泛凉的指尖。 吴桐的注视让许心瑶的眼里一点一点回复了生机,痴痴的望着吴桐,上前一步小声颤抖的询问:“你还记得我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告诉我呢?”神情和顺,像是多年等待终于等到夫君归家的女子。 这,这许家二姑娘是疯了罢?她是什么身份,太子又是什么身份!况且这三姑娘还在这呢!就算问,也该三姑娘问阿,人家那是名正言顺的!她拿什么来问?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挨许心瑶比较近的几位,虽然还跪着,都默默的跪行了几步离她远点。 阿团面上神情不变,握着的手直接反手捏上了吴桐的手背。“呵。”吴桐一声轻笑,看了一眼被捏的发红的手背,另一只手上前帮阿团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乖乖的,不闹。”阿团小脸一红,退后一步不敢再作了。 阿团敢这么大胆是仗着两人今天都穿的广袖又靠的近,旁人看不清楚。这会吴桐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阿团就不好意思了。 吴桐又静静的看了阿团半响才收回了眼神继续望向许心瑶。早在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许心瑶脸上就染上了狰狞,吴桐突然转回视线,她有些碎不及防,眨了眨眼睛才恢复了刚才的温顺,痴痴的望着吴桐。 吴桐勾了勾嘴角,深邃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你算个什么东西?” 许心瑶不能自己的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子玉早在吴桐过来的时候就跟着过来了。看着安阳的神情有心想刺激她又没那个胆子,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可找到机会了。负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到面无血色的许心瑶面前上下打量,像是在看一件物什。 直把许心瑶看的浑身发毛,再次后退了一步。 看尽兴了才道:“长的不怎么样,体态也不怎么样,装柔弱还装不像,手段倒还可以。”顿了顿看向了仍旧跪着的各位姑娘,笑的很是故意:“这么多人被你耍的团团转,这么多人甘心当你的出头鸟,是还挺聪明的。” 轻描淡写的就给许心瑶定罪了。 心仪吴子玉的人多,心仪卫长恨的人也多,这会出了这么大的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许心瑶?狠狠的看了过去!吴子玉妖孽的凤眸一扫,看清了所有人眼里的怨恨和阴毒,再次勾了勾嘴角,笑的好不快活。\ 许心瑶惊惧的看向众人,身子有些微微发抖,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臣女实在不知二皇子说的是什么。臣女的确在家里看到了三妹妹和卫将军,卫将军身上戴的也是三妹妹做的荷包,臣女说错了什么?” “连安阳公主都不知道卫将军就是太子殿下,臣女又怎么知道呢?” 不忘坐实阿团确实有“偷情”的名声,还拉上了一直没出声的安阳!两人虽然算是过了“明路”可也不能私下见面,于理不合,许心瑶今天就是要咬死这个说。 吴子玉眉心一皱:“你说三姑娘和我大哥在许家私下见面,证据呢?你的话就是证据?那我还说我在青楼里见过你呢,空口白牙谁不会!”笑的很是残忍:“你说,要是我们两一起说,你觉得,别人会信你还是信我?” 吴子玉野惯了,身为老二上面又有个出色的大哥,连皇上都惯着他。自家人也就算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会忍着你? 哪痛打哪! 你要坏了大嫂的名声,我就先把你说成窑姐儿! “你……”许心瑶实在说不出话来。她擅长的是柔弱和挑拨人心,哪里遇到过吴子玉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什么话都敢说,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的威胁,这真的是皇子?! “二皇子慎言。” “臣女虽然人微言轻,也不是可以这么随意被轻贱的!二皇子忘了臣女也是姓许的?” 这是要拿身份说事了?吴子玉突然就笑了,笑的很开心,大白牙都露出来了。最后表情很诡异的看着强作镇定的许心瑶:“我原来以为我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你,我算是甘拜下风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还说三姑娘是不堪之人呢?若今天我大哥没摘下这面具,这话就坐实了罢?你一个寄居在亲戚家的姑娘要弄死别人的亲生女儿,现在反过来又要靠着亲戚的身份来壮大自己。” “我还真是……佩服之极。” 在吴桐心中,许心瑶早就和死人无异,区别就是早死晚死而已。所以吴子玉去逗她的时候,没有阻止,视线一直看着微微低头的阿团。只要她露出一丝不忍,这许心瑶一定会马上死的无比惨烈! 好在阿团虽然没有抬头看,可也没有求情,默认了老二的行为。 既然这样,就让她再发挥发挥余热,再多活一段时间。当然,现在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抬了抬眼皮看向了玩的正高兴的吴子玉,许心瑶被他气的已经维持不了姑娘的仪态了,喘着粗气通红着脸,很是狼狈。 “子玉。” 吴子玉玩的正兴起,身后突然传来了吴桐的声音,连忙转身:“大哥?”脸上还残存着兴奋。“对这种人无需多话,丢河里去跪一个时辰。”吴子玉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清澈见底的小河。 这虽然已是春天,可天还冷着呢,这河上的冰才刚刚融化完,这与其说是河水,不如说是冰水。在这里面跪上一时辰,冻没冻坏身体先不说,这膝盖双腿绝对是废了!想明白这个,大哥心真狠! 不过……我喜欢! 正要回头跟吴桐保证绝对让她跪的足足的,就看到吴桐低头跟仍在自己世界里的安阳低语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大嫂离开了。 吴子玉:…… 今天事情闹的这样大,阿团已经可以预想随之后来家里和朝堂的热闹了,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再玩乐了,顺从的跟着吴桐上了马车,然后自顾自的出神。想着刚才的许心瑶,想着家里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 一团乱麻。 吴桐过了一会才钻上了马车,就看到自家小媳妇瘪着嘴犯愁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坐到了阿团的身边,然后长臂一伸就把人捞到了怀里,低头在阿团的颈间轻嗅,熟悉的幽香传来。低声轻笑:“没和我商量就把这事闹了出来,胆子这般大,现在就怂了?” 呼吸间的热气染上了脖子,阿团不自在的动了动,输人不输阵。 “你说的,指哪打哪,我还没拿军队出来呢!” “这就不可以了?” 看阿团扬着一张小脸十足任性的模样,让吴桐的心情更上了一层楼,就爱看她这样灵气十足的样。只管任性,怎么高兴怎么来,我的阿团,当然值得这样的对待。 只是烦恼的皱眉:“当然可以了,只是接下来的一切情况阿团你能帮我处理好么?” “帮你?处理什么?”阿团瞪圆了眼睛。 太子哥哥几乎是无所不能了,还有什么他不能处理的? 吴桐眉眼一笑,说的理所当然。 “我本来打算等你满十五生辰的时候才说穿的,到时候也可准备咱两的大婚了。” “现在你提前闹了出来,可你又还没到成亲的年纪。” 有些可怜的蹭了蹭惊呆的阿团:“我到现在连侍妾都没有一个呢,你觉得,那些女人知道我回来了,会放过我?父皇母后也是不会准许的。行兵打仗我行,运筹帷幄也可以。可对付女子?” “男子汉顶天立地怎可活动于内宅?这些事情本来就该你料理的。” 阿团,你不喜我碰别人。好,我把一切主权都交给你。你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护着你,你要学会处理这一切。这一世,我们不会再有*,所有的一切我全部都摊开在你的眼底。 选择权,在你。 看到阿团震惊到双唇微张双目呆滞,吴桐勾了勾嘴角,顺从自己心意微微弯身吻上了心心念念的朱唇,轻轻啃了好一番,见粉嫩的朱唇变的鲜艳可口才停住了,也不离开,慢慢往下移,下巴,脖子…… 阿团呼吸逐渐急促,心神跟着吴桐的动作一点一点酥麻,沉沦。 恍惚间好像知道自己办了一件错事。开心一时,后面的快活日子全都搭进去了。而且最恼人的事,总觉得太子哥哥是故意的,下套等着自己跳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八章 连推带嗔的才让某人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阿团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一旁整理自己的衣裳。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里肌,上面正布着红梅点点。阿团羞愤难当的把衣服理好,也不看吴桐,只道:“这样不好不好……” 吴桐整个人倚靠在车厢,修长的身躯占了车厢大半个位置,笔直的长腿随意搁在阿团的脚边。面色慵懒至极,看着阿团粉红的耳尖,声音是情动之后的沙哑遗韵:“喔?哪里不好……”话音未落长臂一伸就把阿团又捞回了怀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阿团有些微肿的双唇。 “这样不好?” 缓缓下移到下颌,脖子。 “这样不好?” 手指再次缓缓向下移动,一点又一点……阿团心神全部都聚集在吴桐的手上,马上行驶中的轻微晃动让吴桐的手指也微微颤动。咬紧下唇,猛的抓住吴桐的手腕,快哭出来了:“太子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深邃的双眸停留在阿团白嫩的脸上,笑意满满。阿团的力气对吴桐来说,和小猫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阻力,倒也顺着阿团的意思没有再往下移。灵巧的指尖在阿团的锁骨处画着圈圈,轻轻的,痒痒的。 良久后,直到阿团真的快哭出来了,才轻启双唇:“错哪了?” 阿团眼睛一闭,快速道:“我再也不勾1引你了!” 白皙的小脸上布满了绯红,抿着双唇闭着眼睛,眼睫还在不断的颤动……这小可怜的样哦,怎么就可怜成这样了。好吧,这次放过你了。眼神再次扫过阿团刚刚鼓起来的小桃子,隔着衣裳,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 眼神一暗转瞬间又压了回去。 还没熟,不着急。 这视线太有倾略性了,阿团甚至怀疑他能透过衣裳看到里面!弱弱的应了两声,默默的从吴桐怀里又爬了出来,躲到车厢的角落去了。吴桐好笑的看着她的举动,也不拦,等某个小乌龟自以为找到安全地方的时候,起身,一下子又到了阿团的身边。 心情更加愉悦的看着阿团整个人一下子都僵硬了。 好了,不逗你了,下次再来。 身子轻移了一拳左右的距离,给阿团留了点喘气的空间。等小乌龟不再那么警惕了之后才从袖里掏出了一张纸递到了阿团的眼底。疑惑的接过然后打开,眼里的诧异更甚,直接抬头询问:“这是什么?” 纸上也没什么,就几个人名,全是姑娘。 阿团皱着眉想了一番,大半都是女学里的人,也都认识,谈不上熟稔。还有两个完全没有印象,或许是她们存在感太薄弱或许是根本没有来女学。 给自己看这个做什么? 吴桐淡淡道:“这是你要处理的【家事】”。 阿团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呆呆的看了吴桐半响,然后指控:“你果然是早就有预谋的!”吴桐淡定点头,爽快的承认了“这些早就准备好了,只看什么时候拿给你而已。如果时间没闹出来,成亲后依旧会到你的手上。” 阿团:…… 阿团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当然,谁也不想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哪怕他贵为天子。可是,自己还没嫁呢,就要处理可能的烂桃花了?这,这怎么就说不通呢!心里都想不明白,口里更不知道如何说了,只看着吴桐。 而且,他是太子,更是以后的皇上。 给自己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吴桐却在这时移开了眼神看向了窗外。 这件事不能帮你,帮了你,我就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了。 阿团抿了抿唇,手上微微用力,纸张被捏的有些皱皱的。再次看了吴桐一眼,也不说话,只把纸张对折了好几次折成了一个长条,放进了袖子里。把心里小小的不适给压下去,笑了笑道:“安阳呢,安阳怎么办?她这次非常非常的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用了两个非常,以自己对安阳的了解,估计快气疯了。 吴桐回头,眼里是明明白白的不解:“她生气,关你什么事?” “阿?” “不要什么错都往你身上揽。”吴桐伸手捏了捏阿团的小脸蛋。笑了笑才接着道:“不告而别的是我,不让你告诉安阳的也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事。你和安阳感情好,可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安阳那边我会处理,不用在意。” 这,这分明是强盗逻辑嘛。主犯是太子哥哥没错,自己也是从犯阿,纠结着一张小脸瞪着吴桐。吴桐掀开帘子一瞧,已经进城门了,也不再耽搁,只道:“站在安阳的立场来说,你确实是骗了她,但也是为了她好。” “安阳的性子你我都明白,现在大了还好些,但当初的她,是绝对藏不住话的。” “再者,你和安阳关系好,和我关系却更深,我们是要互相陪伴一辈子的人。” 手指点住阿团的唇不让她说话,很是开心:“在安阳和我之间,你选择了我,我很高兴。所以,安阳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些本来就是有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结果。” “已经做了决定的事就不要去后悔,处理好后续整理好心情便可。” 好吧,阿团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先放太子哥哥,不行自己再上。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后知后觉的询问:“今天我把事情闹了出来,对你有什么影响么?皇上皇后那边是不是有别的计划被我打断了?” 太子哥哥既然不肯暴露身份肯定有他的打算的。 现在害怕好像有点太晚了些?不过吴桐的心情很好,轻轻抱住阿团,和她鼻尖对着鼻尖,看着阿团漂亮的眸子里满满的自己,更加的满足,喟叹道:“无碍,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 阿团抿唇笑了笑,轻轻的抱住吴桐。 虽然吴桐很想把阿团绑在身上时时刻刻的带着,但现在事情才出来又没有封住消息,自己和阿团坐的马车慢悠悠,就是给那些人报信的机会。现在大约全都知晓了?虽然很舍不得,还是得把阿团送回家。 自己则要去处理接下来得一切事情了。 到了国公府又和阿团磨蹭了好一会才把人放下了车。 阿团站在原地看着吴桐的马车走远了才回头,刚一踏入大门就看到倚着石狮子站着的大哥。许潇然一身青衣双手抱胸的靠在石狮子上,除了颈肩能看到一条红线坠着玉佩,除此之外无任何的配饰。 简单至极,却显得他人更加的清俊整洁。 听到声响回头,似笑非笑:“道别完了,要不要追上去再说几句?”阿团眼睛一瞪,快速的跑了过去拉着许潇然的手臂撒娇,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的瞅着。大哥这些年气势越发的盛了,明明是很温润的一个人,不笑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可怕的紧! 许潇然不为所动的看着阿团,对她的求饶视而不见。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上许潇然的冷色阿团就没辙,老老实实的站好:“卫长恨回来的那天就知道了。”许潇然淡淡点头,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阿团小心的瞅着他,想到前几年大哥为了让自己和卫长恨断了关系,打压了太子哥哥好多次呢。 虽然…… 每次都被打了回来,胜负参半。 所有人都知道这卫将军和国公府大公子关系不好。 现在这事闹了出来,大哥的立场变的好尴尬。可自己是从犯,连求原谅都不敢说。许潇然倒没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些年和卫将军无数个来回,倒也敬佩他的手段,若非碍于阿团,能成为知己也说不定。 现在知道他就是太子,倒也理所当然了。 只是看到阿团小心的模样,难得的起了看好戏的心思。唔,自家小妹自从长大后就不怎么和自己亲近了呢,只有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乖乖的,真怀念小时候的阿团。依旧冷着脸,直接转身。 听到阿团忙不迭的跟上来的脚步和求饶声,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心情很好,可是只维持了半分,眉心微皱。突然想到了安阳,想到了那些人说安阳公主的神色不是很好,这件事对公主来说,刺激比较大。 不知怎么心情就染上了恼意,连作弄阿团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低头道:“我无事,你现在该想着怎么对娘和爹说。爹还好,只要是娘那边。”顿了顿才道:“娘可是知道了,你和【卫将军】在家里见面的事。” 看着阿团瞬间惊慌的小脸,心情好了一点,不着痕迹的把心里那点小小的不适远远的丢了出去。自己和安阳不是一路人,此生也不可能有交集,她怎么样,与我无关。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九十九章 被坏心的许潇然一吓,阿团本来不觉得心虚,只是走向正房的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从大门到陈氏的正房,平日只需半刻钟的时间,阿团这次生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挪了过去,抬头就看到锦绣在门口看着自己了然的笑呢。 阿团眼睛一瞪,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拉着锦绣的手走到了一边,小声询问:“锦绣姐姐,我娘有没有问我?” 大哥都知道自己回来了还在门口等着,娘肯定也清楚了。自己这么久都没来上房,如果娘没那么生气的话,一定会打发人问的。只要娘问了,就代表这次的事不那么严重了,撒娇还可以混过去! 看着阿团一脸期待的模样,锦绣抿了抿唇,摇头。 “夫人一次都没问呢。” 不顾阿团一下子垮下来的脸,继续道:“而且夫人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呢,里面也一个人都没有,全部都被夫人赶出来了。” 好吧,事情大了,撒娇没用了。 阿团耷拉着肩膀,对锦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提着沉重的步伐就要往里走,锦绣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看着阿团说的认真:“三姑娘不要怪奴婢多事。夫人这次会如此生气,只是怕姑娘吃亏而已。” “姑娘千万软着脾气不要和夫人对着干,夫人也是为了姑娘好。” 阿团点头:“锦绣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往日总是人来人往的正房这会静的出奇,连呼吸声都觉得明显。阿团垫着脚在屏风处探头探脑,陈氏坐在首位上,沉着一张脸,眉头紧皱。吞了吞口水,给自己鼓了鼓气,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老老实实的在陈氏面前站好。 “娘,我回来了。” 有些心虚的声音打碎了一室的寂静。阿团本以为阿娘会晾自己一会,都已经做好久站的准备了。谁知道听到阿团声音后,陈氏马上就抬了脸。静静的看着阿团眼睛:“那事是真的,你和太子真的在家里见过面?” 语气太过平静,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恩。” 阿团点头,没有撒谎。 陈氏眼睛一下子瞪大,是全部的失望。 “跪下!” 阿团没有说什么,眼帘微垂,直直的跪了下去。陈氏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只听到她有些粗重的喘气声,显然被气的不轻。阿团咬着唇抬头直视陈氏的眼睛:“娘,我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真的没有。” 这句话直接把陈氏的所有怒火都点燃了,一下子都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相信你没做,我也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没有分寸!” “就我一个人相信有用么?旁人会怎么看待你?今天你一时冲动爽快了,就没想过后果?就算二皇子帮你圆回来了又怎样?现在太子的身份曝光,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当太子的侧妃和侍妾吗?” “她们一定会抓着这点不放,要把你的名声全部毁完的!” 辛辛苦苦娇养大的女儿,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也早早有了光明的前途。临了,就差一步就能收到所有人的羡慕嫁给太子,现在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污点!陈氏怎么不恨,生吃了许心瑶的心都有! 阿团仰头静静的看着陈氏,清亮的眼眸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娘,你错了。” “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做事都是有所求的。娘你说的那些人,所求的无非是把我拉下马她们上位,或者干脆让我嫁不了太子哥哥。可娘你觉得,这可能么?”顿了顿笑的有些甜蜜。“今天太子哥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只有他的妻子才能摘下他的面具。” 挑了挑眉,说的肆意:“我摘下来了。” 陈氏神情有些微楞,显然没有想到这里。阿团跪行了两步拉着陈氏的手,再接在励。“娘你真的多虑了,既然我已经是不可更改的太子妃,她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我,最多就是来些阴招而已。” 陈氏看着阿团,皱了皱眉。 “万事无绝对,没嫁人之前瞬息万变,你就这么肯定你一定能嫁过去?” 当然,必须能嫁过去阿。 这话阿团也只是在心里说,不敢当着陈氏的面讲出来。只是讨好的笑着:“至少我现在是阿,至少现在旁人都是这么以为的。以后的事,我会小心,我会走一路想十步,绝对不会再发生状况的。” “娘,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小人,永远都是防范不过来的。不过女儿说的也没错,小人之所以小人,那是因为她们势弱,只能作怪来答道目的。可当一个人已经超过她身份太高,到了一个她仰望的地步。 小人,也只能讨好了。 就算不是讨好,也会蛰伏,不会马上冒出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绝对不会出现自己所担心的情况,是自己心急则乱了。 心里的火气消失了大半,弯身把阿团从地上拉了起来。早春的地还是很凉,跪坏了心疼的依旧是自个。阿团讨好的看着陈氏,可怜巴巴的瞅着,也不说话,把陈氏心里最后的一点火气都给看没了。 只是无奈道:“好吧,前面是我错了。但是现在你该防着的是那些讨好你的人,切莫得意忘形。从现在开始,你在女学的每时每刻都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大意,一时的大意就能上了小人的当!” “太子殿下可是个香饽饽,他现在回来了,不知道多少人想着呢。” 知道陈氏不生气了,阿团也笑了出来,小身板站的直直的。 “收到,绝对不让您女婿被别人拐跑了,您放心吧!” 这是什么话?陈氏直接被逗乐了,伸手戳阿团小巧白嫩的鼻尖:“你个不知羞的,这话也是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话?”阿团也不觉得羞,只抱着陈氏的手臂撒娇。母女间亲密的说话,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一起侧头看去,是皱着眉头的锦绣。 锦绣面上还有些焦急,不过看到母女站在一起手拉着手说话,就知道三姑娘已经把夫人给劝好了,倒也没有焦急了,只剩下了为难。走到陈氏面前福身请安后直言道:“夫人,二姑娘回来了。” “是被人抬回来的,人现在还昏迷着。奴婢做主让人抬回了她的房间,接下来?” 锦绣本来想问是不是请个大夫瞧瞧的。可是一说到二姑娘,夫人原本脸上还有的轻松笑意马上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有实质的怒气让锦绣不敢多言。陈氏闻言直接冷笑:“不过跪了一个时辰,就昏迷了?” “也够娇弱的了。” “这天也不冷了,不过是跪了一个时辰脱力昏迷而已,请大夫来也不过开温补的方子说是好好将养着。既然没什么大碍,也不必劳心劳力了,让她在屋子里好好歇着吧,不用请大夫来瞧了。” 事情的经过锦绣已然清楚,夫人这是要放弃二姑娘了。在冰水里跪一个时辰,就算养好了,一旦碰到下雨或者阴湿天气,这二姑娘的腿怕是有的熬的。不过锦绣是大房的人,当然不可能给许心瑶求情。 只是有些感概,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闻言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吩咐,可还没走两步,传来了三姑娘的声音。 “等等。” 锦绣回身,陈氏却是急了,忙不迭的出声:“你可是心软了?你莫忘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她闹出来的!你把她当姐姐,她可没当你是妹妹,她还想着你的太子哥哥呢,你真的要放过她?” 陈氏急了,直接拿太子说事了。 阿团好笑的摇头:“阿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有想放过她,想借着她的手引出一些人而已。”左手拉着右手的手腕,轻探进袖口,碰了碰那个被自己折出来的纸条。虽不明白太子哥哥为何会有这么准确的名单,但是他既然给自己,就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自己跟那些人不熟,就只能让她们来找自己了。 陈氏不笨,略想了想就明白阿团的意思了。 “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阿团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轻声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二姐姐不合了,如果那些人要对付我,一定会先借着二姐姐的手来试探试探。我倒想看看,是哪些人,她们的手段又是怎样的。” 不知道这名单上的人会出现几个? 陈氏默语半响,语气也变的有些沉重了:“你想清楚了?这次放许心瑶一条生路,日后可能迎接你的就是她更强烈的反击。再者,你要借着她的手把其他人给引出来,你的逍遥日子就没有了。” “甚至于如果你大意,很有可能玩火*。” 女儿总归是要长大的,她也迟早要面对这些,这个陈氏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会劝阻,可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到底还是担心的,所以只能劝诫一番。阿团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上前钻进了陈氏的怀里。 紧紧的抱着陈氏,贪婪的闻着她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 “阿娘,我不可能永远被动的,我该学会主动了。” 陈氏伸手把阿团抱住了,轻轻拂过她柔顺黑亮的长发,叹了一口气看向了锦瑟:“传个御医来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章 这是阿团第一次到许心瑶的院子来,先前无论是她最开始在大房,还是回二房,还是现在又回来大房,阿团从来都没有来过。许心瑶的小院倒是符合了女儿家的爱好,时令的花草,小巧的假山流水。 颇有些江南小院的调调。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走廊下面七七八八的丫鬟婆子围着说话,神情各异,似激动似不忿。阿团看向她们的脚边,落了不少的瓜果皮。磕着瓜子儿,吃着点心说的兴高采烈的。有些不渝,许心瑶的下人也同样是许家的下人! 主子一出事就变成了这样。 或者,她们一直都是这样? 把心里的不渝压了下去,等许心瑶这事完了,这些婆子丫鬟们也要不得了。 也不唤人,抬轿就往里面走。回廊下的下人们这才看到了阿团,瞪大眼连忙上前来请安:“三姑娘好。”一堆人把走廊的方向挡住了,管事的婆子讨好的笑:“三姑娘过来可是有事?怎么不喊奴婢们一声呢!” 阿团偏头,勾了勾嘴角。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主子有事,还得靠喊才能来人。” 那管事婆子被阿团这么一呛,脸臊的通红。这传闻果然不靠谱,谁说的三姑娘最善待下人好说话的!不过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阿团的坏话,就连在心里想想都不敢。这位可不同,这是真正的金疙瘩! 不过阿团也没给她心里想法的时间,径直抬轿往前走。 “不必跟来了。” 房门大开,门口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阿团在门口顿了顿才提步进去。进入就看到一副水墨山水的屏风,磅礴大气。再看周围的摆设,淡墨色随处可见,就连茶具都被隐隐渲染的墨色。和外面的鲜艳比起来,倒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无声走了过去,许心瑶并没有歇息,她正睁着眼怔怔的看着帐顶。脸上的妆容都没去尽,或许是沾了水或许是整个人倒进了水里,晕了胭脂,整张脸看起来红彤彤的。干裂的双唇,呆滞的双目,苍白的神色。 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阿团无声的走了过去,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没有了雾气,只是有些淡淡温热的水。抿了抿唇,端至许心瑶的床边,弯身递在她的眼前。许心瑶眼珠子动了动,眼里浮上了一层嘲笑,视线向下,看向了眼底的杯盏。 所有的的嘲笑在触及到端着杯盏的纤长白嫩手指戛然而止。 这不是丫鬟们的手。 房里伺候的大丫头待遇虽比外面的人要好上许多,甚至比寒门的小姐过的还要好。可大丫头到底不是一出生就是大丫头的,总是做惯了伺候人的伙计,再怎么精心保养都会有些粗糙,或薄茧,或指节粗大。 可眼前这只手,白皙滑嫩如上好的凝脂一般,微微弯曲的小手指连小小的肉褶看起来都那么的柔嫩,这不可能是丫鬟的手。满府上下除了和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三妹妹,还能有谁?眉心紧蹙,抬眼看着弯身的阿团。 “我倒是不知道了,原来痛打落水狗还要先殷勤讨好的!” 阿团面色不改,随手把杯盏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理了理袖口,上面精绣的海棠栩栩如生。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双手交叉放于腹部,颔首:“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许心瑶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里衣都被微微挣开,胸膛不停的起伏,呼吸急促:“滚,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面容扭曲,想到众人的嘲笑,想到自己跪在冰冷的河水里,想到居然是他的命令! 手指一下子抓紧了身上的锦被,用力之大,连平日爱护上好的指甲都给折断了。许心瑶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屈辱!满脑子都只有这两个字!而且深知这绝对不是最残忍的时候。 今天因为有二皇子在,有对面的男学子在,所以那些恨自己的,想上来踩两脚的都还没行动,只能用眼神来凌迟自己!可是光眼神就让自己受不了,根本不敢想象去女学后会是怎样的境况! 会比那河还要冰冷,会比面上笑容的二皇子更为恶劣,会让自己更加的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都是许凤止带来的! 凤止凤止,凤栖梧桐,哈,多么好的名字,多么好的人生,让多少人羡慕! 一下子锤向了自己的双腿,那里原本毫不知觉,太医上了药之后才渐渐有了痛感。狰狞的看着阿团,眼里的嫉恨和疯狂满满都是。“你满意了吗,现在我几乎是个废人了,你可以笑了,你可以笑着看我哭了!” 相较于许心瑶的疯狂,阿团一直面不改色,听到这话勾了勾嘴角,说的笃定:“现在还不到时候。毕竟……你还没彻底放弃呢。” 自己当然不会彻底放弃!等着吧,等腿好了,一定要让许凤止好看!她带来的这一切屈辱,一定会百倍的还给她! 许心瑶的一切变化都看在阿团的眼里。今天来这里,一来本就是为了刺激她。许心瑶这人心思沉重喜欢一击必中,今天的事,若非自己早就知道卫长恨是太子哥哥,或者面具没摘下来,一定会吃大亏的。 不想给她蛰伏的时间。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一是为了刺激她,二是为了解惑。 说实话,许心瑶说认识太子哥哥在自己之前,那么是很早就喜欢的了?她所嫉妒的一切,都是一直都存在的。可为什么后面才爆发出来?前面她虽然跟自己不亲近,但也没到这个地步,那时候的她,明明忍的住的。 二房的事不是爆点,秋尾那事好像是个契机?但那时候的她虽然说了些真话,后面也没有怎么样。她的报复,她的算计是从一年多以前开始的。那时候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女学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了现在的她? 收回了沉思,对上许心瑶的眼神。 “你就这么恨我?”问句,却是平静叙述的态度。 “我当然恨你!” 意料之中又理所当然的答案。 许心瑶狠狠的看着阿团,疯狂至极的眼色让她姣好的面容扭曲成话本子里面的妖魔一般。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喝你的血,恨不得啃你的骨,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所有的一切!我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我恨不得你现在马上去死!” 毁了她的一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她这般模样,是问不出什么了,她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垂眸收敛了神色起身,“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不肖想不该得到的,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哈!” “我不该得到的?” 许心瑶大笑,眼里有水光泛过。大喊:“那我原本的呢?那我原本该得的呢!” 她原本该得的?那就不是女学的事了,一定是家里的事情。看来,真得去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先问问阿娘好了,这家里一直是阿娘掌权,她应该知道些蛛丝马迹的。既然她不会说,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转身往外走。 许心瑶死死咬着下唇看着阿团背影。跪河水的时候没哭,众人嘲笑的时候没哭,刚才也没哭,现在眼泪却是决堤。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喊。“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我就永远要当你的陪衬!” “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有人来提醒我必须低你一等!”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你这么好!” “连他也是,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你有什么好的!” 最后一句已经是泣不成声,阿团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前行的步伐微微一滞,然后彻底离开了许心瑶的房间。出了房门,这会丫鬟婆子们倒都守在门口了,殷勤的看着阿团,阿团并没有理会她们,步伐有些快的离开了许心瑶的院子。 走到花园之中才缓下了步伐,低头看着一路开放的春花,眼里是犹豫,疑惑,不解和诧异。最后那句话让自己深思。是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是太子哥哥陪着自己,自己早就习惯了他独有只对自己有的温柔。 发展到现在的一切是理所当然。 可是自己从未想过,太子哥哥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情愫的。好像,是很早之前罢?四五岁的时候自己已经记得很多事情了。那时候的太子哥哥和现在太子哥哥在对待自己的方面,没有任何的区别。 脚步一顿,抚上春花的手也停滞了。 那就是说,在自己四岁甚至更早的时候,太子哥哥就喜欢自己了?不觉欢喜,甚至是隐隐有了恐惧。三四岁的孩子,再可爱,也最多让人产生怜爱的感觉,是小辈,所以要爱护。就算自己和太子哥哥是指腹为婚,那时候的他,也不该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哥哥妹妹的感情。 更遑论中间隔断了这么多年。 如果是正常人,再热的情愫,分开了这么多年,一定会有所改变的。要么减少,要么沉敛,总之绝对不是太子哥哥那样从未改变的态度。 那么…… 是什么原因让太子哥哥一直喜欢,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许潇然一身干净白衫伸手把阿团从马车上接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停着的红顶软轿,清俊的眉眼闪过一丝疑惑,温润的询问:“你真的不和我去东宫先看看?”顿了顿又直言:“你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两人这会刚过宫门,阿团要换小轿,许潇然就得步行了。 距离卫长恨就是太子殿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天,作为事件中心的另外一位主角,阿团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虽然这些天没有出门,但发生了哪些事阿团倒也清楚。朝堂的事不说,就单说这些天阿娘收到无数的拜帖。 无一例外的,全是家世不错又适龄姑娘家里的帖子。 这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太子哥哥长年不在京,卫长恨时期又一直戴着面具,除了亲近之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模样。这次“归来”,当然要出面让众人认认的。皇上说了,这次是迟来的接风宴,时间就定在明天。 若单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所有家里有适龄姑娘都得带进去一起参加宴会,这意思就太过明显了。所有人也都明白,太子如今都快二十了,连个侧妃都没有。以前是他人不在,现在人回来了,自然该办办人生大事了。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闪过的却是放松,这是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一直都知道有这一天,有心里准备又不想去面对它,现在它发生了,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自己都道不清心里的思绪,更不知道该如何跟旁人说了。 闻言只是抿唇浅笑:“所有人都说我和太子哥哥情深非常,我们怎么可能有事?” 这不是阿团的自嘲,是所有人认为的事实。 身份这事一闹出来,当初卫长恨才回来时的那句心有所属又被重新翻了出来。当初不知道是谁,现在可算知道了,也明白了这太子殿下和未来太子妃的感情是真好。不然,为什么会收到这么多拜贴? 这句打趣的话显然不足以打消许潇然的疑虑,正要再问阿团直接先发制人了,杏眼一挑,带着笑意反问:“还是说大哥要先陪着我去见见安阳?” 两兄妹一起进宫,一个找太子,一个安阳。 出乎意料的,这次许潇然没有马上反驳或者训斥阿团,反而明显的愣了愣。在阿团诧异之余眨了眨眼睛,再次恢复成了那个翩翩贵公子,无奈道:“我早就和你说明白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我心在仕途,不想其他。” 阿团皱眉,没有答话,还在想许潇然那个可疑的停顿。上下打量许潇然,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这意思太过明显,许潇然连自身的风度都差点维持不了,只快速道:“虽然这事不是你的错,但在公主心中,你也占了很大的因果。” 有些尴尬的清咳后语速更快“总之,你好好与她说,我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步伐比平常要快几分的消失在阿团的眼前,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兄妹两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奴才们自动远离了几步,江万里提着给安阳公主的东西落后几步站在阿团的后面,这会见大公子已走,连忙上前:“姑娘,咱们快些去公主那吧,从这到公主寝殿,小轿也得坐半个时辰呢。” 阿团这才回神,挑眼望去已经看不到许潇然的身影,当下也不再说什么,笑了笑弯身钻进了小轿之中,江万里细心的确定阿团坐稳了才放下了帘子随行在一侧。 “起轿~” 随着江万里的声音,小轿晃晃悠悠的前行。软软的靠在小轿的一侧,阿团一直微勾的嘴角终于放了下来,双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两天,阿娘阿爹,大哥甚至话最少的二哥,都在若有似无的劝自己放宽心。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吴桐身为太子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虽然和太子哥哥感情深厚,该来总要来,要放宽心,不要郁解成了心病。又没有明说,哪怕一件小事都可以拐弯抹角的绕到这上面劝自己。 真是好气又好笑。 自己心情不佳是事实,却不是因为这个。 侧妃或者侍妾,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就算不愿,也不会明白的表现出来。再则,那张可疑的名单,似乎是表明了太子哥哥的心意?就算那些人也进了东宫,太子哥哥已经对她们有了防备甚至也告诉了自己,那些人就不可能有宠爱了。 担心的,却是这几天一直想的疑团,没有答案。 那个红衣姐姐自己现在还记得七八分,和自己的容貌很是相像。那个人是谁? 太子哥哥从未对自己的东西有过什么想法,那么,那块玉佩他为什么要拿去?那玉佩好是好,但在太子哥哥的东西里,什么也算不上。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去边疆,一国太子,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还有二房…… 太子哥哥为什么对二房有那么大的敌意? 最后,最重要也是最想不明白了。太子哥哥对自己的感情从何由来?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陪伴在左右,没有情窦初开,直接走向了细水长流,平淡安稳。可最初的热烈呢?最初的情感从何而来? 这一系列的问题,没有一个答案,甚至连线索都没有。 也幸好这些天太子哥哥也忙,无暇顾忌自己,所以也没见到面。庆幸不用见到他,如果见到了,自己就算忍住了也一定会露出马脚的。不是不敢问,只是隐隐觉得,如果太子哥哥说了答案,这平静一定会被打破的…… 脑子一团乱糟糟的东想西想,时间过的很快,觉得没大一会就到了安阳的宫殿,扶着江万里的手下了轿,然后就看到了早已等在宫门前的宫女。眼里一丝笑意闪过,这代表安阳不生气了? “见过许姑娘。”宫女们纷纷下跪请安。 阿团点头,笑着让众人起身。这安阳的寝殿阿团来了太多次了,不需要人引路甚至闭着眼都能找对地方。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跟着的诸人:“公主呢,公主这会在干什么?”有个伶俐的圆脸宫女笑着道:“回许姑娘的话,公主什么也没做,在大殿等着您呢。” 点头,这样看来,是真的不生气了?心情也终于轻松了几分。 小半刻钟后一行人走至大殿,安阳正稳稳的坐在首位,旁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冷着一张俏脸,凉凉的瞅着刚进来的阿团,鼻翼动了动,十分明显的哼了声,然后侧头品茶,装作没有看见阿团。 这般孩子气的动作,是真没生气了,只是没有台阶下罢了。无声的笑了,然后接过江万里手里的东西,无声的示意旁人不用跟来了,自己一人走了进去到安阳旁边的位置上坐定,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安阳喝茶的动作已经停住了好久,刚巧维持在送茶入口的姿势。阿团坏心眼的撑着下巴,颇有兴致的看着安阳举着茶杯的右手,倒要看看她能维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眼光太过明显,即便安阳没看阿团就感受的分明。 恼怒的直接侧头瞪阿团,右手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回桌子上。 “你就不会给我个台阶下?明明就是你做错了!” 阿团笑了,把手里拿着的点心双手呈上,微低着头道:“渝记的蚕豆,请公主殿下笑纳~”安阳喜辣,可她的肌肤实在不争气,只要一吃完,脸上马上就冒出了红疙瘩,吃一口冒几个,笑人的紧。 皇后娘娘管得紧,不让她沾这些,也只能从这些小食上找找味了。 这低眉顺眼的样大大取悦了安阳,下巴一样,那叫一个骄傲:“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宫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搁这罢。”只是面容有些别扭,努力憋住笑嘴角还是在上扬。 阿团也憋着笑,依着安阳的意思,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放在桌子上,然后更为小声的询问:“公主殿下可还生小人的气了?”安阳不回答,阿团继续怕怕的说道:“公主殿下不要再生小的的气了,小的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可难受了……” 还用袖口挡着脸嘤嘤的哭了两嗓子。 这是逗安阳笑呢,结果安阳眼神一滞却当了真,直接伸手拉过阿团的袖口,紧张的看着阿团眼睛。“你这几天真的吃不下睡不着?”不等阿团回答又道:“你放心,母后怎么做是她的事,我永远都是支持你的!” “而且我哥也最喜欢你了,其他人连半分也分不到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她们得到也只是一个名分而已。” 这件事安阳更加的清楚,事实上这两天皇后一直拉着她兴致勃勃的选人呢!身为阿团的好友,安阳当然是不愿意这样做,可是母后兴奋的样,好像马上就可以抱到大胖小子又不忍去刺激她,只能敷衍的随意恩几声。 而且出生在帝王家,安阳见过的没见过的妃子,数都数不过来了。父皇是这样,大哥虽然心仪阿团,但是人言可畏,为了平衡朝政也会有侧妃的。心里清楚,所以根本不敢在皇后面前露出一点半点。 就怕母后多想,以后是阿团不愿意才影响到了自己。 阿团本意是想逗安阳笑的,谁知道她原来这么担心自己。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汗颜,想了想直接小声道:“这个事情你不要担心,太子哥哥什么都跟我说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但应该不是众人想的这个。” 这话有些前后不通,可自己确实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安阳眨了眨眼睛,没想明白。“大哥怎么跟你说的?” 阿团秀眉一皱,反正自己也想不明白,直接干脆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安阳了,末了还重点说了那几个人命。“我旁敲侧击的问过我爹,那些姑娘的家世都还不错,主要是她们的父亲要么忠于皇上,要么就是太子哥哥这边的人。” “都是对太子哥哥有用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一边想着我确实不喜欢那些人,可她们至少目前和我没有任何的矛盾,我发难都没机会。再者,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一个还好,若全部都出事,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有意为之的。” “就算没有证据,但是也都想的到受益人是我,她们的父亲若是因此和太子哥哥有了间隙,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最后……”抿了抿唇,说的有些泄气。