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全世界都觉得我会死》 章节目录 第1章 第 1 章 “瞧瞧咱们大哥儿的腿,多有劲啊,想来将来肯定能跟他祖父一样,做一个大将军。”史氏一边逗着孙子,一边转头跟身边的女儿说道。 照理来说,史氏不喜欢大儿子,也不喜欢大儿媳妇,对这个长房的嫡子,也应该喜欢不到哪儿去,但谁叫大孙子太会长了,全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又是个爱笑的性子,无论谁逗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这让史氏这半个颜控看得心都化了,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那也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史氏自然是对大孙子爱得很。 可史氏没看到,她说完这句话,躺在榻上的大哥儿,悄咪咪的把腿往里缩了缩,生怕因为自己这个有力的腿,让自己去练武。 没错,眼前这个才几个月大的大哥儿,其实是个穿越的。 贾瑚前一世是大魏世人皆知的文曲星,十八岁就中了状元,天子门生,簪花打马游街,端端一个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郎,谁不夸一句芝兰玉树,贾家千里驹。 要说贾瑚有什么不足,那就是贾瑚沉迷读书,疏于锻炼,身体着实不太好。年仅二十岁,体弱多病的贾御史就在跟其他大臣对喷的时候,情绪一激动,英年早逝了。 万事没有算漏过的贾瑚没想到自己会带着记忆变成一个婴儿,更没想到自己生在了一个武将家里。 贾瑚尤记得,自己前世的时候,听说过,武将家的孩子都是打小开始学武艺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勤耕不辍。 尤其是自己的好友,有个当大将军的亲爹天天逼着他绕着护城河跑,听听,绕着护城河跑,这是人能做的事情? 贾瑚想了想自己的小身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练武艺多累啊,自己怕真不是那个料,别说绕着护城河跑了,绕着自家院子跑一圈,自己都能死一死。 所以虽然还只是一个小婴儿,但是贾瑚已经开始有意识的讨好史氏了。 毕竟武将家的小纨绔据说都是家里的老太太惯出来的,贾瑚想着自己也不求当一个文武不修的纨绔,弃武从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瞧母亲说的,万一小侄儿跟二哥哥一样喜欢读书呢?”旁边的贾敏反驳道,“以后看小侄儿喜欢什么,咱们就让小侄儿学什么呗。” 贾瑚在旁边听了贾敏的话,疯狂的在内心点头,对对对,还是眼前这个人美心善的姑姑说得对,他可不喜欢习武,一边又连忙竖起耳朵希望从史氏嘴里听到附和贾敏的话。 “那如何能一样,大哥儿将来是要继承你父亲的爵位的,总不能先祖们用军功换来的爵位,而后来的荣国公不会领兵打仗吧。”史氏看贾瑚仿佛听得懂他们的对话一样,竖起了小耳朵想听,好笑的摸了摸贾瑚的耳朵,说道。 “瞧瞧,咱们大哥儿跟能听懂我说的话似的。” 听完史氏的话,贾瑚的希望便破灭了,也提不起再偷听祖母和姑姑讲话的兴趣来,躺在榻上开始放空自己装死。 小婴儿的身体本来就需要多睡,不一会儿,贾瑚便睡着了。 见状,史氏便吩咐道:“琥珀,你去大奶奶那儿把哥儿今儿换洗的衣服拿来,就说哥儿今天就歇在我这儿了。” “是。”琥珀忙应了一声,自己亲自带了两个小丫鬟去东院。 贾敏早就知道自家母亲想要抱养侄儿的心思,现在让小侄儿睡在荣禧堂也不过是母亲的一次试探。 一面,贾敏想着当初大哥也是抱到祖母跟前养着的,前头就有的规矩,再加上母亲对小侄儿是真心喜爱。 可另一面,贾敏与大嫂张氏关系好,实在不忍心看到大嫂与小侄儿母子分离。毕竟前头那对母子分离的例子就摆在那儿呢。史氏和贾赦关系不好到,母子两人见了面都冷冷的,恨不得永不相见才好。 贾敏夹在母亲和大嫂之前两厢为难,权衡了很久之后,那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东院和荣禧堂隔得并不远,琥珀又是带着任务去的,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琥珀便回转回来了。 “太太……”琥珀脸上带了显而易见的为难,犹豫的说道。 “怎么?大奶奶不愿意?”史氏有些动气了。 张氏这个儿媳妇是史氏的婆婆在世的时候订下的,所谓敌人的朋友,那也就是敌人。 本来婆媳就是天敌,这个天敌还是另一个天敌寻来的,史氏自然是不喜欢。 再加上,史氏本来就不喜欢不是自己养大的长子,对于长媳,那就更得多添三分不喜欢。 但要说史氏想挑出自家这位大奶奶的刺来,那史氏也是真挑不出来。 人家张氏自嫁进来开始,晨昏定省,来荣禧堂请安来的比亲闺女贾敏都勤快。 再加上张氏娘家给力,亲爹虽说现在早就退了下来,可那也是文坛泰斗,桃李不说满天下,可满半个朝堂还是有的。 两个兄长也都早早得再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更不用说张氏的长姐还是当朝太子妃。 这样的家世,连皇子妃都做得。 张氏的腰杆子自然是挺得直直的。 这也是史氏一心想要把大孙子抱到身边养,却也没有像当初老太太那也直接抱走,只是试探着要把大哥儿抱过来还要寻个借口。 “不是…是大奶奶让我带了人去把大哥儿惯常用的都给带了过来。”琥珀怕自己传错了话,引起太太和奶奶之间的矛盾,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这倒是奇了。”史氏一时之间也想不通这儿媳妇又是闹哪出:“她这是什么意思?” “大奶奶说,她年纪轻不经事,手头的事也都丢不开,还得麻烦太太您照料哥儿。”琥珀说道。 张氏嫁进荣国府以后,在老太太和贾代善的要求下,史氏就把手里大半的管家权交给了张氏了。 张氏说手头的事丢不开,倒也不算是假话。 史氏一心想着要抱养大孙子,这会儿儿媳妇把大孙子拱手相让,倒真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把史氏给整懵了。 “她这倒是奇了,奶妈子和小丫头们都是尽有的,又不用她亲自照料,怎么还真把大哥儿送到我这儿来了。”史氏这会儿都开始帮着张氏说话了。 “想必是大嫂嫂觉得母亲您会养孩子,这才把哥儿送到您这儿来呢。”贾敏见状连忙替张氏说话道,“您也是,想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您这个当祖母的,还不愿意养大哥儿?” 史氏被女儿戳中了心思,笑骂了一句,“难道是我不愿意照料哥儿,不过是平白说一句罢了,你倒是急上了。” “我倒是不急,”贾敏笑道,“母亲倒是得急上一急,大哥儿虽小,可也得给他收拾个地方出来才行。” “还收拾其他地方做什么,我瞧着把哥儿安排在碧纱橱就很好,我也能照料得到。”史氏指着内室说道。 若说是史氏要亲自照料,那安排在碧纱橱确实便宜。 但大哥儿不过将将一岁大,自是该有乳母照料得时候,若真说照料,史氏也插不上手,不过凭白动动嘴罢了。 而大哥儿这年纪,又正是爱哭闹的时候,真住碧纱橱,怕是夜里头史氏和贾代善都睡不好觉。 鸳鸯作为史氏房里的大丫鬟,向来是事事考虑周全的,闻言她便觉得不妥,但是,作为丫鬟她又不好再这个时候扰了太太的兴致,只好连忙给贾敏使眼色。 贾敏也是跟鸳鸯打惯了配合的,看鸳鸯对着自己使眼色,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也连忙笑着说道:“碧纱橱母亲都没让我住进去,倒是让小侄儿住进去了,我可要醋了。” “小促狭鬼,难不成我还不够疼你?多大的人了,还吃你小侄儿的醋。”史氏点了点贾敏的鼻子道。 “我瞧着大哥儿住西厢房倒是正好,跟二爷紧邻,还能蹭一蹭二爷身上的文气。”大哥儿身边的张嬷嬷趁机提出道。 她是张氏身边的心腹,被张氏拨到大哥儿身边以后,她就一心为着大哥儿。 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院,也是荣国府如今最大的院子,所以荣禧堂的西厢房都已经接到了隔壁的院子,也就是贾政那儿了。 “是啊是啊,二哥哥还抽空的时候能给大哥儿启蒙呢。”贾敏也连忙说道。 “胡说些什么,大哥儿还小呢,你二哥哥学业又忙,哪里用你二哥哥启蒙。”史氏连忙说道。 “那就是离我近些,我这个当姑姑的也好多去瞧瞧大哥儿。” “西厢房倒也成,只是多久没人住进去过了……”史氏有些犹豫。 史氏一心想要抱养大哥儿,心里又跟张氏较着劲,自然是想给大哥儿样样都是最好的, “西厢房是早就打扫好的,大哥儿住进去也便宜。”鸳鸯也在边上敲边鼓。 鸳鸯是个各色都能考虑的周周到到的全能管家,在史氏想要抱养大哥儿的时候,鸳鸯就已经把大哥儿住哪儿都考虑清楚了。 “那就让大哥儿身边的人先去西厢房安置起来。” 章节目录 第2章 第 2 章 “奶奶怎么就把哥儿送到了老太太那儿?”这厢,张氏的丫鬟红豆也在东院里问张氏呢? 也不怪红豆会有这么一问,毕竟前车之鉴就在她们跟前杵着呢。她们的姑爷贾赦和太太的关系可真真就是客气,比陌生人都客气。 张氏的大丫鬟都是从张家带过来的,一心向着张氏,自然是怕太太把大哥儿养的和自家奶奶不亲。 “我自然也想把大哥儿养在身边,可眼看着就是端午节,之后又有圣寿和千秋,一大堆节礼,要等着我去安排呢。”张氏叹了口气道。 “更何况,姐姐这一胎怀得艰难,眼瞅着快要到了生产的日子,大嫂嫂也有孕在身,二嫂嫂又跟着二哥外放去了苏州,按着姐姐生明珠的旧历,我肯定得进宫里去陪姐姐一些时日。大爷又是个粗心的,还不如放到太太那儿,由太太照料呢。” 如今张氏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里头,红豆和芍药都是张氏嫁进荣国府以后才提拔上来的,所以张氏才特意把这事掰开了揉碎了讲给红豆听,也是有培养这两个丫鬟的意思在里头。 “哥儿也快周岁了,最多太太养到三岁,到时候哥儿就得启蒙了,更何况咱们大爷在这儿呢。”张氏意味深长的说道。 贾赦深受母子分离之苦,又跟史氏关系不好,自然不会一直由着史氏养着哥儿。 “奶奶说得有道理。”红豆一面扶着张氏坐下,一面赞同的说道。 “进宫的牌子递进去了吗?”张氏转头问道。 “前儿就递上去了。”芙蓉立马回答道,“您进宫的行头也已经准备好了。” “姐姐怎么憔悴成这样?”张氏对着太子妃行完礼以后,抬头看到自家姐姐蜡黄的脸色,连忙上前握住太子妃的说道。 哪怕自家亲姐姐是太子妃,如今宫中又没有皇后,太子妃算是宫里头最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可碍于规矩,太子妃的娘家人也不好经常进宫。 太子妃刚刚被查出来有孕的时候,进宫贺过一回,那个时候太子妃还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气色不错呢。 而太子妃又向来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若非张氏娘家大嫂递话过来,说太子妃这胎怀得艰难,张氏也不会急急忙忙递了牌子要进宫。 “不过是这孩子在娘胎里就比较调皮罢了。”太子妃温柔的摸了摸肚子道。 “不说我了,倒是你,我听说你婆婆把大哥儿抱到了荣禧堂养?”太子妃反握住张氏的手说道:“宜儿,无论什么事情,姐姐都能为你做主,咱们家的姑娘,没必要为了点规矩委屈自己。” 太子妃虽然在深宫里,但是她也自有听到外头消息的渠道,所以知道大哥儿养在了荣禧堂也不意外。 “姐姐放心,”张氏说道:“是我把大哥儿送过去的。” “这是为何?”太子妃疑惑道:“你可别糊涂,万一你那婆婆把哥儿养得不亲你,你上哪儿哭去?” “阿姐,我们家哥儿快要抓周了。”张氏却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这我能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你婆婆抱养哥儿的事情。”太子妃没好气道。 “大哥儿像我们家,喜文厌武。”张氏轻轻地对太子妃说道,“平日里我一拿起书,无论是什么大哥儿都特别有精神,还要跟我抢书本,可一旦恩侯或是我公公提起军营里的事情来,大哥儿就开始装睡。” “所以,你才在抓周前把大哥儿送到荣禧堂去?”太子妃仿佛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睁大眼睛说道。 “是啊,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公公尤其不喜欢读书人,到时候大哥儿抓周的时候要真拿了书本,可不就打了我公公的脸,我那婆婆又是个不好相与的,怕是有的扯皮,还不如……” “还不如就送到你婆婆那里,到时候哪怕是大哥儿真抓了书本,也怪不到你头上来?”太子妃笑盈盈的摸了摸张氏的头说道:“咱们家宜儿长大了,也能走一步看三步了,那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我还得姐姐多操心呢。”张氏听着太子妃话里不详的意思,连忙撒娇道。 “宜儿,你说让珠珠儿跟你家大哥儿定个娃娃亲如何?”太子妃突然问道。 太子妃说的珠珠儿是她的嫡女明珠,只比大哥儿大了一岁不到。若说是两人都到了成婚的年纪,那两姨表兄妹做了亲事,国公孙娶太子女,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可现如今他们不是还小么? “这……”张氏有些犹豫。 现如今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不太会给自己家的孩子定娃娃亲。毕竟双方年纪都还小,万一中途又有一个夭折了,那不是让另一方背上克妻或者克夫的名声。 再加上明珠虽然现在没有封号,可以她的身份和受宠程度,她的婚事也不是他们俩姐妹能定下来的,想来看到是要通过皇帝和太子的。 “你放心,这事我早就和殿下提过了,他也是同意的。”太子妃哪里看不出张氏的犹豫,连忙说道。 “我唯独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你和珠珠儿……”太子妃话里画外不详的意思,让张氏心里一惊,再看看太子妃的脸色和瘦了一圈的身形。 “阿姐,你老实告诉我,你身体到底如何?”张氏拉着太子妃的手严肃的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孕中容易多思罢了。”太子妃显然也不愿意多讲,只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们两姐妹讲什么贴心话呢?”正好这个时候太子带着贾赦回来,笑着说道。 贾赦虽说现如今领着三等侍卫的衔,可他到底是背景深厚,即是贾代善这个领侍卫大臣的长子,又是太子打小的伴读,所以并不是在宫里头当侍卫,而是跟在太子后头做事。 太子是早就知道张氏今儿要进宫的,所以等前头散了以后,太索性就带着贾赦一起来了东宫。 “我正巧说,想把咱们家珠珠儿许给贾家呢……”太子妃笑道。 “姨妹可同意了?”太子含笑问了太子妃一句以后,又转头向着贾赦说道,“那我们以后不仅仅是连襟了,还是亲家了。” 贾赦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又跟太子是打小的关系,当下只笑嘻嘻地跟着太子说道:“那感情好啊。三哥以后可得多照顾些我们家大哥儿。” “既然是我们家的女婿,能不多看顾着些么?” 众人说笑了一阵子,贾赦便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是了是了,再晚,宫门都得落锁了。”太子妃说道,“你们赶紧回去吧。” 张氏和贾赦走了半路,又停了下来,转头要回去。 “欸,宜儿你去哪里?”贾赦连忙喊道。 “恩侯,你说我要是来宫里照顾姐姐到生产如何?”张氏犹豫地说道。 要是临近太子妃的产期,那张氏进宫照料太子妃几日肯定是无可厚非的。但现在离太子妃的预产期起码得有两个月呢,张氏又是贾家的当家奶奶,直接放下家里的事情,直接进宫,总是有些不妥。 贾赦也愣了一下,但他自来是相信自家媳妇不会无的放矢的,便说道,“好,只是这得求一求太子三哥。” 外命妇不好一直在宫里,这还得太子去求一个恩典来。 “现在天色也晚了,不如我明儿进宫的时候,求一求太子,你也好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贾赦道。 “好…”张氏这个好字说得有些哽咽,别人都说她嫁得不好,堂堂太傅之女,竟然嫁了一个纨绔。 可这个纨绔,自她嫁给他开始,他就顶着母亲的压力,不纳妾,房里干干净净。 也是这个纨绔,在她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的时候,没有问缘由,直接就站在了他这一侧。 皇帝对这事有些不满,但碍于先皇后,也不过就是在这会儿敲打敲打太子。 但这回贾赦办这事倒也没张氏想得这么艰难。 贾赦不知道太子妃的身体状况,可太子这个当夫君的知道啊。连张氏见到太子妃就知道太子妃这胎怀得艰难,更不用说太子这个枕边人了。 张氏这个当妹妹的原因进宫照顾太子妃,太子只有高兴的份。 听完贾赦的要求以后,太子就直接去找了皇帝。 太子自幼失母,可以说是皇帝亲手养大的,一般来说太子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皇帝都能满足太子。 太子妃又是皇帝精挑细选出来的儿媳妇,皇帝对这个儿媳妇也是十分满意,再加上太子妃肚子里怀得又是皇帝眼馋了许久的嫡孙,皇帝成吟了片刻之后就同意了下来,还主动帮着太子弥补了之中的漏洞。 “你姨妹长久的住宫里也不好,不如让太子妃去温泉行宫里住上一阵子。”皇帝说道,“温泉养人,你媳妇也省得面对宫里的糟心事。” 皇帝说糟心事这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也是有敲打太子的意味在里头,太子的母族前几日非说要送个女儿进东宫,你说要是送个庶女或者旁支家的姑娘,那倒也正常。 但你想送个太子的嫡亲表妹进东宫是要干什么?挟制太子妃? 皇帝对这事有些不满,但碍于先皇后和太子,也不过就是在这会儿敲打敲打太子。 章节目录 第3章 第 3 章 “我道她怎么把哥儿送我这儿来了,”宫里来人传达完皇帝的意思以后,史氏背地里对着贾敏抱怨道,“咱们大哥儿在她眼里还比不过她姐姐?” 史氏一直想把大哥儿养在荣禧堂是一回事,可看着儿媳妇为了做太子妃的姐姐,把大哥儿推到她身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也不一定是大嫂嫂的主意,可能是太子妃娘娘或者太子殿下的意思。”贾敏劝道。 “而且,大哥儿在这儿呢。”贾敏顿了一下劝道,大哥儿虽说年幼,但是对着大哥儿说他母亲的坏话,却到底是不好。 史氏低头正好看到贾瑚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能听懂自己说话,顿时跟噎住了一样没再说话。 “我不过是凭白替大哥儿抱不平罢了。”史氏咕哝了一句,但到底没再说张氏的不是。 贾敏见状也扯开话题道:“也不知道二哥哥在金陵如何?算算日子,也该是快科考的日子了。” 贾家的祖籍在金陵,贾敏的二哥是打小身子弱,所以走的科举的路线。本朝规定学子参加府试,乡试都得在原籍参加。 所以贾政一个月前就已经乘船去金陵准备考秀才了。 “也不是老宅的那些奴才们会不会伺候人,”提起自己心爱的二儿子,史氏也跟着愁,不过史氏对自己儿子倒是挺有信心:“也幸好,你哥哥聪明,向来在族学里都是功课好的,这次肯定能中举,也就受这一回罪。” 贾敏闻言没有说话,不同于史氏盲目的对自家儿子自信,贾敏也是自幼就读书的,且她天赋不错,学问只比外头的男子们还要好。 贾敏又跟自家二哥贾政关系不错,在日常的言谈交流中也略微能发现一点自家二哥的学识有些名不副实,但是鉴于兄妹情谊,贾敏也从未点破过。 就像这会儿,贾敏也不好破坏史氏的兴致,只随声附和了几句,也只是跟着史氏夸贾政学识好。 贾瑚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听着祖母和姑姑话里的意思,只以为自家二叔真跟前世的自己差不多,有读书的天赋。 听听,自家二叔都可以去金陵老家参加科举了,这足以见得自家祖父还是很开明的,虽然是武将,但是想来是对读书人也没什么偏见,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嫡子去科举,贾瑚心里又升起了莫大的希望。 就在贾瑚已经给自己给贾家规划好了,要如何弃武从文的时候,贾代善进来了。 “老爷回来了 ”史氏帮着贾代善脱掉外套,问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贾代善一面就着丫鬟端过来的脸盆洗手,一边说道,“今儿打算着跟敬儿去族学看看。” 族学? 贾瑚听到这个词眼睛都亮了,贾家既然有族学,那么想来贾家也不是那种不开明,非得逼着家里的子弟跟着长辈先祖们的老路走的人家。 贾瑚这个时候就只恨自己不会说话,没法抱着祖父的大腿撒娇说自己也想跟着去看看。 “啊……啊……”贾瑚试图以自己的喊声来引起贾代善的注意,让贾代善带着自己一起出去。 “呦,咱们大哥儿也在啊。”贾代善擦干手以后,一把抱起贾瑚笑着逗他,“怎么,瑚哥儿也想跟着祖父去族学啊。” 贾代善也想到族学里去炫耀一下自己的大孙子,也让族里的人眼馋眼馋。 “老爷浑说什么呐,大哥儿年纪还小,如今外头又有风,到时候把哥儿吹病了可不好。”史氏连忙阻止道。 贾代善有错过了一次炫耀大孙子的机会,不满的咂了咂嘴,但他心知史氏说的是实话,也只能放弃这个炫耀大孙子的机会。 “去,”贾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个来之不易,考察自己将来读书的地方的机会即将溜走,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一个“去”字 “大哥儿刚刚说什么?”贾代善有些不可置信,连忙向身边的史氏求证,“他说去?” “咱们大哥儿会说话了?”贾敏连忙走上前,逗贾瑚道,“好哥儿,来叫一声姑姑听听。” 那声去都是贾瑚在情急之下才发出来的声音,“姑姑”这二字贾瑚如何发的出声音来,所以他也不理贾敏,只攀着贾代善的脖子,一直重复着说:“去……去”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祖父带大哥儿去。”贾代善惊喜于大孙子跟他这么亲近,当下也顾不得史氏的劝阻,只想满足大孙子的愿望。 “老爷,外头风大……”史氏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贾代善打断了。 “你看咱们大哥儿虎虎生威的样子,肯定不会生病。”贾代善说道。 说完,贾代善就抱着贾瑚出门了。 贾家一门两公,一府名曰宁国府,一府名曰荣国府,两府直接就占了一条街,所以连街名都叫宁荣街。贾家在金陵的族人们也都是依附着宁荣二府而居,基本上也都是在宁荣街这条街上。 贾家的族学本来就是为了贾家的子弟读书而建起来了的,自然也就在宁荣街上,所以贾代善此刻抱着贾瑚出去,连马车都不用套,直接抬步就自己走了。 在贾代善的堂兄,原本贾家的族长贾代化在世的时候,就觉得,如今天下初定,边关也渐渐安定下来。 等将来天下定了之后,武将肯定就没了用武之地,那么贾家先祖们筚路蓝缕挣来的荣光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贾代化在世的时候,就定下了贾家要从武转文的道路。 贾家的族学就是从贾代化手里建起来的。 并且为了以身作则,贾代化把自己仅存的独子贾敬也送去了读书。 贾敬倒也算是有些读书的天赋,十七岁就进了学,到如今也已经是举人了。 等贾代化去世,贾敬成了族长以后,也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也励志于把贾家从武将家变成世家。 所以,贾敬也十分关心族学。 鉴于贾代善是如今贾家辈分高又地位最高的,所以贾敬就喜欢拉着贾代善一起去巡查族学,显示了一下贾家对族学的重视。 “二叔?”贾敬看着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孩的贾代善一时之间有点不敢认。 “哦,敬小子啊,来看看你大侄儿。”贾代善本来就有炫耀大孙子的意思,见了贾敬就开始疯狂对着贾敬安利自己的大孙子。 宁国府比荣国府人丁要稀疏得多,不过就贾敬这么一支,而贾敬跟他夫人成婚多年,膝下也不过就一子,贾珍。 作为家里的独苗苗,贾珍在宁国府老夫人和夫人这两代女主人的宠溺下,养得十分娇纵。再加上贾珍如今八岁,正是人嫌狗弃的年纪。 贾敬作为一个传统的家长,那是看自己那个独子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就差希望能换一个孩子了。 现如今看到白胖可爱,在贾代善怀里不哭不闹,还用滴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的贾瑚,贾敬也十分喜爱,一路上都在逗贾瑚。 贾瑚对于贾敬这个贾家现如今算是读出来了的读书人,也十分的有好感。虽然贾敬逗他逗得十分的幼稚,但是贾瑚也难得的给面子。 r />因为贾代善和贾敬两个人,一个满心的安利自己的大孙子,一个满心的逗贾瑚这个小侄子,两人竟然也都忘了使人去族学通知一声。 两人走到族学门口,这才发现好像是忘记通知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作为贾家族里如今的两个当家人,别说是族学守门的小厮了,走在宁荣街上,那就没有不认识他们两的。 “公爷,敬大爷,您二位怎么来了,您们稍等,小的现在就去通知族学里的管事来迎您们。” 族学门口的小厮正百无聊赖呢,远远得看到贾代善和贾敬朝着族学走来,连忙站直了身子,迎了上去。 “算了,也不用喊管事的过来了,我们自己逛逛就成。”贾代善阻止道。 贾代善和贾敬原本也就是闲庭信步的打算逛一逛族学,看看族学的情况。有没有族学的管事相陪,倒也没无妨。 “正好,我们也看看族学平日里的状况。”贾敬也附和道,“你也不必顾着我们,照旧守着门就行。” 族学平日里贾代善也是来过几趟的,更不用说贾敬了,所以族学里的格局他们也知道。 当下,贾代善就抱着贾瑚,往平日里上课的院子走去。 贾瑚对贾家的族学好奇得紧,紧紧搂着贾代善的脖子,随着贾代善的步伐,好奇得张望着。 “瞧瞧大哥儿的样子,想来也是好读书的,”贾敬看着贾瑚好奇的样子,笑着逗贾瑚道,“大哥儿,以后要不要来这儿读书啊? ” 贾敬这话也不乏试探的意思在里头,宁国府从他这一代起就已经从武转文了,可隔壁的荣国府,虽说贾政也是个学文的,但贾政是次子,将来也不过是旁支,作为嫡长子的贾赦,虽然不学无术,可到底是个算起来,也是个从武的。 贾敬一直秉持着自家父亲的想法,觉得贾家应该及时从武转文。 而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贾敬自然也想着荣国府和宁国府一个步调。 可偏偏荣国府如今的当家人贾代善又是个不喜欢读书人的。 “那得看以后大哥儿喜欢什么。”贾代善打哈哈道。 “走,咱们进去看看吧。”贾代善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中继续下去,扯开话题,朝着课堂走去。 贾敬无奈,也只能迈着步子跟上。 但两人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轻蔑的说了一句,“呵?贾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罢了。” 章节目录 第4章 第 4 章 贾代善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贾敬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贾瑚环着贾代善的脖子,明显能感觉到贾代善的呼吸都重了不少,他不了解前因后果,更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贾家族学里,骂贾家是泥腿子? 贾家族学里不应该是都是贾家子弟么?贾家人骂贾家是泥腿子? 这跟骂自己亲爹有什么区别。 这疑问不仅仅是贾瑚觉得不可思议,贾代善和贾敬也觉得不可思议,族学里的贾家子弟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贾故拍着桌子怒道。 “难不成不是?你们贾家往上数三辈,难道不在田里伺候庄稼?”那人洋洋得意道。 这人说得虽然难听,可却是事实,贾家也不过是从贾演和贾源这一代跟着太//祖打天下才开始发家的。 但在贾家的族学里,用着轻蔑的语气,说着贾家的坏话,这谁能忍? 当下,贾故就站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怒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旁边却有人拉住贾故道:“故兄弟,你消消气,他周兴可是东府大奶奶的娘家人,你跟他对上,那岂不是吃亏。” 东府大奶奶? 贾敬听到这骂贾家是泥腿子的还是自家夫人的亲戚,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是我们贾家的族学,他一个外人,占着贾家的地方,读着贾家的书,有什么资格还敢嘲讽贾家。”贾故愤愤不平道。 “说得好,”贾代善在听完贾故的话以后,喝了一声彩,然后就抱着贾瑚走进去。 周兴在看到贾代善和紧随其后的贾敬,脸色都白了几分。 原来,贾代化想带着贾家从武转文,才兴办起了贾家的族学来。 但是,跟着宁荣两府来京城的八房族人,那基本上都是跟着两位老国公上过战场的,本来就全崇武。 再说,学文,那得一路从童生试考起,考到进士才能做官,不说这么多考试能不能都一路考上,就说考出来,也不过是一个七品的小官罢了。 有这闲工夫,倒不如让自家小子去练武,摔打上几年,就扔进军营去,不过几年就能做一个校尉。 所以,哪怕族长一力推崇学文,可贾家子弟里真正到族学来读书的人却也是不多。 而贾家族学,因为贾代化和贾敬这两代族长的一力推崇,福利待遇和师资力量不要说太好哦。 族学里的先生那都是贾代化和贾敬费尽心思请来的不仅有举人,还有两个是曾中过进士的。 笔墨纸砚贵,贾敬怕有些族人因为家境贫寒而放弃读书,索性就定下了族学里文房四宝随着四季节礼发给大家的规矩。 这么好的条件,贾家人不愿意学,其他人却是抓心挠肺的想进贾家族学。 索性,族学里人也不多,所以对于外姓托人来族学读书这种事情,贾敬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虽说不是自家族里的人,但读书的时候享受了贾家的恩惠,难道等他发达了还能不顾念着贾家? 所以,贾家的族学里,外戚也有一大堆。 宁荣两府适龄读书的就只有贾政一人,但他如今去金陵原籍考试了,另有些关系与宁荣两府近的,也都跟着贾政去金陵了。 贾珍倒是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但他被祖母和母亲宠爱得很,竟是到了如今这般年纪,来族学也不过是一旬里能有个一两天。 所以,族学里老虎不在,竟然是猴子称大王了。 外戚们仗着自己的背景在那些普通的贾家子弟里作福作威。 这也就有了前头的那句,“贾家不过都是泥腿子罢了。” “你是大奶奶家的亲戚?”贾敬看了眼哆哆嗦嗦站在一旁周兴,皱着眉头问道。 周兴不想连累东府大奶奶,支支吾吾不敢回道。 “说,”贾代善最是看不惯这种有贼胆背后说人,当面却叽叽歪歪的,不耐的喝了一声道。 “他是大奶奶娘家妹妹家的,前朝临沂周氏的周兴。”周兴不愿意报自己的来历,贾故却抢先一步讲周兴的家世讲的明明白白。 这种地名加姓氏的叫法,一般都是当地的望族才有的待遇,但是贾故又加了前朝二字就显得十分魔性了,倒是让临沂周氏这四个字平添了几分讽刺的意味在里头。 “周家?”贾代善嘲讽的笑了笑,“周家倒确实不是什么泥腿子,前朝的高门大户哩。” 本朝的太//祖爷就是前朝强征暴敛,民不聊生,这才会起兵造/反的。 所以本朝建立以后,前朝的那些高门大户里的贪官污吏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别说是再度为官,连原本世家该有的体面都维持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周兴堂堂的“世家子弟”只能来贾家族学借读的原因。 “贾家的族学,可不养什么白眼狼。”贾代善看了眼刚刚还趾高气扬,现在却如同鹌鹑般缩在课桌旁的那些借读子弟们说道。 “敬儿,你拟个章程出来,把那些非贾家的子弟,都劝退了吧。”贾代善垫了垫自己怀里的贾瑚,对着贾敬说道。 贾瑚没想到自家祖父这么猛,因为一个周兴打算把借读的其他人都劝退,这不是结仇么?要不是这会儿他声带发育不全,贾瑚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发言劝了。 贾瑚扯了扯贾代善的袖子,又“啊”了几声,妄图用这种方法来劝贾代善收回成命。 贾代善却是没半点领会贾瑚的意图,还以为贾瑚是觉得自己做的对呢,“大哥儿也觉得祖父做的对是不是?” “二叔,这因噎废食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贾敬也连忙劝道。 “就是,凭什么因为周兴一个人,一竿子打翻我们一船。”底下有另一个借读的不忿道。 “凭这是贾家的族学。”贾代善盯着那个不忿的人缓缓说道。 “是,贾家有钱,学里的先生们也本来就是要讲课的,多你们几个也无妨,可这也是贾家给你们的恩惠,现如今,贾家要收回去你们又有什么资格闹呢?”贾代善说道。 “敬儿,你有没有想过斗米恩,升米仇?”贾代善转头问了贾敬一句。 贾敬哪里能不明白贾代善的意思,当下默默无言。 贾代善倒也不想贾敬回答什么,只扔下一句,“我记着离会试还有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好好收拾收拾族学吧。” 贾瑚原本还觉得贾代善要结仇,但是贾代善那句斗米恩,升米仇,又让贾瑚觉得自家祖父虽然是个武将,却也像是个有大智慧的。 贾代善抱着贾瑚回去的路上,看着贾瑚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自己,笑着用自己的络腮胡蹭了蹭贾瑚的脸。 贾瑚的脸本来就嫩,连忙用手要推开贾代善。 贾瑚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这点力气连给贾代善挠痒痒都不够,但贾代善倒是顺着贾瑚的力气趁势离开了贾瑚的脸。 “你敬大伯就是读书读傻了,瑚哥儿以后可不能像你敬大伯这般迂腐。” 贾代善说完又嘶笑了一声,想着自己也迷糊了,大哥儿这才多大,哪里能懂这些。 贾瑚一看见史氏,就要往史氏那边扑,自家祖父的怀抱倒是稳当,就是这胡子,也真是忒扎人。 贾代善无奈,只能把贾瑚递给史氏。 史氏不知道贾瑚是嫌弃贾代善这胡子,只当大孙子是亲近自己呢。 “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史氏一边接过贾代善怀里的贾瑚,一边问道,“大哥儿闹你了?” “咱们大哥儿乖着呢。”贾代善连忙还自家孙儿一个清白。 “我瞧着,贾家要从武转文难着呢。”贾代善叹了一声道。 “这话怎么说?”史氏疑惑道。 “倒也没什么,我不过是今天去了族学凭白感叹一句罢了。”贾代善叹了口气道。 “你这人,话哪有说一半的。”史氏啐了一口道。 “你想想,陛下为何给咱们赦儿取字恩侯?”史氏作为荣国府的当家主母,原本有很多事情贾代善就是会跟史氏商量的,现如今跟史氏说一说倒也无妨。 “这又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承诺将来最少给你的好大儿一个侯爵。”史氏冷笑两声道。 提起这事来史氏就生气,倒不是说对贾赦至少能袭一个侯爵不满,而是对贾赦一母同胞的兄弟贾政什么都捞不到而不满。 想想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明明跟大儿子同一个爹妈生的,却还得自己辛辛苦苦从童生考起,史氏就对贾代善不愿意为贾政求一个荫封不满。 贾代善也知道史氏的心结,但是他清楚得很,只有皇帝给贾家,那才是贾家能拿的,所以面对史氏的不满,贾代善也只是讪笑了两声,继续讲下去。 “皇上这样的承诺不仅仅是承诺给赦儿一个侯爵,又何尝不是在承诺一定会给贾家一个前程呢?” 王朝渐渐稳定下来,原本南征北战的武将们的安置历朝历代都是个难题。 残忍些的皇帝,还有狡兔死,良狗烹的呢? 皇帝这样的承诺,也是因为贾代善与皇帝一同长大,有兄弟之谊呢。 “你想,若是赖忠家的现在来求要给自家孙儿赎身,供他科考,你会如何想?”贾代善颇有深意得问道。 章节目录 第5章 第 5 章 赖忠是贾代善自幼的小厮,也是贾代善的心腹,如今已经是荣国府的大管家了。而赖忠娶的也是当年史氏从史家陪嫁带过来的心腹大丫鬟。 这两人可以算的是整个荣国府里头,史氏和贾代善最信重的人之一了。 念在打小陪伴的情分上,史氏和贾代善都说过,等赖家的第三代出生,就放了他们全家的奴籍。 到时候让赖家的小辈做家里哥儿的伴读,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总得给一个体面的身份,这也不枉他们主仆一场。 但若是赖忠和赖忠家的现在就已经考虑着自家子孙的前程,白白辜负了贾代善和史氏的打算,想着自赎自身,去经商,或者做好了让自家还没出生的孙子去科举的打算。 那贾代善和史氏倒也不会在卖身契上为难,甚至顾念着情分连赎身的银子肯定也是不要的,但是日后再想着要荣国府的帮扶,再依着打小陪伴的情谊,打着荣国府的名头在外头,那也是没什么可能的了。 贾瑚猛地抬头看向贾代善,他是真没想到,自家祖父居然把帝王心思摸得这么透,不愧是自小跟着皇帝一同长大的亲信。 但是按照这逻辑,自己必须得按着当朝皇帝的期望,走从军的路子? 或者,当纨绔??? 史氏哪里会不明白贾代善话里的意思,当下有些急道:“你这厮,这事为何不早说,我们政儿都已经……” 贾政都已经去江南科举了,不说贾政这次能不能中,这读书都读了十来年了,难不成这时候还能“投笔从戎”?贾政的小身板也做不到啊。 而不考科举,难不成让贾政做个闲人? 可贾政将来又能不继承爵位,等他们两个百年以后,难道让贾政变成跟后街那些族人们一样,靠着两府的接济生活? “你急什么,皇上烛火圣明,只要咱们政儿是真喜文厌武莫说政儿了,就是大哥儿去考科举,皇上也不会怪罪。”贾代善老神在在的说道。 皇帝不过是厌烦底下的臣子们自作聪明,只要荣国府能谨守本分,凭借着贾赦和太子的关系,将来还能捞不到一个好么? 被贾代善这么一说,贾瑚眼睛又亮了一分,自己还有希望不是。 “只可惜东府……”贾代善叹了一声气。 无论是贾代化在世时还是贾敬这儿,明示暗示他都劝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那爷俩一条道走到了黑,还非得带领着贾家从武转文。 当然,这也与东府没有出一个跟贾代善这样自幼与皇帝亲厚的人物有关。 “咱们两家同气连枝,顶多将来都帮衬点也就是了。”史氏安慰道。 * 自从贾瑚渐渐开始会说话以后,贾敏就尝试着在贾瑚醒着的时候给贾瑚念一点启蒙的读物。 “瑚哥儿,姑姑给你念三字经好不好?”贾敏给贾瑚念了一回三字经以后,发现自家小侄子不像别的亲戚家的小孩子那样一听人读书就睡着,还会跟着自己读书的节奏摇头晃脑,可爱极了,贾敏便喜欢上了给自家小侄子读书启蒙。 “好。”贾瑚坐在榻上拍着手笑道。 “让姑姑看看,上次给咱们大哥儿念到哪里了……”贾敏翻了翻三字经,笑嘻嘻逗贾瑚。 “一……一二。”贾瑚口齿也还不太清,把而读成了二,但这点口齿不清也掩盖不了贾瑚的记忆力。 “好哥儿,咱们确实就念到了一而十这里,那姑姑给你继续念下去……”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好了,你们俩也歇一歇,敏儿仔细你的嗓子。”史氏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以后劝道,“来,咱们大哥儿也到了吃蛋羹的时候了。” 贾瑚作为一个有着成年人灵魂的幼儿,受够了只能喝奶,不能吃美食的日子。 所以自从贾瑚开始牙牙学语,家里给他放了辅食以后,贾瑚就爱上了吃蛋羹。 贾瑚爱吃,史氏喂起来也有成就感,稍微慢一点,自家大孙子就张着嘴,跟个小雏鸟一样。 “喜事,大喜事啊。”贾代善大笑着进来。 史氏刚刚喂了贾瑚一勺蛋羹,贾瑚正暴风吸入呢,被贾代善这么突然起来的一吓,贾瑚差点呛住。 “老爷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也这么不稳重,小心吓着瑚哥儿。”史氏嗔道。 “我也是高兴嘛。”贾代善看了眼被自己吓得呛住,咳嗽了两声的大孙子,有些心虚道。 “爹爹,什么大喜事?”贾敏怕史氏和贾代善吵起来,特意扯开话题道。 “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妃生下了太子的嫡长子。”贾代善兴奋道。 />太子妃生下长子,那是这个王朝后继有人,不说贾家与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千丝万缕,就贾代善就单纯的作为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也是一件极高兴的事情。 史氏一开始听也是高兴的,但是转头想想,那自家大儿媳妇岂不是后台更硬了,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更加无可奈何她了,史氏就高兴不起来。 再想想,太子妃生下嫡子,好处大半都是大房的,而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儿子却是什么都得不到,越发不怎么开心了。 “那张氏呢?太子妃都喜得麟儿了,她也总该回来了吧?”史氏摆着脸道。 “据说太子妃身体不怎么好,老大媳妇还得再留几日再回来。”贾代善哪里看不出史氏的心结,“不过还有一件喜事,我保管你听了肯定高兴。” “什么事情?” “皇上跟我透了口风,他有意为太子家的大郡主和咱们瑚哥儿赐婚。”贾代善也有些得意道。 “当真?”当下,史氏也顾不得大儿媳妇回不回来的事情,只欣喜于宝贝大孙子得了一门好亲事。 太子的嫡长女,等太子登基,那就是妥妥的公主啊,那自家瑚哥儿将来,至少也是个驸马都尉啊。 原本荣国公的爵位就是降等袭爵的,到贾代善这一辈,要不是贾代善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又与皇帝有从小长大的情谊,那也最多就是个侯爵了。 贾赦因着当年陛下的承诺,能有个侯爵。可到了瑚哥儿这一辈,至多就是伯爵了,荣国公的爵位再传几代,也就到头了。 但是,娶了公主那就又不一样了。 将来,瑚哥儿的子嗣那也是留着皇家血脉的了,那可是荣荫好几代的事情。 看看本朝的大驸马,不说他本人就因为大公主深得皇帝信重,就说大驸马和大公主的那两个孩子,长子三岁封侯爵,次女在襁褓里就封郡主。 这大公主还不是皇帝的嫡女呢,她生母不过是个美人呢。前头的例子在那里,史氏自然是为贾家,为大哥儿高兴。 “我估摸着皇上会在咱们哥儿的抓周宴上下明旨。”贾代善道。 “你放心,大哥儿的抓周宴我亲自看着呢,保管不会出任何岔子。”贾代善的话一出,史氏便明白贾代善话里的意思,连忙说道。 什么鬼?这不跟指腹为婚有什么区别?娶得还是皇家女? 贾代善和史氏这厢为着贾瑚的婚事高兴,边上正经的主人公贾瑚就差点哭出来了。 前世到他去世都没成亲,不是他娶不到媳妇,而是年少成名的少年状元郎励志要娶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可惜的是,等他去世,他都没找到符合他心目中完美妻子形象的姑娘,这才未曾成亲。 贾瑚想想这一世的自己不仅仅可能得过上绕城墙跑步的日子,还不能自己选一个心仪之人了。 然后,贾瑚再想了想前世那些刁蛮任性的公主,和她们左手一个面首,右手一个蓝颜知己的做派。 实在忍不住的贾瑚,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太子妃与张氏说起司徒明珠和贾瑚的婚事之前,太子就是同皇帝提起过这事的。 年幼时,皇帝便跟贾代善开过玩笑,说将来两人要当个儿女亲家。 可惜的是,当今膝下只有大公主一女活到了成年,而且跟贾代善的两个儿子年龄都不相符。 这年少的玩笑话,也就只能作罢了。 当太子提起贾瑚和司徒明珠的婚事的时候,皇帝立马想到了这段玩笑话,当时就应了下来。 只是,两个孩子都还年幼,为着以后计,这婚事皇帝也就压着,只是两家口头上许诺,并为下什么旨来。 但是,太子妃生产那晚,皇帝突然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他那个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儿媳妇难产,一尸两命。 而那个他打小亲手养大,寄予厚望的太子大受打击,性情大变。 皇帝醒来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亲手废掉了自己觊觎厚望的太子。 皇帝知道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梦,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 皇帝惊醒的时候,正好温泉行宫来报,说太子妃产下嫡子,母子均安。 嫡孙出生,王朝后继有人,这原本是一件喜事,可皇帝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有一种大石头落地,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是因为看在张氏对太子妃的照顾的份上,皇帝这才想着要施恩于现在张氏唯一的儿子贾瑚。 章节目录 第6章 第 6 章 太子妃顺利生下嫡子,母子均安,一直放心不下姐姐在温泉行宫照顾太子妃的张氏也可以顺利回家了。 “太太,咱们瑚哥儿的抓周用不用练上一练。” 张氏这会儿提醒史氏,也是个未雨绸缪。她是亲娘,别说儿子抓周时抓本书了,就是抓个胭脂水粉,她都照样觉得儿子抓得好。 可这不是看着公公婆婆的做派,打算大办儿子的抓周宴么,到时候当着这么多家里的亲朋旧故,尤其是这些亲朋旧顾还大半都是武将。 瑚哥儿一把扔开刀枪剑戟,径直爬向文房四宝,张氏真怕公公婆婆脸上挂不住。 “这有什么好练的,抓周本来就是看看我们瑚哥儿喜欢什么?”史氏抱着贾瑚,在贾瑚脸上亲了一口道,“是不是呀大哥儿?” 要不是看在瑚哥儿是张氏生出来的份上,史氏少不得得嘲讽一句,也就是你们那些文官家里,唧唧哇哇的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贾瑚一边嘴里喊着不,一边用手推开史氏凑过来的脸。 训练抓周这种事情,他前世也听说过,讲究点的人家为了怕孩子抓周的时候抓错东西惹了笑话,也有提前训练的。 但他内里到底是个成年人了,难道还会不知道要选什么东西,倒是训练抓什么,让他平白有一种训练小狗的感觉,所以十分抗拒。 “看看 我们瑚哥儿也不乐意呢。”史氏看大孙子偏向自己,顿时笑道。 张氏见婆婆不愿意,也没多说,作为一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她还乐得儿子跟娘家一样都是读书的料子呢。 “你带着敏儿再去看一遍帖子有没有错的吧。”史氏打发张氏出去道。 太子妃生下嫡子,地位越发稳固,而张氏作为太子妃的嫡亲妹子,自然是有不少烧热香争相来奉承只愁找不到机会呢。 而贾家一门两公,贾代善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这想来奉承的人也不少。 这贾瑚的抓周宴又是这些年来,荣国府难得大办的宴席,不说接到帖子的人了,就是连那些没有收到帖子,进不到府里来吃席的,那也都是特意收拾了一份礼送去。 贾瑚本就长得玉雪可爱,又是个难得脾气好的,遇着不合心意的事也就是哼唧两声,倒是不像别人家的天魔星,一不合意就嚎哭。 先开始的时候,贾瑚被抱在史氏怀里,因为史氏辈分高,又是国公夫人。众人虽然眼馋,但最多也不过就是伸个指头逗一逗贾瑚。 “老姐姐你命可真好。”有个诰命夫人逗了逗贾瑚以后,有些眼热的说道。 “可不是命好么?荣国公前程似锦,儿子儿媳妇又孝顺,这大孙子看着也是个机灵的。”理国公柳家的大太太看了眼带着小姑子贾敏照料宴席的张氏笑着说道。 她也算是万事顺遂了,膝下有子有女,唯一不顺遂的事情就是长子娶妻多年,可偏偏多年没有一男半女。 这会儿看到贾家满周岁的大哥儿,眼热得就差抱回家去了。 贾瑚被一帮中年老太太们围着夸,夸到一个还得逗一逗他,他恨不得也像普通孩子那样嚎上几声,只可惜要面子的状元郎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金陵那边有消息没有,你家政儿考得如何?”史侯太太是史氏的嫡亲嫂子,也不用顾忌,就随口问道。 “哪有这么快,要考好几场呢。”史氏笑着说道。 这会儿没消息传来,那也就是说贾政的前几场都过了。 史氏哪怕在内里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媳妇,但在明面上却也不会表现出什么来,贾瑚被史氏身边的亲朋旧故们围观了一圈以后,就被史氏交给了奶妈。 “大哥儿的舅妈也好久没见过大哥儿了,你把大哥儿送到大奶奶那儿去,也让你舅奶奶看看大哥儿。”史氏道。 史氏这意思倒也不只是带着贾瑚认一认贾瑚的大舅母,而是她这边都是武将勋贵这儿的人,让张氏也能带着贾瑚在文官清贵那儿露个脸。 “呦,咱们瑚哥儿是又胖了些吧,”贾瑚的大舅母徐氏这会儿也正有孕在身呢,看到贾瑚这样玉雪可爱的孩子,越发多了些母性的光辉。 “好妹妹,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养的,把哥儿养的这么好。”徐氏拉着张氏的手问道。 孩子么,长的胖些看着也健康可爱些,徐氏前头也已经有一子一女了,可偏偏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徐氏也顾不得自己才是嫂子,连忙拉着张氏讨教养孩子的法子。 贾瑚被灌了两耳朵的育儿经,就差睡着了。 “奶奶,太太打发我过来说吉时快到了。” “瞧我,差点连时辰也快忘了,还是太太周全,走咱们赶紧带着大哥儿过去。”张氏连忙道。 贾家一家都对贾瑚的抓周十分重视,贾代善还特意跑了一趟钦天监,给贾瑚挑了一个抓周的好时辰。 等张氏带着贾瑚过去的时候,贾代善他们早就在了。 “哎呦,我大哥儿,想祖父了没有啊。”贾代善从奶妈手里抱过贾瑚亲了亲道。 “可算是看到你孙儿真人了,我可是听你炫耀了好几回了。”北静王笑道。 “老爷,皇上来了。”赖忠匆匆进来说道。 皇帝亲自上门了,在座的众人顿时神色各异了。 这又不是刚开国那会儿,那个时候规矩都还没定下来,别说皇帝上门了,就说四王八公里头谁没去先帝家蹭过饭,吃过先皇后亲手做的都不在少数。 可当今,自从他登基以后,出宫的次数都寥寥可数,更不用说去大臣家赴宴的了。 因为今儿来荣国府烧热香的实在太多,贾代善怕门房不懂,收了不该收的礼,特意让自己的亲信赖忠去大门口看着。 有个富商送了一份厚礼过来,赖忠不肯收,正扯皮呢,赖忠就看到当今陛下抱着小郡主上门来了。 “快,快去大门迎接。”贾代善连忙道。 “朕还要你来接?”贾代善话音还没落呢,皇帝也就抱着小郡主进来了。 “这荣国府朕也来了多次了,还能不认识?”皇帝打趣道。 当今还是太子的时候,原先拜过贾源为师,又与贾代善好的穿一条裤子,那个时候王朝初定,各自规矩也没像现在这么严,皇帝那个时候也经常来荣国府,有时候甚至还留宿。 这对荣国府能不熟悉吗? 贾代善等一众人连忙都急急吼吼的要请安。 “行了,快起来吧,我跟你之间还来这些虚礼?小心误了你家哥儿的好时辰。”皇帝虚扶了一把贾代善道。 早知道贾代善跟皇帝是打小的情谊,却不知,原来关系好到如此亲厚,这顿时让在座的其他人都酸了。 “这是你家大哥儿?瞧着真机灵,想来跟你一样将来又是我朝一员大将。”皇帝夸道。 “皇上夸他呢,将来还未可知呢。”贾代善道。 皇帝和贾代善寒暄着,皇帝怀里的司徒明珠却是忍不住了,一个劲得要往贾瑚凑过去,嘴里还喊着:“弟弟,珠珠儿的弟弟…” “瞧瞧,我们家丫头这么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自己挑女婿了。”皇帝哈哈大笑,仿佛一点都看不出周围人惊讶的样子。 皇帝原本是打算直接下旨赐婚的,但是鉴于两个孩子都还小,未来还未可知,所以才特意这么说上一局。 等将来,两个孩子真要是不成,那今儿这话,也可以当成是玩笑话。 “抓周啊,我看吉时都快到了。”皇帝催道。 刚刚被强行栓了一门婚事的贾瑚被放到桌上,有些厌厌的,甚至抓周都有些不想抓了。 “瑚小子,快抓你旁边的那把大刀,你祖父舞大刀舞得可好了,将来让他教你。”皇帝在边上像是寻常来看自家小辈抓周的长辈一样,在边上喊道。 “抓另一边的红缨枪也行,你史家舅公,使得一手好枪法,将来可以让他教你。”皇帝又鼓励道。 这强行栓婚的人一鼓励,咱们前世到二十几都没有过叛逆期的状元郎,这会儿的叛逆突然就上来了。 他偏不! 只见刚刚还坐在桌子上,不愿意动的贾瑚,突然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一路路过了大刀,红缨枪,长弓,直扑向放在最远处的笔墨纸砚,抓起了一本论语。 皇帝当场就惊呆了,他记得前几天老贾还当着他的面吐槽读书人都是白眼狼来着。 这别是他刚刚催了半天引起的吧? 皇帝看来一眼脸色有些变黑的贾代善,暗暗告诉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瑚哥儿,再拿一个。”皇帝想印证一下,拿起桌面上的弓,笑着问道:“你看,我这儿这个小弓如何?” 说是长弓,可这是专门做给小孩子抓周用的,小小巧巧的一个,上头还镶嵌了各色的宝石,整的十分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小孩子喜爱的模样。 皇帝以为,贾瑚肯定会被自己手里的长弓吸引,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贾瑚小小的一个人在听他说还得再挑一个以后,转头拿起了他身边的那个黑漆漆的砚台。 皇帝看了眼自己手里镶嵌各色宝石的小弓,又看了一眼贾瑚手里黑漆漆又死沉的砚台,怎么也想不通贾瑚会宁可要砚台也不要自己手里的小弓。 章节目录 第7章 第 7 章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读书也成,咱们这样的人家……”贾敬实在忍受不了这样尴尬的局面,出来打圆场。 贾敬本来是想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怕科举考不上,也无妨的。但他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张老爷子,硬生生的转了一个弯说道:“看我大侄儿这机灵的样子,将来肯定是能高中状元的料子。” 贾瑚没想到贾敬竟然觉得他是状元的料子,还觉得贾敬说得实在是有些准,可不是么,前世他可不就是高中状元么?贾瑚对贾敬露出一个笑来。 然而这会儿贾敬可没什么心思看侄儿的笑脸,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张老爷子多云转阴的脸,这才放下心来。 贾敬之前考了两次乡试都没中,被贾代化塞到了张老爷子的手底下教了几个月,这才中了的。 在那几个月里,贾敬被张老爷子打了无数次手板,贾敬能不怕张老爷子么? 这也导致了贾敬这样一个公府公子,也养出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来。 “老贾,这就是你那个宁可不要爵位也要去考科举的傻缺大侄子?”也主要是皇帝看贾代善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皇帝也是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扯开一下话题,正好贾敬不出来打圆场么? 然后,这个气氛就更尴尬了。 能站到这儿来看贾瑚抓周的,都是有头有脸且与贾家连着亲的人家,这谁不知道宁国府当初的事。 像宁国府,只有贾敬一个独苗苗,爵位也理应是由贾敬继承的,所以贾代化在世时也就没多此一举,没想着立贾敬做世子。 可偏偏贾代化是急症走的,走之前也没把事情安排好。 贾代化走了之后,原本,作为独子的贾敬就应该继承爵位。 只是接手爵位的同时,贾敬也理应把贾代化原本的兵权接手了,但是众所周知贾敬他是个学文的啊,别说带病打仗了,他连贾代化的兵器都不一定舞得动。 偏偏,贾家族里又都是重武轻文的。 当下族里就起了一竿子的闲话,说是贾敬这样的不配继承爵位什么什么的。 要是其他人,那估计就是利落的上了折子,继承了爵位,然后关门守孝便是了,管族里去死,那帮人还靠着宁国府吃饭呢,有什么资格来宁国府的爵位上指手画脚。 但是,贾敬是什么人,他是心系家族,一心为家族奉献的人。 又鉴于贾敬之后还想着带领贾家从武转文,为了跟族里的人打好关系,贾敬还硬生生的跟族里各退了一步。 贾敬靠着科举进身,贾代化的爵位直接略过贾敬,挂到了贾敬之子贾珍头上。 这事,谁听了不说一句荒唐? 皇帝当时接到折子都是懵的,只当贾敬是存了青云之志,特意不要爵位来明自己高中进士之心。 贾代善当时还搁边关打仗呢,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贾珍袭爵位的圣旨都下了,黄花菜都凉了。 可偏偏看着宁荣两府一体,但实际上,贾敬也只是贾代善隔房的侄儿,再过个一两辈,两府都出五服了。贾代化对着贾敬又不能像对亲儿子似得打一顿。 甚至,因为两府里的下人很多都是一家子,贾代善也不好在府里对贾敬骂骂咧咧,怕传了出去真真影响了两家的感情。 贾代善这个脾气又实在不是个忍得住的,贾代善只能跑到宫里头跟好兄弟当今圣上去吐槽自己家这个傻缺侄子。 皇帝这话一出,贾代善都尴尬了两分。 好家伙我拿你当好兄弟,跟你吐槽我们家,你直接当着吐槽对象的面,直接给我突突出来了? 这也得亏了是皇帝嘴瓢了,别说周围的人了,就是当事人本人贾敬也不敢吱声。 皇帝当下也不愿意再凑这个热闹了,只要也是怕自己在搅和下去,贾代善不弑君也得明儿来个告老还乡撂挑子不干了。 “瑚哥儿抓周也抓完了,朕还有不少奏折没处理,既如此,朕就先回宫去了。”皇帝打退堂鼓道,“既然瑚哥儿喜欢砚台,朕那儿有块上好的徽砚,明儿使人送了来,也算是做哥儿的贺礼了。” “皇上光临寒舍,不如吃了饭再走吧。”贾代善幽幽的说道。 “不了不了。”皇帝听着贾代善的语气越发不敢久留。 但是,皇帝想走,咱们明珠小郡主却不怎么想走呢。 刚刚的时候,皇帝嫌一直抱着小郡主胳膊累的受不了,就顺势把明珠和贾瑚放在了一起,当时看着粉雕玉砌的两个小人儿并排而坐,皇帝还在心里暗暗的夸了自己一句,瞧瞧,这两小孩多般配。 然后,大人们就开始尴尬了,再也注意不到这两个小的了。 贾瑚看了眼滴溜溜的黑眼珠子盯着自己的小表姐,怕因为她因为没人照顾哭起来,顺手就把抓周桌上放着的珠花递给明珠,让她自己完。 明珠本就是个颜控,可偏偏自己日盼夜盼盼来的弟弟,她偷偷去瞧了一眼,就跟个猴子似得,重度颜控患者立马就表示不喜欢那个弟弟了。 今儿皇帝抱她出门的时候,也说是要带她去见弟弟。 明珠还以为这个弟弟也是一个猴子,偏偏皇祖父还与她说,以后这个弟弟会陪她玩一辈子,颜控小郡主想了想自家猴子似得弟弟,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哭,这才把眼泪强忍了下来。 但是,小郡主没想到的是,这个弟弟比宫里的那个弟弟好看多了,而且这个弟弟还会给她递好看的花花,小郡主顿时觉得,要是跟这个弟弟玩一辈子那也不错。 可这才玩了多久,皇祖父就要把她们两分开? 明珠小郡主顿时就不乐意了,开始嚎了起来,而且小郡主深谙对付自家祖父的方法,只是嚎,却是半点眼泪都不下来。 “我不管我不管,就要跟弟弟玩儿。” 皇帝也是被自家宝贝孙女吃的死死的,这若是儿子,皇帝可能早就上手打了,但是轮到孙女,皇帝只能抓耳挠腮的哄她。 “皇爷爷过几日再带珠珠儿来找弟弟玩好不好?”皇帝耐心哄道。 皇帝心里也后悔,今儿出门的急,再加上他也不喜身边跟的人太多,所以明珠的奶娘也没带来,不然好歹还有奶妈哄明珠。 “我不信,刚刚皇爷爷还说让珠珠儿跟弟弟玩一辈子呢。”小郡主继续哭道。 ?什么叫一辈子?贾瑚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是真把自己许出去了? 虽说孩子们也还行,但旁边的都用揶揄的眼光看向贾代善和贾赦,贾代善那儿现在脸有些黑,但是贾赦这儿却是可以开玩笑的。 “恩侯,你这儿媳妇是定下了了啊。” “恩侯好福气啊。” 皇帝哄了半天,又签了不少不平等条约,这才把小郡主给勉勉强强哄住了。 贾瑚这抓周出的尴尬有点多,等皇帝走了以后,这么一顿宴席就让大家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的。 “代善啊,要是你觉得瑚哥儿学文不好,不如把瑚哥儿送到我们家来吧,”张老爷子说道,“你放心,在我们家孙子和外孙子是一样的。” 瞧瞧,肯定是荣国公全程黑着个脸,让张老爷子不满了。 一听到张老爷子说话,大家顿时默契的把碗筷一放,开始竖起耳朵,心里还在默念着:“撕,撕起来。” 虽说两人是亲家,但是张老爷子未致仕之前,都不知道弹劾过多少次贾代善,而贾代善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举起过芴板想揍张老爷子。 这两人不合,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只不过后来皇帝赐婚,两家从冤家变成了亲家,为着儿女计,这才渐渐不再传出不合的消息来。 可做了这么多年冤家,贾代善如何不知道,张老爷子并不是不满,只不过是想揶揄他罢了。 “张老,您肯教瑚哥儿,那自然是瑚哥儿的福气,但这孙子就是孙子,外孙,那也自然只能是外孙,这可不是能乱了的。”贾代善说道。 贾代善说完,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过会儿必须让大孙子亲上自己两口。自己可真是个好祖父,瑚哥儿抓周抓论语,自己转头就给他找了免费且学问好的先生。 “外孙也无妨,像我就行。”张老爷子嘚瑟道。 贾代善一噎,但这事实就是自家大孙子居然一手论语一手砚台。贾代善的嘴皮子又本来就没有张老爷子利落,贾代善只得偃旗息鼓下来。 贾瑚拿着手里的论语不肯放,到了荣禧堂,这才把论语拍到贾敏面前,“念…姑姑…念。” “你这小促狭鬼,告诉姑姑,刚刚是不是故意抓这本书和那个砚台的。”贾敏平日里教着贾瑚读书,自然是知道贾瑚看着还小,实则聪明得很。 贾瑚自然是不可能说自己是故意的,要真这么说,贾瑚也怀疑自己离被烧死不远了。 所以,贾瑚只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姑姑念…瑚哥儿,听。” 贾敏无法,只能拿过贾瑚的那本论语,给贾瑚念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8章 第 8 章 这满朝堂谁不知道,荣国公是最不喜欢读书人,看到贾代善的嫡长孙居然抓周一手抓了《论语》,一手抓了砚台,谁不存了些看好戏的心态在里头。 但是,贾代善倒是真没什么不开心的。 他在朝堂上与文官们针锋相对,那是确实因为是政见不合,文官和武将么,那是天然的敌对存在,总会在有些问题上就是有矛盾。 其次,那也是因为贾代善深切的知道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肯定是不喜欢文臣和武将关系好的,两派相争,皇帝才能居中调度。 他不喜欢贾敬读书,那是因为这个大侄子读书读得就差把脑子读傻了。 对于子孙到底是要练武还是学文,他倒是真没什么大想法,且不看看,他的嫡次子不也送去读书了么? 再说了,抓周也不过就是一个仪式,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能懂些什么,还得看将来瑚哥儿在那方面有天赋呢。 退一万步讲,瑚哥儿要是真喜欢读书,那也没什么不好的,省的打打杀杀的,也让长辈们在家都还得提心吊胆。 至于瑚哥儿将来能不能考中,贾代善就跟不担心了,将来整个荣国府都是瑚哥儿的,哪怕考不上,那又如何。 更何况,瑚哥儿还是内定了的驸马都尉。 别说是读书了,哪怕瑚哥儿一心当个纨绔,那也没事大妨碍。 “你这小天魔星,怎么就拿了书和砚台。”史氏回来看到贾敏正在给贾瑚念书,偏偏贾瑚还坐的端端正正,一副听得懂的模样,伸出手点了点贾瑚的额头道。 史氏之前的时候,见过因为贾敬作为继承人学了文,当初贾代化去世,贾家族人大闹灵堂,逼得贾敬放弃继承爵位的场面的。 所以史氏是真心觉得贾瑚不该学文。 “娘,我觉得瑚哥儿读书也挺好的啊,您平日里也看到了,每次我一给瑚哥儿读书,瑚哥儿就跟听得懂似得,这一看就是有天赋的啊。”贾敏说道。 “哎,你还小,你不懂。”史氏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该听你嫂子的,先给瑚哥儿训练训练抓周。” “大哥儿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怎么能去学文呢。” “继承家业和读书有什么关系,且看瑚哥儿将来喜欢什么,咱们做长辈的,自然是要按照瑚哥儿的喜好来。”贾代善说道。 r />在贾代善看来,要是将来贾瑚跟贾敬这样糊涂,那他怕是能连夜从祖坟里爬出来,掐死那个傻逼孙子。 贾瑚也没想到,照着这个趋势下去,倒像是自己学文路上的拦路虎变成了原来他以为的助攻祖母了。 “父亲,母亲。”贾赦和张氏处理完前院的事情,送完客人之后也连忙赶到了荣禧堂来。 贾赦是觉得天色也有些晚了,父母也快到了该歇下的时辰,这个时候过来岂不是打扰他们休息,还得再遭两个白眼。 可张氏觉得今儿瑚哥儿的时候抓的并不是一个荣国府继承人该抓的东西,再加上贾代善也在席间被调侃很多遍,张氏生怕公公婆婆因此而厌恶了儿子。 所以,才坚持在这个点再来一趟荣禧堂。 “像个鹌鹑一样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贾代善瞪了一眼贾赦道:“有话你就赶紧说,没事你就赶紧滚回去。” 贾家向来信奉棒棍底下出孝子,贾代善也向来对贾赦和贾政都没有好脸色。 “父亲,要不以后还是让瑚哥儿跟着我练武吧。” 贾瑚听到贾赦的话,差点自己被一口口水给呛死,好不容易祖父松口了,然后自家父亲还是搅局了? 贾赦刚刚提起贾瑚,贾代善就横了贾赦一眼道:“怎么当了老子就开始惦记这怎么教导儿子了?老子当初是这么对你的?” 贾赦启蒙的时候,正值贾代化觉得贾家该从武转文的时候,所以贾代善当初也是让贾赦自己选的。 可惜的是贾赦去了族学几天,就被族学里的条条框框外加先生的手板闹着不肯再去,再加上那个时候太子正好选伴读,贾赦便进宫做了太子伴读。 “今儿也累得慌,你们也赶紧去回去休息吧。”史氏开口道:“瑚哥儿将来等他再大些了,哪方面有天赋就学什么。” 要是平常,依着史氏对贾赦的态度,大概是会冷眼看着贾代善骂贾赦,可今儿念着张氏之前还提醒说要练一练抓周,对张氏略微有些改观,这才出声解围道。 “太太,好消息,好消息。” “慌慌张张的这像个什么样子。”史氏正跟着张氏看贾敏给贾瑚读书,看到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史氏皱着眉头道,“没规矩。” “奴婢知错。”这小丫头也是个没经过事的,不然也不会只能干干跑腿的活,听史氏这么训,小丫鬟连忙急急慌慌的跪下请罪。 “太太,这小丫头看着才刚留头,想来也就是刚刚放进府里来当差的,念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且饶他一回吧。”张氏连忙劝道 “你且说说什么大喜事。”史氏道。 “二爷,二爷中了。”小丫头连忙说道。 “什么,”史氏立马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小丫头面前问道:“中了什么?你赶紧说说。” 小丫头也不过是听到前院的小厮们让人进二门来传话,为着挣个赏钱,这才急匆匆的来报喜的。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丫鬟,哪里知道中了什么。 当下,小丫头也不敢奢望什么赏钱了,只求太太别惩罚她都算好的,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小丫头战战兢兢道。 张氏家里的父兄都是经历过科考的,对科举的流程也熟悉得很,见状赶紧说道:“这个时间传来,想来是二叔过了府试了,太太,以后咱们二爷也是有童生功名的了。” 在张氏这个出身张家一门三进士,父子皆探花的人家看来,童生不过是刚刚进了科举这个行列,但是张氏向来聪明,也不说其他,只管夸婆婆的宝贝儿子。 “当真?”史氏喜道。 “儿媳也不过是根据报喜的时间推测的,具体咱们还得打发给人去前院问问。”张氏连忙道。 “是了是了,鸳鸯,你亲自去前头打听打听。”史氏连忙道。 鸳鸯是史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做事情向来周全,只一盏茶的功夫,鸳鸯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贾政确实是过了府试,如今也算是有个童生的名头了,不过这倒不是贾政寄过来的信,而是贾赦在朝廷的邸报上看到的。 因为知道自家亲娘一直惦记着贾政,所以贾赦看到以后就打算来告诉史氏这个好消息,只是不巧,正好宫里来人说东宫有事,太子让他进宫一趟。 贾赦就把这事交给了身边的小厮,只是小厮进不了二门,这才托付给了小丫头,小丫头又是个不经事的,所以这才没说清楚。 “大爷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清楚。”张氏听完以后,连忙说道。 “我知道你们两都是好的,赦儿也是惦记着弟弟呢。”史氏拉着张氏的手说道。 />“这样大喜的事情,咱们府里的下人也该让他们沾一沾政儿的喜气。”史氏道,“就多赏一个月月钱吧。” “是了是了,还是太太周全,我还有的学呢,是该让大家沾沾喜气,”张氏连忙道,“那二叔院子里的伺候二叔也辛苦,他们就赏三个月月钱吧。” 不过是一个月的月钱,对于荣国府这样厚的家底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张氏自然不会舍不得。 “好姑娘,也得亏了你来报喜,这镯子你拿去玩吧。”张氏瞥见刚刚来报喜的小丫头还战战兢兢的在边上跪着,忙又褪下自己的手镯说道。 刚刚小丫头还在懊恼,都怪自己只听了一半就跑来报喜了,这下好了,连赏钱都拿不到了。 现如今看到张氏褪下来的手镯,是个赤金的龙须镯,有些不敢收。 “没事,你拿去玩吧。”张氏递过去道。 小丫头看了眼张氏的脸色,笑盈盈的,这小丫头才敢收下了,又谢了恩,这才出去。 “太太,论理说这样的大喜事,咱们也该请办个席面,请老亲们来热闹一场,但是二叔还在南边,接下来又还有院试……”照着张氏的意思,不过是个童生,那不就是有手就来么,但她也清楚照着婆婆往常的做法,不得摆上三天的流水席,请上几个戏班子好好的热闹一场。 其他的不说,到时候她的娘家作为亲家,那肯定是要来的。但是他们张家人均进士,在贾政这个年纪,张老爷子都已经高中探花了。张氏总觉得,要是请娘家来,这不是又得丢一次脸。 所以,张氏索性就先提出要办宴席,但又以处处为贾政考虑,甚至暗示史氏,贾政还得中秀才呢,等贾政中了秀才,可以办的更热闹些。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等政儿中了秀才,再办,那还能办的更热闹些。”史氏沉吟片刻道。 边上的贾瑚看得一脸懵逼,什么?中个童生还得办个宴席? 这不是随手就来的事情么? 前世他中童生是什么时候来着?八岁还是九岁? 贾瑚记得前世自己中了童生之后,别说宴席了,他连句夸赞都没得到,只喜提了先生送他的功课。 章节目录 第9章 第 9 章 虽然在文官家庭看来,这就是有手就行的事情,但是在贾家这样从祖父辈就开始显赫的人家,贾政也算是麒麟儿了。 毕竟像是四王八公十二侯这样的人家贾政这一辈的都是祖母的心头肉,别说是回原籍科考了,就是让他们读个书,也还怕累着自家小孙孙呢。 所以,勋贵中子嗣出息的极少。 这贾赦能在邸报上看到贾政中了童生的消息,别的人也自然能看到,再想想贾政还没成婚呢,一时之间,贾政也算是成了婚嫁市场的热门人选。 出身公府,本身又出息,这样的好女婿哪里找。 这个时候,贾政的书信也到了。 院试向来是三年两试的,今年这次正好是只隔一年的那场。如此一来,贾政若是回来一趟,时间就有些来不及了。 贾政如今又是正中了府试,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会儿的贾政还想着一鼓作气,一路考到进士呢。 所以,贾政便写了信来,说是不打算回来了。 史氏虽然思念儿子,但是也被贾政信里描绘的场景给迷了眼,哪里敢耽搁儿子的前程。 再加上,金陵是贾家起家的地方,那儿贾家还有十二房族人呢。 金陵的老宅又是前几年刚刚打发了人去重新修缮的,老宅里积年的仆人也都有。 史氏也实在不用担心贾政在金陵的状况,反倒是因为源源不断的有人给贾政说亲,忙碌了起来。 一时之间,荣禧堂也竟然成了热闹的地方。 毕竟是女方,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要脸的,所以倒也没有直接遣媒人上门的,都是先来史氏这儿探口风的。 对于贾瑚来说,这本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作为现如今史氏的心肝宝贝,他又养在史氏膝下,这有人来,史氏自然是要把贾瑚带出来见一见人。 一则是缓和气氛,另一则也是炫耀一番。 贾瑚本身就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一众老太太们爱得模样,看到这样的小孩子,谁会不想着要摸一摸他的脸呢。 “年幼无知”的小贾瑚被老太太们□□了几天以后,就闹着脾气不想再去当吉祥物了。 有这闲工夫,那还不如听他姑姑给他启蒙,念书呢。 “大哥儿,前头有客人来,老太太让奴婢带您出去见客呢。”鸳鸯笑着打帘子进来道。 “不,我不去。”贾瑚如今舌头也利索了不少,也能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了,“瑚哥儿要跟姑姑一起。” 因为之前来的都是来谈贾政的婚事的,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让贾敏一个小姑娘听,所以贾瑚才说要跟贾敏一起。 “姑娘也得去呢。”鸳鸯笑着给贾瑚套上一个马甲道。 “我也得去?”贾敏纳闷道,虽然贾政的婚事不会让贾敏听,可贾敏也是好歹知道一些,知道是有人来探听贾政的婚事的。 这种事情,找她做什么? “是大姑奶奶来了。”鸳鸯说道。 “大姐姐回来了?”贾敏听说是大姑奶奶回来了,倒也不见任何自家姐妹回门的开心,反而有些冷淡。 “大姑奶奶?”自贾瑚出身起,贾瑚就没在家人面前听到过这个称呼,依着刚刚贾敏的称呼,这应该是贾敏的姐姐? 可若是府里的大姑娘,贾赦他们的亲姊妹,那又怎么可能连贾瑚抓周宴都没来? 这实在是让贾瑚觉得有些奇怪。 鸳鸯见贾瑚重复了一下她刚刚说过的名词,只当是贾瑚是有些好奇,便跟贾瑚解说道: “大姑奶奶,就是您的大姑姑。是大爷的姐姐。” “两个姑姑?”贾瑚指了指贾敏道。 “可不止两个姑姑,还有其他姑姑呢,哥儿以后就看到了。”鸳鸯道,“得了,也收拾妥当了,我抱了哥儿过去吧。” “那你们去吧,我是再也不去的。”贾敏背过身去说道,“见了她我也生气,她也生气,倒不如不见。” 贾瑚印象里自家姑姑向来是温柔可亲的,这幅样子贾瑚从来没见过,这大姑姑到底是怎么的人,才能让贾敏如此不给面子。 “这是大哥儿?怎么我来了,做小辈的也不知道提前候着。”大姑奶奶原本也是个鹅蛋脸,端坐着的时候,倒也有几分高门贵妇的样子,只是她一说话,那就只显示出他尖酸刻薄的样子来。 “大姐姐这话说得倒是奇怪,但凡你提前递给帖子过来,我也不用车都套好了准备出门了,还得转头回来。” 张氏本来今天接了缮国公石家的帖子,要出门的,但是连马车都套好了,听门房说大姑奶奶来了。 要是寻常的姑奶奶来,家里又有史氏在,张氏也不会放着已经说好的聚会来见这位姑奶奶。 可这位又有些不一样,这位虽说也在京城里头,可自从张氏嫁给贾赦开始,张氏就没见这位姑奶奶回过荣国府,今儿算是第一次上门,张氏自然要郑重些,只能使人去缮国公府送了个信,又道了歉。 谁料到这大姑子一见面就说自家儿子没规矩,张氏自然是要怼过去。 而且大姑子也不过是个庶女,哪怕怼了她,也不用顾忌着婆婆的面子。 “这是我娘家,我还不能回来?”大姑奶奶道。 “当初不是你说以后再也不回来吗?”史氏铁青着脸道,她原本就不喜欢这个庶女,偏偏这个庶女一上门就说自家宝贝大孙子的不是,史氏能给好脸色才怪。 听到史氏这话,大姑奶奶先是脸色扭曲了一下,而后又厚着脸皮说道:“难道太太容不下女儿?” “你也不用在这儿打什么机锋,直接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史氏重重的放下茶碗道。 “我没事情还不能……” “既没事,那琥珀你便送大姑奶奶出门吧。”史氏不等大姑奶奶说完,直接就做出一副端茶送客的架势来。 张氏在旁边都看得惊呆了,自家婆婆向来是个好面子的,这样赤急白脸的样子,她还是第一回见。 “女儿这次回来确实有事,”大姑奶奶不复刚刚与史氏针锋相对的模样,期期艾艾道。 “我婆家的妹妹正好跟二弟弟同一个年纪,二弟娶她,我们两家也正好亲上加亲……” 什么?贾瑚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这位大姑姑。 因为要做吉祥物,这几次但凡有人上门来探口风,史氏都会带上贾瑚,也因为贾瑚年纪还小,大家说话也都不防着他。 贾瑚听了这么多上面探口风的,第一次看到这么直接的。 史氏听完,脸直接黑了一半,张氏看了一眼婆婆的脸色,厉声道:“大姐姐慎言。” 这大姑子脖子上顶的真的是个脑袋么?大姑子嫁的是平安侯府,虽然贾家和张家都不怎么与平安侯府来往,但张氏还是知道些平安侯府的事情的。 如今平安侯府里待嫁且与贾政年纪合适的就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还是个庶出。 要说平安侯府是什么简在帝心的大户人家,那哪怕是庶女倒也能考虑一下,可平安侯府就是个顶着个侯府名头的破落户。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张氏实在想不通这大姑子这是来结亲还是来结仇? “太太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大姑奶奶斜着眼看向张氏道。 “大奶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史氏黑着脸说道,“大姑奶奶来了这么久了,我也乏了,鹦哥,你送她出门吧。” 大姑奶奶如何肯走,但鹦哥力气大,直接是驾着大姑奶奶出门的。 “我要告诉父亲去。”大姑奶奶临走前放下狠话。 “太太,老爷那儿……”到底是庶女,张氏有些担心因为大姑子,公公婆婆之间产生矛盾。 “你嫁进来晚,不知道其中的事情。放心吧,老爷那儿也不会管她的。”史氏见儿媳妇为自己担心,倒也对张氏改观了几分,索性给张氏讲起了古。 大姑娘作为贾代善的第一个孩子,虽说只是一个庶女,可贾代善到底对她也有几分疼爱。 所以大姑娘到要出门子的年纪,虽然史氏不愿意管,可贾代善到底也真心想着给长女挑一个好人家。 贾代善便想着在自己的下属里挑一个青年才俊,他也能弹压得住,下属看在贾代善的份上,也必然不会委屈了大姑娘。 