“这种也是除不尽的,没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只有他一天是太子,就不可能只有我一个的。” 寻常人家或者是贵族人家只娶一妻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是一桩美谈,可在帝王家,真的有些不切实际。最实际的一点,娶妻之后是什么?是生子,很可悲也很现实,在帝王家这点尤其重要。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皇后一定能一举得男是不是?就算皇后生了男胎,谁能保证这个胎儿一定能顺顺利利的长大?长大后谁又能保证他一定适合继承皇储?废太子的事历史可不止一例两例。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下,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当然,如果生了个争气的儿子,又有手段让旁人生不出来儿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但那前提是时间充足,这点自己和太子哥哥就不合适了。自己还没满十五,太子哥哥都快二十了,皇后娘娘都急的不得了了。 所以,这侧妃侍妾是一定会纳的。 安阳听到阿团的话后一阵细想,半响后突然无声的笑了。也没说什么,只问:“我且问你,我哥是需要旁人的助力才能登上皇位么?” 摇头,毫不犹豫的。 若太子哥哥需要这些,他当初也不会一意孤行的跑去边疆了。现在他的声望已经到了不可高攀的程度,简直就是民心所向,哪还需要助力? “那就是了。”安阳点头,精致的小脸上是实打实的底气。“没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若那舟庞大到除非惊天骇浪才有可能撼动的呢?”看着阿团瞬间呆滞的小脸,安阳笑了。“你小瞧了我哥。” 更小瞧了你自己。 说到这里安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大哥想试探阿团最深处的心意罢了。阿团从小稳重,心思在面上不显。自己和她一起长大,很多时候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阿团有心事不会找旁人说,只会自己一个人想。 原来以为只有自己才会这么堵,没想到大哥也一样。 一想到无所不能的大哥其实这么没有安全感,居然想到这么个主意来试探,怎么那么想笑呢?自己是绝对不会点名的,反正她两都是非彼此不行,早晚都会在一起的。中间有些磕磕绊绊什么的,就当是乐子了。 自己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哼,谁让你们两瞒我这么久的! 这话让阿团大惊,直接把这几天困扰阿团的困局给打破了。是了,自己一直从常规的想法来想这件事,可太子哥哥他压根就不是常人阿!就光说太子,这历史上也有太子带兵亲征的,可那也是光明正大的,还真没人像自家这个,一声不响还改头换面的就去那边呆了几年! 他从来都不是按部就班的主! 那么,他的意思是不会纳侧妃了?可那些姑娘怎么办,如果她们主动出手,自己反击,也算是过得去。可若她们一直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难道还上赶着去?至少现在她们没有针对自己做出什么。 贸贸然的“除去”旁人,心里真的过不去。可自己要不动手,那些人真的成为了太子哥哥的侧妃和侍妾怎么办?那自己余生都在后悔之中的! 难得看到阿团纠结成这个模样,安阳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平这会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当然不会再劝,只会看好戏了。笑着道:“你放心啦,大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你既然不知道怎么做,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事情还没开始呢,见招拆招吧。” 阿团没动静,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着急呢?哎哟,怎么那么想看大哥着急呢! 闻言阿团再次纠结了半响,最后也同意这个话了,太子哥哥那边要见招拆招,名单上的人也要这样。让自己主动出手去害人,说实话,真心做不到,只能提前做好防范了。呼出了一口气,把心里的纠结暂时丢开了。 正要伸向茶杯的手一顿,然后直直的看向了安阳,直言道:“你这几天有和我大哥见过面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然大哥刚才怎么会那么奇怪,他不是一直避安阳如蛇蝎么,怎么还让自己好生说话? 从前问都不会问一句的。 安阳眼睛快速的眨了好几次,俏脸上也染上了胭脂,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阿团。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有事阿!阿团贼兮兮的靠近,死死的盯着安阳的眼睛。“快说!” 扭捏了一番后,安阳的性子到底爽利,竟是直接点头。 “唔,前天心情不好,喝多了点酒去找大哥撒酒疯,然后碰到你大哥。我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最后印象是我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大哭。” “后来呢后来呢,你就没问旁人么?!” 阿团被挑起了好奇心,太想知道自家大哥破功是什么样子了! 说到这个安阳更是懊恼,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当然要问阿,可那是哪?那是东宫!我哥也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不管我怎么问也不告诉我!那些奴才也可恶,嘴巴一个比一个严,我愣是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突然笑了,凑近阿团,脸上也是贼兮兮的笑容。 “我这边问不出来,要不然你找你大哥问问?” 自己也好想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吃了多少潇然的豆腐,吃了多少阿! 找大哥问?阿团想着自家大哥脸上永远温润的笑,想着最皮的三哥其实最怕的是大哥,还说大哥是笑面虎……可是自己也很想知道阿!咬牙点头了,大哥从来没收拾过自己,而且只是想知道事实,应该,应该不会被修理吧…… 在宫里陪了安阳一天,期间江万里明里暗里的提示说要不要去东宫走一圈,被阿团和安阳齐齐给无视了。好容易出了安阳的宫殿,阿团手一挥,直接说回家了。江万里这才急了,在阿团身边耳语:“姑娘您不去瞧瞧太子殿下?”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见了呀! 阿团一本正经的回头。“男女授受不亲,不可私下见面。” 这句话把江万里堵的一口气喘不上来,你们早就不清不楚了好么!现在避讳不是掩耳盗铃么,还不如坦坦荡荡呢!阿团根本不给江万里说话的机会,径直上了小轿。江万里这会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爷,不是奴才不忽悠姑娘来,是姑娘太过坚定,忽悠不了! 不知道您啥时候把姑娘给得罪了,您自己想法子吧,奴才没辙了。 换了小轿又上马车,没一会功夫就出了宫门,再前行一小会,就可以听到人声了。这会日头刚斜,落日的余晖洒在地上,暖洋洋的。和安阳玩了一天,这几天沉闷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安阳说的没错,既然自己想不明白,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饶有兴致的掀开车帘的一条缝看外面的人来人往,脑子里想的是怎么从大哥口里翘出“真相”。这会马车已经到闹市区了,两边布满了小摊,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阿团看的正起劲呢,突然马车猛的停住了,阿团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去。 外面也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 撞到人了? 江万里很快的钻了进来禀告。 “姑娘,刚才有个戴面纱的姑娘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咱们的马车避让不及撞到了,人已经昏迷了,没有见血,只是磕到脑壳了。” 语气里没有惊慌,只是疑虑。刚才自己看的真真的,那姑娘像是被人追赶一样直直的跑了出来,自己往后面看,确实有几个可疑的人看到自家的马车就退让了,可这不代表这事是真的,说不定是套呢? 现在自家姑娘风头正盛,这是进宫,所以这马车带了许家的标志。被有心人认出来下套也是正常,不得不这么想。 阿团也认为这不是件简单的撞人事件,可虽然没出马车已经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很快的想了一番马上道:“既然是个姑娘,你把人带上来吧。留一个人在这守着看有没有人来寻她,再派一个人去查这是谁。” “最后通知家人预备大夫,要快。” 不管是不是自家的错,这众目癸癸之下,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江万里既然敢说这话,就一定能找到人证。既然如此,就不怕她诬赖到自家身上。先把人带回去,可不能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江万里也深知这样的处理最好,应了,钻出了马车。 没一会功夫江万里就抱着一个白衣姑娘钻进了马车,那姑娘双目紧闭,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一双秀眉墨如黛,光洁的额头上触目惊心的红,看着都有些青紫了。马车再次前行,这次是加快速度往家里赶。 不管怎么样,她是被抱上自家马车的,就不能让她出事。 阿团侧头看向倒在一旁人事不知的年轻姑娘,没有摘她的面纱,只是看着她的衣料出神。伸手摸了摸,薄如蝉翼,触手轻滑,轻轻的拉起一点,即便在马车中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也是朦朦胧胧的,好似带着雾气一般。 月影纱。 这种料子,光有钱是绝对买不到的。 当然不可能把人带去自家的院子,直接带去了客居的厢房,大夫也早早的预备了。陈氏听到消息就等着呢,这会见人回来了马上让大夫进去查看,然后上下打量阿团,看到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这才有心情问江万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万里把刚才对阿团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次还把自己看到的,猜测的,也都说了出来。末了还向陈氏保证:“夫人放心,姑娘让奴才留了人在那,不仅是等人,奴才也命他和周围人打好关系,顺便调查情况。” 陈氏点头,这次阿团处理的不错。这种情况只能带回来,无意的就算了。若是有意的,哪怕有人作证是她乱跑所致,但人倒在自家马车下是不争的事实,若丢那就走了,就得被有心人拿出来说道了。 不仅要把她带回来,还要让她一点问题都没有! 好在那姑娘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骤然间磕到了头才晕倒的,头上的淤青也不重,过一会就会醒了,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行了。这边大夫刚走,那边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说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张宁安。 阿团原本的动作一顿,慢慢侧头看向正回话的小厮,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问的清清楚楚。“宁静的宁,安然的安?”语气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过头了。 小厮不敢抬头看阿团,只低头答话。 “回三姑娘的话,是的。” 原来,名单上面的第一人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怪不得呢,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公事已毕,许潇然看着吴桐把那些密折收好后正欲告辞离去,吴桐却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也不说话,只是起身,带头往前去,许潇然低眉落后半步的跟上。 两人行至花园中的一处凉亭,中间的石凳上已经摆好了美酒点心,迎春的花卉争相开放,好一处繁花盛景的模样。只可惜,此等美景却无人欣赏,人中龙凤的两人都是肃着眉目,无声落座。 吴桐探长手臂给对面的许潇然斟了一杯酒。 “现在我们谈私事,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国公府的大少爷。” 许潇然正要道谢的动作一顿,看向对面吴桐明显有事要谈的模样,眉尖一挑,而后坦然的点头,修长的手指握住莹白的酒杯举至半空。吴桐也是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半空中碰撞的酒杯发出一声清鸣,一饮而尽。 随着酒杯双双放下的轻响,刚才还对笑而饮的轻松也随之散去,两人同时收敛了神色。吴桐抬眼静静的看向了对面挺直背脊的许潇然,墨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过了良久竟是直言不讳。“你觉得,安阳如何?” 简单的七个字,却让屏息等待的许潇然有些措手不及。和吴桐虽然见面不多,可这几年和卫长恨的交锋可不少,自认还是有了解几分。这人做事喜欢谋而后定,擅长在谈话间找破绽。如此的直白,倒是第一次。 心,也跟着他的话跳快了几分。 觉得安阳如何? 一直都对安阳公主避之不及,可不能否认的,那日她眼角带泪的扑入自己的怀中。女子的幽香,低声的哭诉,颤抖的眼睫……或许是着了魔,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竟觉得,有些舍不得…… 吴桐在许潇然陷入沉思后也收回了自己眼神,并没有窥探他的意思,而是望向了别处,给他思考的时间。许久之后听到对面轻微的声响才回头,直接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少许狼狈。勾了勾嘴角,眼神犀利的看向许潇然。 “那我换个问题。” “仕途和安阳,你选哪一个?” 许潇然神色不变,呼吸却是停滞了,石桌之下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紧握。 “仕途。” 吴桐颔首,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上辈子没有这个问话,他的回答是直接用行动表明的。许潇然的相貌,家世,品德,配安阳都是绰绰有余的,可他偏偏,不是安阳的良配。这人有才也上进,他的所有都给了别处,剩给安阳的太少,太少。 恍惚间想起上辈子安阳一身红衣似火的兴高采烈,到最后黯然和离收场。以至于她后来性情大变,面首无数,每个都和许潇然的眉眼间有些相似之处,最大的不同却是,那些面首唯安阳马首是瞻。 必须时时刻刻陪着她,片刻也不能离开左右。 而许潇然也终身未再娶,一直在朝堂间游刃有余。许家黯然离京,他从一个贵公子驸马落魄到平民还不如。可他偏凭着一身的才智再次踏入了朝堂风生水起直至一朝宰相,让许家的门楣再次光耀。 相信他对安阳是有爱的,不然也不会后来终身不娶,当初更不会松口娶安阳。 只可惜,败给了他的野心。 再给弯身给面容有些挣扎的许潇然斟了一杯酒。起身的动作,清酒入杯的声响让许潇然回神,怔怔的看着杯中的酒酿,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闭眼仰头,一饮而尽。再睁眼时,双眸一片清明。 明白了吴桐的意思。 那日相拥,吴桐亦在场,他看的太清楚了。安阳或许是醉了,自己却是清醒的。 做出了选择,喝了这杯酒,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淡淡一笑做出保证。“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桐点头,心里却不觉得轻松,甚至是有些惆怅的。他们两单独拿出来,都是个顶个的好。可偏偏,走不到一起。上辈子安阳强行扭在了一堆,不过三两年的时间就散了。一个荒诞度日,一个清冷终身。 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亦没有真的双全法。一个是火,一个却是水,看似温柔,内心却冰冷如石,怎么可能相溶呢。 阿团坐在外面的正厅,张宁安还在里间昏睡。整个人都窝在贵妃椅里,身上盖着白毛的薄毯,手里拿着两张纸,一张是张宁安的,一张却是张家嫡女,只比张宁安大半岁的张宝珠的生平。时间尚短,多的也打听不出来,不过也足够了。 一个庶女,居然能穿上月影纱,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张宝珠,顾名思义,掌上明珠。从小如珠如宝的长大。父亲不管,母亲溺爱,骄纵跋扈,说一不二。最喜欢的就是以欺负庶妹张宁安。可讽刺的是,每次她欺负了张宁安,后面张宁安就能从张大人那拿些补偿。 张宁安,生母是颇为得宠的小妾,一直到现在每月张大人都要去她生母的小院住几日。说是性格柔弱却意外的有些天真,懵懂不谙世事。这点却正好符合了张大人的喜好,对她也颇为喜爱,还为她训斥了张宝珠几次。 天真,不谙世事…… 这倒是能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一个大家小姐会独自出现在街上甚至被人追赶了。小孩子心性么,总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总不想别人跟着。总想着一个人去外面探险,然后回家对担忧的父母津津乐道,带点高兴,带点小自豪。 真真是个好借口。 两张纸很快看完,阿团垂眼想了一番,半响后抬头,把纸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半冬。半冬接过,脚边早早拢了一个火盆,直接丢了进去。看着它烧成了灰烬才让小丫头进了门把这火盆给端了出去。 然后看向阿团,等着她的吩咐。 阿团伸手把搭在腹部的薄毯直接拉到了下巴处,人也跟着往下缩,直接团成了一团整个人都窝进了薄毯里。半冬眼角抽搐的看着鼓起的一坨,只能庆幸,幸好没外人在,没人看到姑娘这么怂的样子。 过了好久阿团才从薄毯里钻了出来,也不理被蹭乱的额发,直接对着半冬招手。半冬依言弯身把耳朵凑近阿团的嘴边。随着阿团的嘴巴不停的张合,半冬也眼神也从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的隐隐兴奋。 甚至等阿团说完后拍着胸脯保证。 “姑娘放心,这个奴婢可擅长了!” 张宁安眼睛动了动,悠悠转醒,眼神迷茫,显然还不知道身处何地。不过迷惘不过一瞬间,眼神瞬间的清明后又变成了迷糊,无助的看向了四周,空无一人。看到没人之后,脸上的柔弱消失的干干净净。 从这屋子里的陈设来看应该是客居之房,再看外面的天色,已经笼上了一层黑纱,看来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得抓紧时间了,不然什么都没做就被父亲的人带回去了,自己这心机也就彻底白费了。 一咬牙,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发出阵阵哀嚎。 半冬听到声响进来,就看到张宁安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捂着已经上好药的额头,眼睛也布满的雾气,疼的快哭出来了。皱着眉头直接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还没看张宁安的脸,嘴里的话已经飙了出来。“你这姑娘怎的回事?白白撞到我们家的马车,好心给你上了药,你现在又摔了下来,是想摔坏了赖着我们家不是?!” 眼睛瞪的溜圆,不满到了极点,甚至连看张宁安一眼都嫌浪费。 丝毫不温柔的直接把人按在床边坐下,眉头皱的紧紧的。“你是哪里人,你撞我们家马车做什么?你家在哪,快点说,免得你死在了我们家真是晦气!” 末了直接扭头,小声的嘀咕。 “也是我们家姑娘心善,不然谁会把你带回家来,自己撞上来的晦气!” 张宁安也是狠的下心的人,刚摔下去的时候的确又磕到了头,那哭也是真哭,确实是被疼的。至于半冬先前说的这一通,张宁安也听的明明白白,不过心里却半分涟漪都没有。这种话,从小听到大,怎么可能还会有反应? 不过听到半冬那句嘀咕后,眼神顿了顿。 这是三姑娘的丫头?应该是。如果不是那三姑娘的心腹丫头,不可能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气。而且,自己撞上的是三姑娘的马车,她让自己的丫鬟来守着自己也是合情合理。再者,一般的丫鬟,在不知道旁人的身份的时候,断不会如此不给脸面。 能不给脸面的,那就是底气充足之人。 这蛮横丫头的底气,自然是来至那位三姑娘了。 低低埋着的头无声的勾了勾嘴角。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虽然没去过女学,但是听闻这许家三姑娘为人稳重冷淡,不喜与旁人结交。稳重?呵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贴身丫头是如此,主子能好到哪去? 不过和我那个白痴嫡姐一样而已,只是她在外人面前装的更像那么一回事罢了。不过也好,自己最擅长对付这种人了。不过事事事由着她,什么事都顺着她,三句不离奉承的话,她就会自动把你当自己人了。 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阿。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群人的走动声,张宁安有些紧张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垂在一侧的手抓着自己的裙摆,不自然的对着正要起身迎出去的抿唇笑了笑,尴尬又小心。半冬头一撇,对这上不了台面的模样极其的看不下去。 扯了扯嘴角,几步走到了门口。 “姑娘。”背着张宁安,面部表情极其的……不和谐。 “恩。”阿团淡淡的应了一声。看到半冬眼里闪耀的雀跃脸上却始终有着倨傲的神色,那扬起的小下巴哟,怎么看怎么欠揍!莫名觉得好笑,脚步顿了顿,无声的咳了咳,整理好了面部神色才进门。 张宁安瞪大眼看着一行人从门口进入。 久闻这许家三姑娘性子有些寡淡,人也偏爱素净之色,今日一瞧,传闻果然是有误的。一身绯红衣裙明丽,虽素着一张脸,朱唇却似不画而红,明白添了几分血色和艳色。精致的眉眼冷清直视,不见半分倨傲却能感觉到她的无所谓。 眼神缩了缩又下死眼看了看,这衣裳精致又带着随意舒适,分明是家常穿戴。 所以,这许家三姑娘怎么可能是寡淡之人呢! 不过是想在外人面前保持清高的姿态,在家里却穿的这么火/热。 啧…… 好似被吓住一般,呆呆的看着阿团以及身后簇拥而进的七八个丫鬟。苍白无血色的双颊,头顶的伤痕,被污了尘土的白衣,怎么看怎么可怜。阿团脚步一顿,神色不变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宁安。 然后侧头看向半冬。 “是个傻子?”声音清亮,一本正经。 这话一出,半冬差点崩不住脸上的表情,嘴角严重抽搐,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场,一时间没有回话。张宁安也被这话给堵的一口气上不来!这许家三小姐居然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陌生人看到这么可怜的自己难道不是该询问怎么了? 怪不得外人总道这许三姑娘不爱和旁人说话,原来是因为不会说话! 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直白的人! 久了没有得到回话,阿团娥眉一拧,染上了一抹不耐。“既然是个傻的,着了人送回去罢。”言毕就要转身离去。张宁安眨了眨眼睛猛然回神,连忙上前:“三姑娘留步!我……我不是傻子。” 低头踌蹴,尴尬至极,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众人的神色。 半冬这会也回神了,连忙出声道:“这姑娘就是认生见不得人,一时间被吓住了。” 姑娘不是还要套话么,怎么就要走了?! 闻言阿团转身,黝黑的双眸扫过半冬脸上的震惊。心里摇头,这丫头到底不行,随意发挥一下她自己就露了馅儿,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做好,罚你今晚不准用点心!也幸得那张宁安也被自己震惊到了,没时间看半冬明显有区别于开始的神色。 带着一抹疑惑再次看低着头害羞的张宁安,好像为了看的更清楚般往前走了几步,恰好当在了半冬的面前。看了一会只能看到张宁安的头顶,声音里的不耐更加的明显。“户部侍郎的女儿,是你撞到我的马车。” “我并没有欺负于你。你现在的这副做派,倒像是……我欺辱了你一般。” 张宁安抬头,马上就看到了阿团平静神色下的隐隐不快。并不诧异这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毕竟是在大街上发现的,很快就能知道自己是谁。只是没曾想这三姑娘性子这般的直,黑是黑白是白! 倒不能像对付那个傻姐姐那样对付她了。 不过也容易,这般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更好说了。 紧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当然不是姐姐欺辱我!只是我从未见过像姐姐这般神仙似的人,觉得有些自惭形愧……”顿了顿更小声的道:“而且是我自己撞到马车上的,给姐姐添了麻烦,更觉不安,才不知道该如何办如何说了。” 这拍马屁也得拍到点子上才行。这三姑娘说话太直,那贴身伺候的丫头也是想什么说什么,根本没有耐心和别人拐弯抹角,倒不如直说! 那声姐姐让阿团的眼神暗了暗,不可置否的想到了太子哥哥所说的分内【家事】。如果没有这份名单,这姐姐,说不定以后还真得这么喊呐?原本敞亮的心情像是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屋子,密封的透不过气来。 堵的慌! 脸色缓下了几分,满意了几分,转身走向座椅。一边走一边询问:“那你为何会撞上我的马车?身为官家女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神情慌张的出现在大街之上?你又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才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 弯身落座,手执茶杯,抬眸直视张宁安的眼睛。 “你撞上我的马车,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 已经领教了一次阿团的直白,这次张宁安倒没有被噎住了,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飞快变化的神色。这三姑娘性子太直了,问题也是一针见血的,显然对自己很是防备。那么,今天就不必讨好了,留下好印象即可。 日后再慢慢来。 有些难堪的涨红了清秀的容颜,整个人甚至颤抖的摇摇欲坠却倔强的咬紧下唇。“我没有故意要撞上姐姐的马车,只是恰好而已!”泛红的双眼眼泪不停的流出,好像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 几乎是泣不成声的难以启齿。 “我是认出了三姑娘马车的标示,才选择撞上来的……” “我孤身一人出来不敢张扬,遇到几个无赖把我的荷包抢了,他们……他们还想羞辱我!我不敢大声张扬,只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可他们还是一直跟着我!”悲愤的看着阿团,摸着心口说的句句珠心。 “姐姐,你想一想,我一个清白姑娘怎敢在大街上大喊这种玷污清白的事情?要是被爹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死我的。荷包又被偷了,我连雇小轿回家的银钱都没有。这时候看到你的马车要经过了,所以才会撞上来的。” “不是预谋,真的是巧合!” 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分真话一分假话! 闻言不仅阿团的神情松动了,就连旁边围着的丫鬟们也有些动容了。张宁安泪眼模糊的看了一眼四周,敏锐的捕捉到了所有人的不忍,垂着肩膀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半响后阿团叹气,然后对着半冬道:“给张姑娘上茶。” 张宁安面上感激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过关了罢? 小心的在阿团旁边落座,双手像是取暖一般抱着茶杯,也不喝,只是小心的抬眼看阿团,怕她还在生气。看阿团看的有些不自在了,皱眉半响后才又开口:“你放心,别人只知你无意撞到了我的马车,并不知道你为何撞上了我的马车。” 清冷的脸上有些别扭,好像很少说这样的话。 “你回家后好好与你母亲说一说,把事情遮下来就是了。” 这话不知道触及到了张宁安什么不好的事情,哭的通红的鼻头一皱,很是害怕的样子。只支支吾吾道:“姐姐放心,我会跟母亲好好说的……。”素白的指尖不安的在茶杯上轻抠,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阿团不想接她的话,只想速战速决,随意点头后看向她的眼睛。 “那你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街上?连个丫鬟都不带在身边。” 张宁安动作一滞,刚刚才止住的泪意又模糊了眼睛。“是我嫡姐想吃南巷云记的点心了,打发我来买。”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红肿的眼里满是惊慌。“怎么办,姐姐的点心没买回去,回家她一定会打我的!” 一边说身子也跟着抖动,害怕至极。 短短的两句话,这消息透的也太多了。自己在家不受宠,买点心这种小厮做的事情居然都会落在自己头上?还是被嫡姐给指使出来的,都受伤了还想着点心之事,是为了表明平时张宝珠的积威甚重? 大概也猜到今天这一出是什么原因了。 阿团抬头看了一眼半冬,半冬会意的点头。探着身子看了看门外,然后回头喊。“张姑娘,接你的人来了。”这张宁安好容易把事情扯到重点上,这还没开口呢,人怎么就来了!张了张口有些哑言的看着阿团,未尽的话堵在了嗓子口! 阿团垂首起身。 “你头上的伤好好养着,以后若是有什么毛病只管派人过来便是。” 也不看张宁安欲言又止的神情,对着门口站着的小丫头们道:“送客。”面上已然一片清冷,刚才还有一丝的不忍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张宁安只能咬碎了牙闭嘴,狠狠的看了一眼从外面进来的自家下人。 坏了我的好事,回去再收拾你们! 也好,反正自己要做的事已经达到了,只是有些差强人意,也很满足了。 半冬再回来时就看到阿团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出神,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直接上前询问:“姑娘,你刚才做的怎么和咱们商量的不一样阿?你让我当一个跋扈的奴才,自己也是高傲的那种?可刚才奴婢看不出来你哪高傲阿。” “而且咱是为了套话,你这一句就能堵上她半天,怎么套阿!” 阿团偏头,没精神的瞅了半冬一眼。 “心情不好,就换方法了。” 额,姑娘心情不好?可是半冬现在真的很想知道阿团到底是为了套什么话!只拉着阿团袖口摇她:“好姑娘,你就告诉我这一回吧,你知道奴婢脑子笨,刚才是为了套什么话?已经套到了么?” 阿团整个人都随着半冬的摇晃而摆动,最后袖口一拉,很没威势的瞪了一眼半冬。“多大的人了,你还跟我撒娇?”也不勾她,直言道:“当然是套出来了。她的目的很简单,认识我,能和我成为朋友最好。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抹黑她姐姐。” “她姐姐?可咱家与张家无甚来往,张家大姑娘和姑娘也不熟稔阿!” 阿团勾了勾嘴角,淡笑道:“以前没关系,以后就有关系了。明天的宫宴,那张宝珠小姐可是皇后娘娘亲点必须要到场的。” 明天的宫宴是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亲点的那几个,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半冬自然也清楚这情况,瞪大了眼很快的回神。“所以说,那姑娘今天弄这么大一出,就为了破坏张宝珠在姑娘心目中的印象?!” 阿团颔首。“准确来说,是等着我出手,我没给她机会说,不想听。” 半冬直接无言了,脑子里把那张宁安从头到尾的所作所为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渗人!如果不是有心堤防,她从头到尾都是柔弱的角色,而且先说的是她的悲惨遭遇,引起了众人的同情心,然后才提的那张宝珠小姐! 若非姑娘先前提醒过,就她刚才那做派,自己也会想知道那宝珠小姐是怎样的恶人!而且这还是在姑娘有准备,让她下意识轻视姑娘的前提下! 想起来就后怕,幸好姑娘有先见之明!想明白了就更气愤了,什么玩意儿,刚才应该说的更狠的,都把注意打到姑娘身上来了,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愤愤抬头想问阿团下一步当如何做,却发现阿团又在垂首出神。 先前的清冷早已不见,整个人都放空了,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帘,脸上罕见的是惆怅和恍然?不由得弯身凑近,小声在阿团耳边询问:“姑娘,你怎么了?”阿团这才回神,抬眼时眼尾很快闪过了一丝挣扎,然后又变成了平静无波。 抿唇笑了笑,声音很轻。“没什么。”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今日的宴会在宫内百花园举行,各家小姐们早膳后便要入宫门。第一不是宴会,而是参拜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妃嫔。明面上只是宴会,实际却是为太子选人,当然要慎之又慎。当然,这里面谁又是谁的侄女,谁又是谁的亲戚,就不细说了。 皇后虽心系太子内人和将来的子嗣,却始终惦记着阿团,到底也养了这么多年。所以阿团天未亮便坐了马车入宫。皇后娘娘要带着她一起参加宴会,要给阿团做脸,这点阿团当然不会拒绝。 弯身下了马车,骤然袭上来的凉气让阿团拢了拢身上的坎肩。仰头看向天际,如上好的薄纱笼罩一般,一片青色。早春的清晨凉意十足,让阿团有些惫懒的心神也清醒了一些。 皇后娘娘这举动是告诉自己,不管是谁,都越不过自己。理性告诉自己,皇后娘娘这举动没错,对自己的爱护之心一直都有,应该感激,可这嘴角却始终扬不起来。从小到大,专属于自己独有的温柔,马上就要有旁人来分享了…… 可以压抑着心情和那些女的周旋,却不愿她们渗入自己的生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袖里的素手紧握,不愿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和太子哥哥有一点的干系,侍妾不行,侧妃也不行!就连粘带丁点儿的关系都不想忍受! 可是……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初阳还未升起,远方的天际已经开始亮起金黄,从一丝慢慢的变成了一线,一点点变大,把青色的绸布染成了金黄。朝阳代表着希望,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反复尝试几次,依旧不成功。 “在想什么?” 醇厚的男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猛然侧头,吴桐正立于身侧。 阿团没有回话,只是双目怔然看着吴桐。几日不见,他看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好看的眉目依旧俊朗,摘下了面具,身为太子的威势一展无余。即便一身简单的青衫也让人无视不了,一眼,便会聚集在他的身上。 两人靠的很近,吴桐微微侧身,帮阿团挡住了吹来的凉风。阿团不答话,吴桐也不催她。视线扫过,轻声却很笃定道:“你瘦了。” 阿团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揪住一般,眼眶悠的泛红,有些狼狈的低头,掩饰自己的心绪。短短几天,怎么可能是瘦了呢?不过是太子哥哥看出自己的不好,没有明点出来,所以才用这么委婉的方式道出。 对自己这样好的太子哥哥,又怎么能让他为难呢。 阿团低头的瞬间,没有看到吴桐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下颌绷紧,呼吸间转瞬便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声音更加的温润,连眉梢都带上了宠溺的意味。“怎么了,可是这几日食欲不好?我近日新得了一位苏扬那边过来的厨子,端的一手好厨艺,我送到你府上去。” 阿团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笑着抬头,说的娇俏。“短短几日哪里就瘦了?不过是春困秋乏,这几天身子懒怠,又因着你的事情不便出门更懒了,连膳食也不想用了,过了这几天便好了。” 吴桐凝视着阿团的眼睛,她在笑,双眸星星点点灵动异常。也跟着笑了,颔首点头。“如此便好了,莫要让我担心。” 然后,两人便相顾无言,谁也不肯再次打破寂静。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阿团和吴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今日这样,实属头一遭。阿团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明明不愿,明明太子哥哥表示了可以【任性】,结果自己还要顾及这顾及那! 抿了抿唇笑的更开心了些。 “天色不早了,太子哥哥你今天也是大忙人呢,需得好生准备一番才是。我也耽搁了好一会才去了,不然皇后娘娘该派人找了。”一边说一边往停放小轿的方向走。除了步伐比平日更快一些,其他并无任何的不同。 吴桐从善如流的点头,跟在一侧把阿团送到了小轿处,亲自弯身给阿团打起了帘子。阿团笑了笑,弯身进入,只是耳边却传来一句低语。进入的动作一滞,侧头看着吴桐。他正低眉眼帘半掩,看不清神色。 心里突突的跳。 【你不想知道那个红衣姐姐的事了?】 太子哥哥刚刚说的是这个。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阿团一直维持着弯身的姿势紧紧的看着吴桐。最后还是吴桐狠不下心,伸手拉着阿团的手臂让她坐了进去。“去吧,莫让母后等急了。”说罢也不等阿团的反应就放下了轿帘。 右手轻抬,久等的太监们便低眉抬起了小轿平稳的前行。 阿团在小轿被抬起的瞬间陡然回神,心里的思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又觉得太子哥哥说的这句话意有所指的意味太浓,心里没有明白,手已经快速的掀开了帘子。“太子哥哥!” 吴桐负手站在一旁,看到阿团从窗边唤自己。 “怎么?” “我,我……” 阿团张口半天,除了一个我字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心里越发的着急,素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帘子,青筋显而易见。吴桐叹气,几步走到轿边,复手盖上了阿团的手,轻轻一捏便卸了她的力气。 “别捏疼了自己,哭了,心疼的也是我。” 如此温柔,让阿团更急了,越急越说不出来话,眼里都蒙上了一层雾气。吴桐再次叹气,弯身碰了碰阿团有些微凉的双颊。“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来问我便是,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今天时间地点都不对,是我急了。” 笑了笑,声音平和:“快去吧,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到底急躁了,还是不等阿团开口就再次放下了帘子。 碧初早早的在门口等着,见小轿悠悠的从前方过来,眼里光亮大甚,忙走了几步到跟前,亲自迎阿团下轿。“姑娘可是在路上耽搁了?皇后娘娘都派人问了几次了,姑娘再不来,就要派人去寻了。” 扶着阿团的手让她出来,看了一眼阿团今日的装扮,面上也是嗔怪。直言道:“奴婢知道姑娘平日爱素净,可今日到底不同。这一身兰花是清雅,却压不住场子。”顿了顿直接凑近阿团耳边小声道:“姑娘不打扮好点,怎么压的住那些狐媚子!” 碧初是看着阿团长大的,说句托大的,没有生养过的碧初,是真心把阿团和安阳都当做女儿看待的。如今一个还没过门就要面对日后的【姐妹】,可这点碧初也没法子,皇家历来都是如此。 身份越尊贵,就越要担旁人看不见的辛苦。 阿团知道碧初是为自己好,从小也亲近不同旁人。闻言直接挽住了碧初的手臂,撒娇道:“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知道皇后娘娘这么唤我来必然是有好处的,我这一身家常衣裳换皇后娘娘的美衣。” “姑姑说好还是不好?” 见阿团并非不明,原来是早明白皇后娘娘必然是有打算的,如此便放了心。阿团和自己亲近,碧初也高兴,两人亲热的手挽手一边前行,一边小声咬耳朵。“当然是有好处的,可时间太赶,几日出不来皇后娘娘合心意的衣裳。” “所以皇后娘娘把自己没上身的新衣给改了。” 皇后娘娘如今已经三十有余,保养尚好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而且皇后娘娘爱美,肤色也白,平日无事的时候,也常上身姑娘家才穿的娇艳花色。再次跟阿团嘀咕道:“那衣服可好看呢,白底大红牡丹,栩栩如生。” 牡丹素有美名,更是国花,选这衣服,皇后娘娘的心思已然明朗了。 平心而论,皇后娘娘对自己也算是真好了。她想看太子哥哥成家,这些年太子哥哥回来皇后必然也是知道的,可她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表现过半分的不满,更是提也没提过一句。现在心愿终于要达成,也没忘记顾虑自己的心情。 一时怔然,没有答话。 碧初仔细看阿团的神色,见她有些恍然,怕她心里不高兴。直接停住了脚步,看着阿团的眼睛说的认真:“姑娘放心,娘娘已经和奴婢透了底儿,虽然今天要定下一些人,可那些人绝对越不过姑娘去。” 顿了顿直接附耳非常小声。 “娘娘还说了,在姑娘生下嫡子之前,她们都不会有孕的。” 这算是掏心掏肺了吧?阿团纵然明白这是有时限的,难道自己一直生不出嫡子其他人都不生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可这是皇后娘娘的情谊,她现在是真的对自己挺好的。她想看太子哥哥成家,迫切的想要抱孙子,不然也不会如此有兴致的办今天的宴会了。 却还是愿意给自己一个承诺。 闭眼,不语。 太子哥哥,我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欲,把这一切都撕开吗?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皇后正端坐在铜镜前描眉,从镜子里看到阿团从后面进来,当即手上的黛随意一放,笑着转身。“可算来了!”直接对着阿团招手,说的好玩。“快来,趁着安阳那个小魔星没来,咱们母女两说说悄悄话~” 阿团笑着上前拉着皇后的手,碧初带着所有人回避。 皇后还未上妆,素净着一张脸,眼角有些细纹。阿团每次见皇后不是淡妆就是浓抹,这次倒觉得皇后娘娘不上妆看着更和善了。当即笑道:“那安阳待会过来可要抱怨了,我说把您给抢走了呢。” “女儿再亲都是要嫁人的,你我可不同,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她嫉妒不来!” 笑着寒暄了几句,皇后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脸色变的有些沉重。拉着阿团的手没有松开,视线聚集在阿团的脸上,笑了笑。“你怨我么?”不等阿团的回答就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了旁边摆着的一个美人屏风。 那屏风上画的是一位静坐看书的仕女图,旁边绣满了落花,意境很美。 “哪个女子会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 “你怨我,也是对的。” “身为女子,我当然知道这不对,我自己都不愿意承受的,我却强加在了你的身上;可身为母亲,身为皇后,我不觉得我这样的行为有错,只是有愧于你。” “你还没进门,我就着急给你添堵,可是个恶婆婆了。” 皇后的手并不用力,只是轻轻的覆在了自己的手上。语气也不重,像是在拉家常话。阿团抬眼看去,正好撞进了皇后眼角的细纹。遥想起当初的皇后娘娘,端庄大方美貌出众,再美的人,也敌不过岁月。 更敌不过皇上夜宿旁人寝宫时的独自失眠。 伸手勾住了皇后娘娘的小拇指,笑了笑,也是轻声道:“我和安阳一起长大,幼时承蒙您的悉心照料,在心里,也是把您当母亲的。您的无奈和苦衷和过往的种种心酸,安阳清楚,我也清楚。” 人前再大度,私下也是摔了不少东西流了太多的泪。 “您的话,是真的,我相信。” 勾了勾嘴角,有些自嘲。“说不怨是假的,可不是怨您,是怨自己不争气。” “您不要自责,真的折煞我了。” 阿团能理解皇后真的很欣慰,眼眶都有些泛红,掏心的话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也不瞒你,你和太子差了五岁,等你满十五,太子都二十了。当初本来想的太子年纪到了就大婚,先不圆房。” “谁知道那冤家一去不回!” “也不怕你知道,太子妃是你,侧妃也同样重要,这里面有太多的考量,侧妃的人选我也是老早就开始考虑了,经过了皇上的同意才给那些人家露了些口风。可事情变化太多,原本看准的那几位,如今都到了年纪了。” “人家里边也一直把人留着,得给个准话才行。” “当然,先成婚的必须是你,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意思就是,今天这宴会一出,自己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那些女子已到适婚的年纪,等自己大婚还有一年多,不可能自己大婚后她们马上就进门,所以,她们还得等两年到三年的时间?那可真的是老姑娘了。 一时怔然,说的再好听,也不愿意应承这种话。 皇后自然明白阿团的心思,自己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劝是没用的。只有经过时间的磨合,慢慢习惯。把这个话题丢开不再谈,只笑道:“你比我好很多,你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同旁人,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不用担心。” 自己儿子对阿团的心思当然清楚,他或许为了皇家为了朝廷纳妃纳妾,但绝对不会把心思分给她们,只是拉拢朝臣和生产的工具。只有阿团是不同的,这一点,皇后从她们两小时候就明白了的。 正因为儿子太过在意,所以才会说今天这番话…… 皇后也看出了阿团心里的不高兴,提了太子后更难受了,当下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拉着阿团起身走至一旁放着的衣服。阿团抬眼看去,这衣服真的很漂亮,雪白的布料,至腰起一直到右胸处都绣了红色的牡丹。 并非一种红,由浅红暖红绯红大红,一层一层上前,实在好看的紧。 见阿团喜欢,皇后也高兴。“宴会定的太仓促,就几天的时间赶出来的衣服也不合适,这衣服我没上过身,颜色也适合你,就改了你的身段。”拿起衣服推了推阿团。“去后面试试吧,有不合的还有时间再改。” 阿团点头,拿起衣服去了后面。 换好衣服出来后还没转过屏风,就听到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的声音。前行的脚步一顿,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其他原因,选择了站在屏风后面,只听得皇后娘娘絮絮叨叨。“阿团心里不高兴,你可要让着她点。” “她现在年纪小,本不该这样的。” 却听到太子哥哥的一声轻笑,像是在问什么。 “她高不高兴都不会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呢。” 皇后娘娘随之而来的责怪阿团都听不见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太子哥哥一定是生气了。非常生气吧,不然也不会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了。心酸不断涌上,心口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在凌迟。 自己能怎么办呢! 告诉皇后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夫君?告诉那些大臣们你们不要白费心机了,太子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告诉父亲,你马上就要免得所有人的弹劾,因为你有一个善妒的女儿,连侧妃都容不下! 这桩金玉良缘会成为笑柄! 笑皇上的无眼,笑皇上从小定下的儿媳妇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笑皇后的无能,从小想培养的太子妃居然失德到了这个地步;笑许家的张狂,居然妄想太子只有许家姑娘一人! 我能怎么办呢! “哭什么?”声音有些冷淡,近在咫尺。 阿团低头不语,默默的退后了两步。这一举动却彻底激怒了吴桐这些天一直不平静的心!长腿一垮就把彼此的距离拉到了零,伸手抬起阿团的下巴,幽深的黑眸里诡异莫辨,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为什么要躲我?” 手里跟着用力,声音里的寒气更甚。 “你后悔了,后悔跟我有了关系,后悔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吗?!” 猛的凑近,猎鹰般的眼神狠狠的锁住阿团泪眼朦胧的双眸。“后悔也没用,我不允许,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我不会允许你有半分的后悔!你要是离开了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再自杀,下辈子你也不可能摆脱我!” 一直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强的可怕,可那又怎么样呢?幼时不明时就已经习惯了,习惯到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改变。他的好,他的坏,都是他,只是他。厄住的下巴不去管,踮起脚尖,双手挽住了吴桐的脖子。 在吴桐有些诧异的神色下,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和你的一切。” “我只恨自己,恨自己软弱,恨自己瞻前顾后,恨自己没你无所畏惧……” 眼泪的滋味果然不好,粘上唇瓣,涩涩的,有些微苦。可是真的从未后悔,永远都不可能后悔。如果没有他,这一生,只能是一潭静水。不知道何为欢,何为忧。两人只是静静靠着,鼻尖对着鼻尖,唇瓣挨着唇瓣。 阿团看着他的样子,看着他的双眸里泪眼模糊的自己。满满的,只有自己。 真好,至少这一刻你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没有放过阿团眼里的缠绵和满足,吴桐最后一丝的不确定也完全被掐灭了,眼睛一瞬间亮的惊人。右手按上阿团的后脑勺,开始猛烈的进攻。阿团嘤咛一声,只能紧紧的抱着吴桐的脖子,随着他一同进入只有两人的美好。 吻闭,两人磨蹭许久后才缓缓分开,阿团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正低笑的吴桐。突然柳眉一皱,抬头,四下看了一番,诧异的询问:“皇后娘娘呢?”刚才完全把这事给忘记了,这是娘娘的寝宫呢! “母后早出去了。” 吴桐低头,弯曲着手指蹭上阿团绯红的脸颊,和身上的牡丹如出一色。这件衣服改的很好,把阿团初成的窈窕身姿全都体现出来了,纤腰酥胸。最巧的是有胸处的那抹嫣红牡丹花蕊,这位置,可真真的好。 正在那小桃顶端呢。 阿团低头羞涩,好容易稳下了心情才恍惚发现太子哥哥许久不曾开口了?诧异的抬头,却发现他怔怔的低头盯着某处,晦暗不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然后刚刚退下的绯红直接变成了酡红,是羞愤! 环胸后退,眉目紧皱。 “看哪呢!” 吴桐挑眉。“我最喜欢的地方?” 简,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阿团再次退后一步,胸脯气的不停起伏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也不走进,只是站在原地对阿团伸出了手,淡笑。 “我不会让父皇失望,不会让母后伤心,更不会让许家受到连累。只是,这随之而来的一切都会聚集在你我身上。” “怕么?” 吴桐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叙述。他更没有说拿什么保证那些都能做到。可是阿团信了,吴桐说的话,都相信。抿唇一笑,上前一步把手放进吴桐宽厚的手掌之中,随后被他紧紧的握住。 “不怕。” 只要他们无事,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陪你一起。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今儿天气不错,暖阳高照凉风拂过,正是赏春的好时节。百花园更是园如其名,还未踏进就闻到空气中吹来的花香,各色花卉汇集一处争相开放,一处比一处娇艳。阿团和安阳一左一右扶着皇后娘娘入宴。 “皇后娘娘到~” “安阳公主到~” “许三姑娘到~” 太监唱完,有些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下跪请安。 阿团扶着皇后娘娘目不斜视,眼尾却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全是年轻姑娘,大多还是熟面孔,都是女学里叫的上名字的。当然,那名单里面的人也都在。个个都是盛装,面若桃花,身姿窈窕。 粗略扫过一圈便收回了眼神,眼帘半垂,同安阳一起扶着皇后入座。待皇后叫众人起身后,才和安阳一起左右入座。今儿的宴会皇后是主角,阿团同样也是主角。哪怕那些人也和阿团一般,在女学见过很多次了。 可现在,还是控制不住的把眼神聚集到她身上去。 这衣服,是牡丹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渠道,当然知道这衣服是皇后娘娘准备的。华美就不必说了,主要是这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了。当然,她是从小就定下的太子妃,这样的举动倒也平常。只是,众人的眼神不住的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怎么看怎么都幸灾乐祸呢。 阿团安阳和皇后娘娘也发现了众人的异样,皇后娘娘开场说了几句场合话后也把视线移了过去。然后眼神一顿,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脸色也沉了两分。 那人身上绣的居然也是牡丹!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今日参加宴会的都是贵女,对于主人的衣着打扮,人都会先打听一番,免得和主人撞了。虽然年纪不同,女儿家的衣服和花色也多,也架不住巧合。再者,今天不光要打听皇后的,还得打听这许三姑娘的。 她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主人了。 好吧,就算没打听这个,你选牡丹什么意思?芍药,海棠,兰花,等等。这么多的花,你非要选牡丹是什么意思?牡丹可是花中之王,这意思未免太过大胆了点!不仅把许三姑娘得罪了,还把皇后娘娘的意思也给搅浑了。 这人,没戏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家大姑娘张宝珠! 阿团抬眼看去,她坐的不远,和自己只隔了两个位置。她身上绣的是牡丹,不过是七色牡丹,繁盛美艳,脸上的妆容也相得益彰,把原本清秀的容貌生生提到了美艳。不过她脸上此时可没有得意,只余尴尬。 手里的香柄桃花扇轻轻摇动,一副悠哉的模样,心里的思绪快速转动。观这张宝珠的神色,这衣服应该不是她选的?没有和张夫人打过交到,不知道她这人如何,但是听闻她对这女儿宠溺至极。 但也不该由着她选这件衣服才是。 那么,就剩最后一个人了。 张宁安。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张宝珠,看她怎么化解这个尴尬。张宝珠直接涨红了脸色,心里恨毒了张宁安!要不是那个贱人突然做了这么件衣服,自己怎么可能一气之下直接给抢了过来还上了身! 她穿牡丹?呸! 可,可就算自己心里对那许三姑娘不满,也没傻到要在这个场合找她的麻烦,谁知道她也穿的牡丹!简直是尴尬到了顶点,坐立不安。皇后扫了一眼阿团,见她垂着眼帘不说话。轻笑道:“宝珠今日的衣裳挺好看的。” 面上带笑,和善至极。 听到这话的张宝珠却被吓傻了,愣愣的起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甚至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阿团。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穿这件衣服的! 众人本都将视线聚集在张宝珠身上,见她望向阿团,其他人也看向了阿团,想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应对。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呐,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面对日后的【姐妹】,她是否还是像在女学那般的和善。 阿团好像没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似的,手里的桃花扇轻摇,惬意之极,露出的小半截白玉手腕,和那象牙扇柄如出一色。过了半响后终于停住了动作,抬眼看向了红着脸的张宝珠,偏头轻笑。“宝珠姑娘很爱南巷云记的点心?”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扯到吃食上面去了?连皇后脸上都有了小小的诧异,然后皱了皱眉,阿团未免太过心善了点。张宝珠亦是这个想法,眼睛发亮的看着阿团,连忙点头。“最喜欢了,难道三姑娘也喜欢?” 这三姑娘心地还不错嘛。 谁知道阿团却是摇头。 “没吃过,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张宝珠眨了眨眼睛,她不是想给自己解困局么,怎么不接话了?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三姑娘怎么突然提起那点心来了?” 阿团轻笑,最后竟是疑惑的询问。“难道昨儿发生的事宝珠姑娘一点都不知晓?”见她一脸茫然,阿团也不兜圈子了。直言道:“昨儿我从宫里坐车马回家,路上撞到了一位慌张跑出来的姑娘,事出紧急,我就把人带回去了。” “后来派人一查,那人竟是宝珠姑娘的妹妹张宁安呢。” “难道夫人没有与你说过此事?” 娘怎么可能和我说那贱人的事?!张宝珠心里毫不犹豫的反驳了。眨了眨眼睛,昨天自己在干什么?昨天父亲一直拉着自己,让自己今日一定要收敛脾气,不可骄纵,不可得罪人,特别是不能得罪那许三姑娘! 张宁安呢?好像随手打发她出去给自己买点心了?转瞬就把这事给忘了,不过是想着指使她而已。要参加今天的宴会昨天一直在兴奋,娘也在陪着自己挑选首饰,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一晚上没出现的张宁安! 顿了顿,犹豫的开口。 “我和她虽是姐妹,但也不是日日都在一处。” “她撞到三姑娘的马车了?” 弯身福礼。“那我在这里帮她给三姑娘陪个不是了。我那妹妹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经常想要去外面玩耍,昨日想必也是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家门了罢?给三姑娘带来了不便,真是不好意思了。” 阿团诧异的挑眉。“偷跑出去的?” “可她不是说是你让她出去给你买点心的么?还说她要是买不回去你就要打死她呢。”不给张宝珠辩解的机会继续道:“虽是庶妹,到底是姐妹。宝珠姑娘你这样把她当下人使,到底不妥了。” 张宝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怎么可能,那是她胡说八道!明明是她自己偷跑出去的,什么时候是我打发她出去买东西了?张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何时又须得她一位小姐去做小厮的事情了?” 张宁安你个贱人,怪不得你昨天居然主动在我面前晃悠,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阿团无所谓的点头,并不和张宝珠争辩什么。“我也只是听她这样说,先前也问过你是否喜欢那点心,你说喜欢我才问的。既然是她乱说,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说罢也不管兀自站着的张宝珠,端茶品起来。 然后笑看着旁边的皇后。 “今年新进的雨前龙井也只有在娘娘这里才能尝尝鲜了,我能否厚个脸色讨点儿?”说罢舔了添唇,似在回味。皇后也笑了,隔空点了点阿团,嗔怪。“你还能少这点茶叶?太子不早给你送去了么?你还跟我讨要,不给!” 皇后也不管那站着的张宝珠了。 是自己走了眼,今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穿这件衣服来,这点看她就一点脑子都没有。再加上阿团刚才说的,分明就是个骄纵跋扈之人,这样的人家世再合适,也不可能是太子侧妃了,连妾都不行! 皇后自顾自的和阿团说的高兴,再加上安阳的打诨,众人笑成一团,只余张宝珠一个人站着,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恨不得马上生撕了张宁安那个贱人!使计让自己穿了这件衣服,居然还在这之前就给自己穿了小鞋! 我回去不打死你就真的对不起你说的话了! 阿团虽和皇后说话,眼尾一直留意着张宝珠的神情,看她面上闪过的阴狠,这才满意了,转头再也不看她了。张宁安你把我当枪使,问过我同意么?她也聪明,先在自己这里把张宝珠的印象给坏了,然后又是这衣服一说。 先不说她知不知道自己今天要穿这件衣裳,单说这牡丹,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在座的,除了皇后和安阳,谁敢在她们面前穿国花?你要置张宝珠于死地,我可不想答应。她是没脑子,可你更让人心惊。 如果不是自己原先就有了防备,肯定就顺着张宁安的心思和张宝珠闹起来了。 那名单上面姓张的,可只有一个张宁安,没有张宝珠!是你先设计我的,我不过是把这一切都还给你而已。想着张宝珠的神情,再联系到先前的一切,张宁安既然费了这么多心思,至少在先阶段是没能力和张宝珠明着对立的。 那么,今天的屈辱已经让张宝珠愤怒到了顶点,张宁安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 名单第一人,不需要关注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既然是宴会,自然有助兴的节目,宫里正好排出了一出新舞。舞乐们身着婀娜彩衣,手举各色迎春花卉,跳的正是合时节的百花争艳。再次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用心良苦,中心之人正是手捧牡丹,其他皆是陪衬。 安阳对这么不甚喜欢,最初的谈话过后,后来干脆把自己的挪到了阿团这一桌,两人亲密的坐在一处。凤眸轻扬,兴趣寥寥。“母后也真的是用心了。”安阳也只是一叹,并非需要阿团的回答。 “你今天就打算这么干坐着?” 听出了安阳的意有所指,阿团再次扫视四周,视线在几人的身上微微停顿后然后收回。低眉轻声,“那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安阳瞪了阿团一眼,怒其不争。眼神暗了暗,同样小声道:“如果我是你,那些女的今天一个也别想竖着走出去!” “当然,我的潇然也不可能这么对我的。” 微扬着下巴,说的好不得意。 阿团直接白了安阳一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你就不能矜持点儿。” “要是矜持,你大哥和我就真的没戏了!” 手撑着下巴闭眼,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跟着曲子轻哼,显然是想到了许潇然。阿团也不会打扰她,对这不看好,眼前却也没有更好的机会来说明。而且,就安阳的性子,说是绝对没用的。 别人是撞了南墙就会回头,她是撞破也不见得会回头的那种。 如果说有用,那就不是安阳了。 视线随意一扫,就正好撞到了正看着自己的某位姑娘。视线相对,那姑娘也不觉尴尬,大方的对着阿团笑了笑,对着阿团遥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觉得谦和又落落大方。 那是李太傅的女儿,李秋芙。 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涟水双瞳。出生书香世家,整个人也是一卷的书香气,却不自持文人清高,像是此刻恰到好处的春风,让人觉得舒服的紧。不管心里如何,至少面上一片和气。阿团也笑了,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 视线再转,又看向了另外一位从头到尾都垂首眼观鼻的蓝衣姑娘。那是兰鸢,延绵几百年的大姓兰族,她们最初的源头自己不知,反正历史的久远不是这才成立的大初可以比拟的。除了兰,还有许多的旧姓大族,以兰为首。 这些旧姓大族的族人们不入仕途,只是盘踞一方。 曾听闻大哥讲过,他当初游学途径兰州,那里的掌权人正是兰氏一族的族长。那里的人生风貌自成一系,那里的人心里尊的只有兰家,没有皇族,皇权在那里只是摆设。朝廷亲设的知府县衙之类官职,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百姓们有不平之事,从来不会去敲县衙门前的鼓,而是直接去兰家的理事堂。当时大哥还叹了一声,说县衙门前的鼓已经长满了荒草,甚至连原本的模样看不清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响过了。 手指动了动,将飘远的心思拉了回来,再次将视线停驻在了兰鸢身上。兰鸢是兰氏现任族长的嫡长孙女,现在坐在这,态度已经非常的明显。端坐在位置上,面色清冷,对周遭的热闹好似闻所未闻,不喜不悲。 李秋芙,兰鸢,正是皇后娘娘已经和自己通过气的两位侧妃。 容貌都是上乘,品行不知如何,这身份却考量的好。一位是皇上亲手提拔的新贵之女,一位是旧姓大族的女儿。心里酸涩流过,勉强压抑住了,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再次勉强抬眼扫向诸人。 雏菊的娇嫩,海棠的娇艳,杜鹃花的清秀,将离的清冷,兰花的独世……各种的姑娘各样的花色,不一而足。 果然是…… 百花争艳。 同安阳说了一句,又起身同皇后娘娘耳语了几句,说去后面梳洗一番,顺便整理一下妆容。这个要求在时间长的宴会上面很常见,而且张宝珠的那身牡丹实在让皇后膈应的紧,听到阿团如此说,点头。 “碧初那有几套的备用衣裳,你去选一套换上罢。” 阿团点头,无声的离开了宴会。 自幼和安阳在宫里各个角落疯玩,连冷宫都进去过了,这皇宫虽大,对阿团来说,迷路是永远不可能的事。屏退了随行的宫女,没有走大道,而是直接绕进了花园小径。此时虽然暖阳高照,但阿团走的这段路种满了香椿树。 香椿树独有的香气和被挡住的阳光,脚下的青石板路轻微作响,清风拂过裙摆微微扬起,让阿团有些浮躁的心思渐渐稳了下来。原本有些急促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变得闲适,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心思烦闷,烦的却不是那些花,而是自己。 是恨自己,明明不愿意见到那些人,连看一眼都不想,却不愿主动出手。安阳的心思自己不是不明,甚至连皇后娘娘都隐晦暗示过,那些人不过是笼络的工具,面上过的去即可,私下要怎么做,全凭自己。 不忘初心,固守本心。 这句话自己一直记得,并且时常告诫自己。 千万不要主动害人。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了。自己能做的,依然只是随时防范,绝对不要,绝对不要主动害人,自己定下的原则一定要遵守。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被逼到了什么地步,除非到了伤害重要之人的地方,否则绝对不能主动害人。 也不好耽搁的太久,把心里略微整理一番后就往皇后的寝殿而去,依旧不走大道,直接从小路中穿行而去,很快便到了皇后的宫殿。碧初已经让一干人早早候着了,端水的,捧衣的,摆弄梳妆盒子的。 看了一眼那衣服然后顿了顿,居然是件黑金华丽单衣,通体墨色,只有袖口领口裙摆处绣上了复杂繁琐的金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花色。难道皇后娘娘被那件牡丹给刺激了,所以干脆什么花也不要了? 这衣裳美是美,但和自己的年纪好像不太符? 碧初看明白了阿团的疑惑,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拉了阿团坐下,一边帮她卸去原本的妆容一边道:“姑娘只管闭着眼睛好好歇歇,把一切交给奴婢即可。”闻言,阿团也不再问,任何碧初拨弄。 自己也趁着这个时间松乏松乏,一直端坐,也是很累人的。 百花园那边,此时却热闹异常,因为太子殿下过来了! 阿团的离席虽然无声,但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呢,她的离席众人在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不过皇后娘娘和安阳公主并未有任何的异样,想来不是突发事件,应该只是离去一会。心思转的快的,看到仍旧坐立不安的张宝珠也明了。 肯定是换衣服去了。 皇后娘娘今天可是被张宝珠□□裸的打脸了,不可能一直不发的,不知道许三姑娘这次又会有怎样的盛装出场?不过这些念头转瞬就被抛开了,应为太子殿下居然来了!或大胆或小心的打量那位传奇的太子殿下。 是真的传奇。 当初太子殿下说是出门远行,这些年从未露面,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甚至连有些老臣也不记得太子的容貌了。一国太子,存在感低到这种程度,在有些人的眼中,这已经是大大的劣势了。 虽然是从小的太子,这难免让人多想。 可就在众人还没爆发之际,他突然就出现了,而且是以在边疆有着赫赫战功的将军出现的!卫长恨归来的那天有多热闹,知道他是太子的那天就有多震惊!一国太子,居然在苦寒的边疆呆了这么多你年! 他还从未有过败迹! 这样的人,谁还敢置缘他没有能力胜任太子之位?!当初那些说什么一国太子却从来不知道关心朝政大事只顾自己玩乐的人早就消失殆尽!现在太子的声望已经到了旁人不可企及的高度,只能仰望! 挺拔修长的身姿从门口缓缓进入,一身黑袍却不让人觉得深沉,配着他俊秀的容貌,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轮廓分明的俊颜,深邃的黑眸,凌厉的眉峰,一眼看去让人觉得很不好相处,有些凶煞。 但是却没人怕,甚至是理所当然。 肯定嘛,卫长恨的风评大家又不是没有听过,说他嗜血也有,说他没人性的也有。可那又怎么样?他杀的都是想要进犯我大都的人,那些人该杀!现在卫长恨换成了太子,更觉得理所当然了! 太子殿下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大都,你们这些人还说闲话! 有本事,你自己上阿!没那本事就闭了你那长舌! 吴桐目不斜视的走向正坐在首位微笑的皇后,对周遭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请安后直接走到皇后身侧的位置坐下,皇上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完美无缺的礼仪,坏心思的看向了众人,果然,花颜失色! 那是许三姑娘的位置!原本那位置上还坐着安阳公主,可许三姑娘离席后安阳公主也跟着离席了! 太子殿下毫不犹豫坐了下来,一点不适都没有。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太子殿下和许三姑娘亲近之际,任何东西都可以分享了!吴桐恍若未闻,直接拿起了阿团用过的酒杯自斟一杯,然后敬向皇后。 皇后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勉强笑着应了,低头喝酒的功夫扫向诸人,果然!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不知道桌子下面的手撕了多少锦帕!随着自家儿子仰头一饮而尽,更加的狰狞了。 啧,也太沉不住气了。这就受不了,若是知道太子为阿团做的一切,不得生吃了阿团? 吴桐要给阿团做脸,皇后当然不会阻拦。想要拉拢这些人是真的,也盼望她们日后生的子嗣,也只是这样而已!心里的儿媳妇一直都是阿团,这点从未改变!若不是为了朝政,若不是为了绵延子嗣,这场宴会根本就不会存在! 正当皇后看好戏之余,门口的人有动静了。 “许三姑娘到~” 想着碧初刚才派人传给自己的话,皇后这次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嘴角一直上扬,眼里笑意不断。这会倒没人注意到皇后了,先被吴桐刺激了一番,这会正主又到了!心思转的快的连忙收敛了神情。 可她们心思再沉也受不住这刺激! 太子殿下居然起身了!他动了,他要去亲自去迎接那许三姑娘! 阿团走到门口还有些诧异,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自己离去的时间也不是很久,怎么连舞乐都没有了?心思微动,脚下的动作也不停,伸手轻提及脚的裙摆跨过门槛,然后就看到了负手站着的吴桐。 一直面无表情的吴桐看到阿团,嘴角的幅度上扬了许多,眼里的宠溺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阿团动作顿了顿,然后也跟着笑了,“你怎么过来了?”语气里是阿团自己也不知道的欢喜和满足。 吴桐当然听出来了,连眉梢的冷硬都弱了几分。“来看看你。”然后旁人无人的打量了阿团身上的装束,满意的点头。淡赞道:“碧初姑姑的手艺果然非常人可比,你今天很美。”被吴桐赞美不是第一次,可当着众人的面倒真是第一次了。 阿团低眉浅笑,然后眼角微瞪,看了看吴桐,又看了看自己。 怪不得碧初姑姑不让问了,原来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太子哥哥的如出一辙! 吴桐前行两步上前拉着阿团,偏头笑看着阿团。“走吧,我们去跟母后请安。”阿团点头,和吴桐手拉手一起朝上座笑的开心的皇后走去。皇后甚至对阿团扬了扬眉,好似在问阿团,这样的安排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了,唇边的笑根本止都止不住! 男的俊女的俏,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人所周知的感情好!穿着一样的衣服并肩行走,上面坐着的还是皇后娘娘!这哪里是选侧妃定伺妾的宴会,这分明是新婚的两人去拜见父母时的场景! 这锦帕,是真的被撕开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私下亲密和在众人眼前的亲密能一样么?当然不能。这是一种宣告,宣告两人只属于彼此。阿团欢喜的,欢喜到所有感官都不见了,看不见上座的皇后娘娘,看不见周遭的各色花颜。所有的感觉都在一侧。 太子哥哥宽厚干燥的手心包裹着自己的手,并不用力却是十指紧扣,现在终于明白了何为十指连心,简单的至极的动作却让整个心尖都开始颤抖起来了。酥酥的,麻麻的,像是手心的轻扣,一触即离却能缠绵于心,久久不散。 脑子里浮光掠影过过往的种种。这小半生所有的欢愉,无奈,等待,哭泣,大多都是身旁这个人给予的。自己人生第一次出声,喊的是太子哥哥;第一次摔倒,抱自己起来的是太子哥哥;第一次哭泣,哄自己的也是太子哥哥……太多的第一次,都是身旁这人给的。 侧头看去细细描绘他侧脸的轮廓,依稀还能找出幼时的影子。不管是当初的太子哥哥还是现在的太子哥哥,给自己的感觉从来都没变过。他一直都是稳重如山,放佛什么事也难不倒他,再难的问题,到了他手里就变得异常简单。 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两人的袖口都绣着繁复华丽的金纹,行走间的动作让袖口缠绵在了一起。恍惚间突然想起了曾经一位堂姐成亲时听到的两句婚词。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真希望,这段路能再长点,再长点,能一辈子就好了…… 吴桐侧头看向阿团,小姑娘正怔怔的出神,眼角的桃花遮都遮不住,眸里更是缠绵悱恻到了顶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心仪的姑娘正羞怯,这种模样吴桐当然不会拒绝。只可惜,场景不对。 眼神一淡扫向四周,看清了各色眼神,勾了勾嘴角。弯身低头缓缓的凑近阿团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甜腻。“傻瓜,回神了。”阿团猛然回神看向吴桐,凤眸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布满。 双颊染上胭脂,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早就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猛的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弯身给皇后请安,垂首看着地面,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一般。皇后也是女子,也是从少女情怀走过来的。 如何不懂阿团刚才居然在这样的场面下失神? 现在的阿团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遇到了一位爱她并且会共度一生的男子,这样的模样,正是情之所至。有些,羡慕呢。摇头把脑子里当年的回忆散去,轻声叫阿团起来。见她仍旧羞涩的不敢见人,好笑了一番才道。 “快入座吧,别傻着了。” 还瞪了一眼兀自笑的开心的儿子,那是你媳妇,怎么能当众逗她!阿团感激的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应了一声,连忙就要往座位走,看也不敢看身旁的吴桐一眼。吴桐看她这落荒而逃的模样,怎么可能放过她? 长腿一跨就到了已经快走两步的阿团身侧,再次强势的拉住了阿团有些抵抗的小手,目不斜视的改客为主拉着阿团走到座位上,右手虚扶着阿团落座后,衣袍一掀,毫不避讳的坐在了阿团身边。 阿团的脸蛋再次冒烟,傻傻的瞅着面前的酒杯,已经不能思考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度刺激下必有出头鸟!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宴会是什么意思,必须要给皇后以及那许三姑娘留下好印象,一个是现在的皇后,一个是日后的皇后,都是必须要讨好的。都是不能得罪的!可心思再沉,也抵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 在座的,至少大部分都是心仪太子的,或权势,或容貌,或二者皆有之。自己心仪的人对别人殷切讨好,谁还会有好脸色?哪怕讨好的那人是他的正妻!嫉妒二字,人皆有之,或多或少,只要刺激,就会出现。 至于会出现到什么地步,端看这刺激有多深了。 看向四周,就连一直清冷的兰鸢神色都有些异样了,柳眉轻蹙。一直笑着的李秋芙这会也不笑了,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两位都是如此,更别说旁人了!面上的沉色,再娇艳的胭脂也遮不住! 阿团正低头害羞看不到众人的神情,皇后和太子却看的清清楚楚。皇后眉心一皱,侧头看向了一直云淡风轻的儿子,给阿团作脸这没错,可现在好像过头了?这些日后都要和阿团相处的,虽然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现在敌意过甚了点。 皇后想破头也猜不到这些女的,吴桐一个也不会收! 当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了。 对皇后隐晦的视线吴桐恍若未闻,一直侧头淡笑着看着阿团,就因为这灼人的视线,所以阿团到现在都还不敢抬头!见阿团耳尖都染上了粉色,吴桐低低的笑了,两人靠的很近,身子轻微的颤抖阿团都能感觉到。 眼睛一瞪,恼怒的抬头看向了吴桐! 不准再这般了!阿团的杏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句话!吴桐看懂了么?当然看懂了。再次翘起嘴角笑了笑,探手倒了一杯温茶递至阿团的唇边。“知你爱酒,可这天虽然暖了到底有些凉意,喝口热茶暖暖罢。” 阿团:…… 这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阿团都快受不了了,更别说旁人了!内阁大臣的女儿王诗雨突然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了阿团。“三姑娘和太子殿下的感情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好,可真让我等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说了这一句,意味却太不同了。 首先是这传闻。 谁不知道这卫长恨说过的早已心有所属,属的当然是这三姑娘了。两人又是自幼一处长大,原本亲密些也无可厚非,可你别当着众人的面亲阿!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刺激加打脸!原本坊间就有些心酸之人散出来的谣言,这许三姑娘有什么好的,值得太子如此对待? 今日再亲眼所见,心都被刺开了! 再者就是这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有些委婉了,几乎是直言说两人有伤风化了。 早就王诗雨骤然起身的时候,阿团就整理好了面上的表情,桌下的手直接掐上了吴桐腰间的软肉,左三圈右三圈!吴桐下颌绷紧,面上不懂分毫,好歹把眼神给收回去了。解决完了吴桐,阿团才把视线看向了王诗雨。 正要开口,吴桐却抢先开了口。凑近了阿团,讨好的求饶。“鬼丫头,你也真下的去手~”不给阿团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搭上了阿团的肩膀,微微用力就把人给半揽在了怀中。看着惊愕的往诗雨,勾起了嘴角。 “她是我的妻,我与阿团亲近有何不可?”顿了顿,嘴角的朝意更甚。“倒是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么?” 这,这居然还倒打一耙!而且这还是太子说的,不是许三姑娘说的!先不说王诗雨气个倒仰,就连皇后都是凤口微张,这还是自己那自幼稳重的儿子么!王诗雨深呼吸了好几次,脸面涨的通红。 “男未婚女未嫁!太子殿下您不觉得这样有伤风化么!” “男未婚女未嫁?”吴桐低笑着重复了一遍。也不再说什么了,下巴轻扬,一直站在吴桐身侧的太监出列,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明黄的圣旨!阿团也看到了,捂着嘴诧异的看向了吴桐。吴桐笑着点了点阿团小巧的鼻尖。 “许家三女许凤止接旨!” 阿团木然的起身,呆呆的走了下去,然后下跪,心突突的狂跳,早就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家三女许凤止,出身名门,品行贵重,温婉贤惠,朕喜之。今特赐为太子正妃,于八月十五大婚,钦此~。” 实际上,除了知道这是赐婚的圣旨,其余的,阿团什么也听不见了,根本就不知道太监说的是什么。三拜之后接过了圣旨,人还傻傻的跪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吴桐上前把阿团从地上扶了起来。 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轻拍阿团的后背。阿团激动,难道自己就不激动了?当然激动了,不然也不会把婚期定在今年阿团的生辰,上一世,也是八月十五,不过是阿团十六岁的时候。 等了这么久,实在不想等了。 察觉到阿团慢慢平复了下来,吴桐依旧抱着阿团,利眸一抬扫向四周的惊愕。视线在已经傻住的王诗雨顿了顿,嘲讽的勾起了嘴角。 “现在,名正言顺了?” 王诗雨敢反驳吴桐的话?当然不敢!这会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还在不停的发抖!这样的角色吴桐根本不屑一顾,毫不迟疑的挪开视线看向别处,所看之处纷纷低头,没人敢再质疑!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早就知道会有赐婚一事,可没想来的这样快!阿团整个人都懵圈了,这会也顾不上皇上娘娘同样诧异的神色了。把阿团送到马车处,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额头。“在家乖乖的,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阿团眨了眨眼睛。“那,那些姑娘……?” 这会脑筋也跟着转了,紧握着手里明黄的圣旨。可没忘记过皇后娘娘说过的,今儿宴会一过,基本就是定下某些人了。现在太子哥哥这神来一笔,谁还会提这事?只是这样一来,皇后娘娘的脸面何存? 一想到这,眉心就蹙了起来。 阿团不知,吴桐却很清楚自己的母后。上辈子虽然纳了那些人,可一个子嗣都没有,母后最后依旧妥协了,这一世自然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伸手把阿团眉心的皱褶抚平。“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处理。” 见阿团还要再说什么,吴桐挑眉一笑,“还是说,你现在就不想和我分开了?”凑近一步在阿团身边耳语:“那我们不回家了,直接去东宫?”阿团瞪圆了眼退后了一步,嗔了吴桐一眼,头一扭就上了马车。 看着□□脆关上的车门,吴桐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将视线转向了一直低头装死人的江万里。江万里抬眼瞅了瞅关上的车门,小声询问。“真的不用告知姑娘了?虽然姑娘不在乎那人,到底是亲戚呢。” “不必。” 吴桐面无表情。 江万里无声点头。然后笑着大声道:“今儿是爷的大好日子呢,奴才斗着胆讨个大红包?”吴桐会意的撇了一眼偷偷掀起的车帘一角。“少不了你的!”脚步一转就到了窗边,修长的手指一伸就把窗帘给打开了,猛的凑近正挨着窗边偷偷竖起耳朵的阿团。 坏心眼的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鬼丫头又干什么呢?” 偷听被抓包,阿团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尺咫的俊颜,绯红的脸颊,梗着脖子强作镇定。“想问江万里怎么还不走。”理直气壮的小模样,可怎么不敢看自己呢?吴桐再次低笑,凑近阿团唇边轻啃。 “回家好好歇息,我晚些来看你。” 对吴桐的温情阿团总是招架不住,不闪不避,糯糯的应了一声。“真乖。”吴桐伸手帮阿团理了理额发,放下帘子对着江万里点头。“走吧。” 负手站在原地,等马车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后才转身离开。 还没到国公府的大门呢,阿团就听到外面人声众多。 “来了,来了!” 车门一打开,就看到自家几乎所有人都在门口候着了,满满当当的几乎站了半条街,所有热的脸上都是与有荣焉。领头的自然是大老爷和陈氏。大老爷身上还穿着朝服,满脸红光,笑容满面。陈氏眼中含泪,也是欣慰的笑。 阿团福身请安。 “爹,娘。” 腿还没弯下去就被快一步的陈氏给扶了起来。嗔怪:“你这孩子,如今你还对我们行礼?”这是在自家门口呢,里子里要父慈女孝当然没错,这外面就不行了。赐婚的圣旨已下,阿团也知道这个,也不辩解,只看着陈氏笑。 大老爷手刚伸到半空就被陈氏给抢了先,又见阿团从头到尾都不看自己一眼,知道她这还在和自己生份呢。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挥手让母女两离的远些,然后对着早已等着的大管家点头。 大管家一直负责府中各种杂事的调配,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什么了。今天居然抢了小厮的活,兴冲冲的跑去点早已在门边放好的鞭炮。火折子一点,所有人都捂着耳朵退了几步,火红的鞭炮声还是不停传入耳中。 阿团被陈氏紧紧的护在怀里,笑靥如花。 似有所觉的从陈氏怀里探出头看向里面,是许心瑶。她站在门里面,隔了人群几步,清清冷冷,一身白衣,目光怔然的看着不断响起的鞭炮,看不出息怒,和周遭的热闹隔了一层又一层。 嘴唇抿了抿阿团就收回了视线。 即便大老爷有心修复和阿团的关系,可阿团始终有些不冷不热,说了几句话后,大老爷颓然的离去,留下母女两说亲密话。陈氏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爷一离去就松下了挺直背脊懒懒窝在椅子里的阿团。 “你难道还能永远和你爹生份?” 不过陈氏也只是白说这一嘴,那件事,不仅是阿团的一根刺,同样也是陈氏心里的一根刺!为这事,夫妻两分睡了好几个月!拉着阿团的手念叨。“我还以为你要满十五之后才有赐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婚期也定的挺近。” 不过还好,出生就知道女儿日后的归宿,嫁妆是早早就攒好了的,提前一年也无妨。 顿了顿又直言询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太子提前把这赐婚的圣旨给拿出来的?”今天的宴会陈氏同样清楚,说高兴那是不肯能的,谁乐意旁人分享自己女儿的夫君?可那是太子,只能将就了。 谁知道今天居然赐婚了! 至少,从现在算起,一直到大婚后的半年时间内,太子都会独宠阿团一人,不会有旁人的!半年时间虽然不长,可太子和自家女儿可是自幼的情分,这半年的时候足以让后面的女人几年内没有任何可趁的机会了。 阿团嘟嘴摇头。“别说我不知道了,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听到这话陈氏眼睛一亮,更加的急切了。“那就是太子的主意了?!”不等阿团的回答就自顾自的兴奋起来。这说明什么?说这说明是太子自己不愿意收那些人! 陈氏隐晦明白了些什么,看来自己给阿团准备四个随嫁丫头要重新挑人了,那四个,是不行了!想做就做,直接站起了身对着阿团快速嘱咐。“你好好回房歇歇,你也就今日能好好过了,以后就要备嫁了,嫁衣宫里会准备,贴身的要你自己绣才行。” “你外祖母那边,旁亲那边也都来了拜帖。” “其他人可以推,亲戚却是都得见一见的,免得人说我们张狂。” 阿团点头,又说了几嘴时间还够,不用匆忙之类的话才离了陈氏的院子。走向自己的院子,一路都是红绸高挂,过往的下人们见到自己都纷纷道喜,阿团一一笑着应了。正想着没看到大哥,刚踏进门口,就看到正坐在自己院子梧桐树喝酒的大哥。 阿团笑着上前,“大哥。”许潇然笑着起身,施施然的弯身给阿团作了一揖,眉目含笑。“微臣见过太子妃~。”阿团直接伸手打向了许潇然抱着双拳的手。“大哥你也来打趣我!等二哥回来我一定会告状的!” 许清远正在外面游学归期不定,不过听到这事,相信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许潇然再次落座,探身给阿团也斟了小半杯,对阿团的威胁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补充。“还有你三哥,给两人都传信了,大婚之前,两人都会赶回来的。”许澈明这几年在边疆如鱼得水,已经到了统领。 太久没和两人见面了,阿团也很高兴,眉眼弯弯。 “没有礼物就不让二哥和三哥进门!” 又说了几句家常话,阿团抬着眼皮瞅许潇然,见他悠然的品酒,整个人越发的温润如水,想必心情不错?想了想小心的开口道:“今天安阳和我说……”刚起了个开口就直接被许潇然挥手打断了。 许潇然面色不改,手中的酒杯轻放石桌,手肘抵在石桌之上,修长的手指交叉而握。目光沉静的看着阿团,反问。“你真的希望我和公主在一起吗?”这个问题对阿团来说有些悴不及防。 两边都是至亲,一个追一个躲,只能顺其自然保持中间立场。 这个问题,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许潇然并不需要阿团的回答,目光一转,就看向了旁边的梧桐树。初春万物生长,静等了一冬的梧桐也发了新芽,嫩绿的新叶,看着也让人心情爽朗。垂了垂眼眸再次反问。“清远志不在仕途,澈明志在军营,他两已经有了各自的选择,爹也同意了。” “清远不说,他想游山玩水就让他去,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钱,也不会去逼迫他什么。澈明现在虽然在军营里有些起色,日后的前程也还算尚可。可是,世事无绝对,他呆的地方瞬息万变,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古来征战多残酷?即便是亲弟弟,许潇然也做好了他有可能会战死沙场的结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然会尊重,同时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看阿团张口想要说话,许潇然眼神一沉,再次打断了阿团。“就算澈明无事,平安卸甲归来,那又如何?” “他是武将,我们家是文臣。” “你现在还觉得,我应该去尚公主吗?” 这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自家大哥谈论安阳的问题。以往只要是关于安阳的事,说不到两句大哥就走了,这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可是阿团却没想到,大哥心里的想法是这样。成全了二哥,成全了三哥,委屈了自己。 阿团咬唇,不甘心的开口:“当了驸马也不代表一点势力都没有了,而且现在爹还年轻,还能撑少说十多年的时间,到了那时候,若大哥你和安阳在一起了,孩子也该大了,可以把担子交给他阿。” 许潇然轻笑,勾了勾嘴角,似是自嘲。“结党营私,你以为我不会?”阿团怔然,这是第一次在许潇然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没有理会阿团的诧异,嘴角轻翘,这次直接变成了冷笑。“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还不如死了!” “尚了公主成了驸马,所有人都会来巴结我,我依旧可以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可那是因为什么?”眼神一厉,直直的看向了阿团眼睛。“那是因为公主,那是因为你,都不是因为我。他们巴结我,他们讨好我,都是因为旁人,而不是我自身!” “只有自身强大才是我想要的,我会让他们来巴结我,是因为我,只是我。” 阿团还处在震惊中,许潇然转瞬却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变成了那个温润如水的大家公子。探身勾了勾阿团的鼻子让她回神,轻笑道:“大哥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给了你二哥三哥选择的权利,我自己也早就选择好了,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 阿团低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好半响才轻声开口。 “那大哥,你喜欢安阳吗?你真的……甘心联姻吗?” 喜欢安阳吗?许潇然心里闪过一阵恍然,不由得想起了安阳肆意张扬的模样和扑进自己怀里时低声哭泣的柔弱……顿了顿,让心里的念头戛然而止,丢进了一个不可能再去想的深处。闭目轻笑。“男欢女爱的事情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至于联姻,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于我,却是正好。” 许潇然离去很久之后阿团还是坐在梧桐树下出神,满满的惆怅。早就知道大哥这人异常的坚定,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可心里总有点侥幸,安阳也是十分的固执。况且,大哥虽然躲着安阳,却并不是讨厌。 或许有天安阳就顺心了呢? 可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彻底明白了,两人是真的没戏了……又想起了大哥刚才离开时的毫不犹豫,自己该怎么跟安阳说呢?安阳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呢?安阳她一心系在大哥身上这么多年。 安阳她,又该怎么办呢…… 今儿对国公府来说是天大的好日子,说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就连采买的小厮出门都会得到殷勤讨好,更别说贴身伺候的半冬了。半冬今天可谓是事事顺心,就连管家爷爷对自己都笑的更深了。 也早早的换好了应景的红衣服准备跟阿团讨赏讨吉利,可先有夫人后有大少爷,现在姑娘倒是清闲下来了。可半冬小心的踮起脚尖瞅了瞅,算了,还是不去烦姑娘了。也不知道大少爷和姑娘说了什么,大喜的日子,居然一脸的愁容。 小声的敲打了一番自家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今天是有高兴事,可姑娘这会不高兴呢,都把神情给我收敛着点,不许闹出大动静。刚吩咐完了小丫头们,转身就看到了刚从门口进来的许心瑶。 好心情立马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这二姑娘是什么意思?今天可是姑娘可是咱家大好的日子,到处挂满的红绸,门口悬的大红灯笼,刚门口响起的大红鞭炮二姑娘都看不见么!这样的喜庆日子,居然还是一身白衣!白衣就算了,这是你自己的喜好,看你别穿到姑娘面前碍眼阿! 脸上还是凄容! 看着真够闹心的! 心里再怎么不愿,半冬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迎上去。结果许心瑶看也不看走向自己的半冬,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阿团。直直的走了过去,把半冬给忽视了个彻底,差点被气的倒仰! 直接吩咐小丫头过去奉茶,自己也懒得过去了! 直到许心瑶坐到了阿团的对面,阿团才回神,抬眼看着脸色苍白的许心瑶。许心瑶笑了笑,轻声。“恭喜三妹妹终于得偿所愿了。”说的好像今天这喜事是阿团自己求来的一样。阿团神色不变,只是看了一眼许心瑶的双腿。 “二姐姐腿好了?” 才短短几天怎么可能好?!若不是听到这件事,怎么可能忍着刺痛从床上挣扎起来!自己梦里心里时时不忘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对象却不是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怨恨给压了下去,今天不是来找她吵架的。 要稳住。 “今天的事我清楚了,三妹妹日后有什么打算?” 看许心瑶这明显准备长谈的架势,阿团突然就想笑了,这未免管的太宽了点。“不知道二姐姐清楚了什么,又觉得我应该有怎样的打算,或者说,二姐姐此番前来,是有什么妙计要指导给我?” 许心瑶淡定颔首。 “这事谁不明白呢?今天的宴会分明就是为了定下侧妃和其他的侍妾,现在变成了你和太子殿下的赐婚,那些姑娘自然不可能再定下来了。