贾代善精挑细选了许久,这才挑中了他手下的一个校尉,虽说现在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但确实是青年才俊,武艺高强,只要有个进身的机会,那肯定是一飞冲天的料子。 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个校尉出身农家,家境不怎么好。 但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以荣国府的富贵,自然会给大姑娘出一份丰厚的嫁妆。 难道还愁养活不了自家姑娘么? 贾代善真真觉得这实在是一门好亲事,连给大姑娘的嫁妆规格都想好了,甚至还给大姑娘挑了一座三进的院子,以后可以给小夫妻俩住。 但谁料到大姑娘并不愿意嫁给这么个小校尉。 她可是公府姑娘,要真真嫁给这么一个小官,不是让姐妹们看不起么? 章节目录 第10章 第 10 章 若大姑娘不乐意嫁,好好跟贾代善说了,以,贾代善佛系的态度,大概率也是会同意的。 哪怕之后不会再这么费心找,可到底也会按着大姑娘的要求,给大姑娘挑一个合心意的。 但是大姑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她一面应承着贾代善给她说得那门亲事,甚至连定亲都快订下来了,一面又自己搭上了平安候府的世子。 等到正式定亲,男方上门送聘礼那日,大姑娘这才突然毁了婚,说自己与平安侯世子早就珠胎暗结了。 这种事情,一个不好,毁得是整个贾家的名声。 原本还冷眼旁观的史氏都坐不住了,她膝下可还有贾敏这个嫡女呢。 既然早就私定终身,孩子都在肚子里了,为了两家的名声,除了立马让两人成婚,那就只有让大姑娘沉塘这么一个方法了。 平安侯府虽然带了侯府这个名头,可内里却没有那么光鲜,他们家与四王八公十二侯这种人家不同,四王八公十二这种人家都是靠着当年跟着太//祖南征北战的战功得的爵位。 而平安侯府则是前朝的勋贵,不过是因为当初投降得快,这才维持住了这么个爵位。 不了解的人才会觉得这样的人家光鲜。 平安侯府本来就想攀着贾家,贾家快刀斩乱麻,平安侯府也想着早日攀上荣国公这条大粗腿呢。 当下,贾家也顾不得什么六礼什么的了,要真真走完六礼,那大姑娘都能直接带着娃嫁人了。 因为大姑娘这事不体面,贾代善又觉得对不起自家下属,所以大姑娘的嫁妆都不肯再补贴,只让史氏按照着旧例置办。 旧例?贾家有什么旧例? 再往前头推,贾家还没发迹,在地里刨食呢。 地里刨食的人家,能给姑娘多少嫁妆? 史氏本来也就从不掩饰自己对庶女的不喜,更何况,这庶女还如此的不规矩,差点影响了整个贾家。 史氏哪里还会好声好气的给大姑娘置办嫁妆,只不过让账上支了三千两,让管事看着置办。 大姑娘自认荣国公长女,又立马要嫁到侯府做世子夫人了,如何受得了这委屈,直接在婚礼上放了狠话说“再也不回娘家了。” r /> 大姑娘在之后,也断断续续得上门打过几回秋风,但贾代善早就对这个女儿失望了,大姑娘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就早说要把政儿的婚事订下来,也省的这些风波。”史氏叹了口气道。 之前,为了贾政这个金龟婿,荣禧堂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史氏也只觉得荣耀。 瞧瞧,还不是她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不然哪有这么多人上门。 可看到那些牛鬼蛇神都上门,什么脏的臭得都想说给她儿子以后,史氏又有些烦躁,倒不如早点订下来呢。 “二婶婶?”贾瑚装作刚刚听懂的样子,歪着头问道。 “咱们瑚哥儿也知道要有二婶了啊。”史氏逗贾瑚道。 “也不知道怎么样的人物,能配得上咱们二爷。”张氏试探着问道。 贾政的妻子,不出意外,她们得相处一辈子,张氏自然是希望能得一个性子好一点的妯娌,将来相处起来也舒服。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再加上,史氏也希望着张氏能忙着相看相看,所以说道:“我看好王家的大姑娘,我们两家是老亲,也都知根知底的。” “但是国公爷偏偏说政儿将来肯定得走文臣的路子,想着跟俞翰林家结亲。”史氏皱着眉头道。 长媳不是自己选的,而贾政却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史氏当然是想自己选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儿媳妇。 王家和贾家,史家一样都是从金陵出来的,又都是连着亲的,和薛家一起并称金陵四大家族。 王家这样的人家自然是知根知底,王家大姑娘也是史氏看着长大的,嘴又巧,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史氏自然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做自己的儿媳妇。 王家老爷,现如今也管着南边的海运,家里很是富贵,与贾家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 而俞家呢,不过就是一翰林学士,要是平常,史氏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人家。 但是,史氏也知道贾代善说得有道理。 贾家虽已经有泼天的富贵,可在文臣一道上却是根基浅。 贾政若是想走科举的路子,有个翰林出身的岳父教导,那才更容易中进士些。 更何况,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儿媳妇家门户低些倒也无妨。 所以,史氏便有些纠结。 她跟张氏提起二儿媳妇的人选,也是想让张氏相看相看俞家姑娘如何,毕竟张家算是文臣之中的领头羊,也肯定能比她自己多了解点俞家。 “王家妹妹是个伶俐的,俞家姑娘我倒是也见过,是个周全的人儿。”张氏笑着道。 如果有可能,张氏自然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妯娌是俞家姑娘,毕竟俞家和她的作风习惯上相同,而且俞家姑娘也是个温婉的性子。 而王家大姑娘,说好听点是伶俐,可说难听点就是精明强干了,和这样的人做妯娌,还得提防着点。 只是婆婆摆明了是看好王家姑娘,她自然不好逆着婆婆来。 史氏也凭白与张氏说上一句,这次媳的人选总得等到贾政回来,这才能订下来,倒也不急。 贾瑚从自家亲娘的话里也能看出一两分自家亲娘是看好俞家姑娘。 贾瑚也曾跟着史氏见过王家的姑娘,那样泼辣的性子,贾瑚也甚至觉得将来会闹得家宅不宁。 所以贾瑚才故意出声道:“娶媳妇?瑚哥儿也要娶媳妇。” 若是一个成年男子说要娶媳妇,那就是轻浮了,但是贾瑚年纪还小,在史氏和张氏看来,那是连娶媳妇是什么意思都不懂的。 这样的小人儿说要娶媳妇,倒是显得十分的可爱。 “呦呦呦,咱们大哥儿也想着娶媳妇了?”史氏抱起贾瑚笑道。 “你才多大啊,就想着要娶媳妇了。”张氏凌空点了点贾瑚道。 “咱们瑚哥儿想娶什么样的啊。”史氏逗贾瑚道,“你郡主表姐如何?” “郡主表姐喜欢读书吗?”贾瑚一派天真的样子,“要跟瑚哥儿一样喜欢读书的才行。” “不喜欢读书的,瑚哥儿就不喜欢啦?”张氏面上笑着说道,心里却突然福灵心至的想道,王家姑娘貌似都是不读书的。 在张氏看来,读书人肯定是希望妻子跟自己有一样的兴趣爱好的,红袖添香才是毕生所求。 “恍惚间听说过,我听说王家姑娘没读过几本书?”张氏犹豫了一会儿以后说道。 “是了,他们家老爷子向来信俸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是只要会看账本就行了,还怕读多了书 坏了性情,所以他们家的女孩子管家都是一把好手,大字却不识几个。”史氏笑着说道。 因为史家就跟王家是老亲,史氏甚至有手帕交是王家的姑太太,所以史氏自然是知道王家的规矩的。 可说着,史氏就心里咯噔了一下,连瑚哥儿这样的小人儿都说得娶一个和自己有一样兴趣爱好的姑娘,更何况贾政呢。 再说王家姑娘擅长管家弄权,可到底贾政是次子,张氏这个长媳好好的,家里如何也不可能让次媳来弄权。这不是要家宅不宁么? 史氏抬头看向张氏,张氏倒也不避讳,只一副为贾政考虑的样子说道:“我记得咱们二爷房里的丫鬟都是识字的,我想着,二爷总还是喜欢能读书认字的,像俞家姑娘这样的,以后也能督促着二爷上进,若二爷中了进士,那就是咱们这些人家里的独一份啊。” 史氏最看重的是什么,不过就是贾政的前程罢了。 张氏这么一说,史氏的心立刻也偏到俞家姑娘这边来了。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史氏缓缓说道,“且等等,等政儿回来了再说。” 史氏想着,等贾政回来了,再问问贾政的喜好也不迟。 更何况,若是贾政那个时候中了秀才,那也不是不能再挑好一点的人家。 可惜的是,史氏这个愿望,注定落空了。 贾政原本就不是什么在读书上有天赋的人物,不过是死记硬背罢了。之前考童生时,考题多少背诵类的题目,贾政自然是考得不错。 可等到院试时,那就不是简单的背诵了,那是要结合四书五经对时事政务发表见解了。 这就明显超出贾政的能力范围了。 前头童生试的时候,还在前几名呢,到院试就名落孙山了,贾政都不好意思给家里写信说自己没考上。 那头在金陵的族人们只当这事贾政自己会写信回去,这样晦气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粘手,在荣国府那儿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 贾赦倒是在邸报上寻了好几遍,没找着自家弟弟的名字。 但是鉴于他与贾政关系向来不太好,他要是跟史氏这么一说,史氏可能只当他空口白牙的咒自家弟弟呢,贾赦自然也不会说。 所以,等贾政灰溜溜的回到荣国府,这厢史氏才知道贾政没考上。 章节目录 第11章 第 11 章 “太太,二爷回来了。”史氏身边人都知道,二爷是自家太太的心肝肉,凡是关于二爷的事情,他们都半点不敢怠慢,这不一听门房说贾政回来了,琥珀就连忙来报告道。 “政儿回来了?”史氏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要去二门口迎接。 “太太别急,二爷怕这会儿也已经进来给您请安了,您到不如在这儿安坐着。”这哪有让当母亲的去迎接儿子的,张氏见状连忙劝道。 史氏一想也是,这才放弃了出门迎接贾政的打算。 “我的儿,你怎么就瘦成了这幅样子。”史氏看到贾政就连忙扑上去抱住哭道。 贾政原本志得意满的去考试,有风光无限的中了童生,谁不夸上一句,正是该一鼓作气中秀才的时候,偏偏名落孙山了。 当初有多得意,现在的贾政就有多失意。 知道自己没中秀才那一刻,贾政就开始逃避了,也不愿意见金陵的族人亲友和老宅的仆人们,只闹着要回家。 贾政身边的小厮们也都拗不过自家二爷,只能临时寻了一艘船,跟着自家二爷进京。 因为是临时寻的船,贾政又不许他们见金陵的族人们,竟是连物资都没有准备妥当就开船了。一望无际的江面上能有什么吃的,不过就是从江里捕来的鱼罢了。 先开始大家只当刚刚捞上来的鱼新鲜,可再好吃的鱼,一连吃上几日,那也是一闻味道就令人作呕了。 别说是贾政这个自从得知自己没中之后就开始茶不思饭不想,一副要要寻死模样的人了,就是跟着贾政的那些小厮都瘦了一大圈。 张氏看到贾政这幅失意的样子就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别是在江南那种繁华地界,看上了那些花魁之类的,又被抛弃了吧。 脑洞大开的张氏已经开始,想象万一自己以后有个花魁当妯娌该如何应对了。 “母亲,儿子不孝,儿子没考中。”贾政见到史氏就跪下哭了起来。 “害,我当什么大事呢。”还好还好,没看上花魁,自己不用有个烟花之地出来的妯娌,张氏笑着说道。 但一说完,转头看到婆婆和小叔子都转头直勾勾得看着自己,甚至,小叔子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张氏才惊觉自己貌似好像可能说错话了。 “科举这种东西,本来也就是有几分运道在里头的,到知天命的年纪还在考童生的都比比皆是,二爷这年纪还小呢,保不定下一回就中了。”张氏连忙遮掩道,“旁的不说,就说我爹,那考进士也是第二回才中的呢。” 当然自家亲爹第一次没考中的原因是因为第一次考试的时候遇到了科举舞弊的大案,当时所有人的成绩都取消了这种事情,张氏也没说出来。只说张老爷子都考了两回。 贾政不知道里头的缘由,但是作为一个读书人,贾政还是十分敬重张老爷子这个文学泰斗的,想想自己跟张老爷子的差距,贾政突然觉得自己考不上貌似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你大嫂说得挺有道理,不就是一场考试么,你这幅样子,不是要剜我的心么?”要说贾政没考上,史氏自然是失望的,尤其是经历过贾政考中童生那荣禧堂的门槛都快被踏破的场景的。 但是到底是史氏爱子的心占了上风,看到贾政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好再让儿子给自己挣脸面。 史氏一迭声得劝贾政,“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需要你寒窗苦读,将来让你父亲上个折子,求个官也就罢了。” 虽说这次贾政名落孙山,并没有过,但到底心里是存在着自己要高中的想法的,见史氏这么说,贾政私下里撇了撇嘴,正想说自己才不需要父亲求官,但顾忌到亲娘刚刚抱着自己哭了一场,贾政又不敢跟史氏呛声。 “子不言父,大嫂这么可以这么说张太傅。”贾政冲着张氏说道。 张氏被贾政这个小叔子说的一脸懵逼,她是看着贾政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这才这么劝解的,更何况哪怕是两次不中,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又有什么不能讲的。 张老爷子又不是靠个秀才还考不中。 张氏愿意在史氏面前奉承是因为那是婆母,更兼如今贾瑚养在史氏这儿,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张氏包子啊,她身后有张家,有太子妃,根本不需要在贾家做小伏低。更何况,要真真说起来,长嫂如母,贾政这个当兄弟的,也万万没有这么教训嫂子的,真是丈八的烛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太太,我先去后头看瑚哥儿了。”张氏也不管贾政说的话,只对着史氏福了一礼道。 “瑚哥儿这会儿在敏儿那里呢,正好你们姑嫂也说说话。”史氏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能一句话得罪嫂子,她再偏心,也没法子在这时候维护贾政,只能顺着张氏的话,打发张氏去看贾瑚。 “姑娘,二爷回来了。”贾敏的大丫鬟听到消息以后连忙来跟贾敏说。 “二哥回来了?”贾敏提起裙角就想去前头的荣禧堂看看,“红泥,你看好大哥儿。” “我的好姑娘,您别急啊。”红泥见贾敏要去前头,急着拉住贾敏道。 “二哥回来了,我如何不能前去看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你还支支吾吾的?”贾敏道。 “我听琥珀姐姐说,二爷貌似没中。”红泥支支吾吾道。 “那确实该再等等再去,省得二哥还迁怒我。”相较于府里其他那些一直认为贾政是文曲星转世的人,贾敏倒是心里清楚得很,对贾政这次会落榜也不怎么意外。 “没中?”贾瑚歪着头一脸疑惑道。 什么?考秀才不是有手就行么?这还能不中? 前世以十岁幼龄考中案首,直接成为廪生的贾瑚对于自家二叔,十七八岁的人了,据说读书也读了十几年了的人,考不上秀才这种事情深表怀疑。 要不是贾代善如今简在帝心,荣国府如日中天,贾瑚都想怀疑一下,是不是有人科举舞弊,偷偷换了自家二叔的卷子,这是得有多菜才会考不上啊。 “是呀,你二叔没考中秀才,我们瑚哥儿得好好读书,将来才能考中秀才啊。”贾瑚不知道他歪头疑惑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贾敏当下也顾不得贾政中不中的事了,只逗贾瑚道。 “瑚哥儿要中状元。”贾瑚立下雄心壮志道。 “好好好,姑姑等着哥儿中状元骑大马呢。”贾敏笑着说道。 “你倒是好志向,”张氏刚刚进门,就听到贾瑚这话,笑着摸了一把贾瑚的脸道,“那瑚哥儿可得好好读书,别到时候连秀才都中不了。” 因为刚刚被贾政一顿乱喷,所以张氏现在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一点火气。 “瑚哥儿不读书也能中秀才。”自命不凡·贾小瑚道,“瑚哥儿要得第一。” 前世就是六元及第的贾小瑚表示,重活一世,总不能比之前还差吧。也就是科举的最高成就也就是六元及第了,不然贾小瑚小朋友还想打破一下自己的记录呢。 “嫂嫂是听二哥说了什么?”贾敏敏锐的感觉到了张氏语气的阴阳怪气,连忙试探着问道。 “他没考中,自然是有些火气。”张氏向来恩怨分明,小叔子那儿受得气,与小姑子倒也无关。 “不过贾政的策论,倒确实不是能中的,连你都不如些。”张氏也曾看过贾政的策论,除了写的花团锦簇以外,简直就是不知所云。 想到这里,张氏又不免感叹两句,要是小姑子是个男儿身,那想来比她的两个兄长要中用上不少。 可偏偏是个女儿身,同自己一样,只能囿于后宅。 “策论?姑姑厉害?”平日里贾敏只给贾瑚念念书,再听着史氏日常说的什么女孩子家,只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好了,贾瑚只当自家姑姑也只是识字罢了。 现如今听着自家亲娘的意思是,姑姑不仅仅是识字,是连做策论都会? “你姑姑可是个大才女,不说策论了,写诗作赋你姑姑可都是个中翘楚,也就是你姑姑不能去科举,要是能去考,不说进士,至少得个举人是肯定有的。”张氏点了点贾瑚的脑门道,“你在你姑姑这儿,可有的学呢。” “瞧瞧,我也是糊涂了,还跟你这么个小不点说什么举人进士的。”张氏看着自家儿子一脸严肃的样子,差点以为儿子是能听懂了。 贾瑚确实是能听懂,贾瑚也没想到张氏对贾敏的评价这么高,难怪张氏愿意把自己送到荣禧堂来,想着也肯定是有想让贾敏给自己启蒙的想法在里头吧。 只是姑姑和二叔一母同胞,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 “妹妹这几日也帮我多看着点哥儿,只在你房里给他念一念书也就罢了。”张氏生怕贾政因为考不上疯狗乱咬人,要是到时候贾瑚在他面前要人给他念书,保不定贾政以为是贾赦教了贾瑚故意恶心他呢。 “我也得看着点你大哥呢,他那性子,估计还得去招惹一回你二哥呢。”贾赦和贾政向来是水火不容的,贾政没考上,依着贾赦平日里的做派,估计还得去落井下石一回呢。 章节目录 第12章 第 12 章 “我听前头的小厮说,贾政回来了?是不是没考中。”张氏回去的时候,贾赦早就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茶盏,一手往嘴里塞点心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张氏看丈夫的做派,白了一眼道。 之前,贾赦看邸报的时候没在上头看到贾政的名字,就跟张氏私底下说过一回,让她做好准备。 以史氏对贾政的宠爱程度,和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怕是到时候还有一场可以闹呢。 “嘿嘿,我就说那小书呆考不上,”贾赦笑了两声道,“不成,我得去放两个鞭炮庆祝一下。” 贾赦站起来真的要往外头走去,张氏连忙拉住,急道:“你疯啦,你要真去大门口放鞭炮,仔细老爷捶你。” 贾政今天刚刚回来,还是失意的回来的,要是贾赦现在去大门口放鞭炮,明儿满京城都得知道贾两兄弟不和。 丢人且不说了,怕是依着史氏又好面子又偏爱贾政的性子,贾赦又得吃一顿排揎。 而且,贾赦和贾政这两兄弟说着不和,可实际上不过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摩擦罢了,什么贾政看着兄长混唐见了面就得说几句,什么贾赦当面骂贾政是个书呆。 这要是真让贾赦去放了鞭炮,那这两兄弟也真成仇人了。 “瞧吧咱们大奶奶急的,我自然不会去大门口放鞭炮。”贾赦笑着说道。 “府里头也不成,外头也不行……”张氏看贾赦的样子,就能猜出贾赦的想法来。 “好好好,奶奶说的是,我自不去便是。”贾赦连忙讨饶道。 贾赦做小伏低的样子,倒是逗笑了张氏。 “也得亏当初我劝住了太太,要是咱们真因二爷中了个童生就摆宴席,那就真闹笑话了。”张氏感叹道。 “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这种人家,他能中个童生也算是头一份了,你是不知道,当初敬大哥中秀才的时候,宁国府那边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又往庙里捐了一大笔银子呢。”贾赦坐到张氏旁边说道。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张氏听了以后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们家又不是想你家那样,没中进士都算不得张家人,敬大哥可是我们贾家上数八代以来头一个秀才,这自然不一样了。” 原本贾家不过就是个泥腿子,都是地里刨食的,连饭都不一定吃得起,还得吃糠咽菜,哪有钱财供家里的子弟读书。等到贾源,贾演那一代发迹,这才有了钱财。 不过那个时候,家里的男丁都跟着太||祖搁战场上砍人头积累战功呢,书倒是能读了,但那读的也都是兵书。这贾敬可不就是第一个秀才么? “要我说,咱们大哥儿以后也还是跟我一样走武将的路子好,咱们贾家就从没有读书的天分。”贾赦说道。 “你们家没有,可我们家可都是读书人。”张氏嗔道。 “也是,都说外甥肖舅,将来哥儿若是能跟舅兄一样高中探花,那我岂不是能疯狂嘲笑贾政那个假正经了?”贾赦想了一会儿突然兴致高涨,又立马站了起来要出门。 “嗳,你去哪儿?”张氏跟不上贾赦的脚步,只能在后头问道。 “去书店里给咱们哥儿挑几本书去。”贾赦回道。 看着贾赦已经出了门,张氏也懒着再追,倒是豆绿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奶奶,咱们怎么不跟大爷说清楚,咱们哥儿还小呢,哪里是识字的时候。” 张氏闻言也笑了起来,又说道:“他既然愿意给哥儿买书,那就让他去吧,左右将来哥儿也用得上,也省得他有去找二爷的麻烦。” 荣国府的门房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先是自家出了远门去金陵考试的二爷,突然失魂落魄的回家里来了,连个通知得都没有。 然后是自家大爷,突然买了一车的书。 “小哥,您给通报一声,就说您家大爷买的书我们已经给运过来了,还得请你们给运进去呢。” 原本书店也是不提供送货上门这种服务的,毕竟书的价格高,也不重,难不成,书生买个一两本书还得让人送上门?这不是贻笑大方么? 可今儿来的实在是个大主顾,不说人家的身份高,是荣国府的大爷,就说人家一进门就说要店里所有跟科举有关的书每样来上两本。 这年头书店里的书,大半都是为科举服务的哇,有些律法史书瞧着跟科举没什么关系,可难道科考的时候不考律法啦? 贾大爷说的是什么,是与科举有关的书都要。 荣国府又不是付不起钱的人家,掌柜当然是把铺子里所有的书,包括那些放着藏灰的书都拿出来了,整整可以放一车。 贾赦是临时起的意,更没想到原来和科举相关的书可以这么多,他出门连个小厮都没带,更别说带运书的马车了。这不直接就蒙了。 掌柜生怕失去这么一个大主顾,这才说可以送书上门的。 因为之前书店也没有这种业务,就是这运书的车,还是小二同隔壁的成衣铺租的。 “什么?书?我们家大爷买的?”门房楞了两秒以后问道。 “可不是,小哥,您别问我了,赶紧请人来搬书吧,我这车还是借的,得早点还回去呢。”小二催促道。 “好啊,行骗到我们荣国府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老爷是干什么的。”门房一把扭住小二的胳膊,一面又喊另一个门房道:“小黑,你快去京兆府衙门,就说有人往我们荣国府行骗来了。” “不是不是,小哥,我不是骗子啊。”小二连忙解释,“我真真是给你们家大爷送书来的。” “你还说你不是骗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大爷怎么可能去买书。看你也得被关进去了,哥哥我也让你死个明白,我们家大爷不看书,下次来骗的时候,你得说我们家二爷。” 两人正撕扯着,正好贾代善下衙回来。 “宋大,你这是干什么呢?府门口闹闹腾腾的成何体统。” “老爷,是这样的,这个骗子,来我们这儿行骗说是咱们大爷买了一车书,要我们运进去呢,小的已经喊小黑去衙门报官了。” “大老爷,小的真不是骗子,小的真是笔墨斋的小二,真是来给您家大爷送书的。”小二原本还以为,凭借着贾赦这么大方的做派,想来这次送货上门还是一个好差事,谁料到,还被当成了骗子,眼见得是说不清楚了。 小二想着想着就想哭起来了,早知道,他就不自告奋勇来送这些书了。 “好孩子,你先别哭,先说清楚,我们家大爷,贾赦来你们店里买的书?”贾代善试探着问道。 “是啊,赦大爷说跟科举有关的书都得来两套,因为太多,大爷也拿不下,这才让小的送上门来。” 贾·不学无术·赦买书,还买的是科举有关的书?想想贾赦小时候自己教贾赦认字,贾赦那个逆子一碰书就能睡着的样子,贾代善也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个骗子。 当时小二哭的实在凄惨,而且他自报家门也说的听清楚的,笔墨斋的小二,派人去一问便知道的,这又不像是骗子的做派。 “全双,你去把大爷找来,问问是不是他买的书。”贾代善吩咐自己的小厮道。 贾代善话音刚落,贾赦也逛完了街,正好回府,这不是正巧就碰上了么。 看到自家父亲“凶神恶煞”的站在大门口,一时之间,贾赦突然想到一个词,“有家难回”。 “父亲安。”但是老爷明显看到了自己,贾赦也不敢逃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恩,这是你买的书?”贾代善问道。 “是,是儿子买的。”贾赦连忙道。 贾赦回答得太快,让贾代善有一种,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别是明运书,实际要做坏事的的感觉。 贾代善实在是怀疑,忍不住上去翻了翻那叠的老高的一车书。 恩……书也没什么问题,确实是正经书。 “你买这些书干什么?突然脑子开窍了要开始认真做人了?而且你为何要买上两份?”贾代善有些疑惑,所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这不是买给大哥儿的么,我给他多买点书,让他好好读书,将来也给我挣脸。”贾赦一脸理直气壮道。 “你倒是出息了,让你不到三岁的儿子给你挣脸。”贾代善冷哼了一声道。 贾赦以为自己过了关,刚刚要舒一口气,就又听着贾代善问道:“那你为何还要买上两份?” 贾赦原本买两份的意思是可以让瑚哥儿一本拿来撕着玩,一本好好看。 但是当着贾代善的面。贾赦又如何敢这么说,支支吾吾了半天,贾赦这才说道:“还有一份是买给二弟的呗。” 贾赦说完以后,就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好,也理直气壮了不少。 我就是给贾政买书,怎么了? “你倒是长大了不少。”贾代善只当是贾赦刚刚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是因为难得关心弟弟,有些变扭,还夸了一句道。 章节目录 第13章 第 13 章 “既然如此,你就亲手给你二弟送过去吧。”贾代善笑眯眯的说道。 当爹的,哪怕再心宽,那看着唯二的两个儿子斗得跟乌脚鸡似得,也到底要愁一会儿,贾代善自然也是希望两个儿子不说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得,好歹也得兄友弟恭。 现在眼见得长子开了窍,知道关心兄弟了,还给贾政买了这么多书,贾代善就觉得,得借此东风,让两兄弟化干戈为玉帛。 贾代善突然觉得,也许这次贾政没考上反而是一件好事。 “啊,我去?”贾赦实在没想到刚刚自己自以为很好的借口,反而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从小开始就跟贾政又矛盾,且喜欢疯狂撩拨贾政,让贾政气得跳脚的贾赦却清楚的知道。 平常的时候送贾政书,可能只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以贾政的性子,估计会翻一个白眼,然后阴阳怪气的说“大哥有心了,只是大哥也不知道科举的事情,怕是不懂我需要什么书。” 而现在刚刚贾政没考上的档口去给贾政送书,那也就跟自己在大门口放鞭炮庆祝贾政没考上没什么区别了,简单来说,那就都是作死。 贾赦觉得送完这些书,自己跟贾政那本就微薄的兄弟情谊可能也就走到头了。 但是这不是自家老子让自己去送的么,这可怪不到自己头上。 贾赦突然有种奉旨欺负贾政的感觉,顿时也不纠结刚刚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趾高气扬的对着门房说道:“宋大,你去喊几个小厮过来,我要给你们二爷送书去呢。” 前头也说了,贾赦买的书实在是有些多,得用马车来装。 七八个小厮才一人一叠把书都拿了起来,贾赦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八个小厮往着贾政的院子里去。 原本,贾赦还担心要是这会儿贾政在史氏那里,依着史氏对贾政的偏爱程度,自己少不得吃上一顿排揎,但这不正巧了么。 贾赦去的这会儿,史氏也已经跟贾政说完了话,正打发了贾政去洗漱一番,等晚上再一家人吃一顿饭,也算是庆贺贾政平安回来了。 贾赦就特意绕过了荣禧堂,带着小厮们往贾政的院子里去。 贾赦这么热热闹闹的带来这么大一群人,实在是像是要来闹事的样子。 贾政这会儿又是没考上,心理敏感的时候,别人在他面前笑一下,他都觉得是是在嘲讽他考不上,要在他面前哭丧着脸呢,他又觉得是在同情他,他还觉得这幅样子实在是晦气。 就贾政回到自己的院子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发落了两个人了,就连原本在贾政面前最得脸的大丫鬟,都因为给贾政梳头的时候力道太重被骂了一顿。 这会儿,贾政这院子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被二爷打发了回家。 在院子门口守着的小丫头更是吓破了胆,这会儿看到贾赦带了一群人过来,,更是不敢耽搁,连忙进去通报。 “他来做什么?”贾政脸色有些难看道,“我就知道贾赦那厮肯定是要来看我的笑话了,守好了院门,不许他进来。” 后面那句话是说给守门的小丫头听得。 小丫头正想应下,贾赦这会儿都已经进门了。 “二弟这是什么意思,不许谁进门?”虽然贾赦这会儿就是来贾政这儿撩拨贾政,看贾政气得跳脚的,但是一听说贾政让小丫鬟守好院门,不让自己进,贾赦又自己生上气了。 “亏得你还是个读书人,难道都不知道对我这个兄长恭敬,还要将我拒之门外?”贾赦气呼呼的说道。 “你不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看完了,可以走了吗?”贾政瞪着贾赦冷冷的说道。 “我哪里能是这种人啊,虽然你这个当弟弟的不知道对兄长恭敬,可我这个当兄长的却还是对你够有爱的。”贾赦想到待会儿能看到贾政被自己气得跳脚的场面,又突然不气了,笑眯眯的说道。 “当真?”贾政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大哥给你带了些好东西。”贾赦神秘的说道,“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让外头的小厮们进来。”贾赦对着小丫鬟说道。 然后,天真的以为自家大哥真是来给自己送好东西的贾政,就看到了一屋子的小厮,报了一屋子的书,而他那个丧尽天良的大哥还在那儿笑眯眯的说道:“二弟,你看看这些书,放哪里好?” “放你自己屋里去吧。”贾政憋了好久憋出一句话来,“我才不要。” 他就知道,贾赦这厮来能有什么好事? 贾政敢保证,以他对贾赦的认识,贾赦肯定是知道自己没考上以后,特意买了这么多书来嘲讽他的。 “别啊,二弟,这可都是哥哥亲自去书店里给你挑出来的跟科举有关的书,你也得好好的看看,也省得再考不中。”贾赦这幅样子,哪怕是张氏在也得说一句,实在是欠得慌。 “我记得大哥你书都没读几年,科举大哥你也没接触过,你挑出来的书能有什么用。”贾政道,“大哥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多读几本书,免得每次说话都词不达意。” “快把这些书给我扔出去。”贾政对着自己的丫鬟们发飙道。 “这是父亲让我给你送过来的。”贾赦在边上,闲闲的说了一句道。 说完,贾赦也不敢再多逗留,生怕贾政去史氏那儿告状,连忙让小厮们带着剩余的书去贾瑚那儿。 贾敏这会儿正带着贾瑚启蒙呢,贾敏也是头一次给人启蒙,也不知道其他人的进度,只当是聪明点的小孩都是这样的。 “大哥让人带这么多书过来做什么?”贾敏看到书以后也有些纳闷,不免问上一句。 “这不是大哥儿喜欢读书么,我就都买来给大哥儿看看。”贾赦对着贾政那可以用最欠得语气把贾政气得跳脚,但是在贾敏这儿,贾赦却不免有些气虚。 “这都才到哪儿啊。”贾敏好笑道,“我这才开始教瑚哥儿三字经呢,这些书,起码也得等到瑚哥儿考过秀才了才看。”贾敏看了一眼有些书的内容以后说道。 贾敏话音未落,贾政正好追着贾赦过来。 贾政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听到个秀才就能爆炸。 当下,就不管不顾得开始无差别的疯狂输出。 “女子还是要以贞静为主,敏妹妹每日也别老是读书,倒是应该多做些针线才是,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 贾敏被贾政这么一说,立时就呆住了,她没想过自幼跟自己关系就很好的二哥哥,居然会这么说他。 贾敏这个时候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贾赦知道贾政这怒气还是多半是对着自己来的,贾敏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当下也有些着急,不知道该如何哄贾敏才好,只能急的团团转。 “不知二叔知不知道,这句话前头还有一句是“男子有德便是才”,想来,二叔是没有才了。”贾瑚说道。 贾瑚这句话里不仅说贾政没有才,里头还有的意思是贾政连个德都没有。 贾瑚见一直以来都温柔可亲的姑姑被贾政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当下对这个二叔心里就没什么好感。 这会儿贾瑚也顾不得自己会暴露出有前世的记忆来,直接就怼了上去。 贾政原本就是说完以后就开始后悔了,看到妹妹这幅样子,他也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但贾政又向来是个傲娇的性子,这会儿也只是干着急不敢说什么。 听到贾瑚这么讲,贾政也不敢反驳。 张氏原本是听说贾赦带了一群人去了贾政那里,生怕贾赦又是想带着人闹事,这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刚刚到门口,就听到贾政的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一个女人,无论是谁听到这句话,都得生气。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也不知道是哪本闲书杜撰出来的,二爷是要考科举的人,多读点圣贤书才是,这种荒唐的书,还是少读为妙。”张氏冷冷的说道。 这女子无才便是德哪里是贾政看书看来得,只不过是听着外头人都这么讲,他才记住了这么一句。 可偏偏就这么一句话,他小侄子能说出上一句来,而出身书香世家的大嫂又说不是圣贤书,不该看。 贾政这个时候,还敢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的来了一句“我还要温书,先走了。” “好妹妹,今儿这事也怪我,要不是我招惹二弟,想来你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贾赦等贾政走了之后连忙告饶,“我也不说其他,过几日我给妹妹带点外头的新鲜事物来,也算是跟妹妹赔罪。” 贾敏也慢慢收了眼泪,这才又跟贾赦说道,“京城里能有什么新鲜事物,我哪里要你买,倒是有件事情,得跟大哥商量一下。” “妹妹有什么事情只管说。” “瑚哥儿这样聪明伶俐,由我胡乱教着也不好,哥哥还得及早给哥儿找个正经的启蒙老师才是。” 章节目录 第14章 第 14 章 “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因为也不是学来考试的,所以先生什么都讲,却讲的也不深。”贾敏说道,“瑚哥儿将来是要去考进士的,自然不能跟我一个教法。” “我可不懂这些,还得问你嫂嫂。”要问贾赦,这京城里哪家酒楼的菜最好吃,哪个地方最好玩,那贾赦肯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若是提起什么读书,什么科举,那贾赦只能是一头雾水了。 “我父亲那里……”张氏有些意动,张老爷子如今正闲赋在家呢,当年张老爷子告老还乡的时候说是身体不好,可更大的原因还是大女儿当了太子妃,急流勇退,现在正好在家里闲着教孙子呢。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当娘的自然是想要给孩子最好的,张氏自然是想让贾瑚由张老爷子这样的文坛泰斗启蒙的。 张老爷子那儿倒是好说,张氏好几次回娘家,张老爷子都提出过由他来教贾瑚。但是,婆婆那里,张氏有些犹豫…… 瑚哥儿若要去张家启蒙,那势必得早出晚归了,依着史氏把瑚哥儿当成眼珠子一样看待,怕是舍不得瑚哥儿这样一个小人儿离开她这么长时间。 贾赦只当是张氏怕史氏不同意,连忙拍着胸脯说道:“你只管去跟岳父说,家里这边我来说。” “是呢,嫂嫂只管放心,还有我帮腔呢。”贾敏也附和道。 贾瑚看着这三人一人一句,就差把他正式启蒙的事情给完全定下来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会不会太早了……” 贾瑚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怼二叔的话太过于成熟,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有宿慧了,现在这是在试探他呢。 不然,这怎么解释自己连三周岁都不到,爹娘就开始商量给他正式启蒙的事情了。 前世他出生于书香世家,可据家里的老仆讲,他也是满了四岁以后,这才开始请了先生给他启蒙的,之前也都是家里的人胡乱的教一些百三千的。 现在自己不是出生在武将家里么? 这不应该更加不重视学习一些么? 还能比前世启蒙还要早一些? “哥儿不想去上学?”贾敏问道。 她原本也就是看着瑚哥儿不似寻常孩童,一听到念书不是听着读书声睡着,就是看到书就撕,这才跟贾赦和张氏提起给贾瑚正式启蒙的事情的。但若是瑚哥儿现在还不愿意启蒙,那她刚刚提的反倒是不好了。 “也不是不想去上学,只是我……”废话,贾瑚能不乐意去上学么?他恨不得明儿就能长大,后天就能去参加童生试,然后一路连中六元,早日考中进士,也好货与帝王家,封侯拜相,为百姓干实事。 但是贾瑚这不是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太小这个问题么? “大哥儿是怕自己风秀于林?”贾赦突然福临心至的想到。 “嗐,这有什么,瑚哥儿怕是不知道太子爷,在比你还小一些的时候,就开始进上书房读书了呢,七岁就出阁讲书了。”贾赦连忙道。 贾赦读书不好,除了他本来就不是那块料以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太子的伴读,而太子太过于优秀,无论是什么书,只要太傅们讲过一遍,太子都能融会贯通。 太傅们本来就是来给太子讲课的,至于伴读们能不能跟得上进度,不是太傅们该管的事情。 拖后腿的贾赦在上课的时候,永远在云里雾里,这样读书能好了才怪。 “是呢,你的两个舅舅也都是你这个年纪就开始启蒙的。”张氏也连忙道。 所以现在读书都这么卷了吗?贾敷听完贾赦和张氏的话以后,有些茫然,这个世界的人启蒙都这么早的? 那他要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岂不是很可能比不过别人? 从来都是第一的贾瑚,危机感突然就上来了。 “瑚哥儿要上学。” “那我回去写个信给我爹。”张氏道。 贾政回了自己院子以后,想到自己刚刚不经大脑说出来的话,再想想打小就没怎么哭过的妹妹因为自己的话,眼里含着泪的样子,越发觉得有些不安。 贾政有心贾敏那儿道个歉,可又担心贾赦看到了又得嘲笑自己一番,只能巴巴的派了小丫鬟去贾敏院子门口守着,等贾赦走了之后再去找贾敏。 “大哥走了?” 在得到小丫头肯定的回答以后,贾政连忙道:“走走走,咱们去找敏妹妹赔罪。” “好二爷,您先别急,到底是去找姑娘赔罪的,咱们也该带点赔罪礼才是。”贾政的大丫鬟丽芙连忙拉住贾政道。 /> “你说的有道理,快去找找有什么东西适合送给姑娘的。”贾政连忙说道。 丽芙正要开了贾政的小库房寻找,就又听到贾政说:“算了算了,再拖下去妹妹都该休息了。你去把前儿我得的玻璃绣球灯拿来。” “那灯二爷您自己都不舍得用,给姑娘?”丽芙问道。 那琉璃绣球灯还是之前贾政在金陵考试,刚中童生的时候,薛家送来的。这东西又金贵,稍不容易还可能磕坏了,贾政从金陵带回京城就不知道费了多少小心。 “这样的玲珑剔透的东西,才配得上我妹妹,快去拿来吧。” “好妹妹,刚刚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惹了妹妹不快,还请妹妹原谅我则个。”贾政对着贾敏作了个揖道。 贾敏哪里肯受贾政的礼,连忙避开了,这才说道,“二哥以后说话也注意些。” 刚刚说完,贾敏又转头看到丽芙手里捧着的琉璃绣球灯,又连忙说道:“不过是兄妹之间拌个嘴罢了,哪里用得着巴巴的还送东西过来。” “只要妹妹能原谅我,送再多的东西也不为过。”贾政连忙道。“这东西我一拿到时,心里就想着了肯定适合你。”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贾敏抿嘴笑道。“麻烦丽芙姐姐直接给我放到里头的书桌上去,我晚上看书可以用。” 贾政又和贾敏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又记起什么来似的问道:“敏妹妹,瑚哥儿刚刚那句话是你教的?” “你问得如此没头没脑的,什么话啊?” “就是那句“男子有德便是才”,我听着倒是朗朗上口,真跟两句是出自同一篇文章的一般,只是回去我又翻了翻书,也没找到这句话。”贾政当时是真信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前头还有一句,可回去翻遍了书,也没翻到这句话。 说起女子无才便是德,贾敏就脸色又冷了一些,只说道:“便是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正经的书上都没写过,又何况瑚哥儿随口说的话,想来是大哥儿随口杜撰的。” “喔喔,”贾政见贾敏脸色难看了几分,讷讷的应了一声,又说道:“那大哥儿对仗得倒是挺工整,我瞧着倒像是在读书上有天分的。” 要说夸起贾瑚来,有这姑姑滤镜,且又这两年跟贾瑚日夜相处的贾敏,那简直是能有说不完的话,见贾政夸贾瑚,贾敏脸色这才又转阴为晴。 贾政见猎心喜,有心说“要不要由自己来给瑚哥儿启蒙。”但又怕让贾敏觉得自己这是再说她的学识不如自己,这就又没说话。 贾政既然回来了,无论考没考上,他这个年纪,婚事就应该要提上日程了,贾代善这会儿就跟史氏在商量着贾政的婚事。 贾代善不知道之前张氏和贾敏已经有理有据的劝过一波史氏了,只当史氏还是喜欢王家的大姑娘。 贾代善却是不怎么看好王家,毕竟王家老爷虽然现在管着海运是个十顶十的肥差。但这样的肥差也不是王老爷能长久的做下去的。 毕竟这样的肥差,有看着王家不过几年就如此富贵,眼红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其他的人眼红倒也无妨,但若是国库都空虚着的皇帝也眼红,那恐怕王家就得大出血了。 贾家和王家是老亲,要让贾代善拉王家一把,贾代善乐意。但是,要是这还得赔上儿子的一辈子,贾代善就有些不乐意了。 “王家就别考虑,既然老二没考中秀才,恐怕王家那儿也看不上我们政儿。”贾代善说道。 这倒也能理解,毕竟人王家姑娘好歹也是嫡长女,配贾政这个不能袭爵的嫡次子绝对是低嫁了。 低嫁图什么,不就是图女婿的将来么? 之前贾政一举考中了童生,那自然是前程光明,王家也愿意下这个注。 可现在贾政既然没考中秀才,王家也必然是不愿意了。 虽说贾政没考中秀才,史氏也有些脸上无光,但是作为一个“慈母多败儿”中的典型慈母,史氏哪里能容忍别人看不上自己儿子。 “王家的姑娘都是斗大字不识一筐的,这样粗鄙的姑娘,也肯定配不上我们政儿。” 原本,在史氏口中伶俐的王大姑娘,如今立马变成了粗鄙。 “俞家倒是可以考虑一番。”贾代善也不管史氏这会儿如何说人家王姑娘,只跟史氏讲其他人选。 俞翰林虽说现在瞧着地位不显,但这些年官却一直当得稳稳的。自前朝起,一直有非翰林不入阁的说法,俞翰林将来的前程,可不好说呢。 章节目录 第15章 第 15 章 史氏早就被张氏劝服了,这些日子史氏也托人打听过俞家的姑娘,都说是个温柔娴静的好姑娘。 唯一的不足就是俞家门户低一些,将来俞姑娘的嫁妆估计也不会很多。 这倒不是史氏眼皮子低,还看上了儿媳妇的嫁妆。 而是贾政是次子,若按照现在的律法,将来分起家产来,贾政也只能那三成。 史氏总是怕等将来她和贾代善都去了,贾政过不好。 “要不要再看看?”史氏试探着问道。 “俞家现在不显,但将来却未可知呢。要不是俞翰林现如今官位低一点,他们家姑娘还轮不到我们老二呢。”贾代善说道。 史氏虽然听不得贾代善这么嫌弃贾政的话,但到底是心里也明白。自从贾政没中秀才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荣禧堂立刻就没之前热闹了。 连原本闹了好几场要亲上加亲的大姑娘,又开始不登荣国府的门了。 更何况,史氏向来相信贾代善的眼光,既然贾代善这么看好俞翰林,俞翰林的前程必然不错。 贾政若是有个厉害点的岳父,那将来也不至于落魄了。 “那我下个帖子,跟俞太太约个时间,也让政儿跟俞姑娘见上一面。”既然心里想通了,史氏这行动也就迅速起来了。 时下风气并不严格,虽说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能让未婚男女,在定亲之前见上一面。 “嗯,若是没什么问题,咱们两家也可以订下来了。”贾代善说道。 俞家也有意跟贾家结亲,接到史氏帖子的第二天,俞家就送了信来。 如今春日里景色好,俞家太太约了史氏去京郊的皇觉寺去上香。 怕要是两人不成,反而坏了两人的名声。 荣国府这是打着史氏带了家里的女眷连带着贾瑚出门上香的。 而贾政作为男丁,那是护送着母亲和嫂子去上香的工具人。 “我不去,子曰敬鬼神而远之,有这个功夫,我不如多温两本书。” 史氏怕贾政到时候害羞,反而表现的扭捏,没被人家姑娘看上,所以也没跟贾政明说,只跟贾政说了表面上的理由。 史氏没想到,贾政根本不乐意去。贾政自从没考上以后,读书都读得有些魔怔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读书。 明年继续去金陵考试,一举高中,也好一雪前耻。 史氏他们上香?还去京郊。 这来回就得半天,再加上到时候史氏他们肯定得在寺庙里逛一逛,那岂不是就一天过去了? “这不是有大哥么?大哥肯定乐意去。”贾政直接甩锅到了贾赦身上。 “你大哥要去宫里当值呢。”史氏连忙说道。今儿哪怕贾赦是要在家休息的,史氏也得打发了贾赦去宫里当值了。 “那太太多带几个家丁便是了,要不再带上几个父亲的亲兵,他们上过战场,肯定能护卫得了你们的安全。”为了多些时间读书,贾政连亲兵都想到了。 史氏满头黑线,虽说是京郊,可那是皇觉寺,好歹也是皇家寺庙,一路上都是官道,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她说让贾政护卫,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谁能料到,贾政还死心眼了呢。 “不行,无论有没有家丁,你今儿必须去。”史氏也不想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只能直接说道。 贾政到底也还是个大孝子,既然史氏摆明了说他非去不可,贾政也只得放下书,跟着史氏出门。 “哎呦,二爷怎么穿成这样?”张氏在门口碰到贾政,不由得纳罕道。 贾政原本是打算在家里读一天书的,所以只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灰鼠袄子,头发也只是编成了小辫,连冠都没带。 这好歹也是去相亲的,虽说贾政长的挺能打得,哪怕穿得这样半旧不新,也是个翩翩公子哥。 可要是见人家姑娘,第一次就穿成了这样,难免让人觉得不重视,保不齐到时候这婚事就得黄了。 “我也是忙傻了,政儿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还好你嫂子心细,还不赶紧回去换衣服。”史氏听到以后,转头看了一眼贾政的衣服,连忙说道。 “出去就出去,为何还要这样庄重?”贾政嘀嘀咕咕得抱怨道。 “哥哥就赶紧去吧。”贾敏一手牵着贾瑚,抿着嘴笑道。 聪慧如贾敏,大概也能猜出这回出门的意图来。 而贾瑚,因为年纪小,大家并不避讳他。 /> 贾政被史氏赶着回头又去换了一套庄重的衣服来,这众人才急急忙忙的出门去。 史氏带着丫鬟们独自做了一辆车,张氏和贾敏带着贾瑚做了一辆车。因为京郊也不算远,所以贾政是在外头骑马的。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贾敏有些愁的问道。 贾王两家是老亲,连带着贾敏和王大姑娘也是从小就认识的。两人倒是没因为从小认识,结出什么手帕交的感情来,反而是王家大姑娘处处针对贾敏。 贾敏也怕要是如今这个没相看成功,王大姑娘成了自己的二嫂,自己未来怕是得和王大姑娘相处。 “二叔,好看。”贾瑚见贾敏有些愁,连忙喊道。 张氏听了贾瑚的话以后,也跟着贾瑚一样掀开了一角窗帘,往外头瞧了一眼正在骑马的贾政,笑着说道。 “瑚哥儿说得是,咱们二爷要是不张嘴,就这样,倒也是个翩翩公子哥呢。” 可能是史氏和贾代善的基因确实不错,他们的两子一女,忽略贾赦不着调的性子,贾政张口就是得罪人的嘴,那确实都是美人。 “只要咱们二爷不说话得罪人家姑娘,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张氏安慰贾敏道。 贾家众人到的时候,俞家的马车也刚刚到皇觉寺的山脚下,两家正好并做一路,一起上山。 “俞太太好,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次子贾政。”史氏指着贾政说道。 贾政这会儿还觉得两家碰上只是巧合,虽然有些不明白,太太怎么跟文官家的夫人都有话聊了,但倒也没多想。 只是贾政并不耐烦这种寒暄,只对着俞太太作了个揖就退到了后头。 “这是我们家大姑娘。”俞太太也连忙介绍自己的女儿。 俞姑娘倒是比贾政落落大方上不少,站出来给史氏见了礼,连带着连贾瑚都没漏下。 贾政这会儿才感觉到有些不对,怎么太太介绍也只介绍他一人倒是把嫂子和妹妹都略过了。 等他抬头看到俞家姑娘婷婷袅袅的对着他行礼的时候,贾政仿佛打通了三督六脉,突然明白了今日为何太太非要他护送她们去皇觉寺,为何大嫂见了他就让他换衣服。 这么想着,贾政又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俞姑娘,然后脸立马一个爆红。 >“我和俞太太去前头殿里上柱香。”前头史氏和俞太太寒暄完,对彼此也都挺满意,就说道。 张氏会意,也连忙拉着贾敏说道:“我和敏妹妹前儿说好了,得去求个签,还得劳烦二爷帮我看着点瑚哥儿。” 原本,今儿这场会面,也就是想让贾政和俞姑娘彼此相看,总得给这两人一点接触的时间。 所以,张氏他们才纷纷说有事,留给贾政和俞姑娘单独相处的时间。 但鉴于两人头一次见面,又是未婚男女,怕也是相顾无言,所以张氏这才留下了贾瑚这个小人精,也好给两人有个话题。 贾?被迫当工具人?瑚:再见,在这个世界当个人真的太难了。 但是,母命不可违,贾瑚小朋友还得装出天真的样子来,说道:“二叔脸红了欸。” 贾瑚装的天真装得自己都觉得可耻,但显然这个天真十分有用,当下,贾政和俞姑娘的脸就又都红上了两分。 “哦,这位姐姐脸也红了呢。”贾瑚继续道。 “瑚哥儿,不许胡说。”贾政连忙捂着贾瑚的嘴说道。 “瑚哥儿没胡说,不信二叔自己看嘛。”贾瑚挣脱开贾政道。 贾政偷偷得看了一眼俞姑娘艳丽的脸带了些飞红,这才又连忙说道:“可不能叫姐姐,别乱了辈分。” 哦,看着贾政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贾瑚就知道这波相亲是稳了。 任务完成,当下,贾瑚也就没了当调和剂的兴趣,也就不再装天真调侃贾政和俞姑娘了。 “前头野花倒是挺好看,姑娘要不要去看看。”贾政强行假装镇定得说道。 那俞姑娘想来对贾政表现出来的表现挺满意的,低声应了。 “你们带着瑚哥儿去找大嫂和敏妹妹吧。”贾瑚这个调和气氛的道具用完了,贾政就想着撇掉贾瑚这个电灯泡了。 不过,贾瑚对这么扭扭捏捏的相亲也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也就顺着贾政的意思,由着嬷嬷们抱着自己去找张氏。 等大家上香的上完香,求签得也求完签,看野花的也把野花看完了,两家人分道扬镳,回到荣国府的时候,贾代善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在荣禧堂了。 > “婚姻大事,由老爷和太太做主便是。”贾政红着脸道。 章节目录 第16章 第 16 章 大家都是跟贾政相处久了的,谁还不知道贾政别扭的性子。 若不是对人家俞姑娘满意,想来也不会说单凭父母做主的话,早就摆上冷脸了。 史氏和贾代善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既然政儿也没什么意见,那我就跟俞太太通个气,然后安排人上门提亲了。” 他们是男方,这种事情肯定是得他们主动一点的。 贾政的外表实在能打,再加上荣国府人口简单,贾政上头有个哥哥,万事不用次子操心。 贾政的嫂子也是出了名的周全人,俞姑娘嫁过来以后,两个人完全可以关了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俞家也是极其看好贾政的。 见贾家有意,俞家也就是意思性的考虑了几天,便也答应下来了。 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史氏又向来觉得贾政不能袭爵已经是吃了大亏,所以一心要把这婚事给贾政办的漂漂亮亮的。 连定亲,史氏也是特意又去了趟皇觉寺,找大和尚亲自算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五下定。 贾政的婚事顺畅,史氏自然也是志得意满。 “太太,昨儿王家送来了帖子,说王二姑娘要和薛家定亲。”张氏拿着这帖子有些犹豫。 “王家和薛家?”史氏听到以后也十分诧异,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是,王家和薛家都同属四大家族,大家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但哪怕关系再好的人家,那也还有个门户的高低呢。 王家二姑娘好歹也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嫁到薛家去,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毕竟薛家现在哪怕是领了个皇商的名头,在金陵无人敢惹。 但那也是商户人家啊。 虽说本朝没有什么商家子三代不能考科举的规矩,可商家毕竟是商家,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别的不说,就说薛家哪怕是皇商,但他们家哪怕是再有钱,也没法在人前穿绫罗。 王家这是有多想不通,把自家的姑娘嫁到这样的人家去。 “我记得王二姑娘是庶女?”张氏左思右想也想不通里头的原因来,最后也只想到了这么可能。 但是,哪怕是庶女,这也不至于啊。 史氏却是想到了之前贾代善提到过的,王老爷可能要出事的事情。 “怕是王家要出事了。”史氏叹了一口气道,“这帖子你先别管,我和你们老爷商量过以后再说吧。” “是。”既然是个棘手的事情,婆婆又说了要与公公商量过以后再说,不用自己管,张氏自然是应承了下来。 “只是,王家要出事,怎么如何要与薛家联姻?”张氏依旧有些疑惑,不免有一问。 “你当薛家为何是个商户人家,却也在四大家族里头?” 文官家的女孩儿有一点不好,就是对他们这些勋贵们家里的老亲都不太清楚,史氏想想自己的小儿媳妇也是个文官家里出来的,顿时有些头痛。 但想想之前的人选,王家,不仅因为政儿一次没考中秀才,就看不上政儿。如今家里又有可能要坏了事,又觉得,不清楚些就不清楚些。 左右自己还能教不是。 “儿媳不知。”张氏摇头道。 张氏嫁进来以后,自然知道薛家也是贾家的老亲,逢年过节,准备节礼的时候都得给薛家准备上一份。 但,张氏也纳闷过,贾家这样一门两公的人家,为何和商户有来往。 只是想不通里头的关窍,只当是因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儿媳不知。” “我们四家,都是从先帝爷起事起就跟着先帝了的。”史氏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张氏多讲点勋贵之间的事情。 “那为何薛家现如今还是个商户?”张氏十分疑惑。 先帝是个给爵位给的十分大方的皇帝,就看他成事之后,直接封了四王八公十二侯就能看出来。 若是跟着先帝起事的,那念着情分,哪怕不像贾家和史家这样封公封侯,那好歹也得像王家这样,得个县伯的爵位。 怎么可能现如今还是让人看不起的呢。 “呵,因为薛家太过于玲珑,当年投资了的可不止□□一位。”史氏给张氏解了疑惑。 像贾家,史家这样当年是真的都是农户,追随□□之后,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东征西讨了。 r /> 不过是那个时候军阀林立,薛家为了求个前程,甚至给所有的派系都送过钱粮,不过是有多有少罢了。 这样的墙头草,哪怕是先帝成事之后,也不可能给多好的待遇。 不过先帝是个念旧情的,又有贾家这些老乡们敲边鼓,所以薛家这也才有了个紫薇舍人的名号,又有了皇商的名头。 但无论薛家有没有爵位,不可否认的是,薛家是真的有钱。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说得就是他们家。 王家坏事,依着跟先帝一脉相承的念旧情,当今圣上估计也就是让王家把这些年贪得都吐出来。 可王家都已经挥霍了这么多年了,又如何能原模原样的退回去? 如今王家缺钱,而薛家缺地位,这可不是一拍即合么? 晚上的时候,史氏跟贾代善说起这个事情来,贾代善沉吟了片刻,也得出一个和史氏相同的结论来。 “咱们就当不知情,照例送礼过去便是。”贾代善道。 且不说王家现如今还没有坏事,就说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荣国府也不好在这个档口疏远了王家。 “得亏咱们政儿看不上他们家大姑娘。”史氏这时候庆幸道。 贾代善也不管史氏话里的颠倒黑白,倒是跟史氏说起另一件事情来。 “前儿我看到老张了,说起咱们家大哥儿来,他的意思是由他亲自给咱们瑚哥儿启蒙。”贾代善说道。 史氏一听,当场急了,“咱们哥儿才多大,哪里就要启蒙了。” “这不也三岁了么?当年太子也是这个这个时候启蒙的。”贾代善混不在意的说道。 “到底不是你养大的,也不心疼,那是太子,跟咱们哥儿能一样么?哥儿的手都指不定握不住笔呢?”史氏看着贾代善的样子越发生气。 “害,你当祖母的心疼瑚哥儿,人家老张也是瑚哥儿的亲外祖父,难不成会不心疼哥儿?”贾代善看到史氏急了,连忙劝道。 “老张最多就是教哥儿识字罢了,瑚哥儿还小,他总不会让瑚哥儿这个时候动笔吧。”贾代善有些不确定。 但转头贾代善又想到:“太子启蒙当年就是老张教的,你只管放心,老张有的是经验呢。” br />贾代善说得有道理,史氏有些被劝服了,“我也不是那种一味溺爱孩子的长辈,总不能拦着哥儿上进,但你们也不能让哥儿累着,他可还小呢。” “你放心,你放心。”贾代善随意敷衍道。 第二日早上,张氏和贾赦来请安的时候,也跟史氏提起了这件事。 史氏也是史家精心培养出来做当家主母的,也不是没见识的。 虽说把孙子交给儿媳妇她父亲教导这点让史氏有些隐隐得不快,但是想到张老爷子当年是给太子启蒙的人,史氏也把这点不快放在了脑后,同意了下来。 “那以后就让瑚哥儿每日卯时三刻坐这马车去张家吧。”贾赦说道。 “什么?卯时三刻?”史氏一听这个时间可急坏了,“这卯时三刻天都不一定亮呢,你这当爹的是不是亲生的,让哥儿这个时间就得去张府,那瑚哥儿得几时就起床?” “怎么就我不是当爹的了?玉不琢,不成器嘛,太太也不能过分溺爱瑚儿啊。”贾赦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彻底把史氏的怒气激起来了。 “当初你都六岁了,你爹让你辰时起来扎马步,你都起不来,还得你祖母给你求情呢。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玉不琢,不成器了?”史氏怒道。 “哎呀,太太,这不是读书人都得这个点起来读书么?”贾赦当着张氏的面被史氏翻起旧账,也有些脸红。 “政儿他也是个读书人,我也没见他卯时就得起来读书啊。”史氏拿贾政举例子道。 “所以贾政他没考中秀才啊。”贾赦嘴一秃噜皮,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贾赦这话一出,直接让史氏气了个倒仰。 要不是史氏这会儿还算年轻,早就被贾赦给气得撅过去了。而贾赦这个不孝的罪名也早就该背上了。 “逆子,”史氏一怒之下抄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朝着贾赦扔了过去。 贾赦也是习惯了被史氏扔茶盏的,又是练过武的,倒是灵活的躲了过去,只是在衣角上沾了点茶水。 史氏见贾赦躲了过去,越发气了起来,伏在茶几上喘起了粗气。 张氏生怕史氏真被贾赦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前一面给史氏顺气,一面说道:“太太不用听他的,卯时三刻我父亲都还没起的,咱们尽可以让瑚哥儿晚点起的。” 章节目录 第17章 第 17 章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来。”被贾赦气得头晕,见张氏来给自己顺气,又拉着张氏的手,啐了贾赦一口说道“好孩子,也是造了孽了,这才嫁给了这么个人物。” 史氏一面觉得自己命苦,怎么就生了个只会气自己的儿子,一面又觉得儿媳妇也是真命苦,人品模样家世样样不差,皇子妃都做得,偏偏嫁给贾赦这么个混账玩意。 张氏看婆婆还开始觉得自己命苦了,差点笑出声来,张氏一面强忍着笑,一面又安慰史氏:“太太莫生气,大爷不过是一时犯了浑了。” “他哪里是一时犯浑,我看他是天天犯浑,一时清醒。”史氏骂道。 贾赦摸了摸鼻子,瞪了张氏一眼,示意张氏可别再火上浇油了。 明明说卯时三刻这个点是张氏出的主意,他不过是个传话筒罢了,现在倒是好了,他不仅仅是传话筒了,还成了出气筒了。 “虽说是起的早了点,但这也是为了瑚哥儿好不是,”贾赦哂笑了两声说道,“想来哥儿也是同意的。” 贾瑚虽然小,但是却十分自主,这事在他们跟史氏提之前,就先问过贾瑚,瑚哥儿当时可是一力赞成的。 贾赦现在是希望请出儿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大哥儿这么小能懂什么,”史氏怒道,“哪怕是同意,肯定也是你忽悠的哥儿。” 正好,这个时候贾瑚也得来荣禧堂请安了。 刚刚见到贾瑚,贾赦就一把抱起亲儿子,说道:“好哥儿,你亲自跟太太说,卯时三刻起床读书可不可以?” 贾瑚是什么人,那可真真是小人精,现如今看到荣禧堂剑拔弩张的样子,也就明白了大半,贾瑚不忍心看着自家亲爹被骂,但是太太骂父亲的原因也是因为太过在意他,贾瑚两头为难,只能挠了挠头说道:“哥儿都可以。” 哦,原来这不是亲儿子,是墙头草啊,贾赦气得又放下了贾瑚,还孩子气的背对起了贾瑚。 贾瑚刚刚被贾赦放下,就被史氏一把拦进了怀里,“我可怜的瑚哥儿啊,你怎么就有个这么狠心的爹。” “合着这儿就我一个外人呗。”贾赦无奈的摊手说道。 闹到最后,还是张老爷子也怕贾瑚年纪太小,没有定性,也怕现在太过于严苛,反而让贾瑚将来失去了对读书的兴趣,特意使人传了话来,让瑚哥儿隔一日去一趟也就是了,时间也不用太早,辰时即可。 家里唯一的哥儿要开始正式启蒙,荣国府上下也都拿这当一件大事来看。 “大嫂也在啊?”贾敏带着丫鬟捧着前几日刚刚从贾政那儿得来的琉璃绣球灯到贾瑚这儿来。 “这灯也没有其他的用处,就是晚上看书的时候亮堂,正好拿来给哥儿。”贾敏笑着把灯递给张氏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自己留着吧,他才多大啊,天还没黑呢,哥儿就睡了,哪里用得着这个?”张氏一眼就看出这盏灯的价值,这么一大块琉璃,还做成了灯的形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那瑚哥儿将来也用得着啊。”贾敏笑着说道,“难道嫂嫂还跟我见外?我跟瑚哥儿可不仅仅是姑侄,还有半师之谊呢。” “那就多谢姑姑了。”贾瑚倒也不推辞,他从贾敏那儿得的,哪里只有这么一盏灯,还有书法大家的字帖,写满了注解的四书,也不是现在能还完的,且等将来呢。 “你这孩子……”张氏嗔了一句,也没多说。 大户人家,都是要从小培养孩子各种能力的,交际要是从小融入到生活中交的,既然贾瑚自己做了主,张氏最多日后提点两句。现在却是不会反驳了贾瑚的。 “嫂嫂可别说我了,让我瞧瞧你给哥儿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贾敏俏皮的说道。 “看到是比不上你疼瑚哥儿的。”张氏笑着说道。 张氏这会儿也是来给贾瑚送东西的,她出生书香世家,手里不少读书人用的好东西,贾瑚又是她的亲子,张氏的好东西这不得便宜了贾瑚么。 只是如今贾瑚年幼,张氏也不知道贾瑚内里的芯子早就大了,只怕贾瑚糟蹋了好东西,只挑了些贾瑚现在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是你外祖父当年亲自做了注解的四书,你现在用倒是正好。”张氏把几本保存的十分好的书递给贾瑚道。 “大哥儿在吗?”丽芙在门口敲门道。 “倒是都赶到一起来了。”贾敏笑着说道,“哥儿在呢,丽芙姐姐赶紧进来吧。” “大奶奶,姑娘安,哥儿安,奴婢倒是赶巧,正跟你们一块儿了。”丽芙笑着说道。 “让我看看二哥给大哥儿送了什么来?”丽芙这会儿过来,肯定也是给贾瑚送东西过来的,所以贾敏才有这么一问。 “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二爷当初启蒙时用的书,特意让我拿了给大哥儿。”丽芙刚刚说完,转头就看到贾瑚案上的其他那基本书,连忙笑着说道,“这倒是巧了,二爷竟然跟大奶奶送到一块儿去了。” “前儿我也把我启蒙时候的书给了瑚哥儿,哥儿正好博采众长呢。”以贾政别扭的性子,能派丽芙在这个时候过来给贾瑚送东西,就足以看出贾政的重视来,贾敏自然是要给贾政解个围的。 “还有套湖笔,这是二爷之前去南边考试的时候,特意派人去湖州买的。”丽芙倒也没有介意,又给贾瑚介绍道。 贾政可能也是考虑到贾瑚年纪小,送过来的都是小小巧巧的笔,倒是正合贾瑚这个年纪的,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二叔。”贾瑚抿着嘴笑道。 虽说贾家没有正式下定,贾家和俞家也算不得定了亲,可连信物都已经交换过了,也算是定下了,再加上贾政对俞姑娘实在满意,得了什么好东西也经常往俞家送一份。 这么一来二往的,两家也亲密了不少。 贾瑚要启蒙了,俞姑娘作为未来的婶子,也特意送了东西来。 “好鲜亮的活计,倒是白白偏了我们瑚哥儿。”张氏看了眼俞家送过来的书袋,夸道,“二爷好福气呢。” 既然是俞家特意送过来的,那肯定不是家里的丫鬟绣娘们做的,必然是俞姑娘亲手做的。 到底是未婚姑娘,得定了亲以后才能送针线活给贾政呢。 倒是贾瑚年纪小,作为长辈,送个书袋过来也没什么问题。 那个书袋做的那样精细,上头一面绣了五子登科,一面绣了蟾宫折桂,就连带子上都绣了竹子花纹。 这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一两天能绣出来,应该是准备了不少时间的,想来原本应该是要给贾政的。 这可不就是倒是便宜了贾瑚么? 张氏话音刚落,贾政的脸已经红得不行了,“大嫂可别夸她了。” 偏偏贾政一边说,一边还得偷偷往那个书袋上看上两眼。 “她是谁?二哥可得好好说道说道。”贾敏抓住贾政的话调侃道。 “什么你啊我啊她啊的?”贾政只能装不知。 />“我未来二嫂啊。”贾敏笑着说道。 “别…别胡说……”贾政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说道。 “可别欺负你二哥。”史氏看着兄妹二人闹了一会儿,才出面解围道。 看到贾瑚要启蒙,俞家还特意送了书袋来,史氏不免在心里又对俞家姑娘满意了几分,想着这回挑儿媳妇,可算是挑对了。 张老爷子虽说门生故吏遍天下,但是都是人家本身就已经读了不少书的,来请教问题的,真正由着张老爷子启蒙的也就是张老爷子的几个子女和孙辈,外加一个太子罢了。 除开太子这个还有皇权象征意义的徒弟不说,那是在宫里头待得本来就早慧,再加上从小就潜移默化的。 哪怕都是自己的血脉,张老爷子也不得不说一句,给这些人启蒙是真的遭罪。 张家的孩子们启蒙普遍偏早,基本上四五岁就由张老爷子带着启蒙了。 四五岁的孩子,哪怕确实有些天分,可到底不是知事的时候,能在自己教导的时候安安稳稳的坐着那都已经算不错了。 这贾瑚还小一点呢,说着三岁,可实际上只不过过了两周岁没多久。 所以,张老爷子这才说也不必把贾瑚逼得太紧,只隔一天去一趟张家便是。 哦,这里头也有张老爷子想着不要把自己逼太紧的想法在里头。 至于张氏说的贾瑚有天分,喜爱读书,由着她姑姑胡乱教了不少东西之类的话,张老爷子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在大家都是寒窗苦读的情况下,能在全国这么多考生中,中得探花算不算有天分?可老大当年给他启蒙的时候,还不是跟椅子上给他放了把刀似得坐不住,读书更是背了忘,忘了背。 自己不是每天都得默念几遍是亲生的,不能打死这才能平心静气地教导老大么? 但是,张老爷子也没想到这回自己教的,是老黄瓜刷了绿漆的贾瑚啊。 章节目录 第18章 第 18 章 因为贾瑚是第一天来上课,所以张老爷子就想着,先考校一下贾瑚,了解一下贾瑚的进度,这才好有针对性的给贾瑚上课。 “你们先去边上自己温习一会儿昨日的功课,我先看看你们弟弟的进程。”张老爷子瞪一眼想逗表弟,蠢蠢欲动的张行景和张行安说道。 “尤其是行景,要是待会儿我抽查的时候发现昨日教的功课,你有错的地方,仔细你的皮。” 张行景是张老爷子的长孙,自从他去年满了六岁以后,就从每隔一日学习,变成了每日跟着张老爷子读书。 张老爷子对自己的这个孙子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聪明是够聪明,但这些聪明从不用在读书上。 张行安看到兄长被训,笑嘻嘻的偷偷对着张行景做了一个鬼脸。 偏偏张老爷子刚刚转头,这个鬼脸被张老爷子抓个正着,看到孙女这幅样子,张老爷子不免又训上两句:“行安,你也想想你那笔狗爬似得字,别以为我不罚你,还好意思笑你大哥。” 看着张老爷子手里的戒尺挥了又挥,张家两兄妹笑嘻嘻的挨训的样子,贾瑚恍惚觉得自己又梦回了前一世。 那时候先生也是这样老师板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多凶,可实际上却是一只纸老虎,手里的戒尺从来都没打到过他们的手心。 而他们那些师兄弟们也永远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贾瑚一个发呆,张行景还以为软软萌萌的表弟是被祖父那黑脸的样子给吓到了,当下也顾不得张老爷子的黑脸威胁,悄悄的一步一步挪到了贾瑚边上,附在贾瑚的耳边说道:“弟弟放心,祖父那个戒尺就是个摆设,才不用怕他嘞。” 张行安也在边上疯狂点头,生怕表弟被吓着了。 张行景以为自己这个声音很轻,可实际上张老爷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不想贾瑚第一天来就被吓着了,到时候要哭着要回家反而就不妙了。 “大表哥放心,我没怕的。”贾瑚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叫什么表哥,直接叫大哥啊。”张行景捏了一把贾瑚的小脸,笑眯眯的说道。 “大哥。”贾瑚一副乖乖的样子。 “我呢我呢。快,瑚哥儿,叫姐姐。”张行安也连忙溜过来让贾瑚喊姐姐。 “咳咳。”张老爷子见他们几个兄妹闹得时间也长了,这才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 想来这种提醒也不是第一次了,张行景和张行安听到以后,连忙乖乖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个开始温书,一个开始练字。 “瑚哥儿,你娘说你三字经已经背熟了?”张老爷子已经在张氏那里听过贾瑚的进度,可也想在从贾瑚的嘴里问到进度。 “是,三字经已经背熟了。”贾瑚也一脸正经的回答道。 “那外祖父考一考你。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何解?” 这对前状元郎贾瑚来说,不是小儿科么? 更何况这个贾敏也给他讲过,贾瑚也不用担心暴马,直接小嘴嘚吧嘚嘚吧嘚的说出来了。 张老爷子又在三字经里挑了几句让贾瑚解释,贾瑚一律都是根本不用带回忆的,直接就能说出来了。 这样的反应速度,再加上这么多问题,贾瑚一点都没有出错,反而是连同里头的典故都能一一讲出来,张老爷子不由得对贾瑚又高看了两分。 原本就是为了摸底,自然是要知道贾瑚的底在哪里。既然三字经都会了,张老爷子就开始考贾瑚论语。 幸好,在论语这儿,贾瑚的回答速度稍微的慢了一点。张老爷子长舒了一口气,要是这么个小娃儿连论语也这么熟练,那他都快觉得也不需要教了,直接去考童生试得了。 转而一想,张老爷子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而贾瑚见张老爷子停下来,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停下来了,把握那个懂不懂的度实在是太难了。 一面贾瑚想着要展现出点惊人的天赋来,这也好让家人认识到自己确实应该学文,也好不用像他二叔那样到十六七再去考童生试,一面贾瑚又怕自己过于早慧,反倒是让家人怀疑自己,所以贾瑚也没法把握,他到底该是哪些该会,哪些该不会。 “我差不多知道你的进度了,看起来是跟行安差不多。”张老爷子说完,又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张行安可是比贾瑚大上三岁,虽说行安是女孩子,但是在张家,不论男女都是一起开蒙的,姑娘和哥儿学的都是一样的。 行安虽说有些调皮,可在读书这一道上也向来认真,也就是写字一道上略微差一些,行安可比瑚哥儿好点呢,至少在张家的读书氛围可比贾家好很多。 />上一个比兄长们小,还能跟上兄长们进度的,张老爷子知道的还是太子呢。 可太子就有些不一样了,一则太子自幼是由当今手把手教养的,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却是在宫外养到五六岁再接进宫的。二则,太子是当时尚书房读书的学生中,身份最尊贵的,大家也就默认了,读书的进度按着太子的进度来。 可瑚哥儿却是实实在在的进度竟然跟上了行安,这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张行安却是不管张老爷子的震惊,一听说贾瑚跟自己进度一样,就已经拉了贾瑚要坐在自己身边,把自己的书桌分了贾瑚一半,又把自己的书放到中间,“弟弟有书么?要不先看我的?” “姐姐,我有书的。”贾瑚从自己的书袋里掏出书来,说道。 张老爷子这会儿才醒过神来,看他们都已经坐好了,倒也不说什么,反而道,“行景,你也跟着你弟妹一块儿来听,正好巩固一下之前讲的内容。” 然后,行景和行安都不想再回顾起这么黑暗的一天,他们两个当兄姐的几乎是被瑚哥儿吊着打的,尤其是行景,他可比瑚哥儿打上四岁有余,而且张老爷子讲的东西还是他都已经听过一遍了的。 但是张老爷子提问的时候,行景根本跟不上瑚哥儿脚步。 到后来,张老爷子想知道贾瑚的学习能力有多强,单方面从对他们三人授课,变成了他和贾瑚的快问快答。 行景和行安就差带上哀怨的眼神看向贾瑚了,弟弟这么厉害,让他们以后怎么在瑚哥儿面前摆兄长/姐姐的谱啊。 “祖父可别问了,瑚哥儿的嗓子都快哑了。”行安到底是心细一点,听着贾瑚声音都开始哑了,连忙出声道。 张老爷子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然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行景和行安。 因为是贾瑚第一天上课,荣国府上下都生怕贾瑚上学上的不适应,这才刚刚到中午呢,张氏和贾赦就被史氏打发着出门,让他们去张家接贾瑚了。 要不是史氏的身份不合适上门,史氏这个当祖母的估计得亲自去接她的心肝肉下课,为此贾赦还算了一句:“我当初去族学读书的时候,可没见太太这么在意。” “你上族学的时候几岁,瑚哥儿几岁,再说了,你那个时候去族学,还没过一个时辰呢,就已经哭着回来了,需要我去接么?”史氏骂道。 r />贾赦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史氏还记得这么清楚,当时呆了一会儿,这才又唱念做打的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把母亲的心肝肉接回来。” 贾赦只当去的还太早,想来要等上不少时间才行,但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张老爷子今日份的授课早就已经结束了。 “害,我当初就不该把宜儿嫁给你。”张老爷子一看到贾赦,就叹了口气道。 这是怎么了?贾赦有些茫然,难不成是瑚哥儿今儿在张家惹了大祸?所以张老爷子才这么说? “当初就应该让你来当上门女婿,嗐。”张老爷子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张老爷子自认是个认为“孙子外孙都是自家血脉,是一样”的人,但是真的看到贾瑚这样读书有天赋的,张老爷子还是不免想,为何这就不是自家孙子呢。 这样好的读书苗子,怎么就生在了老贾家? 贾赦又不知道张老爷子的心理活动,只得一脸茫然的看向张老爷子。 贾赦向来杵张老爷子这个岳父,当下也不敢嬉皮笑脸,只能讷讷不敢说话。 张氏也十分疑惑,只能转头看向自家大嫂,今儿是怎么了?老爷子是吃错药了? 瑚哥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老爷子突然想起说想让贾赦做上门女婿了? 不说别的,人家家里还有爵位要继承呢。 “妹妹放心,不是瑚哥儿惹了祸,是老爷看瑚哥儿聪明伶俐,恨不得把哥儿要到家里来呢。”徐氏笑着说道。 “家里行景和行安这样的可人儿在,要瑚哥儿这样的混世魔星做什么。”张氏笑着说道。 徐氏想着小姑子可能还不知道瑚哥儿的天分有多好,倒也想着促狭一回,也就笑着转过了话题。 “妹妹和妹夫在家里吃了饭再回去吧,你们大哥可能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倒不是不想留在家里吃饭,只是出门的时候我婆婆就惦记着瑚哥儿……”张氏话里的意思徐氏也能明白,当下徐氏倒也不再强行挽留张氏。 章节目录 第19章 第 19 章 吃过大餐以后就不怎么看得上家常菜了,张老爷子目前的状态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第二日原本张老爷子是说让贾瑚不用来的,所以今日的学生就只有张行景一个。 原本呢,张行景的心性虽然不定,但是好歹胜在一个聪明,领悟能力强,张老爷子虽然当面老是骂张行景,甚至给张行景布置很多功课,那也都是为了让张行景能定一定性子,在其他人面前,张老爷子没少夸自己的个孙子。 但是举一反三跟举一反十到底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张行景还有些不定性,读半个时辰书要去一趟厕所,再过一刻钟又觉得饿了要吃点心,张老爷子的底线一直在被大孙子挑衅,他额头上的神经都被气得一跳一跳的。 张老爷子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瑚哥儿那样是特例,可能他是个天降紫微星,这个年岁的小孩子正常都应该是行景这样的,当年教老大读书的时候,比行景还不如呢。 欸,老大? 对啊,孙子年纪还小,心性也还没定下来,自然是打不得,骂不得。 但是他可以训孙子他爹啊。 正好这个时候张家大爷,可怜的张之函下衙回家。 今儿,张之函还从当今圣上那儿领了个差事回来。 比张老爷子只小了两岁的当今圣上还每天都得兢兢业业的早起上朝,批折子,甚至每年还得去京畿巡牧呢。 天子天天加班到深夜,摸了摸自己日益稀少的头发,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亲家公,现在还致仕在家呢。 想想人家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逗一逗小孙子小孙女,煮一壶茶,躺在摇椅上晒晒太阳。再想想自己,满案头的奏折不说,大清早的就得上朝,还得听大臣们扯皮吵架,然后当今圣上不免就有些酸了。 作为这个王朝最大的老板,当今圣上就想着不能自己累死累活,别人却轻松得要死,我得把张正喊回来上班。 张老爷子当年提前致仕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长女成了太子妃,而他的长子和次子都已经长成,他若不退下来,张家不免有些树大招风,张之涵和张之宇也估计得在四品以下蹉跎几年。 张老爷子退下来,也是有个儿子们腾位置的想法在里头。 /> 张家地位高一点,对小皇孙来说,还是好事呢,到底地位稳固一些。 更何况,哪怕张老爷子不想沾那些权力大的官职,可去修书总跟权力不沾边吧,也省得那些御史们叽叽歪歪的。 要知道翰林院那些修撰们已经嗷嗷哭着想要张老爷子去总领全局了,前朝的史可才修了一小半呢。 但哪怕是老板,人家都退休了这总不能一道圣旨就把人喊来上班吧。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儿子还在自己手里呢,这不是有人质,呸,说客么。 “张卿在家闲赋,这简直是满肚子的才华没了用武之地啊。”皇帝当着张之函的面感叹道。 张之函想想也是,自家亲爹现如今正闲赋在家呢,闲着没事就骂骂儿子,偏偏自家二弟就外放出了京城,也就是说,现在都没人给他抗伤害,只有他一个人挨骂。 还不如喊亲爹出去修书呢,最好能从白天忙到晚上,省的有时间骂他。 “臣去劝臣父亲。”张之函被当今圣上委以重任,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张老爷子本来还想着今儿还得去鸡蛋里头挑骨头,挑出点不是来,但是没想到自家傻儿子还送上门来了,连把柄也都自己准备好了。 “父亲,圣上今天召我去伴驾了。”张之函神秘兮兮的说道,“您猜圣上跟我说了什么?” “直接说,不要叽叽歪歪。”不要耽搁我待会儿打你的时间。 “圣上想让您回去,圣上跟我说了,您要是愿意继续做官,就让您去翰林院,又清贵又体面。”张之函一脸得意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回去继续做官?还又清贵又体面?”张老爷子一面说,一面挥着自己手里的戒尺说道,“难不成我们家现在还不够清贵?” “爹,我知道您当年致仕是为了我们兄妹,但现如今圣上的意思都是让您回去继续做官,我和二弟也且有前途呢,您不用为了我们……”张之函还越想越觉得,自家父亲真的为他们兄妹付出了太多。 享受过退休生活,每天除了教孩子的时候要受一回气以外,几乎任何时候都比当年做官的时候要逍遥太多的。 想想当年跟自己同一届中进士的同年们一个个头发掉得发簪都快簪不起来了,而自己还头发乌黑浓密。 他一个老头子为什么还要去做官?是退休生活不香么?还是嫌自己的头发太多。 “你这个逆子,你爹我年纪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去操劳?”张老爷子忍不住拿着戒尺往张之涵身上打了一下。 张之函想说,就爹你这样打我的力气我觉得你也不是不能操劳,而且也不应该去翰林院,而是该去西山大营。 当然,强烈的求生欲让张之函也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张老爷子从张之函的穿着开始,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张之函刚刚舒一口气,就听着张老爷子又开始回忆起从小就不爱读书,非得强按着才肯读一会儿。 肯定是因为子肖父,如今景哥儿读书的时候坐不住也估计是跟张之涵学的。 张之函:???今儿我招了哪路邪神了?这都能怪我? 张老爷子骂完,心情舒畅了,又喝了口手边的茶,润了润嗓子,这才说道:“老大啊,你去找个工匠给瑚哥儿也做个适合他身高的桌案。” “也是我糊涂,竟然忘了这事。”张之函说道,“我明儿让您儿媳妇找找当初景哥儿用过的桌案。” 倒不是舍不得给瑚哥儿做新的,而是张家的规矩就是兄长用完弟弟用,且能传好久呢。 张之涵让瑚哥儿用张行景的,也是有讲瑚哥儿当自家人的意思在里头。 “咱们这样的人家,还得用旧的?”张老爷子怒道。 张之函有些懵逼,他怎么记得前几日他说想要令人做个屏风的时候,张老爷子还说从库房里找个旧的出来也就罢了,何苦花那些钱,骂他是败家子呢。 妙啊,论双标,还得是自家亲爹啊。 “我记得当初给太子妃备嫁妆的时候,还有些紫檀木剩下?正好拿来给我们瑚哥儿做桌案。” “好好好,我明儿就去寻匠人。” “咱们父亲今儿是怎么回事,吃火药了?”张之函回到自己院子,忍不住问妻子道。 “这你得问你儿子啊。”徐氏忍者笑说道。 “害,这不是祖父嫌我没弟弟聪明么?”张行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可能是嫌爹你把我生的太傻了吧。” “臭小子,胡说什么呐。”张之函忍不住笑骂道。 “对了,还得麻烦奶奶让人去找找当年给太子妃置办嫁妆剩下的紫檀料,父亲说要给瑚哥儿做个书案。”张之函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看徐氏的脸色。 前朝贵族们奢靡之风盛行,而前朝皇帝又极爱紫檀料的,楚王好细腰,上行必有下效,前朝贵族们都开始用紫檀料做家具。 等到本朝时,大些的紫檀料几乎绝迹,紫檀料竟然也成了奢侈的东西。也就是张家大姑娘嫁得是太子,这张家才费尽心机,找了些紫檀料来给做嫁妆。 张之函也怕徐氏因为这事拈酸,毕竟紫檀料难得,张老爷子不给长孙,倒给了外孙。 “石榴,你开了库房去找找,顺带着,把景哥儿当初用过的那个小书桌也找出来。”徐氏吩咐道。 徐氏转头看到张之函看着自己,笑着打趣道:“大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害怕我不肯去找出来?” “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么?”张之函有些讪讪的。 “我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原本就是父亲的东西,”徐氏笑着说道:“更何况瑚哥儿那样聪明,连我都忍不住偏爱两分,若景哥儿也有瑚哥儿这么聪明,想来父亲早就拿出来给景哥儿了。” “我嫁进来的时候,宜儿才多大,我说是大嫂,可也把宜儿当闺女养的。再说了,一家子兄弟,这点有什么可计较的。”徐氏说道。 张家是好几代传下来的世家,她作为管家奶奶,自然是知道张家有多豪富,要她说,这点子紫檀料算什么,张家藏书阁里的孤本那才是真的宝贝呢。 倒真要计较,那也是丈夫和儿子能把张老爷子的本事学到手,那才算是大财富呢。 “倒是我丑人多作怪了。”张之函笑道,“只是景哥儿之前用过的拿出来做什么?” 为着这个,他刚刚还挨了一顿张老爷子的骂呢。 “你也糊涂了不成,哪怕你现在立时去找了工匠来,匠人明日就能做完?”徐氏瞪了张之函一眼说道,“瑚哥儿明日就得来读书的,你让哥儿再跟着安姐儿挤?” “是我糊涂了,还是奶奶周全。”张之函连忙对着徐氏作了个揖道。 章节目录 第20章 第 20 章 被张老爷子盯了一天,被迫读了一天书的张行景,那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贾瑚这个弟弟来替自己分担祖父严厉的爱。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呢,张行景就打算着去大门口等贾瑚了。 “你可别胡闹了,瑚哥儿那儿也得吃了饭才过来呢,先吃饭去。”徐氏连忙劝道。 张行景被亲娘按在椅子上,旁边又有亲爹虎视眈眈的盯着,张行景没法子只能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了几口,“爹,娘,我吃完了。” “没……”规矩,张之函刚刚要放下筷子骂呢,张行景早就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偏偏旁边的张行安也连忙站起来,嘴里还喊着:“大哥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这俩孩子……”徐氏失笑道。 等贾瑚上门的时候,行景和行安在门口蹲的快成化石了。 看到贾家的马车,行景这才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迎了上去。 “好弟弟,你可算是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间里我有多难熬。”张行景恨不得抱着贾瑚哭一场。 “啊?”这不是才一天没见么?贾瑚满脸疑惑。 “他呀,是祖父嫌大哥不但没瑚弟你聪明,还没瑚弟你读书认真。”行安笑道。 “啊?”贾瑚听了以后不免有些紧张,在他前世的时候也遇到过原本关系很不错的同学,因为天赋不如自己,渐渐地开始对自己生了怨怼。 “你放心,祖父骂我,跟你可没关系。”张行景一把搂住贾瑚,“好弟弟,祖父说想跟贾家祖父换个孙子,说的我不想换似的。” “当你家的孩子多幸福啊。”张行景一脸向往。 “当我家孩子有什么幸福的。”贾瑚现在觉得这个表哥是不是因为读书压力太大,被祖父逼迫得太多,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姑父每天都活的很开心啊。”张行景摸摸脑袋说道。 “大哥,你是不是想说,我爹,文不成武不就,照样不会被我祖父和祖母骂。”贾瑚满头黑线道。 被贾瑚戳破,张行景又不好意思说长辈的坏话,只笑嘻嘻的不说话。 “大哥,你别看我爹在外头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在家里天天被我祖母骂。”贾瑚吓唬道。 “当真?”张行景不太相信。 “别管真和假了,大哥,咱们该去祖父那里了。”张行安催促道。 “王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过是定亲,怎么还要办得这样隆重,也不怕招了圣上的眼。”史氏一面换衣裳,一面跟鸳鸯抱怨道。 王家和贾家在众人眼中是老亲,人家姑娘订婚,既然下了帖子给荣国府,史氏也不好不去。 但王家这次定亲都是为了挽救王家这样岌岌可危的场面,办得这样大,这不是惹眼么?是嫌自家死的不够快? 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也是贾政下个月也要定亲呢。 按着旧历,贾政的定亲史氏原本也就没想着要大办,当然现在想要大办也来不及了。想着自家儿子的订婚竟然比不过王家的庶女,史氏就有些不怎么高兴。 “鸳鸯,你去看看大奶奶那儿好了没?”史氏吩咐道,“给王家的礼也再检查一下。” 史氏和张氏两婆媳收拾妥当了,这才打算一起出门,结果,就在二门口看到了贾政。 “二爷这是也要出门?”张氏问道。 因为王家是女方,史氏和张氏荣国府两代当家祖母去就已经足够了,再加上贾政向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最不耐烦这种交际了。 所以接到帖子以后,无论是史氏还是张氏,都没想过要知会贾政。 张氏也自然不觉得贾政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王家赴宴的。 “今儿不是王家二妹妹定亲么?子胜大哥,约我一起去看看。”贾政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好的,他约你去看王家的定亲做什么?”史氏有些疑惑道。 “子胜大哥当年下聘的时候,去郊外猎了一对活的大雁,我想着去问问是什么法子捉到的。”贾政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最后脸都要开始红了。 张氏虽然心里觉得略微有些不带劲,但到底是没多想。 “那我可也得好好看看王家是如何定亲的,等日后二爷定亲的时候,我也好有个章程。”张氏笑着调侃道。 “那是得好好看看,可不能把咱们二爷的婚事给忘了。”史氏想着没多久自家儿子就要定亲了,倒是把对王家的那点不快给放下了。 “那我们倒是正好一起去了。”张氏笑着说道。 “太太给二爷挑了门好亲事呢,我瞧着二爷也是十分喜欢呢。”坐上马车以后,张氏笑着奉承婆婆道。 史氏原本对贾政这样上心定亲的东西,心里还略微有些难受,总感觉有一种贾政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感觉。 听了张氏的话以后,史氏的心里才舒畅了一些。 贾政可能也不是上心那俞家姑娘,而是上心自己给他挑的婚事呢。 到了王家,史氏和张氏自然是要去后院女眷一处的,贾政这样已经要订婚了的男子自然是要去前院的,也正好去找王子胜。 不知道为什么,张氏一直觉得心里有些慌兮兮的,到了门口,张氏又不免吩咐一句跟在贾政身后的小厮,“仔细伺候好二爷。” 倒是史氏又安慰一句张氏道:“你啊,就是爱操心,先前他们还小那会儿,政儿也是经常来王家玩的,他且熟着呢。” “我也就是凭白吩咐一句。”张氏笑着说道。 王家这次是真有些奇怪,一个庶女的订婚竟然办得这样大,竟然连几个王府的人都请来了。 史氏到的时候,南安王妃已经在上首坐着了。 “老姐姐,你们可来晚了。”南安王妃站起来拉着史氏坐到上首,又问道,“你们家大哥儿没带过来?” 虽说南安王妃上头还挂着王妃这个名头,可南安郡王现在连个实职都没有,而贾代善简在帝心,史氏还有个太子妃的胞妹做儿媳妇,所以倒也不在史氏面前摆什么架子。 “送到他外祖父家里去读书了。”原本的时候史氏就爱显摆贾政好读书,现在又多了个显摆的,史氏当然是要吹一回。 “哥儿这么小就读书了?”北静王妃闻言连忙问道。 北静郡王和王妃成婚多年,身边的姬妾也不少,但是膝下却只有一个嫡子,身体还不怎么好,王妃对自己这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得。 当年北静郡王也是以武起家的,一家子的武将,可到了独子这儿,郡王和王妃都不愿意让独子去刀口上舔血了。 王妃就想着让儿子读点书,跟贾敬似得考个科举,将来成了举人或者进士,家里也可以运作着给儿子找个官职了。 寻常的先生他们又都看不上,这会儿听史氏说起贾瑚已经送到了张老爷子那儿教导,心里不免起了点心思。 “我们家大哥儿向来是个聪明的,连他外祖父也夸他读书一道上有天分呢。”史氏说起来就十分自豪,她的宝贝大孙子就是棒。 “不知道张太傅还收不收学生?”北静王妃试探着问道。 这要是他们家独子能送到张老爷子那儿,那也算是跟太子扯上关系了,作为太子妃的小师弟,将来还能没有前程么? “我父亲年纪大了,早就说过不收弟子了。就连我们家大哥儿,也只是给启个蒙。”张氏委婉的拒绝道。 不说张老爷子在四五年前就已经收了关门弟子了,就说他们家作为太子的妻族,怎么也不好跟武将们牵扯过多,兵权可向来是个烫手的东西。 北静王妃被拒绝了,脸色立时差了几分。 南安王妃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对着王太太道:“你们家这次怎么倒是让二姑娘抢了先了?” 虽说也没有什么姐姐一定得订婚比姐姐早的规矩,可到底是长幼有序,他们也极少有妹妹定亲在姐姐前头的。 “这不是正好遇到合适的了嘛,总不能错过了。”王太太干笑了两声道。 这个理由倒是在意料之中,但在座的都不是傻的,自然是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那大姑娘呢?可找好人家了?” “快了快了。”提起王家大姑娘的婚事,不知道为何王太太的脸上就有点勉强。 “老姐姐,你们家老二呢?婚事定下来了没有?”南安王妃转头问史氏道。 因为还没定亲,所以史氏倒不好在这个时候宣扬出来,只说道:“倒是有了人选。” 荣国府的次媳竟然已经要定下来了,这倒也是个大新闻了,当下不少人七嘴八舌的开始问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王太太听到史氏说有人选,当下脸色又黑了两三分。 偏偏史氏还是个经不住磨的,被这么一群人这么问着,史氏就有些忍不住想说出来了。 毕竟虽说没下过定,可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史氏刚刚说到一半就被王太太给打断了。 “前头怕是薛家也送了聘礼来了,大家都随我去看看吧。” 张氏总觉得王太太这样打断有些奇怪,又转头看了一眼王太太。 章节目录 第21章 第 21 章 王太太这样的做派,让人感觉有一种她不想让史氏说出次媳是谁家的姑娘的这种感觉。 但贾家的儿媳妇跟王家也没什么关系,尤其是俞家是文官,跟在座的女眷中大部分是没有交际的。所以张氏只是有些疑惑,倒也没多想。 “走吧,咱们去看看薛家送过来的聘礼。” “据说薛家豪富,我倒是想看看聘礼多不多。” 众人笑嘻嘻地跟着王太太去前院看薛家送过来的聘礼。 张氏没来过王家自然也不知道王太太带着他们走的路不是正常笔直通向前院的路,而是绕着王家的后花园的走的。 倒是北静王妃问了一句,“怎么往这儿来了,咱们往园子这儿走岂不是得绕好大一圈才能到前头。” “你不知道,他们家园子里的莲花池是一绝,现如今正好莲花开了,我看啊,王太太怕是要跟我们炫耀炫耀他们家的园子呢。”南安王妃笑着打趣道。 这话在张氏耳朵里听着就跟吹响王家要打贾政主意的冲锋号似得,当下张氏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张氏特意稍稍落后了几步,转头对自己的丫鬟说道:“红豆,你去前院看看二爷,仔细叮嘱二爷身边的小厮,跟好二爷。” 张氏话音还未落呢,就听到莲花池对岸“扑通”了一声,有人落水了。 “大姑娘落水了,快找人来救大姑娘啊。”王家大姑娘的丫鬟惊慌失措的喊着。 “快,找人去救娇娇啊。”王太太在这边听到王娇落水,也是赶忙吩咐道,声音里都带了颤声。 但张氏总觉得,王太太倒不像是在害怕,而是在紧张。 当然,张氏也不用怀疑很久,因为没过一会儿,莲花池对岸又传来“扑通”一声,然后就听着有丫鬟喊,“贾二爷跳下去救咱们家姑娘了。” 要完,张氏和史氏同时脑子里剩下这么一个词。 等大家急切的跑到莲花池对岸的时候,贾政和王娇都已经被救上岸了。 “今儿还是得多谢存周,不然我们家娇娇要是有个好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太太看了眼女儿以后,立马对着史氏行了一礼道。 r /> 史氏也没漏过王太太向他道谢时,眼里闪过的一丝得意。 无论如何,今儿贾政和王娇算是有了肌肤之亲,王家作下这样一个局,恐怕也就是为了贾政的婚事,贾家和俞家的婚事怕是要不成了。 想想原本定好的温柔娴淑的俞家姑娘,再想想这个恨嫁成这样,还会算计人的王娇,史氏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当下,史氏对着贾政指桑骂槐道,“人家兄弟哥哥都在呢,你要逞什么英雄?” “是呢,我记得王家大爷和二爷都是习武的,难不成还比不过我们二爷一个文弱书生?”要说史氏是指桑骂槐,那张氏就差直接说王家有阴谋了。 “害你们家也别这么大的火气嘛,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不是正好成就了一对好姻缘嘛?”镇国公后人牛家太太连忙打圆场说道。 这牛太太和王太太同出一家,算起来两人也是堂姐妹,史氏哪里能不知道这牛太太明面上是打圆场,可实际上却是想趁着这事让贾家吃下这个暗亏,把婚事定下来。 “牛太太觉得自家外甥女好,要不自己带回去吧。”史氏淡淡的说道。 “牛太太怕也是疯了,刚刚贾太太还说他们家早就相好了次媳。”北静王妃在后头悄悄跟南安王妃说道。 “你可别管这事,这王家闹这出也不知道是赚是赔?”南安王妃拉了她一把说道。 今儿这事,在场的只要脑子没缺点什么的,基本上都明白今儿是王家坑贾家,这样以后谁家还敢来王家赴宴,谁又能打包票说下一个坑的肯定不是自己。 而且,为了这么一门婚事,长女嫁人家的次子,赔上贾王两家这么多年以来的情分,再看看衣服湿漉漉的站在那里的贾政,看向王娇时,眼里并没有半点爱意,反而是满满的恨意。 这婚事真当是值吗? “太太,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不走,都不知道下一个被算计的是不是自己?”张氏特意高声对着史氏说道。 当下,其他的那些太太奶奶们,也不敢再久留,还连忙让自己的丫鬟去前院把自家爷们也喊回去。 再不走,万一王家给自家爷们塞个小妾呢。 王太太也顾不得其他人,只讪笑了两声对着史氏说道道:“政二爷的衣服还湿着呢,我们家老二的身量跟政二爷差不了多少,不如让二爷换了衣服再回去吧。” “可不敢在您家换衣服,不过是穿一会儿湿衣服罢了,我还是回去再换吧。”贾政冷漠的拒绝道。 “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她王娇哪怕是淹死,那也是死在他们王家,人家兄弟都在边上干看着,你倒好,还上去救人?” 一上马车,史氏就忍不住数落道,但是看着贾政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如今湿漉漉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史氏又憋了口气。 这事要怪,也得怪王家才是。 “呦,咱们政二爷怎么这副样子?”贾赦从宫里回来,正好碰上史氏一行人,看到贾政这副样子,贾赦就忍不住嘴贱。 贾政被贾赦气得脑门上的神经跳了跳,但偏偏又是被贾赦猜对了。 “难道还真去英雄救美了?我说你这小身板去当什么英雄啊?”贾赦跟贾政针尖对麦芒对了这么多年,看贾政的表现,贾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张氏连忙拉住贾赦,在不拉住,张氏都怕贾政真站起来打贾赦。 “是有人推我下去的。”贾政忍了又忍,这会儿被贾赦嘲讽了才没忍住,大喊一声道。 “政儿你说清楚,什么叫他们把你推下去的?”史氏连忙转头问贾政道。 张氏看了一眼支支吾吾的贾政,现如今衣服还是湿的,到底有些不忍心,劝史氏道,“太太,外头人来人往的,咱们进去说吧。再说了,二爷如今衣服还是湿的呢,总得让他回去换个衣服再说话。” 贾赦看自家媳妇这会儿还帮着贾政说话呢,心里有些不爽,正想说又不是大冬天,又冻不死,但是看到贾政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贾赦又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说起来,贾赦还是第一次看到贾政这幅模样,贾赦认识的贾政那是每日都仰着头,鼻孔对着人,一副傲娇小公鸡的模样的。现在贾政浑身湿漉漉,头也没像之前那样仰着,反而是低垂着的,倒是平添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算了算了,政儿赶紧去换衣服吧。”史氏到底还是把儿子的健康放在第一位。 趁着贾政去换衣服的这个时间,张氏也正好拉着贾赦,给他描述了一下刚刚在王家发生的事情。 “王家倒是好能耐,爷的弟弟也敢套路。”贾赦听完以后,气的不行,挽起袖子就要出门。 “家里正有事呢,你要去哪里?”张氏赶忙拉住贾赦问道。 “爷去揍死王大那个龟儿子。” “你要称爷去外头去,在这儿逞什么英雄?”史氏没想到一直争锋相对的两个儿子,老大在听到老二受欺负以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嘲笑老二,而是给老二去找回场子,史氏也不免有些动容。 但是动容归动容,该骂的时候还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你现在去打一顿王大有什么用,要不然你索性把王家上下都打一顿呗。”史氏指着贾赦的脑门骂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两兄弟,一个赛一个蠢。” “倒也不是不能打,就是我怕我打不过王二。”贾赦低声嘀咕道。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贾赦连忙摇头否认。 贾政换完衣服回来,史氏这才盘问贾政道:“政儿你刚刚说你是被他们推下去的是怎么回事?” “我根本没想着要去救王娇,只不过是听到有人落水了,跟着王大他们出去,刚刚站到池边我就被人推下去了。”贾政说起来还十分委屈呢。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史氏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贾政,要是贾政刚刚说是被人推下去的,哪怕还是得被迫娶了那王娇,可到底那脏水还是可以泼回王家的。 “我刚刚落水的时候就回头看了岸边,并没有人。哪怕我说了,想来也是没人能信我的。”贾政小声说道。 “我的祖宗,你在那个时候就该大声嚷嚷出来啊。只要你那个时候能说出来,还怕咱们太太不能给你找回场子?咱太太是谁啊,那是脂粉堆里的英雄。”贾赦拍了拍贾政的肩膀道,“当时就能让他们王家身名扫地。” “胡说些什么?”史氏被贾赦这个不着调的模样都快气笑了。 “太太,我真的不能娶俞家姑娘,得娶王娇了吗?”贾政看向史氏,希望能从史氏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章节目录 第22章 第 22 章 “娶个屁。”贾赦高声骂道,“还是个姑娘呢,就敢用这样下作的算计,算计老二。要真嫁过来了,那家里还不是被她闹翻天了。” 贾赦这话也引起了张氏的担忧,虽然张氏嫁进来以后跟王娇也接触不多,但就通过这为数不多接触,张氏也知道王娇是个惯爱掐尖要强的。 以后要是和这样的妯娌相处,也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来。 “现在这情形,是你说不娶就不娶的吗?”史氏又何尝想要这样的儿媳妇进门,但基本上满京城勋贵家的女眷都看到了贾政跟王娇一起从水里上来,这还能说不娶么? “我倒是她们家怎么突然对庶女的订婚都这么上心了。原来,这么大的场面就是来坑我们家的。”史氏冷笑了两声道。 王太太也是满京城有名的胭脂虎,王二姑娘这个庶女还是阴差阳错有的呢,可王家两位姑娘的待遇在王家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王家给王二姑娘的订婚宴大办,史氏原本还以为是看着薛家那些钱的面子上,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看着自己家要被坑的份上。 “咱们家老二反正是个爷们,晚两年就晚两年,好男儿还怕娶不到媳妇么?”贾赦突然出声说道。 “更何况咱们家不是跟俞家已经订下来了么,大不了晚两年再过大礼呗。咱们家等得起,就是不知道王家等不等得起了?” 哪怕订婚是妹妹在姐姐前头,可万万没有妹妹在姐姐前头成婚的,王家急着用薛家的钱来填补亏空呢,自然是等不得。 更何况,王家如今是在被当今圣上清算的名单里头。 两年后?那王家可能都已经是白身了。 更何况,如今的流言蜚语基本上都是冲着女方去的,贾政是个男儿,哪怕是沾上点绯闻,那也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最多留个风流的名头。 正好两年以后,这流言也罢,风波也罢,都估计消散得差不多。 贾赦这法子完全就是解决了眼下的难题,唯一有些不好的,就是太过于阴损了些。 “好歹我们两家也是老亲…这……”史氏心里有些犹豫。 贾家自然是能拖下去,可拖下去,若是流言闹大了,贾家又不愿意娶,那王娇最好的去处都是落发为尼,去家庙青灯古佛了。 史氏到底也是看着王娇长大的,当年也甚至有过几分喜欢,也想过让王娇做自己的儿媳妇。 想想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要是因为自己家落得这么个下场,史氏又略微有些不忍心。 “要不然让王氏进门做平妻?”史氏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我的好太太,人家都已经算计到你亲儿子都上了,难不成你还得为人家考虑?”贾赦一听,连忙嚷道,“难不成老二不是你亲儿子,反倒是王娇才是。” “你这个混账东西,是要气死我吗?”史氏气得直接抄起手边的扇子就要往贾赦身上砸过去。 偏偏贾赦向来是个混不吝的,一边躲,还一边在那儿说:“王家都已经算计我们家算计成这样了,我们还管他是不是老亲?” “太太别生气,你也知道,大爷他向来是这种不着调的性子。”张氏一面拉着贾赦一面劝史氏道。 “但是太太,这娶平妻是万万不行的。您也知道,那些读书人都是最讲究名声和规矩的,要是二爷娶了平妻,那将来如何在文人之中立足。” 张氏没说的是,你要敢说娶平妻,你信不信俞家立马悔了这门亲事。你不要脸,俞家还要脸面呢。 一旦涉及到贾政的前程,当下史氏立马顾不得什么王娇了。 “那还是算了吧。” “太太还管王家做什么,他们既然自己造了孽,那就得自己有承担后果的自知之明。”贾赦说道。 “老大说得对,他们王家既然敢算计我们,那我们也就不用再惦记着那么一点子同乡之情了。”贾代善大步走进来说道。 看来也是把贾代善气坏了,现如今王家在贾代善口里已经不是老亲了,而只是同乡了。就这么个称呼,也就能看出在贾代善心里王家的地位已经不同了。 贾代善能不气坏么?他看好俞家,和俞家联姻,这根本原因还是俞翰林有入阁的可能。 贾家原本的根基都在武将这儿,可如今战事渐少,边关也没了战火,贾家的根基便有些不稳了,唯有跟文臣们联姻,才巩固根基。 王家这不仅仅是算计了荣国府二爷的婚事,更加是破坏了贾代善原本铺好的路子。 都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贾代善能容忍了才怪。 “太太你明儿就上俞家一趟去说明原因,把老二和俞家姑娘的婚事推迟个一两年。”贾代善手指无节奏的敲了敲茶几,“算了,为表诚意,还是现在就去吧,老大媳妇也跟着去,你太太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地方,你记得补充。” “是。”张氏微微有些愣神,没想到贾代善这个时候会让她去。 “家里头也乱着,就让瑚哥儿在他外祖家先住上一晚,老大媳妇,你记得打发你身边的丫鬟去照看好瑚哥儿。”贾代善想着如今因为贾政的这事,家里闹得急急慌慌的,不如让大哥儿在张家住着,更方便些。 “对对对,还有瑚哥儿惯常用的东西,你也记得使人给哥儿带过去。”史氏也连忙说道。 徐氏看了一眼张氏让红豆送过来的信以后,笑着对红豆说道:“那感情好,景哥儿之前还嚷着要跟瑚哥儿抵足而眠呢。正好让他们两兄弟一起睡。” 说完,徐氏就吩咐人把在书房里读书的三个人喊到正房来。 “瑚哥儿,你家送了信过来,说家里有些事情,你今儿就在舅母这儿住一晚好不好?” 徐氏这话才刚刚说完,张行景也不管贾瑚乐不乐意住他们家,直接就一把抱住贾瑚道:“弟弟晚上跟我一起睡吧。” “好好好,听大哥的。”贾瑚手脚并用的扒开张行景道。 “可惜我是个女孩子,不然,弟弟也应该跟我睡。”张行安翘起嘴说道。 “哎呀,这有什么,等宁姐儿长大了,不就可以和你玩啦?”张行景安慰道。 他说的宁姐儿,是他们俩的亲妹子,现如今不过刚刚满周岁不久,连话都说不清楚呢。 “走,咱们去瞧一瞧宁姐儿。”说起妹妹,张行安又来劲了,要拉着贾瑚和张行景去逗妹妹。 “我的小祖宗,你妹妹才刚睡下呢,可别去闹她。”徐氏连忙拦道。 张行宁是一个标准的夜哭娘,哭起来的声音简直可以绕张府三日,余音不绝,尤其是小姑娘睡着的时候被人弄醒。 张行安记起妹妹的哭声,人都抖了一下,当下也不敢再去逗妹妹了。 “好了,你们三个自己去玩吧。”徐氏道。 “红豆姐姐,家里是出了什么事情?”回到书房以后,看着跟过来的红豆,贾瑚忍不住问道。 红豆是觉得这种事情不该是贾瑚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但她作为张氏身边的大丫鬟,哪里不知道贾瑚的性子,犹豫了很久,红豆这才讲今儿的事情跟贾瑚学了一遍。 “二叔,当时没说是别人把他推下去的?”贾瑚十分的不理解。 前世作为年少成名的状元郎,想要嫁给贾瑚为妻的姑娘,那估计能从京城排到金陵去。 在贾瑚面前玩花样,妄图用下作手段嫁给贾瑚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但贾瑚都以你玩你的手段,反正我就干看着的这么一力降十会的手段给撇过去了。 贾政不仅仅是在当时,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好的机会没出声,甚至连回到荣国府以后,也半点没有为自己的婚事说过任何提议。 贾瑚是实在不理解贾政的做法。 “来,你们三个都来说说要是你们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张老爷子明显在书房外听了许久。 张老爷子也没有什么男女婚事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提的规矩,反而觉得这实在是一个教孩子们为人处世的时机。 “我去别人家做客时,肯定得带上他们家的丫鬟婆子再逛园子啊,若遇到这种事情,让他们家的下人去救才是。”张行安作为女子,向来谨慎一些。 “若是跟她一同落个水就得娶她,那我当时就该把他们家所有小厮护院都打下去,得让她挑一挑啊,到底喜欢哪个小厮。”张行景回答道。 “毁了名节可不止非得嫁给人家一条路子,出家当姑子也不是路子?再不济不是还有白绫么?”贾瑚冷冷的说道。 说完,贾瑚又觉得自己刚刚说得那话实在不像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又连忙抬头看了张老爷子一眼。 张老爷子也没多想,拍了拍贾瑚的脑袋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外头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手段,甚至连世交也不一定能相信,我希望你们啊,能固守本心。” “首先是自己不能去害别人,当然别人若是对你使手段,也千万不能手软。”张老爷子道。 章节目录 第23章 第 23 章 照着常理,要去俞家拜访,荣国府应该在早一天就递了帖子,得到俞家的回复以后,再去拜访。 可现在这不是事出有因么? “芍药,你按着之前的单子加厚三成,去备一份礼出来。”张氏吩咐道。 “蔷薇,你去二门外头找管家,让他派个小厮先去俞家递个帖子。” 虽说贾代善说了现在就去,但是好歹是上门道歉顺便求人家办事,这总不能空手上门去。 张氏自幼受到的教导就是得克己复礼,哪怕是不得已得临时上门去,好歹也得先让小厮去通知一声。 “不知国公夫人和大奶奶是为何事上门来?”人俞家太太也是一脸懵呢。 武将和文官的圈子本来就不相容,早上在王家发生的事情,下午可能都已经传遍勋贵的圈子了。 可文官这边,知道的却是寥寥。这寥寥里,大多数还是家里有勋贵亲戚的,这才听了一嘴。 俞家是靠着俞翰林从农家子一路高中进士,然后才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的。俞家自然没有什么勋贵亲眷来跟他们说这么个八卦。 俞太太心里还纳罕,原本瞧着荣国府也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家啊,怎么还有这种临时上门的时候。 两家虽说即将成为儿女亲家,可这不是还不是亲家么? “俞太太啊,我今儿主要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史氏当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今儿上午发生的事情说给俞太太听。 等俞太太听到贾政和王娇一起从水里被捞上来的那一刻,脸色就黑了下去。 “所以今儿贵府来的意图是要退亲?”俞太太冷着脸道。 俞太太想道刚刚进门时,贾家婆媳带进来的那些礼物,合着是来赔罪的呗? 女儿要嫁到人家家里去,俞太太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要替女儿好好打听打听人家贾家。 甚至为了日后女儿交际方便,贾家的亲戚好友,俞太太也一一托人打听过。 俞太太自然是知道王家和贾家那是祖辈上头就有的交情,那是多少年来的老亲。难不成贾家还能不管了王家这门老亲? 再想想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荣国府和王家要定亲的传闻,合着你们两家这么闹了一圈,就是涮着我们家玩呗? 俞太太面上也不免带出些怒气来。 她现如今唯一庆幸的是,两家虽说说定了亲事,可到底没正经订下来,既没过小定,也没将婚事宣扬出去。 这件事又是贾家不对在先,想来日后也不会宣扬,倒是不会对女儿日后的婚事有什么妨碍。 “不不不,我们不是来退婚的。”史氏连忙否定掉。 “那你们家是什么意思,总不能两家的女儿都娶吧?”俞太太有些阴阳怪气道。 俞太太原本对史氏和张氏客气,那是看在女儿以后得嫁到他们家去,可如今眼看着婚事不成了,俞太太自然不会客气了。 史氏想道之前自己还说过要娶平妻,如今自然有些讪讪的。 “婶子说什么呢,我们家也不是这样不讲究的人家。”张氏道,“这事算起来,我们家二爷也是被那王家给坑了,这也怪不得我们家二爷不是。” 俞太太觉得张氏话里有话,可又摸不准张氏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皱着眉头说道:“今儿您二位来,总不能是来我家当公堂,分谁对谁错的吧?” “我的意思是,我们家也不是慈幼堂,若是有人坑我们家二爷一下,我们家二爷就得娶一个,那我们家岂不是不知道能有多少个二奶奶。”张氏说道。 俞太太瞬间就明白了张氏的意思。 “可你们两家毕竟是老亲……”俞太太有些犹豫。 “他们家既然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自然也是没把我们祖上的交情放在心里。” 听到张氏这么说,俞太太直起身子来说道,“那你们家的意思是?” “我们家的意思是,政儿和你们家姑娘的婚事能推迟一两年,等到时候风波平息过去了,咱们两家再过大礼。”史氏说道。 “这……”俞太太面上还有些犹豫,心里却已经同意下来了。 本朝本就都是男女到十七八这才成婚的,他们家姑娘这才十五呢,哪怕贾家不提,原本他们家的意思就是过了小定以后再拖上两年。 要依着俞太太的意思,也不愿意放弃了这么好的一门婚事。 他们家大姑娘虽说喊着是大姑娘,可实际上是他们家的幼女,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呢。 俞太太也是把自家姑娘捧手心里养大的,既怕女儿嫁得不好,日后受苦;又怕女儿嫁得太好,自己家压不住女婿,女儿日后受苦。 而贾政他是公府嫡子,哪怕作为次子日后家产分的不多,可到底也要比他们这种人家好上不少,自然不可能靠着妻子的嫁妆过活。 但他又是次子,爵位是要给兄长,贾政注定了日后要靠自己拼一个出身的。而贾政又正好走的是从文的路子,将来指不定还得靠俞翰林呢。 “正好,我们家二爷也能趁着这两年再考一个功名出来,到时候两家也面上有光。”张氏补充了一句道。 “只是,政二爷也已经到年纪了,不知道贾太太着不着急抱孙子?”俞太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俞家姑娘是还只十五,可贾政却已经十七八了,这再过两年,那都二十了。 这个年纪的爷们,血气正旺,俞太太是怕自己家倒是同意了婚事推辞,可却不耽误人家纳妾。结果自家女儿一嫁进去,就喜当娘,那不得呕死。 “这您可以放心,我们家政儿一心只读圣贤书,倒是没那方面的想法,前几日,他还跟我说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到了年纪,得放了身契,让她出去嫁人呢。”史氏满口保证道。 她也是吃过庶长女的亏的,自然不会这么拎不清。 更何况,史氏自己着急抱什么孙子,有贾瑚这个乖孙子在,史氏眼里哪里还能放下其他孙子。 史氏这话一出,两厢满意。 俞太太心里已经同意了,可到底身为女方还得再矜持一下,所以只道:“这事我得和我们家老爷商量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史氏作为一个万事都听贾代善的妇孺,觉得俞太太这话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这又寒暄了几句,这史氏和张氏才告辞回去。 “姑娘,前头的小厮周瑞传来消息,说荣国公夫人和他们家大奶奶去俞翰林俞家来。”王娇的丫鬟金莲急匆匆跑进来跟王娇汇报。 “没想到啊,贾太太竟然给政二爷找了个这么不入流的人家,翰林算个什么东西,肯定是他们家大奶奶那个狐媚子撺掇的。”王娇听到俞家这个名词就有些生气,“幸好我搅和了这门婚事。” 平息了一会儿以后,王娇才又问道。“周瑞有没有说,荣国府有没有带东西上门?”王娇问道。 /> “带着礼上门,想来她们是去俞家退亲了。”王娇略带志得意满地说道。“我就知道,我既然想嫁,就没有我嫁不成的。”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终于得偿所愿了。”金彩连忙奉承道。 “告诉周瑞,让他好好替我盯着荣国府,将来且有你们的好呢。”王娇道。“等我嫁进了荣国府,就将你许配给周瑞,你们夫妻二人做个管事如何?” 金莲原本就是对周瑞有意,这会儿王娇给她画了这么一个大饼,金莲岂有不愿意的?当下给王娇干活就更加卖力了。 可眼见得荣国府去俞家“退亲”都已经过了十几日了,荣国府那儿半点动静都没有,压根就没想着来王家提亲。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周瑞盯好荣国府吗?”王娇发脾气砸了自己房里的所有花瓶,这才对着金莲怒道。 “秉姑娘,周瑞确实是守着荣国府门口呢,这几日除了荣国公和赦大爷日日出门上值以外,就只有他们家大哥儿每隔一日去外祖家,其他的主子们就没有出门的。”金莲伺候王娇多年,哪里不知道王娇的脾气,连忙跪着说道。 “那他们家为何还不来提亲?”王娇越想越气,一挥手索性就把桌子上的茶盏都摔了。 “娇娇儿,这是怎么了?”王太太听到动静以后赶过来,一把把王娇揽到怀里道:“你这副样子,让娘的心里也跟刀绞似的。” “娇娇,要不听娘一句劝,你去金陵老宅住上一年,回来以后,娘再给你挑个好人家。”王太太说道。 这些日子,王老爷在朝堂上处处被贾代善针对。 起先的时候,王老爷只当是贾代善气不顺,等过几日转过弯来,两家照旧得做亲家。 可这么多日过去了,贾代善照旧争锋相对,甚至暗地里给王老爷下绊子。王老爷便知道这门亲事哪怕他们步步算计也估计是不成了。 为了及时损止,也为了让贾家在这个时候不针对王家,现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王家主动作出姿态来。 把王娇送到家庙里去青灯古佛,或者送到外地去。 章节目录 第24章 第 24 章 “你们是都不想管我,现在觉得我就是王家的污点了是吗?”王娇含泪喊道。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虽说在王太太心里,那肯定是王老爷的官职和两个儿子的前途放在第一位的,但是王太太也是仔细为女儿考虑过的。 既然荣国府那儿已经摆明了态度不愿意娶娇娇进门,那便是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倒不如让王娇去了金陵,一则过了一两年以后极少再有人会提起那桩事来,二则王娇因为那桩事在京城怕是寻不到好人家了,但是在金陵却是无人知道,也能找个好人家。 可惜,王太太满腹为女儿打算的心思,王娇半点也没有听进去。 “太太让我去金陵不就是想着用我去金陵,换荣国公给二哥一个前程么?”王娇一把推开王太太道,“可当初,明明就是二哥出的主意。” “我的祖宗,你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王太太一听连忙伸手捂住王娇的嘴道。 “怎么?太太是怕这事传出去影响了你宝贝儿子的前程?”王娇挣脱开了王太太的手说道。 “好了,太太还是去看你的宝贝儿子吧。”王娇冷冷说道。 “你这孩子……”王太太见女儿在气头上,倒也不跟女儿争执。 见王太太走远,王娇这才支起身子来,“既然你们要舍弃我这颗棋子,那就别怪我这颗棋子要挣扎了。金莲,你帮我去做件事情。” “姑娘……”金莲有些犹豫。 “怎么你不愿意?”王娇似笑非笑地看了金莲一眼,“你和周瑞私通的证据可还在我手上呢。” “不是,姑娘,我怎么会不愿意呢。”金莲连忙说道。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王娇说道,“帮我去找几个乞丐来,帮我传一点话而已。” 王家和贾家是世交,所谓世交,那就是祖辈以来就有的老交情了。 贾家有些隐秘的事情,王家也自然是知道。 比如贾家大姑奶奶当年闹出来的事情,因为荣国府和平安侯府雷厉风行的办了婚事,极少有人知道详情的。 但是王家,王太太和王老爷却是一清二楚的,毕竟两家逢年过节还得走礼呢,要不要给平安侯府送节礼过去,这就得好好斟酌斟酌。 像王子胜和王子腾这种年纪大些的,当年大姑奶奶出事的时候,他们也已经记事了,自然也隐约知道一些。 而王娇知道,这还是她刚刚跟着王太太管家的时候,准备节礼时,王太太让她把寻常的节礼减薄三分给平安侯府送去。 王娇才略微知道了平安侯府的少奶奶是贾家的大姑奶奶。 当初王娇也是一股好奇心作祟,这才又打探了一番,最后才知道贾家大姑奶奶当初做下的丑事。 当初,那事不过是当做茶余饭后的一个故事罢了。 但是,对于现在的王娇来说,那就是一股东风了。 “可…可奴婢也不认识什么乞丐啊。”金莲好歹是王娇的的大丫鬟,每日里也跟副小姐似的哪里有什么机会去接触到小乞丐。 “你不认识,难不成周瑞也不认识?”王娇冷冷地说道,“你放心,这事成了以后,我就是荣国府二奶奶,你和周瑞的前途我也肯定能给。” 自从出了因为去赴个宴,差点把贾政的婚事都给折腾进去这件事情以后,贾家众人都低调下来了。 日常除了贾代善和贾赦要每日点卯以外,史氏和张氏极少出门,更不用说贾政了。 他现在就差得了赴宴ptsd了,别说是赴宴了,就连寻常出门,贾政都得犹豫很久。 贾代善好歹是一个国公,位高权重的,再不长眼,也不可能到贾代善这个国公爷面前八卦,还说的是他们家的丑事。 贾赦倒是个不着调的,也有不少的狐朋狗友愿意跟贾赦聊一聊八卦,涉及到贾家的,也愿意跟贾赦通个气,也好让贾赦心里有个数。 可这几日不是贾赦的发小兼连襟觉得贾赦这样不着调下去实在不行,将来如何能担任起荣国府的大任。 所以太子爷一直把贾赦拘在身边,也不求贾赦能学到什么,好歹磨一磨贾赦的性子。 能跟贾赦当狐朋狗友的,那必须都是跟贾赦这种小纨绔啊。 本朝当纨绔的,哪个敢到我们霁月光风的太子面前啊。 这也就导致了贾赦单方面的消息不灵通。 等荣国府的众人知道外头的流言的时候,这流言已经在外头传的有声有色了。 “咱们瑚哥儿昨日学了些什么?” 贾瑚不上课的那日,都会来史氏跟前彩衣娱亲。 “我记得大哥儿该把论语学的差不多了吧?”贾敏补充道。 荣禧堂里头,史氏带着贾瑚坐在炕上,张氏和贾敏相对而坐,一众大丫鬟们都跟着主子们玩笑,倒是显出几分温馨来。 “太太这儿倒是热闹,只是不知道太太有没有听到外头的传言?”众人正等着贾瑚背课文呢,贾家已经嫁出去了的大姑娘贾斐闯了进来。 “太太,奴婢没拦住。”小丫头急慌慌得跟在贾斐后头,委屈的说道。 之前大姑奶奶上门的时候,太太就生了一顿气,小丫头哪里敢将贾斐放进去。 可贾斐到底是主子,这会儿来的时候还带了点怒气,又哪里是小丫头拦得住的。 “好好的,你又来家里闹什么?”史氏冷着脸道。 “太太不知道?”贾斐冷笑了一声说道,“难得啊,消息灵通的太太都有不知道的时候,只是可惜了,外头啊,快把我二弟传得跟个色中饿鬼一样了。” “啧啧啧,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敏妹妹,妹妹可是还没定亲呢?”贾斐又看向贾敏嘲讽道。 章节目录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又闹出什么事来了?来荣禧堂撒什么泼。”史氏铁青着脸道,“怎么的?你的平安侯府又哪里不如你的意了?” “还不快把平安侯府的少奶奶请出去,咱们荣国府这样的地方,可不值得少奶奶来。”史氏这话的意思也是在提醒贾斐,她一个跟荣国府都断绝关系了的姑娘,有什么资格来荣禧堂大吵大闹。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才贾斐来荣禧堂闹事,竟然连下人都没跟着,只有一个贾斐的贴身丫鬟。 这么主仆两人,如何抵挡得住荣禧堂的一众做粗活的婆子们。 婆子们没废什么力气,就簇拥着把贾斐和她的丫鬟赶到了荣禧堂外头。 鸳鸯还特特跟了过去,吩咐了二门外的小厮们,日后可千万不能把贾斐再放进来了。 “太太,刚刚大姐姐说得……” 刚刚贾斐的怒意可不似作假,贾斐这人,向来都是事不关起高高挂起的,如今这副暴怒的样子,肯定是贾斐自己的利益都受到了损害,张氏怕贾斐说得是真话。 史氏不愿意搭理贾斐,可贾斐嘴里口口声声说得是她的宝贝儿子和女儿,史氏如何不心惊。 “刚刚大姑姑说得是外头都传遍了?”贾瑚看了眼刚刚听着贾斐说完以后,便脸色有些苍白的贾敏说道,“着人去外头打听打听吧。” “是是是,瑚哥儿说得有道理,老大媳妇……”史氏看向张氏道。 毕竟张氏娘家背景雄厚,尤其是还有个做太子妃的姐姐,这种事情也是张氏打听起来比较方便。 “红豆,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张氏也不推辞,连忙吩咐红豆道。 “太太,您要不也打发个人去史家舅舅家问问。”张氏又补充了一句道,“您也知道,我娘家那头,文官的事倒是了解,可勋贵里头却有些不知道了。” “是是是,老大媳妇你说得对,鸳鸯,你让你赖婶子赶紧去一趟史侯府。”史氏连忙说道。 这流言在外头都已经传遍了,自然是不难打听。 没过多久,赖大家的苦着脸进来了。 她原本只道不过是去一趟太太娘家,问问外头的事情,这也不过是太太看重她罢了。 外头能有什么事情,难不成还有人敢传一门两公贾家的流言? 赖大家的没想到,外头不仅传了,还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来。 大姑奶奶的且别说,她无论被传成什么样太太都不过是骂上两句,可偏偏外头还传着二爷的流言,甚至都牵连到了敏姑娘了。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史氏看着赖大家的只苦着脸不说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太太,外头在传,说我们荣国府只有外头的那对石狮子是干净的。”赖大家的一咬牙,这才说道。 “这倒是奇了,这是什么混话?” “他们说,当年大姑奶奶嫁平安侯府之前就已经跟平安侯府的大爷厮混过了,那是珠胎暗结,这才进的平安候府。”赖大家的偷偷看了一眼史氏的脸色这才说道。 当年,贾斐闹出那种事情的时候,还是史氏派得她去封得大夫的口,赖大家的自然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贾斐那贱人早嫁出去多少年了,要丢人也该是他们平安侯府的事情,与我们荣国府有什么关系?”史氏咬着牙说道。 “他们还说…”赖大家的看到史氏这副样子,有点不敢再说接下来的话了。 “还说什么?”史氏实在忍不了赖大家的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我的天爷啊,有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怎么的,你说完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说二爷跟王家大姑娘从水里起来,都抱在一起了,还不想负责…”赖大家的一咬牙说道。 “王家…肯定是王家闹出来的鬼…”史氏咬牙切齿道,“前儿老爷还说能帮一把,就帮王家一把,要我说这样的白眼狼就该踩死他们” “外头现在的风言风语都已经扯上姑娘了,说荣国府都是这样的门风,想来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物……” 史氏听完,差点撅了过去。 要是一个姑娘的名声坏了,那日后可怎么办? 难不成让自己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去家庙里头青灯古佛一辈子?史氏可舍不得。 张氏和贾敏连忙上去,一左一右给史氏顺气。 “老大媳妇,你去让二门的小厮套马车,我倒要去问问他们王家,难不成他们家的姑娘嫁不出要硬塞给我们家,还得连累我们家的女孩儿?”史氏刚刚把气顺过来就说道,“我非得拿大耳刮子打那个王娇才是。” “你现在去寻王家的不是有什么用,我们主要还是得把流言平息了才是。”贾代善走进来说道。 “这如何平息…”史氏在荣禧堂转了一个又一个圈,“老爷,要不然你让顺天府把那些传流言的都给抓起来。” “胡说什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们说圣上的桃色新闻的时候,圣上都不会让顺天府去抓人,咱们家算什么牌面上的人物。”贾代善连忙否决掉史氏的提议。 “更何况,把那些传流言的百姓抓了有什么用,勋贵人家里头照样不是还得传。” 正好,红豆这会儿也从张家打探完消息回来。 “老爷,太太”红豆连忙给贾代善和史氏见礼。 “可别忙着这些虚礼了,红豆你说说你打探到了什么?”史氏连忙道。 “大舅爷说,御史台那边已经在准备弹劾老爷的奏折了,还得请老爷提前做好准备才是。”红豆连忙说道。 张家原本就管家极严,也不许家里的下人们传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之前张家也压根没关注过什么流言。 直到张之涵在御史台的好友,知道他们家跟贾家是亲家,特意来给张之涵提个醒,这张之涵才知道这么件事。 红豆去张家的时候,张之涵也正好要打发了人来跟妹妹通这个消息呢。 “御…御史…都知道了?”史氏结结巴巴道。 “太太放心,老爷深得圣心,圣上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罚老爷的…”贾瑚连忙劝慰道。 贾斐不过是个妇孺,她嫁得又是平安侯府这样的破落户,贾政说到底也就是个还没入仕的毛头小子,说到底,这事也不过就是内宅的事罢了。 而贾代善却是皇帝的心腹重臣。 皇帝怎么可能为了内宅的事情,罚自己的心腹重臣。甚至,贾代善这样有瑕疵的心腹,皇帝用起来还更放心呢。 史氏听了贾瑚的话以后,看向贾代善,见到贾代善点头,史氏这才放心下来。 “太太,外头俞家来人了。”琥珀匆匆进来说道。 “俞家…俞家这个时候来人干什么?”史氏急道。 “太太,我们还是先把人请进来,问问吧。”张氏叹了口气道,聪慧如张氏,这会儿也猜到俞家的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把老二去喊过来吧。”贾代善沉默半晌对着鸳鸯说道,“老二好歹也是这流言里的主人公,也该让他来听一听。” 贾政这几日都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温书,等闲不出门,再加上贾政的院子离荣禧堂近,贾政倒是比俞家的人来的还要早。 鸳鸯连忙站到贾政身后,小声地跟贾政简略说了说外头的流言。 史氏看到俞家来的是俞家的管家娘子,俞太太的心腹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 果然,那管家娘子说道,“贾太太,我们家姑娘怕是和您家二爷没有这个缘分了,但也还好我们两家也没明着订下来亲来,我们家老爷太太的意思是,就当没这件事过。” 俞家原本也是没听到外头的流言的,知道御史台那儿有御史开始写折子弹劾贾代善。俞翰林有同年就是就是御史,这才有消息传到了俞家。 俞家确实觉得自家姑娘嫁给贾政是门好亲事,毕竟贾代善如今还如日中天呢。 但是文人最重的就是名声,哪怕俞太太知道贾政没有流言传的那么不堪,但到底怕自家姑娘嫁过去反而毁了自家的名声。 “这是当时说亲事时,贾太太给我们家太太的信物,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也请贾太太把当时我们家太太给您的玉佩还给我们家。”那管家娘子从怀里套出一块玉佩递给史氏道。 史氏并不想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并不肯收下,只撇过头不看那管家娘子。 那管家娘子倒也不生气,依旧维持着把玉佩递出去的姿势。 “太太,收下吧。”贾政站起来,从那管家娘子手里接过玉佩,递给史氏道。 “政儿你……” “太太,既然都到了这份上,我也不能再耽误俞姑娘了。”贾政现如今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语气却渐渐坚定起来,“原本就是我当初做错了事,是我该承担后果的。” “好,存周有志气,不愧我的儿子,太太,把俞家的定亲信物还给人家吧。”贾代善拍手夸了贾政一声道,“咱们两家虽然亲事不成了,但交情还是在的。” 史氏听到贾代善都这么说了,不情不愿的让鸳鸯去把那定情信物拿出来。 “国公爷说的是,我们家老爷也是这个意思。”管家娘子收下定亲信物以后说道。 章节目录 第26章 第 26 章 那俞家的管家娘子,拿到定亲信物以后,倒也不愿意再多逗留。 “贾公爷,我们老爷还有一句话让奴婢给您带,”管家娘子说道,“我们老爷有同年在御史台,御史那儿已经再写弹劾您内帏不修的折子了,可能会在大朝会上上折子。” 说完,那管家娘子也不管荣禧堂上众人的脸色,福了一礼道,“天也不早了,我们家老爷太太还等着奴婢回去禀告,奴婢就先告退了。” “赖大家的,你去送送。”贾代善倒像是一点都没计较那个管家娘子的无礼。 “早知道俞家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人家,我当初就不该给政儿定俞家。”史氏等那管家娘子走了以后,气急败坏的说道。 “老爷你也真是,还对那个贱妇这么客气做什么,要我说大耳刮子把她打出去才是。” “政儿你来说说。”贾代善也不正面应对史氏的怒气,反而问贾政道。 “这事也不怪俞家,原本他们那样的人家就是最重名声,儿既然坏了名声,他们要退亲也是理所当然。”贾政知道贾代善这是要考自己,连忙说道。 贾政说完以后,看到贾代善的脸色并无变化,他的回答,贾代善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能硬着头皮又加了一句道。 “更何况,他们家想来也是没有要跟我们家断了交情的意思,这不是还特意跟我们家透出御史要弹劾老爷的事情来。” “这算什么消息,你大嫂家兄长,早就让红豆把这个消息传过来了,还要他们家来狗拿耗子?”史氏见儿子这会儿还偏帮着俞家,连忙不服气的说道。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这里头也是有卖个好给老爷的意思。”贾政据理力争道。 “还有呢?”贾代善淡淡的看了一眼贾政,问道。 还有其他? 贾政能说刚刚的那些已属不易,哪里还能答的上其他来。 “政儿,你当初说要学文,考科举,我也不拦你。”贾代善说道,“但是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不说读书有没有读出点什么来,文臣需要的为人处世和心计你却是半点都没学到啊。” 文官又不是武将,武将么一言不合打上一架,那也就算是不打不相识,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可文官们都是动嘴皮子的,内里的心眼也多,贾政若要在文官里头混好,人情世故是必不可少的。 “老大不在,”贾代善看着眼睛晶晶亮的孙子,一把抱到自己怀里,忍不住逗道,“那就由瑚哥儿来说说。” “老爷这是干什么,瑚哥儿才多大。”史氏嗔道,连忙要把贾瑚从贾代善的“魔爪”里捞出来。 “舅舅只说了有弹劾的奏折,但俞家却说得是要在大朝会的时候上折子,这便是不一样了。”贾瑚说道。 “哦,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一样。”贾代善没想到自家稚龄的孙子倒是能看出不同来,不由得大感兴趣。 “御史若是只是寻常的上几个弹劾的折子,咱们家这说到底也就只是祖父内帏不修,只是咱们荣国府的家事罢了,祖父又在圣上面前得力,那这折子基本上也就是留中不发,最多祖父被圣上不痛不痒的申饬几句。” “可若是大朝会那就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贾政这会儿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连相差十几岁的侄子都比不过了。 “御史若是在大朝会上弹劾,那个时候满朝官员都在,御史又得把折子里的内容念出来,那无论祖父如何申辩,至少在满朝文武的印象里,我们家就是'只有府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了'。” 贾瑚自己前世就是一个喷遍满朝无敌手的喷子,呸,御史。 御史台的这些弯弯绕绕,贾瑚能不清楚? 贾瑚这会儿侃侃而谈,谁还能把他看成一个不过稚龄的幼童。 “你外祖父倒是把你教的好,连这些都教你。”贾代善拍拍贾瑚的头道。 “政儿啊,你日常除了读书以外,朝堂上的事也得多了解了解,别以为考科举只要多读几本书就行了。”贾代善道。 “老爷,这会儿也不是说政儿的时候,要是那些个御史到时候真在大朝会上弹劾你怎么办?”史氏维护贾政维护习惯了,就连担心着贾代善被弹劾的同时,也还是记得先在贾代善面前维护贾政一句。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贾代善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记得当时王家与薛家定亲的时候,没说是家里的哪个姑娘?” “老爷现在还管他们家做什么?”史氏怒道,“老爷不会现在还惦记着那点子世交的情谊吧,要我说,咱们现在不打压他们,都是咱们仁慈。” “我记得仿佛是确实没说是哪位姑娘。”张氏想着贾代善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种事情来,“他们家之前送到我们家的帖子我还留着,芍药你去找来。” “只是,大家也都知道他们金尊玉贵的嫡女不可能嫁到商户人家去,所以大家就都默认了是庶女的二姑娘。” “到底是妹妹定亲在姐姐前头,若是写明了是二姑娘,那不知情得总得问一句,那大姑娘呢?他们家也总不能说,大姑娘还没着落,倒不如别写上去。”王家的这个套路,史氏是看得明明白白。 说话间,芍药已经把张氏存起来的帖子拿了过来,贾代善一看,果然,那帖子上没提是王家的哪位姑娘。 “这我就知道了…”贾代善翻了翻帖子以后,站起来要往外头去。 “老爷这个时候要去哪里?”史氏看着贾代善往外头走,连忙跟上去问道。 “到底是世交家的女孩儿要成婚,我这个当世伯的,怎么着也得为人家添点礼才是。”贾代善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这…家里这么大的事情,老爷也不跟我们商量,老爷不会是还真要给那王二去准备礼吧?”史氏着急道,“琥珀,你去前头问问老爷到底去哪里了?” “太太别急,老爷自有分寸呢。”贾瑚安慰道。 贾代善出了门,史氏也没有心情做其他的事情,只打发了张氏去处理家里的事,留下了贾瑚和贾政贾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说是聊天,史氏也就是缓解一下心里的焦虑。 “圣上,荣国公来了。”贾代善也算是养心殿的常客,大太监李德华连忙进去通报。 “代善怎么这会儿来了?”皇帝疑惑道,“快把代善请进来吧。” “微臣参见皇上。”贾代善一进来就给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本朝成立没多久,再加上现在也没什么君主集权的制度,像贾代善这种位高权重的重臣,在皇帝跟前还能得个椅子呢。 贾代善又是跟皇帝一块儿长大的,私底下见皇帝,根本就没到行这种大礼的时候。 这种大礼,基本上只有在那种正式的典礼或者祭祀上才需要。 贾代善这么个大礼,倒是把皇帝都吓了一跳。 “代善你这是犯什么大事了?”皇帝连忙扶起贾代善道,“先说好哈,真要是大事我也保不住你的。” />“臣想求圣上给臣一道赐婚的旨意。”贾代善说道。 “怎么?”皇帝轻佻的摸了摸下巴,问道,“你铁树开花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你夫人不愿意让你纳妾,还是那姑娘不愿意嫁给你?” “不是我…”贾代善看着在他面前,半点没有皇帝样子的皇帝,有些无奈。 “哦哦哦,我想想也是,”皇帝道,“你就是个榆木脑袋,那是你们家老二?” “存周看上哪家姑娘了,我这个当伯伯的给他赐婚。”皇帝道。 “不是,臣是想求一道赐婚的旨意给王家大姑娘王娇和薛家的。”贾代善拱手说道。 “王家惹你了?我记得你们几家还是世交来着。”皇帝疑惑道。 贾代善原本也就想着把外头的流言先给皇帝透个底,同样的事情,从他口里说出来和从御史嘴里说出来,在皇帝这儿的印象却是不同的。 “就你们家老二那个书呆子,还能跟人家姑娘暗通曲款?传流言那个人也太没脑子了。”皇帝听完以后自顾自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完,皇帝这才正色道,“怎么,你觉得这流言是王家传出来的?” “是,当初贾政救那王娇,也是被王家算计的。”贾代善叹了口气道。 反正连流言都跟皇帝说了,贾代善也不介意在皇帝面前再卖个惨。 贾代善索性就一五一十把自家蠢儿子是怎么一步一步的进人家圈套,被迫救了人家姑娘的事也跟皇帝描述了一遍。 “哎呀,那你们家贾政也是受了大委屈了。”皇帝边笑边说道,“你放心,这样的事,我肯定会还你家政儿一个公道的。” “皇上,你说这话之前能不能把你大白豁牙给收一收。您要是笑得没那么大声,我就真信了。”贾代善无奈道。 “要赐婚的圣旨是吧?”皇帝自知理亏,连忙说道,“李德华,狗奴才,还不快给朕来磨墨。” 章节目录 第27章 第 27 章 贾代善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凑上去看皇帝写圣旨。 “皇上,这儿改一下,写王家大姑娘太模糊了,直接加上王娇。”贾代善怕到时候王家钻空子,致力于把所有漏洞都堵住。 “也就是你,赶在我写圣旨的时候指指点点,”皇帝笑骂道,“瞧瞧,还得重新写过。” 皇帝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手下却不停,照着贾代善的意思,又重新写了一张。 “好了,李德华,你收好吧,今儿天色也晚了,且让他们家再蹦哒一日,明儿再去宣旨。”皇帝说道。 “原本我还想着且晚点收拾他们家,”皇帝嘀嘀咕咕了一句,又大力的拍了拍贾代善的肩膀,“代善啊,做人就得知恩图报,朕给你写了道圣旨,你得陪朕喝一顿酒才是。” 到了天色都快黑了,贾代善这才带了一身酒气回来。 听说贾代善回来了,张氏和贾赦怕贾代善有什么吩咐,也急匆匆的赶到了荣禧堂。 “老爷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喝了这么多酒。”史氏一面吩咐丫鬟去拿帕子和解酒石,一面问道。 “我和圣上一起喝了点酒罢了。”贾代善摆摆手道,“我替咱们家那位世交家的大侄女求了道赐婚的圣旨。” “赐婚的圣旨?”史氏慌道,“老爷你不会是去给咱们家政儿和王娇求赐婚了吧?” “不会吧,我瞧着老爷也没脑子不正常的毛病啊。”贾赦闻言嘀咕了一句道,“除非老二不是老爷亲生的。” 贾赦嘀咕的声音不算轻,贾代善自然是听到了,反手敲了敲贾赦的脑袋道,“我自然不会给老二定这样的婚事,若是你这样的逆子,倒是适合这门婚事。” 张氏看着贾赦被贾代善敲脑门,抿着嘴偷偷笑了。 听贾代善意思不是给贾政定下的,史氏这会儿也有心思问贾代善是怎么回事了。 “那王娇不是一心恨嫁么?我就给她找了一门好婚事,我求圣上给王娇和薛家赐了婚。”贾代善笑着说道。 “可…可与薛家老大定下亲事的不是王家二姑娘么?”史氏结结巴巴问道。 贾代善喝了点酒,再加上这会儿也已经逆转了形式,倒是有心趣给史氏解惑道,“是啊,可是他们家定婚的时候对外说了是老大还是老二了吗?” 可是,那不是默认了就是老二的么?史氏有些疑惑,但是王娇倒霉了,史氏只有高兴的份。 “我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世伯,想让侄女的婚事更加体面些,这才去求的圣旨,这有什么错?”贾代善眯着眼睛道。 “王娇向来自傲,她一个官家嫡女嫁给商贾,怕是得难受死。”贾敏对王娇也算是了解,这会儿替贾代善补充了一句道。 “而且,既然王娇都已经跟薛家定下婚事了,那么跟二哥哥的那些绯闻流言,可不就是不攻自破了么?” “敏儿说得对,不过把王大替换成王二还有一点好处,以后你们就知道。”贾代善在这儿卖了一个关子。 “但当初王娇跟政儿到底是一起从荷花池里上来的,薛家能同意?”史氏问了一句。 “庶女换嫡女,说到底还是薛家赚了,他们家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薛家不过就是想通过联姻维系与其他几家的关系,在生意场上也好有个背景。 至于娶谁,完全不在薛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别说是把王二换成王娇了,只要能让他们薛家发达起来,让薛家大爷娶个青楼女子都行。 “圣旨都下下来了,薛家不同意也得同意啊。”贾赦冷哼了一句道,“要真论起来,有圣旨赐婚也是薛家的荣耀了。” 贾政见这件事情自家亲爹已经处理妥当,眼见得也不会再连累到妹妹,连累到全家人的名声,也长出了一口气。 “大嫂嫂,存周有一事相求。”贾政对着张氏作了个长揖道。 “二弟有话直说,并不用这么多礼。”当着公公婆婆的面,张氏哪里敢受贾政的礼。 “我想去鹿邑书院读书,但听说鹿邑书院的入学门槛极高,想来以我的水平怕是考不进去,所以…所以我想请张太傅帮我引荐一番。” 就以贾政傲娇且自负的性子,能说出以他的水平怕是考不上,这就够让张氏侧目的了。贾政还说自己要去鹿邑书院读书? 张氏都快怀疑自己这小叔子改了性子了。 鹿邑书院倒是确实难考,里头上学的除了那些走后门进去的人之外,大多都是有了举人的功名,才会去鹿邑书院的。 寻常人也走不了这个后门,所谓走后门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年纪小些,虽还没什么功名,却家学有渊源的。 毕竟,鹿邑书院可是跟京城里的国子监齐名的。 但引荐贾政进鹿邑书院,这对张氏来说倒是真不难,甚至都用不上张老爷子出马,张氏自己修书一封便是。 因为鹿邑书院的山长正是张氏的亲二叔,张二叔和二婶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他们是拿张氏当亲闺女看的,不过是引荐一个人进鹿邑书院,这张二叔肯定能同意下来。 但这会儿,张氏可不敢应承。 鹿邑书院在直隶呢,虽说没像金陵离京城这么远,可从京城到直隶,快马都得两天,更不用说坐马车了。 张氏用膝盖想都知道,婆婆肯定是不肯同意的。 果然,史氏一听贾政说要去鹿邑书院,连忙说道,“政儿,你糊涂了是不是,鹿邑书院可是在直隶,你要真去了那儿读书,可不得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你这是要剜娘的心不成?” “二哥是怕留在京城还是会听到流言?”贾敏试探着问道,“流言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随他们说,我们又不会少一两肉,更何况这件事圣上已经盖了章了,他们也不敢胡传。” “对对对,你妹妹说得对,他们哪里敢乱传。”史氏连忙说道,“你要是想去书院读书,在国子监不是更好,到底能住家里。” 相对于鹿邑书院对功名的要求是隐性的,国子监则本来就是为举人设立的。当然了,为了保障官二代们也能顺利读书,国子监还有个规定是五品及以上官员也能有子嗣去国子监读书。 贾代善好歹是超品的国公,别说是一个贾政了,把贾政贾赦,连带着贾瑚都送进国子监读书都没问题。 “太太,我仔细想过了,国子监不适合我。”贾政低头说道。 这次的事情,虽说现在看着是被贾代善一一处理妥当了,但对贾政来说,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从他在水里被捞起,众人看着他的异样眼光,再到后来的流言蜚语。 贾政一直以为他出生优渥,荣国公的嫡次子,要不是他晚生了两年,连将来这个国公府都是他的。 他自幼深得太太的喜爱,整个荣国府,或者说再扩大点范围,整个贾家,没有一个不夸他的。 他们都说他自幼聪明伶俐,看着就机灵,还是个爱读书的,想来在科举一道上也是极其有天分的。 在族学里读书的时候,族学里的先生说,他是整个族学里天分最好,读书最好的,想来得个秀才的功名不在话下。 他们都是这么夸他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去了金陵考试,他别说是考中秀才了,离孙山都差了好多名。 在王家时,别说是识破王家的阴谋了,就连反抗他都不会,他沉默得看着他们给他背上骂名。 再到后来,那流言甚至都影响到了他妹妹,影响到了整个贾家。 贾政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之前一直活在父母为他搭好的蜜罐里,那些人夸得哪里是他,夸得是他荣国公的父亲,当家太太的母亲。 国子监里虽然那些先生们也都是饱学之士,可贾政也打听过,因为不少的官员子弟都会去国子监,所以国子监里照样是按照自家大人的官位排辈。 本朝初立,皇家宗亲也没多少,基本皇室子弟都在宫里读书,除开皇家宗亲,贾政要去了国子监照样是被捧着的人。 而鹿邑书院的学风是有名的好,无论是谁家的孩子,在书院里全都只是学子。 “太太,还是鹿邑书院适合我。”贾政坚定的说道。 “鹿邑书院可是只能带一个书童的,二爷还是得想清楚了。”张氏突然出声说道。 张氏嫁进来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史氏是拿贾政当眼珠子疼的,光是贾政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就有两个,还有四个二等的,而院子里扫洒打杂的小丫鬟更多。 这样的贾政要是去了鹿邑书院后悔了,那张氏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是啊,政儿,你大嫂说的是,书童毛手毛脚的如何伺候得好你。”史氏听说只能带一个书童,连忙劝道。 “太太说得倒像是老二是个婴儿似的,老二有手有脚的,要我说,谁都不用带,老二自己照料自己得了。”贾赦怪声怪气地嘲讽道。 “大嫂放心,”贾政这会儿倒像是没听到贾赦的话似的,只对着张氏说道,“我没那么娇气的。” 贾政这会儿没跟贾赦针锋相对,贾赦倒是有点点不习惯了。 章节目录 第28章 第 28 章 “你确定要去?”贾代善看着贾政问道。 “是, 老爷,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去鹿邑书院是目前对我来说最好的路子。”贾政坚定地说道。 “行, 你说要去,我也不拦你。”贾代善沉吟了一会儿道, “也别麻烦你大嫂了,明儿我去找老张。” 贾代善在内心也不怎么相信自家娇气的老二能在真在鹿邑书院好好读书,总觉得贾政怕是去了不过半月,怕就得闹着要回来。 贾代善也深知史氏是个溺爱孩子的, 到时候贾政一闹,史氏估计肯定等派人去接贾政回来。 要是真这样一闹,那当初替贾政引荐的张氏反而得落个不好,所以贾代善才会说, 直接由他去找张老爷子。 若是贾代善去找张老爷子, 那是两家之间的情面, 也省的让张氏为难。 “要不然咱们把瑚哥儿也送到书院去得了,”贾赦突发奇想道, “也省的咱们隔一日还得把瑚哥儿送到张家去一回。” 因为天色也有点晚了,也到了平常贾瑚该睡的时辰了。原本贾瑚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听到这话简直是困中欲睡惊坐起, 眼睛都开始发亮了。 贾瑚上辈子就是在书院里读的书, 对书院也熟悉。最重要的是, 若是去了书院, 贾瑚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在家人面前装小孩子了。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史氏原本手里拿了个扇子, 这会儿拿着扇子劈头盖脸的朝着贾赦打去,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瑚哥儿才几岁?你舍得我都舍不得。” 今天连原本贾赦阴阳怪气都不搭理的贾政也头一次怼贾赦道, “大哥也太糊涂,瑚哥儿才多大。” “你要是想去,我倒是可以替你去圣上那儿辞了侍卫的职务,跟着你弟弟一块儿去,”贾代善道,“你安排瑚哥儿做什么?” 张氏和贾敏也都用不赞同的眼光看向贾赦。 “得了,我倒是成众矢之的了。”贾赦摊手笑道。 “瑚哥儿,你放心,太太不会让你那个不着调的爹,把你送去书院读书的。”史氏揽住贾瑚安慰道。 贾小瑚:倒也不必,虽然我爹是真的不着调,但是我也是真的想去书院。 “其实,我觉得去书院也挺好的。”贾瑚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两句。 “哥儿别听你爹胡说,你外祖父的学问比书院那些先生好多了,你只管放心在你外祖父那儿读书便是。”