可三妹妹你别忘了,那是太子殿下,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的。” “现在这批姑娘算了,日后还有更多的,绝对防不完的。” 这么一听,倒像是在为自己掏心掏肺了。阿团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那二姐姐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才能继续防下去呢?”做足了虚心求教的姿态。许心瑶也不含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让我也去东宫,侍妾就行。” “什么?!”阿团震惊的瞪大眼。 做梦也没想到许心瑶居然是这么一个打算! 好似没有看到阿团的震惊一般,许心瑶甚至是笑着的。“这样的打算不好吗?反正早晚都有女人来和你争宠的,与其放那些狼虎女人进去,你还不如接受了我。我好歹是你的姐姐,我也不会和你争宠,更不会害你。” “我会帮你,我会成为你的臂膀,我会帮你铲除那些女人。而且,有了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人说你善妒说你容不下人,两全其美。” 阿团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任何的反应。许心瑶也不着急,柔柔的笑了,再接再厉。“而且我年长你几岁,身子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你现在年纪还小,太早有孕对你身子不好。我就不一样了,我若生了孩子,不也是你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我的孩子,也会把你当母亲的。” “生儿生女都是天定的不能强求,可我们两个人,生男儿的机会也要大些的。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不管是谁生了男胎,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三妹妹,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好不好?” 眼睛发亮,目光殷切的看着阿团,迫不及待的等着阿团的同意了。 阿团连一个虚假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微笑的许心瑶。“好?二姐姐觉得这是好?你分明就是荒谬到了极点!许心瑶,你正常吗?这样的想法你觉得我可能同意吗?!” 声音很大,震怒到了顶点,隔得有些远的半冬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孤注一掷却得到了阿团的拒绝,许心瑶原本姣好的容貌有些狰狞,直直的看着阿团,好像不认识阿团一样。“怎么不好了?反正都有人跟你分享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们不是姐妹吗,我又不会跟你争什么,我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了。” 甚至急切的探身抓住阿团的手,悔过。“我知道前面那段时间是我魔怔了,我不该和你对着干,我不该算计你,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一定对你事事遵从,我绝对不会和你争什么。” “我只想呆在他的身边,看一眼也好。” “三妹妹,你答应我好不好?” 阿团忍无可忍的挥开了许心瑶抓着自己的手,猛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姐妹?我们这样是姐妹?姐妹会在我要成亲的时候告诉我要和我同伺一夫?!姐妹会像你这样诅/咒我后面生不出来男胎?!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姐妹一点野心都没有?!” “你太可怕了,你比外面那些姑娘可怕多了。” 许心瑶还不放弃,阿团却不想再听她说任何的话!“半冬!”半冬一直在等着呢,听到阿团有些呼吸不稳的叫唤几步就走了过来。“姑娘?”防备的盯着看着许心瑶。阿团扭头,看也不愿意再看许心瑶一眼。 “送二姑娘回房,以后二姑娘再来,直接闭门不见!”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许心瑶被半冬推攘的有些跌跌撞撞的出了院门,再回头只能看到三妹妹仍旧气愤难当的侧脸和半冬像请瘟神似的表情,然后砰的一声,朱红色的院子就在自己面前牢牢的关上了。脑子一片空白,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再次上前。 抬起的手却在敲门的瞬间停下了。 垂首,额发遮住了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紧抿的双唇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江万里和阿团一起回来后就消失了,这会却突然出现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许心瑶的背影脚步顿了顿,然后勾着嘴角上前,行了礼后淡笑着询问。“二姑娘站在门口做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院子,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 “大白天的,怎么还关门了。” 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唤人开门。 许心瑶这才陡然回神,江万里虽是伺候的三妹妹,可许心瑶从来忘记过他另外一个身份!纵然今天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他的,至少,至少不要当面揭发出来。连忙伸手阻止,有些慌乱的快速说道:“三妹妹说有些乏了,正休息呢。” 这话漏洞百出,就算是再无心的人,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还能安稳的入睡?而且就算歇息,也是关房门,大白天的,怎么还关上院门了?江万里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点头道:“那就不吵姑娘了,奴才待会从侧门进去就是了。” 顿了顿又突然想起似的说道。 “刚才奴才去大厨房了一趟,路上看见二姑娘的奶娘了,姑娘的奶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人知道呢?”也不顾许心瑶突然更加苍白的神色,好笑的说道:“二姑娘也真是的,虽然只是个奶娘,好歹是奶大姑娘的人呢,这情谊自然和别的奴才不同的。” “姑娘也该告诉夫人一声,赏赐一番才对。” 许心瑶的奶娘在她大约六七岁的时候突然就回了老家。 袖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不动声色的仔细看江万里的神情,一派闲适,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可就是这样,许心瑶才更心惊!勉强笑了笑。“大伯母人好,可这到底是二房的人,再大的功劳也不过是个奶娘,没必要闹的人尽皆知。” “而且奶娘这次只是回来看看我,也不是久待。” 视线一转看向了江万里的眼睛。“不过江公公怎么知道那是我奶娘呢?奶娘走的时候,江公公可还在宫里呢。” 对这种试探江万里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好笑的瞪眼,直接摇头。“姑娘是主子,当然不知道奴才该做的事情。”顿了顿脸上有了得意。“不是奴才自夸,这国公府的上下所有人奴才都知道呢。” “这是身为奴才的本分,连伺候的人家都认不完,算什么奴才?” 而且这国公府上下也不过百口人,连东宫的一半都没有。 这样的回答,让许心瑶更加的心惊,这会也顾不上和江万里再闲扯什么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江万里早就肯定知道了!随意扯了几句就匆匆告辞,江万里从善如流的弯身送人走。等许心瑶彻底没影了,江万里才直起了身子。 面上哪还有笑意? 竟是一片森冷之色。 许心瑶匆忙的回了二房,连一直作疼的双腿也顾及不上,只问门口的小丫头。“奶娘呢?”也不等小丫头的回话,直接命令道:“让她现在来见我,马上!”面色肃穆,连声音都染上了厉色。 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快速跑了出去找奶娘了。 许心瑶坐在正厅,手捧着一杯温茶,紧紧的握住了杯盏。可这点温度根本温暖不了许心瑶彻底凉透的心,身子还在微微的发抖。怎么办,那边肯定知道了!江万里知道,那就代表太子殿下一定知道了! 只是不能确定江万里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奶娘和自己有联系的? 陡然想到奶娘当初说的,自己娘亲死在别院的事,大伯母并没有刻意封口。虽然知道实情的只有大房那边的几个心腹,可那都是伯母的心腹,二房这边虽然有人怀疑,也没人敢在自己这边说什么。 那些人先不论,娘死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和这边有接触了。换句话说,这事太子殿下也是知情的?心突突的狂跳,脸一白手一抖,白瓷青底的杯盏落了下去,摔了个粉碎。茶水飞溅在裙摆,许心瑶却完全没有心思顾忌。 甚至都还摆着握杯的姿势。 那么,这几年自己突然针对起三妹妹,三妹妹或许不知情,可是,太子殿下和江万里一直都是知情的?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出手?江万里对自己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改变过…… 奶娘这些年在老家呆着,虽有陈氏给的银钱,到底也比不上国公府好吃好喝供着的日子了。脸色干瘪,指节粗糙,身上穿的也是麻衣。这会正端着一盅汤进来,看到许心瑶双目呆滞心神俱裂的模样,也被唬住了。 连忙上前,把手里的汤盅放在桌上,手直接抚上了许心瑶的额头,关切的快速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别吓奶娘!”许心瑶这才回神,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奶娘,眼神一厉,尖锐道:“我不是让你无事不要随意乱走么,你今天为什么要出去!” 奶娘从来没见过许心瑶这个样子。姑娘是自己奶大的,主仆有别到底情谊不同。而且姑娘知礼,即使这么多年不见不复幼时的亲密,也一直对自己礼遇有加,再加之时不时贴补的银钱,奶娘早就把现在的许心瑶和幼时的许心瑶融合在一起了。 还是那个没长大要糕糕吃的小女娃。 今天这般,真的是第一次了。 看到许心瑶的厉色,抚着许心瑶额头的手被刺一般收回了几许,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停在半空,正好停在许心瑶的面前。许心瑶眉心一皱,看着眼前粗糙的手,指甲里的污渍用上好的皂角都洗不赶紧,黑黑的一层深深的陷在了里面。 嫌恶的挺直背脊远离。 “说话!” 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事情已经被那边知晓了,而且不是三妹妹,是太子殿下!许心瑶这会也懒得装什么好人了,脸上的嫌恶直白的让奶娘心疼。 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站好,低着头难堪。“二房的厨房里没什么好东西,奴婢想着姑娘遭了这么大一罪,想给姑娘好好补补。”仍旧低头,只是指着那盅人参鸡汤道:“虽然奴婢离开了好久,还是有些老姐妹念旧情的,就去了大厨房一次……” 二房真没什么好东西。从上次抄家之后,连家具都没留几样,更别说银钱和其他的收入了,全没了。这几年一直都靠着国公府的分例过活,日子紧巴巴的。许心瑶侧身打开了那盅的顶儿,香吻瞬间飘了出来。 上漂的热气模糊了许心瑶眼圈,渐渐泛红。 说是人参,不过飘着几根须而已,连鸡肉也不见几块,清汤寡水,猛的把手里的盖子直直的砸到了地上!自己何曾有过这种待遇!就算以前张氏在,爹也混账,到底在吃穿方面没有克扣过自己。 可现在呢?厚着脸皮去讨的就是这种下人吃的东西! 凭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凭什么!娘因为她死了,爹也因为她死了,就因为她,自己变成了孤儿,变成了寄人篱下的人!凭什么!都是许家的姑娘,为什么一切好的都是她的?为什么我就要遭受这一切! 死死的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的呜咽,泪水早就染湿了双颊。孱弱的身躯不停的发抖,撕心裂肺。看到许心瑶这模样,奶娘把刚才的遭遇都忘了,只剩满满的心疼。快走两步再次上前直接把许心瑶抱在了怀里。 脸上也是难过,也跟着哭了出来。 “姑娘为何就不听奴婢的劝呢?老爷的事奴婢不知,可夫人的事奴婢确实是清楚的!夫人会有那样的结局真的是她自己作的!那时候三姑娘才满月呢,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没了,夫人还是做了,大夫人会生气也是对的……” “姑娘听奴婢的劝吧,不要和三姑娘过不去,安心过自己的日子罢!” 现在已经晚了,没有退路了!许心瑶直接伸手把奶娘给用力推开,力气很大,奶娘悴不及防的被推倒在了地上。哎哟两声再抬头,就看到许心瑶呆滞又狰狞的眼睛。“我娘是错了,可她没死不是吗!” “为什么我娘一定要死,哪怕是休了也好阿!” “还有我爹,我爹做错了什么!我爹是混账不错,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为什么突然就被发落了?还不是因为她说了话!她再金贵她也是小辈,她凭什么对我爹指手画脚!凭什么让我爹死在路上!” “一切都是因为她!” “是她不让我好好过日子的!” 奶娘还倒在地上不曾地上,只是微弱的反驳。 “老爷的事,是因为在路上遇到了流寇,跟三姑娘没什么关系呀……” “呵呵……哈哈哈哈。”许心瑶冷笑,再仰头大笑。一边笑一边哭,诡异的模样,都接近疯魔了。“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真的是流寇吗?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许心瑶现在的样子太可怕,奶娘张口几次,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撕心裂肺的吼了一阵许心瑶也累了,颓然的又倒在了椅子上,仰着头看向了房顶,目光又再次变成了呆滞。奶娘轻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的观察了好一番后见许心瑶似乎是平静下来,小心的上前。 看着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汤,一阵心疼。这参再不好,鸡肉再少,那也是好东西呐!端起那盅汤递到了许心瑶的面前,也不敢提大房的事了,只是劝道:“姑娘好歹喝点罢,虽然是差了点,可奴婢的老姐妹说了,这是三姑娘的汤分出来的……” 虽然是边角料,但汤绝对是好的! 对奶娘的话,许心瑶没有任何的反应,奶娘也不泄气,继续唠叨。 “姑娘现在身子弱,好歹喝几口补补,若姑娘喜欢,奴婢这老脸也无所谓的,大不了多去大厨房几次就是了。天大地大都不如自个的身子重要,姑娘先把自己养好了以后的再说就是了,身子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奶娘还在唠叨,许心瑶突然回神坐直了身子死死的看着奶娘,伸手抓住了奶娘的手腕,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你说这汤是三妹妹的汤分出来的?!”许心瑶的眼睛亮的惊人,奶娘疑惑的点头,不知道这又怎么了。 没有管奶娘的疑虑,许心瑶急急的询问。 “你那个老姐妹是大厨房做什么的?” 奶娘疑惑,还是老实答话。“她只是打下手的,最多就是炖汤的时候在旁边拿着扇子一直看着,不是主事的。”那老姐妹不是家生子而是外买的,虽然在大厨房这个油水多的地方,但一直没什么起色。 不过呆了这么多年,也在大厨房有些脸面了,不然也不会把这汤偷偷给自己了。 这就足够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不能善了了,自己注定要死,还不如帮娘把仇报了!大厨房那边一直被大伯母把着,自己也从来没想过下毒这么下作的手段,可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没有退路了! “奶娘,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你也不忍心看着我去死对不对?” 江万里看着眼前的这盅汤,色泽味道都是上乘。看了眼前这老实的婆子一眼,银针一下去就变成了黑色!那婆子一直小心看着,看到银针顺便变黑也抖了抖,头低的更深了,什么话也不敢说。 这婆子正是奶娘口中的老姐妹! 纵然以前有些情分在,若只是叙旧也就罢了,真有事也会帮上两把,可她想做什么?她居然想毒死三姑娘!这种啥事怎么可能答应?而且……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一直伺候三姑娘实则是太子殿下内侍的公公。 他早就料到了! 江万里没有说话,昏暗的光线下神色不明,半响后才有了动作。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包丢到了婆子的面前,婆子连忙弯身捡了起来。“知道怎么做?”那婆子忙不迭的点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江万里点头,眼神扫过那盅汤,是深深的厌恶。 “这事完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嘴巴给我严实点儿,露出去一点风声……这世上,可只有死人不会说话!”婆子小心抬头,看到江万里残忍的嘴角,像恶鬼!浑身一个哆嗦,连忙保证,吓的话都不知道说了。 晚间,伺候阿团入睡后,江万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侧门离开了。 已经深夜,可东宫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江万里也早就习惯了太子的忙碌。通报之后进去下跪请安,然后禀告:“果然如爷所料,二姑娘确实下手了,奴才也照着您的吩咐,还回去了。”话是这样说,可江万里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甚至眉头紧锁,一脸的烦闷。 吴桐正低眼处理公务,听到江万里的话神情无半分的变化,只是恩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仍旧低头看着手里的公务。可江万里心里有事,好容易等到晚上溜出来,可不是为了守着太子处理公事的! 等了一会见吴桐还是没有反应,也就直言询问了。 “爷能否告诉奴才为什么只让她痴傻,浑身无力不能动弹,还保留她的一点神智?” 这就是江万里一直不满的地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银针一下去就全黑,明明是剧毒!她都下这样的狠手了,哪怕大婚在即不好出白事,直接弄傻不就得了?还留她一丝神智做什么!这事江万里是真气,姑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日后更是尊贵无比! 怎么可能任由人欺负! 吴桐抬头,看着江万里气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甚至还责怪的看着自己!摇头轻笑,没有责怪。江万里是自己给阿团的,他对阿团忠心,是自己最赞同的事情。“她若现在就傻了,那我和阿团大婚的时候,谁来助兴呢?” 江万里顿了顿,马上就明白了。 这许心瑶摆明了对太子殿下有意思,不然当初也不会找那样相像的一个人,今天更不会在姑娘面前说那样丧心病狂的话了!一想到这马上就兴奋了,被药弄傻了固然爽一时,那她自己被折磨的傻了呢? 肯定更爽! 明白了太子的意思,江万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傻,还跑到爷的面前来闹腾!眼珠子一动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脸面,不过顿了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爷当初不是说好了,让奴才不要管这事,把许心瑶给姑娘练手么?现在怎么又……” 正好批完了一本公文,吴桐起身,走到窗边看外面没有一丝月色的黑夜。幽深的黑眸只余一片平静,过了半响后轻笑,转身反问江万里。“你伺候阿团这么久,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察言观色已经是江万里的本能了,这会爷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轻松,显然心情不错!想到这,胆子也大了些,想了一番小心的开口道:“爷要听实话?”吴桐静静的看着江万里,不发一言。 “其实,奴才觉得,姑娘并不足以胜任一个合格的国母……” 踌蹴几番,江万里还是说了实话。说完这一句就紧张的看着吴桐,等着吴桐发难。谁知道吴桐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好心情的翘起了嘴角。“继续。”这下江万里算是得了免死金牌了,有些话也可以说了。 “奴才冷眼看了这么多年,虽然国公府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女学有安阳公主的保驾护航再加上姑娘的身份,没有人敢来招惹。最多就是说些不疼不痒的话,那并不足为虑。但这不代表姑娘没有手段。” “大姑娘的事,无意间和姑娘交好的左姑娘,更有张宁安张宝珠,以及在宴会时姑娘的应对。在奴才看来,都很好。所以,姑娘不是没有手段,只是她不愿意。”顿了顿又道:“特别是大姑娘出事后,张宁安以为姑娘上当其实被姑娘反带进套里的时候……” “这些时候,奴才没有在姑娘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欢喜。” “所以奴才认为,姑娘不是傻,只是不愿意做这些而已。”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吴桐,确定他没有生气,然后才下了结论。“所以奴才认为姑娘不适合宫廷生活,她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尔虞我诈。” “可是……” “可是她为了我,不得不做这些是么?”江万里话没说完,吴桐就突然出声给补上了。 江万里抿了抿唇,点头。 吴桐心情很好的踱步到江万里的面前站定,嘴角轻勾,再次反问。“那你觉得,如果是阿团来处理许心瑶的事,她会怎么做?”江万里垂眼,然后无可奈何道:“肯定不会要了她的命,当然也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估计是找个远远的地方让她青灯古佛一生?” 吴桐颔首,淡笑道:“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她不愿意做恶人,我来便是。” 许心瑶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江万里这会想的也不是她,满心思都是阿团的性子。手段有,谋略有,就是心过于软了点。虽然还没长大就离宫去伺候阿团了,可在宫里呆了这么多你年,江万里也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绝对不可以心软! 哪怕是到了冷宫也有爬出来的例子呢!那些都是恶鬼,不把他们捏成灰,十个有八个都会处心积虑的等着复仇!姑娘的心软在宫里是大大的忌讳,绝对不行! “爷您现在帮了姑娘,那日后怎么办?”赐婚的圣旨已下,而且照着爷这么多年的小心对待,是绝对不可能放开姑娘的。一想到这眉心更皱了。“爷现在是太子事情就那么多,日后再登了那个位置,不可能事事都看顾着姑娘的……” “再说了,姑娘原本不喜这些,日后经历多了,难免转了性子,这样更不好了。” 一个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好,可若是日日都是这样呢?还必须得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哪怕心智再坚定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磋磨,早晚,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的。当然,姑娘喜欢爷,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这点是绝对相信的。 可两人依靠的是什么?依靠的是只有两人的温存,没有其他女人的介入。万一哪天爷变心了呢?江万里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虽然这想法很是大逆不道。男子的天性不就是如此?若姑娘哪天发现了这样残忍的事情。 她,她一定会疯的。 江万里脸上的挣扎没有逃过吴桐的眼睛,知道江万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阿团,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这一点让吴桐非常满意,把江万里给阿团,就是为了他绝对的忠心和从来不少的手段。 他在阿团身边,自己也能安心些。 拍了拍江万里的肩膀让他回神,双眸直视江万里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让阿团为难了?我又什么时候让她做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第一次被吴桐和颜悦色的对待,还是在自己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之后,江万里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敢说。好在这次吴桐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负着手看着江万里,身子挺拔,豪气万千。 “后宫只有阿团一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不会出现了。” “那么,她的性子适不适合宫廷,也就无所谓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半冬搬了一小凳坐在榻边给阿团捶腿,满屋子的丫头全都在拆礼品。包装精美的礼盒东一堆西一层,满满当当的。这些全是阿团这几天见亲戚拜长辈的收获。小库房早就放满了,连陈氏那边的库房都放了不少。 小丫头们可高兴了,姑娘说了,谁拆到就是谁的,拿去玩就是了。 “这个玛瑙手串好漂亮!” “我这个才好看呢,我这个是珊瑚的!” “你们看这耳环,里面的小鱼儿真好看,活灵活现的!” “……” 半冬没有理会那边的叽叽喳喳的,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姑娘看单子以后删选过的,赏给小丫头们也无妨。只是看着阿团半眯着眼疲色难掩,素着一张脸的眼下都有青色了,侧头看了一眼外面,轻声道:“姑娘要不要歇个午觉?离进宫还有一会时间呢。” 阿团闭眼摇头。 “待会还要上妆,略歇歇就是了,睡不足还不如不睡。” 越坐越懒,阿团索性直接从榻上起了身,来回走了几步,果然精神了些。看到半冬还想再劝,直接指了那边的热闹。“你不去拆拆,再晚可就没你的份了。”见阿团脸上的笑意不似作伪,半冬也不再劝。 横了一眼满脸红光的小丫头们。 “让她们抢去吧!” 又讨好的对着阿团道:“反正姑娘也把我的早早留出来了不是?”这点阿团也没有否认,半冬尽心尽力的伺候自己,当然不可能和小丫头一样。闻言只是点头:“还是你姐姐和锦瑟的,你待会记得送过去。” 这会离午膳的点已经过了小半刻钟了,加上沐浴上妆和路上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沐浴吧。” 半冬点头,让小丫头把热水舀好,自己进去伺候阿团沐浴。 江万里驾车,阿团并没有带半冬,一个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阿团抱了一个枕头在怀里,下巴搁在柔软的布料上,嘟嘴,素白的指尖无意识的在枕头的流苏上绕来绕去。不知道皇后娘娘会说什么呢…… 那天事发突然,皇后娘娘有些措手不及。原来以为最多第二天她就会传召自己,或者让安阳带些话,结果居然一点音讯都没有。自己这些天也忙昏头了,都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刚松乏下来,就接到了皇后娘娘的传召。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怎么跟皇后娘娘说的。 虽然,江万里让自己不用担心。 还是如以前一般,碧初姑姑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了,还亲自上前扶着阿团下轿。阿团直接把备好的礼品递给了碧初。“给姑姑的,姑姑不要嫌弃才好。”四四方方一个精巧的小盒子,上面还绑了绸带。 碧初笑着接过了,只笑着打趣:“姑娘的好日子呢,奴婢怎么会嫌弃?姑娘记得奴婢就是对奴婢最大的赏赐了。”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阿团嘟着嘴抱怨。“这些天可忙坏了,皇后娘娘也是累狠了吧?” “可不是呢。”碧初赞同的点头。 “这几天娘娘不仅要处理后宫的事,所有王妃老王妃都进宫拜贺了,更有远在封地的老王爷们也派人进京敬贺了,娘娘忙的,一天睡觉都不过四个时辰呢。”碧初说话的时候,阿团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不似作伪。 也就是说,太子哥哥怎么跟娘娘说的,姑姑也不知道了? “那我可得好好给娘娘松乏一下了。” “说的是呢,皇后娘娘最喜欢姑娘了,姑娘多进宫几天娘娘就不累了。” “……” 心里闪过很多的想法,或许娘娘会马上屏退所有人?或许会和以前一样和自己闲扯家常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心里有了怨言,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皇后娘娘一身便装坐在榻上,手上正拿着几张纸看。 看到阿团,还没出声眼睛就笑了,不停的招手。 “快来,你也来选选。” 阿团闻言上前低头瞧,全是嫁衣的样式,不过大同小异,只是纹路和小地方的不同。这有什么好选的?太子妃的嫁衣不是有规格么?见阿团不明,皇后笑着解释道:“虽然大同小异,小地方也有不同呢。” 指着其中一张道。“就比如说这个,这个款式还是我的嫁衣呢,我当时爱兰,所以在袖口绣了几朵幽兰。”顿了顿又道:“女子嫁人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了,大的不能改,小的却是能稍稍改动的,只要合心意才好。” “那我要绣梧桐上去!”阿团毫不犹豫的答话。 闻言皇后笑的更开心了。“我就猜到你定会绣这个上去的!”阿团低头害羞浅笑,绯红点点。“我本来想着先不告诉你的,反正你也会想绣梧桐上去,只是地方不同而已,想给你个惊喜的,既然你今天正好看到了,你自己说吧。” 那手里的纸全部都放在了阿团的手里,整个人轻松的窝在榻上,满脸慈爱的看着阿团。阿团手指无意识的捏了捏手里的纸张,强迫自己低头看嫁衣样式,可怎么睁眼都看不进去。抬头,紧紧的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睛。 “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么?” “还……还有没有其他要吩咐的。” 阿团声音很轻,皇后却听的清清楚楚。和安阳如出一辙的凤眼闪过一丝恍然,最后释然的笑了,眼神很复杂的看了阿团半响,最后近乎喟叹。“阿团,我真羡慕你。”同样的身份,你比我幸运很多。 “什么?” 阿团真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没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阿团愣神之际伸手抓住了阿团的手,目光殷切的看着她。“你会好好的和桐儿走完一生的,对么?” “当然。” 阿团回答的没有一时犹豫。 这让皇后很满意,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角居然泛起了泪花。掩饰低头眨了眨眼睛,再抬头时又变成了雍容的皇后娘娘,看着阿团眼里的疑惑却不解释,只指了指阿团手里被捏的有些皱着的纸张。 “快选吧,绣娘们早就等着了。” 阿团:…… 一直到出了皇后的寝殿,阿团都没能从皇后口中套出半点的话! 眼下时间还早,以后有的忙,现在进宫一趟,自然要去看看安阳的。安阳的寝宫离皇后这边不远,也不坐小轿了,直接步行而去。守宫门的小太监自然也是认识阿团的,见到阿团笑着请安。“姑娘好。” 然后直接笑道:“姑娘来的巧,太子殿下也在里面和公主说话呢。” 太子哥哥在这?阿团眼珠子一动,起了孩子心性,笑着吩咐:“那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小太监会意的点头,弯身无声的恭迎阿团进去。嘴角无意识的上扬,一路遇见的宫人们也纷纷给阿团请安,阿团都笑着应了。 穿过走廊,离正殿的门口还有段距离呢,阿团就食指比在唇间,无声的嘘。守在门口的宫女们自然也是认得阿团的,现在她的身份更不一般了,怎么可能违逆?当下弯身给阿团请了安,然后无声的离门口远了一些。 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站定,偷偷的探出个脑袋看里面。 安阳和太子哥哥一左一右相对而坐,两人正低声说些什么,阿团竖起了耳朵听了半响,也听不清。不过看两人表情闲适并无其他的情绪,所以应该只是在说闲话而已。 太子哥哥今天依旧是一身简单黑色云纹长袍,不过腰间的墨色麒麟荷包是自己绣的呢。嘴角上翘的更厉害,顺着吴桐挺直的腰线看上去,双唇微抿,眸色沉静,即便和安阳说着话,情绪也很冷淡。 大多是安阳在说,太子哥哥只是偶尔附和一句,更多的只是点头而已。 看来安阳和自己抱怨太子哥哥和她私下相处的时候也很冷清是真的…… 两人应该谈的许久了,守在一旁的宫女动了,无声的上前给两人换上新茶。要是单换茶也就罢了,可那宫女在太子哥哥身边呆着的时间明显更长些,而且一般换新茶,不是拿了新的杯盏直接换上么? 这位可好,直接提起水壶开始斟茶了。 抬起的手臂露出的半截手腕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阿团扶着柱子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死死的盯着那正柔柔微笑的宫女。阿团还没行动,吴桐倒先动了,直接站了起身,面色微沉的看着那位因诧异微微瞪大了眼的宫女。侧头直接对着安阳道:“你宫里的人该换一批了。” 安阳皱着眉点头,居然在自己面前就来勾搭了? 那宫女现在才知道怕了,惨白着一张脸直直的跪了下去,吴桐却半分眼色都没分给她,直接转身就要往外走,然后就看到了在外面偷看的阿团。脚步一顿,嘴角明显的上扬,眼里也有了暖色。 和刚才的清冷完全是对比了。 几步走到阿团面前站定。 “怎么不进来?” 阿团微咬着下唇,然后在吴桐有些诧异的眼神下上前一步,然后伸手拉住吴桐的衣袖。脸上染上了晚霞,偏着头说的娇俏。“等很久了吗?”伸手握住阿团素手,轻笑摇头。“你来了就好。”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会过问阿团为什么突然变的主动了,只要她愿意来就可以,其他,都不重要。两人执手相望,没有谁说话,静谧的氛围在二人身边围绕,旁人根本插不进去。安阳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站在旁边好久都没分到一个视线。 无声的哼了哼,下巴对着旁边的宫人一点,然后直接甩手离开了。旁人的宫人会意,上前把还跪在地上的宫女嘴巴捂住,无声的拖了出去。一大群守着的宫人也行水状无声离去,转眼大殿内就只有阿团和吴桐了。 吴桐牵着阿团,走向榻边,两人相依而坐。 阿团很高兴。 一直以来,自己和太子哥哥相处的时候,旁人从来不敢上来的。今天突然起了心思,想看他和安阳私下相处是怎样的,然后又发生了那宫女的事。嘴角不自觉的上翘。清冷和清携,一字之差,含义却大不同。 虽然觉得对安阳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 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心思春动,人也化成了水,抬眼看着吴桐平静里暖意点点的双眸,抿着唇只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桃花满布。吴桐直接伸手把阿团揽在了怀里,弯身低头在耳边说的亲昵。“傻姑娘,你一个人乐什么呢。” 低沉醇厚,像百年陈酒,只闻便已醉人。 阿团小小的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绯红更甚,低眉浅笑。吴桐伸手覆上阿团的眼下,即便上了胭脂,还是有隐隐的青色露出来。动作一顿,道:“我会让母后下旨,命你在家安心备嫁。”阿团先是一楞,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笑眼弯弯。 “身子很累这个我不否认,但是我人不累,很高兴。” 不管那些人现在是攀炎附势还是真情假意,至少自己现在看到的都是满满的祝福,所有人都在祝福自己和太子哥哥能够白头到老,当然是高兴了,再累也高兴。 吴桐眼睛轻笑,却是不容置疑。 好在阿团已经习惯吴桐的强势,而且太子哥哥是为了自己好,怎么可能去拒绝呢?扑进吴桐怀里蹭了蹭,眼睛动了动突然想起来什么,直接坐直身子,看着吴桐的眼睛问的有些急切。“太子哥哥你和皇后娘娘怎么说的?” “我今天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生气呢,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 吴桐并没有瞒阿团的打算,配合着阿团的动作松了松怀抱,调整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母后所希望的不过朝堂和子嗣。朝堂的话,你认为,我必须要靠后妃来稳固势力吗?” 语气很平淡,容貌更是平静。 与生俱来的贵气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是闲谈,不用细看也能察觉。阿团毫不犹豫的摇头,“当然不需要了。” 阿团的相信让吴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低头蹭了蹭阿团小巧的鼻尖。“然后就是子嗣。”拢了拢阿团抱的更紧了些。“子嗣的作用无非是延续和继承大统。可在皇家,子嗣多,也就意味着是非多。对于这点,母后深有体会。” “我已经告知母后,日后的太子,只能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 “其他人娶的再多,也不会有孕。” 吴桐的语气太过平淡,闲话叙事。说的这样简单,阿团却不认为皇后是这样好打发的,而且,皇上那边又是怎么说的?张嘴又闭口,还是没把这话问出来。故意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生的出来!” 话音刚落,满面通红。 虽已赐婚到底还没出阁呢,谈这个话题真的好羞人。 “当然。”吴桐颔首,说的笃定。 阿团开始只是想转移话题逗逗吴桐,结果还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躲进了吴桐怀里,不好意思再说这个了。吴桐也不逼她,只是把下巴搁在阿团的头顶轻蹭,眼睛半阖一派闲适,感受岁月静好。 真好,你又将再次只属于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也永生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站在原地不离开就好。其他的,全部交给我。 安阳的宫里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每到春季便悄悄盛开,各色花香浓郁在一起,不点熏香就已引人。阿团枕在吴桐的怀里,侧眼像外面看去,正好一株不知道名字小花颤巍巍的立在窗前。 红色的花瓣,明黄的花蕊,小小一朵,看着却很喜人,让人想要伸手去轻拂。 明媚的春光不知不觉远离,还是下午,天色便已昏暗下来。阿团眨了眨眼睛,刚想说应该是要下春雨了,还没出口呢,便平地赫然响起了一声春雷。青天白日的一声霹雳,让阿团抖了抖,换来了吴桐怀抱的更紧。 “不怕。” 也侧眼同阿团一样看向了外面,还是拿多红色小花,已经被风吹的左右摇摆,跟浮萍无异。吴桐眼帘微垂,强烈的挣扎过后变成了坚定,再抬首时,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然后看向了正望着自己的阿团。 阿团原以为太子哥哥会说天气不好,早点家去之类的话,谁知道吴桐无言的看了阿团半响,薄唇轻启:“那个红衣姐姐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杏眼猛瞪,还没说话,眉心就已经紧紧的皱紧。 有种避之不及的惶恐。 吴桐松开阿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出来,当着面打开,赫然是阿团曾经差点带上身的红色小鱼玉佩。垂眼看了好一会,然后直接放进了阿团的手心。玉声正暖,手心里也传来一阵温热。 阿团抿唇,不发一言。 吴桐也没说什么,从榻上起身,也拉着阿团起来,伸手把自己和阿团都有些皱着的衣摆捋平,然后牵着阿团的手,走了出去。 “我们去东宫。” 同样是温暖干燥的手心,可阿团现在却无法去感受这个了。更无暇去想两人牵手在宫中大摇大摆的走过旁人会怎么想。只觉得心头突突的猛跳,脑子里的思绪闪过万千,却一条也抓不住。 天色已经暗沉,风雨欲来,吹乱了发,掀起了衣摆。 阿团咪着眼看向快自己半步吴桐依旧挺直的背脊,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攥紧了手心的玉佩。 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东宫了,这里的所有陈设色调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改变。刚进门时还有点陌生,可看到熟悉的小路和过往宫人们请安后熟悉的笑脸,幼时的回忆就出现了,闭着眼也能熟知这里的一草一木。 从这条青石小路穿过,再走过一个四方回廊,就到了太子哥哥的书房了。 果然,吴桐径直带着阿团到了他的书房。 松开了阿团的手后走到书桌的一侧,弯身。再起身时,手里已经抱起了一个阿团初看很陌生再看很熟悉的箱子。那个红衣姐姐……就在那个箱子里面。阿团眼睛动了动,还是不发一言,紧张已经跃到了喉咙。 吴桐对着阿团点头,然后率先走向了书房后面的暗道。 阿团提步跟上。 这条暗道阿团太过熟悉了。当初太子哥哥年少便已事多,除了上学便一直在书房办事。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娃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哭闹着要见太子哥哥,所以才有了这条连着书房和自己的房间的暗道。 以前是为了哄哭闹的自己,后来是太子哥哥随时过来看已经睡着的自己。 一步一步走过。 当初,自己便是偷偷从这里跑到书房,才发现了那个红衣姐姐。现在,太子哥哥抱着红衣姐姐,又带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还是以前那个屋子,和自己骤然离开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连那会离去时桌子上还摆着的水果都一模一样。阿团脚步一顿,不信邪的上前伸手戳了戳,居然是新鲜的!吴桐把手里的箱子小心放在了桌子上。 “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保持原样。” 阿团怔然,再次扫过四周。幼时的回忆层层涌上心头,满满都是欢喜,一点忧愁都没有。可这里到底不一样了,没有那个鲜活女娃的笑声,没有那个少年的无奈轻笑。冷寂又空旷,没有一丝人气。 阿团在怔然之际,吴桐已经打开了那个箱子。垂着眼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良久后,平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气。阿团这才会神,然后就看到了吴桐已经打开了一副画轴,凝眉。 中邪似的一步一步上前,是那副红衣姐姐穿着大红嫁衣时的羞涩与期盼。 阿团眼神一滞,然后猛的睁大,甚至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一小步! 第一眼看到这个红衣姐姐,心神已经被那副走进火中的图给占据了。当时小小的自己,把这种哀怨无奈绝望等等的负面情绪都记在了心里,只记住了这个红衣姐姐的惨烈结局。前面那些画那些生平,并没有留下多少的印象。 再加上年纪太小,现在虽还记得,也只有五六分的记忆。 只模模糊糊的记得那红衣姐姐和自己长成的模样有些相似之处,但从未想过其他。容貌是像,可气质却是浑然不同,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她这般绝望。 可这副新妇初嫁的娇艳脸,还不是后面的绝望,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窗外已经下起了缠绵春雨,外面的梧桐叶飒飒作响,天色也近昏暗。阿团已经看不清吴桐脸上的表情,只知道晦暗莫名,似怀念又不像。吴桐抬眼,看着惊愕的阿团,蛊惑般开口:“你不问问她是谁?” 阿团的第一个反应是垂眸回避了吴桐的视线。还不待开口就已经自我嫌弃,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会瞬间就想要逃避?深了一口气抬头,“她是谁?”目光紧锁在吴桐脸上,试图找出一丝讯息。 心跳如雷鼓,脸色也是僵硬。可离的很近的吴桐似乎并没察觉,只是伸手在那张娇艳的脸上反复描绘,缠绵悔恨,很多完全相反的情绪在吴桐脸上一一闪过,过了许久之后艰难的开口道:“她是你。” “别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阿团再次后退一步,脸上有些难堪,惶恐。 “她怎么可能是我?你我就算一起长大,你的丹青再好,你也画不出我长大的样子,你也画不出我的生平,你更画不出我怎么死的!” 紧握在手心的玉佩这时候烫的惊人,阿团甚至有种想把它丢开的冲动。这种感觉太过匪夷所思,那个走向火中满目绝望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自己?!可她的容颜,那块玉佩,确实是自己的! 怎么可能呢,自己可能是这样的一种死法呢! 吴桐不说话,走向一旁点亮烛台放在桌子上,把箱子里的画卷全部都拿了出来,一幅幅展开放在阿团的眼底。五岁到十岁,吴桐一直在边疆,他不知道自己那时的模样,不知道自己那时在做什么。 阿团不断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 可是…… 五岁,六岁,七岁,八岁,九岁!!!这个时间的自己一幅幅的展出来,一模一样!阿团整个人都惊惧了,猛的连退几步,表情也彻底的呆滞。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在你正在向往成亲后的美好日子的时候。 有人告诉你,你将来会死的这样惨烈。 你会……是什么想法? 吴桐上前,轻轻拥住阿团颤抖的身子,好闻的龙诞香进入阿团的口鼻,让纷杂的情绪沉静了些。右手有节奏的在阿团的背部轻拍,无声的安慰她。良久后,察觉到怀里的姑娘不再颤抖后,吴桐才略微松开了手。还没退后,阿团就已经抓住了吴桐的袖口,素白的手背紧绷,很是用力。 吴桐抿唇,大手覆在了阿团的芊手之上。 “抬起头,看我。” 阿团顺从的抬头,精致的杏眼无神呆滞,连聚焦也没有。吴桐叹气,弯身在阿团的嘴角碰了碰。“她是你,她也不是你。”阿团的眼睛刚闪过迷惘,吴桐接着再次开口。“她是你的上辈子,不是今生的你。” “我,我的上辈子?” 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现在反而变的迟钝了。听到吴桐这样的话也没有过于激动,甚至是平静的反问。 吴桐点头,牵着阿团坐下,看着她渐渐回神的双眸。 自己也曾考虑过,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阿团,经过反复的考量过后,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先不说其实已经露了太多的破绽,其他人还好,他们没胆子也不会来质问自己。只有阿团不同,她是我的妻,她有权自己这些事请。 再者,还是阿团的性子。 破绽这么多,她一次也没问过。经过上辈子的惨痛教训还摸不出她的性子?隐忍不发,忍无可忍的时候再爆发,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这些事请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猜想,不过不让自己知道而已。 自己不是神,不可能算计到方方面面。 若是将来一天,有那不轨的小人拿着这些事来刺激阿团呢?万一和她心里的想法一致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来揭开! “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就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有两辈子的记忆。”看着阿团瞪大的眼,吴桐顿了顿再次开口:“我没有喝孟婆汤,我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阿团快速的眨了好几次眼睛,甚至有些呆呆的捂住自己的脸,垂首。过了好久之后再抬头,神情恍惚。“你的意思是,你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或者说你重来的一世,又再一次经历了相同的人生?” 不是相同的人生,又怎能先知? 吴桐点头。 阿团再次低头,气息不稳的捂住自己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总觉得太子哥哥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当然,这里面不乏太子哥哥本就聪慧的缘故,只是觉得他少年老成了些。