张氏哪里敢让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去外地读书。 “就是,平日里自有人接送你的,用不上你爹。”贾代善也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瑚还能不知道自己去学院的梦想破灭了么? 第二日是休沐日,王森想着跟自家太太商量一下嫡女的婚事,便也没有出门。 不像王太太和王娇,还对和贾家的婚事抱有希望,王森早知道这婚事怕是不成了。 可虽说王娇在京城这边算是坏了名声,但是以王家的权势在金陵之类的地方给王娇找一个家世稍微差一点的人家却是完全可以的。 毕竟这年头消息也没那么灵通,离得远了,谁知道王娇在京城做过什么? 而且既然是外地,又家世比王家差一些,那以王娇的性子想来也是能压得住夫家的。 王森一方面也是疼爱女儿,一方面也是想着娇养长大的女儿联姻能为家里带点好处来。 王森还特意列了好几个人家,在当地也都算得着是名门望族的,让自家太太挑。 可王森跟王太太商量女儿婚事的时候,王太太却是一直在闪烁其词。 “老爷,贾家的婚事真不成了?”王太太翻了一眼王森列出来的人选,没有一个比得上贾家的,又试探着问道。 “我又何尝不想让娇娇嫁进贾家呢?可我也知道贾代善的性子,都过去这么多日了,他们家既然没上门来提亲,那怕是不成了。”王森叹了口气道。 要说家里谁最想让女儿嫁到贾家,那王森绝对是排第一的。 王森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知道他管的海运那事是迟早要暴雷的,区别只在于早和晚罢了。 所以,他早就打好主意要将庶女嫁到薛家去,也从小就开始培养庶女的看账本和管家的手段,为的是笼络住薛家的生意,将来若有一天王家因为海运的亏空被皇帝清算,也能有薛家的资金来填补亏空。 而嫡长女呢,正好借着世交的关系,把她嫁进贾家,有贾代善这个皇帝心腹当亲家。无论如何,到时候贾代善为着儿孙也会拉王家一把。 可既然这事已经不成了,那就只能及时损止了,也省的婚事不成反倒是变仇人。 “那万…万一呢…”王太太支支吾吾的问道。 “还有什么万一?”王森苦笑了两声道。 “老爷,太太,天使来家里宣旨了。”王家的门房匆匆走进来汇报。 “什么?圣旨?”王森有点疑惑,但这个时候也不是他能犹豫的时候,“快把香案抬出来,喊大爷二爷和姑娘们去大门口接旨。” “什么?王娇和薛明?”王太太惊叫出声来。 “怎么了,王太太是觉得咱家念错了呢?还是觉得圣上的旨意有问题?”宣旨太监念完圣旨以后,看了一眼刚刚尖叫出声的王太太问道。 “公公,贱内她是受宠若惊,”王森连忙把刚刚准备好的银票悄悄塞到那太监手里,赔笑道,“她一个内宅妇人,也没想到女儿还得得圣上赐婚,这可不是太开心了么?” “也就是咱家,要是碰上别人,肯定得治你们家大不敬之罪。”宣旨太监冷笑道。 “是是是,下官能不记着公公的好么?”王森赔笑着试探性问道,“只是,我们家姑娘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怎么圣上还亲自赐婚?” 王森又塞了一个荷包给宣旨太监。 “这咱家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告诉王大人,昨日荣国公跟圣上喝了一回酒。”宣旨太监似笑非笑地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宫了。” 等宣旨太监一走,王森立马变了脸色,“谁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森又不是傻子,刚刚那个太监已经算是明示了,这赐婚的旨意怕多半是因为贾代善。 “可能是荣国公记恨咱们家算计了贾政,特意报复吧。”王子腾说道。 “不,我了解贾代善,他前几回在朝堂上针对我,这事就过去了,不可能这么久了才又突然再来针对我们家,怕是我们又有什么惹了贾代善。” “不,我堂堂一个嫡女,凭什么得嫁给一个商贾,我不愿意,”王娇这会儿才跟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大哭大闹起来。 “让她嫁啊,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让那个贱人嫁到薛家去,低贱的庶女配低贱的商户,这不是正好么?”王娇转头看到庶妹低头跪在那儿,指着庶女说道。 “对,老爷,肯定是这个小贱人做的手脚,她不是一直不愿意嫁到薛家去么?”王太太看到庶女对王娇怨恨的眼神,反手给了庶女一巴掌道。 “太太,倒是看得起我,我一个被你们关在后院的庶女,哪有什么能耐能让圣上下旨赐婚。”王好擦掉自己嘴边的血迹,站起来看着身边冷漠的父兄,冷笑着说道,“怕不是大姐姐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森皱着眉头说道。 “老爷,”王太太一听神色便有些紧张,连忙拉过王森,“老爷别听这个小贱人胡说。” “老爷让人去打听打听外头的流言就知道了。”王好根本都不愿意面对眼前所谓的那些亲人,说完这句也不顾其他人的脸色,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好这个豁子已经开好了,王森的心里也已经种下了怀疑。 “周兴你去外头打听打听。”王森直接让自己的亲随出去打听,不用府里的人,也是有不相信王太太的意思在里头了。 “老爷,这外头的…流言有什么好打听的。”王太太还妄图挣扎一下。 如今到王家的圣旨还只有少数人知道,外头的流言正是闹得最凶的时候,周兴只用了两柱香的时间,就打探完回来了。 “好啊,真好啊,我忙着讨好贾代善都来不及,你们倒是嫌我死的不够早,死命地替我得罪荣国府,可真好啊。”王森听完周兴的汇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老爷息怒,这也不一定是咱们家传出去,”王子腾劝道,“咱们还是能跟荣国公解释的。” “呵,当年他们家那个庶长女的事情,除了我们几家老亲,还有谁知道?”王森心如死灰。 “史家那是荣国公夫人的娘家,荣国府的闹出那种不干不净的事情,对他们史家的姑娘能有好了?” “还有几家知道的都在外地呢,总不能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了就为得罪贾家吧?” “糊涂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王森指着王太太道,“你是不是还指着用这种手段逼贾家娶了你闺女?你也不看看贾代善是不是那种能受威胁的人。” 王太太一心维护女儿,也没反驳王森的话,直接就背下了这个锅。 “算了,叫娇娇去备嫁吧。”王森有些颓然。 他千算万算,打算着把长女嫁到荣国府,好替两个儿子铺好仕途;把次女嫁到薛家,好填补家里因为海运的亏空。 这么一闹,他的千般算计都成了空。 “去,爹,我不要嫁给一个商贾。”王娇拉着王森的裤腿道,“让王好嫁,她不是早就跟薛家定了亲了么?” 若是寻常事,到底是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王森也怕是就如了王娇的意了。 可如今却是圣旨,欺君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娇娇,不是爹不帮你,”王森掰开王娇的手说道,“圣旨上板上钉钉写的是你啊。” 要让王森选,王森也更愿意将王好嫁到薛家去,不为别的,就为王好嫁过去能笼络住薛家的生意,为王家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 “不会的不会的,我明明就算好了的,那些话传出去,哪怕为了贾敏那个小贱人的名声,贾政也只能娶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森抓住了王娇话里的漏洞,“那些流言是你让人去传的?” “老爷…这是我们娇娇啊。”王夫人看着王森暴怒的样子连忙阻拦道。 “行了,你好好备嫁去吧,”王森喘了一口粗气道,“大姑娘要好好备嫁,从今日起就别出门了。” “我倒是没想到,我还生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女儿。” “子胜,你给薛家送个信去,早日把你妹妹嫁过去吧。”王森虽说已经下令软禁了王娇,可还是怕夜长梦多,索性把这个祸害早日嫁出去。 鹿邑书院正好在八月有一次招生考试,为了让贾政显得不特殊一点,张老爷子的意思是让贾政跟着这一批学子一起入学。 这么一来,贾政就是九月份就得去鹿邑书院读书了。 史氏原本就不怎么同意贾政去那么远的外地求学,现在想到贾政不日就得外出,再回来估计得等到过年了,史氏就越发焦躁了。 荣禧堂的丫鬟们也等闲不敢说笑了,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戳了太太的肺管子。 张氏这个当儿媳妇的,更是被史氏挑了好几回刺,等史氏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实在是有些苛刻了。 “前几日也是我犯了左性,也难为你一直能迁就着我。”史氏拉着张氏的手说道,“正好,今儿我陪嫁的庄子上送来了一筐子的螃蟹,我就让厨房整治了一桌螃蟹宴,你别动手,且让鸳鸯他们好好伺候你,也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这是儿媳该做的,哪里就值当太太的螃蟹宴。”张氏连忙道。 “嫂嫂可别推辞,我可还等着吃螃蟹呢。”贾敏一直致力于缓和嫂子跟亲娘之间的关系,连忙说道。 “少谁还能少得了你的?”史氏点点贾敏的额头道,“瑚哥儿呢,让他也别看书了,赶紧来尝尝这螃蟹。” 果然,不多时,鸳鸯就带着厨房里的厨娘们捧着蒸笼进来了。 “怎么就拿了这么一些,”史氏看着鸳鸯拿过来的不多,不免又问了一句道。 “这东西冷了不免有些腥气,其他的我还让他们放在蒸笼里,等太太们吃了再拿。”鸳鸯连忙道。 “你倒是巧。” “对了,你老爷他们那儿可有送去?”史氏就着琥珀的手吃了一口蟹黄这才又问道。 “太太放心,尽有送去的。”鸳鸯一面说,一面真的站到张氏跟前给她剥蟹肉。 “好姐姐,哪里用得着你?”红豆连忙说道。 “我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伺候奶奶一回,你且去下头吃吧,太太吩咐我也给你们整治了一桌呢。”鸳鸯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红豆到底是不敢就先下去。 “好了,红豆,你去看着点大哥儿,蟹性凉,可别让哥儿多吃了。”史氏说道。 “太太放心,我才不会多吃哩。”贾瑚闻言连忙说道。 “呕~” 张氏刚刚要尝鸳鸯递过来的蟹肉,偏偏问道蟹的腥味,不由得干呕了一声。 “奶奶这是怎么了?”鸳鸯连忙问道,又端了一杯水给张氏漱口。 “太太恕罪,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我胃口一直不怎么好。”张氏压下那股恶心以后,就连忙说道。 “奶奶这样,别是有喜了吧。”刚刚进来的赖大家的看到张氏的样子,问了一句道。 史氏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整治了一个席面给儿媳妇赔罪,看到张氏这副样子,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但听到赖大家的这么一说,史氏又立马把那点不舒服变成了惊喜。 荣国府的人口相对于其他勋贵来说实在是少了一些,孙辈就贾瑚这么一个。 谁不希望自己能子孙满堂,儿孙绕膝呢? 可偏偏次子婚事不顺,别说是给她生个孙子了,连儿媳妇都没呢。 老大家的又自从生下大哥儿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 偏偏史氏也是个要脸面的,做不出亲自给儿子送小妾这种腌臜事来。 这会儿听说张氏可能已经有孕了,可不是得惊喜么? “鸳鸯好好伺候好你奶奶,螃蟹性凉,可别让你奶奶吃了。” “琥珀,你去前头让赖大拿老爷的名贴请王太医来。” 史氏一迭声吩咐道。 “太太,哪里有这么金贵,找个寻常用的大夫就行。”张氏这两个月月事不准,心里也有所感。 “这可是咱们瑚哥儿的弟妹,可不得金贵一点。”史氏说道。 “老朽又要给太太道个喜了。”王太医诊完脉以后,笑着说道。 “当真?”史氏惊喜道。 “这还能有假?”王太医道,“太太就只管准备好红鸡蛋吧。” “鸳鸯,送送王太医。”史氏给了王太医一个厚封道。 “瑚哥儿,你要当哥哥了开不开心?”贾敏看到瑚哥儿听说张氏有孕以后就呆呆的样子,揉了揉贾瑚的脑袋问道。 “嗯…姑姑,我自然是开心的。”贾瑚扒拉开贾敏的手说道。 “瑚哥儿,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史氏对着贾瑚招了招手,示意贾瑚过去。 “都…都行吧…”贾瑚脑子确实跟浆糊似的。 他前世虽然也出身书香世家,但是因为父母早逝,家里只有几个老仆陪伴他长大。 虽说家里的族人们都对他不错,但确实是没有一个亲近的,贾瑚也有关系不错的同窗,但他却从没想过还能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 “鸳鸯,我记得之前甄家有送了几匹细棉布来?你记得找出来,到时候给你奶奶肚子里的哥儿姐儿。” “还有,我记得之前史家送过来几个长命锁,你记得也找出来。” 史氏打发了张氏去休息以后,就开始找他库房里可以用的东西。 “太太当着大哥儿的面给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准备这么多东西,也不怕哥儿醋了。”贾敏笑着打趣道。 “我哪里能为这么点东西吃醋。”贾瑚连忙道。 “还是我们哥儿大气,哥儿且放心呢,祖母有更好的东西留给你呢。”史氏揽过贾瑚道。 再次时隔多年再次有孕,张氏本来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氏却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但要她说,张氏却也是说不出到底焦虑在哪里。 “大爷帮我看看,我的眼皮子怎么感觉一直在跳?”张氏拉着贾赦说道。 “哎呦喂,我的好奶奶,您到底顾着点肚子里咱的孩子。”贾赦生怕张氏一个不留神肚子磕到茶几上,连忙护住张氏说道。 “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贾赦问了一句。 “我就是觉得心慌。”张氏道。 “奶奶且安心吧,咱们都按着当年哥儿的旧例来的。”红豆也劝道。红豆有点想不通自家奶奶,之前怀瑚哥儿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紧张啊,“还有七八个月呢,奶奶放心吧。” 贾赦以为张氏实在担心日后的生产,毕竟之前张氏生贾瑚的时候头一胎生了许久。当初张氏去照顾太子妃的时候,又遇到太子妃难产,怕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宜儿若是不放心,要不我现在就开始寻摸几个产婆,咱们先把产婆寻好,也能查一查他们。”贾赦沉默了半晌道。 虽说现在就开始找接生婆确实找了一些,可若是能缓解一下媳妇的焦虑,那先找好了养在府里也不是什么大事,贾家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生产那是七八个月以后的事情,现在找起来有干什么?”张氏不耐烦道,“凭白让人说我轻狂了。” “好好好,奶奶说不找,那咱就不找,时候不早了,要不奶奶先休息吧。”张氏怀贾瑚的时候就脾气多变,贾赦是早就领会过了的,这会儿也不生气,只顺着张氏说道。 “不行,芍药,你去荣禧堂看看大哥儿如何?”张氏在红豆的伺候下刚刚摘了首饰,张氏又突然说道。 “奶奶…这个时辰大哥儿估计都已经睡下了…”芍药有些为难道。 毕竟贾瑚还住在荣禧堂呢,这个点张氏再打发丫鬟去看贾瑚,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氏对史氏不放心呢。 “不知道瑚哥儿的情况,我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张氏道。 “奶奶,要不奴婢找张嬷嬷过来,奶奶问问嬷嬷哥儿的情况?”芍药道。 “用不着,我晚膳还是跟哥儿一起吃的,他好着呢,奶奶还是赶紧休息吧。”贾赦看着张氏脸都比之前白上不少,只想着让张氏赶紧休息。 张氏原本以为,她肯定是睡不着的。 可是一沾上枕头,没过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哥儿听过卧冰求鲤的故事吧,大奶奶若是能吃到哥儿亲自捉回来的鱼,身体肯定能好起来的。” “我亲自捉的鲤鱼真的能治好娘的病?”小贾瑚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张氏看到一个面生的小丫鬟一直引诱贾瑚去池子里捉鲤鱼,她一直想跟贾瑚说别信那个小丫鬟,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是自然了,小的时候奴婢的娘身体不好,奴婢就是去永定河捉的鲤鱼,后来奴婢娘的身体就好起来了。” 那个小丫鬟还一脸坚定的跟贾瑚说着。 “可是,可是太太不让我出府去,我也去不了永定河啊。”贾瑚一脸为难。 “咱们院子后面不就有个荷花池么?奴婢听其他姐姐们说,池子里养了不少的鲤鱼,要不咱们去那儿捉。” 张氏眼睁睁的看着贾瑚说了好,看着贾瑚跟着那个丫鬟去了荷花池。 荷花池里哪有什么鲤鱼,养的都是些观赏用的锦鲤,可年幼的贾瑚却是不知道,反而兴致勃勃的趴下去捞鱼。 可是小贾瑚却不知道,他想去捞鱼,刚刚还温柔可亲的丫鬟姐姐却在他趴下去的那一瞬间,把他推到了池子里。 张氏清晰的知道,她的大哥儿自幼就爱读书,也只读书,根本不会游泳。 张氏看着小贾瑚在水里拼命挣扎,嘴里还喊着那个丫鬟的名字,“金莲姐姐…救我…救我…”可那个小丫鬟却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张氏拼命想拨开迷雾去救自己的儿子,可却一直都是徒劳无功。 “瑚哥儿…瑚哥儿…快…快…救救瑚哥儿。” 张氏直到惊醒,才知道那是一个噩梦。 “宜儿,怎么了,做噩梦了?”贾赦连忙爬起来替张氏倒了一杯茶道,“喝口茶压压惊。” “别怕哈,梦都是反的。”贾赦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天色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张氏喝了口凉了的茶,这才能清楚的知道,刚刚只是一场梦。 张氏也没多想,只当自己是太过于紧张瑚哥儿,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了贾赦的话以后,张氏也就想着再睡一会儿。 “大奶奶,不好了,大哥儿掉到荷花池子里去了,怕是不行了。” 可张氏一睡着,就又开始做梦了,还是刚刚的那个小丫鬟,她跑到了梦里的自己跟前,哭着说贾瑚怕是不行了。 梦里的那个自己还听着一个大肚子,想来是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被那个小丫鬟这么一吓,直接就吓得早产了。 章节目录 第29章 第 29 章 张氏看着梦里的自己因为受到惊吓早产加难产, 最后没缓过来,生下孩子,就大出血撒手人寰了。 张氏看到了漫天的白色, 荣国府一日之间失了长媳和嫡长孙,贾赦回到家以后的悲怮痛哭。 看着贾赦不知道缘由, 只当是因为次子的出生才导致了自己的死亡,贾赦甚至把她拼死生下的孩子当成了杀妻仇人,不管不顾。 看着贾赦一日渐一日的荒唐。 直到天光大亮,张氏这才从那个梦里挣脱出来。 她清晰得知道, 那只是一个梦,可那个梦却又太真实,让她觉得那事会真实发生。 贾赦早就醒过来了,但他惦记张氏晚上睡得不好, 怕他一起来打扰到张氏, 也不敢起床, 只能闭目养神。 “宜儿醒啦?那我让他们进来伺候了?”贾赦看到张氏醒了,连忙讨好的笑了笑道。 可张氏如今看到贾赦, 就不由得想起梦里贾赦是如何跟仇人似的对待她用命换来的孩子,想起贾赦是如何一个又一个纳妾的。 “呵, 大爷还是找你的美貌小妾吧, 别在我跟前晃悠了。”张氏忍不住朝着贾赦发火道。 “啊?什么小妾?”贾赦一脸茫然道。 正好, 这会儿红豆他们进来伺候张氏洗脸梳头。 “红豆, 你们今儿替大爷收拾收拾, 把大爷的铺盖送到书房去,以后大爷住书房。”张氏道。 “好, 奴婢待会儿就带着她们收拾。”原本红豆也没多想, 只当是奶奶有了身孕要跟大爷分房睡。 虽说当初奶奶生大哥儿的时候也没跟大爷分房, 可到底别人家都是这样的,所以红豆也没犹豫,直接就应承了下来。 结果,红豆转头就看到贾赦杀鸡抹脖地给她使眼色,红豆只能生硬地转弯道,“只是书房只有一张贵妃塌,眼见得天气也快冷了,大爷怕是在书房也住不习惯。” “是啊是啊,红豆说的是,奶奶好歹也心疼心疼我。”贾赦连忙顺着红豆的话,告饶道。 “住不习惯就去东厢房,反正别在正院碍我的眼。”张氏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大爷是和奶奶怎么了?”红豆低声问贾赦道,“大爷好歹也顾忌着奶奶肚子里的孩子点。” “我也不知道啊。”问贾赦,贾赦自己还一脸懵逼呢。 “红豆,你悄悄去打听打听,咱们府里有没有十三四岁,一个叫金莲的丫鬟。”吃完早膳以后,张氏还是没把那个梦带给她的恐惧压下去,索性吩咐红豆道。 “好,奶奶放心。”红豆有些疑惑,自家奶奶为何突然要找一个丫鬟。 联想到刚刚一大早奶奶就给大爷摔脸子,还让她带人把大爷的铺盖搬到书房去,红豆又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 难道是大爷看中了那个叫金莲的丫鬟? 大爷莫不是疯了,奶奶这刚有身孕就想着收用丫鬟? 难不成大爷是忘了当初娶奶奶的时候可答应过他们张家,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奶奶已经有了大哥儿,如今又有了,大爷居然现在想着收用丫鬟? 可瞧着奶奶的行事,虽然生大爷的气,可却没有想着找娘家做主,红豆想,奶奶不会是心软了吧? 不行,这事得悄悄传回张家去,让大舅爷来给奶奶做主。 红豆打定了主意,脸色却是不动声色,伺候完张氏漱口,红豆这才去打听那个叫金莲的小丫鬟。 张氏也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但是那个梦里就仿佛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一般,让她忍不住觉得,要是她一不留神,她的瑚哥儿,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就会死在荷花池里。 等红豆走后,张氏静静的倚在靠枕上,想着她昨天晚上做过的那个梦。 瑚哥儿既然能叫出那个丫鬟的名字,那想来是那个丫鬟就是府里的。 可谁会害瑚哥儿呢?还打着一尸两命的主意想让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都去世。 瑚哥儿是家里的嫡长孙,如今第三代中唯一个子嗣,光光是这个一条,就能让公公和婆婆把瑚哥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自己和贾赦更不用说,瑚哥儿是他们俩的亲子,更何况她总不能自己杀自己吧? 瑚哥儿算是小姑子贾敏带大的,连先开始启蒙都是贾敏教的瑚哥儿,而且小姑子也没理由害瑚哥儿啊。 小叔子贾政,虽然人有些别扭但心地却是正的,让他阴阳怪气的说上两句可能,但让他做那些害人的事情却是做不到的。 而且那个阴谋是一环扣着一环的,以贾政一眼能望到底的心计,跟本不可能想出这种阴谋来。 那么到底是谁呢?张氏百思不得其解。 “奶奶,我去打听过了,咱们府上一共两户姓金的人家,一户家里没有女儿,另一户虽然有一个女儿,但早就嫁出去了,并没有十三四的姑娘。”红豆打听完以后,回来回禀道。 “至于小名叫金莲的……奶奶也知道咱们家里的家生子大多都是没读过书的,他们家里的女孩儿都是大丫,二丫这么浑叫的,除非到了主子跟前伺候,才能得个赐名。” 红豆甚至都怀疑,那个小蹄子的名字是不是大爷娶的,只是没宣扬出来。 但这话,红豆可不敢说出来扎张氏的心。 这不会真的只是一场梦,而自己想多了吧?张氏摸了摸肚子想,可能自己怀孕以后太过于敏感多思了吧。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张氏想了想说道,“对了,芍药,你这几日去大哥儿跟前伺候吧,记住,跟好大哥儿。” “奶奶,您这时候正是要人手的时候……芍药过去了,您的膳食怎么办?”红豆劝道,“您且放心,张嬷嬷他们会照顾好哥儿的。” 张氏这胎本就怀得艰难,吃什么吐什么的,芍药掌管着张氏的膳食,也最了解张氏在吃食一道上的喜好,要是芍药走了,那张氏岂不是更吃不下了。 “无妨,先让芍药过去几日再说,你们看着瑚哥儿,我才放心。”张氏最放心的还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几个丫鬟。 但是既然府里没有叫金莲又年纪合适的姑娘,又把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放到了贾瑚身边,张氏也略放下心来。 但张氏没想到,晚上她又做起了那个梦,同样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瑚哥儿淹死,梦里的自己难产而亡。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在梦里看到了那个金莲的样貌。 “奶奶,怎么了?又噩梦了吗?”因为贾赦被迫睡了书房,红豆又不放心张氏一个人睡,便在外头守夜,听到张氏又动静,连忙进来。 “奶奶喝口水,润润嗓子。”红豆给张氏递了一杯温茶道,“奶奶的衣服都汗湿了,得换件寝衣,不然容易得伤寒了。” 说着,红豆便去找干净的寝衣想给张氏换上。 “红豆,找衣服不着急,你透个风出去,就说咱们要给瑚哥儿找贴身伺候的丫鬟,要十三四岁的,我要亲自选。”张氏连忙说道。 “我的好奶奶,哥儿的丫鬟又不急,您还是先换了干净的寝衣再说。”红豆哭笑不得,“哥儿年纪还小呢,再过个一两年再给哥儿挑人也不迟。奶奶自从又有身孕以后,就越发关注大哥儿了。” 红豆虽这么说,到底是尽职尽责的把消息透了出去。 那可是大哥儿啊,国公爷的嫡长孙,将来整个府都是大哥儿的。 且看看当初伺候大爷的那几个姐姐们,哪个不是养的跟副小姐似的,哪个不是出嫁的时候得了一副好嫁妆的。甚至,当初伺候大爷的大丫鬟,现如今嫁到了一个地主家去,当地主奶奶呢。 再不济一点的,那也都是嫁了府里的小管事,那现在也是个管事娘子。 自家姑娘嫁的好,难不成还会不抬举娘家? 这消息一透出去,只要家里有适龄的女儿的,无论那姑娘在家里受不受宠的,都被自家大人拉着去做了一身新衣裳,意图打扮得利利落落的,让太太和大奶奶能看上。 “你怎么突然想起给瑚哥儿挑丫鬟了?”史氏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毕竟瑚哥儿现在可还养在她跟前呢,结果张氏倒是绕过她给瑚哥儿挑人了。 张氏总不能说她只是想借着给瑚哥儿挑丫鬟的名义找出梦里的那个小丫鬟来。 要真这么说,史氏肯定得当她有癔症,让太医好好看看呢。 “主要是哥儿也大了些了,也该让哥儿的奶嬷嬷们去颐养了,所以我才想着给哥儿挑几个丫鬟。”张氏道。 “那些奶妈子们年岁也不大,哪里就不能伺候主子了。”史氏有些不悦,只当是有奶嬷嬷去张氏跟前诉苦了,张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 “太太,”张氏主动凑近史氏说道,“哥儿到底是自幼喝她们的奶长大的,她们又一直在哥儿身边伺候,我怕长此以往,他们制辖哥儿。” 史氏听了心里一禀,贾赦她不清楚,可贾政确实当初十分依赖奶嬷嬷,到现在,贾政都对他的那些奶妈们多有照料。 “那确实是得早点给哥儿挑几个丫鬟了。”史氏这会儿只觉得张氏做得对了,又连忙关心道:“我倒不是不让你给瑚哥儿挑丫鬟,只是你这胎也还没坐稳呢,我总是不太放心的。” “太太放心,我肚子里这个,也关心着他哥哥呢。”张氏连忙说道。 章节目录 第30章 第 30 章 “哥儿是不是在温书, 把他喊过来,咱们一起挑一挑,毕竟日后是伺候他的。”张氏说道。 蔷薇连忙应了一声, 小跑出去找贾瑚。 到了荣禧堂的西厢房门口,蔷薇就看到芍药守在门口打珞子, “芍药姐姐,哥儿在么?奶奶让哥儿去东院,一起挑丫鬟呢。” “奶奶真要给哥儿挑丫鬟了?”芍药停下手中的活问道。 “这还能有假?那些小姑娘们都在东院等着了呢。”蔷薇道,“姐姐怎么这么问?” “害, 这不是奶奶把我调到了哥儿这儿,他们都当我日后是哥儿身边的大丫鬟了,想着走一走我这儿的门路呢,这几日来我这儿递东西想让我求情的不知道有多少, 都被我打发回去了。”芍药苦笑了两声道。 蔷薇却是十分羡慕芍药, 虽说在奶奶身边和在哥儿身边都是大丫鬟, 可奶奶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肯定是红豆,她们其他几个肯定得退一射之地, 哪像在哥儿身边,大事小事都能做主。 “你在这儿等等, 我去看看哥儿写完字没有?”芍药道。 贾瑚前世的时候下笔成章, 那文章写的简直是既辞藻华丽, 又鞭辟入里, 谁看了不说一声好。 唯一有些不足的, 就是那个字有些拿不出手。 当然也不是说贾瑚的字写得有多差,只是和他的锦绣文章实在有些不怎么相配。 这一世贾瑚现在又年幼, 手腕也使不上力气, 那些字更加写得跟鸡爪子似的了。 咱们贾?状元郎?瑚, 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哪能容忍自己写出这样的字来,可不得多练一练字么? “芍药姑姑,怎么了?”贾瑚停下笔问道。 “奶奶那儿给您选丫鬟,让您过去瞧瞧呢。”芍药连忙道。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吧。”贾瑚无奈地说道。 芍药看着贾瑚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哥儿来了,快,来瞧一瞧,喜欢哪个姐姐?”张氏看到贾瑚以后,连忙向贾瑚招了招手。 贾瑚只见张氏坐在上首,让丫鬟们一波一波上去,每次上去的那一波都站成一排,让张氏可以仔细瞧瞧。 站在这儿的都是想当贾瑚身边的丫鬟的,虽说贾瑚年幼,可大家都知道大哥儿是个极有主意的,说不准真是哥儿选他们,底下的丫鬟们连忙站得越发板正了一些。 一排丫鬟,齐刷刷的看向贾瑚,让贾瑚恍惚间有一种自己在选妃的感觉。 呸呸呸,贾瑚甩了甩头,把自己脑子里的奇思怪想给甩了出去。 “阿娘,真要选丫鬟啊?要我说,不如给我挑两个小厮吧。”贾瑚向张氏撒娇道。 贾瑚前世身边一直是小厮伺候的,这会儿张氏要给他挑丫鬟,贾瑚倒是有些不习惯。 “小厮哪有丫鬟细心,”张氏嗔道,“等你再大些,再给你配小厮,快瞧瞧,喜欢哪个?” 张氏是真要让贾瑚自己挑丫鬟,毕竟挑丫鬟这种事情,也是得看眼缘的,除非贾瑚挑出来的丫鬟心术不正,不然张氏是打定主意不想出声了的。 今天,张氏更多的,是想找出那个“金莲”来。 “就她和她吧。”贾瑚其实自己动手能力就挺强的,对丫鬟们并不怎么在意,只指了两个目光清正的,看着就不像是喜欢搞事情的 “阿娘,就这两个吧,我先回去练字了。”挑完人,贾瑚就要溜。 这就结束了? 底下的丫鬟们看着那两个被挑出来的幸运儿咬牙切齿,早知道就多塞点钱给管事们了,好歹也把自己排在前头。 “别着急,后头还有一大堆人呢。”张氏连忙阻拦道,她还没找出“金莲”来呢,“咱们再瞧瞧后头的。 听到张氏说再看看后面的,底下的丫鬟们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先站出来,奶奶还要在看看后头的。”红豆连忙说道。 “阿娘在找什么?”贾瑚看着张氏看了一排又一排的丫鬟,有些奇怪。 眼看着底下的丫鬟没剩下几波了,那个“金莲”却依旧没影,张氏不免有些焦虑。 “哪能找什么啊,不过是看看有没有模样周正些的。”张氏勉强笑了笑答道。 “也没多少人了,让底下的一波上来吧。”贾瑚虽有些奇怪张氏的举动,但也没多想,只是到了后面的这些丫鬟都畏畏缩缩的,贾瑚也看不上,还不如全上来,走一遍过场也就罢了。 张氏也强打起精神来看最后的这一波人,可是这波人里还是没有梦里的那个小丫鬟,连长得眉眼相像的都没有。 >“红豆,咱们府里符合年纪的丫鬟都在这儿了?”张氏直起身子,转头问向红豆道。 “是呢,奶奶,家生子和外头买回来的,只要是这个年纪的都在这儿了。”在府里各处伺候哪有在大哥儿身边体面,谁会不来。 “难不成真的只是一个梦?”张氏亲声喃喃了一句道。 “阿娘,你说什么?”张氏说得轻,坐在张氏身边的贾瑚都只是听到张氏嘀咕了一句,却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没什么。”张氏连忙道,“倒是这两个,以后就是你的丫鬟了,你也该给他们取个名字。” “那就叫湖笔和徽墨吧。”贾瑚道。 “还不快谢过哥儿赐名。”张氏看向底下的两个丫鬟道。 “湖笔/徽墨,谢大哥儿赐名。” 张氏仔细替贾瑚整理了一下衣服,“哥儿自己去玩吧。” “对了,哥儿千万记住,可不能去荷花池边上。”张氏又补充了一句。 “阿娘放心吧。”贾瑚心想,自己又不是真小孩,哪怕去了湖边也不可能出事啊。 “奶奶,那湖笔和徽墨这两位妹妹我就先带下去让嬷嬷们教导规矩去,等学好了规矩,再让他们去伺候哥儿。”红豆道。 “你们且记住了,以后哥儿好了,你们才会好,哥儿若有一丝不好,你们也得不了好,记住了没有?”张氏敲打了几句,才让红豆带着他们下去。 张氏现在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看得太重了,明明府里根本没那么一个小丫鬟。 但是这天晚上,张氏又开始继续做那个梦了,只是梦却有些不同了。 仿佛是白日里她叮嘱瑚哥儿不要去水边的话,瑚哥儿听进去了,在那个金莲骗他去荷花池边的时候,瑚哥儿没有去。 张氏长舒了一口气。 可没等张氏那口气舒完,那个丫鬟竟然强行把瑚哥儿带到了荷花池边上,推了下去。 张氏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了。 她实在有些想不通这个梦的寓意,若梦没寓意,那为何要让她天天晚上梦到瑚哥儿被谋害;若是梦有寓意,那又为何她遍寻府里,依旧找不到那个凶手。 到了八月底,贾政就收拾好行李准备着去鹿邑书院读书了。 />虽说史氏心里早就接受了贾政要去外地读书,还寻常日子都不能回来这个事实了,可嘴上不免抱怨一句。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读书,跟你大哥似得学些拳脚功夫,虽然当初学的时候累一些,哪怕实在宫里当个侍卫,好歹能日日回家。”史氏一边看着丫鬟们收拾东西一面抱怨道。 “太太,儿子喜欢读书。”贾政低声反驳了一句道,“习武也辛苦的。” “都怪王娇那个不知廉耻的小丫头的,要不然我的政儿也不用为了避开流言去这么远的地方求学。”都已经到了快分别的时候,史氏这个时候哪里舍得反驳儿子,转而又骂起了王家来 “要我说啊,也不是该让老二学什么拳脚功夫,倒是应该让老二去学一学凫水,你说要是当初老二被推下水,老二自己能游上岸,这不就不会被那什么王焦王生的给缠上了么?”贾赦吊儿郎当的在边上说着。 若是会水…… 张氏福临心至地想到,要是瑚哥儿会水,那么哪怕没找出那个使坏的丫鬟又何妨,瑚哥儿哪怕是被推进了水池子里,但是他能自己游上岸啊。 没了丫鬟“金莲”,可能又会有银莲,铜莲,防不胜防,哪怕张氏把自己身边所有得力的人手都派到瑚哥儿身边,那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可若是瑚哥儿自己能游泳,那他们就立在了不败之地上。 张氏打定主意,要让瑚哥儿学会凫水。 这么个想法一出,张氏突然就觉得落在自己心上的大石头立马就松开了。 明明贾赦也是关心贾政的,像今天,贾赦还特意请了假送贾政,可偏偏从贾赦嘴里出来的话,哪怕是好话都不怎么好听。 “还有你这小身板,也得好好练练,一点都不像武将家的小子,你说说要是这一路上碰到个劫匪,你不得交代进去了?”贾赦继续吓唬贾政道。 贾政有没有被吓到不知道,但是史氏确是真被吓到了,“是啊,这从京城到直隶,这么远的路,要是政儿遇上个山匪可怎么办?” “政儿,要不还是让你老爷排一队兵马护送你去?”史氏拉着贾政说道。 “太太,大爷胡说呢,从咱们京里到直隶走得都是官道,路上全是求学的学子和行商的商人,哪有什么山匪。”张氏这会儿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倒也有心思劝一劝史氏了,“我二叔他们每年上京城走的都是这条路,安全得很。” “太太放心吧,我是跟着其他京城的同窗一起去的,一路上都是能相互照应的。”贾政也连忙附和道。 “既有人一起去,那也就罢了。”史氏这才放下心来,“还有厚衣服你也都带上吧,这天都不知道什么就冷了。” “大衣服又厚又占地方,倒不如这样,我们到时候肯定也得给书院里的先生送节礼,到时候送节礼时,再让人把厚衣裳给二爷带过去,等有了新皮子,也好再给二爷做新的,也能一块儿带过去。”张氏道。 “还是你仔细,”史氏拉着张氏说道,“你怀着孕呢,别站着,坐这儿来。” 史氏恨不得把贾政平常吃的用的玩的全都带上,贾政作为一个公府公子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当初贾政去金陵考试的时候光是贾政平常用的东西就带了两大车,还不算吃的和穿得呢。 可这回贾政却是想着磨砺自己的,把史氏给他准备的东西,精简到了只有一车。 “就这点东西,你在外头可怎么住得惯?”史氏简直是痛心疾首。 “太太放心,书院里什么都有的,我也不用都带上,还省的累赘了。”都临走了,贾政见史氏还想给他塞东西连忙劝道。 “就是,老二也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享福的。”贾赦在便是欠欠地说道。 “你可闭嘴吧。”史氏啐了贾赦一口道。 送走贾政以后,史氏也有些提不起心趣来,索性把瑚哥儿送到了东院来。 “我记着大爷说过,大爷是会凫水的吧?”张氏问贾赦道。 “那是,我游得可好了,”贾赦有意在自家媳妇面前秀一下自己,“改明儿咱到庄子上去,爷游给你看。” “明儿瑚哥儿得去父亲那里读书,后天有空,大爷你教瑚哥儿凫水吧。”张氏道。 “我教他凫水?” “他教我凫水?” 贾瑚和贾赦异口同声的说道,“凫水就算了吧。” 章节目录 第31章 第31章 贾赦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了。 贾赦他倒是会那么一点点水, 但是也就会个狗刨式游泳,也只能在张氏面前炫耀炫耀,要真真教别人, 那就真的不太现实了,他自己也就是个半吊子。 就跟程咬金教人学板斧似得, 教完那三板斧,就只能跟徒弟大眼瞪小眼了。 如果能穿越,那贾赦绝对要穿越回去打刚刚的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嘚瑟, 现在可怎么收场吧? 总不能他这个当爹的,教瑚哥儿狗刨吧? 虽说他贾赦混不吝,可再混不吝的人在儿子面前也是要面子的啊。 贾瑚那就更是瑟瑟发抖了,他前世落过水, 差点因此失去小命, 从此, 除了洗漱的水以外,见了水就害怕, 就这还让他去学凫水? “阿娘,你怎么突然让我去学凫水了?”贾瑚为了套张氏的话, 还歪头装了装可爱, “是谁在阿娘面前嚼舌根了?” 今儿他贾瑚还必须把这个搬弄是非得小人给找出来, 让他知道瑚小爷也不是好惹的。 劝人学凫水, 天打雷劈懂不懂? 贾赦也连忙竖起耳朵听, 想知道到底是谁要让他丢这个面子。 “哪有什么人嚼舌根,不过就是想让咱们瑚哥儿多学一门技艺罢了。”张氏轻笑着, 拉着贾瑚的手摸上她的肚子, “若非得说有什么人嚼舌根, 那可能是你妹妹吧。” 兴许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兄长,张氏肚子的孩子在贾瑚摸上张氏的肚子的时候,突然在张氏肚子里动了一下,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从贾瑚触碰到胎动的那只手开始向贾瑚的内心蔓延。 贾瑚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个软软糯糯,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还用撒娇的声音喊他哥哥。 要是,要是妹妹的话,那倒也不太……不太可能收拾吧。 “自从我怀上你妹妹以来,我就经常做一个梦,”张氏也知道自己贸然让贾瑚去学游泳确实有些奇怪,就想着索性把那个梦换了形式说出来,“梦里啊总有一个胖娃娃说想让他兄长去学凫水,说是瑚哥儿你命中有一个大劫,必须学会凫水才能化解。” “我的好奶奶,这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咱们瑚哥儿还得读书呢,凫水这事不学也罢。”贾赦连忙说道,“咱们瑚哥儿福大命大,哪里会有什么大劫。” 听贾赦这么说,贾瑚在边上疯狂点头,他都能死后重生,这就已经是大福份了。这样的福气他都有了,那还能有什么劫数? “大爷倒是听我说完,”张氏嗔道,“我原本也是不信这个的,但一连几天都梦到了,这总不能是巧合吧?” “甚至我梦到了咱们瑚哥儿因为去抓鲤鱼,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水里……”说到贾瑚掉进水里的那个场面,张氏就想起她的瑚哥儿那么小小的一个,在池子里挣扎呼救,说着就开始哽咽起来。 贾赦和贾瑚两人哪里见过张氏这副样子,贾瑚连忙道,“阿娘你别哭,我学凫水便是。” 贾瑚说完,又有些暗自后悔,若是其他事情,他努努力也就罢了,但凫水,他真的有点怕水啊。 “是啊是啊,宜儿你别哭,我明儿就教瑚哥儿学凫水。”说着,贾赦又笨拙的拿着帕子替张氏擦眼泪。 “胡说什么,明儿瑚哥儿还得去父亲那儿读书呢。”张氏伸手抢过贾赦的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后天正好学,也不用去旁的地方,咱们府后头的荷花池就行。” “荷花池好,就在府里倒也方便。”贾赦狗腿道,“还是奶奶想的周到。” 就贾瑚愣神的这么一会儿,他父母已经连他在哪里学都商量好了。 “瑚哥儿,怎么垂头丧气的?”张行景拍了拍贾瑚的肩膀问道,“功课没做好,祖父骂你了?” 贾瑚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自己明天要去学凫水,这么一个悲催的事实里,根本没听清张行景说了什么,只含糊的回了张行景一个“嗯……” “哎呀,你学习的进度都快赶上我了,祖父还骂你?”说起贾瑚的学习进度,饶是张行景心够大,那都得酸一回,瑚哥儿还是每隔一日授课的,却快赶上他这个天天读书的了,为了维护自己长兄的尊严,最近张行景读书都认真了不少。 “对了,瑚哥儿,明儿蹴鞠比赛去不去看?”张行景力邀贾瑚,“虽说只是友谊赛,但国子监那帮人的蹴鞠水平向来就不错,肯定很激烈很好看。” “国子监?蹴鞠比赛?”贾瑚这会儿可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两个名词,在贾瑚眼里就放不到一起去。 国子监不是读书的地方么?而蹴鞠不是军营里那些军汉们闲暇时用来训练的么?这怎么能混到一起去了?文人们不应该以弱不禁风为美么?怎么会有文人愿意去玩蹴鞠这种令人大汗淋漓的运动。 “是啊是啊,最近不是快会试了么?已经有不少来得早的举子都已经在京城了,所以国子监就搞了个蹴鞠比赛,大家打几场蹴鞠也就相互认识了。”张行景道,“要是你去的话,那明儿我们就先接了你,再去国子监。” “要会试了怎么还打蹴鞠?”贾瑚疑惑的问道,“蹴鞠这么激烈的比赛,万一上场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那就连会试都参加不了了,这可不是几年寒窗苦读都白费了么?” “是啊,所以没打马球啊,马球才容易受伤呢。”张行景道。 果然瑚哥儿还是太过于沉迷于读书,连这种书院里的学子都喜欢的运动都不太懂,自己一定得多带着瑚哥儿去看看,张行景暗自想着。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明儿下午我来接你。”张行景一锤定音道。 “大哥,我可能去不了。” “我的好弟弟,少读一天书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给大哥一个面子,去呗。”张行景拉着贾瑚的袖子,就差撒娇了。 “倒不是读书,是我娘让我明天跟着我爹学凫水。”提起学凫水这事,贾瑚就是一脸沉痛,自己怎么就当时脑子一抽,同意了学凫水呢。 “学凫水?”张行景甚至怀疑这事他瑚弟弟特意编出来的理由,然后明天背着自己偷偷读书,“咱北方人天生就是不会水的啊,学这玩意干啥?” 张行景说北方人天生不会水也是有一个典故,当年太\\祖打天下,收复南边的时候,因为手底下的基本上都是北方人,差点因为晕船而全军覆没,后来还是贾源和贾演两兄弟临危受命,这才起死回生的。 所以,他们北人总是以自己天生不会水自我调侃。 “嗷,也是,你们家祖上倒是南边的。” 贾瑚自己还不想学呢,“阿娘做了一个梦,说我命中有一劫,必须学凫水来化解……” 贾瑚还没说完呢,边上听的张行景都已经笑出声来了,“哈哈哈哈,瑚哥儿,你这理由可编的真不咋样,姑姑那是能为了一个梦让你学凫水的人吗?” 张行景转头看到贾瑚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这才结巴着说道:“还真让你学啊……这……这也没什么……不就是凫水么?” “哎,你不是不想学凫水么,正好啊,你就跟姑姑说,我们明天要一起去看蹴鞠。”张行景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倒也是……”贾瑚也不怎么想去看蹴鞠,但是与学凫水对比起来,那贾瑚看到是更愿意去看蹴鞠比赛,毕竟不用自己上场不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下午见哈”张行景道。 “这有什么,景哥儿不是说下午去么?那你正好上午练习凫水,下午去看蹴鞠。”听说儿子要去看蹴鞠,张氏倒是没反对,只是说出来的话,对贾瑚来说却是很残忍。 “哥儿放心吧,娘早就安排好了的。”张氏看了一眼贾瑚似笑非笑地说道,“到时候让人在旁边围上围幔,哪怕瑚哥儿学的不好,也没人看到。” 荣国府的园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汇芳园,而那荷花池说是荷花池,当年修建的时候,却是花了大功夫,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了活水,实则是又大又深,叫湖都不为过。 张氏也怕贾赦吊儿郎当的,万一不小心出意外,又特特寻了几个水性很好的男仆在边上守着。 贾赦只会狗刨式游泳,当初他学的时候也没人教,不过就是贾代善把他扔下水里两回,求生的本能就叫他学会了。 不过到贾瑚这边,张氏挺着肚子虎视眈眈的在边上看着,贾赦可不敢把贾瑚扔下去。 贾赦只能自己先下了水,池子边上的水也不深,贾赦打算着让贾瑚先在边上试试,“瑚儿,爹爹在边上守着呢,你放心下来吧。” 哪怕那水在贾赦看来也不算深,他又在边上守着,肯定出不来意外的,但在贾瑚看来,就是这水,他看着都犯晕。 贾瑚在岸边试探了两回,都没能鼓起那个勇气来。 “瑚哥儿加油,阿娘和妹妹都看着你呢。”张氏在边上鼓励道。 贾瑚没法子,又用脚试探着触碰了一下荷花池里的水。 当脚触碰到池水时,池水那种冰凉的感觉,让贾瑚又恍然间想起前世他掉下河时,河水带给他那种呼吸不了的窒息感来。 贾瑚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两步,“阿娘,我真的不敢下水。”贾瑚带着哭腔说道。 若是平常的时候,看到贾瑚这样,张氏恐怕早就放弃让贾瑚学凫水了。 但如今学不学会凫水,在张氏心里那是跟贾瑚的性命挂钩的,张氏只能逼着自己硬下心来,“瑚儿,你先下去试一试。” >贾赦在池子等了半天,也劝了贾瑚半天,可这倒霉儿子死活不愿意下水,贾赦原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看着贾瑚在岸边犹豫许久,张氏又挺着个大肚子在大太阳下晒着,要是在耽搁下去,怕是等到今天天黑,瑚哥儿都碰不到一回水,贾赦恶向胆边生,伸手拽了一把贾瑚。 嗨呀,有什么怕不怕的,到了水里,总会有本能的,又有他在边上看着,能慌什么? 但是贾赦没想到,他把贾瑚拽下去以后,贾瑚疯狂挣扎起来,“救命……救救我……” “瑚哥儿别怕,爹在底下托着你呢。”贾赦连忙安慰道。 可贾赦的话音刚刚落,仿佛受了大刺激的贾瑚就在挣扎中打掉了贾赦托着他的手,然后又继续喊“救命啊……” 贾赦:你倒是听你爹一句啊。 “哥儿别怕,我托着你呢。”贾赦又说道,“你就感觉不到自己沉不下去么?” 贾代善听说大孙子在荷花池里学游泳,当祖父的心就跃跃欲试的想去看看,也好采集点素材明儿跟同僚们吹一波孙子。 贾代善这才刚刚到园子门口呢,就听到孙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贾代善当下也顾不得国公爷的体面了,连忙大步跑向荷花池。 贾瑚这会儿已经被冰冷的池水给吓坏了,根本就感受不到贾赦在底下托着他,又是惊叫,又是哭的,可把贾代善给心疼坏了。 贾代善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伸手把贾瑚拽回岸边,“闹什么呢?教瑚哥儿学凫水你就是这么教的?没见到瑚哥儿在哭么?当初你老子我教你的时候是这么教的?” 章节目录 第32章 第 32 章 “老爷, 我这不是教瑚哥儿学凫水么,当初你也说了,人的潜能就是逼出来的, 多喝几口水也就学会了。”贾赦辩解道。 “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贾代善怒道, “没看到瑚哥儿的衣服都湿了么,可别着凉了,还不快给哥儿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贾赦看一眼天空上高高挂着的太阳,九月的天气, 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这能着凉? 贾赦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连头发都耷拉在脸上,不得不感慨一句, 人比人, 可真能气死人。 跟瑚哥儿一比, 称托得他跟不是亲生的似的。 结果转头,贾赦就看到他爹正换了一种声音哄贾瑚呢。 “祖父的小乖乖, 不怕啊,”贾代善抱着贾瑚, 摸了摸贾瑚的脑袋哄道。 “老爷, 你没被什么脏东西附身吧, 这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贾赦撩起自己湿漉漉的衣袖, 要给贾代善看自己的胳膊。 “走远点, 别把水珠子沾瑚哥儿身上了。”贾代善抱着贾瑚离贾瑚远了两步。 “老爷,那儿就准备了瑚哥儿的衣服, 我带哥儿去换吧。”张氏指着围帐道。 “大爷也赶紧去换个衣服吧。”张氏又转头跟贾赦说道。 “我想着你也是个稳重的, 怎么就这么由得贾赦胡闹。”毕竟自己是当公公的, 贾代善也不好骂儿媳妇,“瑚哥儿好歹是个读书人,靠着脑子吃饭的,要学什么凫水。” “老爷,我们也是怕以后瑚哥儿因为不会凫水而有危险。”张氏怕贾代善一锤定音,不让贾瑚学凫水,辩解了一句道。 “能有什么危险?”贾代善不以为意,“瑚哥儿好歹也是大家公子,身边也是常跟着人的,他们总不会让他掉水里去。” “再不行,我给瑚哥儿找两个水性好的小厮,这总是可以放心了吧。”贾代善说着就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贾代善手底下多的是南方来的兵丁,他们家里的小子也都是打小就在水边长大的,水性好得很。 这样的人跟着瑚哥儿,还要瑚哥儿受这罪干什么。 /> “祖父,求人不如求己。”听到贾代善的话,贾瑚沉默了一会儿道。 贾瑚之前就知道自己是怕水的,可如今这次碰到池水的时候的那种慌张、失措,让贾?状元郎?瑚难得有一种自己失去掌控的感觉。 若是,有人知道自己怕水,拿这事来对付自己呢? 是,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豆丁,根本没什么威胁,家里和睦,他爹连个小妾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内宅之争,而来对付他。 但是,贾瑚知道,自己的梦想还是和前世一样,当一个御史,一个不畏权贵,不畏艰险,只为替天下百姓发声的御史。 当一个这样的御史,得罪人是必然的,得罪的人多了,想要他命的人自然也会有。 贾瑚没办法弹劾尽所有的贪官污吏,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弱点,让自己活得更久些,能更好的为百姓立命。 “祖父,我愿意学凫水的。”贾瑚仰着头看向贾代善,“只是我实在是有些怕水,怕是得克服很久,还得请祖父给我找个好师父。” 贾赦确实会水,但他对贾瑚这种原本就对水畏惧的人来说,肯定不是个好老师。 贾瑚需要的,肯定得是一个能循序渐进教他的老师。 原本,看到贾瑚惊慌失措成那副样子,一直跟小大人似的贾瑚哭成那样,张氏的心一直揪着。 张氏原本想让瑚哥儿学凫水的时候,也不知道瑚哥儿原来怕水怕成这样。 贾代善说可以给贾瑚找两个水性好的小厮,时刻不离的跟着贾瑚时,张氏就差点同意了。 哪怕梦里的事情是真的,瑚哥儿真的会不怀好意的人推下水,可只要仔细小心些总能避开,再不济,让人填了这池子,那也比让瑚哥儿受这个罪好。 听到瑚哥儿这句“求人不如靠己”,张氏又差点哭出来,是了,她的瑚哥儿向来好志气。 “好,你既然要学,我这个当祖父的自然得给你找个好老师。”贾代善抚掌大笑着说道。 贾代善是最看不惯那种一遇到点困难就退缩的,这要是贾代善手底下的兵或者是贾赦贾政在学凫水的时候哭成这样,贾代善保管将他踹到池子里,保证淹不死的情况下,喝够了水再捞起来。 r /> 可贾代善的心底又何尝不想让贾瑚能继续学凫水,能不畏惧池水呢? “啊?要找个好老师?”贾赦换了个衣服过来,天都变了,“怎么就要找个好老师了,难不成是我教得不好?” 贾代善看到贾赦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呢?学凫水哪有这么教的?” “你行你来教啊。”贾赦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老爷。”贾赦挤出一个笑来。 “既然没什么,还不快回去当值?好歹也是领了差事的人了,在家里蹲着像个什么样子。”贾代善骂道。 骂完儿子,贾代善转头对着瑚哥儿又是两幅面孔了,“乖乖,那祖父现在就给你寻师父去,下午咱就学凫水如何?” “祖父,我下午答应景哥儿去国子监看蹴鞠。”贾瑚道,“明儿又是去外祖父那儿读书的日子,后天开始学吧,祖父也不用急着找。” “去看蹴鞠啊,”贾代善道,“蹴鞠好啊。哥儿也确实该多出去跟人交流交流。” “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情,要不我们喊上你祖母和姑姑一起去看蹴鞠?”贾代善兴致勃勃的说道,“老大媳妇去不去?” “啊?”贾瑚有些懵逼,这年头武将和文臣的关系这么好的吗?贾代善一个武将中的代表人物还能去看举子们的蹴鞠比赛? “祖父愿意去,那自然是更好了。”贾瑚虽搞不清缘由,但还是回道。 “是该让太太和妹妹也去瞧瞧。”张氏道,“我就不去了,正好下人们的月例银子也该发了。” 张氏挺着个肚子,到时候蹴鞠场上肯定闹得激烈,张氏自然就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了。 “贾伯父和伯母也去?”张之涵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接一个外甥,没想到贾家自己就备好了马车。 张之涵转头看到贾敏,又笑着说道,“四妹妹倒确实该去看看。” “为何我姑姑确实该去看看?”贾瑚疑惑道。 “你还小呢,自然不懂。”张之涵拍了拍贾瑚的脑袋道,“那伯父伯母,我们就国子监见了。” 贾瑚到了国子监这才领悟到张之涵刚刚那话的意思,虽说今日只是学子们的比赛,但来的人却十分多,也有不少的闺秀。 本朝的风气算是开放的,虽说也有些男女大防之间的规矩,但却没有像贾瑚前世那样,女子连出门都不得出。 贾瑚想着,可能祖父他们的意思是让姑姑多出来走走,也好多交几个朋友。 国子监的这块场地,想来本来就是为了蹴鞠赛和马球赛建的,在赛场的边上,还建了几个高台,想来就是为了让观众观看方便特意设的。 贾瑚他们到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家坐在高台上闲聊寒暄了。 “怎么这么多人。”贾瑚疑惑道。 “你当真只是一场蹴鞠啊,”张行景从背后搂住贾瑚的肩膀道。 “难不成还有别的?”贾瑚越发觉得这些人怎么神神秘秘的。 “榜下捉婿听说过没有?”张行景道,“既然要榜下捉婿,可不得先看好人么?哪个地方能好好看看举子们的人品样貌?可不就是在国子监么?” “榜下捉婿?”难不成榜下捉婿还真抢女婿?贾瑚的前世,世人大多含蓄,虽然也有榜下捉婿这么一个词,但却是没人敢真去榜下捉一个女婿回来的。 真这么做,还不得被人说一句“你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么?” “可不是,你别以为这榜下捉婿不靠谱,可实际上却成了不少对呢。”张行景一脸憧憬道:“瑚哥儿,你说我要是将来中了进士,会不会有哪家的姑娘看中我,把我抢了去。” “这…这么不矜持的吗?”贾瑚舌头仿佛都有些打结了,“哥,你才几岁啊…怎么连这个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怎么会不知道?”张行景把头仰得高高的,“你当我爹娘是怎么认识的?” “据说当年我爹中探花的时候,老多人想把我爹抢……”张行景刚刚爆料爆到一半,就被张之涵转头瞪了一眼,迫于父亲的压力,张行景这才放弃给贾瑚普及他爹娘的旖旎事。 “害,不过瑚哥儿你是没这个机会了…”张行景替贾瑚感到惋惜,“不过也没事,将来可以让明珠妹妹抢你,宫里的侍卫肯定威风,你被抢的时候也肯定体面。” “倒也不必…”贾瑚结结巴巴道,“我其实…其实也没想要这个体面。” “欸…说明珠妹妹,明珠妹妹还真来了?”张行景转头看到司徒明珠再朝他们招手,立马就要拉着贾瑚去找司徒明珠。 “爹,阿娘,我和瑚哥儿去找明珠妹妹玩。” 贾瑚被张行景拉着踉跄了一下,转头看向贾代善他们。 贾代善和史氏都对贾瑚和司徒明珠这门婚事乐见其成,自然乐得贾瑚跟司徒明珠多接触。 更何况,既然这会儿能看到司徒明珠,那就意味着太子肯定也在,贾瑚的安全也有保障。 贾代善对着贾瑚摆摆手道:“瑚哥儿跟着景哥儿去玩吧。” “明珠妹妹怎么也过来了?”张行景问道。 “还不是我父王,说要来看看咱们大宁的人才们。”司徒明珠撅着嘴道,“还说是带我出来玩,结果就自己跟人聊上了。” 贾瑚看到不少举子把太子围在了不远处,想来不是跟太子自荐,就是给太子分享自己的政见的。 “太子爷也是为了了解举子们,”贾瑚替太子辩解了一句。 贾瑚觉得,太子姨夫也挺惨的,当二把手,就容易束手束脚,太子也不敢结交大臣们,引得皇帝怀疑,只能跟未入士的学子们交流政见。 “瑚弟你怎么跟父王说话一模一样,”司徒明珠对着贾瑚做了个鬼脸道,“咱们可别聊这么扫兴的东西,蹴鞠是不是快开始了?我前儿在皇祖父那儿得了个好东西,能看到底下踢蹴鞠的细节。” 司徒明珠向丫鬟招了招手,让丫鬟捧了个匣子过来。 匣子里放了四个望远镜,司徒明珠取出三个来,自己拿了一个,又分别递给贾瑚和张行景一人一个。 “安姐姐今儿怎么没来?”司徒明珠问道。 “行安前儿门牙掉了,她向来爱美,自然不愿意出门。”张行景道。 “那就劳烦景哥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安姐姐吧。”司徒明珠把匣子里的最后一个望远镜递给张行景道。 张行景看了一眼匣子里那个望远镜的花纹繁复,又看了一眼司徒明珠和贾瑚手里的,这两个是镶嵌了各色宝石的。 “我怎么瞧着就我这个最素了?”张行景一脸苦相道。 “安姐姐是姑娘家,自然是要把好看得给她。”司徒明珠理直气壮道。 “那你们俩的呢……”张行景拍拍脑袋道,“我倒是明白了,你们俩手里的瞧着倒像是一对,倒也确实该你们两个用。” 贾瑚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望远镜,又看了一眼司徒明珠手里的,因为是西洋的东西,花纹都充满异国的情调,两人手里的望远镜都镶嵌了各色的宝石,可能是同一个工匠做的,花纹确实看着十分的相配。 然后,贾?纯情?瑚脸上悄悄的蔓延开了红色。 “这有什么,我原先瞧着瑚弟年纪小才给他那个有宝石的那支的,你若喜欢,我这支跟你换便是了。”司徒明珠根本没想那么多,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张行景。 章节目录 第33章 第 33 章 “这还是算了吧。”张行景讪笑了两声, “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这望远镜只是外表略有差别罢了,看得都是一样远的,也就景哥你还计较外壳的模样。”贾瑚这会儿脸上的热度也退下来了, 抢白了一句,“景哥若是喜欢, 我跟你换也行。” “欸,蹴鞠快开始了,”张行景原本是想调侃弟弟妹妹的,没想到反倒是被弟弟妹妹们教训了一顿, 连忙扯开话题道。 “今儿是国子监的学子对阵华林书院?”司徒明珠也没多想,听到张行景说快开始了以后,连忙拿了望远镜往场地上看了看道。 “这是还有好几场?”贾瑚听着司徒明珠话里的意思,问道。 “是啊是啊, 几个学院之间肯定都得比上一场, 当然也有些同乡组成的学子来比赛的。”说起这个, 张行景立马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不是快会试了么?”贾瑚真疑惑了,他前世也是参加过科考的, 谁在考试之前不是拼命读书的?“他们不多读点书,为会试准备准备?” “这有什么, 不过是半天的事, 这么多年书都读了, 难道还差这半天?”张行景搂着贾瑚的脖子道, “瑚哥儿你这想法可不对, 有个强健的体魄,可也是科考的必要条件。” “你俩可别说话了, 比赛开始了。”司徒明珠嫌烦, 蹙眉说道。 贾瑚前世一心沉浸在书本了, 再加上蹴鞠也不是他们文人之中正经的游戏,所以他也只是知道有蹴鞠这么一种游戏,却没真正看人玩过蹴鞠。 贾瑚抬眼往鞠城望去,鞠城两边都各设了一个由两根三四丈高的竹竿组成的球门。而国子监和华林书院各十二个人一队穿蓝衣,一队穿红衣分列球场两侧,这十二个人各司其职,有的专门抢球,有的专门守球门。 国子监到底是有着主场的优势,今儿来不少观众都是跟国子监的学子们沾亲带故,大家自然都是得为自家子侄喝彩,国子监的学子们也乘着这股东风,连进了两个球。 直到一个穿红衣的少年在接触到球以后,一连过了好几个人,眼看着要被人拦住,他又以一个旱地拾鱼的姿势绕开了,直接就冲到了国子监的球门下,一脚踢进了球门。 从这个红衣少年出现开始,他周边的人仿佛都成了背景板,而他也从多人对战,变成了一个人的表演。 原本,大家都是就慕强的,渐渐地,观众就开始从给国子监喝彩,变成了为华林书院的那个学子加油。 “好!”太子爷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贾瑚他们后面,看到那个红衣少年以拐子流星的招数进了本场的最后一个球,华林书院以3:2的成绩战胜了国子监,太子都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父王,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吓得我差点失手把望远镜扔下去。”司徒明珠抱怨道。 “好好好,父王的小乖乖,是我的错好不好。”太子也不生气,反而哄司徒明珠道。 “你们也小心些,别趴在那儿了,到这儿来坐着吧。”太子向司徒明珠他们招了招手道。 “别喝那水,别喝那水。”贾瑚突然朝着底下鞠城拼命喊道。 因为刚刚华林书院赢了比赛,大家又都被那红衣少年郎的风姿给吸引,场面正是极其热闹的时候,高台上都是在议论那位少年郎,贾瑚这点小小的声音,哪里能让底下的人听到。 眼见的那个红衣少年踢了一整场以后大汗淋漓,拿起自己的水囊就要喝水,贾瑚一狠心,抄起自己手里的望远镜朝着那红衣少年扔过去。 因为红衣少年的水囊就放在鞠城边上,而贾瑚他们所在的高台又是位置最好的,所以离得倒也不远,贾瑚那望远镜扔下去,正好就扔在了那红衣少年的脚下。 望远镜这样贵重的舶来品突然掉在自己脚下,哪怕那红衣少年很渴,他也没什么心思喝水了,拾起望远镜往高台上望过来。 “瑚哥儿,刚刚你说不要喝水怎么回事?”太子连忙问道。 “太子爷,快让人去阻止那个红衣少年喝水囊里的水,快。”贾瑚急切道。 太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侍卫,那侍卫意会,立刻跑下去寻人了。 “瑚哥儿你干什么呐,那望远镜统共就进贡上来十个,四个我得了,其余的皇祖父说有大用处都仔细收起来了,你怎么还往下扔。”司徒明珠看到自己给贾瑚的望远镜被贾瑚扔了下去,怒气冲冲道。 “哪有你这样糟践东西的,以后你再想得我的东西可不容易了。” “不是,明珠姐姐,人命关天…我也是没法子。”贾瑚连忙解释道。 “这话什么意思?”司徒明珠呆呆地问道。 太子和张行景也连忙看过来,太子也连忙问道“瑚哥儿,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那红衣少年的水囊里下?” “是,我本也就对蹴鞠没什么兴趣,只用望远镜看看周边,刚刚那个红衣少年赢了球以后,我看到有人悄悄地往那个水囊里倒了点白色粉末进去。”贾瑚抿了抿嘴道。 刚刚那个红衣少年,硬是在华林书院0:2落后的情况下,一连拿下三球,逆转了局势。哪个不在那个时候叫好,目不转睛地看着鞠城内那个“发着光”的红衣少年,也只有贾瑚会拿着个望远镜四处看。 但也幸好有瑚哥儿拿着望远镜四处瞧,不然还真没什么人能发现。 毕竟下那人是手里捻了一点粉末往水囊里面放的,高台到鞠城这么远的距离,肉眼根本看不到。 哪怕有人注意到了那个人,最多也只是以为他拿起水囊看了看。 正好,这个时候,侍卫带着那个红衣少年也到高台上来了。 “学生林海见过太子爷,小郡主。”林海听到贾瑚说有人给他下也只是变了变脸色,又很快镇定下来,给太子和司徒明珠见了礼,还颇有礼貌地给边上的贾瑚和张行景行了个平礼。 太子看到林海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禁心里赞叹了一声。 “杜方,你再跑一趟,去把林海的水囊拿过来。”太子道。 “不劳烦杜侍卫了,学生已经把水囊带上来了。”林海把水囊递给杜方道。 刚刚杜方去阻止林海喝水的时候,林海就猜过是不是自己的水囊有问题,他向来谨慎,自然是要把水囊带上来的。 “我记得刚刚看到了王太医?找他来看看吧。”太子道,“瑚哥儿你可还记得刚刚下那人的模样。” 太子身边的小太监闻言立马小跑着去请王太医了。 原本这种举子之间乌七八糟的事情根本轮不到太子来管,毕竟太子好歹也是大宁的二把手,虽说上头还有个皇帝爹,可该处理的政事还是不少。 不过是两个举子之间的恩怨罢了,毕竟都还未入仕呢,林海又没喝那水,哪里用得着日理万机的太子来处理。 只是太子被林海刚刚踢蹴鞠时的风采所折服,对林海心生好感,恨不得当场将林海引为知己,再加上这件事是由瑚哥儿这个内侄儿兼未来女婿点破的,太子才愿意在这个高台上当一回判案的官。 “认得出来,就是那人。”贾瑚趴在高台的围栏上,指向华林书院那堆人中的一个。 “去带上来吧。”太子淡淡地说道,“无论有没有,好歹得找他对峙一二。” 杜方应了一声,又问贾瑚道,“瑚小爷,那儿这么一群人,我也不知道你指的到底是哪一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背着你去。” 说着,杜方就要蹲下,让贾瑚爬上去。 “我倒也不用去,那人鼻下有一颗大痣,杜侍卫直接按照这个特征找就是了。” 贾瑚看到有人投的时候,为了能记住那个人,还特意用望远镜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人的特征,那人又正好有这么一个明显的特征。 杜方听贾瑚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不少,有这么一个明显的特征,哪怕今天被他跑了,那也能把他找出来。 “所以这刚刚是瑚小爷扔下来,特意警示我的?”林海听了以后,从怀里掏出贾瑚扔下去那个望远镜递给贾瑚道,“只是这望远镜虽然外壳没是,可里头的琉璃却是碎了,也已经无法望远了,我赔你一个新的吧。”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这望远镜西洋统共就上进上来了十个,你拿什么赔?”说着司徒明珠又气冲冲地瞪了贾瑚一眼。 虽说这会儿司徒明珠已经知道贾瑚扔望远镜下去是为了救人,并不是糟践东西,她也知道跟人命比起来,这个望远镜自然没那么值钱了。 但是这会儿林海说要赔贾瑚一个新的,司徒明珠的怒气就又上来了,真当她的东西这么便宜不成? “郡主容秉,学生祖上也曾出使过东洋,家里也存留有这稀罕物。”林海不卑不亢道。 司徒明珠想说,林海家里存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哪有自己的望得远。可司徒明珠到底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跋扈姑娘,再加上这望远镜又是瑚哥儿扔下去的,原本也就怪不得林海。 “明珠姐姐送的自然是与其他的不同的,也不用林举人赔一个新的,我自己试着修一修就行了。”贾瑚抢先说道。 “你当你真是神童啦?这都能修好?”司徒明珠点了点贾瑚的脑袋道,“我也不是怪你,算了,等皇祖父心情好了,我再去他那儿讹一个来。” “你倒是会贪你皇祖父的便宜。”太子笑着说道。 “爷,王太医带过来了。”小太监带着王太医上来道。 “王太医来了?先坐着等一会儿,等杜方把人带过来了,当着他的面再验吧。”太子道。 不一会儿,杜方把人也带过来了,与其说是杜方把人带过来的,到不如说是那人把杜方带过来的。 那人鼻下的痣实在是太显眼了,杜方一到华林书院的人群里,就一眼看到了。 “这位公子,太子爷找你。”杜方上前拍了拍苏磊肩膀道。 太子的侍卫找自己? 刚刚蹴鞠开始前,在太子边上对国家政事长吁短叹装了半天的苏磊,还以为是自己的才华终于被太子爷看到了,自己终于能攀上太子了。 苏磊连忙整理了整理衣服,又换上了一副文人清高不畏权贵的模样,高高的仰着头,走在了杜方前头。 “太子找苏磊去?那他岂不是要发达了?” “我刚刚还笑苏磊那想在太子面前表现还得装一装清高的模样,没想到他这副模样还真能入了太子爷的眼。” “早知道我就学一学苏磊那样子了。” 华林书院的学子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那苏磊却是一概不管,只高仰着头朝着太子所在的高台走去。 杜方也是个促狭的,半点没有提起刚刚高台上发生的事情,只由着苏磊以这副孔雀开屏的样子去见太子。 “学生苏磊见过太子爷。”苏磊眼里只看得到太子,至于什么郡主,又不能给他的仕途带来帮助,苏磊自然是当做没看到了。 苏磊行完礼,这才发现林海也站在边上。 有什么事情是比以为自己入了太子的青眼然后发现自己的死对头早就在太子跟前了更令人难过的。 章节目录 第34章 第 34 章 “没想到啊, 林兄竟然早就是太子的座上宾了啊。”苏磊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座上宾?林海这不站着么?”小学渣司徒明珠本就看苏磊不顺眼,直接怼道。 要不是他下,瑚哥儿也不会为了救林海砸了自己送的望远镜。 “明珠妹妹, 座上宾不是坐着的意思。”张行景拉了拉司徒明珠的袖子,小声说道。 “我管他什么意思, 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司徒明珠道。 “珠珠儿,以后你可不能再逃学了。”太子摸了摸司徒明珠的脑袋,失笑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王太医,还得劳烦你验一验这水囊里的东西。”太子将水囊递给王太医后,说道。 苏磊看到那水囊以后就眼睛一缩,难不成是他给林海下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不, 不会的, 他做得隐蔽, 哪怕水囊里的水真有,哪怕有人看到他接近过林海的水囊又何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有人看到他投了?更何况也没有证据啊。 “这水囊是……”苏磊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疑惑样子。 “这是我的水囊, 刚刚有人看到说比赛的时候,被人投了……”林海一字一顿, 边说边踱步到苏磊面前, 盯着苏磊的眼睛说道。 “居然…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苏磊颤声道, “林兄没喝吧?” 苏磊心里安慰自己, 他那药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配方, 且配方里的每一种药材分开来看都是没有性的,只有合到一起, 这才能产生性。而且这药也不是直接就把人给死的, 而是先让人十分有精神, 再慢慢地使人虚弱下去的。 这样的药,哪怕是宫中太医,应该也是查不出来的啊。 “这水里确实掺了东西进去,这些都是补药啊,有起码十年以上的野山参,何首乌……这么多补药放一起不会补得太过么?”王太医分辨出来的药材越多就越是疑惑。 苏磊听着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看来宫里的太医也不知道这个药方,甚至还开始嘴贱嘲讽道:“林海兄啊,听闻你们家人身体都不太好,所以才几代单传,你这是提前就开始补起来了?” “不对不对,这倒像是之前我在古籍上看到的一个方子。”王太医喃喃道,“用最补的药调制出最的药来。” “补药还能做药?”太子在边上问了一句道。 “太子爷您有所不知,每个健康的人他内里都是阴阳平衡的,若是补得太过,便会失了平衡,反倒是不妙了。”王太医给太子解惑道。 “尤其是那个方子,它是通过一系列的补药,把人大部分的精力都激出来,短时间内倒是显得十分精神了,但是等补药的药力过去了,那人的潜能也被耗完了,就离死也不远了。” “竟然有这样阴损的方子?”太子听了大受震惊,他还一直以为补药都是好东西,哪怕治不了病,可也吃不死。 宫里不少人就都有个富贵药方,也就是拿补药凑起来的药,寻常要装病的时候,便吃这种药。 “太子爷放心,要想从补药变为药,也得像那个方子一样,每一种补药都经过精心的比例调配,寻常吃个补药还是没有问题的。”王太医怕太子对补药有阴影,连忙补充了一句道。 “白术,黄芪,枸杞…”王太医终于把所有药材给分出来了,“太子爷,虽说我现在分不出里头药量得多少,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我在古籍上见过的那个阴损的方子。” “苏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太子年幼时因为没有母亲护持,在后宫里也遭受过不少的阴损手段,所以太子对这种人最是厌恶不过。 “什么?”苏磊没想到自己从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居然被太医给认了出来,这会儿他只能装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难道林海兄你跟太子爷说是我做的?” “林海,虽然我承认我与你之间有些不和,可你把我苏某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会做出这个阴损事情的人吗?” 苏磊慌得不行不行,只能强行镇定下来,并倒打一耙。 “我倒是想问问我跟苏兄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费心找出这样阴损的方子来害我?”林海冷冷地看着苏磊道。 “你投药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了。”贾瑚在边上淡淡地说道。 苏磊原本以为是林海特意找太子告的状,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个小童告的状。 看到证人是一个小童,苏磊又镇定了两分,这么远的距离,这小孩能看到什么。 “谁家的小孩?你家大人没告诉你,说谎的人会被抓起来么?你告诉叔叔,是不是有人要你这么说的?”苏磊拿贾瑚当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骗呢,“你要是告诉叔叔,是谁让你骗人的,叔叔就给你买糖葫芦吃。” “是不是这个叔叔?”苏磊指着林海说道。 苏磊话里充满了指向性的诱骗,要是贾瑚是个寻常的小孩子,那还真有可能照着苏磊的话说下去。 可惜了,贾瑚是个假小孩。 “他这是糊弄鬼呢。”张行景嗤笑了一声,对着司徒明珠说道,“瑚哥儿也是他能诱导的?” “叔叔,那你要被抓起了哦!”贾瑚特意用最充满童真的话,说着最狠的事。 “我亲眼看着你往林海的水囊里下的药,叔叔需要我照着你刚刚的样子模仿一遍吗?”贾瑚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叔叔这样骗人,该被抓起来了呢。” “你胡说什么,这么远,你怎么看得到。”苏磊被贾瑚吓得毛骨悚然,硬生生倒退了两步。 “我们有这个啊!”司徒明珠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望远镜,冲着苏磊说道。 “这什么鬼东西,难不成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看到这么远的地方?” 这时候望远镜本来就是稀罕物,寻常人见了哪里知道这么小小的一个东西居然还能内藏乾坤,看到千里之外。 苏磊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自然是不知道就因为这么跟个柴火棍似的东西,居然能把自己精心设计好的计划给打乱了。 “这是西洋进贡的望远镜,望远镜懂么?就是有了它千里之外,都能看清楚,更何况这么短点距离。” “不,我不信。”苏磊癫狂道。 “让你做个明白鬼吧,”司徒明珠把自己手里的望远镜递出去说道,“呐,你自己看看。” 苏磊缠着手拿起望远镜,瞧了一眼,远处的风景通过这个筒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他都能看到鞠城另一边墙根旁种的树,叶子还因为风吹过在颤着。 也只需要这一眼,苏磊便知道,自己真的逃不了了。 苏磊的手一松,被司徒明珠当做宝贝的望远镜,就掉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贾瑚离苏磊本就近,一个箭步上去,这才在望远镜快落地的时候,勉强抓住了它。 “还好瑚弟去反应快,”司徒明珠连忙接过望远镜说道,“要是再摔坏一个,那我岂不是得心疼死。” “你这人这么这样……”司徒明珠检查了一遍望远镜,知道没事之后就转头开始骂苏磊。 “是我下得药又如何?”苏磊突然开始暴起,“你们有证据吗?这么个小孩作证,谁会信?” “林海你是不是已经喝了那水了?感觉如何?”苏磊抓着林海的肩膀问道,“哈哈哈哈现在是不是觉得精力充沛?” “要是我没猜错,你现在应该还藏着包药粉的小纸包吧?”贾瑚突然出声说道。 已经开始发疯的苏磊听到这句话以后,突然就停了下来,“什么纸包?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我是看着你把药粉放到水囊里的,既然是药粉,总得有个纸将药粉包着吧?从刚刚蹴鞠结束到杜侍卫把你带上来,只不过就一盏茶的时间,这点时间,自然不够你出了这个鞠城的。” “你这样一个谨慎的人,也肯定不会将那纸包随便一扔,不把它烧毁了,你怕也寝食难安吧。” 贾瑚边说边观察苏磊的脸色,说到烧毁的时候,苏磊脸色一变,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他想着等回了房间就把纸包烧毁。 “既然没时间来得及销毁,那就只能藏在身上了。”贾瑚绕了苏磊一圈以后说道。 “杜方,搜他的身。”太子连忙说道。 苏磊本就是心里有鬼,那小纸包就在他怀里揣着,听说要搜他身,苏磊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 可这高台上都是太子的人,杜方的身手又是极好的,拦住一个文弱的书生还是很容易的。 苏磊原本也没想过自己这样周密的计划还能被人发现,也只是把小纸包胡乱的塞在了怀里,杜方一搜就看到了。 “爷,确实有一个纸包。”杜方扬起那个小纸包给太子看。 “王太医看看纸包里剩余的粉末是不是和水囊里的是同一种成分?”太子说道。 “哇,瑚哥儿你好厉害啊,这都能料到,”司徒明珠一把抱住贾瑚道,“像戏里的包龙图似的。” 贾瑚被司徒明珠抱了个满怀,想使劲挣脱,又怕伤到司徒明珠,只能小声喊道:“明珠姐姐,我要喘不过气了。”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司徒明珠连忙放开贾瑚,“我没想到瑚弟还能判案。” “我就说嘛,瑚弟老厉害了,读书也读得好。”张行景臭屁得就差跟在夸他一样了。 “太子爷,就是同一种东西。”纸包里甚至还留了些粉末在,这对王太医来说,就十分好辨认了,只消一小会儿时间,王太医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苏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太子看向苏磊道。 “呵,我没什么好说的。”苏磊垂下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那就把他送到顺天府去吧。”太子挥了挥手道,“把证据带上,让顺天府尹定罪吧。” “太子爷,可否让我跟他说两句。”林海躬身问道。 “你问吧。” “苏磊,我与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林海听闻苏磊家境贫寒,好不容易考中了举人也算是替家里改换了门庭,正是应该一举高中的进士的时候,怎么就想着给他下了呢? “你自然不知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出生就什么都有的人知道什么?”苏磊暴怒道,“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要来跟我抢第一?” “第一?学院的考试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你自己能力不够,拿不到第一,这就要来给我下?”林海实在无法理解苏磊话里的逻辑。 “呵,第一对你来说当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荣耀罢了,”苏磊突然又哭又笑,“可对我来说,那就是我妹妹的命。” “你不会知道,三年前,我妹妹病重,就等着我考了第一,拿了学院里的奖学金去救命,哈哈哈哈哈,可是在考试之前你突然插班进来了,还拿走了我得第一,”苏磊拽着林海的衣领说道,“你拿着那点奖学金去请同窗们吃饭的时候,哪里知道我妹妹只能等死。” “我……我不知道……”林海也没想到他在无意之间居然当了一回刽子手。 “这不应该怪你自己吗?”贾瑚突然出声道,“难道不是你学得不够扎实,所以才没考第一?” “更何况,你既然知道妹妹要钱救命,又知道自己的同窗有钱,那为何不跟林海借钱呢?难不成林海会不借你?”贾瑚说道。 林海没想到在贾瑚这儿还有另一种说法,愣了一愣,连忙说道,“人命关天,我自然是肯借钱的。” “难道是你拉不下自己的精贵的脸面?”贾瑚看着苏磊的眼睛说道,“是了,你妹妹的命而已,如何比得上你的脸面。” >苏磊被贾瑚戳破了连他自己都已经骗过的谎言,一边不肯承认,喊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一边眼泪却是簌簌往下落,他心里又如何不知道,其实就是他的好面子才导致他失去了妹妹。 章节目录 第35章 第 35 章 “场上也结束了, 我也该带着珠珠儿回宫去了,”太子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回去?我让侍卫送你们回去吧。” “不劳烦姑父了, ”张行景连忙说,“我爹娘和瑚哥儿的祖父母也来了,我们自去找他们便是。” “那你们什么时候进宫来找我玩啊……”司徒明珠跟小伙伴们玩了这么久,现在又要分开了, 她有些眼泪汪汪地说道。 “妹妹放心,改明儿我就让我娘递了牌子,带着行安来看你。”张行景连忙安慰道。 贾瑚也连忙说:“明珠姐姐,我有空便进宫来。” 贾瑚目送着太子和司徒明珠离开,这才对张行景说道:“景哥, 你那个望远镜能不能借我几日。” “你要它做什么?”张行景虽不解,可他到底是当兄长的,还是把望远镜递了贾瑚,“先说好, 你可小心点, 要是再弄坏了,我怕明珠妹妹真得生气了,到时候我可不替你背锅。” “景哥放心吧,”贾瑚拿过望远镜道。 “欸,你不会是真要修你那个破了的望远镜吧?”张行景突然想到了贾瑚刚刚说要自己修来着。 “嗯,想试着修修看。”贾瑚也不瞒着张行景, “借了景哥你的那支望远镜也是想有个参照。” “西洋的玩意我们向来看不懂, 你也不一定看得明白, ”张行景劝道, “你可别耽于这些奇技淫巧, 还是读书要紧,明珠妹妹也就一时生气。” “哥,这也不一定是奇技淫巧。”贾瑚跟张行景解释道,“若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望远镜,那打仗的时候,士兵们岂不是能早早地发现敌人,斥候去刺探情报的时候也要方便许多吧。” “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可这望远镜珍贵,又太娇贵了,路途运输中稍微一颠簸就碎了内里的琉璃,怕是用不到战场上吧。” “现在不能,却不代表以后也不能啊。”贾瑚斩钉截铁说道。 “好好好,你愿意研究,我也不拦着你,”张行景说道,“可功课你可不能拉下了。” “这是自然的。”贾瑚可能其他没有信心,可对于读书,他简直信心不要太足。 “好球!”贾代善看着场中的红衣少年夸道,“这小子可真不错。” “老爷,咱们要不要去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史氏看着也有点意动,连忙问了贾代善一句道。 在场上踢蹴鞠的都是举子,要是运气好一点,今科中了话,那就是进士了,天子门生,跟贾敏这个国公女倒也相配。 贾敏是幼女,史氏对贾敏向来疼爱,之前一直想着把贾敏嫁到知根知底的世交家里去,有双方的长辈看着,怎么也不会让贾敏受欺负了。 可经历过贾政的亲事以后,史氏就觉得老亲反而更加不靠谱,谁知道老亲在背地里是怎么捅刀子的,而且老亲捅的刀子还又狠又准。 可贾敏也日渐大起来,快到定亲的年纪了。 除却老亲以外,史氏认识的,那基本上都是武将家的了。 史氏自己嫁的武将,别看她现在是国公夫人,当年闺中的手帕交里现如今没几个能比得上她的。可史氏刚刚嫁给贾代善时候,贾代善一直在外头打仗,史氏一面要为贾代善担惊受怕,一面又要面对婆婆的催生。 等后来贾代善做了京官,史氏的日子才好过起来的。 史氏自己已经吃过苦了,自然是不再愿意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一个武将。 可除却武将之外,史氏认识的人家实在是不多,所以史氏才想到了如今盛行的榜下捉婿,想着给贾敏挑一个书生倒也不错。 今儿贾代善喊了史氏和贾敏,史氏自然是以为贾代善和自己是打的同一个主意。 场上这个少年如此英姿,史氏自然是心动了。 “打听来干什么?”贾代善一脸不情愿道。 “还能干什么,”自家姑娘脸皮薄,史氏也不好直接点破,只能悄悄跟贾代善说道,“自然是为了敏儿的婚事。” “不成不成,那红衣那队是华林书院的吧,你舍得让闺女嫁到江南去?”贾代善直接就否决掉了。 来之前,贾代善也未尝没有选女婿的想法,但真到了史氏说要去打听的时候,刚刚还在贾代善嘴里说着不错的少年,贾代善立马就能挑出不少刺来。 听说那少年是江南的,史氏立马就打消了主意,她哪里舍得让贾敏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受欺负了他们都没法帮女儿出气。 “远一点也无妨,只要这科考中了,运作一下去翰林院,倒也不用再去外地。”徐氏却在旁边劝道,“若是婶子有意,我倒是可以帮着去打听一下。” “那就麻烦侄媳妇了。”史氏连忙说道。 “这儿也结束了,咱们是不是该去给太子爷请个安,再把景哥儿他们带回来。”徐氏看到周边的众人都已经开始散场了,询问道。 “倒也不必去了,”张之涵指着远处并肩走过来的哥俩说道,“瞧瞧,他们哥俩不是自己回来了么?” “那咱们不去给太子请个安?”徐氏问道。 “太子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张之涵道,“更何况,他们哥俩自己回来,估计太子也已经回宫去了吧。” “你们两个,这是从明珠那儿顺了什么东西回来,”张之涵看到张行景怀里抱着的匣子和贾瑚手里拿的东西笑眯眯地打趣道。 “哦,这是明珠妹妹给望远镜,能望老远了,”张行景道,“只可惜瑚哥儿那个为救林海给摔坏了。” “救林海?”长辈们一头雾水,“林海是?” “嗐,我忘记说了,林海就是刚刚场上那个替华林书院连赢了三个球那个红衣少年……” 张行景颇有点说书的天分,刚刚那点故事,硬生生给张行景说出一波三折的感觉来。 “哦,咱们瑚哥儿倒有点破案的天赋。”贾代善听完以后笑着夸了一句贾瑚。 “瑚哥儿以后倒是可以到我们刑部去。”张之涵也笑着说道。 “林海,刚刚那少年叫林海?姑苏林家的?”徐氏却是抓住了一个不一样的点。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之涵挠了挠头道,“我只知道他是华林书院的。”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到时候再打听打听。”徐氏拍拍张行景的头说道。 “打听他做什么?”贾代善一听就有些不太乐意了。 “我看啊,贾伯父是还舍不得四妹妹呢。”徐氏笑着打趣了一句。 “四妹妹?”贾瑚暗暗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他已经听到好几遍了,却也无法理解。 他记得小时候曾经家里也来过一个大姑奶奶,可无论如何,贾敏也不应该排第四啊? “芍药姑姑,为何舅舅喊我姑姑,四妹妹?”回了自己房间以后,贾瑚问芍药道,“我记得还有个大姑姑,敏姑姑不应该是行二么?” “这奴婢倒也不是很清楚,奶奶嫁进来的时候,府里就只有敏姑娘一个姑娘了,奴婢只知道二姑奶奶好像嫁到了平安州,在边关呢,寻常也不能回来。”芍药一边给贾瑚松头发一边说道。 “至于三姑娘,好像是早就夭折了。” “哥儿在奴婢这儿问问也就是了,可千万别去老爷和太太那儿问,好像这两位姑娘是府里的禁忌呢。”芍药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道。 “我知道了,我也不过是白问一句,不会在老爷和太太面前问的。”贾瑚笑着说道,“对了,芍药姑姑,你帮我找找库房里有没有大块的水晶或是琉璃。” “哥儿要这个做什么?”芍药想了想道,“我记得奶奶的私库里好像就有,哥儿若是要,我明儿去奶奶那儿讨来。” 林家在京城也有府邸,再加上,如今林家的主子只有林海一个,林海又本来就是为了会试来的。 若是中了,必然是要在翰林院待上几年,若是没中,那林海也正好在国子监读书,等下一次会试。 既然无论这科考不考得中,都得在京城待上几年了,所以林海这次进京也是带了大半的家当来的。 “大爷在找什么,可要老奴帮忙?”余管家看着林海进门以后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这才问道。 “余伯,你有没有见过我之前把玩过的那个望远镜?”林海问道“我记得这才带到京城来了啊。” “大爷找它做什么?”余伯疑惑地问道,“前儿大爷不还说收到库房里去么?” “在库房里?那麻烦余伯帮我去找出来,我要拿来送人。”林海连忙道。 “送…送人?”余伯连忙劝道,“大爷,这好歹也是当年老太爷留下的东西…” 长辈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念想,送一件就少一件的,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人家为救我的性命,摔碎了一个望远镜,我总得赔人家一个。”祖父留下的东西,寻常时候,林海自然也舍不得送人,可这不是救命之恩么? 林海一五一十地跟余伯描述一遍当时的场景。 “哎呦,这样的大恩,大爷难道就只赔人家一个望远镜?”余伯听完之后立马变了态度,“要老奴说,这得备上一份厚礼才是。” 余伯是自林海的父亲起就在林家做管家的,更不用说余伯的父亲当年也在林家当差,那是世代的忠仆。 林家人丁不兴旺,再加上林海的父母都英年早逝,如今林家只剩林海一个独苗苗。在余伯眼里,那林海简直就是眼珠子啊,平常林海破点油皮,余伯都得心疼半天。 现如今事关林海的性命,别说是一个望远镜了,赔上林家的半副家业,余伯都觉得值。 “这我倒是不太懂,余伯看着准备吧。” “好,老奴一定马上置办出一份礼来,今天就送到荣国府去。”余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倒也不必这么急吧?”林海道,“余伯你明天能送过去就行。” “不行不行,不及时送过去,怎么能让他们感受到咱们家的感激之情。”余伯连忙说道。 “那也行吧。”林海原本也不是那种通庶物的人,既然余伯都这么说了,林海自然是不会反对。 “太太,外头林家送了东西来。”琥珀进来说道。 “林家?”史氏一时之间没想到哪家林家与他们荣国府有往来。 “想来是哥儿刚刚在国子监救的那个举子他们林家吧。”“全能秘书”鸳鸯连忙提醒道。 “哦,他啊,那想必是来谢瑚哥儿的救命之恩的,他们家倒也算知礼。”史氏道,“你跟你大奶奶说一声,收进库房给哥儿存着便是。” “对了,到时候把礼单给瑚哥儿看看,他要有什么喜欢的,也好先挑出来。”史氏又补充了一句道。 “去吧,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史氏抬头看到琥珀犹犹豫豫地没走,又问了一句。 “太太要不先看看礼单?”琥珀说道,“林家送东西来的排场也忒大了些。” “这能有多大的排场?”史氏笑着说道,“既如此,那就把礼单拿给我看看。” 史氏看到礼单,也就明白了琥珀为什么会犹豫了,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她也没见过送礼送得这么多的,还都是些千金难买的好物件。 说句实在话,当年贾赦娶张氏时,送得聘礼也就是这个场面了。 “林家送礼来的人呢?”史氏问道,“这东西太多了,让他们拿回去吧,咱家可不能收这么多东西。” 史氏现在想的是,林家送这些礼来,怕谢贾瑚的救命之恩倒是其次,首要得是想攀上荣国府这颗大树吧。 “听前院的管事说,林家的管家让人一放下走了,他拦也拦不住。”琥珀连忙说道。 “你让大奶奶去收拾一份差不多的礼来,明儿给林家送回去,咱们可不能落人口实了。”史氏道。 “我原本还想着那林海看着倒也不错,可没想到居然也是个一心想着攀附权贵的小人。”史氏看着眼前的礼单,顿时把林海排除出来女婿的行列。 章节目录 第36章 第 36 章 “太太, 我有一事想跟您商量。”张氏给史氏请完安以后说道。 “你倒是说,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史氏看了张氏一眼,笑着说道。 “我身子也越发重了, 家里的事也常有顾不过来的,想着向太太借敏妹妹一用,平日里让妹妹帮我看顾着点家里的事。”张氏笑着说道。 荣国府这么偌大的一个,府里的伺候的下人连着亲眷, 一千人都不止,张氏怀孕以后精力难免有所不济。 而贾敏年岁也日渐大了,再过两年也就到了该出阁的年岁了。以贾代善的地位,贾敏无论嫁到哪家去,那都是要去做当家奶奶的。 张氏本来就跟贾敏关系好, 也一直有心教一教贾敏管家,正好也借着这个由头把管家的事交一部分给贾敏,也好让贾敏渐渐上手。 史氏哪里不明白张氏的意思,闻言笑道, “这是你们姑嫂两人的事情, 你该自己跟你妹妹去说才是,我可不管。” “我恐怕管不来,反而给嫂嫂添了麻烦就不妙了。”贾敏推辞道。 张氏也借着史氏话,笑闹着要给贾敏福上一礼,“妹妹好歹疼疼我,哪怕不疼我, 好歹也疼疼我肚子里的小侄女。” “小侄女还没生呢, 嫂嫂倒是会拿小侄女当由头。”贾敏嗔了一句道, 但到底不再说不愿意管事这种话。 “倒是嫂嫂和大哥都是一口一个姐儿, 小侄女的, 这万一是个小侄子,那小侄子可不得哭。”贾敏笑着打趣了一句。 “呸呸呸,妹妹可千万别在你大哥面前说这话,他正盼着儿女双全呢,要听到我肚子里是个哥儿,非得跟你急。”张氏含笑说道。 “你们两夫妻也是,要我说,再生个哥儿给咱们瑚哥儿做伴也挺好,怎么就非要个姐儿。”史氏闻言皱着眉头说道。 “害,这可得怪太太了。”张氏卖了个关子。 “这倒是奇了,怎么还攀扯上我了?”史氏疑惑道。 “还不是太太把敏妹妹生得这样好,让我们都想有个女儿呢。”张氏奉承道,“我也不求其他,只求姐儿到时候能有她姑姑的几分品貌,也就满足了。” “嫂嫂就知道调侃我,我可不跟你说了。”贾敏被张氏夸得脸色发红。 “不跟我说就不跟我说,正好,我有个事要麻烦妹妹,”张氏说道,“瑚哥儿今儿从我库房里要了几块水晶,说是有用,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妹妹帮我去看着点他。” “好,那我去瞧瞧瑚哥儿在干什么。”贾敏闻言站起来说道。 “你糊弄鬼呢,我们瑚哥儿这么乖,哪里还需要人盯着,”史氏可听不得自家宝贝大孙子一句不好,“支开你妹妹是有什么事情?” “什么都瞒不过太太。”张氏给史氏戴了顶高帽,这才说道,“太太前儿不是让我娘家嫂子去打听林海么,我嫂子派人传了话过来。” 虽说因为林海前几天打蛇棍上的做派,已经让史氏对林海多了几分不喜。 但是好歹儿媳妇娘家也是认真打听了,史氏自然也不会低情商到扫兴说自己早就已经把林海排除人选了。 “哦?你大嫂怎么说?” “他们林家倒也是世禄书香人家,祖上还世袭列侯,到他这一代虽然没什么爵位了,但家中却是豪富,林海本人也是出了名的上进,如今不过十七就已经中了举了,若是今年会试能中,那倒也称得上一句英雄出少年。”张氏说道。 十七就中了举人,这一点就很加分了,毕竟同样十七岁那年,贾政才考中一个童生的功名呢。 而另一个对照组贾敬,到儿子贾珍都已经七八岁了,也就一个举人。 这就称得林海倒是个上进的好少年。 听张氏说林家豪富,祖上又是列侯,史氏也想着林海可能不是攀附富贵,是不是自己错怪林海了。 “而且,林家有个好规矩,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张氏说道。 听到这个规矩,史氏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哪家的女子是天生贤惠的,愿意看着自家夫君一房接着一房地往家里抬妾室进门,愿意让庶子庶女来挤占自己儿女的资源。 “这听着倒也不错。” “林家在京城也有老宅,看着林家之前进京的样子,怕也是决定了要在京城住上几年了,家里的老仆也都跟来了。” “这么说,林家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回姑苏去?”史氏问道。 “是啊,只是…” “只是什么?”史氏听到这个只是也就知道儿媳妇之前讲得是林海的好处,接下来,那就是林海的不好之处了。 “前头也说了,林家有个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规矩,林海已经是几代单传了,林家支庶不盛,没什么嫡支亲戚。” “而且…林海上头的父母也都早早地走了,现如今林家嫡支也就林海一个人?” “这……林海这命格可不太好。”史氏直接把林海从女婿的名单里划了去,“这林海也就算了吧。” 说林海命格不太好那都是史氏说得委婉了,这简直就是天煞孤星啊,这年头结亲,谁不讲究一个四角俱全,谁知道这种命格会不会也克到妻子。 史氏可只有一个女儿,哪里敢让女儿去冒这种险。 再说了,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那林海连个相互扶持的兄弟都没有。说句难听点的,贾家能有如今的权势地位,那也是贾源和贾演两兄弟相互扶持,一起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贾代善当年也是和贾代化两人相互扶持,这才收拢了贾源他们留下来的兵马。 张氏听到史氏这么说,倒也不意外,只笑着说,“那我就让我嫂子再看看,咱们敏姑娘年纪也还小一些呢。” “你要是出门做客,也替你敏妹妹多留意留意。”史氏道,“对了,鼐儿家长子的满月宴的礼你可备好了。” “我准备了两个礼单,正想让太太定夺呢。”张氏也正好带了礼单过来,递给史氏道。 本来么,史侯有了嫡长孙,像他们家这种做亲眷的只要替史侯开心,再加上备一份厚礼就足够了。 可偏偏这嫡长孙是出在史家二房的,你说礼重了吧,扎了大房的眼,礼轻了吧,又跟瞧不上二房似的。 这还是婆婆的娘家,张氏要是有一点不周全,婆婆这儿还得生一回气。 既然这会儿婆婆问起,张氏就趁势撂开了手,把这烫手的山芋给婆婆。 “红色那封是按着当年舅舅家给瑚哥儿的满月礼置办的,蓝色那封是减薄了三成的。” “我看看吧。”史氏拿起两份礼单看了看,指着蓝色那一份道,“拿这一份吧。” “会不会太薄了一点。”张氏试探着问道,“好歹是舅舅的嫡孙,到底要顾忌着点舅舅的面子。” 张氏原本还想着,依着史氏好面子的性子,估计是要选红色封的那个礼单。 “前儿鼐儿媳妇刚刚仗着自己生了嫡长孙跟鼏儿媳妇闹了一场,我听着我嫂子的意思,估计这满月宴怕也是不想大办了,还是压一压吧。” “鼏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没能给鼏儿生个继承人。”史氏叹了口气道,“以后为了爵位,他们兄弟还有得闹呢。” “这有什么好闹的,哪怕表哥表嫂无后,日后过继便是…”张氏实在无法理解他们有什么好闹的,这又不是不能过继。 “可鼏儿无子还体弱,鼐儿又向来得他父亲宠爱,现在还生下了长孙……”对于娘家这些糟心事,史氏也有些头疼,“算了,且让他们去闹吧,我一个外嫁女,也管不了。” 史家现在也是一团乱麻呢。史鼏是嫡长子,原本应该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可偏偏自幼体弱,别说是跟着史侯习武上战场了,就连寻常在家待着,还得怕受了风寒。 而次子史鼐呢,简直就是史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长相与史侯相像,连使的武器都和史侯一样,都是一把红缨枪。 一个是自幼就不怎么待见的长子,一个是肖似自己的次子,史侯自然偏心次子。 这侯府的世子之位,史侯也一直拖着不给史鼏请封。 之前史氏还劝过,却没想到被史侯以“你一个出嫁女,少管娘家的事”给呲了回来。 “侯府现在也闹腾,不知道满月宴安排得怎么样,你也别去了,省得被冲撞了,我带着敏儿去便是。” 自从贾政在王家的宴上出了事,史氏就对各种宴会都怀疑上了。原本史家是大奶奶管家的,可这回二房的满月宴,估计大房也不愿意操心,都不知道会有多乱呢。 儿媳妇挺着个肚子呢,哪怕是自己娘家,史氏也不敢让儿媳妇去冒这个险。 “哥儿这是在拆这个望远镜?”贾敏进来就看到贾瑚刚刚把望远镜拆开,因为贾瑚拆的是坏了的那个,里头碎了的琉璃零散的掉落在书案上。 “姑姑怎么来了?”贾瑚见贾敏进来,连忙用手去扒拉散落的碎琉璃。 “你娘说你刚刚从她那儿要走了几块水晶,让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贾敏话说到一半,看到贾瑚用手扒拉碎琉璃,连忙说道,“哥儿可小心些。” “不妨事,这不过就是看着尖锐罢了,”贾瑚道,“我就是想试着用水晶来替代里面的琉璃看看…嘶…” 贾瑚话还未说完,手指就被碎琉璃划了一下,顿时,指尖上的鲜血就开始冒出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让我看看严不严重?”贾敏连忙拉着贾瑚的手仔细看了看,“还好,口子也不深,芍药,你们房里有没有金疮药?” “哥儿之前都没受过伤,我们哪里会有这种药,”芍药急道,“我去奶奶那儿拿。” “就这么小一个口子,用不着什么捞子的金疮药。”贾瑚听说还要惊动张氏,连忙摆手道,“不过两三天就能好了。” “我那儿有,芍药你去找红泥去要点来。” 芍药应了一声,连忙往贾敏房里去。 贾敏点点贾瑚的脑门道,“虽是小伤口,可也得好好处理了。你既不想长辈担心,以后可得小心着点。” “姑姑~”贾瑚跟扭股儿糖似的冲着贾敏撒娇。 “姑娘,是这个药瓶子么?”芍药拿了个药瓶走进来问道。 “就是这个,快拿过来。”贾敏接过药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点药粉来,敷到贾瑚的伤口上。 原本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药粉一倒上去,贾瑚就被疼得又“嘶”了一声。 “芍药你看着点,这几天可别让哥儿的伤口碰到水,”贾敏把药瓶递给芍药道,“还有记得给哥儿上药。” “可昨儿老爷还说给哥儿寻好了凫水的师父,后天要带着哥儿去学凫水呢。”芍药急了。 “这伤口估计三四天也就好了,老爷那儿拖一拖便是,”贾敏道,“正好,后日不是舅舅家的小侄儿满月么?就说瑚哥儿要跟着我们去赴宴便是。” “姑姑可算是来了,我在门口可等了好久了。”史氏等人还没进门,就看到史鼏媳妇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史氏来了,连忙上前搀住史氏道。 “敏妹妹和瑚哥儿也来了?妹妹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哥儿听说是在读书了,读到哪儿了?”这位史大奶奶是个周全人,贾敏和贾瑚也一一照料道。 “平常我来,倒也没见你这么热情,”史氏拍拍史大奶奶的手说道,“难不成是有事要求我?” “什么都瞒不过姑姑。”史大奶奶悄声说道,“今儿王家也来人了,待会儿要是有什么,求姑姑看在我们老爷和太太的份上,多担待一二。” 史大奶奶也是没办法,四大家族联络有亲这绝对不是说说的。 史二奶奶就是出自王家的,这回她生了嫡长孙,王家肯定得来贺一贺。 要说如今史氏最讨厌谁,那王家必然要得个第一。 听说王家也来人了,史氏皱了皱眉头,但她虽厌恶王家,可也知道王家必然得来,断断没有找侄媳妇不是的道理。 “你这猴儿,怎么不说看在你面上,只往你老爷太太头上推。”史氏调侃道。 “哎呀,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哪能让姑姑卖我面子?”史大奶奶闻言连忙笑着说道,“欸,赦弟妹怎么没来?” “我嫂子要给我生小侄女了,倒也不方便出门。”贾敏说道。 说完,贾敏又觉得不对,史大奶奶多年无子,这不是正戳了表嫂的心口么? 贾敏连忙小心翼翼地看向史大奶奶。 “弟妹又有了?我这几日忙着家里的事,倒也不知道,那改明儿我得上门去看看弟妹。”史大奶奶闻言笑道。 她无子是事实,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早习惯了。若是看别人有孕,她就得得一回红眼病,那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你太太呢?”史氏进了门才发现史侯夫人不在,这才问道。 “太太说她心窝子疼,回去躺着了。”史大奶奶悄声说道,“今儿弟妹娘家人来,又嫌满月宴办得不够隆重,太太便也撂开手不管了。” “虽说是长孙,可又不是承重孙,这场面哪里不够。”史氏听说嫂子都被气得回去躺着了,少不得也说上一句。 “我们家又不是闹第一回了,姑姑也别生气,今儿只让我好好伺候你便是。”史大奶奶都习惯了,甚至还能劝一劝史氏。 “这可是你说的,”史氏道,“那我今儿就享受一回侄儿媳妇的伺候。” “姑姑您安心坐着便是,”史大奶奶亲自给史氏端一杯茶说道。 转头史大奶奶看到贾瑚,又忙问道,“小侄儿喜欢什么?我房里有九连环,要不然让他们取来,你打发打发时间?” “对了,小孩儿可别喝这茶,”史大奶奶看到贾瑚跟前的茶说道,“给哥儿去端一杯蜜水来。” “表婶不用忙,”贾瑚连忙说道,“我喝白水就可以了,还有九连环我也不玩的。” “有什么忙不忙的,左右不过就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情。”史大奶奶摆摆手道,“哥儿看着我们聊天也无聊,左右就拿九连环打发一下时间。” 章节目录 第37章 第 37 章 看到王太太, 史氏心里便有些不喜,要不是他们家,贾政也不会快到年底了, 这才能回家来。 但是好歹是自己娘家的宴席,史氏哪怕是不喜,也只能忍一忍。 所以,史氏也只和史大奶奶闲话, 并不想去搭理王太太他们。 但是,史氏顾忌着娘家不找事情,可有人却是偏偏要来找事情。 九连环对于贾瑚来说实在有些简单,贾瑚只摆弄了一会儿,就已经解开了。 “瑚哥儿可真聪明, 姑妈如何调/教的?”史大奶奶摸着贾瑚的脑袋夸道。 “我可教不了这么好,全靠我们瑚哥儿自己聪明。”贾瑚是史氏的心头肉,见史大奶奶夸贾瑚,史氏表面谦虚, 心里却高兴得不行。 “我记得当年政二爷小的时候, 也是如今这副聪明的模样。”王太太正想着要找事呢,闻言接茬道,“可惜了,现在都十八还是十九了吧,还是个童生呢。” “啧啧啧,这叫什么来着, 哦, 小时了了, 大未必佳。”王太太嘲讽道, “可别到时候你家大哥儿也像他二叔啊。” “你……”史氏最放在心上的, 不过就是贾政和贾瑚这一个小儿子,一个大孙子,王太太这波嘲讽,一连把两个人都嘲讽进去了,差点把史氏气撅过去。 “我二叔确实是童生,只是不知道这位太太家里子侄都有些什么功名?”贾瑚突然出声道。 王家那两个儿子都是打小习武的,别说有功名了,能把百三千顺溜地背出来,这就都算不错了。 就是童生这个功名的名字,还是之前王太太想让贾政做女婿的时候,打听来的呢。 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更是之前在家里儿媳妇安慰她的时候,嘲讽贾政说的。 王太太一时有些语塞,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们家爷们又没有想着去读什么捞子的书,想着考什么捞子的功名。” “哦,那就是什么功名都没有了。”贾瑚平铺直叙,不带半点嘲讽语气,但却点满了嘲讽的点。 “我们家子胜早就是五品校尉了,还要什么功名。”王太太被气了个倒仰,脱口而出道。 “比官位么?”贾瑚转头看向贾敏,“姑姑,我们老爷是几品来着,我爹又是几品?” 贾敏忍着笑说道,“老爷是超品的国公,大哥就算是不算超品的世子,也是四品的侍卫。” 王太太被气得不想说话,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开始喝茶。 “我们哥儿正好醒了,伯娘去看看我们家哥儿呗。”史二奶奶也不愿意自己儿子的好日子闹出事来,连忙拉着王太太去她院子里。 “我仿佛听说你们家老二是去外头读书了?”齐国公家的陈太太问道。 “是啊,去的是鹿邑书院,其他都好,就是回来也太不便了。”史氏抱怨道。 “这都到年底了,总得回来了吧。”陈太太问道,“这还能正好赶上王家大姑娘的婚礼,到时候估计薛明肯定得找你们家政儿做傧相……” 陈太太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南安王妃拉了一把,示意她别说了。 陈太太之前跟夫君在老家守孝,前几日刚刚除了服,这才上的京城,哪里知道之前的事情。 本意是想着融合一下贾王两家的关系,所以这才提起王薛两家的婚事,这会儿被南安王妃拉了一把,她还有些懵呢。 “可不敢去吃王家的席面,谁知道暗地里,又使什么下作手段呢。”史氏冷笑出声道。 史氏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还不明所以的陈太太以外,其他人心里都是一禀。 大家都是往来交际多年的人家,谁还不知道当初是王家下了套子,要不是贾家反应快些,现在就该办贾政和王大姑娘的婚事了。 如今王家的二姑娘可还未嫁呢,这万一王家又打算来一回下作手段,自家可没那能力请动皇上下圣旨,那自己不得多个庶女当儿媳妇。 当下,早就接到王家帖子的太太奶奶们都打定主意,直接送一份礼物也就罢了,人还是别去了好。 哪怕是王家亲眷的,这会儿也都想着,自己去可以,但是自己家那些未婚的爷们可千万不能去了王家。 “刚刚贾太太怎么这么大脾气,”陈太太悄悄问南安王妃道,“他们两家不是老亲么?怎么现在还闹起来了?” “你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道……”南安王妃也是个好八卦的,小声跟陈太太说了说前些日子的事情。 陈太太被唬了一跳,“那我可不敢让我们家那两个混世魔王去王家了,刚刚多亏了老姐姐你呢。” “王娇要成婚了?”回去的路上,史氏问贾敏。 因为张氏最近在教贾敏人情往来,所以各家的帖子也都送到了贾敏那儿,贾敏昨日才刚刚见过王家的帖子。 “是,我昨儿看到帖子好像是定在了十二月十三。”贾敏回忆道,“不过我想着咱们家也必不会去的,便也没跟太太说。” 贾敏看到帖子的时候,还觉得王家实在有些厚脸皮,两家都闹成这样了,他们王家居然还有脸往荣国府送帖子。 “他们家这是觉得明面上还没撕破脸呢,还想试探咱们家呢,”史氏冷笑了两声说道。 “她王娇倒是嫁出去了,可怜政儿不仅没了一门好婚事,还被迫去这么远的地方读书。”想想都快临近年关了,贾政这会儿还没在家呢,史氏就越发恨王家了。 “太太别生气,”贾敏劝道,“前儿二哥哥不是来信说,书院放假了,想必再过个几日,哥哥也就到家了。” 贾政这会儿确实已经动身准备回家过年了。 “好了,今儿的课业讲完了,你们三个都上前来,我来讲讲你们昨日的功课。”张老爷子放下书,喝了一口茶道。 “怎么今儿祖父突然要讲功课了?之前不都是写得好的字,直接圈出来就可以了么?”张行景嘀咕了一句,刚要拉着贾瑚上前去,就看到贾瑚的脸色不怎么好。 “瑚弟你别担心,你只是还年纪小手腕无力,这字才不怎么好看。”张行景只当贾瑚是因为担心自己昨日写的大字没兄姐的好看,怕出丑这才连忙劝道。 “在那儿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赶紧过来。”张老爷子道。 “呐,这是景哥儿的字,这几日倒是有些进步。”张老爷子把其中几张大字递给张行景,夸了一句,“我在底下划了线的,是整体结构有问题的,你自己在仔细琢磨琢磨。” 张行景应了一声,连忙接过自己的功课,看到上头的不少字张老爷子画了圈,脸上都带出不少的笑来。 “你这策论却是不太好,写得倒是花团锦簇,可我看着却是没有一点是写到点上了的。”张老爷子把策论也递给张行景道,“这一点,景哥儿你还得跟瑚哥儿和安姐儿学一学。” 张行景刚刚扬起的笑容,没两分钟,就又耷拉下去了,他连弟弟妹妹都比不过,这让张行景不免有些沮丧。 “安姐儿最近在临卫夫人的字?我瞧着倒是有几分风骨了。”张老爷子夸道,“只是这策论……安姐儿,你的格局还得再放大一些,治国理政得从大处着眼,只盯着一家百姓,便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姑娘家虽然不能科举,可在张老爷子这儿,孙子和孙女却是一样的,策论一样教,不好的也一样指出来。 “然后是瑚哥儿,你这策论倒是写得不错,可配上你这字……”张老爷子道,“要不是你是我外孙,我根本看不下去……” “你这字我辨认了许久,才勉强能辨认出来写了什么,说实话,你撒把米在纸上,让鸡走都比你写得好。” 张老爷子这话说得实在是重了一些,贾瑚就涨红了脸。 “瑚哥儿的字再练练总会好的,哪有祖父……”说得这么不堪,张行景原本还想再替弟弟说上两句话,结果正好看到贾瑚的字,瞬间,张行景这劝解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之前,贾瑚的字就不怎么好看,怎么说呢,就是明明也都是一笔一画照着字帖临的,那一笔一画单独看都没什么问题,可结合到一起,瑚哥儿总有办法让他们看着都格格不入的。 但是这一回,是连一笔一画都写得有问题了。 每一笔都是歪歪扭扭的,倒像是一个刚刚学写字的幼儿写的。 张老爷子把贾瑚的几张功课递给贾瑚道,“说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昨日耽于玩乐。”贾瑚抿了抿嘴说道。 昨日,从史家回来以后,他一直想着要把水晶磨得跟望远镜里琉璃一模一样。 可水晶本来就硬,他磨了许久,这才磨出个大概的样子来,但磨完以后,手却是酸得不行,连笔都握不稳。 再做功课的时候,可不是连字都写得弯弯扭扭了么? “行了,我也不罚你,这功课你回去重新做一份,下次上课的时候带过来。”张老爷子看着倒也不生气,只把功课退给贾瑚。 贾瑚这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因为功课没做好而挨骂,不免心生愧疚,垂头丧气。 “别难过呀瑚哥儿,我跟你说我之前还忘记功课然后交了之前的,被祖父大骂一顿呢。”张行景看贾瑚兴致不高,连忙讲自己之前的糗事。 /> “林举人?”贾瑚被张行景和张行安簇拥着走出去,正好跟这会儿进书房去林海错身走过。 “哥儿姐儿们好。”林海对着贾瑚他们作了个揖。 “林举人好。”贾瑚连忙还礼道。 “林海怎么来你们家了?”等走远了,贾瑚确信林海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以后,贾瑚这才问道。 “害,他不是来参加这次会试的么,就来找祖父请教的。”张行景说道,“二叔不是也在苏州么,不知道他如何走通了二叔的关系,让二叔给他写了一封举荐信。” “不管他了,咱们还是去吃糕点吧。”张行景拉着贾瑚走快步往正院里去。 “如海来了?今儿又写了什么文章,我看看。”张老爷子见到林海进来,喝了一口茶道。 林如海把自己写好的策论交给张老爷子,又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刚刚看到府上的哥儿姐儿们出去,貌似兴致不太高,这是怎么了?” “哦,功课做得不太好,被我骂了。”张老爷子随意答道。 “可我怎么感觉您怎么还挺开心的。”看着张老爷子惬意的样子,林海怎么都看不出生气来。 “有吗?”张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是有吧,跟你说说倒也无妨,我们家瑚哥儿自打读书以来,都太过于自律,我交代下来的功课,他都是按时按量完成的,从没有拖延过。” “这不是好事么?这么看来瑚哥儿倒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林海疑惑道。 “可人又不是圣人,谁还没个不想读书的时候?”张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不说别人,我小时候还有不愿意读书的时候呢。” “瑚哥儿今日倒是让我觉得有了一丝鲜活气来。”张老爷子道,“林海,你也是,你别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小子呢,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老爷,太太,二爷回来了。”守在二门口的小丫鬟看到贾政立马小跑进来。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贾政这才刚刚进门呢,就被史氏一把抱在了怀里哭道。 “太太别哭,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贾政劝解道。 过了好一会儿,史氏这才收住了泪。 /> “你这猴儿,还想着你哥哥的东西。”史氏虚空点了点贾敏的脑袋说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贾政向来是个不理庶物的,哪里是那种出门会替姐妹带东西的人。 这会儿贾代善还在呢,到时候贾代善又得骂贾政不友爱妹妹,半点没有当兄长的样子。 所以史氏才连忙说道。 “妹妹别急,待会儿让他们把后头那箱子抬进来,上头都写了签子,到时候让丽芙给你们送过来。” “老二给大家都带了东西?”贾赦嘴欠道,“那我得去外头看看,今儿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那大哥可能不用去看了,旁人都带了,你的我没带。”贾政闻言不仅没跟之前似的直接翻脸,反而笑着调侃了一句。 贾赦就差以为自己见鬼了,低声跟张氏嘀咕道:“老二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这不像是老二啊。” “大爷,胡说什么呢。”张氏悄悄拍了贾赦一下,低声说道。 “这次回来,打算等年后再走?”贾代善问道。 “学里的先生说明年正巧碰上会试,让我们也去看看会试的场面,将来也有个底,所以让我等会试结束以后再回学里去。” “那岂不是能在家里待近三个月?”史氏惊喜道,“正好,也给你好好补补,都瘦成这样了。” 史氏捏了捏贾政的胳膊心疼道,“我就知道书院里你肯定吃不惯。” “太太,儿子这是瘦归瘦,精骨肉呢。”贾政连忙解释道,“我在书院里跟着他们踢蹴鞠,这才看着精瘦了些。” “我觉得老二真的不像是老二了,寻常太太说他瘦了,他不是该乘势滚进太太的怀里撒娇么?”贾赦又低声吐槽道。 可惜的是,贾赦这次运气不是特别好,音量控制得不太好,虽说也压低了声音,可整个荣禧堂里头只要有耳朵的都听到了。 见大儿子这么说许久未见面的小儿子,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的史氏瞪着眼睛就差骂贾赦了,荣禧堂里的气氛也略显得有些尴尬。 “滚进太太的怀里我倒是不敢,但是滚进大哥的怀里撒个娇,我倒还是可以的。”贾政出声笑着缓解气氛道,“不知道大哥给不给弟弟这个撒娇的机会。” “噗,”贾敏笑道,“大哥估计是抱不住二哥呢。” “谁抱不住他了?”贾赦恼羞成怒道。 待众人都散场了,贾政这才又扭捏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贾代善,羞涩道,“先生有封信让我交给老爷。” 章节目录 第38章 第 38 章 “你知道你先生信里写的是什么吗?”贾代善把信看了一遍以后, 把信纸递给史氏,不声色地问贾政道。 “知道一二。”贾政扭捏了一下道。 “那你如何看待你那位卢先生家的姑娘?”贾代善问道,“你想不想结这门亲事?” “儿虽未见过卢家姑娘, 但观卢先生人品,想来卢家姑娘也定然……”不错的。 贾政还没说完,刚刚看完信的史氏就将信纸拍在了茶几上,“我不同意这么一门亲事。” “咱们政儿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了, 咱们家好歹也是国公门第,又如何能让政儿去一个举人的女儿?” 张山长好歹也是张氏的亲二叔,也就是贾政是张氏的小叔子,张山长才愿意保这个媒。 既然是亲人之间保媒,张山长自然是把女方的条件在信是写得清清清清楚楚的。 卢家豪富, 也是范阳出了名的书香世家,但这位卢先生却只是一个举人,卢家也并不是官宦人家。 光是这一点,史氏就不同意贾政娶这么个姑娘。 当初王娇算计, 俞家退亲的时候, 史氏就心里暗暗发誓,必须得让贾政娶一个比王俞两家都好的姑娘,这才算是扬眉吐气。 要真让贾政娶了一个举人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荣国府没落了呢。 “老二你觉得呢?”贾代善倒是对史氏的话也不发表意见,只是问贾政道。 “儿子觉得卢家不错, ”贾政正色道, “儿跟着卢先生学琴义, 也学到了不少卢先生的为人处世的道理。” “况且, 卢先生虽只是一个举人, 可并不是腹中无才华,而是先生并不愿意再去考进士。”贾政道,“而且要真说起来,儿子也不过是个童生罢了。” “这如何能一样,你可是国公府的嫡子。”史氏哪里听的了儿子这么贬低自己,连忙说道。 “父母在,儿子自然是国公子,大家也都给父亲面子,可父亲百年之后,大哥承袭爵位,儿子照样得靠自己。”自从在书院里被同窗和先生们教做人以后,贾政原本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国公之子高人一等的想法也没了。 “你大哥又不是不会管你。”史氏嘀咕道。 “大哥愿意管我,那将来大哥年纪大了呢?难不成让瑚哥儿这个当侄子的替我撑腰?”贾政说道,“太太,哪怕瑚哥儿乐意,我这个当叔叔的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老二,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很高兴,”贾代善拍了拍贾政的肩膀道,“但也就是因为你将来没有爵位,所以你才越发要找一个得力点的岳家,这样才能扶持你。” “老爷这话儿子并不赞同,儿子若有出息,有个得力的岳家有何用,儿子若没有出息,有个得力的岳家又有何用。”贾政自嘲道,“我现在只是一个童生,哪怕圣上成了我的岳父,那也不能把我从童生变为进士。” “你是想好了?”贾代善盯着贾政的眼睛问道。 贾政不闪不避,直接说道,“儿子想好了。” “以后别人都有岳家帮扶,你没有的时候不会后悔现在做下的决定,不会怨恨自己的妻子岳家?不会怨恨现在没劝你的父母?” “不会。”贾政斩钉截铁道。 “好,那就如此吧。”贾代善说道,“信上你山长说,明年会试,你们卢先生的次子也会来参加,卢先生和他们家姑娘也会来,那到时候我们两家接触接触吧。” “老爷,你为什么要同意这样一门亲事。”等贾政走了之后,史氏怨怪道,“这那家的爷们,娶一个举人的女儿?庶子都没有这么糟践的。” “老爷这样,不是让我们政儿成了笑话了么?” “这不是他自己喜欢么?”贾代善摊手道,“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当爹娘的,自然地同意下来。” 见史氏背过身去,不愿意理他,贾代善这才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什么马不马,福不福的?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当人家张怡然当了这么多年山长是白当的?他这样的老狐狸保媒拉纤会做那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贾代善问道。 “这卢家的家世,张山长里写得清清清清楚楚,这还能有假?”史氏拍了拍信纸问道。 “卢家这几代确实没什么当官的人,”贾代善道,“但是信上也说了,卢家是范阳有名的读书人家,范阳卢氏,不知道太太有没有听过?” “范阳卢氏?前朝的世家?”史氏惊道,“可范阳估计也不止一户人家姓卢,哪怕确实是范阳卢氏,可也不一定是嫡支啊。” “刚刚老二不是也说了么?”贾代善道,“他那位卢先生,考到举人便不考下去了。” “当年太/祖打天下的时候,卢家也出了力的,但卢家先祖也立下了誓言,虽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可他们卢家作为臣子的,到底也算是背叛了君主,所以卢家嫡支自他起三代不为新朝官员。” “到老二他们的那位卢先生,这正好不就三代么?”贾代善对朝堂里那些官员都了解得很透彻,“我记得前科状元,就正好姓卢,我没猜错的话,怕就是这位卢先生的嫡长子了。” 这范阳卢氏不出仕便罢,一出仕就是进士及第,高中状元。 这样的人家,跟他们结亲,那都算得上是贾政高攀了。 “那老爷当时怎么不说?”史氏嗔道,“若是老爷当时说了,我也不会反对这门婚事。” “我也不过是凭白猜测罢了。”贾代善说道,“得到时候看看他们那位卢先生呢。” 贾政回来没几日,就到了王娇和薛明成亲的日子了。 荣国府现如今跟王家就差当面撕破脸皮了,连带着宁国府也与王家交恶了,两家自然也不会再管王家的婚事。 但贾家没人去王家的婚事,但到底是多年的老亲,两家的亲戚还是有很多都是有交集的,哪怕史氏不刻意去打听,到底王家的婚事场面还是一点一点地传到传到了史氏的耳朵里。 最有意思的当属史大奶奶了,还特意跑到荣国府来,给史氏当耳报神。 “我原本也是不想去的,但想着还能去看他们家的笑话,回来也能给姑姑学一学,这才去的。”史大奶奶笑着说道。 “我看你啊,看到是馋人家的席面了,还竟然打着我的旗号。”史氏原本从别人嘴里听说娘家的两个侄媳妇都去了,心里就有些不太爽快。 史鼐媳妇倒也还能理解,人家是王娇的亲堂姐呢,自己这个姑妈是亲却也亲不过人家,可史鼏媳妇也去了,史氏就有一种自己多年对他们两小夫妻的好喂了狗的感觉。 史氏正生闷气呢,史大奶奶就特意跑来解释了,史氏这股闷在心里的气也就散了。 “若论席面,哪有姑妈家的好,今儿我可非得好好吃一顿。”史大奶奶夸了荣国府一句,然后又神神秘秘地说道,“姑妈都不知道,薛家竟然像是更愿意娶他们二姑娘似的,当初定得还是二姑娘的时候,薛家送来多少聘礼,可这回是正日子了,反倒是寒碜起来了。” 史氏巴不得害了贾政的王娇过得不好一些呢,听史大奶奶这么说,哪有不感兴趣的,连忙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薛家虽然本家都在金陵,可京城这儿也有宅子,我们原本都以为,他们肯定是要迎亲迎到京城的宅子里的,当初没收到薛家的帖子我还疑惑呢,没想到他们迎亲直接去了码头上,这意思竟然是直接就去金陵再办了。”史大奶奶说的眉飞色舞,“这是有多不看重这门婚事。” “更搞笑的是,据说啊,那位大姑娘原本还在家里闹着要二姑娘当滕妾,陪嫁过去呢。”史大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早在前朝就没有这种作践人的习俗了,庶女嫁出去联姻还能为家族换点利益呢,给嫡女当滕妾?这不是亏本买卖么,她王娇当自己是公主呐? “王森同意了?”史氏凑上去问道。 “这哪能啊,别说王老爷不同意了,薛家都不能同意这种荒唐事来。”史大奶奶说道。“当初姑妈那句话啊,可真是妙极了。” “太太说了什么?”张氏好奇地问了一句。 “就是那句“可不敢去吃王家的席面,怕暗地里又被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史大奶奶道,“这回王娇的婚事,送亲的只有两个亲兄长,连嫡亲的表兄都不敢来,怕被沾染上。” 想想王娇凄凄惨惨的婚事,史氏倒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再加上贾政的婚事也算是有着落了,史氏更是走起路来都带着风了。 年前,卢先生就带着次子和女儿上京城来了。 他们家本来就是豪富,之前卢大中了状元,到翰林院任职的时候,卢家就斥巨资在京城买了一个五进的府邸,根本不用贾政来操心,等到他们都安顿下来,卢先生这才知会的贾政。 “那咱们是不是该先去拜访?”史氏自从听说那卢家是范阳卢氏,光是家世这一点就吊打王家和俞家,史氏就立马热情了不少。 “儿子先去探探卢先生的口风吧。”贾政犹豫了一会儿以后说道。 贾政怕那也只是山长一厢情愿的保媒拉纤,卢先生还不一定乐意呢。 “那里得备妥当了,”史氏道,“他们那些人家,向来是最讲究不过的。” “太太放心吧,那礼我和敏妹妹早就准备妥当了的。” >“你一个人来的?”卢先生看到贾政只有一个人,差点让人把他打出去。 “先生还请了其他师兄弟们?”贾政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卢先生差点开口让贾政滚出去,让他选,他怎么都不可能挑这么一个木头脑袋当女婿,可谁让这小子长得好呢,就这张脸,他闺女看了一眼就迷上了。 “老张给你的信你没带回家去给父母?”卢先生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跟贾政这种榆木脑袋绕圈子。 “收…收到了…”哪怕贾政再不开窍,可提起自己的婚事却也还是有点羞涩,尤其是现在面对的还是自己的老丈人。 “那你们家是什么也意思?”卢先生是真看不透贾政了,要说同意这门婚事吧,这荣国公夫妻都没出面;要说不同意吧,贾政又貌似没必要在这儿结结巴巴。 “先生的千金自然是极好的……”贾政连忙说道。 “你别跟我绕圈子,你就说娶不娶吧?”卢先生阻止贾政那些无意义的夸赞,直截了当得问道。 “学生自然是愿意的。”贾政连忙说道。 “那行了,你回去让父母请媒人来提亲吧。”卢先生说道。 “啊?”贾政疑惑道,“这么随便的吗?” “要不是…”要不是我闺女看上你这张脸,老子能看上你? 卢先生到底没说出嘴里的那句话,只打发了贾政。 “这卢家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卢家这样心急的做派,连原本一心想着让贾政娶一个门第高家世好,压过王家和俞家的史氏都感觉不对劲。 “你也别多想,”贾代善安慰道,“明儿递了帖子去看看不就成了。” 但史氏只见了一面,回来就立马变口风,“到底是世家里教出来的姑娘,跟老大媳妇也不差什么。咱们的聘礼可不能简薄了。” 史氏还怕张氏醋了,有补充了一句道,“当然,长幼有序,肯定不能超过你的。” 张氏倒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闻言也笑着说道,“太太疼我呢。” 这科的会试,隔壁府的贾敬也要参加,他考科举考得都快魔怔了,一举高中,已经是贾敬毕生的梦想了。 因为年后就要会试,贾敬已经开始忘食地看书看书了,就差忘却世事了。 因为贾敬是族长,宁国府又是贾家的长房,过年祭祖的各项事宜,也应该由宁国府来操办。 但宁国府这会儿正给贾敬营造备考氛围呢,生怕闹出一点动静来,打扰了敬大爷备考,跟往年似的没考中,那岂不就成了贾家的罪人了? 宁荣街后头的族人都是依附着宁国府和荣国府两家过活的,他们向来是欺软怕硬,谁都知道敬大爷看着好说话,但你要是敢打扰了他备考,那就等着喝西北风去,见宁国府这样小心翼翼,他们更是不敢多话。 是以,今年贾家的年倒是过的半点年味都没有,除了常规必须要做的祭祖以外,连后街的族人连个鞭炮都不敢放。 “贾敬也是疯了,要读书也不可能就在指望着这点时间,这是闹什么,只为他一个人,闹得大家连个年都过不好。”贾代善也骂了一句。 但是想想兄长贾代化当初活着的时候也心心念念着独子贾敬能考中进士,贾代善到底还是由着宁国府去。 荣国府这儿虽然没什么不许丫鬟们笑闹的规矩,可到底也是没再放鞭炮之类的,哪怕是请个小戏班子听戏,也都是特意去的府里另一侧。 只能安慰自己,翻过年,就快会试了。 章节目录 第39章 第 39 章 翻过年, 二月初九就是会试的头一场了。 原本,鹿邑学院就要求自家的学子无论是不是这场就要考的,都去看一看会试,也好感受一下会试的氛围, 了解一下考试的流程, 为将来自己考试做准备。 隔壁府的贾敬也是这科也要去考, 他们府上除了贾敬以外也就只有妇孺了,时下送考之风盛行,虽说自有下人照料, 但到底是哪里有兄弟送考来的令人放心。 再加上贾政跟卢姑娘已经定了亲,卢家的二爷也是这一场考试呢, 贾政这个当未来姐夫更得帮衬着一点,也好在卢家人面前好好表现。 贾政便早早地就打算好了初九那日是要跟着考生们一个时间去贡院外守着的, 等着进场的。 但贾政没想到, 自家小侄儿贾瑚也要跟着去。 虽说贾瑚现在看着也是打定了主意是要走从文的道路的, 将来估计也是得科举的路子了,但现在接触会试到底是早了一些。 毕竟会试不仅仅是文采的比拼, 同样也是体力和身体健康程度的比拼。 会试时,因为进场之前要查身份文牒和搜身, 这得花费不少时间, 所以举子们往往天不亮就得去候场排队了,甚至有些早一些的举子, 子时刚刚过就去贡院门口等着了。 贾政对贾瑚这个侄子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侄子十分聪明,也有读书的天分。却也想着侄子到底是小孩子, 必然起不了那么早。 贾瑚年纪又小, 将来观摩会试的机会多得是, 又何必这么小去受那个罪。 再加上,每年都会有一些心存侥幸的,想着靠着夹带作弊考中的,往往被查出来就是打一百鞭,重枷游行三月,贾政觉得这种场面也实在容易影响小孩子的心性。 到时候入场那天,人又多,贾政更是怕贾瑚小小的一个容易受伤。 要说是在之前,贾政也不用考虑贾瑚的感受,直接来一句:“我不会带你去的。”也就罢了。 但自从贾政在书院里头学会了人情往来以后,他倒是还得考虑考虑贾瑚的感受了。 毕竟这是小侄子第一次求自己办事,贾政要是不同意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贾瑚想去看会试倒不是贾政想得那样想去凑热闹或者跟贾政一样是为着去领略领略会试的场面,贾瑚前世的时候不说自己中状元的时候,也是完完整整经历过会试的,就说他原本也翰林院待过,做不了主考官,可同考官却也是可以做的。 贾瑚要求去看一看会试,主要也是贾瑚发现这个世界和他前世的习俗着实有些不一样,就连会试,也有些不同。 贾瑚那个时候是会试是九天连在一起考的,中间虽也有两次可以休息的日子,却是出不了贡院的,只是贡院会准备好吃食,不必他们自己动手。 但如今的会试虽也是九日,却是分三场进行的,且吃食也得自己准备了带进去。 三日的吃食…… 虽说如今天还很冷,吃食哪怕带进去也不会坏了,可也不可能三日都吃冷的东西,这明摆着还得考一考考生的动手能力吧。 这还只是贾瑚平常时候听张老爷子闲谈时说起的,至于有没有其他的不同,贾瑚觉得还得自己去看一看才能知道了,也好早做好准备。 “好二叔,你就带我去呗。”贾瑚跟扭股儿糖似的坐在贾政身边撒娇。 贾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答应下来了。 “若是要去的话,那必然得很早就要出门了,你到时候若是起不来,我可不等你的。”贾政补救道。如今冬日里,别说是像贾瑚这样的小孩子了,就连贾政自己每日早晨都不愿意从被窝里爬起来。 贾政想着瑚哥儿小小年纪,到时候肯定不可能半夜起来的,现在答应他倒也是无妨。 贾政也万万没想到,瑚哥儿这个小人儿起得比他都还早。 “二叔早啊,”贾瑚看一眼天色,看向贾政道,“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早啊,瑚哥儿,”贾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先向着贾瑚打了个招呼,贾政这才反应过来,“瑚哥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贾政甚至都想怀疑,贾瑚是不是一晚上没睡,不然怎么可能起得这么早。 “不是说要去看一看会试的场面么,不该这个时候起?”贾瑚看着自家二叔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忍着笑,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来。 瑚哥儿都已经准备妥当等着他了,贾政这个时候也说出不让贾瑚去的话来,只能说道:“那我们出发吧,只是……瑚哥儿,待会儿贡院面前难免有些乱,你可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贾政等贾瑚应了下来,这才带着贾瑚坐着马车去宁国府找贾敬。 因为屡次不第,贾敬就已经到把中进士当场自己的毕生梦想了。 贾敬是真的昨日晚上一日不睡,就等着天蒙蒙亮以后去考试呢,这会儿贾敬早就坐着马车等在宁国府门口了。 贾政自觉该扛起做弟弟的大任来,好歹在路上跟贾敬说笑几句,也好缓解缓解贾敬紧张的气氛,就带着贾瑚下了自家的马车,坐上了宁国府的马车。 贾敬这会儿紧张的脸都已经白了,再加上一夜没睡,贾敬还挂着两个黑眼睛,这会儿天色也蒙蒙亮,贾敬为了夺秒地在马车里也看一会儿书,特地还点了几根蜡烛。 在白晃晃的光的映衬下,贾敬整个人就显得十分苍白,就跟刚刚大病了一场一样。 贾政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问贾敬道,“敬大哥感觉如何?” “还……成吧…还成吧。”贾敬这会儿紧张得脑子一片混乱,只含糊道。 “敬伯伯很紧张?”贾瑚看贾敬紧张成这样,问了一句道。 “哦,瑚哥儿怎么也来了?”贾敬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贾瑚,“我到也不是紧张,不过是怕没考中,无法跟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罢了。” “可是伯伯本来也就不一定考得中啊。”贾瑚道,“那又为何要紧张呢?” 你的学问本来就不是很好,考不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贾瑚这话说得貌似是否定了贾敬,可倒是奇迹般地让贾敬给镇定下来了。 至少这会儿贾敬的手是不抖了。 “那是卢家的马车?”卢家也有些世家一贯的作风,就是喜好把马车装饰的花里胡哨的,贾瑚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卢家的马车。 “到底是未来的亲戚,存周带着瑚哥儿去打个招呼吧。”贾敬说道,“我就不去了,我这会儿心神不宁,怕去了反而给你丢人了。” 贾敬这么大个人了,再加上还有贾敬的小厮和车夫跟着,贾政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贾政打发了宁国府跟来的下人去替贾敬排队,就带着贾瑚去卢家的马车那儿打招呼。 卢望秋正生闷气呢,他随意掀开马车上的帘子,都能看到别的举子都是一大家子的簇拥着的,可他却只有姐姐和大嫂送。 他大哥是翰林院的编修,一大早上就是要勤勤恳恳地去翰林院打卡上班的,今儿又不是休沐日,自然不可能为了送他还请个假。 而他亲爹,自从进了京城以后,就开始找老友们喝酒聊天,几天不着家那都是常事,现如今都不知道搁哪个世伯家喝酒呢,就差连儿子的名字都忘了。 而他的姐姐和嫂子,那哪里是来送他的,明明就是来看他那个据说长得面若满月,目如朗星的未来姐夫的。 也不知道他姐姐从哪里打听到贾政那厮会试那日也会来,为了看未来的夫君,他姐姐这才说要给他送考。而他大嫂也是因为想看看他姐姐嘴里长得十分好看的妹夫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这才说要一同出门的。 “也不知道那贾存周到底什么时候来,”卢大嫂说道,“我倒是想看看能把妹妹迷倒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不知道有没有你大哥好看。” “在我看来,那肯定是贾政他更好看一点,”卢望夏促狭地说道,“不过在嫂嫂眼里,那估计肯定是哥哥长得好看。” “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你们小弟我,这正要去参加会试呢,”卢望秋嘀咕道,“也不知道问问我有没有把握,能不能考中。” “你难道还没把握?”卢望夏看向弟弟道,“这话你可别在父亲面前说,仔细他打断你的腿。” “阿姐,我到底还是不是……唉,那不是贾存周么?他怎么过来了。”卢望秋连忙说道。 “贾政来了?”卢姑娘连忙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又问卢大嫂道,“嫂嫂,我这妆有没有花?” 卢大嫂捧起小姑子的脸,仔细看了看,这才说道,“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秋弟,”贾政跟卢望秋打了个招呼道,“可准备妥当了?” 卢望秋臭屁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我还能没准备妥当?状元都是囊中之物。” 卢望秋这话一出,周边的举子和他们的家人们都转头看向卢望秋,这到底是谁,大家都还只想着能考中进士呢,这人倒是想着要中状元了,好大的口气。 贾瑚也不由得多看了卢望秋两眼,这人倒是有他前世的傲气,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与这傲气相匹配的才华。 “这是?”卢望秋看到贾政牵着的小男孩正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问道。 “这是我侄儿,瑚哥儿。”贾政连忙介绍道。“呃瑚哥儿,你该叫他……” “现如今该是叫叔叔的吧,等二叔将二婶取进门了,那我应该改口叫舅舅了。”贾瑚对这种亲戚关系还是能算清楚的。 “哎呦,小孩你还挺聪明的。”卢望秋摸了一把贾瑚的脸道。 卢望秋现如今正讨厌贾政呢,看到贾瑚长的也是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就差恨屋及乌了。 小小年纪就长得唇红齿白,面若敷粉的模样,也不知道等将来年纪大了,得骗多少小姑娘。 至少像他姐姐这样的小姑娘能骗一大堆,这么想着,卢望秋又掐了一把贾瑚的脸,嘿,手感还挺好的。 “你赶紧差人去排队吧,小心来不及进场了。”贾瑚瞪了卢望秋一眼说道。 “望秋你还没过去排队?”卢大嫂连忙问道,“赶紧过去吧。” 卢大嫂本来是掀开帘子要看看贾政的模样的,结果看到了卢望秋面前的贾瑚,“哎呦,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不是,大嫂,你先别管谁家的孩子,怎么要排队,哪里要排队?”卢望秋一脸懵呢。 他们卢家向来都是放养的,别人家的孩子要去会试了,家里有经验的长辈怎么不得传授一下经验,顺带着安抚安抚考生的情绪。 他们家,呵,别说安抚情绪了,连考试要带什么东西,那都是卢望秋向别的同窗打听出来的。 他爹和他哥,就差忘记他要考试了。 “你瞧那头不是很多人在排队吗?”卢大嫂指着贡院门口排的老长的队伍,“别人都开始排队了,你不会去问问?” “快去吧快去吧。”卢姑娘也含糊地催促道。 到底是贾政这个未来姐夫的良心还在微弱地跳动一下,“我陪着望秋去看看吧。” “欸…”卢姑娘本想说,我出门就是为了见一见你,你怎么倒是陪望秋去了。 贾政也担心小舅子会成为那个因为排不上队连贡院大门都进不去的人,急匆匆地拉着卢望秋就往贡院门口去。 卢姑娘低头看到站在马车旁边的贾瑚。 哎呦喂,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小人儿,感觉他站在马车旁边,自家原本颜色略有些俗气的马车,都跟着好看起来。仿佛只有装饰成这样的马车,才能跟眼前这个小人儿相衬。 “你就是瑚哥儿吧?”卢姑娘道,“快到马车上来,外头多冷啊,仔细冻坏了。” “是啊是啊,都是自家亲戚,哥儿快上来吧,”卢大嫂也连忙说道。 卢家的下人闻言,连忙上前扶着贾瑚,“马车有些高呢,哥儿小心点。” 再加上他在马车边上站着,路过的都得看一眼,贾瑚也不耐烦给人当猴儿,便也依着他们的意思上了马车。 卢大嫂趁势拉了贾瑚一把,“哥儿在外头手都冻冷了,咱们不是带了手炉来么?快给哥儿。” “倒也不…”贾瑚刚刚要拒绝,卢大嫂就已经把手炉塞到了他怀里。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姑姑?”卢姑娘问道,“长得好看吗?” 贾瑚只当卢姑娘是要嫁进荣国府来,提前打听一下婆家的人口,不过这也不是机密的事情,贾瑚也乐得做个人情,“我觉得我姑姑挺好看的。” “我就知道,前儿见到你们家太太的时候,就觉得太太长得真好看。”卢姑娘一脸激动道。“今儿看了你,我就觉得你爹娘想必也很好看,这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可人儿来。” 贾瑚原本以为,卢姑娘要循循善诱,慢慢地引导他回答家里的情况呢,没想到这姑娘自己先开始把话吐出来了。 “贡院也快开门了,我们要不去看看吧。”贾瑚眼见得自己未来的二婶就差对自己上下其手了,连忙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卢姑娘正眼馋贾瑚白白嫩嫩的脸,想上手摸一把呢,“这会儿贡院门口肯定乱糟糟的,咱倒不如在这儿等着。” “不去看看卢家二叔?他估计要进场了吧。”贾瑚道。 趁着贾瑚说话,卢二姑娘摸了一把贾瑚的小脸,这下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既然瑚哥儿要看,那咱们也去看看吧。” 章节目录 第40章 第 40 章 卢姑娘和卢大嫂便拉着贾瑚下了车。 “卢家婶婶, 卢家姑姑,你们不用这么牵着我吧。”下了车以后,卢大嫂和卢姑姑两人非得一人一只手牵着贾瑚,实在是让贾瑚有些不太自在, 忍不住出声道。 “你瞧瞧那儿这么多人, 还是我们牵着你安全一点。”卢姑娘说道。 “是啊是啊, 都是自家人,哥儿也不用不好意思。”卢大嫂还趁机摸了一把贾瑚的脑袋,这才说道。 贾瑚:…… 等贾瑚他们走到贡院门口的时候, 正巧是贡院开门的时候,差衙门已经出来开始维持秩序了, “都排好队,不许吵闹, 一个一个上来, 验过身份文牒以后, 就去里面等着搜身。” “不许夹带,但凡查出夹带的, 那就是鞭一百,枷三十日, 革去功名的。各位也都已经是举人功名了, 犯不上作弊,趁着现在还没进去, 有夹带的就自己拿出来,我们不追究。” 这就差不多是要开始进场的时候了。 贾敬听到前头衙役的话,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别说是检查自己所带的东西有没有违禁的东西了, 他这会儿站着都在抖了。 没办法, 贾政只能替贾敬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考篮里的东西,确定没问题了,这才跟贾敬说道,“敬大哥安心进去考吧。” 其他的贾政也不敢多说,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就让贾敬更加紧张了,贾敬能否中进士那可都已经是整个宁国府的梦魇了。贾政觉得,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敬大哥,我去看看卢家兄弟。”贾政说道。 贾政如今已经在跟卢家议亲,甚至打算着近期就成婚,贾敬也是知道的。再加上,贾敬这会儿慌得很,贾政在这儿反而是加剧了他的紧张,贾敬这会儿巴不得贾政走呢。 “你去吧,我这儿有小厮看着呢。”贾敬连忙说道。 “秋弟,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卢望秋自信心足得很,贾政跟卢望秋讲话也不用再话说出口之前还得在脑子里想三回,直接就问道。 “你是问考试准备得如何,还是问考篮里要带进去的东西准备得如何。”卢望秋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若是说我准备得如何,那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说得个会元,可前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卢望秋说道,“若是姐夫你说得是要带去的东西,呐,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卢望秋示意贾政看自己的考篮。 贾政原本还没明白卢望秋的意思,直到他低头看了一眼卢望秋的考篮,除了寻常的笔墨纸砚这种考试必须要用的东西之外,卢望秋只带了几张薄饼和一些肉干。 贾政顿时有些无语了,他这个不参加会试的人都知道,会试三天都得睡在贡院里,吃食也都得自己解决,谁不是在吃食能带进去并且保存得下来的情况下,尽量带点好的东西进去。 可卢望秋这个,那只能说平常时候都没人愿意吃吧。 因为怕夹带,所以原本就有规定,只能带薄饼,可谁家的薄饼上不刷点酱料,这单纯的薄饼要是直接吃,能把自己噎死吧。 还有那肉干,当然别人也是带肉干的,可谁家的肉干,不是切成小条状的,到时候考试考累了也能直接吃,你这一大条的肉干,这是打算考试的时候磨牙? “你原先乡试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贾政沉默了片刻问道,“先生和师兄没跟你交代过?” “是啊,我乡试的时候也是这样啊。”卢望秋原本还想跟贾政分享一下,其实薄饼卷着撕成小条的肉干,吃着味道倒也不错,但是看着贾政同情的目光,卢望秋硬生生没说出那话来。 “那什么,我家里就没管过,是我觉得这样方便……” “要不然,趁着现在才刚开门,还没轮到你,我想一想办法吧。”贾政道,“我敬大哥那儿应该准备了好几份的量……” “不必不必,我觉得这样挺方便的。”卢望秋摆摆手道。 正好,这会儿卢姑娘也牵着贾瑚的手走过来,卢姑娘欣赏了一会儿自家未婚夫的美貌,又觉得在未婚夫面前,好歹表现出点自己贤惠的一面来,好歹也得关心关心亲弟弟。 于是卢姑娘说道,“阿秋吃得糙,要是精细的,阿秋可能还吃不惯,这样反倒是不好了。哪能劳烦了你。” “二姐,”卢望秋看着自家二姐区别对待的样子,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本来就吃得糙了?明明就是你们都不关心我,你看看人家,再看看我?” 这会儿贡院外头其他举子的家人们都在对着举子嘘寒问暖呢,只有他家二姐,还在气他呢。 卢望秋越想越生气。 卢大嫂见小叔子都快气哭了,找补了一句道,“原本我还说要给你准备来着,你哥哥说咱们家向来是整个自力更生的传统,非得拦了我,这可能也怪不得你姐姐,得怪你哥哥。” “我就知道,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我觉得卢二叔叔这带的东西其实挺好的,”贾瑚看了看别人带的东西,不由得说道,“旁人带的东西我瞧着到了里头都还得升炉子煮过,虽精细一些,可到底是还得费不少时间,而且我刚刚听旁人说,里头的蜡烛和煤炭也是定量的,他们要煮东西,那自然就得多耗费蜡烛和煤炭,那就有可能不够用了。而卢二叔叔带的这些吃食,那简直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恩,还是卢二叔叔有先见之明。”贾瑚又补充的夸了一句。 贾瑚这一番话下来,要不是卢家众人都知道原本卢望秋准备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就差以为这是卢望秋特意准备的了。 至少周边的举子听到了,都暗暗想着等十二日那场考试,他们也得准备薄饼和肉干来。 “哎,小孩,你说得倒是还有几分道理啊。”卢望秋又乘势摸了一把贾瑚的脸,“倒是比……”你二叔中看的同时还要中用上不少啊。卢望秋虽然看不惯自己姐姐居然凭借着相貌挑了贾政,但到底顾忌着姐姐的面子,没把后头的话说出口。 会试虽然是三年一次,但这些衙差门也都是多年熟练下来的,不一会儿就已经轮到卢望秋了。 “那我就进去了。”卢望秋道,“嫂嫂,姐姐,你们回去吧。后天你们也不用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呢,让小厮守着便是。” 几人目送着贾敬和卢望秋进去,这才开始往回走。 “后日不如由我接了秋弟送回去吧。”贾政不敢看卢姑娘,只低头看着地面说道,“左右我本来就是还得来接我敬大哥的。” 贾政原本是想说如今贡院简陋,现在天又凉,卢望秋也在里头待了三日,万一得个风寒什么的,还是得事先备个大夫什么的。 但又想了想,左右他们家肯定是会请大夫的,不如到时候让大夫把了脉,再送卢望秋回去。 “那就麻烦贾二爷了。”卢大嫂连忙说道。 “哥儿要不要做我们的马车回去?”眼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家马车面前,自己就得跟眼前这个跟仙童似的贾瑚分开,卢姑娘忍不住诱惑道,“我们马车上备了不少好吃的呢。” “不劳烦姑娘了,我们家马车就在前头呢。”毕竟还没成婚呢,贾政在未婚妻面前总有些不自在。“今儿外头也冷,姑娘和大奶奶赶紧回去吧。” “好吧。”卢姑娘对贾瑚依依不舍道,“哥儿,常来家里玩啊。” 贾瑚/贾政:你是不是喊错人了? “这贾家的大哥儿,旁得不说,长得是真好看。”上了自家马车以后,卢姑娘又夸了一句道。 “是啊是啊,以后我和你大哥的孩子要是也能这么好看就好了。”卢大嫂也附和道。 等到第三日,正好碰上贾代善休沐,贾代善便也想去凑凑这个热闹。 “走吧,我也去看看会试是什么模样。”贾代善道。 因为前科会试的时候,贾敬就是因为在考场里受了风寒,出来人就病倒了,也就导致接下来的两场都没去考,所以这回宁国府的早就请好了惯用的大夫,直接跟着贾政他们去考场。 “老爷,这会儿还早些呢,贡院门还没开呢。”到了贡院门口,贾政撩起马车上的窗帘看了一眼道。 “二叔,咱们下车,让人把马车停到外头去吧。”贾瑚看到现在贡院门口人还不是很多,连忙说道。 “停里头些才好啊,待会儿可以直接让敬大哥和秋弟上车歇息。”贾政有些不解道。 “可是这样待会儿就难出去了啊。”贾瑚说道,“考生们在里头待了三天,谁家都想让自家的学子少走几步路,待会儿肯定贡院门口都是马车,堵得水泄不通的,咱们家的车夫哪怕技术再好,怕也难挤出去。” “瑚哥儿说得有道理,咱们下车,让车夫把车驾外头去吧。”贾代善说道。 “瑚哥儿你怎么懂得比我还多,跟你比起来,我倒是像个不了解会试的。”贾政嘀咕了一句道。 贾瑚心里打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投胎之后忘记喝孟婆汤这种事情,哪怕他直白地讲出来,怕也是没人会信,只会觉得他魔怔了。但是贾瑚还是有一种差点掉码的恐慌,以后还是得谨慎一点,贾瑚暗暗下决心。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贾瑚佯装天真。 “到底是哥儿观察力强呢。”贾政拍了拍贾瑚的脑袋道。 “老爷,要不咱们就在这儿等着贡院开门吧。”贾政找了一个背风又有阳光的地方说道。 “行,就这里吧。”贾代善看了看周边说道,“这贡院外头的人都是等着考生出来的?” “可不是么,我听师兄们说贡院里头只有小小的一个隔间,活动都不顺畅,外头要是没人接,怕是自己都回不去客栈。”贾政给贾代善解释道。 “到底还是书生身体太弱了些,想我们当年,去刺探军情的时候,三天在外头风餐露宿都是常事,也没见你们这么矫情。”贾代善嫌弃道。 “开门了,开门了,贡院开门了。”前头有人喊道。 “你们快去前头接人吧,我和瑚哥儿在这儿等着。”一听说贡院开门了,刚刚还嫌弃书生们体弱的贾代善连忙打发了小厮和贾政去前头。 卢望秋差不多是第一个从贡院里出来的,虽然有点因为没睡好和用脑过度的疲惫,但跟其他的考生比起来,卢望秋简直就是活蹦乱跳。 “秋弟,你……如何?”贾政原本是想问卢望秋身体如何可吃得消的,但是看到卢望秋这副模样,贾政就自动把身体二字给省略了。 “还成吧。题都做完了,这场考得是四书义和经义,我觉得倒是简单,就看考官的喜好了。”之前卢望秋考试的时候,最多只有家里的管事在外头候着,甚至有时候只有自己的小厮。看到贾政在外头等着自己,好歹算是有半个亲人等着自己里,卢望秋心情好了不少,对贾政的偏见都少了不少。 还成…… 文人都喜好自谦,卢望秋大概是贾政见到的第二个这么自信的(第一个是卢望秋他亲爹卢先生),面对这样自信的崽,贾政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你带着秋弟去大夫那儿把个脉。”贾政沉默片刻以后指使自己身边的小厮带路。 “我身体挺好的,用不着把脉,睡一觉就什么都缓过来了。”卢望秋一听要把脉,连忙说道。 “左右大夫也就在那儿,你先过去瞧一瞧,我在这儿等一等我敬大哥,等他出来我们就一起回去。”贾政说道。 卢望秋沉默了片刻,还是依着贾政的话,去了贾瑚他们那儿。 原本贾代善还觉得带个大夫来,实在是有些太过了,又不是领兵打仗,真刀真枪地干,哪里需要什么大夫。 