没成想,原因在这呢。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太子哥哥对二房那么大的敌意。 这块自己明明不要了的玉佩,为什么也不肯给许心瑶。 刚才太过用力,手心的汗已经沾染到了玉佩上面,有些滑腻腻的。松开手心,红色的小鱼和当初一样,栩栩如生。不由的再次想起了拿着它走向火中的一幕,是怎样的绝望?顿了顿,声音沙哑。 “上辈子的我,为什么会走向死亡?” “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一国之母的死,断然不会那么容易,这其中,必然有许多的原因重合。这肯定有二房的功劳,二叔那性子,后面必然出了大的乱子,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太子哥哥对二房有敌意。可是,手心再次攥紧。 自己不可能就这么认输,不可能这么懦弱。 除非是……天榻下来了。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看吴桐。 吴桐看着阿团眼中不明显的质问,奇迹的,和当初闯进书房的阿团重合了。那时候的阿团也是这样,心里再激动,面上也是隐忍不发,最多能从眼中窥探出一点点不一样的情绪。为什么,当时没发现呢! 突然起身,俯视着阿团。 “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是对那个女人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发妻,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们是少年夫妻,我们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你为什么就要一意孤行呢!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为什么不给我改过的机会呢!” 吴桐已经有些癫狂,情绪极度的不稳定。 “那五年,你在折磨自己,你更在折磨我!” 他甚至一下子蹲在阿团的面前,猛的攥住了阿团的手。“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你知道我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如果不是这江山,不是太子还没长成,我一定会跟你走的!” “我错了,可你的心为什么那么狠!” “为什么!!!” 手很疼,非常的疼,太子哥哥攥的太紧了,可是阿团现在却无暇去顾忌这个。怔怔的看着吴桐疯狂的双眼,眼珠动了动,偏头,甚至还带着柔柔的笑意。“太子哥哥,上辈子的我,是怎样的一生?” 现在的吴桐心性已经无比坚定,不像当初那样容易失控。这次是情绪太过激动,很快便自己恢复过来了。无声的起身,顿了顿冷静开口道:“幼年进宫,一直由母后抚养教导长大直至十五岁赐婚。” “十六岁大婚,十八岁生皇太子,二十一岁生老二,二十二岁封后。二十四岁封闭了宫门除了孩子不见任何人……”顿了顿,直视阿团的眼睛。“死于二十九岁零七个月零三天。” 就这么简单的一段话,就囊括了自己上辈子的一生。阿团不知道心里是怎样的想法,甚至还有心思自嘲,怪不得那么笃定自己能生出男胎呢,原来上辈子就已经生过了阿。笑了笑,再问道:“那为什么我这辈子会在五岁的时候就回家了?皇后娘娘也一次都没有教导过我。” “因为你不喜欢。” “你说的,你从一出生人生就被安排好了,从来没人问过你的意见,没人问过你喜不喜欢。对别人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对你来说,只是枷锁。” 自己的性子自己最清楚。阿团知道,这话没错,自己确实不喜欢。在宫里的时候还年幼,只知道和安阳疯玩,满满的都是愉悦。刚要懂事之际就回了家,那时候骤然离开了太子哥哥,是家人的安慰才重新笑了出来。 如果,自己一直在这深宫之中的话,性子一定有转变,变的更内敛文静。 可是…… 这一切又算什么?! 气极反笑,反而平静了下来。也站起来,直视吴桐的双眼。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因为他从来都只对自己一个人笑。多少夜晚沾沾自喜,这样的一个人,只欢喜自己,连亲妹妹安阳都比不上。 可现在只觉得讽刺! “所以,今生你给了我自由让我回家,因为上辈子说过不喜欢?” 明知道阿团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可吴桐还是颔首。“恩。” 阿团眼神一厉,沉声道:“既然我上辈子能闭宫门五年不见你,那我肯定说过再也不想见你这样的话。你今生怎么还要来招惹我?你怎么不把上辈子的话全部做到?!” 你那么听她的话,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不可能,除非我死,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吴桐毫不犹豫。 这话说的阿团又想哭又想笑。开心的是太子哥哥是喜欢自己的,难过的是,居然是因为两人的前世。“所以,你会对我这么好,会从小就悉心照顾我,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我们两的两辈子?” 眼里终于蒙上了雾气,脆弱也跑了出来。 “你知道么,我知道那幅画,知道那人和我长的很像后,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替身。” “可是我不敢问,因为觉得这不是真的。年纪合不上,我们之间亲密的相处那也不是假的。所以我不敢问,我不敢问她到底是谁,只是没想到,我原来真的是个替身!我该高兴么?我该高兴我是【自己】的替身!” 上前一步,双目含泪。 “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一想到那些好,那么温存的场景,都是因为上辈子的死,都是因为太子哥哥的愧疚才得来的,就觉得太过讽刺了!他对自己好,完全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而不是自己!所以,这些年的沾沾自喜,这些年不为人知的得意! 想想都让人觉得羞愧。 “不是这样的!” 吴桐伸手双手按住阿团不断颤抖的肩膀,近乎虔诚。 “我从来不觉得你们是两个人,从头到尾,你都是阿团,只属于我的阿团。” 可这样深情的模样却让阿团更加的气愤!直接伸手把吴桐的双手给摔开,气息极度不稳!“我们怎么可能一样!这世界上连两片相同的叶子都没有,更别说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她是她,我是我!” “就算我们是一个人,我们的思想也完全不一样!我不是她!” 一想到这些年的好都是因为这个,心里就觉得好难过,难过到不能呼吸了。深呼吸了好几次,面色惨白,直愣愣的看着吴桐眼底的恍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如果你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吴桐不屑说话,更加不会对阿团说谎。 “不会。” 所以,他会对自己这么好,真的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阿团闭眼,眼泪染湿了精心的妆容。 “我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也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所以,给我一点时间情绪清理,这段时间,我们不要再见了。” 转身,步伐有些踉跄的离去。 吴桐追了两步,看到阿团摇摇欲坠的背影,最后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徒留一声叹息。这是自己作的孽,自然该自己承担。可是,阿团,在我眼里,你们真的是一个人,从没变过。 你不是谁的替身,你真是你阿……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车厢里温暖如旧,外面的绵绵细雨一点都没影响到阿团,可却觉得遍体生寒,连指尖都染上了冰冷。双手和在一起揉搓了一番,还是不能祛除指尖的寒意。徒劳几次,阿团最终还是放弃了。 那些话并不是推辞,思绪太过混乱,再强留,一定会口不择言。 自己也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 虽然,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到家后陈氏即便知道阿团不可能淋到雨,还是妥帖的准备好了姜汤,看到阿团热热的灌下去后才放了心,遂而念叨:“你从小就畏寒,春雨绵延湿意重,更要注意了。万一染上了风寒,苦药你又不更喝,折腾的依旧是你自己!” 有些辛辣的姜汁入口,阿团眼睛也跟着泛红,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这孩子,喝个姜汤还哭,多大的人了,羞不羞!” 陈氏探身点了点阿团的鼻尖,并没有作其他的想法。 看着阿娘因为最近自己的事眼下含青,可她是真的高兴,整个人都透露着满满的愉悦。低头,把泛上眼睛的湿意给强压了下去,再抬头时嘴角已经上扬,轻轻扑进陈氏怀里,撒娇道:“再大也是娘的女儿嘛~” 陈氏很吃阿团这套,再大也是自己姑娘! 口里嫌弃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紧紧的把阿团抱在了怀里,母女两亲亲密密的说话。说着说着陈氏就把开始的事情想到了,连忙低头看着阿团道:“被你一打岔我给忘了!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的?” 担心这事,一直等着呢。 这场赐婚,对自家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对皇后娘娘来说,太过碎不及防了点。以己度人,自己也是有孩子的,如果哪天自己正兴匆匆的准备给大儿子找媳妇,大儿子不打招呼就说定了谁。 就算顾及脸面不会发作出来,心里肯定是有怨言的。 皇后娘娘可是阿团的婆婆呢!陈氏当然得小心对待了。 阿团靠在陈氏的怀里脸颊轻蹭,翘起了嘴角弯起了柔笑。“阿娘不用担心,娘娘是有些生气,不过这事我开始也是不知情,她说了我两句就罢了,阿娘不用担心。”嘴角大大的上扬,长长的眼睫下的双眸,一点笑意都没有。 陈氏没有察觉,闻言才松了心。 “所以说皇后娘娘明理呢!这事虽然是太子自足主张,可他到底是为了你呢,皇后娘娘若是迁怒到你的头上,也确实是情有可原的,可娘娘没有这样做!你以后要多听娘娘话,不要使小孩子脾性了。” “阿娘放心,娘娘自幼养育我,我不会让她生气的。” 说着说着陈氏突然就感叹了,捏了捏阿团柔嫩的小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欣慰。“你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十足的善事,所以今生才会有这么好的姻缘等着你呢!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人都对你这般好。” “最难能的就是太子殿下了,一心都在你的身上!” “若非我是你娘,我都会羡慕呢。” 十足的善事?呵,确实够善了,善到**了。 阿团从陈氏的怀里起身,探身给两人倒了两杯温差,抿了一口,味道很是怪异。还残留的姜汁的辛辣的花茶的微微苦涩融合在了一起,怪异到让阿团的眉心都紧紧蹙了起来。抬头看着陈氏脸上轻松的笑意。 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娘真的觉得太子哥哥很好吗?” 陈氏毫不犹豫的点头。 “怎么不好了?你当初一个奶娃娃进宫,太子殿下给你安排到了方方面面。也不瞒你说,当初我是真的不放心,我还特地去东宫看了一番。没想到才五岁的殿下就已经做的这么好了,他为你准备的那些,连我这当娘的,都自问做不到。” “虽然后来这殿下一声不响的就跑去了边疆,但是作为我个人而言,我反而是轻松的。因为这样你才回来了我的身边,我怎能不高兴?” “再说他这回来了,所有人都不知情,就你一人知道了。” “后来更是什么事都护着你,本以为是一场堵心的宴会,殿下却生生把那些人变成了陪衬,变成了你们两人赐婚的观礼。” 不知足的瞪了一眼阿团。“他对你,还不够好?” 可那不是真的因为我!陈氏每说一句,阿团就在心里呐喊这句话,口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素白的手指紧紧的握着茶杯,面色带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诡异。“现在对我好有什么用?”他不是一样对别的女子动了心么? “什,什么?”陈氏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看到陈氏脸上的诧异,阿团小脸扬起一抹明媚,好像刚才的情绪只是错觉。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糯糯道:“只是我今天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正巧好多妃嫔来找娘娘说话呢。皇后娘娘一直雍容大度,今天的笑容也勉强了些。” “我只是在想……” “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场景,是不是能做到娘娘那么好?” 陈氏一时怔然,现在还女儿还没嫁呢,陈氏哪里有心情去想那么远的地方?一时间没有回答。低头思虑了好久才斟酌的开口道:“阿团,在这方面,我确实不能给你很好的建议。当然,我肯定会劝你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你嫁的不是常人。” 常人都三妻四妾,更遑论最尊贵的皇上了。 “可是娘也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贪欲。真正无欲无欢的人已经入了佛门,也不可能再在红尘中起伏。太子殿下一直对你这么好,你想占有他想一个人拥有他,这种想法是常情,并不可耻。” “可是我不会劝你这么做,因为,这不可能。” 先前轻松的神色已经消失,换上了沉重。陈氏心底黯然,伸手拉住了阿团的手,说的语重心长。“原本,我是不打算这么早跟你说这些的,我想着,等你有了孩子之后再说也不迟。诚然,现在太子对你很好,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永远对你这么好。” “你可以爱他,但你不可以很爱他。” “在你的心里,你永远要留一个位置给自己,不要把全部都给他。” 爱之深恨之切,爱恨之间本就没有一个准确的界限。两人现在是很好没错,可情爱这种事,原本就不能长久,最后或许都会化成亲情,转化成早已的习惯。那时候,维持两人感情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你欢我爱了。 那样的一个身份,注定了身边的美眷众多。 哪怕是现在最美好的时刻,陈氏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陈氏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让阿团直接红了眼,抓着陈氏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娘,上辈子的您应该没有对我说过这番话。如果您说了并且我也听进去了,那最后,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一个结局才是。 看着阿团难受,陈氏心疼的把人再进抱进了怀里,不停的自责。“都是阿娘不是,明明是你的好日子,我偏生说这样扫兴的话!” “呸呸,刚才是阿娘错了,不该说这样的话。” 伸手轻拍阿团有些颤抖的身躯,想了想再次道。“其实,也只是娘想事情的时候总习惯把最坏的一种结局想出来。现在咱们该想的不是这些,咱们该想的是你要成亲了,你马上就要变成人妇了,走向人生的另外一条路口。” “为人妻为人妇,就再也不是姑娘了。” “你现在该好好静下心来感受这种转变,成亲不会有第二次。” “你现在只顾着想日后的纷扰,带着烦恼上了花轿,错过了现在这种心态,日后也不会再有。” 强迫阿团睁开眼睛,看着她眼角的泪,伸手抹去后说的郑重。“答应娘好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们二人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不要让日后可能的烦恼打扰到了你。你需要做的,只是爱他的同时更要保护好自己,其他的,就让它顺其自然,不用庸人自扰。” “好。” 回到院子,屏退的所有人独自窝在窗前的贵妃榻里侧头看外面的雨中梧桐。面前的四方小桌子上依旧放好了最爱的花酿,这不是阿团吩咐的,是半冬自动放好的。出去前还对阿团挑眉,放阿团一人独处。 半冬以为这是姑娘在怀念当初每次下雨的时候就在窗边陪梧桐。 现在姑娘和太子殿下终于修成了正果,这可是一段传世佳话呢。姑娘怎会不高兴? 阿团侧眼静静看着不知不觉拔高了许多的梧桐树,不变的枝桠,不变的繁叶,不变的位置,不变的对着雨帘独饮的自己。心却变了,没有了当初那样缠绵的心思了,甚至于,连酒也不想碰了。 爱太子哥哥吗? 爱。 这些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他对自己的好,也不是假的。 恨太子哥哥吗? 恨。 那些好不是假的,却也不是纯粹的,夹杂了他的愧疚和补偿。 哪怕和娘说了这么多的话后,脑子里的思绪还是一片纷杂,根本就不知道该想什么。舍不得太子哥哥那是肯定的,可是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腔春水换来的情爱,居然参杂了愧疚和补偿。 还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 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 闭眼,无力的躺在贵妃榻上,窗外的梧桐依旧静谧无声。 这是怎么回事?阿团柳眉轻蹙,诧异的看着脚下的皇城。自己轻飘飘的在皇城上空漂浮,看着下面过往的宫人和侍卫。尝试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丝声音也发现不了,动了动身子,倒是可以自己控制。 小心的往下,却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而且,自己从众目睽睽中从天上飘了下来,可居然没一个人在意。她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眉目一滞转而就松开了,大约是梦吧?自己好像窝在榻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皇城,对自己来说没有一丝的好奇心。 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不过心思倒松乏了许多,这种明目张胆从旁人身边路过却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场景,倒有些好玩了。孩子气的玩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兴头,然后茫然的站在宫中,不知道去哪,为什么要做这个梦。 刚想到这里,身子就自发的动了起来,反正是在梦里,倒也不害怕。穿过宫墙,直接飞过湖泊,场景越来越熟悉有有些不同,再看到那片竹林后恍然,这是去东宫?可好像不对,好像被重新装点了一番。 不复往日的深沉,变成和寻常宫殿一般的大红朱漆,明黄飞瓦,只是看着更为大气和深沉。 所以,自己潜意识也想来看太子哥哥么? 抿了抿唇并没有抗拒,反正是在梦中,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 一路直接飘向书房的方向,一路上的诧异和诡异越来越甚。这里是东宫,门口的牌匾自己看也的清清楚楚,可里面怎么完全不同?这明明是一条青石板路,怎么变成了假山?过往的奴才,自己居然一个人也不认识?! 这种不安到了书房后直接到了顶点。 没有太子哥哥,没有熟悉的太监,居然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六七岁般大的孩子坐在首位!不可置信的飘的更近,傻傻的看着那名少年,太子哥哥呢?看着看着就不对了,这小少年居然和太子哥哥有几分相似? 只是没有他那么冷硬,五官柔和了许多。小小年纪,周围无一个人伺候却端正的坐在书桌上看书,目光沉静,不骄不躁。 十八岁生皇太子…… 即便在梦里,阿团也感受到了自己心跳如雷鼓。怔怔的上前,不受控制的伸手想要触摸小少年柔嫩的脸庞,越来越近,颤抖的越发厉害,然后……直接穿了过去。没来由的一阵失落,碰不到他。 还不等阿团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小少年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的看向阿团的方向,动了动嘴唇。阿团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从嘴型判断好像是【谁】。退后了两步,不敢再惊扰到他,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这不是我的梦,这,这是太子口中所说的前世! 明知道他不看不到自己,可是阿团还是逃难一般的飘了出去!这是上辈子的自己的孩子?!还没长大就被自己抛弃的孩子?!这两句话一直在阿团的脑中盘旋,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不再有。 脸面一阵湿润,恍然的伸手去碰,是泪。 为什么自己……会哭? 身体再次有意识般的自己动了起来,阿团麻木的等待,等待下一个目的地。可是越到地方,就越抗拒,因为这是皇上的书房。既然现在太子已经变成了那名小少年,那么,皇上,自然就是吴桐了。 心里有些抗拒,可根本阻止不了身体前进的步伐。 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就已经看到了上辈子的吴桐。 他看起来成熟了好多,身上的气势更甚了,一身明黄龙袍更让人不敢直视了。他正在处理公务,可身体紧绷双唇紧抿,显然心情不是太好。视线一扫周围,宫人们全都屏声敛气,连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看到一个熟人了。 江万里正端着热茶无声的从外面躬身走了进来。 这江万里虽然长相一样,可他穿的是首领太监的服饰,并不是自己下人了。一身的气质也和自己家的那个江万里了,年长许多的江万里脸上多了一丝从容,哪怕在众人都不敢抬头的情况下。 所以,江万里上辈子是伺候太子哥哥的,今生给了自己。 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吴桐突然变了神色,瞪了一眼跪下的江万里,直接甩袖离去。阿团跟了过去,离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江万里。他还是怔怔的跪在地上,一片恍然,嘴角也染上了无奈。 阿团跟着吴桐在陌生又熟悉的宫中走着。他的眉心始终有皱褶,好似再温柔的手也无法抚平。阿团几次不自觉的伸手在堪堪要碰到之际强制性的收了回来,也没忘记,刚才那个小少年可是察觉到了自己。 更不想去想为什么现在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两人一直走的小道,走着走着吴桐突然停下了脚步,阿团也停住了飘,静静的看着他。此时四周一个宫人都没有,他看起来烦躁到了顶点,往日总是稳重的双眸此时全是躁意。然后在阿团诧异的眼神下,突然一脚踹向了旁边的假山。 一脚还不够,连着踹了好几脚。 阿团直接傻了,什么时候太子哥哥有过这样不稳重的时候? 吴桐站在原地喘气了好几次,然后抬头,闪过一丝坚定继续往前走,阿团连忙跟上。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抬头,无忧宫?脑子里搜索过一番,确定自己今生的时候宫里并没有这座宫殿。 吴桐站在门口,看着禁闭的大门。 悔过,挣扎,痛苦,愧疚,以及不明显的一丝不安。 阿团抿唇,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了。 几次抬手,修长的手指几次弯曲,却仍是没有敲门,最后猛的收回握在半空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放回身侧,定定的看了一眼朱红色的紧闭大门,无声的叹气,然后转身离去。 阿团踌躇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跟上去,还是进去看看【自己】。好在,不需要阿团选择了,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直直的飘过了紧闭的大门钻了进去。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路都心思翻涌甚至都无暇看这宫里的景致是如何,她的样子和自己一样,那她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现在应该就是闭宫五年的时期了,那么,现在的她和死亡那日的绝望有什么不同? 直直的飘向了寝宫的方向。结果寝殿完全没有一丝人气,乱飘到了侧殿才看到了人。心里再想的如何,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瞪大眼。 她看起来……很好。 她的模样和自己一样又不一样,五官看起来更成熟了些,添了自己没有的韵味。素净着一张脸,眉目淡然的低头绣着一件小孩子的衣服。明蓝色的鲜艳料子,袖间的小雏鹰已经快要完成。 大的已经见过,这应该是给小的做的。 就像阿娘无事去外祖母家闲扯时的模样,说起孩子无奈又欣慰,嘴边始终噙着一抹自己现在不能懂为人母的笑容。也不是失望,只是当时的绝望哪怕是看画也能明白的感受到并且一直刻画在自己的那脑海中。 已经做好了见一个歇斯底里或者疯狂的自己,真没想到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袖间的小雏鹰终于完成,站起身展开来细瞧,唇边的笑也沾染上了自豪和期盼,应该是想到了小孩穿自己衣服时的模样。为人母的心情,现在的阿团真的不能体会,可是看到那抹笑,却生生觉得刺眼,眉心蹙紧。 很想质问她,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孩子,为什么要选择**,为什么要放弃他们?! 可是不能问,自己终究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她的心情,自然也不能评论她的做法。而且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连她们的声音都听不到,又怎么去问询?年长许多的半冬挽着妇人髻姑姑打扮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白燕窝。 看到半冬进来,她笑的更深了些,还拿起手里的小衣服扬眉和半冬说些什么,颇像正在讨糖吃的孩子。看到半冬附和了几句,然后又柔声的说了几句,她才恋恋不舍的把小衣服好生叠好放在一边。 这里的宫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人,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平静并且有条不紊,一点都没有阿团以为的烦闷或者焦躁。除了紧闭的宫门,这里的一切和寻常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让人觉得,不像走进了外人眼中飘摇的地方,只像寻常人家。 除了,没有任何男主人生活的痕迹。 明明看的一清二楚,却偏生,什么也没看明白。 阿团【入梦】,外面却乱成了一团糟。 半冬只当阿团是想缅怀当初的心情,所以细心的过了一个时辰后才又轻声的进了屋,然后就看到自家姑娘闭眼合衣躺在贵妃榻上,呼吸平缓已然入睡。不由一笑,摇头去拿了薄毯,妥帖的盖在阿团身上,然后搬了一小凳在旁边坐下,拿起上次没完成的肚兜继续绣。 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并蒂莲栩栩如生。屋里的大丫鬟们最近都在赶制阿团成婚后要穿的里衣,新婚当然和以前不同了。 这本是一个寻常惬意的下午,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许久后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半冬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起身活动了一番后把东西收好后走到阿团身边弯身轻唤阿团起身,喊了几声后面上一阵诧异,然后加大音量又喊了几次,阿团一点反应都没有! 半冬急了,姑娘平日眠浅,最多喊两声就应了! 顾不得其他,面色焦急的推了推阿团,阿团身子被半冬摇的一阵晃动,可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江万里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半冬的惊呼忙忙闯了进来。“怎么回事?”半冬快哭了,“姑娘怎么喊都不醒!” “说什么混话,姑娘好着呢!” 江万里上前,也同开始的半冬的一般,轻声唤了几次,然后眉心越皱越深,最后也和半冬一样,上手推了阿团几次,一点反应都没有!江万里浑身僵硬,快速眨了几次眼睛后回神对半冬吩咐:“你去告诉夫人,不许张扬,先请个大夫来看看。” “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动!” 目光凌厉的在四周扫了一圈,重点在小桌子上的酒壶顿了顿,居然敢在小爷面前动手脚,活的不耐烦了!去了外面让小丫头去找门房的一位小厮通知吴桐,现在可不能离开姑娘半步!这事江万里根本不敢瞒,姑娘出事就是自己无能,再敢瞒住的话,爷的滔天怒火连自己也承受不了! 柳氏来的很快,一脸的惶恐。急急的扑到阿团的榻边,甚至失态的拿手试了试阿团的鼻息。轻拍阿团的脸颊,小声的又唤了几次,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眼泪落下,忙问江万里,“这是怎么了!” “夫人先不必着急。” “奴才略懂些医术,刚才也给姑娘把了脉,从脉象上看来并无任何的问题。” 上前一步,语气冷静的安抚失态的陈氏。“夫人现在最该做的是稳住人心,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赐婚的圣旨刚下,姑娘就闹出这种事情,被外人知道,到底不好。”江万里语气冷静,声调不急不缓,让柳氏丢了主心骨的心情再次回归。 点头,深呼吸了几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好,我知道了。”起身,去外面吩咐事情了。 刚才骤然听到这件事,只顾着让红珠找大夫然后就匆忙赶了过来。现在家里的下人们估计都隐隐有想法了,得先把这苗头给掐死,还得通知在外面的老爷和许潇然。这事来的没预兆,爷们或许懂的多一些。 最先赶到的不是大老爷不是许潇然,而是眉目都冷硬了的吴桐。 梦里不知身外事,阿团直接在无忧宫扎了根。看着她晨时起身的时候会在这宫内的小花园转一圈;看着她每日饭前的水果照吃不误;看着她每日午睡后都会给两个孩子绣东西;看着她在阳光微醺的下午会和半冬谈天说地…… 哪怕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出现脆弱,一点哀怨之色都看不到。 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闭宫五年,她过的这样平静。 走马观花的不知看了多久,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阵水波似的晃动,再定住后,眼前的画面一样又不一样了。屋子的陈设没变,只是颜色看上去更深了些,人还是那个人,却又不一样了。仍旧素着一张脸,眼尾却添了细纹,眉目更淡了几分,脸上没有血色。 阿团心里一跳,这是五年后了? 半冬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从外面进来,走至正在侧头看窗户的她身边站定,温声道:“娘娘,该吃药了。”能听到她们说话了?!阿团心里一激动,走的更近了些。她笑着回头,接过半冬手里的药碗轻抿。 半冬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蜜饯。 她却摇头,“喝了五年都习惯了,再苦也没味了,不必了。” 明明是不怎么好的好,她却始终都笑着。 半冬抿唇,嘴角染上了苦涩,快速的低头眨了眨眼睛,再抬头时又是笑脸。“时间也差不多了,午睡后太子殿下会过来看您,奴婢现在伺候您梳妆?”她点头,平静的双眸染上了期待,看着多了很多生气。 阿团侧头看向正安静撤膳的宫人,刚用完午膳。 初见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了不少,有些瘦弱的身躯已经拔高很多。他抬头看向坐在首位的她,衣料华贵妆容精致,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两样。清俊的眼没有儒慕,甚至还抿紧了双唇,让原本柔和的五官冷硬了几许。 她顿了顿,然后笑的更雍容。 没有母子的亲密,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太子走上前去请安后连入座都不曾,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她最近的起居就不再谈其他。她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模样,手轻抬掩住嘴,优雅的打了一个哈切,似是困倦。 太子从袖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一旁的半冬,始终垂首,不看她一眼。 “这是外祖父给您的信。” “儿子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请母后保重身体,儿子半月后再来看您。” 她正无趣的看着十指的丹蔻,眉心微拧,似乎在考虑换其他的颜色。听到太子的话,可有可无的点头。“去罢。”连半分眼色都没分给下面恭敬站着的太子。太子下颌猛的绷紧,有些狼狈的快速离去。 她仍低头看着手指,仪态依旧优美,只是眼中出现了清泪,花了精心的妆容。 半冬上前,也红了眼圈。 “娘娘您这是何苦!” 这也是阿团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这几年看下来,她每日下午不变的事就是绣衣服,大小皆有,都是给两个孩子的。可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冰冷到了这个地步?纵然她没有陪在两个孩子的身边,可她是心系孩子的,明明那么用心掩盖自己的病色。 结果见到了,反而戴上了面具。 太子每月初一十五来见她一次,每次呆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刻钟,至于第二个孩子,阿团到现在一次也没见过。 她闭眼,眼中的泪不停,流过了双颊,最后从下巴处一滴一滴落在了新衣服上。良久之后抬高下巴,苦涩又无奈。“现在的我,除了还保留着皇后的封号,其他的,等同废后。他们跟我扯上关系,并无好处。” “有我这样一个母后,只会拖累他们。” “可您是他们的母后,这点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半冬也哭花了眼。 “就因为如此,我才会这样做。” 她起身,伸手帮半冬擦去眼中的泪,淡笑一直都在唇边。 “作为母后,我不能给他们提供一点的助力,作为母亲,我更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空有称号,我也是皇后,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我死呢。这宫里又只有他们两个皇子,本来日子就艰难,我既然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也不要给他们添烦恼才是。” 每月让太子来两次,让他做到了外人眼中的孝道,至于其他,给不起了。老二不是太子,他是幼子,可以活的肆意些,而且,他对自己本来也没印象,就不用见了。 她说的越轻巧淡然,半冬脸上的悲色就更甚!紧紧的捏住手心被主仆两人一同忽视了的信,看着她的眼,问的清楚。“娘娘您就没有想过出去么?您知道的,皇上这几年时常在殿外徘徊。” “只要您点头,您随时都可以变回当初仪态万千荣宠后宫的皇后娘娘!” “只要出去了,太子和二皇子也可以和您亲近了,您也不用苦着自己了!” 半冬提到皇上,她神色一滞,恍惚了几许。 “我不用苦着自己?” 突然一笑,看向半冬有些惊愕的双眼。“半冬你觉得我这几年苦了吗?”不等半冬回答又道:“这五年,是我过的最平静的日子了。” “不用担心别人的算计,不用面对每日请安那些笑颜下的丑陋,不必去解决那些王妃贵妇们的纠纷,不用担心他今夜会不会来,不用担心他处理公务太久累坏了身子,不用在意侍寝后来请安妃子脸上的得意……” “我没有苦自己。” “这是我,从懂事以来,最想过的日子。” 半冬已经泣不成声,她又何尝不知娘娘说的是真心话!可是,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娘娘口里不说,面上也不显,除了越来越白的脸色和孱弱的身子,看不出一点异常!可太医的话在那放着呢! 说娘娘的心结太重,再这么熬下去,不出几年,一定会…… “娘娘您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太子和二皇子想想!太子再聪慧也还是个孩子还没及冠呢,奴婢知道您心冷了,您可以不用理会皇上,出去以后,专心教导太子和二皇子啊!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成亲生子和和美美不好吗?” 半冬情绪激动,连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她上前一步在半冬的肩膀轻拍,唇边的淡笑终于消失,再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了摇摇欲坠的身躯,惨笑。“半冬,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也有累的时候。” 将双手举到半冬的眼底。 “这双手,看着多白。” 常年不出门,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更透了几分,连青筋都可见了。 “可你知道,它到底染了多少人的血……” “这不是您的错,都是那些狐媚子罪有应得!”半冬急急反驳。“您从来都没有主动害过谁,都是她们来招惹您的,这不是您的错!” “不是我的错,她们也都是因我而死。” 转身,有些踉跄的走到窗边,伸手将两只手伸出暴漏在和熙的暖阳之下,似乎这样,才能晒走她心里的寒意。“第一次有人因为我还手而死的时候,我做了几个月的噩梦,日日不得安眠。” “我以为我会习惯,可后来越来越多的这种情况出现,我并没有习惯。” 顿了顿,转身看着呆愣住的半冬,凄然一笑。“以前为了他,我可以强迫自己做,可以强迫自己下手,可以强迫自己习惯。可这天已经榻了,没有再撑着的必要了。” “我也可以解脱了。” 半冬这会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将手中的信随意丢在桌子上,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只低着头哭。她伸手环住半冬的身躯,明明那样孱弱的一个人,却还在安慰别人。等半冬情绪稍稳之后,再次开口。 “好半冬,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现在,你让我任性一次罢,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半冬含泪答应,刚想说些什么,她突然就开始猛的咳嗽了起来,一声接一声,背脊都咳弯了,脸色也开始变得潮红起来。半冬连忙扶着她轻拍她的背部。这咳嗽来得急去的也急,几吸之后就消失了。 可半冬却放不下一点心。 刚才,娘娘的帕子里分明有血迹! 突然间浑身都凉透了,麻木的拍着她的后背。恍然后回神,挣扎过后变成了坚定。扶着她在位置上坐好,然后笑着道:“奴婢去小厨房看药好了没,娘娘先在这休息一番,奴婢一会就回来。” 得到点头后,转身跑了出去。 半冬这明显是要做什么,阿团顿了顿,跟了上去。 半冬去了另外一处小侧殿,直接奔向一个锁好的衣柜。打开后,阿团眸子忽的睁大,这些衣服全是她这几年一针一线绣的衣服,都是给两个孩子的!每每看到半冬把衣服收好,以为都送出去了,原来都在这?! 半冬把衣服全部拿了出来,用了几个包袱才包好,然后直接对着旁边的宫女吩咐道:“把这些衣服全部都给太子殿下送去,告诉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娘娘亲手做的!如果太子殿下情绪激动,你告诉他,就说皇后娘娘现在情绪不稳,让他明日再来。” “如果太子殿下不为所动……” 顿了顿,还红着的眼眶又蒙上了雾气。 “如果太子殿下不为所动,你就告诉他,说娘娘……没多少日子了。” “求太子殿下看在娘娘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的份上,哪怕是装的,明日也务必来看看。” 能跟着无忧宫伺候的人,那都是绝对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的,听到半冬如此说,那几名宫女也马上红了眼睛,不停的问到底是怎么了,娘娘不是好好的么?!半冬这会真的无心解释,也知她们是真的关心娘娘。 只让人先把这事办好了,晚间再跟她们细说。宫女们应了,忙忙抱着那几个包袱跑了出去。 阿团徒然的站在一边,心里的思绪翻涌。以一个旁观人来评价,觉得她,过于不幸了。 明明是至真至纯的性子,却偏生投在了公侯之家,更是一出生就注定了日后会飞入帝皇家。从小就被皇后悉心教导,外表学的很好,心里的想法却从未改变,不然也不会因为弄死一个本就想害她的人而几个月不得安眠。 太子哥哥是她的天,是她的所有,她可以为了他忽视自己原本的性子,可以逼自己残忍。可终有一天,这天却塌了。 最想要过的平静日子,居然是以断情,离家,弃子换来的,而且,还是在这深宫中。可她真的平静吗?这平静是她心里想要的,可也有太多的不甘和舍不得,所以会生生把自己怄出了血,身子也近油尽灯枯。 日后,自己也会和她一般么? 半冬在原地呆了一会,然后又去了小厨房端了药回侧殿,在门口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脸上有些血色,看着精神点儿,生呼吸了一口气才轻声进去。阿团落后几步飘在了后面,还没进去,就听到药碗砸在地上的声音。 “娘娘!” 阿团连忙飘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她嘴角不停的冒出鲜血,整个人颓然的倒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模样,手边正是打开的信。半冬几步就冲了过来,唤了几声她不理,半冬急了,马上要出去找人。 刚踏出一步就被她拽住了手腕。 “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 一边焦急的询问,一边颤抖着手拿帕子给她擦嘴边的血迹。 她抬头看向半冬,双眸一片死寂。“半冬,我连苟延残喘都不能了……” 自己不过离去半刻钟,中间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肯定是这信出毛病了!半冬此时也顾不得礼节了,夺过了她手里的信,直接就看了起来。快速的把手里的信纸看完,看着后面的画像,整个人不停的发抖。 “二,二姑娘怎么能,她怎么能这么做!” 声音凄厉,恨到了极点! 半冬知道皇上是娘娘最大的心病,只一个宠妃就逼得娘娘闭宫门不出,这,这居然还和二姑娘有个苟且!嫌脏一般猛得把手里的纸丢开,忙拉着她的手劝道:“娘娘万不可中了那贱人的计!这事不是真的您不要相信!” 当务之急先安慰好娘娘再说! 她回神,还是一片死寂。 “这当然不是真的。” “他从来都不屑说谎,也未曾对许心瑶表露出半分的兴趣,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一定早就告诉我了,断然不会瞒我,更不会由着龙种让许心瑶养大。” “那,那娘娘您是气家里了?这也不关您的事阿,是二老爷自己不着调,二房做的错事,娘娘为什么要为二房承担呢?为了二老爷那种混账不值得!娘娘快点放宽心,奴婢让人传太医来好好看看!” 半冬虽是奴婢,可跟着娘娘这么多年,见识还是长了几分,当然知道这事很棘手,不然家里也不会通过太子的手给娘娘传信了。可那又如何?自己的主子是娘娘,反正老子娘都已经去了,自己只认娘娘! 若许家和娘娘选一个,必然是娘娘! 她回头,看向了阳光正好的午后,嘴角似笑非笑,参杂了苦涩。“不是这样的,二房这事只是个开头。她们是为了我这个位置,如果我不让出来,许家这次被发落了,下次还有别人,下次,说不定就是孩子了……” 看的太过明白,所以清醒。 “没有活的废后,他也不可能废了我。” 半冬心脏猛的被攥紧,连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滞了。所以,这短短几句话,就确定娘娘必须要死的结局了?!猛的摇头,“不是这样的,娘娘您怎么能这样想呢?!这次您让了,她们也不会止步的!太子殿下一样不会安稳的!” 她笑了笑,无比笃定。 “我死了,他才会更好的护着我的孩子。他欠我的,都会还到我孩子身上。” 起身,脸上扬着的是轻松惬意的笑容。拉着哭的不停的半冬,心情还算不错的劝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你们的后路,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不用太担心。”伺候这么多年,半冬第一次失礼。 猛的挥手打断。 “奴婢不会走的!” “奴婢陪您,您去哪奴婢就去哪,去下面奴婢也伺候您!娘娘你别想一个人走!” 知道半冬说的不是假话,她笑了笑却没应。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有些兴致的说道:“你去把树下埋的酒都挖出来了吧,也埋了几年了,咱们两好好品品。”半冬第一时间习惯性的张口就想拒绝,娘娘身子不好呢。 然后眨眼快速回神,低头应了,起身出去了。 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喝了。 几坛子酒,主仆两一边忆往常一边一直喝到了暮□□临。半冬神色已经不清明,只拉着她的手跟她表忠心,说自己一定会跟着她走,不管去她都跟着!她笑着应了,然后吩咐别的宫女把她抬去房间休息,今晚也不用她守夜了。 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侧殿中。 垂眸想了一会突然笑了,起身去了后面,阿团自然跟了过去。她从衣柜找出一件大红明裳,鲜艳的像血一昂,张扬似火。换好衣服好,又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绘妆容。再起身时,明媚的好似夏日里的艳阳。 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又回身到酒桌前坐定,取了两只酒杯都倒满了酒,然后举起一杯对向了空无一人的对面,嘴边是二八少女时期的甜笑。 “太子哥哥。” “从我一懂事起,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生,都是围绕着你在转。可我没有怨恨,我甘之如饴。明知道是深渊,我还是迫不及待的往下跳,哪怕可能会粉身碎骨。可是我好像高估自己了,还没有粉身碎骨,我就不想再继续了。” 羞涩的弯颈,自顾自的笑着。 “我还爱你,可我真的不愿意回去了,我们本也回不到从前了。哪怕你再好,我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了。如若现在回去,我又会变得贪心,或许还可能会怨恨你,或许,为了固宠,我会变得与那些妃子无异。” “太子哥哥,我不想变成那样,变成看一眼都觉得脏的人。” “我迁就了你这么多次,这次换你迁就我一次好不好?” 将手中的酒杯再次举高了一点,目光怔然又紧紧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对面。 “我爱你,我却不愿意再见到你。” “若有来生,只愿我投生寻常农户人间,山间河里过一辈子,而你,依旧做你的帝皇,我们,再也不见。” 闭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滴眼泪也无。 太子从下午就开始坐立不安,甚至在太傅面前都失了稳重,听课也不认真。好容易熬到了晚上,晚膳也只是胡乱用了几口就罢了筷子,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次想冲到外面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半冬姑姑说了,要明天再去见母后! 心里好多话想问母后,既然在意自己和弟弟,为什么这几天这么冷淡,甚至狠下心一次都不见弟弟?!可那些衣服是母后一针一线绣的,春裳冬装都有。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不肯,不肯告诉我呢…… 忍了许久也忍不住,偷偷去殿下瞧一眼好了,不让母后知道就好了……终于做了决定,甚至是有些雀跃的往无忧宫赶,心情异常的飞扬,原来,母后还是在意自己和弟弟的!可才到半路,就遇到了一群匆忙慌张的宫人。 “怎么了?” 那群人一看是太子,连忙下跪请安,然后回话。 “太子殿下,无忧宫,无忧宫起火了!” 太子身躯猛的一阵,然后遥望无忧宫的方向,黑夜中隐隐有红色的火光!悴不及防的一个扑咧,然后忙忙的甩开太监扶上来的手,直直对着无忧宫狂奔了过去!母后!你还没给我和弟弟一个解释,我不准你出事! 从来稳重谦和的太子殿下,哭的像个孩子。 半冬被人猛的从床铺中拉起来的时候还有不满,酒意还存在脑中,突突的刺痛。可根本说不出任何话,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浓烟熏的人喉咙疼!泛着酒意模糊看去,然后眼睛猛的睁大,那是侧殿的方向! “皇后娘娘!” 阿团飘在半空中,看着她冷静的将衣服都找了出来围着自己丢在了地上周围,然后将剩下的酒全部都倒在了上面,然后火折子一丢,没有丝毫的犹豫。火舌燃起来的那一刻,她笑的好美,用生命在笑的美。 阿团看着她怔怔的落泪,也不知道为何会落泪,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自己重新走上了她的老路。再抬头时,两人的视线居然交汇了!阿团一顿,不由得出声:“你看到我了?”说完就捂着自己嘴,居然也能说话! 她似也被惊到了,歪着头,“你看起来比我小些,可是长的一模一样,你是我的谁?” 阿团恍然,“我是你的下辈子。” 人之将死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接受的很快,点头,然后突然问道。 “你也爱上他了是吗?” 阿团点头,看着火舌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衣裙,和浓烈的衣裳融合在了一起,她却不闪不避,似毫无所觉。看到阿团点头,她苦笑,最后也只嘱咐了一句。“记住我的下场,不要像我这般傻了。” 看到她被火舌吞噬,看到她痛苦的倒地,到底不忍再看,一使劲就飘上了房顶。 殿外围满了人,不停的太监宫女都在打水灭火,半冬哭的满脸仓皇被几个宫女死死的拉着不让她靠近,而太子,他已经晕了。衣服也出现了拉扯的痕迹,脸上也还有残泪,旁边有太监小心的扶着,可能是被打晕了。 半冬可以拦,太子也可以装着胆子打晕,却没人敢拦吴桐。 上次看到他,他虽然身形有些消瘦,但总体看起来还好。可现在的他,瘦到颧骨都可见,整个人已经快脱形了,若非一身的气势,真的不像一个正当壮年的帝皇,火光的照射下,甚至都见到双鬓间的几许白发。 江万里和众人根本拦不住他,一个飞身他就进了大火之中。 阿团看到他不顾一切跑进了火中,甚至被掉落的燃烧物碰到也不顾及,一路冲了进去,满目的惶恐。然后,看到早已没有声息已经被火舌烧的漆黑的她……眼里什么都没了,惶恐,不安,甚至是生机都褪去了,只剩死寂。 然后麻木的被后面紧随而来的江万里给生生的拖了出去。 阿团看着他有如深渊一般无尽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她的方向,很想问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转念一想,若是她知道你为了她如此的不顾一切,想必,也是开心的…… 阿团是被痛醒的,很痛很痛。浑身无力,挣扎的睁眼就看到一名太医正拿着针刺自己的手!那太医看到阿团睁眼,眼睛一下就亮了,“醒了醒了!”因为激动,手里一个用力,刺的更深,阿团直接痛呼出了声。 “疼。” 一出声,喉咙就干的生疼。 太医还未回神,执针的手就被人一下子拽开,然后还扎在阿团手上的针也被快速的拔了下去。阿团抬眼看去,是太子哥哥。他看起来和刚才的他有点像,平时从来都不露声色的双眸也染上了惶恐。 提着正要下跪请罪的太医,沉声道:“把脉!” 太医连忙起身,口头告罪了两声,然后在阿团手腕搭上白布后诊脉,细细诊了许久之后才松了口气道:“三姑娘身子并不大碍,只是两日未曾进食水,所以身子有些虚弱,这会先给三姑娘准备易克化的食物为上。” 看了五年,这边昏睡了两天? 半冬一直在旁边候着,听到太医的话连声应道。 “小厨房一直温着粥呢,我这就去端!” 半冬一阵风的跑了出去,一直等在一旁的陈氏大老爷许潇然这会也顾不上吴桐的身份,纷纷挤了上来,三人都红了眼睛,陈氏直接哭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一睡就不醒了,生生睡了两天,你这是要我的命呢!” 阿团张口想要安慰陈氏,可一张口,喉咙就干的生疼。 许潇然一顿,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喂阿团喝下了,这才舒服多了。无力的出声:“阿娘,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一边安慰陈氏,眼神却始终看向一旁没有出声的吴桐。 陈氏说了几嘴就注意到了阿团的眼神,正巧半冬端着热粥进来了,陈氏让半冬放在桌子上,拉着所有人走了,把房间留给了两人。 吴桐的眼神紧紧的锁在阿团身上,两步走进,然后猛的扑过来把阿团死死的抱住了,脸埋在阿团的脖子。他的很紧非常紧,连动一下都不行。阿团动了动眼睛,就感觉到脖子处一阵湿意。 太子哥哥哭了? “我以为,我再一次失去你了……。” 声音极近脆弱,几乎不成声不成调。 阿团怔怔的看着帐顶,思绪还停留在**的她身上。“太子哥哥,我看到她了,看到她在无忧宫的五年是怎么过的。”抱着自己的太子哥哥身躯更加的僵硬,许久后慢慢松开自己,双目无神。“你说什么?” 阿团直视他的眼睛,像要看进他内心深处。 “她到死都爱你,只是不愿再见你,不敢再爱你。”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顾无言,阿团凝神看向吴桐的眉眼,瞳孔是墨色的深沉,一点情绪也无,也眉梢都染上了静谧。倒是自己,又是探究又是好奇,情绪外露很多。良久后吴桐动了,轻轻把阿团又放回了床上。 “你……” 吴桐眼帘一垂,没理。 侧身探手把半冬放在小桌子上的小米粥端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捏着小银勺的一端轻轻搅拌,舀起半勺轻吹一许然后弯身送到了阿团嘴边。阿团眉心一皱,道:“你就不想问问她这五年都做了什么,都是怎样的情况?” 吴桐的反应是把勺子又凑近了几分,不容拒绝。 “吃完再说。” 躺了两天,身体已经虚弱到了顶点,嗓子干哑,胃更是不停的抗议。米粥的浓香近在唇边,阿团动了动唇,没再拒绝,张口。一碗小米粥很快见底,阿团抿了抿唇,还有些意犹未尽。吴桐侧身把碗放在一旁,又弯身在阿团身上垫了一个枕头,让她半靠在床边。 “你现在身子弱,循序渐进,不能吃太多。” 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黝黑的眸子看着阿团的眼睛,道:“所以你现在是把你和当初的你分成了两个人,你并不认为你们是同一个人,对么?” 嗓子已经舒服了很多,开口也不会再觉得疼痛。阿团毫不犹豫的点头,轻声道:“我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就算是一样的父母一样的朋友,可我们的经历和心境完全不同,时间更是隔了一生的距离。” “我们怎么是同一个人了?” 吴桐轻笑,嘴角一翘。“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一句话就给反驳了。阿团杏眼微瞪,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居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吴桐。“你不关心她五年的生活,反而要跟我辩驳我们是同一个人?”这,这重点不对阿!你那么爱她呀…… 脸色苍白,笑眼微瞪的样子有些像受惊的兔子,让吴桐的神色更愉悦了一点。靠近继续,伸手碰了碰阿团仍旧游戏干裂的双唇,眉眼淡然却从未更改。“在我眼里,你们从来都是一个人,你不是替身。” “现在,重要的是你好好养着身子。” 见阿团还想再说什么,吴桐一笑,面色平静。“还是说,你要我把自己药傻了,才觉得我是你的,不是她的?” 平静的语调却说出这般吓人的话语。 “我什么时候要你把自己给药傻了,你不能这样做!” 伸手点了点阿团因为激动终于泛上了血色的双颊,轻笑道:“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有上辈子的记忆,如果我没了这记忆,我的人生也和上辈子完全不同,那你就不会再介意你是不是替身了。” 眉眼含笑一番轻松,认真却不容置疑。 心结就这样被吴桐轻描淡写的戳开了,有些狼狈的低眉。喘气几许,然后抬头道:“我要见许心瑶。”罕见的,染上了一丝戾色。 那封信阿团自然也看了,许心瑶怎么能这样心狠?先不提她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也不说她找了一个和吴桐很相似的人。就说她那封信和那画像,分明就是逼着她去死!就算她错了,就算她最后自私了一回,许心瑶也不该为了二房就逼她去死! 那本来就是二房错了,凭什么要她来承担! 为了苟活,就逼死一个原本就在残喘的女子,何其心狠! 对这个提议吴桐不觉有恙,点头然后扬声唤江万里传达了阿团的意思,江万里应了,去请许心瑶了。许心瑶来的很快,是被江万里拖过来的。阿团眼里一阵疑惑,几天不见,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许心瑶自幼容貌出众,长成后更是明媚,她平时也非常的注重打扮,哪怕二房败了之后也是如此。可现在的她,头发散乱,衣服凌皱,素着一张脸,神思恍惚,好像痴了一般?拒绝了吴桐的帮助,从床上有些艰难的起身,然后站到了许心瑶面前。 许心瑶原本有些呆傻的看着阿团的动作,然后看到吴桐拿起外衣批到阿团身上的那一刻眼睛里好像散发了什么神采,刚才的呆傻好似错觉一般。若非江万里还拉着她的手,她一定冲上来了。 “凭什么这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他会一直对你这么好!” “凭什么我就该落到这个结局!” 阿团不傻,看到许心瑶脸上的癫狂也猜到了几分,直直的看向了江万里。江万里毫不费力的拽着不停想冲到阿团面前的许心瑶,然后对着阿团点头道:“回姑娘的话,奴才喂她吃了些东西,免得她再来打扰姑娘。” 江万里说的直接,阿团却有些了郁色。倒不是心软,只是她这副模样了,还怎么质问她?死死的看着许心瑶良久,对她的话根本不听半分,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跟前,然后扬手。 “啪!” 许心瑶被打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团。阿团神色不变,再次扬手,又打了两巴掌。力气很大,许心瑶脸都被扇到一边,白皙的脸上红肿可以眼见的泛了起来。阿团有些喘气,“这三个巴掌是你欠她的。” 许心瑶原本就保留了一些神智,现在也只是有些恍惚而已。被阿团这么一打,倒是清醒了许多,捂着被打的右脸,狠狠的瞪着阿团。“我欠谁了?你凭什么打我!就算我欠别人,也轮不到你来动手!” 面色狠戾,若非江万里一直拉着,她肯定扑上来了。 阿团连半分眼色都不想分给许心瑶,跳过她直接看向了江万里。脖颈肩的骨骼尽显,显然在极力克制,看了江万里半响后闭眼。 “大婚后我不想再看到她。” 大婚后?这个时间就有点考量了。江万里看了一眼在旁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吴桐,然后出声应了。也察觉到阿团不想再看到许心瑶的心情,直接拿了帕子堵了一直骂骂咧咧的许心瑶然后拖了出去。 屋子再次静了下来。 初春的微风拂过阿团披散的发丝,有些单薄的身子颤抖摇摇欲坠。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恨许心瑶也恨自己!恨许心瑶如此心狠,恨自己如此心软!那个被火舌吞噬的她是怎样的痛苦,许心瑶根本不能补偿半分! 死死咬着的下唇被人分开,睁眼,是近在眼前的吴桐。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不待阿团回答,吴桐伸拦腰把人抱起放回了床上,妥帖的盖好了薄被,微勾的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微笑,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犀利。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你是她的什么人?亲人?朋友?她的事你为什么会生气到这样的程度,甚至于一直容忍的许心瑶都忍不下去要杀了她?” 大婚后不想再见到自然就是没有这个人了。不是长辈也是直系亲属,即将大婚的时候闹出白事,兆头不好。 阿团直视吴桐了然的双眸,有些恍然。对阿,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甚至……甚至于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不对阿,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之间有再多的瓜葛也改变不了我们是不同个体的两个人。 那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 “因为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她,所以才会生气,才会愤怒。” 吴桐坐在床边,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伸展在床边。也不看阿团,只是侧头看向窗外成排的梧桐树,绿叶新发,勃勃生机,和秋日的片片落叶又是一种不同的风景。半响后收回视线,看向了仍旧有些恍惚的阿团。 笑了笑,说的无比笃定。 “我没有教你不能杀生,可你还是不愿杀人;我没有叫你隐忍,我甚至一直纵容你的脾气,可是还是习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没有教你平静生活,可是你还是不爱勾心斗角;我没有教你要心慈手软,可你始终良善。” “哪怕成长的环境如此不同,你们的喜好厌恶都是一模一样。” 吴桐说一点,阿团眼睛就瞪大一分,最后已经到膛目结舌的地步了。 反观吴桐,倒是一派风轻云淡,嘴角始终噙着轻松的笑意。眨了眨眼睛,渭叹道:“我早说过,你们是同一人,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阿团垂眼,看不到她的神色如何。吴桐挑了挑眉,给了她喘息和想通的时间。起身,轻声嘱咐:“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休养身子,我外面事情还多,过两天再来看你。”阿团没有反应,吴桐也不恼,转身离去。 刚要转过屏风却听到了阿团的声音。 “你既然认为我们是同一个人,那你也该知道我厌恶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 吴桐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看向天上的暖阳。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多说无益,日后你便知晓。”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半冬端着一碗燕窝粥回到阿团的床前,绝口不提前脚刚走的吴桐。扶着阿团起身,让她半靠在床上,妥帖的把被子也拢到了双肩的位置。阿团抬眼看去,很少的一碗粥,只堪堪装了小半碗。 半冬笑了。“太医说了,姑娘你现在不能多吃,可以多餐,每次少进点,让身子适应。”一边说一边喂阿团吃燕窝粥。刚那碗小米粥只能垫胃,说话间就没了,这会自然也有了食欲,安静的用饭。 半冬弯身把碗放到一侧,阿团这会精神也好点了,直接出口道:“这两天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没有,我昏睡过去的事情,除了家人还有谁知道?有没有闹大?”毕竟自己是刚赐婚的太子妃,这事,真的算可大可小。 半冬摇头,小脸扬起的是对吴桐的崇拜和敬畏。 “太子殿下第一个过来,然后除了咱们这些人,其余人是一点口风都没漏的。”顿了顿又道:“不过奴婢猜测公主和皇上皇后那边应该是知道的,太子殿下守了姑娘两日,寸步不离的那种!” 中间没有任何人来找太子殿下,而且大少爷还说太子两天没去上朝,皇上还帮着打掩护呢! 开心么?自然是开心的,可这其中,实在也参杂了许多说不明道不明的意味。阿团摇头,把脑子里的思绪丢开,然后抬眼细细看半冬。半冬生的清秀,柳叶眉圆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小酒窝,看着很喜人。 她是家生子,父母在许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她是自己的大丫鬟,吃穿住行都比寒门的小姐都要精致些。虽不明上辈子的半冬为什么会不嫁一直伺候在自己的跟前,可今生却是不愿意再耽搁她了。 只说她的忠心,就不愿意在府内找小厮胡乱配了,那些真的配不上半冬。 半冬正高兴的说吴桐的好话呢,发现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上下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歪头询问:“姑娘,你这般看着奴婢做什么?”阿团一笑,然后道:“你姐姐呢,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半夏是她妈妈给她找的人,她自己也很愿意,本来说生完孩子继续回来当值的,后来没音讯了,问过几次,原来半夏嫁的那位虽也是家里的小厮,却是跟着照顾铺子的,那小子也精灵,有几分才干,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 加上孩子身体有些不好,离不开娘,半夏就一直在家带孩子。 知道她过的好,阿团也没提让她回来当值的事了。 半冬眨了眨眼睛,然后快速道:“还是那样,天天都在家带孩子。现在情况好些了,孩子长了几岁不像小时候那般容易得病了,姐姐算着,估摸再有两三年就能和正常孩子一样身体健康了。” “姐姐常说愧对了姑娘,等孩子好了,一定会回来伺候姑娘的!” 阿团笑了笑摇头道:“她和我的情分在那,回不回来伺候我都记着她的,照顾好孩子才是一等的要紧事。”心里总有些想法,估计是半夏后来出了些事吧?或许是孩子的身体一直好,或许是其他原因。 不然半冬怎么会跟着自己直到做了姑姑呢。 顿了顿又道:“小孩子的事情不能马虎,有个头痛脑热都是大病。我原来让她把孩子抱到我这里让太医看看她总不肯。不是不相信外面的大夫,太医看看总要放心些。如今我身体还在调养,太医也没走,你待会抽个空,把孩子带过来。” “你姐要是不愿意,你直接跟你妈说,这是为了孩子好,这会哪顾得上礼仪不礼仪的。” 半冬性子比半夏爽利多了,听到这话也不推辞,“行,奴婢待会就家去,直接把孩子带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然后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丫头进来快速道:“姑娘,安阳公主过来了!” 话音刚落,安阳就出现在了阿团面前。 安阳是真着急,这事自己一开始就知晓了,可偏偏哥哥和母后都认为自己急躁,风风火火的到许家肯定会让旁人看出端倪的。哥哥就罢了,他常年看不到人的,几天而已,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两人一起消失呢? 谁都能猜到定是许三姑娘出事了。 被母后管着不让出门,现在好容易听到人醒了,马上就赶了过来。 阿团见安阳还是一身的宫装就知道她是匆忙赶过来的,对着半冬道:“快上茶。”然后又责怪的看着安阳,“你这么急做什么,我好着呢。”安阳不理,只上下打量阿团许久,还探身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这样还不够,还想让太医过来跟她说道说道,阿团连忙制止了。 “我的话你不信,你还不信你大哥了?若我真的有事,你大哥会放心离去?” 这才把安阳的动作给止住了,松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拉着阿团的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昏睡不醒了?”不待阿团回答又道:“你以为就我一个人吓着了?母后也是心惊胆战的。” “说你要再不醒,都要起高僧来看看,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恩,连累娘娘担心了,等我身子好了,我再亲自去跟她请罪。” 安阳又说了些多注意身体的话,阿团也没心思再去听,只看尽在眼前的安阳。现在的安阳,颜色饱满,容颜明媚,一番生机。可在那五年里,见安阳的次数不少,每次她都是盛装,可眼角的疲惫却一次比一次深。 明明活的肆意却偏偏比谁都累。 不能再拖了,既然她和大哥没有好结果,就不能纵容她再这般自说自话下去了。笑了笑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二哥和三哥也都回来了,你和他们两幼时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这是自然,也不知道他两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弯颈娇羞。“是不是也和你大哥一样,到底是亲兄弟呢。” 阿团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送走了太子殿下,安阳也走了后,陈氏马上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也和安阳一般,上下看了阿团好久,才抓着她的手念叨:“可把娘给吓坏了,怎么喊也不醒!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是睡过去了还是入梦不得清醒了?” “来太医院的院首都来看过了,说一切正常,可你就是醒不过来!” 阿团摇头。“不知道呢,也没做梦,就一直在睡觉。我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躺了两天没吃东西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来也不是大毛病,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娘你不要担心,以后不会了。” 见陈氏还想再说什么,阿团又接着道。 “二哥和三哥的院子可打扫了不曾,他们快回来了。” 说起两个久未归家的儿子陈氏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颇有些兴奋的点头,“当然打扫了,不过也不是打扫这么简单了!你二哥和三哥几年没回来了,两人的院子虽然一直都有打扫,但顽具这些到底过时了。” “你二哥爱的和你三哥喜欢的,都该换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叹气了,只跟阿团诉苦。“你年纪最小偏你定的最早。你大哥那边仕途要紧,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可你二哥和三哥呢?你二哥就是个玩的,你三哥更是在刀尖上争功名的人,你大哥不定,我倒先想把他二人给定下了。” “想着把两人的院子翻新一次,等新媳妇过门也少好多事情。” 眉头一皱,极其的不满。“然后你爹不乐意了!说你是女儿也算特殊情况,老大没定哪有老二老三定下的理儿?我又没说让他们马上成亲,我只说先相看,私下里说说。你爹还恼,说这不是逼你大哥马上成亲?” “说你大哥现在仕途正稳,儿女情长的事情不要去打扰他。” 说着说着陈氏这会是真的委屈上了。“我知道你大哥仕途重要,可你看看?小女儿都要出嫁了,我连孙子在谁肚子里都还不知道呢!你几个舅妈哪个不是早早抱上孙子了?等你嫁了,我更没趣了!” 阿团想了一番,然后拉着陈氏的手安抚道:“娘,大哥从来稳重,你想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你要相信大哥,他会处理好的。”陈氏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反手抓住阿团的手急忙道:“难道你大哥看上谁家姑娘了?是谁!” 阿团汗颜,自己怎么知道?不过也不忍打击陈氏的积极性,只是道:“或许吧,大哥一向稳重,他也知道二哥三哥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他知道解决的。”陈氏这会来劲了,直接起身道:“你大哥也快回来了,我待会让他直接过来,你帮我问问,是不是真的有了!” 吴桐不上朝,许家父子必须要去的,该做的事情要做,不然别人会怀疑的。 正好阿团也想和许潇然说道说道,点头应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距离自己让大哥去找安阳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大哥没来,安阳更没来。找大哥总是看不到人影,找安阳更是不行,哪怕已经过去三天,阿娘还是不准自己出门,更别说进宫了。 半冬搬了一堆东西从小库房出来,有些忐忑更有些不信的看着阿团。 “姑娘,这些奴婢真的都可以带回家吗?” 阿团没理半冬的话,只上前把这一堆盒子全部打开,全是人参肉桂之类的补身体药材。然后秀眉一皱,视线扫过一圈,直接拿了一半出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有些放久了都霉坏了,早没药性了,你还拿出来做什么?” “去重新拿。” 半冬还不肯动,阿团瞪了她一眼,她才又去了。 怪不得半夏不能让太医看,病倒不是大病,只是身子弱得精细的养着,这些药材,半夏家确实负担不起。送药材是一回事,还让娘给她男人换了一个油水多的地方,能好一点是一点。 这厢没等到大哥没等到安阳,反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兰鸢。 得知她上门来拜访的时候真的惊了一下,距离上次宴会也没过去几天,那些女的也不是没有递过拜帖,怎么兰鸢也来了?而且娘还让她进来了?匆忙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出去时,兰鸢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见到阿团,起身相迎。 一身浅色蓝裳,面上的清冷倒比当日宴会时要少了些,嘴角轻勾,多了些许人气。互相行过半礼后兰鸢先开口道:“三姑娘今日身体可还好?”声音倒不清冷,意外的柔和软糯。阿团心里一跳,然后笑请她入座。 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体有恙? “劳烦兰姑娘挂念了,不知姑娘今日上门是为了何事?” 兰鸢手捧杯盏,白皙的素手几乎和白玉的杯身合为一体。听到阿团的话后笑了笑,然后抬眼看向阿团的眼睛。“三姑娘不要多想,今日上门,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是为了姑娘的大哥许潇然。” 为了大哥? 兰家这次本是为了侧妃来的,兰鸢的年纪已经到了,赐婚一事来的突然,她或许没时间等两三年后了,所以,这次是要跟自己家联姻么?!这倒也不是多大的意外,兰家的诚意已经摆上了,没了太子,还有其他可忠于皇上的臣子来联姻。 许家,倒也合适。 可是,为什么要来跟自己说? 而且阿娘把她放进来,她还知道前几日自己生病的事,这是已经通过气了? 阿团一时间没有说话,兰鸢再次笑了笑。“确实如三姑娘所想的那般,兰家要和许家联姻。”阿团手指动了动,看向云淡风轻的兰鸢,确实有很多的疑惑。“联姻是两家的大事,姑娘找我一个马上要出阁的姑娘作什么?” “自然,是为了安阳公主的事了。” 兰鸢意外的爽快。 这话一出,阿团眉眼马上染上了郁色,是对许潇然的责怪。诚然,自己是让大哥和安阳好好谈谈,可别让他把这话告诉旁人!笑容冷了几分,直视兰鸢的双眸道:“这事是我大哥告诉你的?” 兰鸢摇头,轻笑道:“我与许公子只见了一次面,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样的话?” 站了起身,来回踱步几次后再看阿团,双眸一片淡然。“三姑娘也知我此次上京是为何事而来,兰家是为了表忠心,选的人家自然也要慎而又慎。大公子年近二十还未婚,这事本就蹊跷,当然查了一番。” “不过什么也没有查到,只是我自己的见解而已。” “一个大龄未娶,一个皇后娘娘的掌中宝至今仍旧没有婚配的意思,又因为三姑娘的关系走的很近,难免就有几分想法了。原本只是猜测,可听到三姑娘的话后,是我赌对了。”一片坦然,完全不怕阿团生气。 阿团确实没恼,这事是自己心急了,时间上来的太好,本就焦急等待大哥的回音,这时候兰鸢偏偏撞上来了。不过,倒对兰鸢有些另眼相看了,她明知道大哥心里有人,还能做到这般坦然。 联想到那次宴会她和众人格格不入的事不关己,倒也有几分明白了。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兰鸢回身再次入座。“三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也不妨把实话告诉你,你们家和我们家已经有接触了,甚至于皇后娘娘也已经给了我准信了,我大胆猜测,这事,是郎无情妾有意,其他人也没有站到安阳公主那边。我的身份合适,不是公主能随意拿捏的。” “不过我不喜欢麻烦,联姻合的是两姓之好,许家和兰家是双赢。虽然我没有心仪你大哥,嫁人好歹是件重要事情了,我不希望中途生出什么变故。所以,来找姑娘。” 字字清晰有条有理,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亲事,只是旁人的。对这兰鸢,阿团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歪着头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不喜不悲的容颜,似笑非笑。“你该知道,你和我大哥成婚,没有琴瑟和鸣,只有相敬如宾。” 兰鸢闻言只是一笑,轻轻浅浅。 “我会做好长媳该做的事情。” 送走了兰鸢,阿团也坐不住了,直接去了上房找陈氏。“娘,我现在想进宫一趟。”陈氏处理事情的手一顿,勉强笑了笑。“你觉得兰姑娘如何?”阿团点头,“很好。”你无心我也无意,都是为了家族,算是合适了。 陈氏是该高兴了,可是想到安阳,最后也只得叹息。 “你去吧,好好劝劝她。” 公主虽好,那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惜了。 再次进宫,心情也和上次一般,一样的不平。上次是为自己,这次却是为了安阳。大哥肯定找安阳谈过了,不然这兰鸢的事情也不会进展的这么快,接二连三的打击,也不知道安阳那般骄傲的性子,现在如何了。 到了安阳的宫殿,直直的往寝室而去,已经不需要旁人的提醒,只看过往宫人个个皆屏声敛气就知道这三天,安阳不好。推开门,脚步就停滞了,满地的碎片,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团糟。 安阳披散着头发只着一身里衣坐在地上,一脸的仓皇。 心疼的上前,站在她的身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安阳听到脚步怔怔的抬头,看到是阿团,笑了。“你来了,身体怎么样了?”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都能吹走。阿团眼眶泛红,伸手把安阳抱进了怀里。 “哭吧,没有别人。” 安阳却是摇头,指了指自己无神的双眼。 “眼睛干,哭不出来。” “你也是来劝我的么,劝我不要痴心妄想,劝我不要执着不能得到的人……” 安阳没哭,阿团就已经泪脸满面,紧紧的抱着才三天就失去了颜色的安阳。“是我让大哥来找你谈的。”安阳身子马上僵硬,阿团却不管不顾。“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是安阳公主,你是娘娘最宠爱的公主,你该骄傲,你该肆无忌惮,你不该这样的!” 话音刚落就被安阳给推开了,苍白的脸色染上了红晕,声音也跟着急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你大哥来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让母后给你大哥和兰鸢指婚,我们是好姐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不说,让你们成为一世怨偶吗!” 阿团也跟着激动了,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安阳。“你明知道我大哥心里只有仕途,不然这么多年你也不会从来都不提这件事情!我大哥如果能改早就改了!他改不了他的性子,你也改不了你的!” “你们强行在一起只能是怨偶,身为姐妹,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泥潭深陷吗!” 那五年,她在自我折磨,安阳何尝不是?一次比一次盛妆,身子却一次比一次枯朽,明明是明珠最后却和鱼目一般暗淡无色!不知道还可,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她再走上辈子的老路,绝对不行! 安阳不说话,继续坐在地上出神,清泪划过,染湿了干燥的双唇。阿团也是眼泪决堤,再次回到了安阳的身边,紧紧的抱着她的肩膀。“会好的,你现在难过,时间长点就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会好的。” 安阳猛然发力也紧紧的抱住了阿团,好像落水人抱住了浮木那样用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好。可是阿团,我真的不甘心,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甘心。我也知道我和他就算强行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我还是不甘心!” 能哭就好,能说就好,只要发泄了,以后会慢慢好的。 阿团紧紧抱着安阳,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力量。 “会好的,你会遇到你真正的良人,他心里没有朝堂,没有民生,没有大事,只有你。我大哥他不适合你,真的不适合你,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值得最好的一切。这些年,你就当错付了罢,这次哭过,就不要再想了。” 安阳靠在阿团的肩膀,哭的撕心裂肺。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热帕子敷在双眼,不仅让干涨的双眸得到了缓解,也让阿团有些僵硬的身躯慢慢松缓了下来。刚出安阳的寝殿,就被带到了东宫。那边陪着安阳痛快哭了一场,妆容也早就花了,索性洗了脸直接素净着一张脸出来。 不过几天没见,却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去面对吴桐。 “好了。”干净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阿团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吴桐。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同样的丰神俊朗,气定神闲。慢慢凑近到了阿团脸边,凝神看还泛着红丝的双眼。 阿团下意识的停滞了呼吸,微微瞪大眼,看似直视吴桐的双眸,实则眼神空洞,脑子也跟着一片空白。吴桐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坐直了身子,轻声嘱咐:“今晚别睡太早,不然明天眼睛会肿的。” 阿团下意识的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可一口气还没松完呢,那边的吴桐歪了歪头,无所谓似的提起:“你现在很怕我,你现在不想看到我?” 阿团把松下去的半口气又硬生生的呼了回来,再次微瞪眼,直直的看着吴桐。吴桐轻笑出声,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安阳现在怎么样了?”突兀的跳过了刚才的话题,却正好合了阿团的意思。 说到安阳,刚才的不明情绪直接转成了烦闷,甚至不知觉的噘嘴。“不知道,今天陪她发泄了一通,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很多,只是不知道她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想开。”顿了顿抿唇又道:“我,我做错了么?” 初衷是为安阳好没错,可看到她这么难过,总于心不忍。 始作俑者却是自己。 吴桐摇头,不着痕迹的凑近了阿团几分。“你大哥和兰鸢的事情早有在商量,就算你不说,也是最近的事情。至于安阳那边,她不撞南墙不回头,温和的手段只会让她一避再避,只能来最狠的。” 阿团点头,微垂首,咬着下唇不说话了,还在想安阳的事情。 “其实……你现在也不用过于担心。” “你有什么好的对策?”阿团猛的抬首看向吴桐的眼睛。吴桐淡笑颔首,然后在阿团的视线下又凑近了几许。“已经跟母后说好,让她出去走一趟。” “去哪?” “无所谓去哪,她想去哪就去哪。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好山河,开阔一下视野,也能调节她的心情。她此时是怎样也想不开的,只有让时间去慢慢沉淀,等她自己想开才是上策,旁人的规劝对安阳来说,无用。” 好吧,事实上好像也是如此。今天陪安阳痛快哭了一场,哭是哭了,发泄是发泄了,可临走时,安阳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点头道:“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她自己能慢慢想开,不要再执着了。” 现在时节正好,脑子里已经过了这附近好几处风景优美适合游玩散心的去处,抬头正要说些什么,才发觉两人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过小臂粗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吴桐身上好闻舒适的气息。 瞬间挺直了背脊,微微后仰。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吴桐挑眉,唇边依旧是淡笑。“我靠近你还需要理由?”说话间两人的距离已经可以无视了,手也覆上了阿团的肩膀,直接她的双眼。“你是我的妻,我们马上就要大婚,我不靠近你,我该靠近谁?” “还是说,你希望我去靠近哪个姑娘?” 低沉醉人的嗓音,若有似无的呼吸从面上拂过,阿团眼睛一瞪,梗着脖子强作镇定。“皇后娘娘前几天还跟我说,大婚之前我们不能再见,于理不合!”一边说一边后退,坚决把皇后娘娘的话执行到底。 吴桐面色不变,手肘抵在椅背撑着脑袋,广袖的青衫上滑,露出紧实线条的手臂,微勾的嘴角似笑非笑,直直的看着后退的阿团。“母后以前还跟我说侧妃的事呢,我是不是也该把她的话认真聆听?” 阿团知道,吴桐这是生气了。 糯糯的抿唇,整个人缩在角落,不能自控的染上了一丝哭腔。“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控制不住,我也需要时间……”理智上已经认同的吴桐那日所说的话,可身子总是不听劝似的,不是矫情,是类似于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面对的那种情绪,然后总想逃避。 吴桐眼帘微垂,半响后一声轻叹,最后还是妥协。 “我会给你时间,但你不要躲我。” “恩。”阿团忙不迭的点头,然后瞅了瞅吴桐还微沉的脸色,想了想,默默的把距离给挪近了。凑近后伸手拉着吴桐的衣袖,软声求饶:“太子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一如幼时犯了错时的态度,让人不忍责罚。 “你阿!” 吴桐没辙的点上阿团小巧的鼻间,“你就吃定我对你狠不下心。” 听到这句话的阿团顿了顿,眼睛快速的眨了几次,然后染上了愧疚。是了,自己能这么无理取闹,不就是仗着太子哥哥总会宽容自己?因为知道,所以任性……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的话也是对的,他只是比自己多了一世的记忆而已。 真要毒傻了自己才能想通?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如果重来一世的是自己,自己做的,难道不也和太子哥哥一样?如果做错事的是自己,在看到懵懂不知事的太子哥哥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想对他好吧?哪怕男女有别,也依然会靠上去。 因为认定了,是属于彼此的,所以不会在意流言。 至于上辈子的对错,是无心也好,凉薄也好,自己更看重的,当然是今生。哪怕看过了那五年,哪怕身临其境了五年,真要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现在的太子哥哥。 所以,自己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这厢吴桐还等着阿团的软语求饶呢,就发现手边的小姑娘突然垂首,浑身都泄了气儿的感觉?不由的疑惑,伸手点了点柔嫩的脸颊。“怎么了这是?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会给你时间,我只是不希望你躲着我。” 回应吴桐的是阿团猛的扑入怀中。 美人送怀,吴桐必须是理所当然的把人接住了。软香在怀的同时也跟着诧异,刚才不还避之不及么?低头想要查探,阿团却把脸死死的埋在吴桐怀里,就是不给看。吴桐失笑,轻拍阿团的后背安抚她。 “怎么了?” 双手紧紧的抱着紧瘦的细腰,眼睛也蒙上了雾气,我何其有幸遇到你…… 接下来不管吴桐怎么说怎么劝,阿团始终都不肯从吴桐怀里出来。说的口都干了,时辰也过去了好久,最后只得无奈道:“你再这么下去,接下来的几天你的眼睛都不能见人了……”阿团动了动脑袋,慢吞吞的离开吴桐的怀抱。 眼睛果然又是红的。 吴桐无奈,正要唤人上热水,阿团却先他开口。“太子哥哥,你为什么不好奇她五年里的生活?”问的直接,眼里也只是全然的疑惑,没有其他的情绪。所以,阿团这是想通了?吴桐眼神一动就有了结论。 怎么想通的并不重要,只要她能想通就好。 长臂一伸就揽上了阿团的肩膀,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你以为江万里真的能瞒住我?她每天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当然不好奇了。”阿团从吴桐的手下挣扎出来,再次询问:“那你怎么还任由这样发展下去?” 看着她一天天耗下去,身子也跟着败了。 轻松已然不见,最后也只是惋惜。 “我错的太多,她心已经死了,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也挽回不了她了。最后能做的,就只能成全她想要的平静,不去打扰她,那时候,我只能这样对她好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阿团也不知道该怎么借口。可是看到吴桐脸上的黯然,嘴巴一撅,不乐意的说道:“你还没说呢,那个所谓的宠妃在哪呢?你从头到尾都没交代她最后怎么样了?难道你还和她双宿双飞了?!” 知道阿团是为了调节自己的心情,吴桐也上道,直说冤枉。 “那次书房之后,再也没见过那女的,何来宠妃之说?” 说着就上手把阿团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戳着她的脑门。“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我那时候的样子你不是也见了,我那是何人双宿双飞的精神模样?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拿这个话打趣我!” 阿团只是好笑的在吴桐怀里吐舌头。 笑闹一阵后双手抱上了脖子的脖子,脸也埋在吴桐的脖颈处,亲密无间。“太子哥哥,我们今生好好过,不要像上辈子那般了好不好?”吴桐把脸靠在阿团的头顶,认真至极。“我会给你一个真正安稳的人生,不会再有遗憾……真正的无忧。”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安阳走了,没有任何预兆也没和自己说一声,第二天就离宫了,去哪也不知道。骤然听到江万里传来的消息,阿团正合许潇然无声的面对面坐着,听到江万里的话后,沉寂的氛围更静谧了。 许潇然清俊的眉眼低垂,看不出喜怒。 半响后,阿团心内叹气几次,动了动唇,原本找他找是想问问那天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可看到大哥现在的样子,决定不问了。到底是两人的事,自己和他们再亲密,也终究不是当事人,没有发言的权利。 等大哥走了,再仔细问江万里,肯定是有人跟着她的,给她写信,希望她能早点想开。 偏头努力做娇俏状。 “大哥前几天不是躲我有如蛇蝎,今儿怎么肯进我这院子了?” 许潇然一笑,无奈又欣慰的看着阿团。“我若是再不来,你就会让娘把我给捉来了。”阿团噘嘴,不满的嘀咕:“说的好像我多不可理喻似的,明明就是你先躲着我的,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下巴微扬,娇娇糯糯的,小女人情态十足。 许潇然摇了摇头失笑,站了起身,含笑的看着阿团,弯身作揖。“小生无礼,请太子妃原谅小生这一回可好?” 这人!他自己要彩衣娱亲还不忘打趣自己! 阿团头一扭不理人了,耳尖染上了一抹粉红。 许潇然看着阿团眉宇间难掩的娇羞和甜蜜,既羡慕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也好,一母同胞,你幸福就好了。摇头,把脑子里纷杂的思绪丢了出去,然后温声道:“再过几日,你二哥三哥都该回来了。” 阿团马上回头,诧异的反问道:“怎么会这么快,这才几天呢,送信的也还没到呢!” “早就派人通知清远和澈明了,在你赐婚前一个多月就送信了。” 所以,太子哥哥是早有打算了?阿团一时怔然,许潇然看着阿团明媚的脸庞,还有些许稚嫩,再不久就会走向人生的另外一段旅途,陪着她的人也不再是家人,而是太子殿下了。不由道:“我冷眼旁观,太子对你真的很好。” “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咱家当然不兴这个,可古人的话总有几分道理。在家,娘宠着你,我也纵着你,我也很高兴,你没有养成跋扈的性子。可嫁了人,就不是这样简单的生活了,你去的地方也不可能简单。” “太子对你很好没错,但是我作为一个男子的角度来讲,所有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你万不可仗着太子喜欢你,你就无法无天,千万不要把现在宠爱一点一点耗尽,知道么?” “可以使小性子,但是要自己度量好,不要过头了。” 他巴不得我使小性子呢!这样的话阿团对着许潇然又说不出口,可也知道大哥是为了自己好,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的,大哥你不用太担心。”顿了顿又伸手拉着许潇然的手撒娇。 “再说还有大哥当我的后盾呢,大哥会一直帮我的!” 这样的阿团许潇然最制不住,只得无奈点头。 “谁让你是我妹妹呢,我不为你好,我还为谁好?” “夫妻的相处之道我也不同,所以我只能借前人的话来规劝你。但是你也不用太过小心,你永远都要记得,不管到了什么地步,大哥永远在你身后。” 阿团只拉着许潇然的手笑,他和安阳的事不知谁对谁错,可做为大哥,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要备嫁,当然不需要再去女学了,只安心待在家里便可。其实,往常的太子妃赐婚后都有宫里的嬷嬷入府来教导宫里规矩直到出嫁,阿团当然不用,自幼在宫里长大,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导的,哪里需要了? 這一项倒是直接省了。 这日午睡后阳光正好,和曦的春阳和凉爽的春风,这样好的时节,虽然不能出门,阿团也带着半冬和一群小丫头去了花园,坐在岸边的凉亭说笑刺绣。阿团看着半冬,突然想起来了。这几天忙着想安阳的事,倒把半夏给忘了。 “对了,你姐姐的孩子怎么样了,现在情况可还好?” 半冬一笑讨喜的酒窝也跟着露了出来,真心实意的跟着阿团道谢。“我把东西带回去的时候,不仅姐姐,就连我妈都把我骂了一顿,说姑娘心地好,当奴婢的不能蹬鼻子上脸!我照着姑娘先前教的话说了,说要是退回来就直接丢了。” “妈妈听到这话才没送回来的,说要去给庙里给姑娘请平安符呢!要不是我祖母拦着,说姑娘年纪还轻,我妈还想给姑娘弄长生牌位呢!” 半冬一家是真心对阿团感激的,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呢?从不打骂的,吃穿也比寻常小姐要好,别说过年过节的,只说平日里,姑娘手松,平日里想起个什么好玩的,随手就给下人了,来往报信的,也都会有打赏。 谁不赞句姑娘好呢? 更别提这件事了,姐姐以前是伺候过姑娘,那也好久以前的事了,主仆情分是有,年节的时候也从来没断了东西,只难得,连孩子姑娘也一应照拂了。半冬真感动,连眼眶也跟着红了。“孩子好很多了,昨儿还听说在外面玩了一天没喊累呢,以前最多让他出去走半个时辰的。” “姐姐说了,知道姑娘这段时间要忙着备嫁,加之二少爷和三少爷也要回来了,她就不过来叨扰了。等这段日子忙过了,姐姐会亲自过来给大姑娘道谢的。” 阿团好笑的伸手拂去半冬脸上的残泪,这都是你应该得的。上辈子你那样对我,今生,我自然要对你好百倍才行。“如此便好,孩子好了,你姐姐心也会安些,我也能放心。不要再说见外的话,你们姐妹一直在我身边,我能帮的,自然都要帮。” “不过……” 阿团笑着凑近半冬,小声道:“你姐姐的孩子都可以到处跑了,你妈妈就没说你的事?你的年纪可也到了呢。”阿团话题转的太快,半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双眼还是雾蒙蒙的。阿团再次笑道:“还是说早有打算了?是哪家人,跟我说说,我也好帮你看看。” 半冬直接涨红了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瞪着阿团。“姑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阿团倒是平静,“怎么不能说了?你是我的大丫鬟,我关心你的亲事,还有错了?”半冬直接脚一剁。 “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伺候姑娘,要伺候以后的小主子,奴婢不嫁人!” 性子再活泼也不敢多说这样的话,羞红了脸,直接跑了。 阿团直接和其他的小丫头们笑成一团,看着半冬落荒而逃的背影。傻姑娘,怎么能不嫁人呢。不过现在看来,她家里倒是还没打算呢,自己就可以相看了。 阿团看着堆满小院的箱子,甚至连院外的道上都摆上了,正一箱一箱的登记往小库房送呢。半响无语,然后瞪向身边的许澈明。“这就是你说的带了一些薄礼?”一身戎装的许澈明一脸赞同的点头。 “必须是薄礼了,我还嫌带少了!” 几年不见的许澈明,容貌已经完成的张开,眉宇间依稀还有幼时的精致,可皮肤黑了,稳重多了,男子气概十足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到处掏鸟蛋的小哥哥了。刚才在门口初见,还有些生疏,可现在看来,还是那个小哥哥。 阿团无奈扶额。 “这么多,哪里薄了?” 许澈明直接咧牙一笑,半揽着阿团的肩膀绕过成堆的箱子往里走。“你也别恼,这些看着多,其实没花多少钱。除了少数是边疆那边的特产,其他的全是皮毛!那边皮毛又好又便宜,还有好些是我亲手猎的,都给你攒着呢!” “你留着,自己做衣服也好,赏下人也好,绝对都是拿的出手的。”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正厅,两人入坐后阿团看着许澈明,不由得出声问道:“三哥,你在边疆的生活好不好?”