但是在看到贡院门口有几个书生一出来就晕了过去,甚至还有几个是被贡院里的衙差给抬出来的,贾代善也看得出会试确实有些凶险。 “让大夫看看吧。”贾代善对卢望秋这个贾政的未来小舅子观感也还不错,看到卢望秋过来连忙说道。 “卢二爷脉力充盈,缓和有力,回去好好休息便可以了。”大夫把完脉以后说道。 “这不用吃药吧。”卢望秋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得到大夫肯定的答案,卢望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敬大哥怎么还没出来?”眼看着贡院里头的举子们都陆陆续续出来,里面的人也跟都走完了一样,贾政在贡院外头焦急地踱步,就差冲到里头去找了。 “快让开,快让开,这考生是谁家的,赶紧抬了回去请大夫。”两个衙差抬了一个已经烧得满脸通红的人出来。 贾敬如今还没出来呢,贾政生怕那个抬出来的人就是贾敬,远远地瞧见了,连忙扒拉开人群去看。 看到一个没见过的面孔,贾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病成这样了?也不早早的抬出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会试的规矩就是这样,只要贡院的门关上了,就得等结束了才能打开。” “作孽哦,这人这科怕是考不成了吧。” “考不成倒是其次,烧成这幅样子,不好好治,怕是有性命之忧了。” 看着被衙差抬出来的人,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 “二爷,敬大爷出来了。” 贾政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一人搀扶着自家敬大哥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贾政也没喊小厮,连忙自己上前去扶,还没走近呢,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是臭味里又夹杂了馊味,贾政靠近以后就差吐出来了。 “这位兄台,我家大哥这是怎么了?”贾政看到昏昏沉沉的贾敬连忙问道。 “应该是不妨事,只是我们两个运气不好,被分在了臭号,你家兄长可能有些忍受不了那味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没事,臭一点倒也无妨,贾政忍着臭味接过贾敬,“我们家专门请了大夫,要不兄台跟我一起过去,让大夫把给脉?” “我们家也来人了,我就不过去了。”那个书生推辞道。 正好这会儿贾代善看到贾敬出来了,带着贾瑚过来,“老爷,就是这位兄台好心把敬大哥扶出来的。” “林海?” “国公爷,瑚哥儿。”林海作了一个揖道,“这倒是正好巧了,没想到竟是你们家的人。我家人也来寻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考完出来,林海也是强撑着一口气,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思跟贾代善寒暄,正好这会儿林家下人也来了,林海匆匆告辞了一声就走了。 章节目录 第41章 第 41 章 大夫看到贾敬样子吓了一跳, 就怕贾敬这样是油尽灯枯了,万一救不了,那不是宁国府都能把他给掀了,忙不迭地拉起贾敬撩起袖子给他把脉。 大夫摸到贾敬的脉以后, 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没什么大碍,自己的饭碗保住了。 “敬大爷也没事大事,只是心力耗得太多, 老夫给大爷开一副凝神聚力的药就可以了。” 大夫嘴上说着没事,但刚刚贾敬可是被林海搀着这才勉强走出来的, 如今倚在小厮身上,也是一副面色苍白的样子 “敬儿, 你感觉如何?”贾代善看着贾敬就差一口气上不来, 就得厥过去的样子, 有些不信大夫的话,问贾敬道。 “侄儿无事, 只是在贡院里没吃什么东西,有些头晕。”贾敬这会儿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以后, 终于有些活过来了。 “嫌带进去的东西不好吃?”贾代善实在不解, “你这小子倒是娇气,在里头关三天还能因为东西不好吃就不吃。” “十二那日敬大哥要不要试着只带薄饼和肉干, 也不容易放坏了。”贾政也只当是贾敬带的那些精致糕点变味了这才导致没吃,诚挚的给建议道。 “我就说嘛,还是我的薄饼和肉干最好。”卢望秋听到自己带的东西还有被肯定的一天, 得意地说道。 “不是……”贾敬累得不想说话, 没想到就这沉默了这么一小会儿, 大家就差给他定下下次的吃食了,喘了口气,体会了一会儿外头空气的新鲜,反驳道,“我分在了臭号,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实在是吃不下。” 听说是臭号,知道臭号的可怕之处的贾瑚和卢望秋都向贾敬投以同情的目光,这也太惨了吧,难怪吃不下了。 “臭号?”贾代善有些不解。 “祖父,就是在厕所旁边的号舍。”贾瑚说道,“到后面那两日,厕所两旁的号舍味道十分难闻。” “外祖父跟我讲起过。”怕再被怀疑,贾瑚又补充了一句道。 贾代善想象了一下要是让自己在恭桶旁边吃住上三日,那画面都难以想象,贾代善突然就有些理解贾敬这幅样子了。 “这倒确实有些…嗯…惨了,敬儿,这次考不上你还有下次呢,你还年轻呢。”贾代善想着贾敬之前没分在这臭号,都没考上,如今分在那样的地方,怕是这科又悬了,破天荒地安慰了一句道。 要贾代善说,他们老贾家就不是出文曲星的料,贾敬能在那般年岁考中举人就已经很不错了,何苦来受这种苦。 “我倒是感觉这科还好……”提起自己的会试考试,贾敬立马激动起来,“还是多亏了林海林小兄弟,要不是他分了我半瓶薄荷膏,我怕都熬不过来。” 贾敬没说得是,他放弃了爵位选择走科举的路子,能否考中进士,决定了他这个选择的对错。 他之前考试的时候,都太过于计较得失,怕自己考不上,每下笔写一个字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儿写得不好就导致自己又没考上,对不起父亲的期望。 但是这次考试的时候,臭号实在是太臭了,恶心得让他连紧张都紧张不起来,满脑子都只有赶紧写完交了卷子,就好去号舍外头放风这么一个念头了。 贾敬其实本身的学识是张老爷子认证过的没什么问题,考不中,多半还是贾敬自己的执念太深,心态不行。 “林海?”贾代善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是啊,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等我考完了,得弄个席面好好谢一谢他。”贾敬疑惑道,“不过他说他与瑚哥儿认识?他是张老爷子的学生?” 贾敬想着,自家的亲戚里,肯定是没这种文化人的。 贾瑚要认识,那估计是从张家认识的。贾敬自己也曾经在张老爷子手底下学过,只是没有拜师罢了,所以林海提起与贾瑚认识的时候,贾敬对林海也多了几分亲近。 “恩,我曾在外祖父那儿见过他。”贾瑚也懒得提起当初蹴鞠比赛时候的事情来,只含糊道。 “咱们先回去吧,”贾代善看着大家在这儿站着也不像话,主要也是他实在忍受不了贾敬身上的味道,这才催促着回去。 “你药方子里的药都是宁府有的吗?若是没有,就现在让小厮们先去药铺去买来。”贾代善又转头对着大夫说道。 “公爷,都是寻常的凝神聚力的药,宁国府也都是常备的。”大夫连忙说道。 “那就好,那咱们就先回去吧。”贾代善说道,“老二,你送望秋回去。” 卢望秋是第一次享受到考试结束,居然还有人专门送他回去的,简直感动极了。 “姐夫,我觉得我姐姐可能配不上你。”临走前,卢望秋还拉着贾政两眼泪汪汪地说道。 听说卢望秋考试回来,还是未婚夫送回来的,卢姑娘特意出来接弟弟(欣赏未婚夫的美貌),正好听到这句话,怒火三丈,瞪了卢望秋好几眼。对着未婚夫的美貌,这卢姑娘才勉强把怒火熄下去。 “瑚哥儿呢?”卢姑娘没看到贾瑚有些失望,“你怎么没把瑚哥儿带过来?” 贾政:??? 虽说这一天也没干什么大事,可不知道为何,贾代善就觉得累得慌,索性早早洗漱了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得贾代善觉得自己像是在荣禧堂的正堂里,但看着摆设又觉得不太对,正研究着呢。 他就看到一个穿着比甲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喊道。“老太太,大爷不好了。” “什么大爷不好了?”贾代善就要问,才发现貌似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再定睛看了看,贾代善觉得自家太太貌似老了不少,满头的银发,还添了一脸的皱纹。 “什么?”史氏蹭得站了起来,“空口白牙的,你咒谁呢?大爷不过是去考个会试,怎么就不好了?把她给我拉出去。” “老太太,是真的,”那丫鬟挣扎着说道,“今儿贡院开门的时候,大爷是被衙差们抬出来的,老爷让我来向您讨一张帖子,说是去请太医来给大爷瞧瞧。” “你这死蹄子,说请太医就请太医,怎么就到了大爷不好了?”史氏骂了一句道,“鸳鸯,你快去拿了帖子,给大爷去请太医。” 史氏一面差使了鸳鸯拿着帖子去请太医,一面又看着是不放心的样子,焦急地转了几圈,“琥珀,你扶着我去荣禧堂看看大爷。” 去荣禧堂?所以这儿并不是荣禧堂? 随即,视线跟着史氏来到了荣禧堂里头,一个面生的小媳妇正在哀哀地低声哭着。 “你在这儿哭什么,大爷如何?”史氏问道。 “大爷…大爷……怕是不太好。”那小媳妇一提起丈夫来,就悲从心来,眼泪跟串珠似的往下流。 “什么叫不太好,咱们府上的大夫怎么说的?你们老爷和太太呢?”史氏一连串地问道。 “大夫说…大夫说大爷原本就身体不太好,前儿晚上又下了场春雪,大爷在贡院里怕是受了冻,得了风寒,在贡院里头烧了两日,怕是…怕是不好了。”那小媳妇一边哭一边说道。 “胡说些什么,我的大孙儿自有佛祖保佑呢,不过是得了风寒,吃上两日药便好了,你还是当人媳妇的呢,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夫君的。”史氏骂道。 “你们老爷太太呢?怎么就让你们大奶奶在这儿守着?”史氏又骂周边的小丫鬟,“都是死人啊,没见着你们大奶奶还怀着身子呢,赶紧扶着你们大奶奶回去。” 有个机灵的小丫鬟连忙上前说道,“老太太,我们老爷刚刚拿了您给的帖子亲自去请太医了,我们太太去佛堂里念佛,求菩萨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连忙使眼色给自己的同伴吗,示意同伴扶着大奶奶出去。 史氏也顾不上小丫鬟们的眉眼官司,她连怀着重孙的孙媳妇都顾不上,只坐在床边上一边哭,一边给孙子换了一块新帕子敷在额头上降温。 “xx,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也知道你自幼聪明,你不是小时候还说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么,怎么文曲星还能生病了?快,赶紧起来,祖母还等着你给祖母背诗呢。”史氏越说越难过,最后说得竟然也哭了起来。 谁?贾代善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不到床上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老太太,太医来了。” “快,老供奉,你快给我孙子看看。”史氏连忙起身给太医腾出位置来。 小丫鬟连忙拉开床上那个年轻人的袖口,露出手腕,太医也没多话,手指搭在那人的右手手腕上诊脉,皱着眉头诊了许久,这才又摇了摇头,道,“把你们大爷的左手也给我。” 太医换了大爷的左手,又凝神诊了有一盏茶功夫的脉,又叹了口气。 “若是要让大爷醒来,我现在给大爷扎几针,倒也是能醒来。”太医摇了摇头道,“但是大爷已经心力耗尽了,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了,你们还是早做好准备吧。” “您再给看看,好歹开个药方子,无论多贵重的药,咱们府里都吃得起。”那位老爷求太医道,“我们如今就指着他光宗耀祖呢。” “庸医,这肯定是庸医。”贾代善骂道。 “恩?老爷说什么?”史氏正睡得香呢,恍恍惚惚间听到贾代善在骂人,翻身问道。 贾代善这会儿才清醒过来,还好还好,那就只是一个梦罢了,他的宝贝大孙子现如今还在西厢房睡得正香呢,没有去参加会试,也不会在贡院里得了风寒,被人抬出来人就不行了。 “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罢了,你继续睡吧。”贾代善拍了拍史氏说道。 史氏见贾代善没事,又渐渐睡着了,可贾代善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却翻来覆去得睡不着,总觉得刚刚那个梦仿佛真的是日后要发生似的。 不对不对,那梦这么荒唐,怎么可能真会发生,贾代善自我安慰道。 虽然那个梦十分真实,但他却始终听不清床上躺着的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梦里自家太太的称呼已经被下人们换成“老太太”,自家儿子和儿媳妇也变成了“老爷太太“,这样的称呼是自己已经死了? 可若是床上的年轻人也不过就是弱冠之年,若是瑚哥儿,那也就是十来年以后,难道他老贾只能再活十年? 这怎么可能吗? 他现在每顿饭都能吃上两碗,每日跟着将士们跑操也脸不红气不喘的,每月请平安脉太医也都说自己身体好着呢。除非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怎么可能自己死这么早? 可若不是瑚哥儿,那又怎么可能府里的人都称其为大爷,难不成瑚哥儿不是家里的大哥儿了? 再说,梦里自家太太也一点都不像,自家太太怎么可能开口“死丫头”,闭口“小蹄子”呢? 而且哪有给人看病只诊脉,连药方子都不开一副的,这样的庸医若是能进太医院,还来给自家孙子诊脉,贾代善表示那他肯定能把太医院给拆了。 贾代善再回忆起梦里的那位老爷来,只觉得与如今的贾赦长得并不相像 虽说是这么安慰自己,但贾代善却还是有些心悸,怎么也无法入睡,只能直愣愣地看着床幔上的花纹。 贾代善还觉得奇怪呢。 别人都说,日有所思,这夜才会有所梦。 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做起这种梦来了?难不成是白日里去接贾敬的时候看到那些被抬出来的举子,这才会有这样的梦? 可贾代善自认是个心志坚定的人,原先他上战场的时候,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断肢残腿尚且不会晚上做噩梦,现如今不过是看到举子晕过去就会做噩梦了? 难不成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胆子变小了? br />贾代善分析来分析去,什么也没分析出来,却也没有了瞌睡,只能挨到天亮。 “大哥儿呢?大哥儿可还好?”丫鬟们捧着洗脸水进来伺候,贾代善也不洗脸,倒是先问起贾瑚的情况来。 “老爷糊涂了?”提起贾瑚来,史氏脸上也带着点笑意,“哥儿年幼,自然是要多睡一会儿,现在应该还睡着呢。” “哦好,那等哥儿醒了,我再去看看他。”贾代善觉得还得是亲眼看看自家宝贝大孙子,这才放心。 “老爷又糊涂了,等哥儿醒了,那肯定得来给我们请安,到时候不是自然就见到了。”史氏觉得,自家老爷今儿自打起床起就感觉怪怪的。 “也是,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瑚哥儿来吧。”贾代善道。 “哥儿可算是来了,你祖父可念你好久了。”等张氏和贾赦带着贾瑚来请安,史氏笑着打趣道。 “是孙儿来迟了。”贾瑚连忙说道。 “不迟不迟,祖父的小乖乖,现在这个点来正正好,”贾代善一把揽过贾瑚说道,“今儿要不要祖父带你去街上玩?” “哥儿今天不是还得去张家跟着他外祖父读书么,那估计得等咱们瑚哥儿从张家回来,老爷才能带着哥儿去街上玩乐。”说着史氏又骄傲又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咱们哥儿啊,就是学得太多了,寻常像他这样的孩子,还贪玩着呢。” 史氏这话说完,贾代善的眼前不由得又浮起那个躺着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被太医判了死刑的少年。 “我们瑚哥儿确实学太多了,老大媳妇你要不跟你父亲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减少去他那儿学习的频率。”贾代善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想,觉得自家大孙子这样简直就跟没了童年一样。 “祖父,我是去外祖父那儿读书的,自然要认真一些,怎么还能减少频率呢?”贾瑚不愿意道。 读书向来就讲究个持之以恒,原本隔日去一趟,还是张老爷子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才没有叫他日夜苦读呢。贾瑚虽说有着前世的基础,可读书这一道向来是如同逆水行舟的,不进则退,现如今贾瑚还得时时复习复习自己前世学过的东西,生怕忘了呢。 “老爷,我可指望着瑚哥儿考中进士给我长脸呢,”贾赦开玩笑道,“我可是在同僚那儿连牛都吹出去了的。” 贾赦原本是怕自家父亲真要瑚哥儿少去岳父那里,那自家媳妇不是难做么? 所以贾赦特意说个俏皮话,打算着就此揭过此事。 “你这混账东西,”贾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不知道触动了贾代善的那根神经,贾代善突然就抄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朝着贾赦扔了过去。 因为如今天还冷,丫鬟们刚刚端上来的茶,不过就怎么一会儿闲话的功夫就已经凉了,贾代善砸过去的时候,正怒气上头,茶盏是正冲着贾赦去的。 也就是贾赦在自家亲爹这边躲茶盏都已经躲习惯了,下意识地一躲,这才勉强躲了过去。 “自己尚且对家里无功,还沾着老子的光,这才得了个侍卫的缺。倒是指望上儿子了,可真是好出息了。”贾代善想到梦到最后,梦里的“贾赦”求太医再给儿子看一看,不是为着儿子能好起来,而是还等着儿子光宗耀祖,就气不打一处来。 “ 你自己没什么长进,你看老子对你有过什么要求了?”贾代善翻起旧账道,“你想想你这自己,打小在尚书房给太子做伴读的时候,就是所有人里的最后一名,连话都说不利索,老子揍你了吗?” 贾代善这么一连串输出下来,贾赦和张氏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这是做什么?老大媳妇还怀着胎呢。”贾代善的茶盏飞出去的那一刻,史氏的心都快吊起来了,倒不是担心贾赦,而是怕跟贾赦坐在一起的张氏吓着。 张氏如今都已经七个月了,这要是真被惊着了,那还得了。 章节目录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老爷今儿这是怎么了?”贾赦从荣禧堂请安出来以后, 一脸疑惑地嘀咕道,“我最近也没招惹老爷啊。” “是不是你又在外头做了什么混账的事情?”张氏对于自家夫君挨公爹骂这种事情都已经免疫了,也懒得搭理贾赦, “大爷不妨再想想自己?” “哥儿去外头小心些, ”张氏给贾瑚整理了整理衣角说道。 自从贾瑚开始学凫水以后, 她就再也没梦到过瑚哥儿被害的事情。 但是那个梦对她的阴影太深, 到现在张氏都能够清晰地记得梦里的细节。 张氏记得梦里那个时节就是在她快生了的时候,瑚哥儿仿佛也是这般大小。哪怕没再做起那个梦, 但张氏还是早早地就开始担忧起来, 值得庆幸得是, 瑚哥儿现在都已经学会凫水了, 哪怕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瑚哥儿也能应付。 “阿娘怎么说这个?”贾瑚歪头有些疑惑, 外祖家不是常去的么, 这有什么好再嘱咐的。 “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张氏笑了笑说道,“芍药,你也多看顾着些哥儿, 无论哥儿去哪儿都得有人跟着。” “奶奶放心吧,芍药他们我瞧着都是仔细的,这么多人, 难道还看不好哥儿?”瑚哥儿身边跟着这么些许人,且也不常出门去,能出什么事情,贾赦觉得自家奶奶实在是多虑了, 但看着自家媳妇担忧成这样, 贾赦还是安慰了一句道。 “你见天儿不着家, 能瞧出个什么?”张氏抢白了一句道。 如今张氏可是挺着个大肚子呢, 贾赦敢在自家亲爹面前不着调,都不敢惹了张氏,只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奶奶说的是呢。” “太太放心吧,”芍药抿着嘴笑着应了一句,她自打调到贾瑚这儿来以后,张氏基本上过个几天就得提点一遍,她也早就熟了,“哥儿身边的都是仔细的,我也跟大家都一再说过要跟好哥儿。” “那就好,”张氏道,“这几个月我怕我又顾及不到哥儿的地方,若有什么事情,你就打发了人去找太太和敏姑娘。” 史氏和贾敏对贾瑚的心,比她这个当亲娘的都不差什么,张氏自然放心她们。 “阿娘那我就先去外祖父那儿了。”见张氏已经吩咐得也差不多了,这才笑着说道。 二门口,马车也已经早就套好了,就等着贾瑚了。 “芍药姑姑,你跟我一辆车吧。” 芍药连忙应了一声,拿着贾瑚的书袋,跟着贾瑚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贾瑚这才转头问芍药道,“芍药姑姑,你跟阿娘身边的打听打听,最近是有什么人去阿娘跟前说了什么吗?我看着阿娘怎么感觉忧心忡忡的样子?” “好,我会去打听的,”芍药也早就习惯了自家哥儿虽然年幼,却向来自有主张。 “不过哥儿也不用担心,奶奶可能是快要给您生妹妹了,所以才有些心绪不宁。”芍药记得当初大奶奶要生大哥儿的时候,也是这般紧张的。 “敏妹妹可在?”张氏送贾瑚上了马车以后,又特意跑了一趟贾敏房里。 “在呢,大嫂嫂怎么过来了?”贾敏听到张氏的声音连忙到门口接张氏,贾敏扶着张氏走到榻上坐下这才又说道,“嫂嫂有事打发个小丫鬟来说一声也就罢了,怎么还自己跑过来了?” “妹妹这几日忙不忙,管家可有什么事不明白的,若有不懂,妹妹尽管来问我便是。”张氏笑着问道。自打张氏的身孕满了七个月以后,贾敏管家也上手了,张氏为了养胎索性就连同着账本把家里的对牌也一并交给了贾敏。 “我可是嫂嫂手把手教出来的,底下那些人可瞒不了我。”贾敏俏皮地说道,这也是为了宽张氏的心。 贾敏到底是个年轻姑娘,而荣国府的下人们都是几代下来的家生子,家家都连着亲又仗着资历老,不免有些管家娘子仗着贾敏面皮薄要在贾敏面前放无赖的。 只是贾敏是家里受宠的嫡出姑娘,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再加上贾敏又是心里有成算的,倒也慢慢将府里的事给理顺了。 “我今儿来,也是有一事想跟妹妹商量,”张氏缓缓说道。 张氏都用上商量这个词了,贾敏便也明白必然是有府里的事情,连忙坐正了身子,“什么事情?” “倒也不是大事,我是想着咱们园子里那荷花池实在是深得很,里头的淤泥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清理,这万一要是有人掉进去,没人看到,那岂不是就有危险了,我就想着要不派几个会水的婆子,日夜守着……”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贾敏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多增加几个婆子的月例银子罢了,这能有几个钱,“那我改明儿就让人挑几个会水婆子出来。” 张氏把这件事也安排妥当了,心里又安定了几分。瑚哥儿已经学会凫水了,她也让芍药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瑚哥儿。现如今又安排了会水的婆子日夜巡逻荷花池,哪怕真有人掉下去,也有人去立马捞上来。这样三重保险下来,肯定是不会再发生梦里的事了。 “嫂嫂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贾敏想起之前听到的话,笑着跟张氏说道,“前儿还有人在我跟前抱怨,说是家里的亲戚虽也是家生子,却不能进府来伺候,只能在家做些浆洗的活。嫂嫂正好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活来。” “咱们家的家生子这些年积累下来,倒是确实太多了些。”贾家的家生子是一年一年积累下来的,再加上还有每年可能还会再采买一些,□□国府主子们却是只有这么几个,倒是有不少的家生子也没进府来伺候,可家里却还得每年出银子来养着他们。 如今荣国府公账上有钱,家里又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时候,这么一点小钱自然是没人放在眼里。可长久下来,这却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 再说句不吉利的话,贾家也不可能一直这样代代都是钟鸣鼎食的人家,那将来公账上的钱还能养这么多家生子么? 作为荣国府的宗妇,张氏少不得也得考虑考虑荣国府的将来。 张氏心里有了个主意,但这也得等她生产完了再说。 “是啊,嫂嫂可有什么主意?”贾敏也正头疼着呢。 那些婆子们不敢去史氏和张氏面前哭,可却敢到贾敏面前哭自家快吃不起饭了。 “我确实有个主意,倒是跟你说说也无妨。”张氏原想着贾敏脸嫩怕是处理不来,但又想着等贾敏嫁出去了,少不得也得处理这些事情,便想着先把自己心里的设想教给贾敏。 贾敏连忙给张氏斟了一杯蜜水,”还得请嫂嫂教我呢。” “要听我说就好好坐着,在这儿做什么怪样?”张氏拿过贾敏斟得蜜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妹妹可知怎样才能称之为世家?” “嫂嫂倒是来考我了,世家么,自然是世代有人为官的人家。” “那照你这么说,像你未来二嫂他们卢家,已经有三代人未曾出仕了,难道范阳卢家,这就称不得世家了?”张氏自问自答道,“自然不是,卢家照样是首屈一指的世家,这是为何?” br />“我不知道…”这贾敏就说不上来了。 “所谓世家,那必然得是祖茔四季各个节日有人祭祀,家中有能教导子孙,令子孙懂得为人处世的私塾。”张氏说道,“那妹妹是不是想问,咱们家祖茔也四时祭祀,家塾也早就立起来了?” “可咱们家可有供给祭祀的祭田?可有供给族学的学田?” “这倒是没有的,可祭祀和族学都已经由东府和咱们府出钱了啊。”贾敏不解道。两个公府还能供不起这点开销? “再问妹妹一个问题,咱们家公账上的钱都来源于何处?”张氏问道。 贾敏现如今正管家着,也是看过账本的,这点还是知道的,贾敏回忆了一下账本上的内容,说道“大部分都是庄子和各个铺子里交上来的钱,还有些是老爷和大哥们的俸禄。” 其实,哪怕贾代善是国公,但俸禄要是跟荣国府的开销比起来,却是根本没法比的。荣国府如今的开销基本都是来自从先荣国公手里就开始置办起来的庄子和各个铺子店面。 “那我们为何不趁着府里有钱,多置办些庄子和铺子呢?”张氏说道,“还有给族学置办一些学田,让族学有长久的收益,难道不比直接给钱要好?” “嫂嫂这个方法妙啊,一来多几个庄子,府里也多了几分钱财的来源,二来,府里那些没有营生的家生子们也能打发到庄子上去得个营生。”贾敏越想越觉得张氏的方法好,拍手说道。 “这事先也不急,且得慢慢来呢。”张氏说道。“不说现如今位置好的庄子和铺子都不好买,怕是家里的那些家生子们,宁可在府里没有差事,也不愿意去庄子上呢。” “不过日后妹妹管家,也可以想想如何才能整个家族长久受益,瓜瓞绵绵。”张氏摸了摸贾敏的头发说道,“妹妹记得,一个家族的宗妇,从来就不是把眼光放在那些小钱小利上的。” 张氏这是在教贾敏日后出嫁了,如何做好一个宗妇呢。 “嫂嫂,我晓得了。”贾敏也不是什么不知道好歹的人,连忙说道。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张氏手里的放下茶盏,红豆怕张氏抻着肚子连忙伸手扶着张氏站起来。 “对了,我前儿从舅舅家的大表嫂那儿得了些好茶,红泥,你快给嫂嫂包上一些。”贾敏一边站起来送张氏,一边又喊红泥。 张氏摆了摆手,笑着开玩笑道,“我现如今也喝不了茶,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要教妹妹的东西还多着呢,谢师礼妹妹日后留着慢慢给我吧。” 贾敏送走张氏,又坐在榻上,用手托腮开始想张氏的话来。 …… 贾政这么连日送考下来,因为要操心两个考生,虽不是他考试,倒是比贾敬和卢望秋两个考生都要憔悴上两分。 贾敬早说了要置办一桌席面好好地请贾政和林如海喝一顿酒。 他倒是也怕自己这科又没有中,等放了榜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心思请人吃饭了,就想着不如在放榜这日,直接在状元楼请客。 若是运气好,恰巧得中,那这一顿自然就是庆功酒,好好喝上一场;若是没中,那也就权当是借酒消愁了。 状元楼作为离着杏榜最近的酒楼,从状元楼望出去,就能遥遥看到杏榜。 作为应考的举子,谁不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有没有考上呢,所以到了放榜这日,状元楼的生意就格外的好。 已经有了举子的功名,哪怕是之前家境贫寒的,考中了举人之后自然也已经改换了门庭了,光是投靠来挂名免赋税,那也能得一笔钱了,跟三五个好友一道在状元楼报个小包间,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哪怕贾敬背靠着一门两公的贾家,可去订得晚了,照旧没有小的包厢了。 不过人家做生意的也不是傻的,小包间没了,可是大的却是能给贾敬腾出一间来。 贾敬左右当着宁国府的家,再多的银子也能拿出来,索性就订了个大包厢,还特意置办了两桌席面,想着请了荣国府众人一起去热闹热闹。 贾代善和史氏是长辈,自然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贾赦作为凑热闹头号爱好者倒是想去,只是可惜,放榜那日轮到他在宫中当值,自然是无法去了。 原本贾敏倒是也不愿意凑这个热闹的,只是史氏和张氏都说,只管跟着兄弟们去瞧瞧,贾敏这才带了贾瑚去。 到了状元楼,贾敏这才放心下来。 时下榜下捉婿本来就盛行,不少人家的姑娘也都随了自家兄弟来凑这个热闹,甚至还有几个姑娘穿了男装,扮成哥儿的模样,直接就坐在了大堂。 “敬伯娘和珍大哥没来?”贾瑚进了包厢这才发现,请客的主人家,当家主母和小主子都不在,到底在心里叹了一声,宁国府的待客之道可不怎么好。 贾敬原本还觉得自己这科可能考得不错,倒是放松了一点,可如今临近揭晓答案的时候,又开始慌了,见贾瑚问,他这才强扯出一抹笑来,“你伯娘和哥哥去城外的庙里跪经去了,瑚哥儿下回再来我们府上找你珍大哥哥玩。” 其实何尝只有贾敬一个人紧张,宁国府从上到下都紧张得不得了。 敬大奶奶更是天不亮就带着独子出门去了城外,想在杏榜出来之前再求一回菩萨,心诚得不得了。 “敬大哥,我把望秋带上来了。”说话间,贾政已经带着卢望秋推门进来了。 跟宁国府产生鲜明对比的,那就是卢家了。 在他们家,从卢望秋这一代开始可以考科举起,他这一辈的兄弟里,那进士都是满地走的,传胪,探花这种也不算稀奇,状元都有一两个呢。 所以卢望秋考试,全家没一个放在心上的,今儿也只有卢望秋一个人带着小厮来看榜单。 贾政刚刚在路上看到孤零零的未来小舅子,这不得喊上来跟大家一起热闹么。 “也不知道如海怎么还没来?”有了跟林海一起在臭号考试,同甘共苦的经历以后,贾敬已经把林海当成忘年交了。 “要不我再下去看看。”贾政环顾了一圈包间,觉得也就自己能当这个跑腿的人。 “哪里用得着麻烦存周兄,我这不是已经来了。”贾政正要下去呢,林海就推开了包厢门走了进来。 今儿放榜,林海也可能是为了吉利些,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妆锻排穗褂。他这样面若秋月,目如朗星的少年郎,穿上大红色倒是一点都不艳俗,反而是一进门,就有一种将屋子都照应着亮堂堂的感觉。 “又是一个小白脸。”身在一个颜控家庭,卢望秋打小就开始看那些长得比自己好的不顺眼了。 “林海要是殿试放榜那日,也穿成这样,肯定要被抢了去当女婿的。”贾瑚悄悄跟贾敏吐槽道。 “可吃你的吧,”贾敏塞了一块点心进贾瑚嘴里道,“谁都像你似的,偏偏不爱红色?” 贾瑚正要反驳,就听到底下吵闹起来,“放榜了放榜了。” 贾敬听到这个动静,哪里还能安坐在楼上,匆匆说道:“我也去底下看看。” “小厮们不是早就下去等着杏榜了么,”底下刚刚放榜,正是最乱的时候,贾敬这种平常一直养尊处优的,怕是挤不到人群里头去,贾政就想拦下他。 “是啊,贾大哥,要是咱们中了,自有衙差来报喜的,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林海也劝道。 贾敬听了,倒是好歹又坐了下来,只是等了一会儿,不见自家小厮上来报信,也没等到报喜的衙差,实在是急得不行,在屋里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 “不行,我还是得下去看看。” 卢望秋也有些按捺不住,他倒是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怎么的都不可能名落孙山,但是这样的热闹,他也是真想去凑一凑。 “瑚哥儿,你是不是也想去底下看看?”卢望秋看到贾瑚正踮着脚通过窗户看底下人声鼎沸的场景,就把贾瑚当成了同类人,一把拉过贾瑚道,“走,卢二叔带你去底下看看。” 贾瑚也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去底下看看呢,自然不会反抗,任由卢望秋拉着自己下楼。 “哎,秋弟,底下正乱……”贾政还没说完,卢望秋和贾瑚已经一溜烟地跑到楼下去了。 贾政叹了口气,深觉得,怎么这些人都要自己操心,之前也没见这样的啊。 “二哥哥,让小厮们去仔细护着吧,”贾敏道,“别让他们被挤倒了就行。” 林海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包间里还有个姑娘,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想着这个姑娘叫贾政二哥,那必然是贾家的姑娘了。 卢望秋和贾瑚这才刚刚下楼,就碰到了看完榜单,来报喜的小厮。 “大哥儿,咱们敬大爷中了…中了…”这个小厮连“中了”二字都重复了好几遍,可见识有多开心了。 这个小厮看起来是卖了大力气,这才看到榜单的,鞋都挤掉了一只,头发更是乱糟糟的,但是此刻他家主子多年夙愿终于得偿,他心里就只有替自家主子高兴。 “那我呢?那我呢?”卢望秋被这个小厮的情绪感染,也连忙问自己。 “这个…”小厮挠了挠头道,“小的是从下往上看得杏榜,只看到我们大爷就回来了,倒是没看到卢二爷的名字。” “卢二叔,一时没考中你也不用…”贾瑚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一下卢望秋,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完,就又被卢望秋掐了一把脸。 “他看不到是正常的啊,他是从下往上看的,小爷的名字排在最前头,他肯定看不到啊。”卢望秋倒也不失望,反而理直气壮道。 好吧,再安慰你我就是狗,贾瑚彻底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二爷,二爷…”卢望秋的小厮这会儿也在杏榜上找到了卢望秋的名字,“二爷,你中了第一名,会元啊。” 卢望秋这嘴不会是铁口神断吧,贾瑚不可思议地看向卢望秋,正要恭喜他,就听着卢望秋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下不会被我爹和我大哥揍了吧?” 贾瑚:幸好我刚刚没出声…… “这个公子是会元哎,他长得这么年轻,估计也不像是有了家室的……”旁边有个小厮听到卢望秋家的小厮刚刚说的话,拉了拉自己的同伴,示意同伴看向卢望秋。 “不行,这个长得太丑了,肯定不是姑娘喜欢的……”他的同伴只瞧了一眼卢望秋,就立马否定掉。 其实,卢望秋长得倒也不算丑,只是他天生面黑,如今又跟贾瑚这种长得跟雪团子似的站在一起,就越发显得他不怎么好看了。 章节目录 第43章 第 43 章 “嘿, 这还有容貌歧视是怎么的?”卢望秋就差挽起袖子去跟那两个小厮打架了。 贾瑚怕卢望秋真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什么来,到时候还没入官场呢,先被御史惦记上了, 连忙劝道, “卢二叔, 是他们以貌取人…” 贾瑚还没劝完, 转头便看到卢望秋拿手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 顺气就顺气, 这厮还在那儿嘀咕:“不是正日子呢, 等我中了状元跟刚刚林海似的穿一身红色, 自有人来榜下捉我的。” 贾瑚:……就整个一个大无语,我就是狗, 居然觉得应该去劝劝你。 “二爷, 你脸黑,要小的说,穿红色也不好看。”偏偏卢家的小厮, 还在那儿火上浇油,打算气死自家主子呢。 贾瑚心里那个懊悔啊,自己刚刚在楼上待着多好, 干嘛跟卢望秋这个不着调的一起下来。甚至现在贾瑚有些可惜,可惜他亲爹贾赦没来,不然这两个都是不着调的,估计能成为至交好友。 “中了, 中了”贾瑚正想着呢, 突然被人一把抱起, 贾瑚吓了一跳, 正要喊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贾敬。 “中了……我中了…”贾敬说着说着,就突然亲了一口贾瑚,“我中了。” 这怕不是多年期望,一朝成真,欢喜太过,痰迷心窍,疯了吧。 看着贾敬这幅疯疯癫癫,又叫又跳的样子,贾瑚是真怕贾敬下一秒就是要把他摔到地上去。贾瑚只能一面用胳膊搂紧贾敬的脖子,以防他突然放手,一面又冲着这会儿被贾敬吓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卢望秋说道,“卢二叔,你还不快去包厢找我二叔来。” 找贾政来,贾政也束手无策啊。 “快,你们先把敬大爷制住啊。”贾政也没经过事的人,只喊小厮去抱住贾敬。 也幸好,贾敬也自来是那种养尊处优,没锻炼过,更没练过武的,几个胆大的小厮上来抱住贾敬的后腰,贾政壮着胆子,连忙把贾瑚从贾敬怀里夺了回来。 “瑚哥儿,你可有受伤?”贾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眼眶都已经红了,又生怕贾瑚受了伤,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叔放心,我没什么事情。”贾瑚连忙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吓着了吧。”贾政听说贾瑚没受伤,贾政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贾瑚的脑袋当做安抚,“瑚哥儿,你小心伤着,站到二叔的后面去。” 贾敬是宁国府说一不二的大爷,小厮们平常在贾敬面前玩笑都不敢,一时能壮着胆子抱住贾敬,却也不敢伤着贾敬,只能虚抱着。 虚抱能有多大的力,贾敬这会儿又疯疯癫癫的,力都大了几分。 就贾瑚他们叔侄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工夫,贾敬已经挣脱开了小厮,又拍着手在那儿跳着,“中了,我中了。” 这好歹也是贾家的族长,也算是贾家的颜面了,这会儿状元楼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总不能让贾敬在这儿再发疯下去。 贾政试探着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敬大哥,你还知道我是谁么?” 贾敬这会儿意识全无,别说是贾政站在他面前了,哪怕这会儿是贾代化从坟里爬起来,站到贾敬跟前来,贾敬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贾敬依旧拍手笑着喊道,“噫,真好,我中了,我终于对得起父亲和祖宗了。” 老爷和祖宗?贾瑚重复了一遍这两个称呼,心里也有了一点主意。 “敬大伯,你既然已经考中了,咱们该去开了祠堂,告诉祖宗们这个好消息啊,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贾瑚大声对着贾敬说道。 “是啊,我得去开祠堂……”贾敬刚说完这个,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贾敬倒是简单了,贾政吩咐着小厮们把贾敬抬上了马车,一面吩咐人去宁国府报信,一面又让人回荣国府,拿了贾代善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等把贾敬送到了宁国府,这贾政才长出了一口气。 “二叔,敏姑姑呢?”贾瑚跟在贾政后面问道。 “坏了,妹妹还在状元楼里。”贾政急着跺了跺脚。 刚刚小厮来报说敬大爷痰迷了心窍,现如今正在楼下发疯,这样的场面,贾政哪里敢让妹妹下去。只让贾敏和林海先在楼上等消息。 可后来又实在太过于忙乱,忙着把贾敬制住送回来,倒是把妹妹忘在状元楼了。 “快,套了马车,咱们赶紧去状元楼接你姑姑去。”贾政想着要去接贾敏,可宁国府这头,敬大奶奶和贾珍都一早去了庙里跪经,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贾政无法,只能想着先接了妹妹回来,他再来宁国府。 “二爷,姑娘让我特意来跟你们说一声,林大爷已经把他送回府了。”幸好,这个时候荣国府的下人跑来报信,贾政这才放心下来。 “这还是得多亏了林海,也不知道林海考中了没?改改明儿得谢他一谢才是。” “瑚哥儿,我让人送你先回去歇息吧。”贾政跟贾瑚打商量道。 如今宁国府众人都跟没头苍蝇似的,贾政生怕自己看顾不好贾瑚,再加上贾瑚刚刚也可能被贾敬吓着了,不如早点回去,喝一剂安神汤,早早休息才好。 贾瑚知道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忙,“那侄儿就先回去了。” 直到晚间,贾政这才回了荣国府。 听说贾政回来了,原本被迫在房里喝了一剂安神汤以后,静养的贾瑚就打算着悄悄溜到荣禧堂去,打探打探情况。 贾瑚一进荣禧堂,这才发现,众人都在呢。 “这么晚了,瑚哥儿怎么还没睡?”史氏朝着贾瑚招了招手,“坐到祖母身边来。” “哥儿不会被吓得睡不着了吧?”贾代善不确定地问道。 “祖父,我没事,不过是惦记着敬大伯,才来问问。”贾瑚可不想再喝一回安神汤了,连忙摆着手说道。 贾代善也担心着贾敬呢,毕竟贾敬再蠢,那也是他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你敬大哥可好了?”贾代善问贾政道。 “王太医给诊了诊脉息,说是一时痰迷了心窍,给敬大哥扎了几针,他便醒过来了。”贾政说道,“只可惜,王太医说后续敬大哥还得日日扎针,敬大哥怕是复习不了功课了,也不知道殿试能如何?” 贾敬原本会试的成绩排名就不是很高,已经在二甲末尾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贾政也听过三甲就是如夫人这种说法,替贾敬有些可惜。 “命还在,这有什么好可惜的。”贾代善似笑非笑地说道,“咱们家有爵位有圣恩的,干什么不好,非得自己受虐去考科举,考考也就罢了,居然还当成执念了,出息。” 贾代善这话一出,贾政和贾瑚都不敢说话了。 这说的可就不仅仅是贾敬了,还有他们两个呢。 史氏这会儿是真有点后怕了,她的两个心肝一个小儿子,一个大孙子,都想着考科举呢。这无论哪个,将来考中了,这么来上一着,她可受不住。 “政儿啊,要不咱们还是让你父亲求一求圣上,给你个荫封吧,还有瑚哥儿,你将来有爵位呢,何苦去受那个苦。”史氏劝道。 “祖母,”贾瑚撒娇道,“我和二叔不过就是学着玩玩罢了,哪里还能惦记着那点子功名。” 贾政也连忙应道,“瑚哥儿说得是呢,咱们哪里能惦记着这么点功名,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个六品官儿,在咱们这样的人家算得了什么。” “你们若愿意考,我这个当父祖的也不好拦着你们,但若是你们今后也跟贾敬这般,还能因为这么点小事产生了执念,痰迷心窍,我就把你们的腿打断了,让你们清醒清醒。”贾代善原本也不是那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人,但是想起那个梦来,贾代善就觉得有些后怕。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贾代善说完那番话以后,环顾了一下贾政和贾瑚的面色这才说道。 “老贾来了?”皇帝朝着贾代善招了招手,示意贾代善坐,“听说你那个不要爵位只要功名的侄子疯了?” 贾代善:…… 原本那日状元楼就热闹得很,再加上贾家现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依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定律,贾敬那日在状元楼痰迷心窍疯了这件事情,早就在京城传了个遍。 贾代善那些关系好的同僚们,也早就逮着贾代善嘲笑了一遍了。 这几日贾代善都不想上朝干活,就怕再遇到个损友,逮着他就问:“哎,老贾啊,你那痰迷心窍的侄子好了没有?” 等嘲讽完,末了还得再说一句,“你说说,你们贾家明明都是武将的血脉,怎么还装起文人来了?” 今儿是皇帝相召,贾代善又想着,如今殿试都已经结束了,总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了吧,没想到,皇帝一见面就是一个嘲讽。 贾代善就差破防了,可惜面对的是皇帝,贾代善只能无奈道,“昨儿殿试,陛下又不是没看到贾敬,要是真痰迷心窍,难道来的是替身?” “尽胡说。”皇帝把手里的折子扔向贾代善,“说起殿试,我倒是想问问你。” “殿试问我?”要不是面前的是皇帝,贾代善就该上手去看看他额头的温度了,“我一个大老粗,能说出些什么来?” “你瞧瞧你手里的那本折子,有两个考生卷上竟然是一样多的戳,今年的考官们吵了半天也得不出让谁做状元来,就把卷子呈给了朕,可朕瞧了,倒是也觉得差不多,一时之间不知道选谁好。” 皇帝见贾代善有些不太懂,又换了个说法,“老贾,若是让你在林海和卢望秋中选一个做女婿,你选谁?” “奥,也不是。”皇帝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说道,“朕也是糊涂了,你肯定选林海啊。” 贾代善就更糊涂了,“臣也不选女婿啊,哪怕要选,又为何选林海?” “你家二小子不是已经跟卢家定亲了么?总不能你闺女再嫁到卢家去,那就只能选林海了。”皇帝理直气壮道 “可臣为什么要在他们两个里选一个?”贾代善是真的被皇帝搞糊涂了。 他顺着皇帝的思路仔细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圣上是要在林海和卢望秋中选一个做状元?” “是啊,这不是选不好让谁做状元么?”皇帝一摊手说道。 作为一个好臣子,外加好兄弟,那自然是要给皇帝分忧的,贾代善试探着说道,“既然文章做得都差不多,要不然看看其他的?” “以其他方面作为依据,怕是难以服重吧?而且我瞧着两人年龄相当,家世也差不多。”皇帝故作为难道。 “臣听闻,探花都是由貌美者担任的,不如两人中貌美那个做探花,另一个为状元?”贾代善试探着问道。 “看来老贾你还是偏心自家亲戚啊,那就依你,让卢望秋为状元,林海做探花。”皇帝道,“不过林海因为相貌好就与状元失之交臂,这对林海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不如,朕给林海赐一门好婚事吧。”说着说着,皇帝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来,扔给贾代善道。 贾代善茫然地接过圣旨,展开才发现,这圣旨看着就是早就写好了的。 这些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圣旨上赐婚的女方白纸黑字写着的是荣国公的嫡女。 “等一下,圣上,这不太对吧。”贾代善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皇帝套进去了。 “这有什么不对的,你给朕出了一个好主意,朕得赏你,给你闺女赐个婚,这没错吧?林海失去了状元之位受了委屈,朕得弥补他,给他一门好婚事,这也没错吧?” “不是,圣上,这……”贾代善想趁着这赐婚的旨意还没明旨下发下去,再争取一下。 “好了,代善,这林海也是朕相中的麒麟子,保证不会亏待你闺女的。”皇帝突然正色说道。 贾代善也算是十分了解当今,他既然已经如此正经地说了,那想必是这门婚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而起说起来,林海也确实是贾代善见过,允文允武的少年郎了,除去家里只剩他这一个以外,实在也没有其他缺点了,贾敏嫁他倒也不算吃亏。 “圣上,您这好歹跟我说说,这么突然就赐这么一门婚事了?”贾代善苦着一张脸问道。 当今圣上作为一个明君,连朝政都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哪里会关注臣子们的婚事,更何况这还是臣子儿女的婚事。 哪怕像贾代善这样的心腹大臣,皇帝也最多是知道与哪家结了亲,极少有亲自赐婚的。 “你仔细看看我刚刚给你的折子,”皇帝示意贾代善好好看看他刚刚扔出去的折子。 贾代善依言捡起了皇帝扔给他的那个折子。 这折子上写的,就是林海和卢望秋两人的殿试策论。 今年殿试的题目,就是如何厘清江南的盐政,总体来说,两人都写得不错。 卢望秋这个是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得来,基本跟现如今朝廷对盐政的态度一致。而林海这个就激进了许多,这样言辞激烈的文章,要不是他实在是写得言之有物,估计连前十都进不去。 “圣上是看好林海这篇策论上处理盐政的思路?” 贾代善哪怕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政治这个技能点却是点满的,他也早就知道当今圣上对如今的盐政不满。 “是,林海这篇策论看着激进,可朕仔细思索过,步步都是可行的,只是……” “只是要触动不少人的利益。”贾代善替皇帝补充了一句道 “是…所以,代善,朕才要给林海找你这个国公当岳父,”皇帝拍了拍贾代善的肩膀道,“林海要成长起来,才能为朕厘清盐政,在这之前,他必须身后有人,这才没人敢动他。” “朕也知道,这样骤然的婚事,也是委屈了你家姑娘,”皇帝给贾代善派发了一个甜枣,“她成婚的时候,朕给她一个乡君的爵位。” “她既非皇家血脉,又无寸功,如何当得起乡君,”贾代善连忙推辞道,“还白白得了一个好夫婿呢,圣上若是想赏她,倒不如日后给她添两箱嫁妆。” 皇帝这摆明是对着贾敏有些愧疚的,但若是贾敏真得了乡君的爵位,这么一点微薄的愧疚也就两清了。 乡君看着也是女眷中不小的爵位了,可也就只是一个敕封罢了,实际比起来,可能连四品的恭人都比不上,倒不如让皇帝的这点愧疚细水长流。 但在皇帝看来,那就是贾代善不为名利,一心向着他这个皇帝了,心里的愧疚又加深了几分。 “好,到时候朕这个当伯父的肯定得给侄女来添脸面。”皇帝大笑着说道,“来来来,代善你今儿陪朕喝两杯再回去。” 贾代善喝了酒,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仿佛间,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快来人,大爷又吐血了,”穿着翠绿色比甲的小丫鬟一边用帕子给床上的青年接咳出来的血,一面惊慌失措地喊人进来。 “大爷,怎么样了?”一个小媳妇连忙小跑着进来问道。 “宫裁,我怕是不行了…咳咳…”青年拉着小媳妇的手说道,不过说了半句话,那青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大爷说什么浑话,”小媳妇红着眼眶,强压着眼泪说道,“咱们的哥儿快要出生了,难道大爷不想看着他出生?” “宫裁,趁我现在醒着,让我跟你说完,咳…”青年咳了一声,这才又说道,“我怕是活不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咳…可我这个当父亲的总得给他取个名字,咳咳…你说叫贾兰好不好?我想着,这个兰字无论你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都适合……” 章节目录 第44章 第 44 章 “大爷, 不…不要这个名字,等孩子出生了,咱们再根据孩子的性别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那个叫宫裁的小媳妇拉着青年的手哭着摇头。 “宫裁, 等生下这个孩子以后, 你就改嫁吧, ”床上那个青年却狠心抽出了自己的手, 别过头去,“你还年轻, 没必要给我守着, 到时候让太太和老太太给你再出一份嫁妆, 你再找个好人家。” 青年这分明就已经是在交代遗言了, 这会儿不止那个宫裁,连屋里的其他小丫鬟们也都哭得泪天泪地的 “大爷别胡说, ”宫裁一把捂住了青年的嘴, “若是大爷走了,我肯定也不独活了。” 那小媳妇竟然也是存了死志了。 “宫裁,你别胡说, 咳咳…”青年一心急,又咳出一口血来,他倒是跟不在意似的, 用帕子随手擦了擦,只顾着自己说,“你还得替我看着咱们哥儿长大呢。” “还有素云她们,好歹都是跟了我一场, 等我走了以后, 你就把卖身契还给她们, 给她们出一份嫁妆都发嫁了吧。” 贾代善越听越不对, 这素云什么的难不成是瑚哥儿这小子,长大以后还纳了好几房小妾,纳妾也不妨什么事,但好歹也得寻几个良家的吧,这怎么听着这些个妾还是奴籍的? “不,大爷,奴婢们不走,奴婢们要伺候你和大奶奶呢。”青年点到的那几个丫鬟也纷纷跪下开始哭道。 “都别哭了,咳咳…趁我醒着,素云你去把老爷太太们都喊过来。”青年道。 大概是青年就跟他父母住在一个院子里,不一会儿,青年口中的老爷太太就来了,连带着青年的弟妹也都跟了进来。 “老爷,太太,我怕是不好了……咳咳,趁着我现如今还醒着……”青年强撑着说道,“我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逢年过节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赏的东西,这些就都留给宫裁做念想吧。” “咳咳…还有那些笔砚和我这些年来收集的书,就留给宫裁肚子里的孩子吧,,我这个当父亲的…咳…也没其他的什么好东西留给他了…” “xx,你别说什么傻话,你是咱们家的文曲星呢,怎么会出事呢?”太太进来以后就坐在青年床边又哭了一场,“我刚刚还去求过菩萨呢,菩萨肯定会保佑你的。” “你别说这样不详的话,为父还等着你完成为父未完成的梦想呢,你是我最出息的儿子,难不成还要让为父失望不成?” 那位老爷的话,让贾代善本能的皱了皱眉头,儿子都要没了?你还在想着自己没完成的梦想,想着自己会不会失望? 贾代善气得想上去直接揍“贾赦”一顿,可偏偏他这会儿又只是一个隐形人,想揍都揍不了。 可贾代善在心底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贾赦这个小王八犊子能有什么梦想? 贾代善甚至怀疑贾赦的梦想就是一天啥都不干,在家躺着。 “还有二弟,你过来……” 青年的弟弟年岁尚小,可能都还不知道什么叫生死离别,身边的丫鬟拉了他一把,他才上前去。 “二弟,我走了以后,你就是爹娘膝下唯一的男丁了,以后你得好好读书撑起家里的门户来。”青年勉强抬起手,摸了摸亲弟弟的脑袋道,“你要替大哥好好的孝敬爹娘,照拂姐妹兄弟。” 青年的妹妹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道,“大哥放心,以后我会替大哥守着咱们贾家的……” “是啊,你放心,你妹妹是大年初一出生的好命格,她将来肯定能给咱们家带来荣光的。”那位太太也连忙宽慰道。 “娘…咳咳…妹妹到底是姑娘家,哪有指着妹妹的…”青年不赞同道。 那位太太脸上明显写满了不赞同,可到底是顾忌着病入膏肓的儿子,只说道,“你放心…” 贾代善看着“大儿媳妇”明显就是溺爱幼子,还想着让女孩儿来帮扶家里,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都叫什么话,什么大年初一就是好命格了,他老子贾演还是大年初一生的呢,这不还英年早逝了? 家里男丁都是软脚虾的家族,这才要靠着家里的姑娘出头呢。 贾代善深觉得“老大媳妇”的观念已经有些歪了,但他这个当公公的肯定是不好训斥儿媳妇的,贾代善决定,接下来一定得跟贾赦好好的谈一谈。 “还有,太太,宫裁还…咳咳…咳年轻,也不必为我守着,等她守孝期满了,您和老太太就再给她挑一门好亲事…”青年交代道。 “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太太脸上带满了不赞同的神色。只是她刚想说话,床上的青年就又是一阵密集的咳嗽,太太这才收了话。只说,“只要你能好起来,娘什么都依你。” 可别再在这儿说什么好起来的话了,你要是想让儿子好起来,倒是赶紧请太医再来看看啊,贾代善急得不行。 …… “嘶~我头怎么这么疼?”贾代善揉了揉太阳穴道。 “老爷可算是醒过来了,昨儿晚上可是闹了一宿呢。”史氏埋怨道,“哪怕是在圣上跟前,也没有喝这么多酒的,昨儿给你灌了两碗醒酒汤呢。” “是我喝多了又做梦了?”贾代善喃喃道。 “可不是么?”史氏啐了贾代善一口道,“老爷可长点心吧,昨日送您回来的小太监还说,您在圣上面前闹着要请太医,倒是把圣上吓了一跳,以为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太医院院判都给喊过去了。” 贾代善决定是当今皇帝心目中的左膀右臂,左膀右臂喝醉了闹着要请太医,可不是把皇帝都吓坏了么? 连夜把太医院院判都给喊过去了。 可怜人家老大人,差点以为是荣国公不行了,着急忙慌地给贾代善去诊治,一把脉,哦吼,健康得不得了…… “太医院院判都喊过去了?那院判可有说什么?”贾代善没想到自己在梦里想着要请太医,还喊了出来。 “能说什么,人家院判估计也只能说您喝多了呗。”史氏嗔了一句,才想起贾代善还没有用早膳,“鸳鸯,你打发个小丫头去大厨房看看,给你们老爷去拿点早膳来。” 贾代善喝多了酒,又做了一晚上的梦,这会儿脑子还浑浑噩噩的呢,呆坐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对了,圣旨,赐婚的圣旨…… “太太,我回来的时候手里可有拿了什么?”连忙站起来,走到史氏面前问道。 “你喝成那样,还能拿什么东西回来,”史氏闻言又啐了贾代善一口,“不过送你回来那个小黄门倒是还带了个黄布包着的东西。” “那东西现如今在那儿?” “我想着估计是你的公文,怕不小心被人拆开了,便放到了书房里。”史氏来补充了一句道,“我亲自去放的,也没假手他人。” 史氏也怕是什么机密的东西,想着还是放到贾代善的书房比较安全。 贾代善抬起脚步就往书房去。 “老爷这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连早膳都不吃了。”史氏抱怨了一句道。 “那奴婢让他们把早膳送到老爷书房去?”鸳鸯问了一句道。 鸳鸯刚问完,贾代善就又回来了,这手里还拿着史氏刚刚说起的那个黄布包。 “太太,有件事情……”贾代善头一回说话犹犹豫豫的。 “哎呦呦,咱们贾公爷还有说话犹犹豫豫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贾代善的这种做派,倒是让史氏都有些好奇。 “太太看看这封圣旨吧。”贾代善把圣旨递给史氏说道。 “什么?敏儿和林海?”现如今在史氏的心里,林海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哪里愿意将贾敏嫁给林海。 看到这封圣旨,史氏只当是贾代善求来的赐婚圣旨,“老爷莫不是糊涂了?怎么去求了这么一道圣旨来?之前你不还说林海是良配么?” “太太,是圣上的意思。”贾代善握住史氏的手说道,”敏儿呢?好歹得告诉敏儿一声。” “嗐…这都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政儿的婚事定下来了,我正要张罗敏儿的婚事……”史氏叹气道,“琥珀你跑一趟,把姑娘请过来。” “老爷太太这是有什么事情?女儿正看账本呢。”贾敏扶着丫鬟进来,自己打了帘子说道。 “你自己来看一看这圣旨吧。”看着自己打小金尊玉贵的养大的女儿,现如今竟然要嫁给一个“天煞孤星”,有些迁怒贾代善,瞪了贾代善一眼,这才说道。 贾敏接过圣旨,看到是给自己赐婚的圣旨,一下子脸就红了,又看了一眼自己和林海的名字,这才说道,“这是好事啊。” “可林海……”史氏细数起林海的缺点来,“他们林家只余他一个人,既无兄弟帮扶,又没有父母照看。终究是委屈了我的敏儿。” “太太女儿不委屈,”贾敏把头倚在史氏身上这才说道,“林海父母早逝,那女儿进去便能当林府的家,没有兄弟,女儿也不用受妯娌的气,这不是更好么?” “更何况林海这科必然中了,这样的少年英才,哪怕让父亲带着兵丁去皇榜底下捉,都捉不到这样的呢。”贾敏敏感地感觉到父母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又说了一句俏皮话缓解气氛。 “你呀,就知道宽慰我。”史氏点了点贾敏的额头说道。 >史氏心里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好歹得多补偿贾敏一点,女儿出嫁的时候,嫁妆得给的足足。 “林海那儿估计今儿也收到赐婚的旨意,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遣媒人上门了。” 贾赦和贾政两人联袂进来。 “老爷,太太,怎么这么安静,是因为早膳的口味不同,拌嘴了?”看到大家这么安静开了一句玩笑道。 “大哥,浑说什么呢?”贾敏嗔道。 “皇上给你妹妹和林海赐了婚。”史氏看到贾政的目光放在桌上的圣旨上,解释了一句道。 “好事啊!”贾赦和贾政两兄弟异口同声道。 贾赦和贾政他们两兄弟向来不合,平常但凡贾赦喜欢白的了,那贾政必然觉得黑的才好,这样观点一致地觉得林海好,倒是头一回见。 两人说完,都不可思议地相互看了一眼对方。 “林海的学问极好,妹妹的文采也是极好的。想来能书泼茶,琴瑟和鸣。”贾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 贾赦原本也想补充一句,至少不能让贾老二超了过去,但他与林海接触不多,又如何能说出个四五六来,索性转移话题道: “老爷,太太,皇榜明儿就出来了,等明儿传胪大典和恩荣宴之后,后日他们进士就得跨马游街呢,后儿又正好休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儿子有个朋友,特意给我们留了他们家茶楼里位置最好的包间。” “什么朋友?”贾赦的朋友,在贾代善这儿默认就肯定是狐朋狗友了,听到贾赦的朋友给留了位置,贾代善皱着眉头问道。 “老爷,这次真的是正经朋友,就是神武将军家的冯唐,那茶楼是他娘陪嫁的铺子。” “这也就罢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去勒索威胁商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贾代善威胁了一句贾赦。 “好好的倒是骂上老大了,我看老爷是看我不顺眼吧。”史氏本来就对贾代善去宫里喝了一趟酒,就拿回来了个给闺女赐婚的圣旨不满。 现在看到贾代善无缘无故地骂贾赦,以为贾代善是在指桑骂槐呢。 “哪里就看太太不顺眼了……”贾代善辩驳了一句。 “我记得林海这科也中了?”史氏并不理贾代善,反而把贾赦那个话题继续下去,“那正好,我们都去看看咱们家未来女婿跨马游街的场面。” 贾代善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默认了史氏的说法。 “太太今儿是怎么了?居然在老爷骂我的时候还帮我说项?”出了门,贾赦还有受宠若惊呢。 平常被老爷骂的时候,太太帮着说项那是贾政才有的待遇,在他这儿,太太不跟着老爷一起骂那都算好的。 “大哥可别浑说了,仔细让太太听到了。”贾政皱着眉头劝了一句道。 章节目录 第45章 第 45 章 进士跨马游街, 正确来说其实是状元带着进士们去拜一拜孔老夫子,行释菜礼,表达一下尊师重教和以儒家思想为尊的政治理念。 但民间哪里知道什么政治不政治的, 大家只知道是新科进士们哎, 这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就已经算得上文曲星级别的了。 文曲星们披红戴花, 骑着大马从午门出发,穿过大半个内城到仙师庙里去拜孔老夫子,队伍前头还有敲锣打鼓的衙差, 这但凡家里空闲一点的,谁不来看看这个热闹。还有不少是带着孩子来的, 万一自家孩子能沾到点文曲星的才气呢,将来也能骑上高头大马, 穿上进士服。 再加上, 跨马游街以后还有一个正头戏呢,那就是榜下捉婿。 榜下捉婿顾名思义是在皇榜下捉女婿,可却并不是和放皇榜在同一日, 毕竟张挂完皇榜,新科进士们就得去宫里领恩荣宴。 恩荣宴是皇帝赐宴, 且满朝文武百官莅临的, 你要是在皇榜底下就把进士们给捉了去,让人新科进士参加不成恩荣宴,这就不是想结亲了,那想结仇了。 更何况恩荣宴是文武百官都得去的,大家都去参加宴席了,谁有那功夫去吩咐自家下人去捉女婿去。 所以, 大家都默认把榜下捉婿放在了骑马游街这日。 正好, 游街的时候, 也能好好的观察观察进士们的长相姿态,万一就慧眼识人,看中一个风流蕴藉的好少年,也好等他们拜完孔老夫子回来以后,就下手抢回去啊。 当然了,这抢也不是真抢。这榜下捉婿,捉回去了是两家要结亲的,你要是真真抢了一个已经有了家室,或者不愿意与你家结亲的,这不是就不好收场了么? 讲究点的人家,可能都早就提前打听过看上的那个进士的婚配情况了,甚至早就提前去探过口风了。 贾赦骑着马跟在贾代善他们的马车旁边,看到街边已经有不知道谁家的家丁已经守着了,看着那架势估计就是准备着游街完就捉婿的。 原本贾赦只要看看热闹就行了,可这不是探花是他未来妹夫么? 偏偏他妹夫还是个小白脸,长得倒是挺好看,但那武力值估计是不太高的,这万一有哪家的闺秀看上了林如海的颜值,要把林海抢回家去可怎么办? 那自家妹妹丢了这么好的夫婿可不得哭死过去?贾赦突然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兄长的责任心就上来了。 贾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翻身下了马,把马缰扔给小厮,让小厮牵着,然后自己转身爬上了贾代善的马车。 “老爷,咱们用不用也去找几个小厮或者兵丁来,待会儿我亲自带队去把林海捉来?”贾赦掀开马车的帘子,捻了一块放在小几子上点心扔进嘴里,说道。 贾赦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好极了,甚至还幻想了一下自己排除万难把林海给妹妹捉回去的英姿。 “你这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贾代善拍了一下贾赦又伸出去要拿点心的手,“瑚哥儿还在这儿呢,你好歹正经点。” 见贾赦正经起来,端端正正的做好,贾代善这才又说道:“什么叫把林海捉来,这叫什么话?” “不是说榜下捉婿么?咱们好歹也不能让林海被别人抢了啊。”贾赦瓮声瓮气地说道。 “林海和姑姑…圣上不是已经赐婚了吗?”贾瑚忍不住了,问道。 “可不是已经赐婚了么?不然我管林海干什么?”贾赦一脸理所当然。 “爹,圣上的旨意有人敢违背吗?”贾瑚以掌抚额,“圣上都已经给姑姑和林海…不是,林姑父赐婚了,谁还敢违背旨意,抢林海做女婿。” 实在缺女婿也犯不着啊,带着全家人一起死啊。 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爹,能怎么办?贾瑚觉得自己简直是任重而道远。 “那老二那小舅子呢?”贾赦又问道,“咱们做亲家的,总得护好他吧。” 贾赦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自己怎么带着家丁们出场,怎么将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将人救出去了。 “咱们家打着什么名义去抢卢家二小子回来?抢回来了你嫁给他?”贾代善拍了一下贾赦的后脑勺,心想,不会是史氏生大儿子的时候,没给他生个脑子吧? 贾瑚在内心吐槽了一句,人家卢望秋巴不得多几家人去抢他呢。 贾代善看贾赦不着调成这幅样子,不期然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赦儿啊,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贾赦被贾代善那老父亲的口气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爹,你今儿是怎么了?”说着,贾赦还拿手要去探贾代善的额头。 贾代善一巴掌拍掉贾赦的手,“快说,你的梦想到底是什么?” br />我的梦想?这么一个词在贾赦这儿真的有些遥远,得不到的东西,期望着得到,那才叫梦想。 可是贾赦呢,他的人生堪称一帆风顺。 他自己本人将来的前程已定,至少是个侯爵。亲爹是荣国公,亲娘虽说待他不是很亲厚,可也从来没苛待过他,底下有弟妹,虽说弟弟讨厌了点,但至少妹妹温柔可亲吧,他小时候太得了祖母所有的爱,祖母还把所有的私房都留给了他。 老婆出身显赫且温柔贤惠,膝下有贾瑚这样聪明伶俐的大儿子,这会儿张氏肚子还揣着一个呢。 哦,贾赦的发小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而且太子还把他当兄弟护着。 就这样的人生,贾赦还能有什么梦想呢? 贾赦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啊,这……他好像真的没什么梦想。 “算了,你这猪脑袋能想到什么?”贾代善看着贾赦一脸茫然的样子,拍了贾赦一巴掌。 茶楼的包厢是冯唐早就给贾赦留好了的,贾赦他们一行人进了门,就有小二连忙上前来带路。 “赦大爷,您来了,我们大爷早就把最好的包间给您留出来了,小的这就带您上前。” 小二把他们带上了二楼,一进包间,看到包间的格局,贾瑚就觉得这最好的包间倒是真不愧是最好的包间。 这说是一个包间,在里面却是用屏风隔断成了两个,明显是想着一边可以让女眷用,一边留给男子的。 当然了,他们荣国府来的是一家人,这个设置就显得有些无用了。 但是这样的设置,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光是这个包间里面,就有两个临街的窗户,他们一行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外头街上的情景。 “你给我们上点水果和茶水。”贾赦对着小二说道,他明显是对这里熟悉得很,“要你们这儿最好的茶叶,可别糊弄我。” “那赦大爷,小的用不用给你们送点鲜花上来?”小二殷勤地说道。 “这可有什么讲究?”贾敏随口问了一句道。 “这鲜花自然是等待会儿新科进士们路过的时候,扔给他们的。”小二答道。 “这是跟掷果盈车一个道理?”贾瑚也没见过这种习俗,倒是想着貌似跟潘安那个典故相似。 “哥儿这是都已经看到世说新语了?”贾政摸了摸贾瑚的脑袋,“倒是确实跟这掷鲜花差不多。” “什么新语不新语的,小二你把鲜花也拿一篮子上来吧。”贾赦可不耐烦他们说这些典故,“待会儿等林海他们过来了,也好让妹妹给林海掷花。” “大哥胡说些什么?”贾敏本来就脸皮薄,听贾赦这么一说,脸都红了。 “好好好,我不胡说,敏妹妹,你坐这儿,这儿看底下看得清楚。”这儿毕竟贾赦比较熟,贾赦朝着贾敏招了招手把贾敏的位置安排妥当,又殷勤地给贾代善和史氏挪好椅子。 至于贾政和贾瑚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不过两人倒也不在意,贾政顺势坐在了贾敏旁边,又端起小二刚刚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啧,这是今年的新茶吧,滋味倒是确实不错。” 贾瑚则是直接趴到了窗边,透过窗户往外头看过去。 这会儿也快到进士游街的时辰了,底下的街道旁边也都挤满了百姓,正等着进士们打马游街呢。 “来了来了,”等到打头衙差们锣鼓的声音以后,底下的人群便骚动起来了,各个伸长了脖子往街的另一头望过去。 便是在房间里,众人也都坐得更加直了一些。 敲锣打鼓的衙差过后,就是进士们了,打头的就是状元和榜样探花三人。 贾瑚在看到卢望秋的那一刻,就差点笑出声来了。 本朝只有状元能得皇帝赐的大红罗袍,其余进士皆为青色罗袍,这原本是状元的荣耀所在,但贾瑚想卢望秋估计是怎么都不想要这个荣耀的。 卢望秋本来就面黑,穿上大红色的罗袍以后,映衬着他的脸就更黑了几分,这原本倒也不是大缺点,至少看在他是状元又年轻的份上,大部分人都是能够原谅他的脸黑的。 但是,人么,就怕对比。 卢望秋身后就半个马身的差距,就是榜眼和探花,林海自不必说,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穿上进士服以后的林海,骑在马上就越发显得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了,让街道两边的人也都不免叹上一句,不愧是探花郎。 而那榜眼虽说是年岁已经大了一些,眼看着像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人家留了极其飘逸的美髯,再加上头戴着进士的峨冠,让人看着就感觉仙风道骨的。 卢望秋在两人的衬托下,就不怎么好形容了。 “这状元郎肯定文采很好吧,不然他这么丑也不能让皇帝老爷看上吧。”街边有个路人一脸崇拜地跟着身边的人说道,“小黑啊,以后你可不能再自怨自艾了,状元郎这么黑,还不是当了状元,你虽然不及状元郎黑,可只要努力读书,一定也可以的。” 这人说话的声音不低,贾瑚在茶楼二楼都听到了,卢望秋自然也能听到,然后就是原本就黑的脸,越发黑了几分。 “你看,你看,状元郎的脸又好像黑了一点,我就说吧,他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卢望秋:这也叫过人之处?? “这能叫什么过人之处?”旁边有人不服道,“要我觉得,还是探花郎长得好看,连探花郎的马,我都觉得比其他人的马更好看两分。” “脸黑怎么就不是过人之处了,可能是状元楼墨水喝多了,这才黑的呢?” 贾瑚就差没被这对话给笑死,不由得踮起脚,想看看底下跟演双簧似的人到底是谁? 贾赦扔完了原本给贾敏准备的那一篮子花,可算是有空关注一下站在窗边的儿子了。 “哥儿是看不到?”贾赦挺有父爱的一把抱起了贾瑚,“这样可看到了?” 贾瑚被贾赦抱着探出窗外,有些紧张,生怕自家不靠谱的亲爹,一不小心把自己扔下楼去,僵着身子不敢动。 贾赦确实被这儿子看不到,当爹的给儿子做人肉梯子的“美好场面”给感动到了,自顾自地还想再说一些煽情的话。 “瑚哥儿,日后你能他们似的跨马游街,阿爹还在这个包间里给你掷花,这大概就是爹此生的梦想了。”贾赦煽情地说道。 天地良心,贾赦这梦想还是因为刚刚一路上,他的亲爹一直拷问他有什么梦想,贾赦看到这一幕才临时现编出来的。 说梦想这个词,还是因为贾赦这个半文盲觉得,梦想这二字,看起来实在是高大上。 可在贾赦的亲爹,贾代善看来,那就是破案了。 自己梦里那厮就是贾赦这个不孝子无疑了,贾代善心里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打算找个由头揍贾赦一顿了。 “老大,你干什么,赶紧把瑚哥儿放下来。”史氏看到贾瑚被贾赦抱着半个身子都探到窗户外头,吓得心都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贾赦依言将贾瑚放了下来,但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嘴里还不服气,“哥儿看不到,我这才抱哥儿起来的,寻常人我才不费这个力呢。” 贾瑚脚踩在地板上,才仿佛踏实了一点,闻言悄悄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贾赦放下贾瑚以后,就自己趴在窗台上,往外头看去,这会儿前头的前三甲都已经过去了,现如今走过来的已经二甲的进士了,贾赦看着看着就发现,坠在二甲进士队伍最后那个人,怎么遮遮掩掩的。 在仔细一看,哦吼,还是个熟人,他堂哥贾敬。 “欸,那不是敬大哥吗?他怎么感觉还遮遮掩掩的?” 要说身着进士服,跨马游街,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这个人绝对不包括贾敬。在状元楼痰迷心窍疯了一回以后,贾敬在整个读书的圈子里就直接出名了,甚至京城不少的百姓也都知道宁国府的大爷,考中以后疯了。 直接社死过一回的贾敬,可能只想不出门在家里静静,但是跨马游街每个进士都必须参加,更要命的是,贾敬他是二甲的最后一名。 二甲最后一名,再稍微运气差一点那就是三甲如夫人了,要是在之前,贾敬得了二甲最后一名只会感到庆幸。 但是,进士游街的方队,是按着一甲前三一起走,二甲的进士就两人一列这样过去。 作为最后一名的贾敬,就被剩了出来,就只能一人一列,呃…显得十分突兀。 大家总是要多看这个多出来的人两眼,仔细一瞧,这不是当初痰迷心窍发疯的敬大爷吗? 一路上以来,贾敬总感觉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这可不得用袖子把脸挡起来吗? 章节目录 第46章 第 46 章 “敬大哥!!!”贾赦哪里知道贾敬这样遮遮掩掩的是不想让人看到, 他还只当要给贾敬增加一下人气呢 这会儿贾赦只恨刚刚已经把那一篮子的花都扔完了,这会儿要让小二再送花上来也不现实,不然自己还能给自家敬大哥扔个花。 眼睁睁地看着别的进士们都有人给他们掷花, 贾敬却是因为自己一直以长袖遮面, 无人问津, 贾赦只觉得别的进士的有的,我哥哥也得有。 贾赦左右环顾了一圈,实在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能扔给贾敬的, 只能扯了嗓子大声喊贾敬的名字,以期望给自家哥哥增长点人气。 “贾敬…敬哥…” 贾敬这个名字, 若是在之前,那可能没什么人知道, 但是自从经过状元楼贾敬因为考中发癔症以后, 那贾敬这个名字直接就是出名了…… “贾敬?那个之前在状元楼…” “对对对,就是那个拍着手说自己中了的那个…” “哪个哪个?哪个是他,快指给我看看。”旁人兴奋地说道。 这会儿贾敬遮着自己的脸也没有意义了, 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茶楼二楼的贾赦,然后生无可恋地任由他们指指点点。 “大哥, 怕是要完了”贾政在旁边优哉游哉地喝茶, 笑嘻嘻地道。 “我也觉得,阿爹再喊下去,以后估计是没法去东府了。”贾瑚和贾政都是知道前情的,这会儿都觉得贾赦将来是要挨不少打了。 “我怎么就要完了…”见自家宝贝大儿子居然附和那个讨人厌的贾政的话,贾赦恶上心头,一把捞过贾瑚狠狠地□□了一下贾瑚的头发。 “爹~不要揉我的头发了。”贾瑚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顶了一头鸟窝了。 “你还是好好读你的书吧, 好好完成你爹我的梦想, 少咒你阿爹。”贾赦看了眼贾瑚乱糟糟的头发, 这才心满意足的对着贾瑚做了一个鬼脸说道。 “大哥也真是的,把哥儿的头发揉成这样……”贾敏看了不免嗔了一句,然后朝着贾瑚招了招手道:“哥儿来姑姑这儿,我给你重新梳一下头发。” “哼,自己不努力,倒是督促着儿子读书。”贾代善冷哼了一声道,“还口口声声自己的梦想呢,我倒是也有个梦想,想老大你考中进士呢。” 贾赦真的是一脸茫然,甚至他觉得这些日子,他亲爹贾代善貌似一直在针对他。 “进…进士?老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把我打死,我也考不中啊。”贾赦苦着脸道。 连向来不怎么喜欢贾赦的史氏听了,都想说一句公道话:“老爷是不是说错人了?老大打小咱们也就没让他认真读过书啊…” “哼,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倒是有脸让儿子考进士。”贾代善继续冷哼了一声。 贾瑚这会儿贾敏给他重新梳了两个小揪揪,贾瑚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揪揪,继续坑爹道,“考不了文进士,阿爹可以考武进士啊,我前儿还听他们说史家叔叔貌似考了武进士。” 亲儿子,亲生的……要不是亲生的能这么坑爹么? 贾赦这会儿在心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甚至手又蠢蠢欲动地想着要把贾瑚的新发型揉乱了,“你可真能坑你爹。” 贾赦一手捂住贾瑚的嘴,一边讪笑着说道:“老爷,瑚哥儿胡说呢,您总不会让我去考吧……” 史氏在大孙子说出武进士的时候,心动了一下,要是长子能考中武进士,贾政又能考中文进士,再加上未来女婿已经是探花了,那自己出门的时候,不得被所有人奉承…… 但是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刚刚起来,史氏就摁住了这个想法…不现实不现实。 先不说贾政能不能考中进士,就说贾赦那好吃懒,之前学武的时候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史氏就觉得不太成。 但是,贾代善居然在思索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贾赦好歹是自己生的,史氏也怕贾赦记恨瑚哥儿,倒是劝了一句道,“老爷,以老大的能力怕是考不过吧,咱们家又何苦去丢这个人…” 贾代善心动一是因为那个梦,在梦里,自己当做心肝宝贝的大孙子,居然被“贾赦”当成了完成自己梦想的工具,“贾赦”居然一口一个梦想,却对病入膏肓的亲儿子不管不顾。 虽说贾代善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梦,却总是有一股子怒气,不收拾一顿贾赦散不出这个气来。 二也是有为贾赦的考虑在里头,文不成武不就的,虽说有太子的情分在,但总不能将来一直当个侍卫吧。 贾代善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看了眼贾赦,“我过些日子给老大在军中寻个师父,哪怕考不中武进士,可学点武艺,到底也没什么坏处。” “不是…老爷,瑚哥儿懂什么,我听表哥说过,考武进士还得考兵法呢,这我哪能会啊。”贾赦就差哭出来了,练武他倒也不抵触,毕竟他也算是从小就有基础了的,可是兵法……贾赦觉得自己一看书就头晕,这哪里能看得进去。 “大哥,这有我呢。”贾政连忙自告奋勇道,“弟弟虽然读书也不是很好,但自认教你兵法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有你什么事,平常看你也没这么积极啊”贾赦啐了贾政一口道,“你还是去好好准备你的婚事吧。” “大哥怎么还急眼了,”贾政这会儿开始一口一个大哥的调侃贾赦了,“要我说,其实瑚哥儿也能教得了大哥。” “我也觉得我能教阿爹。”贾瑚也笑着说道。 自家亲爹实在是太不着调了,贾瑚觉得祖父能狠下心来啊,让自家亲爹学点东西也好,至少没这么不着调了吧。 这个时候的贾瑚,还在那儿幸灾乐祸,完全没有想到,这火还能烧到他身上呢。 “祖宗,你可就饶过你爹吧。”贾赦一把揽过贾瑚,顺手又在贾瑚的头上摸了一把,顺利得到了妹妹贾敏的一个白眼。 幸好,贾代善倒也没说起还得给贾赦请个教兵法的师父。 “行了,进士游街也看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贾代善站起身来说道。 要在平时,贾赦一定会闹着说再去皇榜底下看一看别人抢亲的场面,凑一凑热闹才好。可这会儿贾赦硬生生地憋着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再惹到了贾代善,又得给他再弄一门功课出来。 贾瑚他们下去的时候,底下的人群也都还没散掉,又不少没考上的举子,可在底下坐着喝茶,羡慕那些考上了的同窗呢。 “你说说,都是十年寒窗苦读,怎么他们就考上了,我就没考上呢。”说话的那个人,硬生生的茶喝出了酒的感觉来,一杯茶一仰头一饮而尽。 “又不是就你一个努力的,人家贾敬还是宁国府的公子呢,不照样考了怎么多年,我听说他考上的时候都痰迷心窍,差点疯了。”另一个豁达一点,拿着贾敬举例子劝道。 /> “人家好歹考上了,疯了一场又何妨,你还记得江南那边的苏解元吗?” “怎么就不记得了,我记得苏解元是他们那儿有名的神童,不对,怎么这科他也没考上?” “没考上算什么,他怕是要不行了,我朋友与他是同乡,昨儿他的书童还来找我朋友借钱,给苏解元治病呢。” “怎么回事,苏解元病了?” “可不是,据说会试考完第一场,他就病了,又不甘放弃,强撑着去考了第二场,第二场出来的时候人就迷糊了,听我朋友说,好像是已经咯血了,人书童都快急疯了,只能一面借钱给他治病,一面传书回家去。” 原本是听着他们提起贾敬,贾代善才略微停留了两步,可这会儿听着那两个书生说起那个不行了的苏解元,贾代善又莫名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极了他梦里的瑚哥儿。 “我倒也见过那苏解元,要我说,还是他读书太过用功,书房们都不出,平常跟我们似的踢一踢蹴鞠,打打马球,怎么的都不至于一场会试就倒下了。” 贾代善觉得那个书生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等到了马车上,贾代善不免问起贾政来:“政儿,你在书院的时候,也跟你的同窗们踢蹴鞠?” “老爷,我们书院特地定了每旬都要比一场蹴鞠的。”贾政这言下之意便是他在书院也是踢蹴鞠的。 贾政怕贾代善觉得他这是在不务正业,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道:“我们山长说科举考的不仅仅是学识,也考得是体力。” “你们山长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贾代善夸了一句,然后转头跟贾瑚说道,“瑚哥儿你平常除了读书,好歹也多到外头动一动。” 在贾代善的印象里,宝贝大孙子除了上次学凫水以外,平常除了读书根本没有其他的消遣,不由得跟贾瑚说上一句。 刚刚还说贾赦苦着脸呢,现在立马就轮到贾瑚苦着脸了,要不是当着贾代善的面,贾赦现在就能嘲笑贾瑚一回。 贾瑚有些不情愿道:“祖父,我觉得在屋子里看书挺好的。” “你没听见刚刚那些书生说的?你是祖父的小心肝,要是真因为考试病了,你叫祖父怎么办?”贾代善说道。 “对瑚哥儿就是小心肝了,倒是衬得我跟老二跟捡来似的。”贾赦酸道,刚刚要给他请武师傅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这么温柔了。 “老二倒不是捡来的,你肯定是我捡来的。”贾代善没好气地说道。 兴许是白天听了那两个书生的话,贾代善这回又梦到了十几年后。 这回,大概是那个青年已经去了,荣国府已经挂上了白帆,荣禧堂也变成了灵堂。 虽说是夜间,□□禧堂照样灯白如昼,哭声震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去世,父母不在灵前尚且说得过去,可弟妹皆不在灵前守着,反而只有怀着身孕新寡的小媳妇带着丫鬟婆子们在灵前哀哀地哭着。 贾代善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生气,老大媳妇是怎么想的,无论怎么说,这小媳妇肚子里的,好歹是“瑚哥儿”唯一一点骨血了,怎么能让个孕妇跪在灵前守着呢。 哪怕是他们两个小夫妻情深,那小媳妇要送“瑚哥儿”一程,可让人白天来哭灵也就罢了,这晚上好歹得劝回去了啊。 “金钏儿,你作死啊,二爷说要吃糟鹅掌鸭信,你还不快去大厨房催一催,还在灵前守着做什么?”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婆子匆匆走进来骂道。 “好妈妈,我在给大爷守孝呢,大爷刚刚走,二爷好歹是大爷的亲弟弟,这糟鹅掌鸭信好歹是……”那金钏儿有些犹豫。 “你这小蹄子,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那婆子点了点金钏儿的脑袋说道,“大爷在时,尚且不及二爷受宠,更何况现在只剩下大奶奶这个克夫的丧门星了,你也不知道烧一烧热灶。” 贾代善的眉头都快皱得打死结了。 不说这糟鹅掌鸭信明显是个荤菜,你当亲弟弟的在守孝期间能不能吃这种大荤的菜,也不说那个什么捞子的二爷居然连守孝都不来给兄长守,就说这婆子是什么身份,主家去世啊,她穿绿色? 还当着“瑚哥儿”媳妇的面,说什么大奶奶是克夫的丧门星? “瑚哥儿”不是会试的时候不小心得了风寒这才不好了的吗?怎么就变成他媳妇克得了? 贾代善本能的对这个二爷有些不太喜欢。虽说也是孙子,可孙子之间还分个远近亲疏呢,瑚哥儿是自幼在贾代善身边长大的,贾代善自然是对瑚哥儿偏疼几分。 “太太来了。” r /> 只是贾代善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太太开口就是骂“瑚哥儿媳妇” “你这丧门星,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位太太指着跪在灵前的小媳妇骂道,“xx走了,你怎么赔我一个光耀门楣的儿子。”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这丧门星,还想着改嫁?你给我好好在这儿跪着赎罪吧。” 那位太太在儿子的灵前把儿媳妇骂了一通,然后便转身离去了,竟然丝毫都不顾及死去的儿子。 贾代善心下大撼,老大媳妇出身名门,行事向来周全,管家这么多年,连家里的奴仆丫鬟都得夸一句“大奶奶温柔可亲”,只十余年后,她竟然变成了这样?难不成素日里都是老大媳妇装的? 所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贾代善这个当公公的自然不好指责儿媳妇,贾代善就又把这笔账记在了贾赦头上。 转眼间,就到了那位大爷出殡的日子。 “荣国府这位大爷不都说是贾家的麒麟子么,怎么早早地走了?”看着出殡的队伍,旁边的路人拉着旁人问道。 “你是不知道,这位大爷虽说是自幼聪明,□□国府竟然把光耀门楣的担子都压在大爷身上,你想想这位大爷才多大,能早早地过了乡试就是他们老爷日日撵着他读书。我二舅家的三小子就在他们荣国府当差,据说,平日里这位大爷想要出门走走他老子都不允许,只把他关在房里读书。” “他们这样的人家,教子也太严了吧,哪有连门都不让出的?只是关押犯人呐?” “可不是,要不是如此,他们家大爷也不会就在只是会试的时候受个凉,人就遭不住了。我听说啊,是早就耗尽心力了,不过是会试的时候激发出来了而已。” “所以说啊,生在这样的人家也是作孽哦。” 贾代善待还要在看下去,只听到耳边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你看够了,也该回去了吧。” 再一睁眼,贾代善又在自己的床上了,这会儿外头天光也已经大亮了。 “贾赦那厮呢?把他给我押过来,”贾代善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贾赦,后又转头想了想,“算了,你去东院传我的话,大爷这三个月就给我禁足在东院里头,不许踏出东院半步。” 章节目录 第47章 第 47 章 “老爷这是怎么了?”饶是史氏, 这会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昨儿不还好好的吗?老大昨儿晚上又犯错了?” “老大好歹也快是两个儿子的爹了,老爷好歹看在瑚哥儿的面上, 饶过老大吧。”史氏劝了一句道。 史氏要是不提贾瑚, 可能还好一些,一提起贾瑚, 贾代善更加怒不可遏,“我是他老子,要他禁足又怎么了?” 不过是三个月罢了, 贾赦那厮为了所谓的光宗耀祖,还逼着瑚哥儿读书, 连门都不让出呢。 他也不想想,他们老贾家上数十八代都没有一个读书人,光什么宗耀什么祖?你要真想光宗耀祖, 倒不如去多买点田地,可能祖宗更喜欢一点呢。 见贾代善气成这样, 史氏也不敢触贾代善的霉头,倒也不再劝着, 只是想着待会儿得让人去打听打听,到底贾赦在外头犯了多大的事情, 惹得贾代善气成这样, 还得禁足三个月。 “什么?禁足三月?”贾赦听到贾代善那儿传来的话, 第一反应是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近来做的事情, 貌似自己没犯什么事啊。 然后就是狂喜。 “不许出院子是不是?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上值了?”贾赦拉着传话小厮的手惊喜的问道。 小厮也不过是个传话的, 他哪里知道贾代善的意思, 自然是支支吾吾, “小的也不清楚。” “嗐, 既然不能出东院,那想来请安也该免了,我可终于能睡到自然醒了,你能不能去跟老爷说说,直接给我禁个半年…不成不成…直接禁个一年吧。” 这会儿正是草长莺飞的好季节,自然也是打瞌睡的好时候,张氏有身子重了,日日夜里都得起夜好几次,这也就导致了贾赦睡眠不怎么足。 贾赦做梦都想着能好好的睡上几天呢,这不是瞌睡了正好递了枕头来。 那小厮也是刚刚到贾代善跟前伺候没多久的,他哪里知道贾赦能混不吝成这样。 “大爷,要不小的再去问问老爷?”小厮试探着问道。 “不必问不必问,这样就行。”贾赦摆了摆手连忙说道。 “好好的,你又在外头干了什么了?”张氏听说贾代善要给贾赦禁足,连忙扶着肚子出来问道。 “哎呦,我的奶奶,你可小心些,”贾赦看到张氏以后连忙扶着张氏坐下了,这才说道,“冤枉啊奶奶,我这几日一下值就回家来了,您还不知吗,我能惹什么事情?” 张氏狐疑地看了贾赦一眼,回忆了一下,贾赦这几日貌似真没怎么出去。 “那你在宫里做了什么?” “我最近可真没做什么,我的奶奶,你操这心干什么?老爷子说要罚就罚呗。”贾赦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张氏瞪了贾赦一眼,给红豆使了个颜色。 红豆会意,一面送小厮出去,一面悄悄递了一个荷包给小厮,“小哥,大爷是做了什么惹得老爷这么生气?” “红豆姐姐,小的也不知道啊。”小厮苦着脸说道。 他要知道,也犯不着来东院干这个得罪大爷和大奶奶的差事。 红豆是什么人物,那是大奶奶身边的头号人物,小厮哪里敢收红豆的荷包,连忙推拒了。 待小厮走后,贾代善也冷静下来,虽说那个梦有些奇特,可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罢了。 哪有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去罚自己亲儿子的。 再仔细一想,贾代善便觉得梦里中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和现实完全不相符的情况。 就瞧着老大媳妇那性子放在那儿,张家多年的教养也放在那儿,老大媳妇哪怕是再厌恶长子,再讨厌长媳,也不可能做出孝期允许下人穿红戴绿,让次子孝期吃肉这种事情来,只是把礼义廉耻都扔到地上踩啊。 再说老大那厮的性子,能想着要光宗耀祖?哪怕荣禧堂明儿塌了,依着老大的性子也只会拍手叫好,哪里是会让儿子认真读书再振兴门楣的人? 老二倒是还有点可能…贾代善内心玩笑道,也就老二那性子,才会想着让荣国府能代代相传,最好成为世家。 等一下,老二? 贾代善莫名其妙地觉得,梦里那个老爷不像是老大,倒是有些像老二。 毕竟老大可不是那种会戴儒生帽,穿儒生服的人。 反倒是老二,向来性子过于端方强硬,倒是会作出逼着儿子读书这种事来。 不对不对,若是老二,那在自己死了以后,老大继承爵位,老二就该分出去了,哪怕是因为史氏还活着,两兄弟没有分家,这老二也不可能住到荣禧堂去。 而且,贾代善记得,那些丫鬟婆子们,喊的都是老爷和太太啊。 这称呼只会喊的是府里的当家人才是。 总不能等他死了以后放着袭爵位的嫡长子,和出身名门,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之妹的长媳,让次子当家吧?这不是贻笑大方么? 贾代善有些失笑,想来,那不过就是一个梦罢了,只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只是老二和瑚哥儿到底日后也是要去参加会试的,无论那梦是不是真的,可到底武艺却得学起来。 贾代善想着,自己给贾赦找武师傅这件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到时候让老二和瑚哥儿一起跟着去学才是。 要是武艺学不好,那干脆科举也别去考了。 贾代善想得越来越远,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直到去东院通知贾赦禁足的小厮回来,贾代善这才回过神来。 贾代善原本想着自己也不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无缘无故罚了贾赦,正想着让来复命的小厮再跑一趟,取消了贾赦的禁足。 “你跟老大说我让他禁足,老大他怎么说?”贾代善想着先知道贾赦的反应,这也才好想着如何再取消了贾赦的禁足。 毕竟哪怕是反复无常,贾代善这个当爹的也是要脸的。 “老爷,小的已经跟大爷说了您让他禁足,只是大爷问,那他上值还要去吗?若是上值不用去了,那是不是晨昏定省也可以不来了?” “哼,”贾代善冷哼了一声说道,“他想的倒是好,怕是正好不想去上值呢。” 贾代善原本还想着自己无缘无故罚了贾赦,心里有些不太自在,听到小厮回禀的这话,怒气值都上来了几分。 “你再去跑一趟,就说老子反悔了,让他明天继续去好好当他的差,若敢迟到偷懒了,领侍卫大臣不罚他,我罚。”贾代善怒气冲冲地说道。 小厮哪敢说不,只能又苦着脸往东院去。 刚刚大爷听说禁足高兴成那样,这会儿岂不是还得生一顿气去? 贾代善狠下心来,打算找个严肃点的武师父,让两子一孙好好地学一学武术。 军营里功夫好的那是一抓一大把,只说贾代善帐下就有不少。 但那些都是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练出来的,只是自己功夫好,却也没有什么技巧能教别人的。 更何况让子孙们习武,贾代善想的是让他们能强身健体,那种一击毙命,不是敌死就是自己亡的招数,倒也没必要让他们学。 贾代善少不得要仔细寻摸寻摸。 因为皇帝的给贾敏和林如海赐了婚,林海和贾敏的婚事便也要提上日程了。 可贾敏前头,还有个贾政呢。 原本,贾家这边是想着等贾政再去金陵考一回,万一能中举呢,再不济也得个秀才的功名,也好到时候再婚事上面好看些。 而卢家那儿则是舍不得姑娘,也想着多留卢姑娘几年。 这两家不就是一拍即合,打算着婚事等一两年之后再办。 可现在不同了,贾敏年岁不大,自然是等得,可林如海却也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若是等到贾政成婚之后再操办他们的婚事,少不得等到两三年之后,不说林家这么多代单传,林海等不等得? 就说,皇帝那儿就不怎么好交代,皇帝好不容易赐个婚,你一拖再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对这婚事不满呢。 更何况,皇帝给林海赐这门婚事,也有想让荣国府庇护林海的意思在里头。你要是真等这么久,哪怕是别人都以为贾家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了,那两三年后林海的尸骨都不知道在不在了。 所以,倒也没办法,只能跟卢家商量商量,把贾政这婚事提前了,最好是能提前到贾政去金陵考秀才之前。 无论谁家遇到女婿家要提前婚事,还弄得这么着急,估计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婚事是两家的体面,这要着急,但凡错了一点,那不是都没脸了么? 原本,史氏也做好了去卢家赔礼道歉,甚至做好了多补贴点卢家的准备,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卢家竟然好说话得很。 史氏只起了个话头,卢家大奶奶就表示能理解,通情达理到把理由都替史氏准备好了。 这倒是叫史氏百思不得其解了,只是亲家通情达理,史氏少不得也得把聘礼加厚几分,表达出对次媳的满意来。 > 而贾敏这边也一边得收拾库房,等着林家的聘礼送过来,一边得慢慢给贾敏收拾出一份丰厚的嫁妆了,国公府嫡女的嫁妆,又哪里是这么好收拾的。 还有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样样的流程都得操心。 偏偏这会儿张氏又是快生了的时候,不仅没法帮着史氏管家,处理事务。 史氏这个当婆婆的还得操心张氏那儿,稳婆、奶妈,还有女大夫这都得早就准备起来。 史氏觉得自家大儿子又不靠谱,少不得他这个当婆婆多操心一点。稳婆,奶妈,女大夫都得提前让人查一查家世是否清白,有没有与其他人有牵扯的。 平常的家里的事情,让贾敏来管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像兄长的聘礼,婚事,那这些就不是贾敏这个未出嫁的姑娘能操持的了。 而贾敏自己的婚事,那就更不是她自己能上手的了。 史氏自打张氏嫁进来以后,就已经把管家的事情撩开手了,开始享当婆婆的福了。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不说史氏对于管家的事情都已经生疏了。就说史氏这体力,实在不是能从早跟管家娘子商量事物商量得到晚上的。 这儿女结婚都是大事,哪样都不是能少了礼数的,但有一丁点子做得不对,那岂不是在各个诰命之间闹了笑话了? 史氏又向来是个好面子的,哪里肯亏了礼数,被笑话了去。 □□国府实在是没有能用的人了,史氏也没法子,只能自己硬撑着,短短几日人都憔悴了不少了。 “哎呦喂,我怎么几日不见太太,太太竟瘦成了这样?太太也得多歇一歇”赖大家的原本被史氏派到了江宁那儿去采购布料,等她回来看到史氏,差点以为史氏病了。 “如今事这么多,样样需要我去料理,我哪里有什么空闲歇息的。”史氏自己还想歇呢,可这不是没办法么,府里又没有人手。 赖大家的从她还是“鸳鸯”的时候,就已经是史氏跟前贴心第一人了,现如今虽然有了新“鸳鸯”,但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见自家主子累成这样,少不得给主子分个忧。 “太太,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咱们荣宁两府本来就是同气连枝的,太太既然忙得不行,不如找让敬大奶奶来一起料理才是。”赖大家的缓缓说道。 史氏听到这个人选也意动了两分,隔壁的敬大奶奶虽说没有像自家大儿媳妇那样事事妥帖,但到底也是料理家事多年了。 期间也不是没接手过像贾代化丧礼这样的婚丧大事。 “她倒也妥帖,只是他们家怕也有事…”史氏有些拉不下脸来去求侄儿媳妇。 但到底是自己累得不行,过了一会儿,史氏这才说道:“你替我去下个帖子,请敬大奶奶来我们家劳苦几日吧。” 赖大家的一心想做史氏跟前第一人,这种事情,哪怕史氏不说,她也大概会自告奋勇去的。 “是,太太且安心吧。”赖大家的连忙应道。 作为荣国府的管家娘子,赖大家的自持也算是了解敬大奶奶。 她向来是个爱揽事的,好卖弄自己的才干,赖大家的心想,自己也不过是跑一趟的事情。 到时候把敬大奶奶请来料理家里的事情,敬大奶奶巴不得遇上这种事情,太太又能歇一歇了,这不是两头都讨了好么? 赖大家的想得挺好,却没想到自己一进宁国府的正院,就看到敬大奶奶正哭着呢,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也是一边安慰一边哭着。 “赖娘子来得正好呢,我正要去请了叔叔婶婶来做主呢。”敬大奶奶哭着说道。 “敬大奶奶这是怎么了?”赖大家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大爷…我们大爷他说要休了我,斩断凡尘,修仙去了……”说着,敬大奶奶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48章 第 48 章 赖大家的这会儿是一脸茫然, 敬大奶奶的话,单独拆开来她都听得懂,但是合到一起, 她是真的半个字都没有听懂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斩断凡尘?什么叫要修仙去了? 赖大家的觉得这会儿她像是在做梦一般。这是寻常人世间能听到的话吗? “您说的是敬大爷?”赖大家的试探着问道,别不是做什么梦?得了什么癔症了吧? 敬大爷这好好的修什么仙去?他刚刚中了进士, 又授了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哪怕真的要看破红尘, 这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看破的啊。 “不是他还能有谁,冤孽啊, ”敬大奶奶一说起这件事来,简直就是泪如雨下了,她与贾敬的结发这么多年, 谁料到贾敬还有一日突然翻了脸的。 “奶奶是跟敬大爷拌了嘴了?”赖大家的想着,那总也没有无缘无故贾敬突然看破红尘, 还要休了敬大奶奶的。 “我哪敢跟他拌嘴,就是好好的, 今日他突然回来就说要去玄真观修仙了……”敬大奶奶提起昨日的场景,她自己也还是一脸懵呢, “还是得请赖姐姐帮我去请了叔叔和婶婶来, 好歹劝一劝我们大爷……” 敬大奶奶说着说着, 眼泪就又下来了。 “是是是, 是得好好劝劝。”赖大家的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下意识地附和道。 等赖大家的出了宁国府的大门, 冷风一吹, 这才清醒了一点过来, 她不是来请敬大奶奶去荣国府帮忙料理事务的吗?怎么就成了回去请老爷和太太了? 不过敬大爷要休妻,斩断凡尘,去城外修仙这哪件事单独提出来也都是大事了,赖大家的也不敢耽搁,只连忙回荣禧堂去找史氏。 “你回来得倒是快?跟你敬大奶奶说了,她怎么说?”史氏看到赖大家的回来,放下手里的对牌,含笑问道。 “太太,东府出了事了。”赖大家的连忙说道。 “你这话倒是奇了,好好的东府能出什么事情?”史氏疑惑道,“莫不是她不想来帮我吧?” “太太,东府真出事了…”赖大家的连忙说道,“奴婢去的时候,敬大奶奶正坐着哭呢,说是敬大爷闹着要求城外的玄真观里去修仙,还说要休了敬大奶奶,叫什么斩断凡尘。” “你莫不是开玩笑吧?”史氏愣了一下,“你敬大爷,修仙?” “这么大的事情,奴婢哪里敢开玩笑,敬大奶奶这样要强的一个人,奴婢第一回看她哭成那样。” 赖大家的怕史氏不信,连忙把敬大奶奶的话一一学给史氏,她也怕自己这样着急忙慌的来史氏跟前倒是显得她不稳重了,还把敬大奶奶的话扩大了几分。 史氏唬得不行,当下也顾不得还等着领对牌的婆子们,只连忙一边命人去请贾代善,一边让人赶紧套好马车。 “这好好的,怎么就闹了起来了?” 这会儿敬大奶奶正搂着贾珍哭呢,见到史氏,连忙放开了贾珍,跑到史氏跟前,扑进史氏怀里说道:“婶娘救我,大爷竟要休了我……” “好孩子,想来是敬儿他说胡话呢,夫妻俩哪有不拌嘴的,你放心,婶娘给你做主呢。”史氏一面搂着敬大奶奶安抚,一面又让人绞了帕子,给敬大奶奶擦脸。 “他要修仙让他只管去好了,我就只当没这个爹罢了,”贾珍听他娘哭,如今又有了史氏做主,闷了许久,才闷出这句话来,“反正他眼里也就只有科考和族学,阿娘只跟着我过日子吧。” “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史氏安慰贾珍道,“好孩子,这儿有我和你娘解决呢,你先回房里去。” 贾敬哪怕如何荒唐,到底是贾珍的亲爹,敬大奶奶虽伤心,可也知道贾珍这话真要是被人传了出去,贾珍怕是反倒是成了不是了,也连忙附和道,“好孩子,你自己玩去。” 这会儿史氏派去寻贾代善的人,也把贾代善请到了宁国府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样火急火燎,偏偏传话的人也说不清,什么修仙休妻的?” “叔叔来得正好呢,我倒是要问问叔叔,这难道是你们贾家的道理?”敬大奶奶深知贾代善是能做的了贾敬的主的人,只一行哭,一行控诉道:“我嫁到你们贾家,好歹也给长房生了珍哥儿,守过我们老爷和太太的孝,也替宁国府料理了这么多年家务,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你们贾家就要休了我了?” 贾代善被敬大奶奶这么一连串的话说得头晕,倒是也提炼出了个细节来,就是贾敬要休妻,这会儿贾代善也只当是这两夫妻闹矛盾呢,只说道,“你放心,不过就是小两口闹矛盾,哪里就闹到这份上了,等敬儿回来了,我就让他来跟你赔罪。” “贾敬呢?快去把你们敬大爷找来。”贾代善心头也憋了一股火,只等着贾敬来了好好敲打他。 “他们还哪里找得到他,他早就要去玄真观要修道成仙去了……”敬大奶奶哭道。 “玄真观修道?贾敬这厮到底在闹什么?”贾代善这会儿真的是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史氏,想着好歹让史氏给他解惑一下。 可史氏也不比贾代善知道得多,只能说道,“老爷还是去把敬儿找来再说吧。” 还好,这会儿贾敬还没去玄真观呢,不然从城内到城外,再从城外到城内,怕是要明儿才能见到贾敬了。 下人们找到贾敬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烧书呢。 贾敬点了好几个火盆子,只把自己手边的书一本一本地往火盆里扔,完全不看到底烧得是哪本,看着这架势是打算把书房里的书烧个一干二净。 “大爷这是做什么,既要休了我,我收拾了东西回娘家去便是了,又何苦在这儿烧这些……”敬大奶奶看到贾敬手里的书,连忙上前夺了。 贾敬考科举这么些年,宁国府甚至整个贾家谁不知道宁国府的敬大爷是个爱书如命的,平常下雨了都是宁可自己淋着了,也不愿意淋到书的。 可这会儿贾敬竟然在烧书,这烧的还是原本贾敬千辛万苦从旁人那儿求来的孤本古籍。 这不说贾敬中邪了,都没人信。 贾敬被敬大奶奶夺走了手里的书也不恼,又从旁边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又要往火盆里扔,呆呆愣愣的,连半个表情都没有。 这下贾代善都怒了,劈手夺过了贾敬手上的书,“来,贾敬,你告诉我,这又是在闹些什么?” “怎么中了进士做了官出息了?连你老子娘给你娶的媳妇都有休了?还什么要去道观修仙?我看你倒不是要去道观,得去医馆修修你的脑子吧。”贾代善骂道。 贾敬跟这会儿才发现贾代善和史氏似得,“叔父和婶娘也来了?是她请来当说客的?” “她是谁?她是你结发了十几载的妻子。”看着贾敬这样子,这口吻,史氏都少不得说上两句,“敬儿,听婶子一句劝,小两口过日子总有拌嘴的时候,拌完嘴也就该和好了,你又何苦闹成这样呢?” /> “你这叫什么话?还脱离了红尘?”贾代善皱眉道:“你倒是跟我说个实话,难不成是因为你痰迷心窍那事,你同僚们嘲笑你,你不愿意去点卯?你辞官也成,倒也不必得避到道观去。” 贾代善只当贾敬是因为社死,不愿意再被同僚们嘲笑,这才闹着要去道观修道去。 “不是因为这事……” “那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贾代善就差以为贾敬是中了什么邪,或者是当初痰迷心窍疯了没治好。 之前的贾敬虽然脑子也不太好,为了科举连爵位都不要了,可是除了科举以外的事情,脑子却还是正常的,甚至还颇能为家族计,做事也向来得体。 至少之前的贾敬绝对说不出要休妻斩断尘缘以后去修仙这种话来。 因为什么? 贾敬苦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罢了。” 他这二三十年的生涯里,除去懵懂无知的那几年,之后所有的日子里都是在为自己考进士奋斗。 什么为了去世父亲的希望,什么为了证明自己放弃爵位是对的,可说到最后还不是汲汲于一个功名。 可等他真真考中了,得了二甲,有了进士出身这个名头,甚至也授了官,可贾敬反倒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考中那日以后是狂喜,可狂喜完了之后呢? 贾敬茫然无措地发现,自己好像没了需要奋斗的目标了,那他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升官?为以后穿紫袍?那若是日后真成了宰相呢?那他又该干什么? 这世上万般,竟然是皆是人心不足罢了。 贾敬授了翰林院的官,翰林院虽说名头好听,有着非翰林不入阁这样的说法,可实际上翰林院却是清闲得很,除了那些文采斐然得,还能被皇帝召了去写圣旨,给圣旨润笔。 其他翰林院的官不过是修修史书,抄一抄古籍残本,像贾敬这样刚刚进去的,旁得那些没背景的还会安排些整理书架之类磨人的活,贾敬这样出身名门的,那就是什么事都没给他安排,只让他自己在藏书阁看书,熟悉熟悉翰林院的事物也就罢了。 贾敬每日上值都是无所事事,便想着在藏书阁寻一些新奇的书看看,顺道着也抄上一本,用来丰富贾家的藏书。 某一日,贾敬不知道从哪本道家学说里翻出了一张签来,上头写了首《好了歌》。 原本贾敬只觉得这词虽然通俗,可读上去却别有一番韵味,可等读多了,贾敬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一种彻悟感觉。 茫茫然之间,贾敬仿佛觉得自己就是生来就是该去修道的。 “叔父,咱们家虽然如今煊煊赫赫,却不知忽喇喇大厦将倾[1],倒不如让我舍了这红尘……” 贾代善看着贾敬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有些不耐,他向来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转头问敬大奶奶道,“你们府上的大夫呢?喊来给这厮诊个脉,看看是不是上次的后遗症?” 敬大奶奶也是第一回看到贾敬这幅神棍的样子,愣了许久,听到贾代善这话,她心里也怀疑贾敬是不是疯了,连忙擦干了眼泪,让小丫鬟去请大夫来。 “哈哈哈,叔父,我没疯,我不过都是肺腑之言罢了。”说着,贾敬还念出两句谶语来,“三春过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2] 什么神神道道的话? 贾代善这样的人,早年在战场厮杀过,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自然是不会信这种鬼神之言,不耐地直接给了贾敬一巴掌,“闭嘴,你装神弄鬼地给谁看?” 贾敬被贾代善打了一巴掌,当下也清醒了不少,倒也不再胡言乱语。 说话间,大夫也被已经赶过来了,也来不及行礼,就被贾代善指着给贾敬把脉。 “大爷好好的,也没什么毛病。”大夫诊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你再给好好看看,确定他没疯?”贾代善道。 “国公爷说得这是什么话,大爷这样怎么会疯了呢!”大夫干笑了一声说道。 他没见着刚刚贾敬那模样,倒是觉得贾代善这样才像是疯了的,只是他也没有那胆子,上前去号一号贾代善的脉。 “你真要舍了这府里去修仙?”贾代善定定地看了贾敬一会儿以后,这才问道。 “叔父,不是我要去修道,是命中注定合该我去。”贾敬道,“咱们家,合该出一道一僧。” 贾代善原本想骂上一句,但是看着神神道道的贾敬又觉得倒也没什么必要,“我虽是你的叔父,却也不好做你的主,你既要舍了家去,我自然也不能拦你……” “叔父,怎么能让大爷……”贾代善还没说完,敬大奶奶就连忙出声打断。 这要真依着贾敬的意思,难不成还真要把自己休了? “侄儿媳妇莫急,让我讲完再说。”贾代善也不生气,摆摆手说道。 “贾敬你要去修道修仙什么的,你去便是了,但你好歹如今也是有官职的,总得辞了再走,家里的房契地契,你也不若趁着这个时候全都过给珍哥儿吧,这是第一项;这第二项嘛,你媳妇替你老子娘服过丧,这些年生了珍哥儿,你们府上的事情也都是有她料理的,你好意思休妻?我看到让你媳妇休夫才对。” 贾敬被贾代善说得满脸通红,讷讷不敢说话。 “不,不是,叔父,我也……也不敢休大爷啊…”敬大奶奶连忙摆手道。 “既如此,那贾敬你就自己去修你的道吧,也别跟我说什么脱离凡尘的斩断尘缘这种混账话,你要斩断,以后别回来便是了。”贾代善一锤定音,“让你媳妇守着珍哥儿过日子便是了。” “她……”贾敬刚要说话,就被贾代善抢白道: “对了,我听侄媳妇说你是要去城外的玄真观?” “是……”贾敬莫名地觉得,贾代善这句问话有些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刻贾敬就听着贾代善嘲讽地说道: “你不是说要斩断凡尘吗?我们家年年往玄真观送大笔的香油钱,玄真观都能算得上是我们家的道观,我想着咱们仙风道骨的贾道人想来肯定是不愿意去这种一看就是尘缘未尽的地方……” “不是,叔父我…”贾敬张口想说。 “哎呀,你不是说要修仙去了嘛,你们方外之人还有叔父?你喊我国公爷便是了……”贾代善直接堵住了贾敬的话,“你也知道,我这个当国公的向来心慈,不若这样,我便发一发善心给你找个更适合修炼点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49章 第 49 章 敬大奶奶哭得不行, 闹着要贾代善和史氏做主,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贾敬要休了她。这会儿既然贾代善已经将贾敬骂服了, 只让贾敬自己去修那什么捞子的道去, 敬大奶奶倒也不哭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来,贾敬在读书和族学一道上十分上心, 可对于家里的关注,真的也就是聊胜于无,全靠敬大奶奶一个人操持整个宁国府。 贾敬要是出门去, 倒是还少了一位性格龟毛的大爷呢。 这会儿贾代善又已经替他们娘俩做了主,都压着贾敬要把府里的地契房契都过继给贾珍, 敬大奶奶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日后贾敬脱他的凡尘,修他的仙,她自己照旧在宁国府呼奴唤婢, 守着贾珍过日子,倒也挺好的。 贾敬倒是想说话, 他想说玄真观挺好,不劳烦贾代善之类的话, 可贾代善虎目一瞪,贾敬硬生生被贾代善吓得没说出话来。 “我原本想着, 咱们家老大实在是混不吝, 老二也到如今都没中个进士, 现在想来, 倒是觉得, 他们俩这样也不错……”回了荣国府以后, 史氏一面替贾代善脱外头的衣服, 一面忍不住说了一句道。 自己家这个两个儿子, 不争气归不争气,可到底没这种糟心事不是,也不会有修仙这种神神叨叨的念头。 史氏这话才刚出口,就听见小丫鬟打了帘子,说是贾赦来了。 “老爷,我听说东府里出了事?”贾赦进来问道,“可是敬大哥怎么了?” 贾赦跟贾敬年纪相差不大,两人虽然一个学文一个算是学武,可私底下却是关系不错,贾赦也是真把贾敬当成亲大哥的。 “你倒是消息灵通…”贾代善哼了一声道。 “我这不是刚刚听外头有人说起的嘛。”贾赦讪笑了一声说道。 “外头有人说起?”贾代善重复了一遍问道。 “可不是,”贾赦说道,“我刚刚在外头跟冯唐他们喝酒,回来的时候路过宁国府,听到焦大叔正跟人说敬大哥要休妻,我不放心,这才……” “他算什么焦大叔,”贾代善嗤笑了一声说道,“敬儿家的治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让个奴才踩到上头去了。” /> “罢了,他们府里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多管。”贾代善也不过凭白说上一句,摆摆手说道。 “你敬大哥闹着要去修道了,说是要脱离凡尘,去道观里呢。”贾代善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也算是回答贾赦原本的问题。 “脱离凡尘去道观?”贾赦重复了一遍以后,突然就有些心动了,他仿佛记得道士是不禁吃肉喝酒的,当了道士,那自己岂不是可以不用上值,日日躺着了? “呵,可不是,怎么的?你也想跟着你敬大哥去修道?”贾代善在“修道”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让贾赦听了哆嗦了一下,硬生生不敢说接下来的话。 贾代善向来人脉广,路子野,而且说话算话。 不出两日,贾代善还真找出了一个适合贾敬的道观来。 倒是跟玄真观一样,都在京郊外,连着名字都差不多,那个道观叫玄清观。 但是这京郊和京郊也是有差别的,玄真观是服务对象都是京城的这些达官贵人们,逢年过节来上炷香,打个醮,那自然是不能离得京城太远,防着贵人们路途太过劳累了。 达官贵人来上香,那也不是白来的,至少顺带着也得给一笔丰厚的香油钱,那香油钱也是真的丰厚。 为着这笔丰厚的香油钱,呸,为着来打醮的达官贵人们的方便,是以玄真观修得轩敞宏伟,光是供达官贵人做法事时小住的小院落就有不少。 就这样的居住环境,贾赦见了都少不得说一句自己也想斩断尘缘去修道。 可玄清观就不一样了,他的京郊那是真的郊外,从早晨从京里出发,那得快到午时才能到他们玄清观的山脚下。 没错,玄清观还在山上呢。 偏偏这山路也不是修整好的平路,马车也上不去,只能靠人自己爬上去。 真真能到那个玄清观,那估计都能吃晚膳了。 当然,你要真爬上去了,也吃不到晚膳,因为玄清观里只有老观主和两个道士,他们都是苦修的,平日里吃的都得自己种,也不必问道士吃不吃肉了,他们根本就没养能吃的;喝的水,也得靠着自己走一两个时辰的山路,去挑山泉水。 更不用说这玄清观除了主殿以外就只有道士们自己搭的几间茅草屋用来居住。 贾代善刚刚听到还有这么个偏僻道观的时候就觉得瞌睡来了枕头,正好合适啊,更妙的是,玄清观不远处就是贾家庄子。 这不是贾敬修道的天选之地么? 贾代善明显想着要杀鸡儆猴,给贾敬选了这样一个清苦的道观不说,还打算带着贾赦他们一起去送贾敬修道。 “啧,怎么来得这么晚?难不成又不想去修道了?”贾代善挑剔道,“还有你们要这么多马车跟着是做什么?” “叔父,是侄媳妇为了给大爷收拾惯用的东西,这才来晚了。后头那辆马车就是给大爷带去的东西。”敬大奶奶解释道。 照着贾敬之前闹着要斩断尘缘的尿性,照料来说,贾敬应该是不愿意要敬大奶奶收拾的东西的,但是贾敬莫名其妙地想起贾代善当时说得要给自己找一个更适合修炼的地方,硬生生地把那句拒绝的话憋在了心底,没说出口来。 “哎呀,要我说,还是敬儿媳妇你不懂事,敬儿他是要去修道的,自然得完完全全斩断了尘缘才是,你给贾敬带这么些东西,这不是耽搁他成仙么?”贾代善嘲讽道。 “你说说,到时候要是敬儿就是因为这么些凡俗的东西,没有飞升,你这不就是大罪了。”贾代善边说,还边看了贾敬一眼,“就把这辆马车留下吧,并不必给送去。” 贾代善这么一说,自然立即有小厮上前,拦下了马车。 “可叔父,那里头还有大爷四季的衣服……”敬大奶奶犹豫了一下说道。 “都是要成仙的人了,哪里还差这一两身衣服,”贾代善摆摆手道,“不必带,不必带。” “还好还好,还好我当时没说我也想跟着。”贾赦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喃喃道。 “阿爹,修道清苦,你必然是吃不消的。”贾瑚这会儿就站在贾赦身边,自然听到了贾赦的话,翻了个白眼劝道。 “你爹我现在不是已经知道清苦了么,”贾赦拍拍贾瑚的脑袋,又对着贾敬升起了几分敬意来,“到底是我敬大哥,打小就与我们不同,这样清苦的环境也愿意去。” 这会儿贾赦还不知道贾敬明明是被贾代善逼上了梁山呢。 “要我说,敬大哥哪怕是想修道,去玄真观不便是了,我们去看他也便宜,又何必去这么远的地方。”贾政也在边上不解地说道。 “你懂什么,像你这样的,一看就是境界不高的,”贾赦下意识得就像跟贾政抬杠,“只有到了敬大哥这样的境界,这才能真正的修道呢。” 要不是贾敬是贾政的偶像,遇到贾赦这样的杠精,贾政多少得怼回去几句。 但谁叫贾敬是打小就是贾政科举路上的领路人呢,贾政就差以贾敬作为榜样了,贾政想想觉得贾赦说得也没什么错,自家敬大哥的觉悟就是高。 “那敬大伯的差事呢?”看着两个小迷弟无脑吹贾敬,唯一一个头脑清醒的贾瑚忍不住问上一句。 “不干了呗,我听说敬大哥早就跟翰林院掌事递了辞呈。”贾赦在官场还是有不少狐朋狗友的,消息也灵通些。 “到底是敬大哥,连辞官都辞得这样雷厉风行。”贾赦想着贾敬这样利落地辞了官,日后就都不用去上值了,又羡慕又憧憬。 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利落的递了辞呈,再也不用上衙去。 “翰林院啊…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进翰林院。”翰林院可以说是所有学子们心驰神往的地方,贾政也不例外,少不得感叹一句道。 贾瑚看着自家亲爹和亲叔这样子,觉得他们家早晚要完,也不管他们俩,只朝着贾敬望过去。 贾敬这会儿穿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头戴了一顶莲花冠,又是一副不悲不喜,无欲无求的样子,倒是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何,贾瑚却觉得贾敬有几分苍凉的感觉。 贾瑚不由得多看了贾敬几眼,再又看去,倒是正好和贾珍的视线对上。 贾珍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就要去城外修道了,日后再也不会逼着自己读书了,看到隔房的堂弟往向他,贾珍还心情颇好地朝着贾瑚招了招手,“瑚弟要不要跟我坐一辆马车,我车上备了不少好吃的呢。” 贾瑚也不想跟贾赦这个混不吝的一个马车,到时候路途无聊了,他极有可能就是贾赦的打发时间的玩具。 贾瑚又对贾珍这个隔房的堂兄了解不多,正好想着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一番贾珍,便跟贾赦说道:“阿爹,我跟珍大哥哥一个马车吧。” 贾赦倒是没意识到贾瑚是嫌弃他,只当小孩子之间相互吸引,“去吧去吧,对了,这包是你娘给你准备的糕点正好你一块儿拿了去,跟珍哥儿分一分。” 贾珍虽在宁国府里头也是小霸王似的人物,向来蛮横,但他到底也是第一次跟同辈的兄弟相处,再加上贾瑚还比他小上好几岁,贾珍倒也略微生出点身为长兄要照顾弟弟的想法来。 贾珍也没个亲兄弟,未曾照顾过弟弟,想着对人示好,贾珍便只把自己原本喜欢的东西拿出来给贾瑚,什么藤编的小马,象牙做的镂空方盒,又有一吹就能响瓷哨等等各种物件。 贾珍一股脑地从马车的暗格里翻了出来给贾瑚玩,堆在小几子上倒是有一种是在摆玩具摊的感觉。 贾瑚从中挑了几个顺眼的出来随手把玩了一下,就被大方的贾珍一力要塞给贾瑚。 “珍大哥哥平日里在家干什么?”贾瑚随口问了一句。 “不过也就是玩玩这些,之前还被我老子压着读书,不过我向来也就不是那块料,他也没法子。”贾珍无所谓地说道,“正好,他也要去道观里休他的仙了,正好日后也管不着我了。” 看得出来,贾珍对自家老子要去修道这件事情表达出了十分的开心来,甚至他还极力邀请贾瑚道,“我前儿还眼馋他们养了斗鸡,我却只能斗鸡的时候下个注呢,现在好了,日后也没人能管得了我了,我在我们府上也得养两只,瑚弟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啊。” “珍大哥哥不学点安身立命的东西?”贾瑚听贾珍说起斗鸡这种纨绔子弟的喜好,有些不喜,装着天真的样子问道。 贾珍向来不耐听这种话,只是面对的是自己的小堂弟,贾珍只当贾瑚只是鹦鹉学舌,只笑着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要学什么才能安身立命。你看看我爹,考了怎么多年,也不过就是个七品的小官,哦,这还不干了。” 又悄悄跟贾瑚说道,“你不知道,我袭爵的折子我老子已经递上去了,过几日,我就是三等将军了,到时候哥哥罩着你。” 一行人走了大半日,这才到了玄清观所在的山脚下。 看着高耸入云的山,饶是早早就盼着亲爹能赶紧去修道,省得再有人逼着自己读书的贾珍都有些瞠目结舌,感觉自家亲爹好像也挺惨的。 “敬大哥,一看就是诚心修道的,所以才找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贾政不由得对贾敬升起了几分崇敬的意味,“比那些去玄真观那样的富贵窝修道的人,不知道要诚心多少。” 贾赦也难道得没有没反驳贾政,反倒是符合道:“不愧是我们敬大哥。” 贾代善听到自己这两个憨逼儿子的话,嗤笑了一声问贾赦道,“看起来你很想跟你敬大哥一起嘛。” “没没没,老爷你可别胡说,我可没像敬大哥这样的境界。”贾赦当下也顾不得看山有多高了,连连摇头,就差把头摇出残影了。 贾敬原本就能猜到自家叔父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在家门口连惯常用的东西都给拦下了,大致也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以哪怕是到了山脚下,贾敬倒也还能维持无悲无喜表情。 但是,听到贾赦和贾政的对话,贾敬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甚至想扯着贾赦的领子问问,这是我境界高吗?这明明是你亲爹挑的好地方。 “你祖父实在是太可怕了。”贾珍附在贾瑚耳边小声说道,“瑚哥儿,你以后在你祖父面前可乖一些。” 瑚哥儿听贾珍这么一说,眉眼一动,也悄声问贾珍道:”珍大哥哥,这地方我祖父挑的?” “可不是…” “好了,咱们也别光在山脚下站着,倒是上山去看看咱们贾道士的未来居所啊。”贾代善道,“山上路也难走,敬儿媳妇也别上去了,你先回庄子上去等我们吧。” 敬大奶奶自从贾敬要闹着休妻以后,对贾敬的情分也就寥寥了,她原也就不愿意为着贾敬爬这么高的山,见贾代善这么说,自然是连忙点头应是:“叔父,那珍哥儿和瑚哥儿,要不侄媳妇也一起带回去了?” “他们也跟着一道去看看啊,省得到时候也想修道了,没地方去。”贾代善是铁了心要杀贾敬这只鸡来儆贾赦他们一群猴的,自然是要让人都去看看,这才以后不会有人起了但凡有些事情就想着修道避世的心思。 “老爷,咱们哪能有修道的心思啊。”贾赦总感觉自家亲爹是在嘲讽自己,苦着脸辩解道。 “行了,赶紧上去吧。”贾代善也不理贾赦,只率先走到了前头去。 贾瑚向来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再加上他又年纪小,腿也短,贾代善一步能解决的事情,贾瑚这小短腿估计得倒腾好几步。 只不过走了没多久,贾瑚就实在走不动了。 他小人家,两辈子加起来,就没有走过这么多路。 贾瑚前世一个好好的状元郎没在翰林院混得风水水起,反倒是混成了御史,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那帮子文人真的太爱出门郊游,爬山写诗了。 写诗可以,但是要爬山,这对于贾瑚来说那就是要去半条命。 但偏偏贾瑚这个少年英才的名头响亮得很,多得是人仰慕他的才华,约他一起去以文会友的,贾瑚不胜其扰,观察了许久这才发现,只有御史是没有朋友的。 所以咱们状元郎才经过废了一番心思,竞争上岗成了御史。 等贾瑚御史上手了以后,才发现与贪官污吏激情对喷,为天下生民发声简直就是自己的人生理想了。 前世都不愿意爬山,一听说爬山就偷偷溜走的贾瑚,这会儿还是个小孩子呢,自然是更加心安理得地坐在石头上撒赖不愿意上去了。 “我实在走不动了,祖父,我就坐在这儿等你们行不行?”贾瑚努力摆出一副可爱的样子,试图从贾代善那儿获取同情。 贾代善有没有被可爱到不知道,但是至少贾瑚的亲爹贾赦是真被自己儿子可爱到了,尤其是贾瑚还是个自幼就稳重,鲜少露出这一面来的。 “来,瑚哥儿上来,阿爹背着你走。”贾赦蹲在贾瑚面前,示意贾瑚爬上去。 贾瑚向来就不是个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虽说是自家亲爹,但贾瑚也还是有些不习惯,“阿爹,我重,我还是在这儿等你们吧。” “这种荒郊野外可是有狼的,你留在这儿小心被狼拖走。”贾赦吓唬道 “只管让你爹背你上山去,你能有多重?”贾代善也发话道,“他要是背不动,也该让领侍卫内大臣好好操练操练了。” 贾瑚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但这荒郊野外,贾瑚也怕遇见什么猛兽,想了想,还是爬到了贾赦背上,由贾赦背着走。 贾赦虽然说起来,在武艺这块也是银样镴枪头,但是好歹也每日要跟着侍卫们一起在宫里巡逻,至少爬个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哪怕这会儿背着贾瑚,贾赦倒是也没多累,反而还要故意出其不意的颠贾瑚几下,吓得贾瑚只能搂紧他的脖子。 贾珍看着堂弟和叔叔父子和乐的样子有些羡慕,尤其是,贾赦还能不顾父亲的威严背贾瑚。 但是当贾珍看到气喘得比自己还厉害,就差下一刻就要倒地的贾敬,呃,算了吧。 贾珍因为贾敬不怎么管他,而敬大奶奶又是一味偏袒着他的,这些年来斗鸡遛狗,每日都能在城里逛上许久,倒也没觉得多累。 贾政在学院里也上过不少的体育课,蹴鞠都踢得,爬个山倒也还行。 可贾敬就不一样了,他人生前头那三十多年,都是在为科举而奋斗,可科举又不考体力,贾敬压根就没走过这么多路,等到达山顶的道观的时候,贾敬就差脱口而出,“我不想再修道了。” 但,那句话还没说出口,贾敬就看到了贾代善口中的那个道观。 原先他们爬山的时候,是从南面上来的,看着那道观虽然破旧些,可到底那大殿还是挺雄伟的。 但是等他们上了山,看到道观的侧面以后,贾敬赫然发现,道观除了大殿以外,其他都已经年久失修塌了,而且看这样子已经塌了许久了…… 章节目录 第50章 第 50 章 贾敬蒙了, 这总不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这……房子都塌了,那你们住哪里啊?”贾敬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问道。 “怎么就没有住的地方了?”道观大殿里出来一个道士, 麻履鹑衣,笑着说道, “住的地方自然是有的, 你放心便是。” 听老道士这么说, 贾敬稍微舒了一口气,好歹不用风餐露宿。 但,事实证明, 这有和没有, 也差不了多少。 那老道指着大殿后面的那几间茅草屋说道:“那即是我们的住所。” 说是茅草屋, 这都可以说是抬举了那几间屋子了, 因为前几日风大,有几间屋子上头的茅草都被吹走了一半, 只剩下空洞洞的几面用泥土做成的墙壁, 剩余的一间倒是有一些茅草,但贾敬总怀疑是用来做装饰的。 “这能住人?”贾珍那仅剩的一点父子之情突然让他良心发现了一下,“我爹怕是住不了这种屋子吧。” 贾代善闻言笑眯眯地说道:“你爹, 乙卯科进士, 宁国府的大爷, 那自然是住不了这种茅草屋的, 但是贾道士, 那肯定是住得的。” 他爹住这个茅草屋, 和他爹回府去逼着他读书, 贾珍这两个之中选一个, 就凭借着贾珍对贾敬的那点子父子之情, 贾珍自然是选择前者的,闻言便闭了嘴。 “看看,咱们敬大哥一看就是诚心修道的,不然也不会放着玄真观那种金银窝不去,偏偏来这种鬼地方。”贾赦对着贾政说道。 贾敬现在严重怀疑,贾赦是早就知道他来这个道观的内因,又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这才在这儿嘲讽自己呢。 “闭嘴吧你,”贾敬仍不住啐了贾赦一口。 “敬大哥这是怎么了?我是有哪句话说得不太对?”贾赦一脸莫名其妙道。 贾瑚早就从贾珍那儿知道了内因,觉得自家亲爹实在是有阴阳怪气,火上浇油的本事,但为着亲爹的人身安全,贾瑚还是拉了拉贾赦的衣角,示意贾赦看向贾代善。 贾瑚的本意是想着暗示贾赦,这道观不是贾敬心甘情愿来的,而是贾代善安排的。 可在贾赦这个铁憨憨看来,那就是他的宝贝儿子在示意他看贾代善的脸色,贾代善的脸色实在说不上有多好。贾赦怕贾代善可能下一刻就得把他也提溜到这个荒郊野岭来跟贾敬一起修仙,忙闭了嘴不敢在说话,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公爷,这就是你说的贫道未来的徒弟?”那老道听众人的对话,也知道了这个带着莲花冠的就是自己未来的徒弟了。 “你看着倒不像是有慧根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国公爷给了一大笔香油钱的份上,贫道肯定不愿意收你。”那老道将贾敬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以后,嫌弃地说道。 原本,自己被一个落魄的老道嫌弃成这样,贾敬应该是要感到愤怒的,可这会儿贾敬听了老道的话以后,居然有些庆幸。 贾代善给了一大笔香油钱,那岂不是这老道就有钱将这个破道观修上一修了? 贾敬现如今也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好歹有个不漏雨能睡觉的地方。 “你且住那间上头还有些稻草的屋子吧。”老道一脸你赚到了的表情,“要不是你是新来的,荣国公又说你向来娇生惯养,我也不至于把屋子让出来给你,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了,你两个师兄都去外头打茅草了,等他们回来,再重新做个屋顶。” 贾瑚看了一眼那差不多的几间茅草屋,大概是只有上头茅草多少点的区别。 “要不我们建几间瓦房,也省得你把屋子让出来了。”为着自己以后的生活,贾敬真诚地提出了一个建议道。 “建瓦房?”老道哼了一声道,“你给钱?” 建几间瓦房需要多少钱,要在平时,贾敬估计就说我出就我出了,可现如今,贾敬都已经被迫把“脱离凡尘”了,除了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他连个荷包里的碎银子都没有。 “你刚刚不是说,叔父给了一大笔香油钱吗?”贾敬暗示道。 啪,贾敬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老道用拂尘打了一下,“连给道祖的香油钱你都敢觊觎,我看你是修道的心不诚啊,还得多修一修本心啊。” “给道祖的香油钱?”贾敬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个老道士想着自己贪下那笔香油钱,这还打上道祖的旗号了? 就这?还说自己心不诚? “呵,看来我们贾道士的境界也不算高啊,道长让我把香油钱换成了大米,全都做了善事。”贾代善嗤笑了一声道,“哪像我们贾道士,只想着改善自己住的环境。” “这贾道士怎么听着有一种假道士的感觉?”贾赦在边上喃喃道。 还好贾赦的声音也轻,没让贾敬听到,不然估计这会儿贾敬已经把贾赦写进他记仇的小本本了。 “全都做了善事?”贾敬喃喃道。 贾敬突然就对着老道升起了几分敬意来,以至于老道让他去收拾大殿的时候,他也没反驳,反而顺从地去了。 “行了,既然贾道士在这儿也好好的,那我就走吧。”生动一节杀鸡儆猴课完美结束以后,贾代善就心满意足地打算带着众人们在下山去。 “老爷,咱们不在这儿吃晚膳吗?”贾赦也没多想,以他年幼时跟着老太太去庙里拜菩萨的经验,大多都是得在庙里吃了素斋再走吧,虽说这里是道观,但这两在贾赦眼里也没什么区别。 “阿爹,你会做晚膳吗?”贾瑚看了眼这会儿眼神里已经透露出这种傻儿子,要不还是不要了的贾代善,问贾赦道。 “我不会啊。“贾赦此刻还没意识到这个道观的现状,理直气壮地说道。 “阿爹,刚刚出来迎接我们的,都只有一个老道士,咱们要是想在这儿吃晚膳难不成让敬大伯做?” “呵,还没你儿子活得明白。”贾代善真的想不通,这样蠢的人,怎么会是他儿子呢? 贾赦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立刻安静如鸡,不敢有一丝言语,生怕贾代善发话,让他也留在这里。 上山的路走得吃力些,可下山的,路却是要越发小心些,一不留神,摔下去那可就不好了。 贾代善这会儿也不敢再让贾赦背着贾瑚下山了,“全双,你带着哥儿下去吧。” 全双是贾代善的长随,可说一声亲兵也不为过,那是跟着贾代善上过战场的,为人又稳重,贾代善才放心让他带着贾瑚下山。 “哪能麻烦全双小哥,照旧由我背着瑚哥儿下去不就好了。”贾赦一把揽过贾瑚说道。 “我倒是想不到,咱们赦大爷体力倒是好。”贾代善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既然贾赦自告奋勇,贾代善倒也不拦着,只是也不放心,只吩咐全双仔细盯着些。 毕竟是奔波了一天了,下山的路上贾政和贾珍都有些吃不消了。 “老爷,咱们要不然在这儿歇一歇?”到了半山腰,贾政实在是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就在这儿歇一歇吧。”贾代善看了一圈自家的子孙,除了贾赦以外,贾珍已经累的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贾政也累得直喘气,还有个上山就走不动了,一路让亲爹背着上山又背下来的贾瑚。 “你们这体格也太弱了些了。”贾代善嫌弃道,“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随着大军,连日赶路都不说一声累的。” “到底是老爷,英明神武,我们但凡能学到老爷一二分,也就心满意足了。”贾赦只当是贾代善想感慨一下自己当年的神勇,马屁精贾赦连忙上线。 “哼,想学到我的一二分?”贾代善冷笑了一声。 “这不是学不到么?”贾赦感觉自己的马屁好像拍在了马腿上了。 贾代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武师父我倒是寻得有些眉目了,你既然想学到我的一二分,那日后就好好地学,要是让我知道你不认真,仔细你的皮。” 贾赦听到武师父这个词,就差点绊倒一块小石子跌下山去。 怎么好好的,今天的火就烧到自己了呢?难不成是自己这殷勤献得不够好? 不会啊,前几日在宫里的时候,自己在皇帝面前奉承,皇上还夸自己会说话来着。 偏偏背上坑爹的儿子还在那儿拍手笑道,“那阿爹是不是就要去习武了?真好。” 贾赦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亲儿子,要是把他在山上丢了,他保管得被他媳妇和亲娘打死,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贾赦搓了搓手,谄媚地说道:”老爷,我都这么大了,早就过了习武的年纪了。要不…要不就饶了我吧。” “老大啊,我也不指望你能中个武状元,不过是个武进士,你肯定是可以的。”贾代善道,“更何况,你小时候又不是没学过武,这有什么不行的。” “老爷我……”贾赦刚刚还想再为自己求个情,就听见自己那个倒霉弟弟在那儿说。 “大哥可得好好努力啊,以后你中了进士,我出门也能说自己是进士的弟弟了。” 贾政那副煽风点火的小人模样,让贾赦恨得咬牙切齿,就差来个兄弟相残了,偏偏贾政还在那儿继续说呢。 “不过是习武罢了,弟弟知道,在大哥这儿想来是十分容易的。” “那祖父可得跟那位师父商量好时间了,不能耽搁了阿爹平常上值,不如就阿爹上值回来以后的时间用来练武?” 听到贾瑚这话,贾赦气了个倒仰,这倒霉儿子,不是想让他练武,是想着要累死他吧?平常上值回来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若是还得再去练个武…… 小时候遭受过练武摧残的贾赦,对习武这个流程还是知道的,无论有没有基础,要习武,每天师父都得让你先站个一个时辰的马步。 贾赦实在是难以想象以后自己的日子。 “瑚哥儿这主意倒是不错……”偏偏贾代善还在那儿附和贾瑚,顿时让贾赦觉得实在是前途无亮了。 “不过……”贾代善又沉吟了一会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不过这样,对于武师父来说那也太累了些,总不能还得让他教两遍吧。”贾代善否决了贾瑚的提议道。 “教两遍?”贾赦疑惑道。 怎么的,这是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肯定一遍学不会? “老二,你是打算着婚后就直接去金陵考科举去是吧?”贾代善突然问贾政道。 贾政有些不明所以,但又不是让他练武,贾政也没多想只回答道:“是,之前山长考问我的时候,就说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提议我明年年初再下场考考试试。” “恩,那就是还能再在家待上一段时间?”贾代善倒是也不管贾政考不考的,只想确认贾政在家的时间。 “是能待上一段时间。”贾政心里总觉得不太妙,有些慌慌的。 “那就好,正好,你这小身板也太没有用了,爬个山都能累着,你到时候跟着老大一块儿练武吧。”贾代善道。 贾政:我是谁我在哪儿? 要是知道自己因为刚刚说要在半山腰休息一下就会被亲爹拉了去跟贾赦一起学武,贾政想,自己那个时候就是累死,渴死,从山上滚下去,都不会说要休息的。 可惜的是,这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哈哈哈哈”边上的贾赦疯狂地笑着,等笑够了,这才又拍了拍贾政的肩膀道:“老二啊,以后你跟大哥好好练哈。” 只要能看着老二受憋屈,自己练武又算得了什么,能看老二练武哎。 就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别到时候连大刀都提不动。 “老爷,儿子…儿子是个书生…”贾政并不理这会儿小人得志的贾赦,只想跟贾代善再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属性。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没要求你能跟你哥似的考中武进士啊。”贾代善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51章 第 51 章 不是, 贾政这会儿怀疑他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什么叫没要求他考中武进士,这怎么就跟降低了要求似得。 他是个文人啊, 本质上就不该是个去练武的。 贾政急的抓耳挠腮,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道:“儿子还得温书呢, 老爷你也知道, 儿子的功课向来不怎么好, 要是再不勤加练习,那怕是又考不中秀才。” 这要是在平时,旁人说贾政考不中秀才, 贾政保管得生气, 但这会儿贾政为了能够不去练武都开始自损起来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 哪里用得着非得去考个秀才。”贾珍只当他政二叔跟他亲爹似的, 心心念念着考个功名,劝了一句道。 贾珍一直觉得, 像他们贾家这样, 靠着恩封都能得职位的,又何必跟他老子似的非得考个功名,把人都考傻了。 “珍哥儿说得不错, 你哪怕是考不中, 将来我告老还乡的时候, 上本奏折也就罢了。”贾代善看了眼贾珍, 又笑眯眯地找贾政刚刚的话反驳他:“更何况, 刚刚你不是说, 你山长都觉得你火候差不多了么?既如此, 那又何必怕考不中秀才。” 贾政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刚刚的话, 竟然现在成了让自己没法拒绝的理由。 贾赦秉持着好兄弟,那自然是得一起死的观念,虽说他跟贾政兄弟关系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拉着贾政一起死,那对贾赦来说,自己练一练武倒也无所谓了。 贾赦颇为“善解人意”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不若这样啊,白天让老二练武,晚上再让老二点灯读书好了,既不耽搁读书,也不耽搁老二学点武艺强生健体,左右咱们家也不缺那点蜡烛钱。” 贾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就开始破罐子破摔,跟着贾赦两个人卷了起来。 “大哥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我看着,却是得反一反,毕竟大哥白日里也是要去当值的,晚上才能回来,师父教两遍也劳累,不如改成晚上习武吧。”贾政那大哥两个字叫得咬牙切齿。 “这倒也不错,也不耽搁老大上值。”贾代善乐得看到这一幕,故意煽风点火道。 “老爷,我那侍卫也不能算是正经差事,改明儿跟我们大人告个假也就是了。”贾赦宁可耽搁他的差事。 看着亲爹和二叔相互攀扯的贾瑚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不怎么妙了,当下也不敢再煽风点火贾赦,在边上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火烧到自己身上。 但是,贾珍显然是没有这种觉悟了。 宁国府已经单传了好几代了,再加上贾敬向来秉持着严父的做派,别说跟贾珍开玩笑了,就连寻常父子之间的对话都极少看到。 贾珍看到两位叔叔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倒是觉得有趣又心生羡慕,忍不住就想融入进去,于是也拍着手开玩笑道:“这个主意好,那赦叔和政叔岂不是日夜都可以练武啦?想来过不了多久,赦叔就也能当上武进士了。” “珍哥儿,来,过来,到赦叔这边来。”贾赦闻言倒像是一点也都不生气的样子,朝着贾珍招了招手道。 贾珍不明所以,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贾赦向来是个促狭的性子,倒是真跑到了贾赦跟前去。 贾赦等贾珍走近以后,一把将贾珍擒住,用腋下夹着贾珍的头,对着贾代善说道:“老爷,如今敬大哥去了道观修道,想来也抽不出时间来管教珍哥儿,敬大嫂子那人你也知道,对外她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可偏偏对着珍哥儿就狠不下心来。倒不如,让珍哥儿跟我们一道学武。” “大哥说得极是,珍哥儿在宁府无人管束,反倒是容易去斗鸡走狗,生出些不好的习惯来。跟着我们一道学个武术,不说其他如何,到底不会学了那些坏习惯去。”贾政这会儿立马摒弃前嫌,跟贾赦站了同一立场。 “是啊,珍哥儿不是盼着我考武进士么?这要是他自己学武了,这自己就能考武进士了。”说着,贾赦还逗贾珍,“珍哥儿,你只要好好学,这万一下一科你自己就是武进士了呢,开不开心?” 贾珍一点都不开心,可这会儿被夹在贾赦的腋下,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出不来,连话都说不了,自然也就没了申辩的权利。 “你们两这会儿倒是有了个当叔叔的样子。”贾代善似笑非笑地看了贾赦和贾政一眼,他们的心思贾代善还能不清楚,不过贾代善本来也就打着把贾珍弄去习武的主意,所以这才没拆穿。 对于贾珍之前斗鸡走狗的事情,贾代善也是有些耳闻的,只是之前贾珍的亲爹还在,贾代善这个当叔祖的自然也不好越俎代庖,替贾敬去管教贾珍。 可如今贾敬那个憨逼,已经“脱离了凡尘”,修道去了。 那身为长辈的贾代善自然还是要好好管教管教贾珍的,至少,不能让贾家再出一个像贾敬这样的憨逼。 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虽说到了瑚哥儿和珍哥儿这一代,两家实际上的亲缘都快出了五服了,可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外人看来,两家却还是同进退的,都是一家人。 尤其是圣上那儿,前儿贾敬发个疯都能嘲笑他半天,如今贾敬要去修道,皇帝更是笑得差点岔气了。这要是日后贾珍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还不得被圣上笑死? “珍哥儿,我待会儿跟你娘说一声,以后就跟着你两位叔叔一起练武吧。”贾代善道。 不,我一点都不想练武,贾珍内心疯狂地想要拒绝,但是贾代善这个叔祖父在贾珍面前还是挺有威严的,至少在贾代善跟前,贾珍也不敢当即躺在地上开始耍赖。 贾珍只能寄希望于他亲娘,盼着他娘能可怜可怜他这个儿子,替他回绝掉。 “对了,为了以后练武方便,你日后就住到瑚哥儿隔壁去,正好,你们兄弟俩也能一起练武。”贾瑚的隔壁屋子原本是贾政的,可贾政这不是要成婚了,就给他挪到了更大点的西院去。 正好,空出来的那个小院子收拾收拾给贾珍住。 贾代善想着,让贾珍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去,也正好方便管教,省得贾珍出去斗鸡走狗。 “什么?祖…祖父,我也要跟着一起练?”贾瑚听到贾代善的话以后,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老爷,瑚哥儿到底年纪小了些,还要读书,怕是吃不消吧。”贾政在贾赦那儿没什么兄弟爱,但是在瑚哥儿这儿还是有叔侄爱的,好歹替贾瑚争取了一句道。 贾瑚看有人给自己帮腔,连忙顺杆子爬了上去,“是啊,前几日,外祖父还说我年纪也大了些,也该跟行景哥哥那样,日日跟着他读书了。” 贾瑚心想,你看看,我是每日都要去读书的人,自然是没什么时间学武了。 对于贾瑚来说,让他练武,那比杀了他来得还要痛苦,就他这样,怕是连上一天武,连命都得没半条。他是一个文人啊,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怎么能学武呢? “可我前几日跟你外祖父说起的时候,你外祖父还跟我说,你学问挺扎实的,倒是确实该培养一些习武之类的兴趣爱好,读书省得学得太快了,反倒是不妙了。”贾代善揭穿了贾瑚。 />当然,张老爷子的原话倒也不是说该习武,而是该让贾瑚学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兴趣爱好。 毕竟,贾瑚的进度实在是快了些。 照着贾瑚现在表现出来的水平,张老爷子甚至觉得贾瑚现在就能去参加府试和院试,可能也能得个秀才了。照着这个进度下去,张老爷子甚至怀疑,自家外孙是不是能在束发之前就能考中进士,刷新本朝新科进士的最小年纪。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江南那边文风盛行,这些年出个神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但是,若真是有人十五岁就中了进士,哪怕是文章写得再好,名次都高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会被压到同进士里去。 毕竟,大家都是奉行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靠的。 皇家开科取士,可不是闲得发慌,来给文人们排个名次出来的。 皇帝是选拔人才出来给自己干活的啊。 十五岁的进士,你让他外放出去做父母官,这他能处理得好一县之事?恐怕不能吧。 那就只能安置在翰林院里老老实实熬资历,起码过个几年之后,这才算是把资历熬出来了。 可那个时候,至少会试都已经又经历过两三轮了,皇帝有了新的英才,哪里还能记得你? 当然了,身为贾代善的嫡长孙,这种被皇帝忘记的烦恼却是没有的。但是这么多年在翰林院熬下来,少年年少中进士的豪气估计都快被磨得差不多了。 那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了。 所以,张老爷子倒是希望这贾瑚能学点其他的东西,即是培养情操,也好分散一下读书这儿的精力。 贾代善又因为那几个梦,总觉得让贾瑚多练点武艺,强身健体了,这才放心。 这不,两个祖父可不就是一拍即合么。 “哈哈哈哈,好好好,让瑚哥儿也跟着我们一起学武。学武嘛,当然是要一家子整整齐齐的。”贾珍听贾瑚也要跟他们一起学,连忙拍手叫好。 “是啊是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可不得让瑚哥儿跟我们一起学么?”贾赦一点父子爱都没有,甚至就只想看贾瑚吃瘪的场景了,就光顾着落井下石了。 敬大奶奶虽然溺爱儿子,却也知道,贾敬离了家以后,贾珍便无人管教。当然也不是说之前贾敬有管教过贾瑚,可到底有贾敬这个震慑在,贾珍倒也不敢为非作歹。可偏偏她对着贾珍又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这会儿贾代善说要把贾珍接去教养,珍大奶奶岂有不应之礼。 习武?习武怎么了? 宁荣两府都是武将出身的,自家的子弟,尤其是贾珍这还是长房长孙,自然是要跟着祖宗们的步调一致哇。 再说了,就连贾珍将来要继承的爵位,那也是三等将军,一个将军,哪有武艺不好的道理。 反正无论贾珍怎么说,敬大奶奶都只想把贾珍送到荣国府去,无论荣国公如何操练都行,只要别把这根独苗苗折了就行。 敬大奶奶又听说在荣国府里,贾珍去了荣国府的话,一应待遇都是与贾瑚一样的,心里对着荣国府越发感激了几分。 听说史氏因为忙着操办贾政和贾敏的婚事忙得脚不沾地的,敬大奶奶这回都不用史氏再找人去请,自己就投桃报李地上门来毛遂自荐了。 “我想着婶娘要操持政二爷和敏妹妹两个人的婚事,怕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侄媳妇也没其他本事,但来给婶娘跑个腿却还是可以的。”敬大奶奶笑着说道。 “我这儿正慌乱着,你若是能来帮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史氏简直求之不得,连着对牌都要直接给了敬大奶奶,“你向来是个周全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由你料理便是。” 要说,原本的时候,大儿媳妇一进门就从她手里得了管家权,史氏还在心里存了个疙瘩,觉得自己没了当家太太的威风。 可现在这管家权真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史氏又实在是被这管家累得不行。 史氏现在就盼着张氏能早早地生完孩子,她也能早早地把管家权还回去,好好的等着儿媳妇孝敬,她不香吗? 这会儿听敬大奶奶自告奋勇,愿意来帮她,史氏就差拉着敬大奶奶的手把她当亲女儿了。 敬大奶奶没想到史氏连着对牌都要给她,这自然是不敢收下,连忙退拒了,“婶娘您也知道,我到底年纪轻,没经历过什么事情,怕也只能在婶娘手底下打个下手。” “可胡说呢,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本事,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也看在你弟妹的面子上。”史氏连忙说道。 “主要是我们那府里头,如今也离不得我呢,倒不如我日日来给婶娘打下手?”敬大奶奶提出了一个两全的主意来。 如今贾敬去了道观,贾珍又到荣府来住了,若是她也到这儿来帮忙,那宁府那边没了主子,原本敬大奶奶倒也不用多操心,不过派个心腹嬷嬷每日各处查询也就罢了。 但敬大奶奶是想着趁着贾敬不在,把府里的那些刁奴们先处理了。 宁国府又不少的老仆都是当年跟过老太爷的,长辈跟前的奴才原本就体面一些,更有些是跟着贾演上过战场,共患过难的。 这原本倒也没什么,长辈走了之后,将这些奴才们恩养起来也就罢了,左右宁国府也不缺这点子钱。 但贾敬心软,又满肚子的仁义道德,只要那些老仆们一哭老太爷,贾敬就不免心软,满足他们的心愿。这样长久下来倒是宁国府又油水的差事都被这些老仆们占着了。 