就算月月有通信,心里到底是担心的。不过看到现在的许澈明,精神状态这么好,也知信里说的是真的,可还是想问,想听他亲口说。 许澈明直接手一挥。“我也不说假话骗你,边疆生活怎么可能轻松?不过我真的是乐在其中,我可不想在家里呆着浑浑噩噩的度日,你也知道,我最不厌烦那些四书五经了,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痛快呢!” 见阿团还想再说什么,许澈明又道:“别提我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我回来可是为了你!我还以为你明年才会嫁人呢,没想到今年就要嫁了。不过你放心,三哥一定会更加的努力,努力到哪怕是皇上,我也要争一口说话的权利。” “你只管嫁,怎么高兴怎么来,三哥永远在你身后。” 阿团直接红了眼眶,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澈明伸手,像小时候那般揉了揉阿团的头顶,“想什么呢?现在这么感动,等再两天清远回来了,你又和他亲近了,把我都丢到天边去了!我现在得可劲的让你感动,免得你被那小子带走了!” 阿团失笑,眼睛也蒙上了层雾气,好笑的看着许澈明,“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呢?我和二哥亲近不假,我什么时候把你丢到天边去了?而且那是二哥,什么那小子都来了,被二哥知道了,你两又得打一架了。” “怕他?!”许澈明眼睛一瞪。 “现在谁打谁还不知道呢,小时候的账现在正好算一算!” 阿团被许澈明逗的又是哭又是笑的,真好,小哥哥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哥哥,二哥哥也马上就要到家了,阖家团圆,真是最幸福的事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陈氏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见到阿团沐浴出来顺手把手里的东西塞在枕头下然后笑着起身,“娘帮你把头发绞干。”阿团顺从的坐在同镜前,静静的看着身后帮自己绞头发的陈氏。陈氏嘴角始终扬着,眼眶却渐渐红了。 “娘……” 阿团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秀气的眉头紧锁。 已经长成的容貌秀丽婉约,鹅蛋脸还带着些许的稚气,隐约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陈氏眼圈更红了,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强忍着没有哭出来。阿团急了,连忙道:“娘,我是嫁人又不是不能再见了,可不许哭了!”这样的话对陈氏没有一点作用,低头帮阿团绞发,眼泪绝提。 “当初你那么小一团,转眼间你就要嫁人了,时间过的太快,娘舍不得。” 阿团起身,直直的扑进了陈氏的怀里,仰着头儒慕的看着陈氏。“娘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娘不要哭了好不好?嫁人了我也是你的女儿,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女儿,下辈子也会当你的女儿,又不是母女情分断了,娘不要哭了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柔的帮陈氏擦泪。 这样的安慰依旧起了反作用,陈氏紧紧的把阿团抱在怀里,还像幼时般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断断续续又前言不搭后语。“你要好好的,你要听话,你要过好你的日子,千万不要想家里,不要忘了娘……” 阿团也被陈氏感染了情绪,娘两抱着一起哭。 “娘你要好好的,不要随时跟爹置气……” “大嫂就要过门了,娘身上的担子也可以轻松很多了。” “大嫂已经有了,还有二嫂和三嫂等着娘去相看呢,娘你可不能有了嫂子们就忘了我,我会不高兴的……” 等两人真正上床入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有余了。母女两一个样,都红着眼眶和鼻头,对视一眼都乐了。陈氏一边给阿团盖好被子一边道:“都是我的不是了,你这会先别睡,缓缓,不然明儿眼睛肿了。” “新娘子可不能肿着一双眼睛。” 阿团动了动,把脑袋靠在了陈氏的颈窝。“没事的,晚上才开始呢,就算明天早上眼睛是肿的,等晚上也好了。”亲昵的在陈氏肩膀蹭了蹭,撒娇道:“而且,我也睡不着的,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能睡着……” 明天就要嫁给太子哥哥了,嫁给从小就认定的人。其实,自己已比其他的新娘子幸运很多,因为确定,他一定是良人。可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不安和焦虑,都不知道这些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双手直接抱上了陈氏的手臂。 陈氏哪里不知道阿团的心情?女孩子都有这一遭。伸手抚着阿团的长发,笑着道:“傻孩子,嫁人本就是这种心情,又期待又忐忑,你今晚要是真的和平常一般入睡,那就真的是没心没肺了!” 眼眶又有些微红,不过陈氏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在笑,笑的很安心。“不过我不担心你,如果太子对你都不好,还有谁会对你好呢。” “你要记得,嫁了人,就再也不是闺阁姑娘了,女儿家的娇气和小性子,你只可以对太子一个人展现了,其他时候,你是太子妃,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你的身份,不可以随便乱发脾气了。” “不过,皇家到底是咱们这寻常人家不同,娘的经验对你来说,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好在你聪明,有太子看顾还有皇后娘娘帮衬着,你应该会很快习惯的。” 陈氏说的这些问题,阿团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因为,已经确定自己想过什么生活,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可是爱听陈氏这样说,往常偶尔会烦的唠叨,这会竟觉得怎么听怎么不够了。 不满的噘嘴道:“怎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娘当然不老,娘可是我们一家人心目中的宝!娘快点跟我说说,万一我以后真遇到不能解决又不能马上找娘的情况呢?” “说嘛说嘛~” 被阿团一阵摇,陈氏又好气又好笑。“马上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女儿情状呢!”说的是这样的话,陈氏却是笑的异常开心,戳了戳阿团光洁的额头,抱着阿团,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管家以后遇到过的各种棘手事和应对方法。 阿团靠在陈氏怀里,听着她柔和的嗓音,就像小时候哼着歌哄自己睡觉的时候一样。 安心又温暖。 再睁眼时,已经天色微醺。昨晚说的太晚,也不知道什么时辰谁先睡着的,侧头看去,陈氏还在睡梦中。阿团小心的起身,批上外衣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院子里的梧桐树被半冬挂上了红绸带,金黄的树叶间一条一条红,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控制不住的那种。 呐,陪着我一起长大的梧桐树,今天,我就要嫁人了,嫁给吴桐,我从小就认定的人。你们也会为我高兴的是不是? “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耳边响起的时陈氏还有些沙哑的调笑声。阿团笑着回望,然后轻轻抱住了陈氏,扬着小脸笑的明媚。“娘难道不高兴?”太过开心,什么笑不露齿都被丢到了一边,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直接伸手捏住阿团的小鼻尖一阵捏。 “快去沐浴了,今天你有的忙呢,待会亲戚们也都该到了。” 阿团进去沐浴了,陈氏这边也开始整理自己了,换衣服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东西,拍了拍额头!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本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书小心的递给了半冬,让小心收好,洞房前让半夏拿给姑娘看。 用过早饭后,阿团的外祖母带着几位舅母并表姐表妹们,齐齐的围在了阿团的小院内。外祖母直接抱着阿团一阵揉搓,说的也和陈氏昨晚一样的话。“你生出来的时候那么小一点,转眼就要嫁人了!” 眼眶也跟着红。 好在这次不用阿团劝了,几个舅母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老人给劝好了。略微收拾了一下心情,外祖母笑着放了一个盒子在阿团的手心,示意她打开来看看。阿团依言打开,然后诧异了,竟是一盒子的银票。 百两一张,半截拇指高的盒子放的满满的。 “给你添妆,我找了许多的东西,可最后想想,你什么也不缺,你嫁的地方,好东西更是随处放了,想来想去,直接给你三万两银子,这银票一共两万八千两,还有二千银子我给你装的碎银子,你日后赏人方便。” 外祖母起了这个头,阿团连感激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身旁的舅母们和后来到的亲眷们,都纷纷拿出了给阿团添妆用的东西,这边是青花瓷瓶,那边是前朝的官窑,也有和外祖母一样,直接拿银子的,阿团整个人都被堆住了。 外面的院子里小厮们早早的把嫁妆整齐摆在了一起,正照着嫁妆单子做最后的清点,上午就要送嫁妆入宫,整整一百三十六抬。今天国公府外面可热闹了,本来就是中秋假日,又是太子妃出嫁的好日子! 许多百姓早早的就等在了国公府的门口,等着看太子妃的嫁妆呢! “出来了出来了!” 大件的譬如床譬如衣柜这些,前几天已经送去了东宫早就安置好了,现在的,都是牢牢的装在箱子里呢,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围观的人都是早就知晓的,也知道怎么分辨那箱子里好东西多不多。 “你看那这些抬的小厮们个个身强力壮的,才出门的功夫,脸都红了!” “可不是么,里面压的严严实实的,肯定重了!” “你看那一抬,那两人脸上都冒汗了!肯定装的是银钱了,这么大一箱,不知道多少银子呢!” “……” 百姓们的议论络绎不绝,全然的都是羡慕,站在门口的大管家也与有荣焉。自家小姐可是太子妃,日后更是国母!嫁妆当然必须是头一份的,怎么可能偷工减料!送嫁妆的队伍,那头已经快到皇城,这边还在出门。 真正的十里红妆。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亲眷们的恭喜声中过去,午膳的时候,所有人都劝阿团多用点,待会开脸的来了,一旦开始上妆,就不能吃任何东西了,阿团也努力多吃了半碗饭,直到再也撑不下了才罢了筷。 饶是如此,陈氏还是一脸的不满状,阿团连忙转移话题道:“哥哥们呢,他们一直在外招呼男客,那我今天就不能见哥哥们了?”陈氏眼睛快速眨了几次然后道:“怎么见不到?你哥哥还要背你出门子呢!” 阿团还想再问,陈氏却不接这个话题,转头和旁边的外祖母说话了。 开脸并不疼,细细的线在脸上弹过,有些轻微的刺痛感,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一边听着旁边嬷嬷说的吉祥话,阿团心思还在哥哥们上面,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人?越想越坐不住,没忍住动了动。 “坐好,不准说话!”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陈氏马上出声喝止了。 阿团撇了撇嘴,老老实实的端正坐好。 开脸之后就是上妆,阿团闭着眼睛任由别人在自己脸上折腾,很慢很细致,最少用了大半个时辰,阿团迷迷糊糊的都睡了一觉了。好容易听到陈氏一声好了,连忙睁眼,然后,镜子为什么盖上了? 伸手就要去掀却制止了,陈氏拉了阿团起来,推着她催促往里走。“先不忙看,把衣服换上,一起看!”又嘱咐半夏和半冬道:“小心伺候姑娘换衣服,别污了妆!”两人连忙应了,小心的扶着阿团往里走,神情莫名的怪异,好像在憋笑一样。 嫁衣前几天就送过来了,已经试穿了一次,很合身,精致繁琐的凤冠霞帔,一针一线都没有任何的缺陷,哪怕在视线有些昏暗的室内都熠熠生辉,绣口出金线绣上的几片梧桐叶,小巧又合心意。 阿团张开双臂让半夏和半冬伺候自己穿衣,这衣服太繁琐,一个人根本穿戴不了。 看着两人明明就在强忍的面部表情,阿团直接出声。“很丑?”没有说是什么丑,半冬直接张口道:“不丑不丑,新娘子都是最漂亮的!”阿团无语,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直视我的脸?还有半夏也是,要笑就笑! 表情已经把阿团想说的话都传达了,半夏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噗,呵呵,姑娘,新娘子都是这样的,越红越喜庆!”说完又捂着肚子笑开了,腰都直不起来! 好吧,阿团已经能想象待会会看到一张怎样的红脸了。 嫁衣太过繁琐,不仅走路要莲步,就想坐下都得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衣摆,好容易坐下后,看到镜子里的人,还是直接呆滞了。整张脸,除了眼珠子是黑的,其他地方就是白的很白,红的很红。 这,这是猴儿屁股吧! 阿团嘴巴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陈氏直接先声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新娘子都是这样的!”瞪了一眼还拧巴着一张脸的阿团,才笑着对旁边一直笑眯眯的嬷嬷道:“嬷嬷快给她梳头吧。” 嬷嬷又开始说吉祥话,阿团又闭上了眼。 不想睡可也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现在这张脸!也不知道太子哥哥看到了会是一种怎样的感想……也不对呀,他已经看过一次了,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咳咳。 午睡后就开始做的一切,真正做完后居然已经快到了日落时分,时间上刚刚好。宾客们也都去了外面,把时间留给了一家人独处,凤冠很重,上面的东珠圆润饱满,陈氏怕阿团累着说等要出门才戴,可阿团还是现在就戴上了! 因为前面有流苏帘儿,可以遮脸! 被哥哥们看到,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呢! 然后就一直盯着门口,等着父亲和哥哥们的到来。 国公爷一生正装满面通红的从外面进来,一身的酒气,显然在外面被灌了不少,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直直的盯着阿团,眼神很是复杂。阿团起身走了两步,隔着流苏微微仰头看国公爷,半响后弯身请安。 “爹。” 国公爷没有出声,手却马上就拉着阿团的手臂扶她起来,然后也没有松手,就这么抓着阿团的手臂。阿团低头看向抓着自己的手,皮肤有些黑,骨节也很粗大,粗糙又有了皱褶,真的不好看。 这是父亲的手…… 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湿意压了下去。 “爹,女儿今天就要嫁人了,女儿走后,爹爹要保重身体,健康长寿……”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手背的青筋都出来了。阿团没抬头,只听到激动的声音在回应自己。“爹好着呢,你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有什么不满的,都跟爹说,不要自己扛着,爹还没老!” “以前是爹错了,是爹想岔了……” 才起了个头,阿团突然抬头看向了门外,“哥哥们呢,怎么还没来?”声音冷静,和国公爷的激动天差地别。国公爷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松开了阿团的手臂,然后扬声道:“你们三还不快点进来?好意思打架,不好意思见人了?!” 打架? 阿团刚才确实是想转移话题,这会却是真的被分散了心思了,怎么会打架了?! 三人从外面进来,个个都穿戴整齐看着很有精神气儿,可脸上的青一块紫一块是怎么回事?!阿团上前几步走到面色不自然的三人面前,诧异的出声:“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还打架了?” “咳咳。” 许潇然拳头抵在唇边清咳了几声,然后就看到许清远许澈明同时不着痕迹的翻了一个白眼!许潇然直接怒了,骂道:“你两还不服气了?我身为大哥,我背阿团出门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两争什么争!” 有点激动,扯动了嘴角的伤口,让许潇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更怒了。 “打就打,还专门往脸上招呼!” 许澈明直接冷笑:“先动手的可是你,往脸上打的也是你!”打量着谁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呢!许清远紧随其后,直接对着阿团道:“谁规定了一定要长子背妹妹出门?他就仗着比我们先出生几年!” 这一言不合三人又开始吵起来了,阿团在旁边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想哭。今天是自己出嫁的日子,说实话,不舍有,可雀跃的成份更多。可是现在,骤然涌上了心酸,甚至都不想嫁了! 努力压住想哭的眼睛,小声道。 “那你们打出的结论是什么?” 许潇然瞪了双生子一眼,然后对阿团温声道:“我们谁也不肯让,就三个人一起背你出去了。澈明把你背到内院门口,清远把你背到二门处,我背你出门。” 这话很平静,也不是什么煽情的话语,阿团猛的低头,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三兄弟还没来得及反应,陈氏一个快步就过来了,弯身拿手帕小心翼翼的摁着阿团的眼角,声音也是哽咽,“不能哭,新娘子不能哭的!现在时辰都差不多了,这时候补妆来不及了,不要哭……” 是劝阿团不要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国公爷劝陈氏,三兄弟劝阿团,好容易劝住了。阿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一刻也没停的嘱咐。这时候谁也不会嫌阿团话多,都安静的听她说。再不舍,也到了要出门的时候了,外面说太子已经到了,这边喜娘也拿来了红盖头。 阿团趴在许澈明的背上,不敢再回头看,只能听到陈氏压抑的哭声。 紧紧搂着许澈明的脖子,阿团吸了吸鼻子,再次不停的嘱咐。“三哥你这次回家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娘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现在要好好听娘的话,不要跟娘对着干了,知道了不?” 许澈明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听到阿团的话也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点头。 走的再慢,也到了内门门口,许清远已经先行一步等着了。阿团从许澈明背上下来又趴在了许清远的背上,许澈明什么也没说,只是红了眼眶,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阿团一步一步远离,即将没影的时候男儿泪还是流了下来。 双生子,境遇不同,身形容貌也有些变化了。相比较许澈远,许清远这几年在外面游历,身子要清瘦许多。阿团仍旧嘱咐:“二哥你也是,几年不回家就瘦成了这副模样,你再喜欢外面,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这次要听阿娘的话好好补补!” 和许澈明一个反应,许清远也没回应阿团的话。沉默的把阿团背到了等待着的许潇然处,放她下来后,面色平静,只道:“我其实还有好东西没给你。”也不吊胃口,直接道:“我每游历一出地方,就寻当地的美酒,好几车。” 看到阿团呆滞的脸,伸手碰了碰她的下巴,“我日后常常带酒进去看你好不好?” 这次换阿团重重的点头。 和大哥相处的时间最长,可大哥很聪明的,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嘱咐。阿团趴在许潇然的背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哥走的很稳,一步一步,几乎没有颠簸。最稳重的是大哥,最让人心疼的也是大哥。 紧了紧搂着许潇然脖子的双手。 “大哥,你什么时候累了,跟我说说。” 许潇然脚步顿了顿,只是一瞬就继续坚定不移的往前走。 “大哥永远不会累,大哥永远都是你们的依靠。” 离大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阿团就听到了外面的人声鼎沸,下意识的抬头,隔着龙凤呈祥的盖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人,负手站在门中央,身姿挺拔,于无数人的闹市中只看自己。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灿灿的黄昏沐浴在吴桐身上,逆着光的脸庞轮廓染上了微醺,有如神降。本是最热闹的迎亲,无人说话,人群却慢慢的都安静了下来。阿团伏在许潇然的背上,感受着自己雷鼓一般的心跳。 砰,砰,砰…… 许潇然似没有察觉,依旧稳步前行,只在放下阿团之际,轻声安抚道:“不要怕。”阿团垂首立在一边,旁边的喜娘连忙给扶住了,高昂的声音打碎了暂时的寂静。“新娘子出门了,从此别家新妇人生顺遂儿女双全~” 阿团也不知道是真紧张还是假紧张,手心的汗一层层的冒,脑子还能很清晰的反驳:不好意思,生了两儿子,没女儿。 喜娘手里的红帕高举,也开启了众人的嗓子,一阵阵欢呼传来,喜娘扶着阿团一步一步走向喜轿,才走两步就换了人。低垂着的视线看到了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 隔着嫁衣也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 雷动般的心跳突然就平缓了下来,脚步一滞,然后再也没有停留的稳步入轿。 从家门到宫门,一路上阿团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入耳的全是周遭的热闹,纷杂的热闹声不停传来,一句话也没有辨别清晰,可却知道热闹的紧。掀开盖头侧头看向外面,红色的迎亲队伍洋洋洒洒,侍卫站道的后面全是人头,几乎所有人都来看这场盛事了。 脸上洋溢的羡慕让阿团的嘴角一直上扬。 太子哥哥,这么多人祝福我们,这一生,不会再有遗憾结局。 终于停轿,下轿前阿团笃定,不会有红绸,也不会是喜娘。果然,刚才的手再次伸在了阿团的眼底,轻柔一笑,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东宫的每条小径阿团都熟悉无比,闭着眼都能走完。 这次却是看着正拉着自己前行人的步伐,一步一步落定。 全心系在身旁之人的结果就是,等阿团再回神后,已经被送进了洞房,已经坐在了柔软的新床之上。然后在毫无预兆的时候,头上的盖子已经掀起。阿团愕然,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吴桐。 这,这和阿娘说的流程不一样呀…… 小傻子的模样让吴桐的心情更加愉悦,歪头低笑。“我以为你不会想让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看阿团还没回神,再次轻笑番又道:“还是说,你想现在让众人进来?” “不要,我要先沐浴!” 于理不合又怎样?现在这副模样看到只会被嘲笑,哪怕是善意的!而且太子哥哥已经开了先例了,后面的他也一起兜着吧!房里并无别人,只有半夏和半冬,两人也被吴桐的干净利索也弄傻了。 阿团伸手唤醒她两。 “走,沐浴去。” 自己也按耐不住了,直直的就往后面走去,半夏这才回神,忙两步上前把人给拽住了。“姑娘,先把衣服褪了!”这,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好好的嫁衣,就算只穿一次,也不能随意在浴室换下呀! 吴桐一直淡笑看着阿团的匆忙,可没忘了上辈子被众人看到后的大红脸,好几天不肯见人呢!嘴角再次上扬,对着阿团颔首。“我很快回来,你先休息。”阿团刚摘下了沉重的凤冠在活动脖子,闻言点头。 揉着脖子的手一顿,然后恼怒的瞅着吴桐。 “人是一样的,衣服也是一样,怎么就脸不一样!” 这话没头没脑的,半夏半冬没听懂,吴桐却是懂了。这猴儿屁股瞪人实在太过喜感,未免阿团更恼,吴桐手握拳在唇边轻咳几声才勉强压下去了,然后一本正经道:“总要美化几分的,不然怎么回忆?” 话说完终究没忍住,眼底的笑意星星点点。 阿团直接呲牙。 “出去!” 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换了五六盆水阿团还觉得没洗干净,半夏连忙制止半冬还要再换水的动作,“姑娘,已经白净了,不用再洗了。”到底不太赞同,小声嘀咕道:“这,这好多礼节没行呢,过于胡闹了!” 相较于半夏的嘀咕,半冬就爽快多了。一边帮阿团褪嫁衣,一边安慰半夏道:“嫁人是件高兴事,当然是姑娘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太子殿下一番好意,别人的看法又如何了?”顿了顿又道:“反正是太子殿下在前头挡着了,又碍不着姑娘什么,只管接着便是!” 阿团赞同的看了一眼半冬。 事情已经发生也不能转圜,半夏也就借着这个台阶下了,只是加快的手里的速度,扶着阿团往后面的温泉汤走,一边走一边道:“奴婢知道姑娘这会肯定乏的紧想好好缓一缓,可前面省下的步骤太多,太子殿下总不能让人不进新房来见新娘子。” “姑娘草草一番了事,然后奴婢再给姑娘上妆。” 哪里能让新娘子素着一张脸见宾客的? 四方的温泉池已经在眼前,温热的水汽让人忍不住想下水好好泡一泡。先前一直在紧张倒无暇去想一身的沉重繁琐装饰,现在松下来了,真是浑身乏的紧,特别是脖子,简直快断了,凤冠太重了。 听到半夏的话后,即将飞扬的心情马上被一盆冷水浇的透透的,浑身都没劲了,认命的任由半冬半夏架着草草洗了一番,又被架了出去,准备重新上妆。 半冬半夏在里面伺候阿团沐浴,外间的四个丫鬟都在整理阿团的东西,要把常用的都归置好,见到阿团出来连忙行礼,然后忙道:“太子殿下刚打发人来说了,姑娘好好歇息,不会有人来闹的。” 又指着小桌上几碟吃食。 “这也是太子殿下刚让人送来的,说姑娘饿了就先用,不用碍于礼节也不用等他。” 半冬早知晓太子对姑娘到底有多好,看到半夏被怔住的模样,撞了撞她的肩膀,小声道:“这还不算什么呢,姐姐你再伺候姑娘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只要对姑娘好的,太子殿下才不会管什么礼节呢,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半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会接受的那么坦然。而且太子殿下那样的人,怎么会被规矩所束缚? 半夏怔然,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 是不能用以前伺候姑娘时的态度了,该换了。 阿团微笑的走向前去,看着小桌上几碟清淡却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嘴角越发的上扬,兀自笑的开心。半冬跟着过来询问道:“姑娘是先用饭呢,还是再回去温泉汤泡泡?太子殿下回来还有些时候呢。” 阿团摇头,只站在原地,温婉又安心的笑。 现在心里只剩满足,有夫如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先前的紧张已然消失,惬意的靠在紫檀木的贵妃榻里,望着高高燃起的龙凤双烛,眸光似水。半冬半夏对视一笑,无声的招呼其他丫头们退下。 让姑娘一个人体会吧。 这小半生,大多的欢悦和悲伤,都是同一个人给予的,甚至,上辈子也是。愉悦的时候身心都跟着飞扬,悲伤的时候也是深入骨髓,更有太多的离别和求而不得。这样两种极端的情绪,都是同一个人给的。 有过不安,有过彷徨,甚至想过逃避。 可是现在…… 却是甘之如饴。 上辈子的悲剧,是两人的性格所致,当时的太子哥哥不够成熟稳重,那时候的自己也太过胆小。庆幸的是,今生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虽然日子还长,可自己太子已经足够稳重,自己也不会像当初那般,受了委屈也不会再说。 不能确定一定顺畅今生,至少不会和上辈子一样了。 门口传来一声吱呀,阿团侧身看去,是半夏。 半夏罕见的有些扭捏,手背着身后似拿着什么东西,看到阿团的视线,扯了扯嘴角,有些干硬的笑了,“吵着姑娘了?”几步走到阿团面前,看到她疑惑的眼神,一咬牙,把背后的东西递给了阿团。 书?阿团接过。 “这是夫人吩咐的,姑娘一定要看完,奴婢守着您看完,有……有不懂的,也可以问奴婢!” 半夏这般奇怪,阿团瞅了她几眼,可她根本不看自己,只侧头望向一边,耳尖子都红的发烫。顿了顿,随意翻开一页,然后双眸悠的瞪大,砰的一声把书给合上了,诧异的瞪着半夏。半夏快哭了,只道:“本该夫人给您看的,只是夫人昨儿忘了。” “姑娘快,快看罢。” “待会,遭的罪要少些……” 阿团恍然,深呼吸几次后,指尖颤抖的再次打开,羞人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 已经夜深,外面的热闹也慢慢散去,又过了好一会才听到江万里在外面的叫唤声。阿团把手里的书随意塞在枕头底下,然后拍了拍滚烫的双颊起身,然后就看到了江万里扶着耷拉着脑袋不知人事的吴桐进来。 “喝了很多?” 阿团一边问,一边上前,然后就不用江万里回答了,还没近身就一股子酒气。 江万里扶着吴桐,只得在口里跟阿团请安,然后才笑着道:“爷今天不准别人来闹您,别人就只有紧着爷来闹了,只灌他呢!二皇子三皇子也挡不住,两人早早的就醉了!” “奴才先伺候爷沐浴,您先歇着。” “好,快去吧。” 阿团站在原地,看江万里和一干小太监进了后面的温泉汤,才和半冬半夏一起整理床榻。人都醉成这样了,先前也没什么礼仪,交杯酒也省了,也把床榻上铺满的花生枣子都撤去了。做完后,半冬半夏就带着人退到了房外。 江万里的动作很快,扶着只着里衣的吴桐出来后把人放到了床上,就笑着告退了。 屋子里只剩满面通红的阿团和闭眼似已经熟睡的吴桐。 阿团看着吴桐还泛红的双颊,然后将视线移到了吴桐的枕头底下,那书正塞在下面呢!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觉得脸上的热气慢慢散去了,这醉的人事不知呢,能做什么?好容易做好了心里准备,拍了拍脸,小心的从吴桐身上爬过。 然后,腰间突然传来力气,一阵天旋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吴桐身上。 睁眼看去,这人眼睛已经睁开,双目清明,哪里有醉意? 想也不想的锤了一通,“你居然装醉!”对阿团的粉拳吴桐不痛不痒,甚至还舒服的咪了咪眼,锤的挺舒服的?揽着阿图的细腰,柔和的看着阿团的双眸,“你今天开心吗?” “没有人来恭喜你,只有我。” 吴桐的心意阿团怎会不知?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应付这些,虽然这是闹洞房,别人也都是善意的。可不是亲近的人,阿团也不愿意去应付她们,谁知道这善意有几层呢?还不如不见。往前挪了挪,伸手圈住了吴桐的脖子。 探头在他笔挺的鼻梁亲昵的蹭来蹭去。 “只要你。” 眼里是全然的信赖和满足,让吴桐也跟着笑了,甚至有些犯傻的和阿团鼻尖蹭着鼻尖,太过高兴了。心仪的姑娘白白嫩嫩的脸庞,笑的又是这般开心,吴桐真的很满足。静静的抱了阿团一会,然后起身。 站在床边弯身,直接把阿团拦腰横抱起来走到桌边坐下。 阿团不自在的坐在吴桐的大腿上,看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交杯酒。吴桐已经拿了一杯,阿团正要伸手这厢却被吴桐按着后脑勺面向了他,然后在阿团诧异的眼神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直直的吻上了阿团。 一口一口的渡给她。 喝酒阿团当然不怕,可是小酒罐子呢! 可连着被吴桐喂了几杯酒下去,脑子居然有些发晕了?这酒喝着不烈,后劲居然这样大?阿团甩了甩脑袋,面色酡红,恍惚的看着吴桐,“太子哥哥,这是什么酒呀……”轻声轻气又摇摇晃晃。 “呵呵。”吴桐只是低沉一笑。 起身,把阿团抱回床上放好,然后覆身上去。 “当然是……灌醉你的酒了。”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在做什么?” 声音出口,连自己都觉得难听,太沙哑了。 还没来得及嫌弃自己就先染上了羞愤,特别是酸软疲乏的身子,已经下半身都快麻木的痛!想也不想的嗔了一眼正半坐在床头低头看书的吴桐,伸手去揉已经快断了的腰,嘴巴高高的撅起,不乐意极了! 阿团睁眼那一刻吴桐已经将视线移到了阿团的脸上。小姑娘脸嫩生生的,和以往一样,只是,沾了姑娘家没有的媚色……听到她的话和面上的埋怨后只是轻笑,将手里的书放在一侧后也躺了下去,把阿团未着片缕的身子捞了过来抱在怀里。 阿团浑身一僵,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都是赤果果的! “你干什么呢,母后还等着请安呢!” 一边说一边挣扎要起身,刚抬腰就一声哀嚎又倒了回去,好疼!泪眼婆娑的瞅着吴桐,都是你的错!昨晚都苦着求他了,可这人,简,简直就是个禽兽!吴桐面色不改,大手在阿团的腰间轻柔,帮她缓解疲乏。 按了好一会,确实是缓了许多,阿团的小性子有精神闹了。 “今晚你不准碰我!” 有些微肿的杏眼委屈的瞅着吴桐,大有你不同意马上就哭给你看的意思。 吴桐斜睨了阿团一眼,没有说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见状阿团胆子更大了,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戳着吴桐光果在外的胸膛,硬邦邦的!“这事你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停就得停,你不可以不听我的话,真的很疼!”娇娇糯糯的,眼角含泪,可委屈了。 腰间的大手一顿,吴桐半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团,一言不发只看半响就让阿团的小气势一点一点萎了……吴桐这才满意了,继续手里的动作,平静开口道:“若非知道你是初次承欢,你以为昨晚会才三次?” 不可避免的带了点欲求不满的味儿在里面。 阿团心里一突然后猛然窜起一阵旺火,想也不想的把吴桐的手推开,抱着锦被坐了起来,指着吴桐的鼻子控诉道:“你,你,你简直就不是人!我昨天都晕过去了,你今天还有脸跟我说才三次?” 指着吴桐的指尖一抖一抖的,被气的! 吴桐好整以暇的弯眼,手撑着脸侧躺在床上,看着阿团圆润白皙的肩头,精致小巧的锁骨,以及脖子上的点点红印……淡然一笑道:“枕头下的书不错,我们晚上把上面的姿势都试一遍?” 阿团整个人都红透了! 刚才看他一本正经的凝神看书,侧脸干净美好逆着光犹如上好的山水画,居然是在看这样羞耻的书! “你,你,你……” 手抖的更厉害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吴桐坐起身,在阿团僵硬的眼神下毫无预兆的把身上的锦被掀开了,阿团眼睛一瞪,然后伸手捂住眼睛。“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脸!”然后整个人连着被子被抱了起来。阿团闭着眼不停挣扎。 “你要干什么!” 吴桐抱着阿团稳步向后面的汤池而去。 “再闹,给母后请安的时辰就晚了。” 阿团这才老实了,缩在吴桐的怀里不要再闹了。 江万里半冬半夏一行人早早的在外面候着了,时辰还早,没有主人的吩咐也不敢乱叫。好容易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些走动的声响,料想着该是去沐浴了,这才带着众人流水似的进了寝殿整理。 半夏还好,半冬整理床榻的时候脸红成了大苹果,奢靡的气息,凌乱的床铺,想想就知道昨晚有多激烈,还连被子都不见了!半夏一声轻笑,把铺在床上的白绸拿了起来,上面殷红点点, 交到一旁等着的嬷嬷手上。 嬷嬷细看了一番然后点头,直接锁在了小匣子里面。 看到这一幕半冬脸更红了,只弯身整理床榻,连头也不敢抬了。半夏凑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本该害羞,可姑娘已经嫁人了,这意味着姑娘现在正是好日子呢,可不许羞愤过头了,以后别再这样了。” 半冬呐呐的点头,还是不敢抬头看人。半夏瞅了一眼半冬,妹子也大了,也该说亲事了,只是这该说给谁?家里的小厮们断然是不行的,小妹现在伺候的是太子妃呢,小厮们怎么配的上? 可眼光高了也不行,高不成低不就的。 或许,先问问姑娘? 这厢奴婢们刚整理好,那边阿团吴桐也穿着半夏刚送进去的衣服出来了,神色不同。太子殿下落后半步跟在太子妃后面,神色闲适;前头的太子妃却是满脸通红,气鼓鼓的,颇像闹气的孩子。江万里几人对视一笑,然后齐齐下跪请安。 “奴才,奴婢给太子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阿团兀自生气没理,直直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紫檀木的梳子梳头,倒是吴桐心情很好的点头应了,让众人起身。半冬半夏连忙上前伺候阿团梳妆,江万里也带着一干小太监伺候吴桐穿衣。吴桐好笑的看着阿团气鼓鼓的脸。 “真不愿意?” 阿团的反应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难得搭理你!吴桐见状也不再说话,闭眼由着奴才穿衣。倒把江万里等人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可瞅瞅闭眼的吴桐,再瞅瞅生气的阿团,只得把这好奇按捺下了。 两人都收拾好,端正了表情,屋子了怎么吵都行,外面可不行了!一前一后的出了寝宫,然后去给皇上皇后请安。皇上昨晚当然是宿在皇后寝殿的,两人到的时候,皇上皇后正梳洗完毕。 “来的这样早作甚,你的茶我喝了多少回了,还在意这杯媳妇茶?” 请安过后,皇上和皇后坐在首位,皇后率先开口调笑面色红润的阿团。阿团也不怕,端着茶跪在二人面前,笑道:“母后不喝儿臣的茶,父皇可还等着呢~”笑着将手里的杯盏高举,“父皇请用茶。” 皇上当然不会给阿团下马威,这儿媳妇还是他选的呢,如今金玉良缘终成,当然是乐观其成了。笑着接过阿团的茶,喝完后让人把见面礼抬了出来,是一株珊瑚摆件。“这珊瑚你留着玩罢,虽说这为人女和为人妇不同,可你毕竟自幼在这长大,就算如今身份不同,也不用过于拘束。” “儿臣省得,铭记父皇教诲。” 得到皇上点头后阿团才又起身,然后又跪到了皇后面前,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杯盏,也不高举,只偏头问道:“这杯茶母后喝还是不喝,不喝儿臣也不敬了~。”声音娇俏,一点也没有敬公婆茶的严谨,倒似闺阁女儿的撒娇。 偏生又是一副正经的表情说着。 皇后只笑的肚子疼,好一会才喘过气,然后指着一旁跪着的吴桐笑骂:“你还不管管你媳妇,才进门第一天呢,就欺负我头上来了,以后还了得?”吴桐跪的端端正正的,脸上也是笑,闻言只是摇头。 “儿臣可不敢管她。”宠溺的味儿不用听就能闻出来! 直把皇后气得只骂吴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最后还是阿团上前,哄了好一番,把皇后哄的高高兴兴的接了茶,早已准备好的白玉如意也赏给了阿团。又伺候着皇上皇后用了早膳,皇上要上朝,皇后要接诸位嫔妃的请安,两人这才告辞了。 本是阿团落后半步的,吴桐放慢了步伐变成了两人并肩前行,侧头看阿团一派冷清的小脸,轻笑。“还生气呢?”阿团目视前行,瘪了瘪嘴,没说话。吴桐也不恼,只是平静道:“母后已经答应了。” 阿团直接停了脚步,撅着眉头,微怒的看着吴桐,压低声音道:“你别说什么是想我早起陪你练武,我不傻!我这才进门呢,离的又不远,就不跟母后请安了,别人会怎么看我?” 沐浴的时候就因为这个闹气了,还说什么文能红袖添香,武就不能软玉在怀了。 可也知道吴桐是为了自己好,想了想又软下口气道:“我知你是为我好,知道我不厌烦和那些妃嫔们假笑,可也不能一直躲着呀,早适应早好。”吴桐挑眉,“什么时候不让你请安了?初一十五就行了。” 这油盐不进的样儿,阿团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又不能在这跟吴桐争辩!只得负气绕过吴桐继续往前走,吴桐直接拽住了阿团的手腕,好笑道:“你不去见她们,她们会更着急,你只管在东宫坐着等她们上门就行了。” “这不是见不见她们的事,是该给母后请安,这是我该做的!” 阿团还在意难平,吴桐直接凑近她的耳边道:“母后可不希望你去请安,她巴不得你每天都起不来呢~”这话意有所指的味太浓了,刚经了人事的阿团怎么可能听不懂?脸羞的通红,直接抬轿狠狠踩向了吴桐的脚背! 这点小力气在吴桐看来根本不痛不养,面色不改的附在阿团的耳边。 “你这身体是得好好练练,不然下次又晕了……” 阿团眼睛悠的瞪大,眼可见的从头红到了脚底儿!不然自己去请安陪他早起练武,还当是他怜惜自己,不让自己去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嫔妃,却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吴桐悠然颔首,云淡风轻的收下了这句【赞美】。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团成了太子妃,江万里也升职了,变成了东宫内务大总管。吴桐陪着阿团午膳后就去处理事情了,午睡后江万里抱着一叠账本前来回话,后面跟着东宫伺候的众人。请安后让众人起身。 阿团抬首半咪着眼看去,居然全部都是熟人。 当初自己在东宫度过五年,相伴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如今也长大了,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时候的影子,还认得出来。本就相熟,看到他们脸上或多或少的激动,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轻笑道:“经年不见,你们都好吗?” “奴婢,奴才都好,有劳太子妃挂心!” 所有人齐声回答。 有相熟的宫女胆子要大些,见阿团心情不错,扬声道:“奴婢们一直盼着姑娘再回来呢,现在终于回来了,这次可不会再走了。”说话的是一鹅蛋脸的明媚姑娘,阿团记得她,小时候一起常玩。 “晚秋你还是这般心直口快。” 见阿团记得自己的名字,晚秋更激动了,脸色也红了几许。旁人的诸人也不甘寂寞了,纷纷上前跟阿团请安,说些幼时好玩的事情。一时间热闹至极,明明是新女主人认人的,倒成了回忆幼时了。 江万里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见阿团眼角闪过一丝疲惫,抬手直视众人冷声,“行了,太子妃今儿主要是看账本的,要认亲和叙旧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散了吧。”江万里出声,无人敢违抗。 晚秋这会又红了脸,不是兴奋的,是羞的。虽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说,但也是自己起的头,众人兴致来了,围着太子妃一顿七说八说,倒忘记了时间。第一个跪安,众人也跟着流水般的退下。 一直端坐,却是乏了,懒懒窝在椅子里,翻着江万里送上来的账本。 东宫的账本一直清晰,又有江万里过了一遍手,阿团只粗粗看了一遍没有问题也就放下了,“还是照旧罢,现在也不急着换人,过一段时间再看。”顿了顿又道:“若有手脚不干净的你察觉了,第一次你去告诫,有第二次再告诉我。” 这宫里的都是老人了总有些情分,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阿团一直都明白,只要不过分,就能过且过吧。江万里明白了阿团的意思,点头应了,然后弯身呈了一把钥匙上来,然后道:“这是爷的小库房钥匙。” “爷的库房是不入账本的,单独的账本爷说他亲自给您。” 这是把家当都交出来了?阿团轻笑着接过钥匙交给半冬收好。见阿团心情不错,江万里说着讨巧话,“爷的小库房奴才也没见过呢,太子妃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去瞧瞧,让奴才也开开眼?”看到江万里揶揄的笑,阿团轻咳一声,嘴角始终上扬。 “看我什么时候有空罢。” 哪怕只是粗看一遍,那一叠高的账本也很多,已到日暮黄昏时刻了。阿团起身去内室换家常的衣裳,“太子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江万里随伺在侧,眼珠子转了一圈,口里却是疑惑,“爷并没有留话,奴才现在着人去问话?” 前行的动作一滞,上扬的嘴角也收了回来,面色不改的继续往里走。 “不必。” 生硬的语调,半冬和半夏对视一眼然后都闪过了担忧,这,这才成亲第一天呢!不过这担心也只一瞬,两人回头就瞧见了江万里正捂着嘴无声的笑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太子要给姑娘惊喜呢! 如此一来也不担心了,和江万里一样努力装作平静,且等着看太子要做什么。 说完全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心里总有点不痛快,这才第一天呢。不过褪去严谨宫装换上舒服的衣服后,心里那点气也就没有了。他没有留话应该是会在晚膳前回来,如是这样,自己好像太过小气了点儿。 等晚膳吧。 要是没回来,哼哼。 现在时辰还早,离晚膳还有一会的时间,阿团顿了顿,移步到了书桌旁坐下。半夏铺纸,半冬研磨,这小半年早就习惯了,姑娘这肯定是给安阳公主写信呢!半夏铺好纸后就离去,半冬研好墨后也跟这离去。 姑娘给公主写信的时候,不喜欢旁人伺候。 阿团提笔,却半响都落不下笔,柳眉轻蹙,最后一声叹息还是放下了笔,看着眼前雪白的纸张发愣。不知道该写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该跟安阳说什么。这小半年的时间,给安阳写了很多信,可她一封都没回过。 好在从太子哥哥那里知道,她过的还好,到处玩到处看。 所以,她其实也是怪自己了。 这个档口真的不知道该和安阳说什么,说自己成亲了,说自己终于嫁给太子哥哥了?可这分明是在安阳伤口上撒盐呢。若是安阳此时心情已经好些了,看到自己的信,坏了心情又是自己的罪过了。 吴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团手撑着下巴苦恼的模样。 无声的上前,眼尾轻扬,轻笑着询问道:“给安阳写信呢?”阿团懒懒的抬起眼皮瞅了吴桐一眼,抿唇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并无任何字的纸张,吴桐垂眼,然后伸手把阿团拉了起来,阻止了她的继续发呆。 “安阳的事不用着急,我有安排。” 也不等阿团询问,继续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今晚不在宫里用膳了。” 这话果然转移了阿团的注意力,忙问去哪,可吴桐却不说,只让阿团换了一套便于行走的衣裳就带着阿团上了出宫的马车。马车的轱辘声响起,阿团才想起了,愣愣道:“今晚不伺候母后用膳了?” 虽然皇后说了,不需要阿团去伺候她,只是这初进门,意思意思就罢了,以后不用如此。 傻乎乎的小模样让吴桐心情愉悦。半咪了眼睛,伸手把阿团揽进了怀里,“母后可不希望你去请安你去伺候她,她想的是你什么时候给她添个大胖小子。” 天地良心,这可是大实话。自己已经二十还没有子嗣,母后早就急了,只盼着什么时候添孙子呢,其他的都不重要。分明是问正经问题呢,结果得到了这么个回答,阿团羞红了脸,粉拳锤向了吴桐硬邦邦的胸膛。 约莫半刻钟左右,马车停下了,阿团下车后,怔怔的看着荷苑的门匾。回头看吴桐,他正微仰着头负手看向晚霞漫天的天空,表情平静,神色悠然。阿团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拉住他有些微凉的手。 “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反手握住阿团的手,侧头,望着她的眼睛,神思有些恍然。 “当初送你上马车后,我一个人面对这晚霞,只觉得刺目。” 闻言阿团也抬头看向了天空,暮色傍晚的晚霞十分的绚烂,各种不一样的红色组合,合着太阳的余晖,像一副美好的画卷。幼时的记忆还在,当初的自己是神采飞扬,所以记忆还很深刻。 “那现在呢?”也淡笑着回望吴桐,轻声询问。 吴桐轻笑,伸手把阿团揽进了怀里,同她一起看向天空。 “很美。” 秋天的荷苑,真的不好看。记忆里的碧绿连天已经变成了枯黄残叶,一眼望不到头的枯黄萧瑟满满,可两人都在淡笑,一片满足。携手走到当初登湖的小舟面前,这么多年过去,小舟也旧了,船身的漆都掉了很多,一片斑驳。 记忆里的画面在脑子里更加清晰了,当然没忘记当时在湖中太子哥哥那般仓皇的神色。阿团低头,轻抿双唇,看向亦是怀念之色的吴桐,轻笑道:“太子哥哥,明年的盛夏,我们还来摘莲蓬好不好?” 明年,我们两人都会是愉悦,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心伤。 阿团未尽的话吴桐听懂了,闭着眼深呼吸了一次,良久后睁眼,眼里残余的挣扎恍然仓皇都已不见,只剩全然的轻松。伸手碰了碰秋风吹过有些微凉的脸颊,“为了奖励你,望江楼的秋宴已经备好,太子妃可否赏个薄面一同前往?” 又是荷苑又是望江楼,这是要故地重游呀。 阿团点头,“如此,那就陪你走一遭罢。” 再次登上望江楼,撑着栏杆眺望城门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当初抬眸的卫长恨。想起那时候的万人空巷和自己的狼狈,不由一笑,回头笑看着吴桐,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什么叫长恨?” 吴桐从后面抱住了阿团,半阖着眼,半响后一声叹息。 “为何相思,为何长恨。” 矛盾到了顶点的心情。,当初入军营,随口道来就是这个名字,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个名字。现在想来,是当初的执念而产生了恨,这种深入骨髓的恨,伴随着的却是久久的思念和悔恨。 阿团听懂了吴桐的话,思虑几许,最后也只得一声叹息,回身抱住了吴桐。这种经历是不可以抹去的,它会一直留在心中。好在,现在两人又在一起了,这种记忆也不会带来痛苦,只会让人缅怀。 夕阳已经完全西落,暮色渐沉,相拥的两人却只是平和,再不复当初的不甘。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从来都没有这般畅快过。 那日在望江楼用过晚膳后紧接着又去逛了还带着中秋余热的灯市,一眼望不到头的红灯笼到处高挂,手里提着小兔子灯笼,口里嚼的是西街的小糖人儿,脖子上还挂了个美人面具。吴桐一手护着阿团,一手提满了零嘴,无奈又宠溺的笑。 前面还有一堆人在猜谜呢,高台上挂的各种精巧灯笼,阿团羡慕的望了望,然后问吴桐“太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再晚点,待会儿宫门得落匙了。”吴桐伸手把阿团嘴边还残留的糖渍给抹去了。 没有回答阿团的话,而是淡笑着看向了高台上的灯笼,“喜欢哪一个?”阿团抿唇望了一番,最后葱白的手一指道:“那个!”唇边泛起古灵精怪的笑。吴桐抬眼,然后再次无奈,“这么多漂亮灯笼,你非选一个猪八戒的?” 还记得上次元宵时给自己选的猪八戒面具呢。 阿团歪头,笑的很是开心。 吴桐摇头,拥着阿团从人群里走,终于挤到前面后还不死心的再问了一次,“真确定了?只猜这一次。”阿团不为所动,一脸坚定,“就是它了!”这灯笼真的不怎么样,做工尚可,只是这猪头的形状在一干精致的灯笼中丑的有些别致了。 这灯笼下面无人问津,吴桐扫了一眼灯谜就有了结论。不过一会的功夫,猪八戒的灯笼就已经到了阿团手里。小兔子灯笼塞到了吴桐手里,只稀罕的看着手里亮着晕黄光线的猪脑袋,然后瞅着吴桐眼波流转,只一个劲儿的笑。 吴桐如何不知阿团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拿着和他极不相符的小兔子灯笼,牵着阿团一步一步走向了河边。虽中秋已过,余热还在,河边放灯的人依旧许多。这次阿团却没有再放灯,吴桐也没有强求,只拉着她悠闲散步。 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阿团也不再问回不回宫的问题了,这分明是要在外面过夜呢。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结合着越来越熟悉的路,遥望着门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果然是将军府。 一进去,可好,不仅江万里在,连半夏半冬都在,寝室早早的布置好了。 “好哇,你们联合着一起瞒着我一个人是不?” 阿团坐在铜镜前一边摘身上的首饰,一边笑骂后面站着的三人。半冬连忙撇清,“奴婢不知道呢,您和太子出去后,奴婢们就被派到这边来了,开始是不知道的!”然后祸水东引指着江万里,“他知道!” 江万里刚要辩驳的嘴一顿,阿团视线刚扫到他身上,他身子一正,快速道:“奴才去看爷那边有什么吩咐没!”也不等阿团的回答,一溜烟的跑了。半冬半夏肚子都笑痛了,却还是为他说话,“姑娘别恼,他也是想让姑娘惊喜嘛。” 阿团哪里会真的生气?而且,今天真的很开心,赏赐都来不及呢。浅笑间突然想起,太子哥哥进府后又去了书房,忍不住一声叹息,对着半冬道:“这边小厨房也收拾妥当了?可有给太子哥哥准备膳食?” 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辰去了,双唇微抿,轻松到现在的心情也染上了沉闷。半夏却是一笑,直直推着阿团去后面沐浴,“太子爷已经留了话了,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姑娘先沐浴吧。” “在外面玩了这么久,奴婢给您松乏松乏。” 闻言阿团是真的高兴,有些呆傻的仍由半夏往里推,还不太确定再次询问道:“真说半时辰就回来了?”太大的不相信。太子哥哥一直很忙,从有记忆开始,他就非常忙,今天抽空陪自己玩了这么久也不用处理事情? “真的真的!” 半夏一边应声,一边伺候阿团沐浴。 半个时辰居然还是夸张的说法,等阿团沐浴出来,吴桐已经换好了衣服倚坐在床边,垂首看着手里的书,阿团眼睛一亮,披散着湿头发蹬蹬的跑了过去,直直的扑进吴桐怀里,双眸发亮,“太子哥哥!” “这么高兴?” 一边说一边起身拉着阿团到铜镜前坐下,拿起刚已经悄然退出去的半冬半夏留下的帕子,力度适度的给阿团擦头发,唇边是无奈的笑,“已经嫁人了,还这么莽撞。”阿团双颊红扑扑的,直勾勾的看着吴桐。 杏眼圆溜溜的发亮。 “太子哥哥你今天不用忙了?” 阿团的头发长直浓密,比上好的绸缎还要耀眼,指尖在带着湿气的发间穿过,根根发丝柔软缠绕。淡笑的看着镜中的阿团,轻笑,柔和道:“最近无甚大事,不忙。”脑子里飘过的是当初大婚自己的忙碌,和她眼下青黑的等待。 今生自然不能如此了。 阿团却想到别处去了,出了赐婚最初那半月的时间,后面就没怎么见过太子哥哥了,问过江万里,总说在忙事。那时候自己忙着备嫁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夜深时心里总有点不乐意。现在想来,他那时这么忙,是为了现在抽出时间陪自己? 已经认定这个答案了。 从位置上起身,垫脚揽着吴桐的脖子,然后直直对着他好看的唇形啃了过去。吴桐先是一楞,然后轻笑,也抱着阿团,加深了这个吻。 接下来的事情阿团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必然是如此的。第二天两人也没有回宫,吴桐更没有去处理任何事情,早起后就带着阿团出门,把这附近的美景玩了个遍。西郊的溪山,南巷的茶会…… 想去的能去的想吃的可以吃的,都玩了都尝了,只有两个人的游玩。 阿团一直乐不思蜀,那些地方早已去过,却从来没有像昨日那般畅快,甚至今早起身的时候还在雀跃。抱着同样刚睁眼思绪还有些朦胧的吴桐的手臂,说的甜腻,“太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再去玩好不好?” 吴桐起身,伸手把阿团从床上抱了起来往后面走。阿团没有一点不安或者尴尬,双手抱着吴桐的脖子,两小腿还在欢快的动来动去,和成亲当日的害羞拘谨完全不同。吴桐一边应着阿团的话,视线在阿团白玉一团的小脚上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把阿团抱进了浴室,体贴的退出让半冬半夏进来伺候。 阿团舒舒服服的泡在大木桶里玩着上面漂浮的花瓣,半冬出去准备衣服了,半夏一个人在伺候,眼里有些疑惑。姑娘自幼皮肤白嫩,轻轻一碰就会在身上留下痕迹,大婚那日记得请清除,姑娘身上可到处都是青紫呢。 这过去了两日,已经慢慢淡化了。 可是, 怎么一点新添的痕迹都没有? 姑娘和太子爷这才刚成亲呢,太子爷这么大了,连个伺妾都没有,姑娘可是头一个。这两天看两人你侬我侬,就没有情到深处?沐浴完后伺候阿团穿衣,半夏到底没能忍住,小声询问:“姑娘这两天就没有和太子殿下……” 后面半句没好意思问出口,好在阿团已经历了人事,结合半夏的神情也猜到了她问的是什么。有些尴尬,但也知道半夏是为了自己好,看向了一旁,小声道:“没有,那日我疼的厉害,太子哥哥这两日也没那什么……” 话说到这,半夏也跟着尴尬了,虽然已经有了孩子,脸皮还是薄。胡乱应了两声,没再说什么了。这才刚成亲呢,兴许是太子殿下心疼姑娘呢?等这两日过了还是如此的话,自己再过问也不迟。 被半夏提起这个问题,阿团也想到了这两日的单独相处,只觉得太子哥哥真好。那日晚上拥吻后,太子哥哥抱着自己上床,嘴里也没说什么,可行为上总有些抗拒。可太子哥哥居然什么也没做,只是帮着按了按玩酸了的腿,然后就睡觉了。 昨日也是,亲密无间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太子哥哥真体贴! 阿团一身深紫色绣七色牡丹的衣裙,天冷,又添了一件白狐毛的坎肩,柔和熟软的白狐毛在脖间划过,痒痒的酥酥的。吴桐也是一袭紫色长袍,只在袖口绣了一些繁复的金纹。两人站在一起,女的娇俏柔美,男的丰神俊朗。 江万里正在门口轻点东西,见到两人携手过来,连忙请安,然后笑着道:“启禀太子爷太子妃,回门的礼品均已备好了。”阿团抬眼看去,整整三马车的回门礼,自己并没过问,听江万里说,是太子哥哥一手包办的。 侧头看吴桐轮廓分明的侧脸,笑了笑,在他的手心轻抠。 吴桐回头,无奈又宠溺,看了阿团一眼,摇了摇头,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只有两人阿团就不顾及了,马车的轱辘声还没响起,阿团就扑在了吴桐怀里,巧笑嫣然,“太子哥哥你怎么那么好呢!” 一边说一边要低头往吴桐怀里蹭。 吴桐连忙阻止了,伸手抵着还不放弃往前扑疯丫头的额头,“你这一闹倒爽快了,待会要衣裳不整的见你爹娘?”阿团嘿嘿笑着退后,笑的只见牙不见眼,小白牙都露出来了,可开心呢。 吴桐也跟着感染了阿团的情绪,轻声低笑,柔和了眉目。 笑闹过后,阿团没忍住坐到窗边半拉着帘子看外面,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爹娘和哥哥们,兴奋的情绪怎么也按捺不住,满满的愉悦。吴桐没有说什么,而是闲适的靠在车厢打量了阿团一番,从上到下。 精神是愉悦的,行动也无恙了,这两日也没再抗拒自己的亲近了。 唔,可以开吃了呢。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老爷陈氏并许家三兄弟自天明就在门口等候,陈氏有些不安,来回不停的打量大老爷和三兄弟的衣服,时不时帮这个理下领口帮那个整理袖腕。再次伸手帮许潇然整理发冠之际被制止了。 许潇然拉着陈氏的手腕帮她理了理衣摆,温声道:“娘,我们都很好,小妹也很好,不要担心。”被说中心事,陈氏脸颊泛红,再怎么笃定没亲眼见到到底也是担心的,也不知道阿团这几日过的好不好。 “再说了,小妹这几日也没在宫里呢,听说和太子殿下到处游玩去了,指不定怎么开心呢,娘你还担心什么?” 许澈明仰头看还是青色的天幕,丝毫不担心。许清远也小声的劝了几句,陈氏这才罢了,站在原地一直垫着脚尖看来路。好容易看到那边的马车,陈氏眼睛一亮,小声道:“来了,来了!” 兴奋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就换上了惶恐,猛的拽住了许潇然的袖子,诧异出声:“太子殿下居然没陪阿团回门?!”许潇然皱眉看去,原本轻松之像的许澈明许清远也染上了沉重,面色不善。 由远及近的车队,是东宫的标志,可前头没有太子骑马领头。 没人规定这三朝回门必须要由夫君陪同,可感情好那必然是一起的,这已经是不正文的规定了。这太子婚前对阿团有求必应两人更是你侬我侬,这才成婚,居然就不陪阿团回门了?简直是不能忍! 江万里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呆愣了一小会,脸上的笑意也少了许多。这许家的人怎么了,一个个好像深仇大恨似的?掩下神色,走至吴桐和阿团的马车前打开车门,恭迎两人下马车。 许家诸人也整理了神色准备跪安行礼。三兄弟心里怎么摩拳擦掌面上可都好好的,那浑人对小妹不好,自家当然要对小妹更好!一个个笑的如沐春风。吴桐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许家人,罕见的有些迟疑了。 他们怎么了? 吴桐和三兄弟的关系真的算不上好,就算和许潇然熟稔一些,也止步于上下属的关系。三兄弟一直对自己当初把阿团留在宫里的事有些微词,自己不会和他们解释当然也不会去争辩。当然,平心而论,如果哪个混账把安阳从小就拐走了,自己也会不乐意。 所以,今天是怎么回事? 吴桐傻了,三兄弟也傻了,原本以为没出现的人,居然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所以,人家不是不陪小妹回门,而是感情更好的一同坐的马车?!这边几人脑子空白没回神,这厢阿团也不耐烦了,久久没等到吴桐接自己出来,阿团自己起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扬着小脸,精神气十足。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 活力十足的声音打碎了几人诡异的寂静,看到阿团泛着红晕的小脸,几人心里所想的更加不能言说了,纷纷低头回避吴桐有些探究的眼神。许潇然最想回神,扯了扯前面大老爷的袖子,大老爷一顿,然后领头下跪。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不必多礼。” 吴桐弯身,把大老爷扶了起来,大老爷看着吴桐带笑的脸,讪讪的,脸更红了。这边几人的疑惑阿团没有发现更没心情发现,上前一步就挽着陈氏的手,“娘!”不等陈氏回话,眼眶就开始红了。 “娘,我好想你。” 挽着陈氏的手臂一顿轻摇,十足的小女儿姿态,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陈氏本来想说于理不合,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和往常一样了。可看到阿团娇俏的小脸上满满的儒慕,心都快化了。 “娘也想你,你才离了几天,就像过了几年!” 阿团被陈氏说的更感动了,扑进陈氏的怀里,眷念着母亲的味道。吴桐的视线一直随着阿团,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这许家人今天是怎么了,只好出声道:“外面风大,进去说话罢。”这可还在大门口呢。 “对对,先进去说话吧!” 大老爷回神,和众人一道围着吴桐进了大门。进了正厅后入座,场面话说过后,大老爷并三兄弟带着吴桐出去,阿团留在里面陪陈氏说话。男人们一走,陈氏就按捺不住了,甚至上手把阿团来回摸了个遍。 阿团任由其动作,只好笑道。 “阿娘,我过的很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陈氏不理阿团的话,上下亲自检查了一番,又细细看了阿团的神色,见她精神饱满神情愉悦,是真的过的好,不是假装的,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何能不担心你,你才十五就嫁了人,我还以为可以多留两年呢!” 上一世确实是十六才嫁的,今生提前了一年,咳。这种话阿团当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氏解释,只拉着陈氏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认真,“娘,我真的过的很好,皇上皇后没有为难我,东宫的奴才都是我熟悉的,您不用担心。” 陈氏眼睛一瞪,直接道:“那些妃嫔呢,还有其他的公主们呢?安阳又不在!你丝毫没有提及她们,难道是她们给你气受了?!” 阿团傻了,没有想到娘居然这么敏锐,眼珠子转了转快速道:“娘你这是什么话?宫里妃嫔是多,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都算的上是我的长辈了,何苦要来为难我一个小辈?有皇后娘娘在前头挡着呢,我和她们不过是见面互相问礼罢了。” “至于其他公主娘您更多虑了,虽然我和安阳关系最好,其他人也没有冷到哪去。如果她们真要为难我,和我不和睦,在书院的时候大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我成婚后?” 这番解释并没有打消陈氏的疑虑,反而更加的忧心了,瞪了一眼阿团,不争气的戳着她的脑门。“都嫁人了还这么没心没肺?那些妃嫔算的上你哪门子的长辈!你敬她们是长辈,她们可不会拿你当小辈!” 顿了顿凑近阿团的耳边小声道:“太子地位稳固,其他几位皇子也都和睦,她们现在自然不会算计你。等你成婚久了,最多不过两三年,她们就会来了,推家里的小辈姑娘给太子!接了你不乐意,不接她们就会在皇上那吹枕边风!” 这个问题阿团曾经纠结过,现在却不尽然了,或者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了。若现在还不懂吴桐的意思,自己就真的是傻子了。抿唇一笑,歪头笑望着陈氏,“若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拒绝那些妃嫔的族人,也是理所当然了。” 最开始的青梅竹马,后来卫长恨的独独爱慕一人,再来明明是选花的宴会却变成了赐婚的见证。一步一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日后再有什么,旁人也不会觉得过于诧异了,也会更加容易接受。 他真的,用心良苦。 一开始陈氏还没懂,细细想了一番才回过了神,然后眼睛悠的发亮,极近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太子他……”剩下的话陈氏真的不敢问出来,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阿团点头。 陈氏猛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兴奋到了有些癫狂的地步,来回不停的踱步,脸色绯红到了手舞足蹈的地步。好久之后才慢慢平息下来,眼神依旧发亮的看着阿团,“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十足的善事今生才遇到了太子殿下!” 说自私也好,现在的自己没有经过上辈子的痛彻心扉,所以也不能感受她的怨,却感激她,感激她给了一个现在的太子哥哥给自己。没有像上次那样在心里反驳,这次是真心赞同。“恩,上辈子的我是一个好人。” 陈氏不知道阿团话里的意思,以为她也在夸自己呢,也乐了,笑着点了点阿团的脑门,没好气的嗔到:“嫁人了居然越发的没羞没躁了,也就太子殿下受得了你!”阿团眉眼弯弯的点头,“恩,只有他受得了我。” “既如此,我也不会担心你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两人笑闹好一会后,陈氏以这句话结了尾。 阿团又询问了关于大哥婚期的事情,陈氏又说了这几日和外祖母一起给老二老三相看的媳妇人选,最后又说到了许心瑶身上。说起许心瑶,陈氏心情是复杂的,大人的仇恨不能带到她的身上,可总免不了心里的想法。 幼时自认没有苛待她,却没成想她长大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叹气道:“找了很多大夫甚至太医也请了几个,都说是她思虑过甚到底心里想法偏激,越走越远,完全是她自己臆测的想法,旁人再怎么规劝也无用,只有等她自己想明白才行,吃药也没什么用。” 找太医当然没用,江万里肯定早就打点好了,阿团早已心知肚明。移开眼神,不让陈氏看到自己眼底的漠然,面色平静道:“那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陈氏并没有察觉到阿团的异样,只是埋怨道:“越来越疯了,前些日子都开始打人了,上次把一个丫鬟砸的头上好大一个血窟窿呢!” “都不敢让她走动了,用绸带绑在床上呢!” 已经绑着了?那江万里预备怎么让她出【意外】呢? 陈氏说了许多许心瑶最近的事,只说她发病的模样,没有说她那些闹出来的混账话,居然还说什么该嫁太子的是她!不仅把她绑在了床上,连嘴也堵上了!絮絮叼叼了许久发现阿团好久没吭声了。 不由看去,阿团正垂着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按上了阿团的手腕,快速道:“你可不能心软,你忘了她前面做的事情了?给她找大夫找太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为她费其他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陈氏以为阿团心软在想法子呢! 阿团摇头,“怎么可能呢,只是想着,真的是世事难料。”自己从来都不想粘上鲜血,第一个就是许心瑶,却不后悔,她罪无可赦罪有应得。但却告诫自己,除非是万不得已,许心瑶也是最后一个。\ “如此就好,她是自己作的,你不要想太多,咱们已经尽力了。” 许家人丁不多,男子那边还好,女主子这边除了陈氏就是阿团了,许静语的生母自从许静语去了之后,好久没有露脸了。这也正好合了陈氏和阿团的意思,母女两亲亲密密的说话,午膳的时候也是两人一起用,和往常一样亲密无间。 外间的吴桐自有大老爷和三兄弟陪着,会不会被灌酒阿团不知道,可自己快被自家娘亲撑死了!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自己的胃口也很好,可架不住陈氏一直夹菜一直劝多吃点!看着碗里老高的菜,阿团吞了吞口水,觉得食物都快到嗓子眼了! 有心想说什么可看到陈氏殷切的眼神,又吞了回去,艰难的往嘴巴里塞东西。听到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阿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放下了筷子,看着从外面慌张而来的锦绣。锦绣请安过后还在喘息,眉宇一片的惊魂未定。 “夫人,姑娘,二姑娘她,没了!” 锦绣真的是慌张了,还称阿团为姑娘忘记了改口。好在这会也没人计较她的口误了,陈氏起身,阿团也连忙跟着陈氏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询问锦绣,“什么叫人没了?她好好的绑着呢,怎么会出事的?” “奴婢也不清楚,刚得了消息就来告诉夫人了,只听闻旁人说今日四少爷去看二姑娘,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躲懒都不在,好像是四少爷把绸带给解了,也不知怎的就带到了池子边,落水了!” “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 陈氏和阿团都是一脸沉重的往二房赶,陈氏是为了接下来的后续考虑,阿团却是在想,江万里今天就动手了?一行人到了二房的时候,吴桐并大老爷和三兄弟已经到了,见到陈氏两人,点头,然后眉头紧锁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许心瑶,旁边跪了一地求饶的丫鬟婆子。 丫头们的求饶声阿团没有听,只看着许心瑶。许心瑶被盖上了白布,只露出了湿透的绣花鞋。许心瑶一直喜欢素净,鞋子也是如此,月白色的底,上面浅浅勾勒着青兰。和当日程氏的鞋子一般,也随着主人的逝去,失了原本的色彩。 吴桐一直留意着阿团,看着她站在原地出神,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无声的给她安慰。阿团这才回神,抬首看着吴桐,吴桐眉头微锁,摇了摇头。 不是江万里做的。 顿了顿,阿团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小四,他面上一片惊恐,人也怔怔的,被吓狠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闭眼靠在吴桐的怀里。大老爷在询问事情之际,许潇然回首看到阿团的模样,皱眉直接道:“阿团,你带着太子殿下去你屋里歇歇罢。” 刚新婚燕尔又是三朝回门的时候,居然遇到这种事情,连大老爷也觉得晦气了,连忙道:“是了,快去歇个午觉吧。”本来对许心瑶还有些怜爱的,到底是弟弟留下的。谁知道居然是个心大的,养都养不熟,又是女儿身,大老爷对许心瑶,早就没慈爱的心思了。 发病时候的那些话,陈氏没跟阿团说,可对大老爷转述的彻彻底底,心里早就不满了,如今人去了,倒还觉得轻松了! 吴桐点头,带着阿团转身就离去了。 阿团的闺房还是她出嫁前的样子,吴桐也早已熟悉,两人进去后,屏退了所有丫鬟。阿团窝在窗前的贵妃榻,侧头看着窗外已经开始纷扬落叶的梧桐树。大片的梧桐叶被秋风吹落,在空中飞旋,然后落地。 “我没有为她难过,我也不觉得痛快。” 不等吴桐出声,阿团就侧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吴桐,双眸一片清明。 吴桐点头,伸手覆上了阿团有些微凉的手。 “那你在想什么?” 吴桐的手干燥温暖,阿团动了动手,和他十指紧扣。“我只是在想,如果她活着,会怎么做。”不等吴桐说话又继续道:“我【看】过她当时的表情和神态,我觉得,她不会报复,或者说,许心瑶的生死,她根本就不会关心。” 她当时会选择死亡,想解脱,也是为了成全许家,算是全了这一场生恩。许心瑶最后的那一击,在旁人看来或许是致命一击,却是她拿来的借口。那副画像出现的时机不多,如果是她刚和太子哥哥吵架的时候,那画或许是致命一击。 可它出现的太晚,五年之后的她,已经看破看透了许多。 所以,她的死,其实和许心瑶没多大关系。 但这也改变不了许心瑶的用心险恶! 吴桐点头,认同了阿团的话,温声道:“那你想了这么久,结论是什么?”阿团嘟嘴,有些孩子气的偏头,眼里闪过无奈和调皮,“结论是,和她比起来,我不够成熟不够稳重,我比她要任性多了。” 吴桐哑口,真的没想到她想这般久,原来就是在想这个!无奈的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阿团笑的更开心了,娇气娇气的道:“请问太子殿下,可愿意接受任性的太子妃?”吴桐失笑,“娶都娶了,也只有认了!” “任性的太子妃,现在可否陪我歇个午觉?” 阿团这才发现,吴桐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这人面色如常,刚才一直没注意。起身伸手探了探吴桐的脸颊,果然有些发烫,嗔怪道:“你就不会少喝点,大哥他们灌你,你就一直接着?”一边说一边拉着吴桐走向床边。 舅子们敬酒,怎么可能拒绝?吴桐也没有辩解,任由阿团帮自己褪了衣服,然后拉住了要往外走的阿团,伸手也把她的衣服给褪了,阿团一边挣扎一边道:“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醒酒的,你先歇着。” 话说完,人也被吴桐带到了床上,长臂一伸,锦被就把两人盖的严严实实。把还在挣扎的阿团牢牢的抱在怀里,蹭了蹭她柔软的发心,喟叹了一口气道:“不需要,你就是我最好的解酒汤。” 阿团抬头看去,发现这人已经闭眼,呼吸平缓。不由的失笑,伸手抱紧了吴桐的腰,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也跟着闭了眼安静睡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阿团两人也没有久待,午睡后阿团就去跟陈氏告辞了。陈氏正在处理许心瑶的事情,见状也没有多留,看了一眼负手等在门外的吴桐,拉着阿团走远了些小声道:“这事你们得按捺住,不要告诉旁人。” 回门遇到这种晦气事,传出去不好。 阿团点头,“当然,我们省得的。”然后又道:“那阿娘你预备什么时候办丧事?”陈氏也在犯难这事呢,皱着眉想了会才不确定的说:“再怎么也得七八天后把,好在外人也都知道她疯了,出什么意外也赖不到你的头上。” 当初许心瑶闹出来的事大家可都知道呢,这小女儿一回门她就死了,那起子小人肯定会传小女儿的坏话!这几天必须得按下来,过一段时间再说。阿团点头,拉着陈氏的手,嘱咐:“娘,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要太劳累了,您什么时候想我了,随时进宫就是了。” “娘知道,你顾好你自己,有什么为难的想不开的,打发人来告诉娘,不要自己担着。” 母女两互相嘱咐了好些话才止住了,然后和大老爷三兄弟一起,把阿团和吴桐送上了马车。 离别总是让人有些愁绪,这虽不是生离死别,也一样难受,阿团坐在车厢里,有些闷闷不乐。吴桐伸手戳了戳她微撅的双唇,得到了一个恼怒的眼神。吴桐眼尾一挑,“看来你是不想知道安阳现在怎么样了。” “安阳现在怎么样了?” 阿团果然上钩了,拉住了吴桐的手腕急急的问道。 “我又没见到她,我怎么知道?”吴桐回答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柳眉一皱,素手一拧,直接揪上了吴桐的手背!吴桐嘶的一声,反手抓住了阿团作怪的手,把人也拉进了怀里,捏着阿团的鼻子愤愤不平,“鬼丫头你也下的去手!”阿团不说话,杏眼直勾勾的瞅着吴桐。 最后当然是吴桐败下阵来。 “我确实不知道她现在的近况如何,我们去看看她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阿团果然兴奋了,一下子从吴桐怀里坐直了身子,眼神发亮的。“我们可以去找安阳吗?你的事情不多么,你有多少天可以离开这边?会不会为难,父皇和母后不会说什么吗?” 见阿团即便兴奋安阳的事情也没有忘了自己,吴桐眼里染上了愉悦,温声道:“无碍,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事情我也早早的处理好了。再者,我当初离开了这么久,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 “而且这次安阳离开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虽然母后知道她是安全的,到底也是担心的。我们这次过去,也顺便把安阳接回来,母后也好早些宽心,怎么会有微词?” 阿团这才满意了,太想安阳了!兴奋的扑进了吴桐的怀里,眉眼弯弯的在吴桐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太子哥哥你太好了!”吴桐也满意了,正要低头和阿团加深感情,这小妮子已经后退到一旁兴奋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吴桐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晚上再收拾你! 回宫后换上了衣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回东宫,阿团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吴桐,一直在收拾东西。不是收拾自己的东西,那有宫女打点呢,是收拾给安阳的东西!备嫁的这半年,得了好多好东西,适合安阳的,全都给她留着呢! 这次正好一顺带去! 吴桐站在原地半响,看到阿团小蝴蝶一般飘过来又飘过去,楞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嘴角抽搐了好久,面色越来越沉。江万里一直在旁伺候着,瞅瞅男主子,又瞅瞅女主子,到底没能忍住,低着头使劲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爷都快成望妇石了! 吴桐恼怒的瞪了一眼偷笑的江万里,直接拂袖转身去了书房。 阿团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就寝的时辰,还在兴奋呢!吴桐沐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团一个人坐在床边口里念念叨叨呢!抿了抿唇,无声的上前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安阳喜不喜欢这新出的款式,合不合她的眼……” 吴桐忍的手背青筋直跳阿团也没看他!忍无可忍时便无需再忍!直接起身,走到桌边提了酒壶再回到床边,在阿团诧异的眼神下,直接就着壶口满满灌了一大口,然后直直堵上了阿团的唇! 被迫的吞下一大口酒,阿团傻眼了。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 吴桐不答话,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然后又堵上了阿团的唇,反复了好几次,一大壶的酒全都灌进了阿团的肚子。阿团不乐意了,伸手推开了吴桐,站了起来俯视吴桐,“你好端端的灌我酒干什么呀!” 气势挺足,声音就软的不像话了,还带了不知觉的娇气和媚意。 吴桐也起身,弯身把阿团抱了起来,然后直直的丢向了床榻之中,在阿团还没回神之际就压在了她的身上,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阿团,笑了笑,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摊在了阿团的眼里。 “我们今晚试试这个姿势好不好?” 不等阿团的回答,直接强势的开始了掠夺。 半夏迷迷瞪瞪看着窗外,唔,天色已经泛青,要天亮了呢。这一夜没睡的,半夏和半冬眼下都已经青黑了,神色也都有些诡异。半冬是羞的,这听了一晚上的床的摇曳,女子的嘤咛,男子的粗喘,怎么能睡着! 半夏倒是欣慰了,原来两人没事,热情着呢。 不过,这都一晚上了,动静还在呢,也不知道姑娘受不受的住…… 《论皇后的养成》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江南风光好,□□秀丽,秋景更是缠绵。朦胧细雨笼罩水墨山水,更添了十足的婉约。这个时节的江南,在蒙蒙细雨中坐上一叶扁舟随微风细雨而去,更是说不出的闲适安逸。 阿团来的巧,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江南,只可惜,没那个心情而已。 半夏端着一碗血燕从小厨房出来,沿着从甲班一路走过,目光一直在两岸的风景游离。山水皆朦胧,在细雨中更是缥缈。坐船已经半月有余,明天就能到江南了,却总是看不够。怪不得,人总道江南好。 也怪不得,安阳公主要来这里游玩了。 半冬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半夏一直看外面,两步迎了上去,笑着道:“虽说这次是来接公主的,好歹也会玩上几天呢,姐姐到时候看个够便是。”半夏也笑了,把手里的燕窝递给了半夏,“你去罢。” 走到船边伸出手去感受江南秋雨的微凉。 半冬进去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太子殿下正在床前看书,姑娘还在榻上安眠。小声的请安后然后道:“太子妃今日睡的够久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吴桐放下手里的书籍点头,伸手,“给我罢。”半冬把手里的燕窝呈给了吴桐,然后无声的退了下去。 自从成婚后,除了梳妆,姑娘其他的一切事,太子都是亲力亲为的。 吴桐走到榻边坠下,将手里的燕窝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垂首凝视阿团的睡颜。素白着的一张小脸也是一团白玉,青黛色的柳眉弯弯,眉形自然而美好,双颊也是红扑扑的,唯一的缺憾,大约是眼下的青色了。 手指动了动,伸手捏住了阿团小巧的鼻子。 柳眉微蹙,眼睛还没睁开,直接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空枕头直直对着吴桐丢了过来。眼睛悠的睁开,恼怒的瞅着吴桐,“你又闹我!”说完也不理会抱着枕头的吴桐,翻身背对着吴桐,继续睡。 无奈的摇头,伸手连人带被子的捞了起来,捏着她的脸,宠溺无比,“再睡,晚上又该闹睡不着了。”这番好言好语没有任何的效果,阿团更恼了,眼里蒙的雾气更重了,控诉道:“你哪天晚上让我睡了!” 这个禽兽! 还以为是个贴心人呢,那晚居然要了一晚,怎么求都不行!昏睡过去,再醒时人已经到了船上了,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到了船上后更放肆,这,这大好的沿途风景,自己竟是一次都没瞧过! 越想越委屈,泪珠珠也跟着冒了出来,要哭不哭的小模样,真真让人心疼到了骨子里。吴桐心疼的把人抱在了怀里,“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口里说着道歉的话,这行动是怎么回事? 一点一点在阿团光滑的脖子上轻啃,气息也变的炙热,揽着阿团楚腰大手悄悄的探进衣摆,缓缓向上想要品尝顶尖的桃蕊。阿团呼吸也跟着粗喘,是气的!想也不想抓过吴桐刚才随意丢在一旁的枕头,劈头盖脸的对着吴桐敲了下去! “你就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吴桐没有反抗,一动不动的任由阿团打任由阿团骂,绝对的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施施然的端坐,衣冠整齐,容貌俊朗,好一位君子方正。反观阿团,披头散发衣服凌乱,气呼呼的小脸,想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从吴桐黝黑的瞳孔里阿团把自己现在的泼妇样看的一清二楚。 打了几下自己也觉得没劲了,愤愤的把枕头丢在一旁,兀自看着外面的烟雨江南生气,小嘴撅的老高。吴桐侧首把放在一旁的外衣拿起给阿团披上,低头碰了碰阿团粉嫩的双唇,“很生气?” 阿团不说话,嘴巴撅的更高了。 吴桐清澈的眼里闪过一阵笑意,然后眉眼低垂,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了。阿团孤疑的瞅着他,这厮又想干什么?对阿团的视线吴桐似乎没有察觉,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阿团,我渴望你太久了……” 声音低沉醉人缠绵,如同外面的雨帘声声扣在人心。 忽的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阿团的眼睛。 “我是一个成熟男子,我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我知道鱼水之欢,我并非稚子。”伸手扣住了阿团的肩膀,漆黑的双瞳似要把阿团给吸进去。“可自从你走后,不对,从那五年开始,我就不知道这种滋味是怎样了。” “我无时不刻都在渴望你,我想你想到发疯,我每日每夜都在梦着你。” 在阿团呆滞的时候,吴桐忽的又笑了。“幸好,我们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阿团,我真的忍了太久,那几十年陪着我的只有你的灵牌,今生我却只能守着稚嫩的你,你太小了,我什么都不能做……” 眉心紧锁,难受到极点的模样。 阿团动了动嘴唇,脸上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好吧,自己已经嫁了人,也知道了人事,当然知道这事憋太久对男子不好。太子哥哥他,从上辈子算起的话,这,这得憋了几十年了?这样算来,好像,好像也有情有可原得样子…… 有心想说些什么,可这事真的太难以启齿了!踌蹴间,吴桐有些脆弱的笑了,眉宇间难掩失落,“知道了,今晚开始,我睡其他屋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阿? 不等阿团回神,吴桐就自顾自的起身,转身要离去?!阿团连忙伸手拽住了吴桐的手腕,“太子哥哥!”吴桐背影一顿,没有回头。阿团瞅着吴桐的背影,我了半天楞是说不出下面的话。这样羞耻的话怎么说嘛! 心慌意乱间扫到了旁边的燕窝。 “我饿了,太子哥哥你喂我吃好不好?” 吴桐动作不变,没有回身,只是低低道:“阿团,我管不住自己,我让半冬进来伺候你。”说着又要往外走,阿团连忙把人给拽住了,直接从榻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跑到了吴桐面前,直直的看着他眼里的失落。 “我就要你喂我!” 见小笨蛋上钩,吴桐正要再接再厉,视线一扫却看到了阿团白嫩嫩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一冷就拦腰把人给抱了起来,神色不渝,“天越来越冷你还敢光着脚踩在地上!” 别人或许怕极了吴桐冷脸的样子,阿团可一点都不怕!甚至有些欢快的晃荡着小脚丫,伸手拦着吴桐的脖子,娇声娇气道:“太子哥哥你要是走了,我就一直光着脚!”仰着下巴,明目张胆的威胁吴桐。 吴桐被气乐了。 “我真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阿团得意洋洋,然后骤然失重,惊恐的瞪大眼看着松手的吴桐,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吴桐给接住了,傻乎乎的看着吴桐。吴桐这才满意了,抖了抖阿团,“还得意不?”手也跟着动,大有不老实接着丢的意思! 阿团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眼睛亮的惊人! “好玩!” 兴致勃勃的指使着吴桐,“太子哥哥我要抛高高!” 吴桐:…… 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一直守在门口候着的半冬半夏对望一眼,都笑了。半夏还有些感概,“谁能知道姑娘婚后的日子这么轻松呢。”半冬也是如此,赞同的点头。因为要跟着姑娘进宫,自家老子娘可是提着耳朵教训自己好久呢。 不外乎就是宫里不比外面,姑娘身份再尊贵那也是姑娘的,当奴婢的必须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能为主子分忧,也不能光给主子惹麻烦!那宫里个个都是尊贵主,更要时时刻刻小心才是!自己这提心吊胆的,结果一个主子没瞧见! 半夏忽然转头看向了几步外一直守着的侍卫,其中一个方脸横眉看着有些凶横的年轻男子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半夏眼尖的瞅着他发红的耳朵,再回首看半冬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拉着半冬的手走到了一旁的拐角处。 “怎么样?” 半冬瞪圆了眼装无辜,“什么怎么样?”半夏直接上手捏着半冬的耳朵,“你还跟我装?你以为我没看到你这一路上和他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没看到昨晚你们两偷偷摸摸说话呢?!”半冬羞极了,跺脚,“阿姐!” 长姐如母,现在娘不在,自己这个当姐姐当然要好好说道一番了。半冬年纪在这了,也不好再继续耽误了,看着满脸通红的半冬道:“他既是太子爷的侍卫,自然也清楚你的身份,乱来他是绝对不敢的。这侍卫人看着还行,你若是嫁了他,以后也可以继续伺候姑娘。现在你跟我说个实话,怎么样?” “若是可以,你不用管,我去回姑娘,姑娘也会帮你好好调差他一番。” 半夏苦口婆心的说了许久,半冬才按捺住了羞涩,抿着唇小小的点了点头。 阿团咬着牙,由着半冬半夏一左一右的扶上了早已等在码头的马车,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吴桐丢进这江南水里去!这个混蛋,明明都跟他说了,今天要见安阳,让他收敛点!结果呢?结果又闹了大半宿! 走路都得让人扶着走,两条腿一直打颤! 半冬半夏憋着笑把阿团扶进了马车,然后自发的一人一边给阿团捏起腿来。一开始的时候阿团真的羞死了,被房事折腾的走不动路,说出去不得被人笑死?这快一个月下来,脸皮也厚了,直接掀开帘子瞪吴桐! 阿团是狼狈,吴桐可是容光焕发,清晨的阳光的沐浴在他的脸上,更是衬的他人俊美无比。拉着缰绳看到阿团愤愤不平的小脸,弯了弯嘴角,伸手拍了拍阿团的头顶,“乖,不闹。” 谁闹了?你这是拍小狗呢? 想也不想的挥开吴桐的手,面色不善的再次瞪了他一眼,放下了帘子。看着放的严严实实的帘子,吴桐失笑的摇了摇头,翻身上了马。 随着马车的越行越久,阿团也暂时把吴桐丢到了一边,转而想到了安阳那边。这次出行,并没有派人告知安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若是待会见到自己,一点惊喜也没有只有生气的话,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了。 默默的在心里鼓气,只盼安阳气消了气。 今日天公作美,连绵了不知多少日的秋雨终于放晴,暖洋洋的太阳高挂。阿团就着吴桐的手从马车下来,抬头看向面前的这一处江南别苑,一直抿着双唇,没有动作。吴桐拉着阿团的手,体贴的没有出声,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阿团才勉强笑了笑。 “走吧,我们进去看安阳。” 进了宅子后,阿团没有心情打量这处江南宅院,奴才们的请安也无暇理会,只到处看,怎么没看到安阳?宅子总管请过安后,也很上道,没有任何的啰嗦直接道:“太子妃,安阳公主这会在湖边垂钓呢。” 吴桐起身。 “带路。” 一路上阿团面色平静,只是视线始终盯着地面,手心也冒出了汗。吴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劝,沉默的拉着她往前走。终于到了地方,阿团还是盯着地面,吴桐垂眼,从袖口里掏出帕子,细细擦阿团手心里的汗。 直到两只手都变得干燥了才罢了手,然后抬头,看着有些怔然的阿团,薄唇轻启。 “你和安阳自幼一同长大,你觉得,她会记恨你?” 当然不会,阿团毫不犹豫的摇头。 “那就去吧。”退后一步,还把阿团往前推了一步。 安阳还是一身红衣,正坐在湖心的小亭子里,背对着自己。阿团一步一步上前,眼眶也渐渐湿润。她瘦了,只看一个背影就知道,安阳瘦了。安阳左手拿着鱼竿,右手撑着下巴,悠哉又平静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不回头。 “不用来伺候,你们玩去罢。” 脚步声顿了顿又继续传来,安阳疑惑的回头,看到了满眼泪水的阿团,手一松,鱼竿就咚的一声掉进了水里。阿团走到安阳的面前,一步之遥却没再靠近。仔仔细细的看她,见她身形是消瘦了,眉宇间的愁容却少了许多,这才略放了心。 良久后勉强笑了笑,低着头不敢看安阳的神情。 “这段时间……你过的,怎么样?” 你,你还讨厌我吗? 没有回答,一片寂静。 忐忑,不安,心越来越沉,眼睛越来越模糊,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忽略安阳的地方太多,对不起安阳的地方太多,哪怕是善意的,伤了就是伤了,不能回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然后一楞。 安阳已经近在眼前。 看清了阿团眼里的诧异,安阳罕见的柔柔一笑,上前轻轻拥入了阿团。 “我很好。” 正文完。 he小番外 夫妻和睦,连侍妾都没有,婆媳关系也很好。按理来说,阿团的日子很好过,很舒心才对。可是最近,阿团却日见的开始急躁起来,在吴桐面前却半分都不敢表现出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刚刚停手,阿团就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老太易弯身答话。 “太子妃身子康健如旧。” 明显的失望了,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半冬。半冬会意的上前,恭敬的送太医出了门。阿团捂着自己的小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十八岁生皇长孙,自己十七岁的生辰早过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自己的身体很好,太子哥哥的身体也很好,除了葵水日日都在承欢,那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以前不急,那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儿子】,可现在,都十七岁半了,他怎么还没到自己的肚子来?! 半夏无声的屏退了其他人。 “姑娘,这事真的不能急,要顺其自然的。” 私下无人的时候,半夏还是习惯称阿团为姑娘。 身为贴身伺女,当然清楚阿团为什么而烦心。心下也是诧异,两人身子都很健康,怎么就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好在太子殿下看起来并不着急,就连皇后娘娘也是,从未问过,也没塞过人。 可就是因为这样,姑娘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没错,阿团确实越发的急躁了。成亲时就知道皇后娘娘有多盼望孙子的到来,那时候想的是顺其自然,可现在都两年多了,居然还没消息!母后不仅没有催,连问都没问过,还压下了宫里隐隐的谣言! 母后这般,自己怎么对得起她?! 就连阿娘都在着急,她虽然说着太早要孩子不好,可私下里早已收集了好多生子的偏方!阿团闭眼靠在椅背后半响,最后无奈的睁眼看向半夏,“你让娘把方子送进来吧,你亲自去抓药,做干净点,别让太子哥哥知道。” “奴婢晓得,姑娘放心。” 半夏应了,转身出去了。 吴桐踏进寝殿的时候脚步就顿了顿,抬眼看向了一脸正常的阿团,面容平静的上前,“今儿怎么想起熏香了?你不是不爱熏香么?”今日的寝殿,香味扑鼻。阿团轻笑这递过手帕给他净手,“母后那的熏香,我闻着好闻,要了点儿来试试,感觉怎么样?” “还好。” 吴桐净手后将帕子丢到一边,然后长臂一伸直接把碎不及防的阿团捞进了怀里,直直的吻向了她的唇。眼神一冷,果不其然尝到了药味,不理阿团的惊慌,直接对着江万里吩咐,“宣太医!” “不准去!” 阿团喝止了江万里的脚步。 看着面色不善的吴桐,知道这事瞒不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了。不高兴的坐到一边,“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点小事都能察觉出来!”吴桐沉着面色,紧紧的拉着阿团的手,“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吃药的?” 阿团纠结的看吴桐,知道太子哥哥对自己很好,可他如今都快二十三了,膝下居然一个孩子都没有!自己在后宫都有流言了,他在前朝肯定也是不平静的。可他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连提都没提过。 “到底怎么了!” 吴桐急了,死死的看着阿团的眼睛。 知道瞒不过去了,阿团也不瞒了,索性把事情都说了。 末了,拉着吴桐的手,有些忏愧。“太子哥哥,对不起,是我不争气,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些偏方都是阿娘找来的,听说蛮灵验的,希望过段时间有好消息传来。” 吴桐的反应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哭笑不得的看着阿团。 “你真的想现在要孩子?” 阿团不明所以的点头。 像幼时那般揉着阿团的头顶,温声道:“那你也不用吃那些苦药了,三个月之内,咱们一定会有孩子的。”见吴桐说的这般笃定,阿团还以为他是照着上辈子的事情来算的,更加不安了。 “那孩子若是和上辈子一样,现在也该到我肚子了,现在还没来呢。” “不是。”吴桐摇头,解释道:“是我喝了药,所以才一直没有孩子。”“什么?!”阿团嫉妒震惊了。也不用阿团继续发问,吴桐自觉交代了。“上辈子你生了老大后身子不好,生老二的时候更是亏损的厉害。” “我问过太医,说是太早生子的缘故,所以这世想晚点。” “却没成想,倒让你急了,是我不该。” 这番解释让阿团的心情纠结到了顶点,感情自己烦躁了这么久,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呢!不过他是真的为了自己好,所以这气又生不起来。阿团无语了半响,最后也只得道:“药停了吧,我会好好保重身子的。” 也行,老大生了,后面的孩子晚点,等太医点头了再怀不迟,吴桐也同意了。 烦恼许久的困境就这么解开了,阿团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笑意刚刚扬起却是一顿,有些恍惚的看着吴桐,不确定的道:“会是他吗?” 那个,自己从来没给过半分关怀却可以为了自己冲入火中的孩子。 吴桐默然,也想起了那个自己给了他所有却独独没有给父爱的孩子。叹了一口气,大手坚定的覆在了阿团的手上。 “会是他的,上辈子我们欠他那么多,他一定会来索要的。这一世,可得好好补偿他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