偏偏有些还不满足的,总觉得自己的差事没有别人的好,可不又得闹起来么? 到如今,都已经到了奴大欺主的地步了。 就像焦大,宁国府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他都能传到外头去。偏偏一想处理,他又是嚷嚷着他对老太爷有恩,把太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 敬大奶奶便想趁着贾敬刚走,那些刁奴们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料理了,省得在姑息养下去,宁国府当真乱了。 伺候过长辈的自然得好好对待,当然是要给他们好好养老才是,哪有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让他们操劳的。 敬大奶奶连给他们养老的庄子都找好了,就等着寻个由头,给都打发到庄子里去呢。 这个档口上,敬大奶奶自然是没法抛开宁国府的事物,直接来料理荣国府。 章节目录 第52章 第 52 章 给自家的子侄挑武师傅, 贾代善自然也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贾代善请的这一位,名叫俞峰,祖上也曾经阔过, 在前朝家里还曾出过大将军,只是到他这一代已经没落下来了。 这位武师傅早在几年前就中了武进士, 也谋了个一官半职, 只是他的性子刚正, 做了不到一年的官,就因为得罪上官,被降了职。 当年俞峰也年少轻狂, 只道是自己受了委屈, 想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直接就挂印而去, 不干了。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反而落魄了起来。 连妻子重病, 抓药的钱都掏不出来, 还得靠人接济。 唯一幸运的是,他倒也还有几个真心为他的兄弟,见贾代善要给家里的子侄找武师傅, 连忙推荐了他。 俞峰原本还不愿意去, 只说高门大户, 想来规矩甚严, 他在江湖中待惯了, 怕是适应不了这样的日子。 再说这些高门大户家里的子侄又必然养得身娇肉贵, 只怕那些娇生惯养的子弟们也坚持不下来。再说习武又是个容易受伤的行当, 到时候万一受点什么伤, 自己还得吃一顿挂落。 只是他妻子治病的药材昂贵, 俞峰也不愿意老是靠朋友接济,省得带累了朋友,俞峰这才愿意去试试。 贾代善原本也不喜欢江湖上的人,毕竟还有贾珍和贾瑚两个小的,怕万一有不好的习惯,把两个小子带坏了更加不好。 但见俞峰一身俊俏的功夫,言谈之间也是言之有物,有理有据的之后,贾代善只有见才心喜的份,想把俞峰留下来。 “我正要给家里的子侄们找个武师傅,不知道俞壮士有没有兴趣?”贾代善道。 “这…”俞峰有些犹豫,原本他只想来跑一趟,也算是不辜负了朋友的好意。但荣国公这样礼贤下士,又让他有些心动。 “你放心,无论你如何教,都随你,我绝不干涉。”贾代善看出俞峰的犹豫,保证道,“他们若是不听话,你要打骂我也保证,没人敢拦你。” 贾代善这么说,俞峰自然也安心了,再加上他确实也缺钱,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贾代善听说他妻子身体不好以后,还特意请了太医给他妻子去诊治。 俞峰见贾代善如此,越发尽心,想着不管贾家子弟无论有多顽劣不堪,都得尽心教导成才才是。 贾代善对俞峰这样武功俊俏,而兵法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的英才实在是爱得不行,要不是还惦记着让他教家里这几个不成器的,贾代善早就把人保举到军中去了。 这样的人才,在边关混上几年,保不齐又是我朝的一员猛将。 贾代善也不免觉得,让俞峰来荣国府当武师父实在是屈才了,但确实又舍不得放弃这样一个好老师,这不免就得就想多替俞峰考虑一些,生怕贾赦那个混不吝的,或者是贾政贾珍厌学情绪严重,把俞峰给气走了。 还特意敲打了一回众人。 “这俞师父我觉得教你们都说屈才了,若是他都教不好你们,那就少不得只有我来教了。”贾代善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家这个混不吝,又多长了一张嘴的老大了,特意又用眼神威胁了一番贾赦,这才又说道,“我的手段想来你们也是清楚的。” “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为着这什么捞子的俞师父还得敲打我们一番,不知道是我们是亲儿子还是那俞师父是亲儿子。”贾赦原本心里就存着使手段把俞先生气走的打算,见贾代善先敲打了,不免有些失望,偷偷嘀咕道。 “哼,俞峰是不是我亲儿子我倒是不知道,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倒可能真不是我亲儿子。”贾代善冷哼了一声道。 贾·废柴·瑚这会儿还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下,“祖父,我自幼体弱,怕是……” 贾代善心中本来就存着贾瑚因为体弱多病,考完会试就吐血而亡这样的梦,怎么能听得贾瑚说自己体弱,还不等贾瑚说完,贾代善就打断道:“胡说,你哪里体弱了,你打小就壮实,你小时候你祖母还说你腿有劲,一看就是个武将的料子呢。” 贾瑚:……祖父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俞峰为了好好做好一个武师父,争取把贾家子弟教成才了,还特意去打听了一番自己未来的学生,然后便发现有些确实有些难教。 倒不是说他打听到了这群公府公子哥们又多么不服管教,既然贾代善都说了已经全权将学武这件事托付给了他,随他打骂,那俞峰便有的是手段收拾不听话的学生。 而是,他的这群学生的跨度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有小时候有点基础,但已经荒废了多年,现如今都已经二十多了的贾赦;也有打小就没有基础,年纪也有些大了的贾政;还有年纪倒也不大,但是运动全靠平常自己斗鸡走狗的贾珍;更有一个年岁小,但据说被荣国公夫人当做心肝宝贝,平常养得跟姑娘似的贾瑚。 俞峰觉得自己还得因材施教,可这如何因材施教呢?俞峰光是想着该如何教,就想好几日,等到快到约好上门教导的日子,俞峰这才定了下来。 也不用说其他,直接就从最基础的教起。 毕竟荣国公的要求,也不是想让自家的子侄成为武林高手,连个武进士的要求都没有,只说要让他们强身健体便行。 那么什么东西既简单适合教没有基础的,又适合让那些有基础的巩固,那当然就是扎马步了。 芍药看着从小到大,无论严寒酷暑都没赖过床的贾瑚,第一回在床上不愿意起来,有些忍俊不禁,觉得自家哥儿真的可爱。 可再可爱,那也是得催哥儿起来的,“哥儿,该起来了,昨儿老爷还说过您今儿得去练武场呢。” 贾瑚多年的生物钟,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原本就是因为要去练武,这才不愿意起来,听了芍药的话,索性将被子往身上一裹,背对着芍药道:“芍药姑姑,我不想起来,不想去练武。” 芍药一面让人先把洗脸水兑好,一面好声好气地劝道:“哥儿赶紧起来,今儿早膳是您最爱吃的蟹黄包子,凉了就不好吃。” 想想起来以后就要去练武,贾瑚就觉得蟹黄包也不怎么好吃了。 芍药见贾瑚不为所动,放了终极大招,“哥儿,奴婢听鸳鸯姐姐说,她爹原先跟着老爷习武的时候,若是老爷上课去晚了,武师父得罚老爷跑上十几圈演武场……” 听说要罚跑演武场,贾瑚被吓了一跳,别说是跑十几圈了,贾瑚觉得跑一圈,那都能要了他的狗命,当下也没等芍药说完,连忙掀了被子起来,“芍药姑姑,快,我的衣服呢,可别去晚了。” “哥儿别急,时辰还早着呢。”芍药一面帮贾瑚梳头,一面安慰道。 因为刚刚的厌学情绪,耽搁了不少时间,等贾瑚到演武场的时候,离上课的时间也没多少了,但贾瑚到的时候却只有贾政已经在了,贾赦和贾珍却是没有半点踪迹 那位俞师父也像是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的样子,见贾瑚来,俞师父看了一眼演武场角落里放着的日晷,倒也不多话。 “这位是瑚哥儿吧,倒是来得准时,在边上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过去了。 原本定好的时辰是辰时一刻就得来演武场,贾政又是个不喜迟到的,所以辰时就来了,可等到辰时一刻,也就瑚哥儿来了。 如今他们叔侄两个倒像是难叔难侄似得,在俞师父身边站着,也亏得是,如今是早晨的太阳,也不算多晒,不然就这么晒下去,早晚中了暑气。 这时候,想着还没来,可能这会儿正在房里美滋滋地睡觉的贾赦和贾珍。再看看这会儿还无动于衷等着贾赦和贾珍来,一点也不着急的俞师父,贾政深觉后悔,早知道他也就晚点来了,也省的在这儿干站着。 嘿,别说,这站上半个时辰也还挺累的。 贾瑚向来是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性子,这光是一刻钟什么都不干,都已经觉得腿开始酸了。 他自持是个小人儿,也没什么书生非得风度翩翩的偶像包袱,站着觉得小腿肚酸得很,贾瑚索性就蹲下来等着了。 贾瑚看到自家二叔转头看向自己,朝着贾政露出了一个微笑道:“二叔,要不要一起蹲着,我觉得蹲着比站着舒服多了。” 贾政自持还是一个要脸面的人,他又不像是瑚哥儿这样年纪小吗,哪有在新来的师父面前,就这样不顾形象地蹲着的,但再这样等下去,贾政也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于是建议道: “这都已经快辰时二刻了吧,大哥和珍哥儿怎么还没来,要不派个人去请他们过来,也省得耽搁了时辰。” “不急,再等一等吧。”俞峰倒是半点也不急,只风淡云轻地说道。 就俞峰这样的表现,又有早上芍药的话打底,贾瑚如何猜不出来,这位俞先生是打算着今天杀鸡儆猴呢。可能就跟书院里的先生似的,迟到多久,就打多少板子。 但是贾瑚更能猜到得是他亲爹狗的程度,只要没人去找他,他肯定能以“忘了今日要习武”这种破理由糊弄过去,甚至还能倒打一耙,问大家为何不去寻他。 贾瑚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师父,不如还是去找一找吧,若是不找,我怕我们今日能等到天黑。” 俞峰对自己的教学也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想着好好教导,这才能报了荣国公的知遇之恩,尤其是这第一节课。 见贾赦和贾珍不来,他面上风淡雨轻,可内里却也有些着急。 听贾瑚这么说,俞峰当下也不再犹豫,“那就派个人将赦大爷和珍哥儿去请来吧。” 贾代善哪里能不知道自家贾赦那浑不吝的性子,早早就防着有人耍少爷脾气,不服管教。贾代善他虽自己没来亲自盯着,可身边的亲信全双却是早就派来听俞峰安排了。 俞峰说要去将贾赦和贾珍请来,全双立刻吩咐了小厮去把贾赦和贾珍请来。 有贾代善的亲信出面,那两人是不想来也得来。 只是,不想来的是贾赦。 论起学武,贾赦也是有经验的。 他小时候,仗着背后有护崽子的老太太,经常以各种各样离谱的理由逃习武的课程,现在不还是可以照旧逃么? 不仅仅是俞峰想给大家一个下马威,贾赦也想着给俞峰一个下马威呢。 贾赦原本想的是,只要自己头天就不去,让那什么捞子的俞师父知道自己不好惹,以后也就能更加顺利地逃课了。 而贾珍,那就是只是单纯得起晚了。 他原本就是宁国府里的小霸王,除了贾敬以外,谁还敢管他了? 可是,贾敬再要考问他功课,那也不会在早上来找贾珍的麻烦。毕竟早上这样的好时候,贾敬自己都还要读书呢,哪里管得了儿子。 而,贾珍自己的日常就是斗鸡走狗,这种项目,通常也都不可能开门得太早。 所以,贾珍通常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贾珍身边的丫鬟小厮们倒是知道今儿是贾珍习武的日子,得早起。 可谁都没有那个胆子,在贾珍要赖床不愿意起来的时候,这么早喊贾珍起来。 贾珍身边的人,谁不知道珍哥儿起床气向来大。 但在俞峰这儿,倒也不管你是什么理由迟到,反正迟到就是迟到,一视同仁地很。 “赦大爷和珍哥儿第一天上课就迟到,看来是不把俞某放在眼里啊。”俞峰绕着贾赦和贾珍走了两圈,打量了两人一番,缓缓地说道。 “不是……那什么,”贾赦搓了搓手,讪笑道,“我今儿迟到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 “我……我也是…”贾珍见贾赦已经开始开脱,也想要想出个理由来,好歹躲过这一劫。 r />没等两人想出个合理正当地理由来,就被俞峰打断道:“我不管你什么理由,迟到就是迟到。” “原本定好的时间是辰时一刻,两位这已经迟到了一刻钟了,在我这儿习武,那也是有规矩的,既然两位没守好规矩,那就只能接受惩罚了。”俞峰看了一眼这会儿头发都还没梳齐整的贾珍道:“念在你们是初犯,也不好罚得太狠,绕着演武场跑十圈吧。” 荣国府地方大,再加上连着两代当家人都是武将,所以这演武场就修得格外的舒朗宽阔。 十圈?这会儿贾瑚和贾政已经开始庆幸,还好他们来得及时了。 但贾赦那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而贾珍更是新一代纨绔中的领军人物,这样的两个人,平常长辈的话都不一定听,更何况俞峰一个区区武师傅的话。 “这么大个演武场,跑十圈?大爷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跑不动。”贾赦索性破罐子破摔,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放赖道。 “你当你谁啊,还敢让小爷跑圈。”贾珍也是有样学样,甚至还带出了点纨绔的派头来。 俞峰倒是早就料到了两人必然不肯就这样听话去跑圈,反手从身后的武器架上拿出一根八卦棍来。 贾珍向来是个识时务的,对比了一下俞峰手里的那根棍子,感觉比当初他爹揍他时的那根棍子还得再粗上两分,当下也不用俞峰再威胁,自觉地就开始跑起来了。 可贾赦不同,他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再加上他小时候习武的时候,贾赦印象里那些武师傅也有拿着武器威胁自己的,可都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贾赦表示他一点也不怂,甚至可以再跟师父呛声,“我就不跑,有本事你就打我啊。” 贾代善是早就跟俞峰说过,打骂都随意的,俞峰也是真的有本事的,更何况今儿还想着给一个下马威呢,要是不打就对不起今儿特意做的这场戏了。 当然,好歹这些学生是公府公子,娇贵得很,俞峰也不想直接把人打伤了,随意他倒也仔细琢磨过,觉得还是屁股那块地方,哪怕挨上一两下,也只不过是疼,不会有大碍。 贾赦的话音刚落,俞峰的棍子就招呼着他的屁股去了。 贾赦也是那么略微有点基础的,再加上这些年在宫里当侍卫,也跟同僚们混着学过几招,贾赦早就预备着躲过俞峰的棍子了。 可是,贾赦他也万万没想到,俞峰是朝着他的屁股招呼过去的。 猝不及防之间,贾赦根本没躲过去。 说实话,俞峰下手也不重,贾赦也皮糙肉厚,挨打都不知道挨了多少回了,可这绝对是贾赦最丢人的一次。 他被别人打屁股了,而且还是当着死对头贾政和他亲儿子的面。 这让他以后如何跟贾政再呛声,如何再在儿子面前树立威信? 但是贾赦都来不及委屈,他刚刚捂住被打了一棍的屁股,与俞峰的下一棍就又下来了,连给贾赦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贾赦没法,只能快步逃开去,争取能远离那根棍子。 俞峰也连忙追了上去。 他逃,他追,贾赦倒也不是插翅难逃,而是被迫跑起了圈来。 章节目录 第53章 第 53 章 贾珍再怎么每日斗鸡走狗, 那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运动量,这演武场又实在是大,两圈下来, 贾珍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刚刚的那点子对于俞峰手里八卦棍的害怕,在两圈跑下来以后,就依旧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也向来养尊处优惯了, 这会儿他的喉咙里都是火辣辣的。 贾珍便开始坚持不住了, 他的步子就开始慢起来了,甚至还想停下来歇一歇了。 贾珍刚刚慢下来,眼光就突然扫到后面突然跑上来的贾赦, 还有提着棍子跟在后面的俞师父, 贾珍虽然不明所以, 但是连犹豫都不敢犹豫, 当下就跟着贾赦一起跑了起来。 然后原本,两圈就累了的贾珍,居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体力来,连歇都不带歇一歇地跑了五圈多。 俞峰到底也不是非得逼着贾赦和贾珍跑完十圈,等他感觉到贾赦和贾珍的气息沉重, 怕是感觉坚持不下去以后,俞峰便也没再强求。 “好了,也差不多了。”俞魔王开恩道,“你们再走上一圈便停下来吧。” 俞峰这一番杀鸡儆猴下来, 别说是被杀的那两只“鸡”了,就连贾瑚和贾政都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至少贾瑚看到俞峰过来的时候, 这会儿已经不敢再蹲着了。 “今儿是第一天, 我倒也不好先就为难你们。”俞峰等贾赦和贾珍喘匀了气, 这才说道。 “这还叫不为难?”这会儿气息已经喘匀了的贾赦, 恢复过来以后,又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又抬杠道。 “你要是觉得不服,我们可以再练上一练。”俞峰平静地看向贾赦,顺便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在贾赦面前挥了挥威胁道。 贾赦看到那根八卦棍,条件反射的就想护住自己的屁股,然后在武力威胁之下闭了嘴。 “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做开始吧。”俞峰道,“先从扎马步开始。” 只是扎马步?贾瑚前世的时候也见过自己的好友扎马步,他虽然没自己尝试着练过,可看着却是不难。 这能有什么,不过就是跟站着差不多吧。 原本以为得刀剑叉戟上演全武当,自己可能学着学着还得提起一个十几斤重的大刀舞上一圈的贾瑚,现在突然觉得,学武貌似也不难? 不仅仅是贾瑚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贾政和贾珍也都松了一口气,稍微有点基础的贾赦倒想问一问,这站马步要站多少时间。 只可惜俞峰那根八卦棍正虎视眈眈地对着他呢,贾赦到底是没敢问出口,到时候挨打事小,在贾老二面前丢了脸,那就是大事了。 俞峰看着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也没说什么你们高兴得实在太早了之类的打击他们的话,只自己亲身做了一个扎马步地动作,让贾瑚他们学。 “像我这样,双脚打开,略比肩宽一点……然后重心下移,气沉丹田,再将双脚打开。”俞峰边说边演示,自己摆出了一个标准扎马步的动作,然后示意贾瑚他们学。 这看着实在也不是很难,贾瑚便照着俞峰的动作,也做了一个扎马步的动作。 俞峰看到贾瑚的动作标准,这还特意夸了一句,“哥儿这动作倒是标准。” 看看,他贾瑚,只不过是不爱学武罢了,又不是真的没有习武的天赋,被俞峰夸得豪情万丈的贾瑚,这会儿甚至都快觉得,祖母可能确实没说错,他确实就是有当武将的天赋。 可没过一会儿,贾瑚就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腰也开始疼了,背也开始酸了,转头一看,除了他爹以外,贾政和贾珍额头都汗水,已经在太阳的照射下看着亮晶晶的了。 “师父,这得蹲多久的马步啊。”贾瑚忍不住问道。 “不是说了今儿就站马步嘛,那自然就是要站到今儿的课结束,”俞峰理所当然地说道,见大家都累得不行,俞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不长,也就午膳前。” 也就……午膳前???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上去了,又是初夏的阳光,一会儿晒下来就觉得脸都被晒红了,但贾瑚甚至觉得太阳一点都不大,最好还能再大一点,把他晒晕过去才好。 这会儿的贾瑚,只想收回刚刚自己的想法,什么当武将的料子,他不配。 “不过哥儿年纪小些,倒也不用站那么久,哥儿再扎一刻钟马步,我就允许哥儿歇上一刻钟。”俞峰看到贾瑚不免想起自己早夭的儿子,若是还在,怕也就是这么大,倒是温和了一些。 “年纪小就正是该打基础的时候,我觉得就该多练练……”贾赦坑儿子的时候也是真的坑,他略有些基础,这会儿站马步也算轻松,听到俞峰的话以后,忍不住多嘴道。 “赦大爷若是不服,我可以让你多站一会儿的。”俞峰淡淡地看了贾赦一眼道。 “我我我,我也年纪还小呢,我能不能也歇一歇……”贾珍连忙为自己争取道。 俞峰看了一眼贾珍,其实非要说他是个孩子倒也确实能说,毕竟还未束发呢。 但是眼前的贾珍由于吃得好,长得也高高壮壮的,如今身高都已经到俞峰的肩膀了。 再加上俞峰在打听自己未来学生的时候,也听说贾珍斗鸡走狗,年岁倒是不大,但纨绔却看到是十足十的。 于是俞峰只说道:“珍哥儿这个年纪,是最正好练武的年纪,怎么能中途休息呢?” 绕是贾瑚能站一刻钟休息一刻钟,这样一上午下来,贾瑚都感觉自己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更不用说直接站了一上午的贾政他们了,在俞峰说完“今日的课程就到这儿吧。”之后,贾政也顾不得自己一直以来揣着的偶像包袱了,直接就躺倒在地上了。 俞峰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道:“你们看着都是之前不锻炼的,回去记得让人涂点药油在酸痛的地方,搓揉开了,不然明儿起来怕是得走不了道了。” 等俞峰一走,一直威胁着贾赦的八卦棍不见了以后,贾赦立马生龙活虎起来。 “呦吼,咱们政二爷还有这样的时候?你不是常说君子当行止有度吗?”哪怕是累得不行,能嘲讽贾政的时候,贾赦的嘴绝对不会累道。 要在平常,贾政估计又是被贾赦气得跳脚,可这回贾政反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一反常态地感激起贾赦来了:“今儿我可还得谢一谢大哥呢。” “什么?”还有贾老二要谢他的时候,贾赦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甚至都怀疑贾政是不是累傻了。 “害,要不是今儿早上大哥来迟了,又跟师父闹了这么一场我们怕是要多站起码半个时辰的马步呢。”贾政说道,“这可不得多谢大哥。” 说着,贾政还故意招惹贾赦一句道,“对了,刚刚大哥和俞师父对的那一招,倒是挺不错的。” 贾赦哪里有跟俞师父对招,只有被俞峰打了一棍屁股。 贾赦本来就是心里有鬼,听到贾政这样阴阳怪气的话,立马就想到了他刚刚狼狈的模样。 “呸,贾老二你说什么呢?”贾赦啐了贾政一口道。 “我能说什么,不过是谢一谢大哥罢了,顺便,我倒是希望大哥明日也能迟到一些,也好让我们多歇一会儿。”贾政故意道。 贾赦这个人本来就经不起激,贾政这么一说,立刻就要压到贾政身上去撕贾政的嘴。 贾珍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腿酸得就差走不了路了,连忙要去劝,一边拦着贾赦,一边让贾政赶紧告个饶,忙得不亦乐乎。 “瑚弟,你快来,快拦住你爹。”贾珍自己拦不住,又急得喊贾瑚道。 “珍哥你别管他们两个,最好打上一架,让祖父来罚他们。”贾瑚也累得不行,才不愿意来劝这个两个长得像大人的小孩呢,翻了个白眼道。 贾家是以武起家的,贾代善也年幼就开始练武,哪里能不知道头一回练武之后,腿脚必然酸得很。 别人那儿贾代善不管,可宝贝孙子这儿,贾代善早就亲自送了药油过来,还特意叮嘱了芍药,晚间一定得给贾瑚按一按腿。 “芍药姑姑,你轻一点,疼~”芍药晚上给贾瑚按腿的时候,只要一按到小腿肚,贾瑚就嚷嚷着酸疼。 可芍药也知道,这酸疼的地方得多按一按,这明儿才会好受一些,不然明儿怕是腿酸得要走不了路。 见自己自幼看着长大的哥儿,这副模样,芍药哪能不心疼,“老爷也是,哥儿年纪还小,一边要读书,哪有一边还得习武的?” “幸好我明日是去外祖父那儿读书,好歹还能歇一天。”贾瑚也庆幸道。 贾瑚这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就光是站个马步,还能累成这样。 贾赦一回去,就开始跟张氏抱怨,“那武师父实在也太严苛了,竟然让我们站了一上午的马步,连歇都不让歇,可把我给累的。” “华文,你去找找我放在书房的药油来,等待会儿给我按按。”贾赦吩咐道。 “不知道咱们哥儿那儿如何,蔷薇你替我去看看哥儿,大爷那儿的药油也匀点给哥儿。”张氏听贾赦这么说,立刻就担心起贾瑚来。 “奶奶只知道关心哥儿,也不心疼一下我。”贾赦不免含酸说上一句。 “大爷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还要我心疼,咱们哥儿年纪还小呢。”张氏笑着说道。 “奶奶好歹也多心疼我些……” 两夫妻正说着,张氏突然就觉得下身湿漉漉,肚子又隐隐约约开始疼起来了。 “红豆,快,快去喊稳婆过来,我好像要生了。”张氏捂着肚子说道。 “大爷,您干看着干什么,快跟我一起扶奶奶进产房啊。”产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红豆一个人扶不动张氏,红豆看看旁边呆站着贾赦,连忙说道。 红豆是经历过张氏生瑚哥儿的,再加上她一直都帮衬着张氏管家,行事也向来雷厉风行。 “芙蓉,你去将稳婆和女大夫都请过来,顺便,让奶妈子们也准备好。” “芍药,你去给老爷太太禀报一声,顺道让人准备好热水。” “红豆,你过来,”张氏进了产房以后,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瑚哥儿呢,他在哪儿?” “奶奶放心,这个时辰,哥儿应该在屋里温书呢。”红豆倒也没多想,只安慰道。 “不行,红豆,你亲自去看着瑚哥儿,我不放心。”梦里瑚哥儿就是在自己生产的时候没得,哪怕现如今瑚哥儿已经学会了凫水,张氏也照样不放心。 红豆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只有把红豆派到贾瑚身边去照料,张氏才能放心下来。 “我的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哥儿那儿,芍药肯定照料得好好的。” 这个时候,正是东院最忙乱的时候,奶奶要生产,大爷又是个不顶事的,红豆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去看瑚哥儿。 “我不放心瑚哥儿那儿,红豆你去。”张氏也不肯退让,“好歹去看看瑚哥儿现在如何。” 红豆撇到如今站在产房外头坐立难安的贾赦,索性说道,“奶奶,如今大爷在外头呢,不如让大爷去盯着瑚哥儿。” 横竖大爷在东院这儿杵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去瑚哥儿那儿盯着,一来让奶奶放心,二来也省的在这儿碍手碍脚。 张氏不过是不放心这会儿贾瑚一个人,红豆让贾赦去看着瑚哥儿,到底是亲爹,张氏倒也放心。 “那就让大爷去看着,让他仔细着点。” 红豆闻言,连忙有出去。 贾赦这会儿正看着大家忙碌,他一个人在外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见红豆出来,连忙问道:“红豆姑娘,好歹让我知道我该干些什么。” “大爷,奶奶正不放心哥儿呢,还得劳烦你去看着点哥儿。”红豆道。 “欸,好,我这就去看瑚哥儿。”贾赦这会儿六神无主得很,听红豆给他派任务,直接就应承了下来。 等他回过神来,“不是,不对啊红豆,奶奶在这儿生产,我哪有不守着奶奶的。” “大爷还是去看着瑚哥儿吧,也叫奶奶放心。”红豆着急着进去看张氏的情况,“大爷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反倒是碍事呢。” 贾赦在张氏这些陪嫁丫鬟这儿向来讨不到好,想着红豆说得也有道理。 贾赦又怕瑚哥儿真因为张氏生产被吓着,忙不迭的又去瑚哥儿的院子里看贾瑚。 章节目录 第54章 第 54 章 儿媳妇生产, 史氏这个当婆婆的哪有不来看着的,正好敬大奶奶这会儿正跟史氏对账本呢,也连忙一起跟了来。 看到这会儿张氏生孩子,东院照旧一点都不乱, 敬大奶奶也不由得感叹一句, “到底是赦大奶奶, 治家有方呢。” “她还年轻, 有得学呢, 还要你多教他。”史氏见敬大奶奶夸自己儿媳妇,面上都添了几分光彩, 只谦虚道。 “太太, 敬大奶奶。”听说史氏和敬大奶奶来了, 红豆有连忙出来。 “你们奶奶如何?”史氏问道。 “奶奶这会儿还好,只是稳婆说还要不少时辰,太太要不先回去?”红豆试探着问道。 有史氏这个主子在,她们也安心不少。 但是这明显张氏还得好久才能生,妇人生产,连生上一天一夜都是有的, 要是让史氏这个当婆婆地在这儿等,红豆也怕史氏会觉得自家奶奶不懂事,不喜自家奶奶。 “不妨事,我们且在这儿等着, 你让人抬两张椅子来便是。”史氏笑着说道。 “对了,我那儿有两支上了年份的野山参, 刚刚出来得急, 倒是给忘了, 鸳鸯你去拿了来, 让人切了给大奶奶送来。”史氏说道。 “奶奶这儿真好缺这样的好东西呢”红豆也知道野山参不好得,更不用说上了年份的野山参,那都是用来救命的,忙谢过史氏。 “一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史氏连忙让琥珀扶起红豆道,“你只管去里头守着你们奶奶,外头有我们看着呢。” 史氏在外头坐镇着,坐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有些不对来,贾赦呢? 哪有家里女人在里头生产,家里男人倒是不在产房外头守着,不见踪影的。 “你们大爷呢?”史氏拦了个小丫头问道。 这个小丫头刚刚被派了来小厨房烧水,这才刚刚端了热水进来,哪里知道贾赦被派了去看着贾瑚。 “奴婢也没见过大爷,可能出去了吧。”贾赦是出了名的不着家,小丫头也没见着贾赦,只当是贾赦出门了。 “他媳妇在给里头生孩子,他倒是人不见了的,”史氏气道,“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还不快去把他寻了来。” 张氏在里头生孩子,贾赦倒是不见了,这传了出去,也只会被说他们家没规矩。 小丫鬟连忙应了,放下脸盆就要去找贾赦。 “欸,你回来,”琥珀见那个小丫头要自己去寻,连忙又拦了下来:“你这个憨丫头,你自己去找,上哪儿找得到大爷。” “你且去问问大爷的小厮,若他们也不知道,便去二门外头,寻那些小子们去找一找。”琥珀教道。 见这个小丫头依旧懵懵懂懂的样子,琥珀也没法子,索性喊了几个老婆子,与小丫鬟一起去找贾赦。 却说,贾赦到贾瑚那儿的时候,芍药还正在给贾瑚按腿呢。 贾瑚连贾赦进来,连忙站起来道,“阿爹,你怎么来了。” 贾赦这会儿正心绪不宁着,摆摆手道,“你娘让我来看看你。” 贾瑚看贾赦神不守舍,坐立不安的样子,又记着张氏快要生产了,心口一跳,连忙问贾赦道:“阿爹,我娘怎么了。” 一瞬间,贾瑚脑海里,闪过各种不好的事情。 他前世就是无父无母,到了这里,才享受到父母之爱,难不成…… 贾瑚被自己想得那些画面吓得脸色都白了。 “你放心,你娘没事,正给你生妹妹呢。”贾赦连忙说道。 贾赦怕贾瑚担心,只说没事,可贾瑚又不是真什么都不懂得小孩,他也曾听过有妇人生产时难产而亡的,他哪里能不着急。 哪怕是贾瑚知道他娘行事向来周全,而红豆她们也各个都能独挡一面,可他不亲眼看着总觉得心里不安。 “阿爹,我们还是去东院看看吧,别在这儿干等着了。”贾瑚看着贾赦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知道他爹也紧张着,连忙说道。 “不行不行,你还小呢,那种场面哪有让你去的。”贾赦虽然平常坑儿子坑惯了,可大事上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之前张氏生瑚哥儿的时候,贾赦就守在产房门口,张氏在里面痛呼的声音,还有那一盆一盆端出来的血水,贾赦当时都吓得腿都软了,甚至等瑚哥儿出生那一刻,他在精神极度紧张以后再放松下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贾赦当时自己都这样,哪里敢让贾瑚去东院守着,到时候小孩子家家得被吓到了反倒是不好。 /> 贾瑚看着一直坐立不安着的贾赦,心想,难道这还是安安静静地守着? “芍药姑姑,你把我的外裳拿来,咱们去看看去。”贾瑚也不理贾赦,只跟芍药说道。 芍药虽然也担心张氏,却也万万不敢让贾瑚去,闻言便有些犹豫,只看向贾赦,希望贾赦能拦一拦贾瑚。 贾赦倒也不负众望,只拉着贾瑚说道,“你坐着,咱们倒是好好想一想你妹妹的名字。” 贾瑚虽然也担心张氏,但提起未来妹妹的名字,贾瑚倒是确实感兴趣。 他前世也没有什么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所以现在对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格外重视一些。 想想日后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妹妹,妹妹会喊他哥哥。闲暇时候,他可以教妹妹一道下下棋,打一打棋谱。 而妹妹会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拍着手说哥哥好棒。 妹妹要是下棋下不过他,闹脾气的时候,也可能会把棋盘给掀了来悔棋,贾瑚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改如何跟妹妹讲道理。 私下里,虽然贾瑚知道给妹妹取名字这件事轮不到自己,可贾瑚也翻了好多遍《说文解字》,就想着给自家妹妹挑出一个好字来,一定得配得上她妹妹的那种字。 贾瑚都快把《说文解字》翻烂了,挑出了不知道多少叫着好听,又寓意好的字来。 这会儿贾赦跟他提起这个话题,贾瑚只当是贾赦要跟他讨论妹妹的名字,甚至是要由他来定这个名字。 “阿爹,你说叫莲花如何?贾莲花这个名字怎么样?” “莲?哪个莲字?”贾赦还想再挣扎一下,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呢。 “就是莲花那个莲,”贾瑚给贾赦比划了一下莲这个字如何写,然后又跟贾赦安利道,“这个字多好,寓意妹妹像莲花一样品行高洁……” “不是,哥儿…这个字怕是不怎么妥吧。”现如今,贾赦有些后悔跟贾瑚提起未来女儿的名字,瞧瞧,这是一个正常的名字么? 贾赦相信,他这会儿要是应承下来,让闺女叫这个名字,不说张氏答不答应,就说让贾代善知道了他的长孙女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就怕是能打断自己的狗腿。 这贾家祖辈在田里刨食的时候,都没给家里的姑娘取过这么俗气的名字吧。 更不用说等将来闺女长大了,要是知道是他让瑚哥儿取的,那还不为了这个名字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而贾瑚,这个时候,还在喋喋不休得跟贾赦安利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呢。 “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1],爹你想想,我贾瑚的妹妹,也就莲花这样品行高洁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 救命,贾赦这会儿都快疯了,想了很久,贾赦这才突然想到一个理由来。 “我们家的姑娘,也都是最尊贵不过的,都是依着兄弟一道取名的,像你姑姑,也都是跟着我们一道排行的,你妹妹该从玉字呢。” “那…”贾瑚想着姑娘家确实是从着家里的排行才显得尊贵,但他也实在不愿意否决了自己想了这么久的好名字,只说道:“那不如用莲花来做乳名?” 贾赦:…… “原来大爷在这儿,可算是找到你了。”小丫头找了半天,才听人说大爷来寻瑚哥儿了,到了贾瑚这儿,看到贾赦果然在,连忙进去道。 “我记得你是东院的丫鬟……”贾瑚记性相当得好,哪怕是东院那些扫撒的小丫鬟,那也基本都能认出来。 东院的小丫鬟这么急匆匆的来寻贾赦,还是在张氏生产这样的关键时候。 而贾赦又是张氏打发了他来这儿陪着自己的。 贾瑚自然是以为张氏有些不好,这才非得来寻了贾赦,让他去主持大局。 贾瑚这会儿也想不了其他,连小丫鬟和贾赦都顾不得了,只连忙往东院跑过去。 “哥儿,你跑什么。”贾赦原本也没多想,但是看贾瑚跑出去,自己心里也一慌,一边追着贾瑚往外头跑去,一边问贾瑚。 贾瑚这会儿想的都是张氏不好了,哪里有什么心思理贾赦。 就一转眼的工夫,芍药就看着贾瑚和贾赦跑出去了,她再追,哪里追得上,连人影都快看不到了,只能又回来问小丫鬟。 “东院出了什么事情?大奶奶怎么了?”芍药问道。 “啊,”小丫鬟这个时候自己还一脸懵逼呢,怎么他还没说完话,大爷和哥儿都跑了,“没……没出什么事情啊。” “没出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着急忙慌地来找大爷?”芍药气得都想打这个小丫鬟了。 “是太太见大爷不在,特意让奴婢来找的啊。”小丫鬟晕乎乎地说道。 “你啊你啊,”芍药气不打一处来,点了点小丫鬟的脑袋道,“传话也不知道传清楚点。” 大哥儿连外裳都没穿呢,芍药也顾不得这个傻傻愣愣的小丫鬟,连忙找了一件外裳跟着往东院里去。 贾瑚着急忙慌地跑到东院门口,就听到张氏在里头惨叫了一声,吓了一哆嗦。 “哥儿怎么来了?”史氏转头刚刚看到贾瑚吓了一哆嗦,连忙说道,“芍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看着点哥儿,这时候能让哥儿过来吗?鸳鸯,快,把哥儿送回去。” 贾瑚抬头看到史氏和敬大奶奶脸色都还好,也放心了不少,若是张氏真得不好了,史氏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着急,但贾瑚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祖母,我不走,我阿娘……”贾瑚到底是要问一问才放心。 “你娘没事呢,你乖乖回去看书,等你娘给你生了弟弟,你再来看弟弟好不好?”史氏劝道。 贾赦扎马步扎得时间太长,也没按过,腿上的酸痛自然是还没缓解过来,竟连瑚哥儿都没跑过,这会儿才赶到东院来。 史氏看到贾赦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瑚哥儿都知道跑来东院看看,你呢?” “我…” 贾赦刚刚要辩解就听着史氏抢白道:“你什么你,你媳妇在里头生孩子,你倒是见天就知道去外头鬼混了,等你老子回来了,我必然让他锤你才是。” “太太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刚刚还在这儿呢,我这不是怕瑚哥儿被吓着了,特意去看瑚哥儿的么?”贾赦还委屈呢,他明明就是被红豆嫌碍事 这才打发的去看瑚哥儿的。 一听到瑚哥儿,史氏越发生气了,“你看瑚哥儿,就是看着让他这会儿跑过来?小孩子家家的被吓着了可怎么办?” 刚刚跑过来的时候,贾瑚因为剧烈运动,小脸红扑扑的,可到了这会儿静下来了,脸就显得有些白了。 又因为贾瑚听到张氏在产房里头的痛呼声,脸就更加白了几分。 “好孩子,你先跟着鸳鸯回去,”史氏可不敢让贾瑚在这儿,“等你弟弟出来了,祖母必然打发了人来喊你好不好?” “我出来的时候你敏姑姑正说要晒书呢,要不哥儿去你姑姑那里?”敬大奶奶也提建议道。 r />张氏正在里头□□着,贾瑚如何肯走,一直抿着嘴,也不说话,只是就是不肯动。 看贾瑚这样,史氏又气得瞪了贾赦一眼,连看个孩子都看不住,可真真是个棒槌。 “你再不走,那我就只能喊婆子们把你抱回去了。”史氏唬贾瑚道。 “祖母,我娘肯定会没事吧?”贾瑚仰头问史氏道。 “你放心吧,你娘这又不是头胎,再说了,女医也说你娘胎位正,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给你生个弟妹出来了,哥儿乖,快回去吧。” 这会儿红豆也从产房出来,“哎呦哥儿怎么真在这儿,刚刚奶奶说像是听到了哥儿的声音,我还不信呢,哥儿乖,快回去吧,奶奶在里头好着呢。” 贾瑚这才放下心来,乖乖跟着鸳鸯回去。 刚刚出门,便遇到了来寻贾瑚的芍药。 “可算是赶上哥儿了…”芍药气喘吁吁道。 “你怎么回事,现如今真是忙乱的时候,你也不看好哥儿,让哥儿一个人跑来东院,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鸳鸯见到芍药也少不得数落一句。 “姐姐说的是,我这心里也发慌呢,还好有姐姐在。”在贾瑚出门的时候,芍药突然想到平日里奶奶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一直说哥儿身边不能离人。 今儿虽说大爷就跟在后头,可谁不知道大爷向来就不是个着调的性子。 也亏得哥儿是一路跑来东院的,也没出什么事情,要是真有什么事,她简直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我这么大个人了,府里又是惯熟的,能有什么事情?”贾瑚心想自己身体里好歹装得是个大人,这又是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情。 “是是是,哥儿是大人了,”鸳鸯只当贾瑚小孩装大人呢,连忙哄道,“那奴婢送您去姑娘那儿好不好?” “生了生了,奶奶生了个哥儿。” 张氏只听到稳婆貌似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她就因为力竭睡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55章 第 55 章 张氏有些恍恍惚惚, 仿佛又是进入了什么梦境。 “这个小院如何?离荣宁街也近,不过就是二里地,二叔用来安置二姨绝对是极好的。”一个公子说道。 “倒是确实不错,这里也有二十几间屋子吧, 想来你老娘和二姨他们也够住了, ”另一个说道, “对了, 蓉哥儿, 我家里那母老虎管着,实在是不方便, 这新房里要用的物件可还得麻烦你帮我置办呢。” “那是自然, 交给我, 二叔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二叔,她随不是我老爷养的,可好歹算起来也是我二姨,你可不能亏待了她。” “瞧你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家里那母老虎,看着倒是威风,可实际上却是身子早就有病了,只等她一死, 我便将你二姨接到我们府上去做正头娘子去。” 张氏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前这个仿佛就是她刚刚生的哥儿, 但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像是要找外室似的。 而另一个年轻点的, 他口中的二姨便是那个外甥?可他为何又称她儿子为二叔? 没等张氏想明白, 这场景已经转到了那“二叔”“二姨”成婚的时候。 这倒是一点都不像是纳妾, 或者安置外室, 除了没有敲锣打鼓的热闹,和大红花轿的排场以外,小院内里却都是寻常人家娶正头娘子的排场。 小院子里头布置得一片红彤彤的,连着窗户上都贴了两个大红色的喜字,更不用说内里连大红喜字蜡烛,红色的被帐一应俱全。 这倒是让张氏一时之间有些看不透了。 没过多久,新郎官也乘了一顶小轿过来了。 “二爷可算是来了,快换了衣服跟姨奶奶去拜堂吧。”小院子里候着的小厮连忙引了人进门,小丫鬟也连忙找出大红色的衣服来给他换上。 张氏这会儿已经顾不上,看什么拜堂不拜堂了,她只看到那个青年原本穿的那一身衣服是素白的。 大家公子,又是这个年岁,丫鬟嬷嬷们肯定不会给他穿这样颜色的衣服,除非是孝期。 张氏被她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难不成她的这个儿子是个混世魔王? 停妻再娶,孝期成亲,这两项罪名无论是哪一项,只要捅出去,别说是贾家了名声了,就连张家累世积攒下来的名声都得毁于一旦。 张氏甚至想直接上去给那人一巴掌,但她却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拜完天地,只留那件素色的衣服,静静地留在一旁。 张氏没法阻止,甚至连那场荒唐的婚事都没看完,就转醒过来了。 “奶奶可算是醒了,”见张氏醒来,红豆连忙把已经在小炉子上煨了不少时辰的人参鸡汤端了上来,“奶奶先喝口鸡汤,补补气。” “孩子呢?”张氏没在自己床边看到孩子,连忙问道。 “二哥儿刚刚被奶妈抱去喂奶了,过会儿就回来。”红豆以为张氏担心孩子是不是健康,连忙说道,“奶奶放心,哥儿哭起来可大声了,一看就是各壮实的。” “真是个哥儿?”张氏对红豆描述儿子健康表现得很冷淡,倒像是很在意孩子的性别似的。 “奶奶倒是奇了,旁人还想多子多福呢,奶奶倒是非喜欢姐儿不成?”红豆开玩笑道,“难不成奶奶还不疼哥儿了?” “哪有不疼哥儿只想要姐儿的?”张氏接了一句,可看着神色却是淡淡的。 正好,这会儿奶妈喂完二哥儿,把二哥儿送了回来,红豆连忙抱了到张氏的床前,给张氏看。 “奶奶瞧瞧,咱们二哥儿长得多俊呐。”红豆抱着二哥儿说道。 虽说只是个刚出生的小孩子,但二哥儿不像别的孩子似的,这个时候都还没长开,能把亲妈都丑到。 二哥儿虽然也红彤彤的,但是从那五官的影子里却能初初看到未来的风华。尤其是那丹凤眼,将来都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家。 张氏闻言看向自己刚刚生下来的二哥儿,张氏一眼便看到了二哥儿的丹凤眼,简直跟自己梦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原本就对二哥儿有几分隔应的张氏,如今已经对二哥儿升起了几分淡淡的不喜。 “阿娘,我能进来看看你和弟弟吗?”贾瑚在门口问道。 “大哥儿来了,快进来。”红豆朝着贾瑚招了招手说道。 红豆意识到自家奶奶貌似不怎么喜欢才出生的哥儿,正愁如何圆融两人的关系呢,见贾瑚来了,红豆也松了一口气。 瑚哥儿?对了,在自己的梦里,瑚哥儿在自己生产的时候就被人推下了荷花池。 可这会儿瑚哥儿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张氏突然放下心来,瑚哥儿的这事是一场梦。 那么二哥儿这怕也只是一场梦罢了。 再说了,这会儿二哥儿还小呢,只要将来好好地教,难不成还怕教不好哥儿? 张氏的心绪瞬间就变了,哪有为着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就厌恶自家儿子的,大不了……大不了她日后打小就开始给二哥儿念礼仪规矩。 “瑚哥儿快坐,快瞧瞧你弟弟去。”张氏招呼贾瑚道。 贾瑚倒现在都有点不相信,怎么好好的妹妹,连名儿都取好了,怎么就变成弟弟了。 贾瑚前世没有感受过有骨肉同胞带给自己的亲情,看着自家弟弟红红的,小小的手,贾瑚忍不住去触碰了一下。 贾瑚好像碰到了二哥儿的手,好像又没碰到,但是贾瑚的心里奇异地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他的血脉相连的弟弟了。 贾瑚捏了捏二哥儿的小手,虽说娇娇软软的妹妹,变成了臭小子弟弟,让贾瑚有些失望。 教妹妹下棋的时候,妹妹要是赖棋撒娇,那贾瑚肯定当场是养妹妹的乐趣。 但若是弟弟,胆敢悔棋赖棋,贾瑚都已经想好的让弟弟抄哪几本书,才能让弟弟知道什么叫做诚实守信,让弟弟好好体味一下来自兄长的爱。 不过这会儿贾瑚看到二哥儿,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这难道真不是妹妹吗?” 这长得也太秀气了一点了吧。 贾瑚甚至都想掀开二哥儿的襁褓看一看,真不是他们故意逗自己,这才说是哥儿吧。 “难道瑚哥儿不喜欢弟弟?”红豆有些着急,要是大哥儿也一心想要一个妹妹,那二哥儿岂不是不受母兄待见?“咱们二哥儿多可爱啊。” “弟弟和妹妹都好,只要是阿娘生的我都喜欢。”贾瑚把二哥儿的手塞进襁褓里,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以后说道:“弟弟可能更好一些,我可以带着他一起读书习武。” 他都逃不了习武,那么作为他贾瑚的弟弟,贾瑚表示,那肯定也得是个习武的啊? 贾瑚想着,等他弟长大了,得先请上十个八个的举人,教弟弟读书,再请上四五个武师父,让弟弟习武,不把学到文武全才,怎么做他贾瑚的弟弟。 /> “是呢,你这个当兄长的可得肩负起教导幼弟的责任人来,”张氏笑着调侃道,“咱们瑚哥儿现在就可以想起来了,到底教弟弟什么好?” “我贾瑚的弟弟,可不得经史子集都得会?”贾瑚故意俏皮地说道,“学法可以辨是非,习武可以强健身体,这两样也都得让弟弟学上吧。” “我听着芍药说,哥儿自己还不想去习武呢,倒是给弟弟安排上了。”张氏笑着点了点贾瑚的脑袋道。 学法可以辩是非…张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突然就明悟了几分。 “哥儿以后有空了,就来给你弟弟念一念律法如何?”张氏突然问道。 贾瑚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自然是乐得跟弟弟亲近都来不及,哪有不愿意的? 只是一般人家给孩子启蒙,那不都是百三千起的么,哪有拿着律法书给孩子启蒙的? 不过贾瑚向来觉得,熟读律法倒也确实重要,毕竟与人激情对喷的时候,如果你能头头是道的以律法为依据攻击对方,那喷人喷成功的概率也要大上几分。 “那我明儿就去书房里找了咱们大宁的律法来。”贾瑚积极道。 正好他前世的那个朝代的律法,好像与本朝也确实不同,贾瑚自己也得多读几遍律法,巩固一下。 律法这种东西不仅仅是科举的时候写策论用的到。连将来科举考上了,做了官,那治理一方百姓也用得到。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学了律法也能更好的约束自身,省得做了那些违反法律的事情,倒是带累了一家子人。 “若是我没空,正好也可以让阿爹读给弟弟听。”贾瑚建议道。 “你爹可不行,就他那样,别说是给二哥儿读读律法让二哥儿约束自身了,你爹那样,不把二哥儿坏那都算不错了的。”张氏否决掉。 “奶奶这是说我什么呐?”贾赦正好在这会儿进来,他倒也没听清楚其他,只听见张氏提到他而已。 当着贾赦的面,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再说“怕他把瑚哥儿带坏之类的话”,只换了一个话题道,“对了,大爷,二哥儿的名字,老爷那儿可有定论?” 当初贾瑚的名字是贾代善翻边了书取出来的,张氏只当二哥儿的名字也由贾代善来取呢,所以这才问道。 “老爷说让我们自己挑一个呢。”贾赦高兴地说道。 好歹贾赦也是个当爹的,这回,贾代善倒也没再跟贾赦抢二哥儿的命名权,只让贾赦自己取。 可贾代善又是知道贾赦向来不着调的,生怕贾赦给二哥儿取个不着调的名字,将来等二哥儿长大了,懂了名字的含义,二哥儿可不得忤逆不孝去。 所以只说让贾赦取了,再问问张氏合不合适。 贾赦接到给儿子取名字这个任务时,先开始是兴奋得不行,恨不得当初翻一遍原本他书房里那些用来作装饰用的书,当初给二哥儿挑一个好名字,那种能让连张氏都惊叹的好名字。 然后,贾赦发现,自己貌似取不出来了。 自从在贾瑚那儿听了一大堆未来女儿叫“莲花”有多么好的理论之后,贾赦生怕到时候真给自己的宝贝闺女取这种俗气的名字。 贾赦想了好久,翻了不少的书,力争想取一个比那什么捞子“莲花”名字更有意义,更加好听的名字来。 所以,贾赦竟然现在满脑子全都是女孩儿的名字。 可自家二哥儿是个哥儿啊。 总不能让哥儿的名字过于女气吧。 “奶奶觉得,咱们二哥儿取什么名字比较好?”贾赦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儿子名字命名权,让张氏来命名。 “嗯,咱们哥儿都是玉字辈的,佩玉琼琚…不如叫贾琼如何?”张氏想了想说道。 “不行不行,这怎么听着像是家穷,这名字不好。”自从经历过贾莲花这个名字以后,贾赦对名字读起来会不会俗气也给关注上了。 “那叫贾玫如何?”张氏又提议道。 “也不成,这听着像是家没,不吉利。”贾赦又否决道。 “大爷这是什么意思?”张氏一连被贾赦否决了两遍,也有些不高兴了,“倒不如大爷自己来取,何必这样,跟逗我们玩似的。” “不是…奶奶,我这是…”贾赦有口难言,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自己现在对名字这种东西敏感得很。 贾瑚在边上弱弱地说道,“不如叫贾琏…” “不行不行,哪有叫这么个名字的。”贾赦还没等贾瑚说完,连忙打断道。 姑娘家叫莲花这也就是算了,虽然俗气,可到底也是有人家这么叫的。要是哥儿叫这么个名字…… 贾赦是真的怕到时候等二哥儿长大了,要是知道他亲哥哥给他取这么一个名字,兄弟阋墙就在眼前。 “大爷倒是真来拿我们玩的,瑚哥儿还没说完呢,大爷倒是先否定了。”张氏怒道。 “不是,奶奶,我…”贾赦急道,“我们总不能让二哥儿这么一个男孩,叫贾莲花这个名字吧?” “我哪里要让弟弟叫莲花这个名字了?”贾瑚暗地里想,莲这样美好的字眼,怎么都得用在自己妹妹身上,弟弟哪里配? “儿子说得是,瑚琏之器那个琏,这样一看,我和二哥儿就是兄弟…”贾瑚道。 张氏在床上摸了摸贾瑚的头道,“这名字,瑚哥儿取得真好,那就叫贾琏吧。” 章节目录 第56章 第 56 章 哪怕是儿子出生, 可又不是贾赦亲自生的,这还是抵挡不了贾赦的去习武这事。 而且吧, 贾琏出生的实在是太巧了。贾赦他们都是隔日习武的。所以贾琏洗三那日还正好是贾赦不用习武那日。 “二哥儿这生的日子也忒不好了些,要是今儿洗三多好,我还能歇一日。”贾赦一边站马步一边都不忘抱怨。 只站了这么一小会儿,贾政就觉得太阳晒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也有几分赞同贾赦的话。 但贾政好歹也算是自认还是个比较正直的人,哪有为了自己, 这么想刚出生的侄儿的。 贾政为了让自己不再抱有这样的想法,特意转开话题道,“对了,大哥, 二哥儿可取了名了?” 提前二哥儿的名字,贾赦就有些咬牙切齿, 要不是瑚哥儿误他, 他怎么可能没轮到给二哥儿取名字,还凭白惹了他媳妇的一顿白眼。 再看看有着扎一刻钟马步, 就能休息一刻钟特权的贾瑚,这会儿正在树荫下坐着休息。 贾赦突然觉得这个儿子可以去扔掉了。 “这你得去问瑚哥儿了, ”贾赦朝着贾瑚的方向努了努嘴道, “他取的名字, 他娘投得赞成票。” “大哥让瑚哥儿取的名字?”贾政不知道里头的缘由, 还夸了一句道,“弟弟的名字是兄长起的, 这一听就很有意义, 大哥和大嫂倒是有意思。” 贾赦只以为贾政这是在嘲讽他呢, 于是欠欠地说道,“也对,也就是咱们老爷太太没意思,不然要是让我给你取名字的话,那你就不叫贾政了,应该叫贾狗蛋。”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今儿吃火药了?怎么说话夹枪带棒?”贾政被贾赦怼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好,这会儿贾瑚也得回来站马步了,贾政实在是好奇,便问了贾瑚一句,“瑚哥儿,你到底给你们家二哥儿取了什么名字?让你爹气成这样?” 贾政觉得,能让贾赦气成这样,莫不是,贾瑚真给二哥儿取名叫贾狗蛋了? 若是贾赦给二哥儿取这样的名字,贾政倒是觉得正常。可瑚哥儿又不是这样不靠谱的人,更何况,连大嫂也是同意的。 > “可是出自《论语》?”贾政问道 “确实取得不错,不仅听着你们就是兄弟,合在一起,又是比喻人有才能,瑚哥儿这是希望着你弟弟能成才呢。” 贾政又忍不住看了贾赦一眼,故意气贾赦道:“这样的好名字,要不是我还没儿子,我都愿意给自家哥儿取这种名字,大哥不喜欢,难不成是书读得少,不知道处出?大哥日后还得考武举呢,这《论语》总还是要学一学的吧。” “哦?赦大爷还想考武举?”俞峰原本是不愿意参与进这些公府公子的话题的,可听到贾政这句话,俞峰不由得问了一句道。 “是啊,我爹说要考武进士呢。”贾瑚开始坑爹道。 俞峰一直想要报答贾代善的知遇之恩,可若只是简单地教一教府里的公子哥儿们练一练武,强健一下身体。俞峰又觉得,这好像又太简单了。 听说贾赦要考武举,俞峰立马来了兴致。 这满京城谁不知道荣国府的大公子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不是攀上了太子,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鬼混呢。 要是能把贾赦这个烂泥扶上了墙,那才是报答了荣国公的恩情。 “这小人对武举也算是有些心得,这样吧,赦大爷,你日后不上课的那日,便来荣宁街后头那个胡同的第三个院子里寻我,我再教你武举要考得那些兵法。” “不是…我…我不是想考武举…”贾赦这会儿就差恨不得自己再生两张嘴,来辩解一下,自己根本没有想考武举。 “赦大爷不想考?”俞峰听了之后有些疑惑道。 “俞师父,我爹是怕自己说要考武举,到时候考不上又尴尬,徒惹旁人嘲笑,这才说不考的。”贾瑚连忙打了一个补丁道。 “赦大爷倒是还蛮有志气的。”俞峰赞了一句道,“我看赦大爷在习武这一头上倒也有几分基础,既然要考武举,那你我们也就不从最基础的扎马步练起来了,不如先练一练武举要考得东西?” 这会儿贾赦已经连辩驳的心都快要没了,就离谱,这倒霉儿子,谁要谁领回家去吧。 “我觉得扎马步还是挺好的…”贾赦强行说了一句道。 扎马步虽然也累,但是和舞刀弄枪比起来,贾赦自然是觉得,扎马步可比其他的要好多了。 俞峰倒也没反驳贾赦只说道,“也是,扎马步也好,” 贾赦还在想俞峰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就听见俞峰说道,“武举还得考翘关呢,确实得多扎一扎马步,好歹下盘稳当一点。” “既然赦大爷如此好学,那就日后就每日多扎一个时辰马步吧。” “不是,我怎么就好学了?”这倒也不必为了让我扎马步硬夸我吧? 啊,不对,这重点不应该在扎马步吗? 为了热烈庆祝贾赦,赦大爷还得比大家多站一个时辰马步。站完马步的贾政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决定为自家大哥的武举事业出一份力。 嗯,当监工… 这自己站马步累,但是看别人站马步,那绝对是我不累,我还可以看三个时辰。 “你们先回去吧,我看着大哥扎完马步再走。”贾政冲着贾珍和贾瑚摆了摆手道。 “那我也等赦叔/阿爹扎完马步再走吧。”贾瑚和贾珍异口同声道。 这种看贾赦出丑的场面,那是可遇不可求,肯定得留下来看热闹啊。 “我瞧着大哥这马步站得也不标准啊。”贾政道,“这会不会下盘不稳啊。” “贾老二,你收敛着点,”贾赦累得不行,还得被弟弟指指点点,要不是俞峰还在这儿,贾赦都得冲上去跟贾政打架了。 “其实赦大爷这马步站得,是你们之中最标准的。”俞峰出来讲了一句公道话道,“政二爷也可以趁着这会儿学一学标准的马步。” “听到了没?老二,你可得多学一学你哥我。”贾赦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恨不得自己的马步扎得再标准一些,好在贾政面前得瑟。 “你…” “二叔,别生气,这大太阳底下多热啊,来,咱去树荫下,我让人端了酸梅汁过来。” 贾政刚要再继续跟贾赦怼下去呢,就看到贾瑚冲着他招手,让他去树荫底下喝酸梅汁。 想想老大那厮在大太阳底下站着,热的要死,而自己在树荫底下,喝着酸梅汁看老大扎马步,贾政突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跟贾赦争论的了。 “瑚哥儿,你看猴戏呐,”贾赦怒道,“这是连糕点都给拿来了?” “阿爹,这不是你还得再站一个时辰马步么?”贾瑚嬉皮笑脸道,“我们在这儿等着也无聊,不如吃点点心垫一下肚子。” 不是,你们无聊为什么不回去?非得在这儿看着我? 逆子啊,贾赦突然觉得,自己貌似体会到了自家老爷的辛苦,有这么个好大儿,不得减寿十年。 “俞师父,您也别在这大太阳底下陪着我阿爹站着了,让他自己扎马步就成,”贾瑚转头对着俞峰道,“这是我特意让他们在冰窖里冰过的酸梅汁,您尝一尝。” 俞峰原本这会儿也正好就是口干舌燥的时候,见贾瑚招呼他一起喝酸梅汁,俞峰倒也不推迟,也依着贾瑚的话去了树荫底下。 贾赦:“瑚哥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 贾赦就在这么一个时辰里,看着他的好大儿,带着他的死对头吃吃喝喝,甚至到后来,连俞师父都光顾着吃糕点了,压根没有人关心还有个在太阳底下晒着扎马步的他。 贾赦觉得自己在这么一个时辰里面体会到了人情冷暖,明白了儿子都是坑货的事实。 等到那一个时辰结束以后,连那群在那儿吃吃喝喝的人也不想关注,直接就拔腿想走。 “阿爹,你怎么也不等等我,”贾瑚连忙追了上去,“我有事跟阿爹商量呢。” “你找你二叔去,还有你俞师父去,别寻我这个阿爹,”贾赦表示,自己已经哄不好了。 “这事只能找阿爹商量啊。”贾瑚道。 还有只能找自己商量的事情?贾赦突然就觉得自己还是挺有用的,瞧瞧,好大儿这不还得来找自己么? “什么事啊,你倒是说说。”贾赦故意装成矜持的样子问道。 “阿爹,二哥儿的名字……” 贾瑚还没说完,贾赦就打断道,“不要在我面前提二哥儿的名字…”一提我就想到莲花啊,我怕我管不住嘴,又在奶奶面前,喊二哥儿莲花。 “不是,二哥儿咱们得给他上族谱了吧?”贾瑚连忙说道。 贾琏是荣国府的嫡次子,在贾家这一族里头,那也是嫡□□一列的,既然出生了,又取好了名字,这可不就得记进族谱去么? “这倒也确实是个事…”贾赦只是在小事上喜欢坑儿子,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写族谱向来是长房嫡脉,贾家族长的事情,在金陵的贾家那十二房不论,在京城这八房的嫡长房那就是宁国府了。 br />当年贾代化去了之后,这族长的位置就到了贾敬的手里,如今贾敬去当了道士,贾赦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如今贾家的族长该是贾珍了。 “珍哥儿,你过来。”贾赦朝着贾珍招了招手道。 “赦叔,怎么了?”贾珍屁颠屁颠地就跑过来了。 “珍哥儿,你有空开了祠堂,把你琏二弟弟的名字加到族谱里去。”贾赦说道,“我过会儿把你弟弟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了给你送过来。” “啊,开祠堂,写族谱?”贾珍懵了,“这是我好像也不太会啊。” “不是,你爹走之前没交代你?难不成你爹没把族长的位置让给你?” 这开祠堂什么的都是有固定的礼仪的,但这也都不是什么难事,光是问问在祠堂里伺候得下人们估计就知道了。 但无论多简单的事情,这都得由族长来操作。 贾敬走之前,被贾代善压着把宁国府里所有的地契房契都过给了贾珍,连爵位都已经上了折子让贾珍继承。 可偏偏,这贾家的族长的位置,谁也没提起,也没人说该怎么办。 宁荣两府是单纯地忘了这件事情,宁荣街后头的族人们倒是记得,只是贾代善在那儿杵着,这族长之位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这些破落户,他们自然也不会来讨这个嫌。 “我也不想当族长啊。”贾珍呆呆地说道。 继承爵位,那他就是宁国府里的老大了,贾珍原本想着日后在府里养斗鸡都没人管他了,这他才一心想着要继承爵位。 可是当族长有什么用?光是处理族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贾珍觉得这又没什么意思,自然也不愿意要这个族长的位置。 当然,这也不是贾珍愿不愿意要族长这个位置的事情。 毕竟贾家好歹也是曾经一门两公,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金陵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 这样的家族,哪有让一个还没及冠的半大孩子当族长的? 可偏偏,长房几代单传,也就贾珍这么一个独苗苗了。 荣国府也是要脸面的,家里煊煊赫赫的,也没必要盯着族长这个位置,省得还被人背地里说想占长房的便宜。 所以,这倒也是没办法,只能让贾敬再继续当着这个族长。 左右族里也没什么大事,只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这上族谱这件事,却还是得族长来。 偏偏,这也不止琏哥儿一个,贾政过几日便要娶妻,这荣国府的二奶奶肯定也得上族谱吧。 贾政的婚事完了以后,贾敏出嫁,就得把她的名字从族谱划出去,这又是一桩事。 可贾敬这不是还在山上的道馆里不理凡尘么? 贾赦少不得又得去找一回贾敬。 依着贾代善的意思,是索性就找贾敬要了族长的印信,先暂时就放族里的祠堂里,大家要改族谱也方便。 等贾珍长大了,再把印信给贾珍 章节目录 第57章 第 57 章 正好, 贾赦最近老是抱怨习武实在是太累了,抱怨着不愿意去习武。 贾代善觉得有必要再给贾赦他们上上课,对照一下参考物, 也好给贾赦紧一紧皮子。 贾敬不是最好的参考么, 贾代善索性就大手一挥, 让贾赦带着贾瑚贾珍他们去玄清观找贾敬要印信。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得让他们看一看贾敬在道观的日子, 省得再生出点什么心思来。 在因为坑货弟弟和倒霉儿子双重坑他, 非得说他要考武举的情况下,贾赦过上了一三五习武, 二四六上兵法课这种忙碌而又累人的日子。 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放个风, 贾赦觉得,天也是蓝的, 风也是温柔的,世间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害,别说,虽然爬山累了点,但至少敬大哥这儿环境好啊。”贾赦羡慕道, “一天只要念念经,做做功课就行了, 至少不用像咱们似的,一天天的, 忙得跟慌脚鸡似的。” “欸,好想跟敬大哥一起来山上修炼啊。”贾赦感叹道。 “阿爹,你是不是疯了?”贾瑚趴在贾赦背上, 用手去摸贾赦额头的温度, “你确定敬大伯的日子真这么好过?” “那可不, 你看啊,他最多拿半天时间用来念经做功课,可这不是还有半天么?”贾赦掰着手算给贾瑚看,“你想想,半天时间,我们可以去套个兔子烤兔子吃,或者打上两只山鸡…” 贾珍被贾赦说得都要心动了,就差当场包袱款款地留在这道观里了。 “阿爹,你是不是忘了,那道观可破可破了,你要修道只能睡茅草屋。”贾瑚满头黑线道。 “我又不跟敬大哥似的傻成这样,非得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贾赦撇了撇嘴道。“玄真观不好?还是清虚观不够气派?” “那个…赦叔你可能不知道,”贾珍道,“我爹原本也想选得是玄真观那样的好地方,只可惜…你又不是不知道叔祖的脾气。” 贾赦脑补了一下,自己要是说想去修道,自家老爷会有什么反应,硬生生地吓得抖了一下。 那不得打死哦。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修道这种美事肯定不是自己的。 到了山顶以后,贾赦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在大殿上扫撒。 />贾赦记得,当时那个老道好像说过,自己还有两个弟子。 毫无疑问,这肯定就是他敬大哥的那两位师兄之一了。 贾赦想着,好歹自家敬大哥是人家师弟,可能还得在人手底下修道,怎么地都得对人家客气一点。 “这位师兄,请问一下,你们这儿那个叫贾敬的道长在哪儿?我们寻他有些事情。”贾赦上前作了个揖道。 贾赦这样有礼貌,可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却是那个道士的一巴掌。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打人?”贾赦怒道。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是谁你都不能打人啊,你要是辈分高…哎珍哥儿你别扯我袖子。” “赦叔,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我爹?”贾珍又看了一眼那个邋里邋遢的道士轻声说道。 “这怎么可能是你爹,珍哥儿,不是我说,你就是不了解你爹,你都不知道,你爹最是爱干净不过。” “你再看看这个道士,胡子拉碴的,一看就不可能是你爹嘛。”贾赦理直气壮道。 “阿爹,你要不再仔细看看?”贾瑚虽然跟贾敬接触不多,但只要仔细一打量,倒也还是能从那拉碴的胡子里,隐约看到贾敬的影子。 贾敬也配合地扒拉开了自己的胡子,露出自己的样貌,也好让贾赦看得清楚些。 “敬大哥?”贾赦震惊了,贾敬哪怕原本跟风流倜傥的美大叔还有些差距,可到底贾家人的样貌摆在那儿。 哪怕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可日常保养得好,穿上一身绸缎做的士子服,再拿上一把湘妃竹做的扇子,那看上去也绝对是儒雅风流,端是一个才子的形象。 哪有现在这样蓬头垢面,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副不修边幅的农人的样子,完全没有当年那副大家公子的样子。 “敬大哥你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贾赦与贾敬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他又是个感性的,哪怕死对头贾政变成这副样子,他都得为贾政抱一回不平,更何况这还是他的敬大哥。 贾赦当下也顾不得贾敬衣服上的脏污,连着贾敬带着贾敬手里的扫把,一骨碌抱进来怀里,再摸到贾敬瘦了一圈的身体,贾赦直接就呜呜地哭起来了。 “恩侯啊,这里实在是太苦了,连吃的都得自己种,我每天天不亮就得担水浇地,干到天黑为止,天黑也不能歇,还得借着月光读道德经。”贾敬好不容易遇上亲人,贾赦又这样感性,他也忍不住就要哭起来。 贾敬确实明明之中觉得自己该来修道,可是这道真的是这么修的? 要说之前的贾敬确实觉得这万事万物都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人心不足,没有觉悟罢了。 像他这样“觉悟”了的人,那就该得放手时且放手,当一个道士,逍遥自在才是。 又何必为功名利禄寻寻觅觅,急急切切呢? 可贾敬到了这儿,衣食起居都得自己动手,贾敬才发现,哪怕是道士也不会逍遥自在。 贾敬就突然觉得自己貌似失去了当道士的理由。 “敬大哥还得自己种菜?”贾赦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阿爹,也就是在我们这种家里才觉得自己种菜不易,寻常百姓,除了种菜之外还得种口粮,养鸡养鸭呢。”贾瑚觉得,自家亲爹是真的是个公府公子,倒是一点都没常识。 “可你敬大伯又不是普通农人,呜呜呜呜。”贾赦说着说着,看到贾敬手指甲缝里的黑泥,又开始哭上了。 “底下庄子上的那群人是死的吗?难道不每日送吃喝上来给你?”贾珍也怒气冲冲道。 贾珍虽然也不喜欢他这个一直以来就知道压着自己读书,其他皆万事不管的爹。 可看到贾敬这样,他也有些不忍心。 “叔父特意交代过,不让庄子上给我们道观送东西,”贾敬苦笑了一声道,“说是怕我修道不纯粹了。” 贾敬累得不行,又馋东西吃的时候,又何尝没有抛下脸面,摆上自己敬大爷的谱子,去山下的那个庄子要东西。 可,他能想到的,难不成贾代善想不到?早就把那些路子都给贾敬堵得死死地了。 庄子上的人倒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可除却恭敬以外,却是连半点东西都不肯给他。 贾敬觉得,那一刻,自己倒像是一个之前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打秋风的穷亲戚。 贾敬和贾赦相互抱着哭了一场,在贾瑚和贾珍变扭的安慰之下,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哭完之后的贾敬,倒是又恢复了几分原本敬大爷的模样,“你们今儿来是来干什么的?” 总不可能就是特意来看他一场吧?贾赦来看他倒是还能理解,可自家这个逆子,贾敬觉得他可能还更希望自己能死在外头呢。 “敬大哥,我们家二哥儿取了名字,要入族谱…”原本问贾敬要印信倒也没什么,贾赦一直以为贾敬既然能连好不容易考上的进士都舍下,一个族长之位,贾敬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看到如此惨以后的贾赦,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再问贾敬要印信了。 “是要入族谱吧?可取好名字了?”贾敬问道。 “是瑚哥儿取的,叫贾琏…”花,贾赦好不容易吞下这个花字,然后说道,“据说是取了瑚琏之器的意思。” “倒也确实是个好名字,”贾敬脑子里的水已经化作这些天劳作流的汗水,流出来了,倒是也清醒了不少,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是不是要族长的印信?” “敬大哥,我…” 贾敬也不等贾赦回答,直接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枚小印章道,“珍哥儿还小,而且自幼顽劣,这印信就先放在叔父那里,等将来珍哥儿长大了,若确有族长之才,那就把印信给他,若是没有,那就请叔父到时候另择族中其他人当族长吧。” “嘁,你才自幼顽劣,我现如今跟着赦叔他们学武,可认真了。”贾珍冷哼了一声。 “是呢,敬大伯,珍大哥哥现如今可认真了。”贾瑚也替贾珍背书道。 “我为贾家从武转文努力了半辈子…”贾敬感慨了一声道,“算了,就这样吧…” 贾珍最听不得贾敬要他读书,听贾敬说从武转文,又要发作。 贾瑚拉了一把贾珍道,“敬大伯,有些时候,觉得顺其自然更好些。” “好啊,顺不顺都与我无关了。”贾敬长叹了一声道,“恩侯,印信就由你带回去吧。” 贾敬把族长的印信塞给贾赦,就又要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敬大哥,要不…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吧。”贾赦犹豫了许久道。 “我…我还能回去吗?”贾敬早就已经后悔了,可他也知道自己迈出了修道那一步,就无法回去了,别的不说,现如今宁国府的主人早就变成了贾珍。 原本他还有个进士的功名和翰林院的官,现在也都没了。 贾敬都不知道自己能回去干什么。 更何况,还有贾代善那个煞神杵在那儿呢。 “有什么能不能回去的,你又不是没有腿。”贾珍变扭的说了一句道。 贾珍他确实是不喜欢贾敬管着他,逼他读书,也不喜欢贾敬心里只有那什么劳什子的从武转文,一点也不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贾珍甚至也幻想过自己上头没有贾敬这座大山,日后的日子会过得有多逍遥。 可看到贾敬这副模样,贾珍还是觉得,有亲爹管着,严一点就严一点。他又不是什么不孝子,总不能让贾敬在外头受这样的苦。 “敬大哥你就跟我们回去吧,正好,这理由都是现成的,”贾赦也劝道,“我们家二小子的满月酒,你这个当大伯得去喝吧。还有老二也要成婚了,你这个当兄长的难不成还想着偷懒不去帮忙迎来送往?” 有贾珍变扭地让贾敬回去,又有贾赦的劝说,贾敬又本来就有回去的想法,这可不就是一拍即合么? 当下,贾赦也不拿印信了,索性就把贾敬带回去得了。 “我记得敬大哥你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那左右也不用在收拾了,咱们直接就走吧。” 贾赦对这个让他敬大哥从儒雅美中年变成这么边幅不修的样子的道观没什么好感,撺掇着贾敬赶紧走。 “我既然要走,好歹也得跟观主说一声。”贾敬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他都让你做这么多活。”贾赦有些不情愿。 “恩侯,观主没有虐待我,”贾敬对于观主,那绝对是尊敬的,“观主这么大年纪了,每日做的事情只比我多,绝不比我少。” “行行行,你说要去告别就告个别吧。” “你要走了?”还没等贾敬开口,观主看了一眼贾敬身后的贾赦等人,就已经猜到贾敬要走了,倒是也很平静。 “是,弟子想走了,观主,是弟子还未斩断凡尘。”贾敬有些羞愧,虽说当时他的本意不是来这个道观,但当时闹着要斩断凡尘,要修道的确实是他本人。 “那你收拾收拾便走吧。”观主没有过多纠缠,直接就让贾敬走。 “这……”贾敬以为观主好歹得挽留一下。 “当场荣国公寻到我们这个道观的时候,就说过您肯定待不了两个月,那笔香油钱可也只能算支付了你两个月的住宿费。”观主捋了捋自己的长胡须说道。 “不过如今你既然提早走了,那香油钱可依旧还是不退的。”观主开了个玩笑道。 “那是自然。” “对了,那头你自己种的青菜,可要带点回去给家人尝一尝。”观主提了个建议道。 “不…不必了吧…”贾敬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下意识地就不想让宁荣两府,尤其是敬大奶奶知道他在这儿过的日子。 “我爹亲自种的菜,在哪块地?”那贾珍就简直是兴致勃勃了,“那我得带点回去,让我娘尝尝,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敬大爷,还有种菜的时候。” “贾珍!!!”贾敬有些恼羞成怒道。 “珍大哥哥,可得多拔点回去,这可能是,第一片由进士种的菜,可得多采点回去,给大家尝尝,也沾点文气。”贾瑚也在旁边怂恿贾珍。 贾珍也丝毫都不客气,找观主要了个布口袋,拔了就往袋子里扔。 贾赦见好玩,立马就没再跟贾敬站同盟,跟着贾珍和贾瑚一起下地去扒拉菜了。 “祖宗欸,拔就拔,可别糟蹋了啊。”贾敬原本的时候是又羞又怯,只旁观贾珍拔菜,可等他看到贾珍把一株菜,就得损两株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 “算了算了,你们上去,我来拔吧。”贾敬妥协道。 “也拔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贾敬又自己动手拔了一些以后说道。 其实他们拔得倒也不算多,可因为原本贾珍和贾瑚拔的时候不得章法,又不小心,还踩坏了一些。 等大家从地里出来的时候,贾瑚回头一看,就发现菜地里空了一大片。 “阿爹,待会儿咱走的时候,让底下的庄子,给道观再送一点吃食上来吧。”贾瑚说道。 “是得给道观送一些上来,不然咱们拔了这么多,他们怕是要不够吃。”贾敬在道观住了这么些日子,也算是很了解道观的日常了。 “不够吃那怎么办?”贾赦嘴欠问了一句道。 “野菜,树皮…总有可以吃的。”贾敬平静地回答道。 章节目录 第58章 第 58 章 贾赦他们的马车刚刚到荣宁街, 就跟下衙回家的贾代善碰个正着。 刚刚在道观里的时候,贾赦拍着胸脯说让贾敬回去,说出来各种理由, 各个理由都还看起来十分有理。 但当面对贾代善的时候, 贾赦还是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更不用说贾敬了,他这会儿自尊心上来了, 也还是要点脸面的, 这会儿看到贾代善,贾敬遮遮掩掩地就想往贾赦等人身后躲。 “回来了?”贾敬没想到贾代善的反应倒是挺平淡的,半点没有生气, 也没有立刻发怒叫下人们锁了贾敬,再送回道观去, 反倒是这反映像是他出了一趟远门, 刚回来。 “叔父…”贾敬有些畏畏缩缩。 “怎么不要当道士了?”贾代善冷哼了一声, “尘缘又不想斩断了?” 贾敬哪里敢说话,只垂着手,讷讷不敢言语。 “你要回来, 不要当道士了倒也无妨, 只是你原本是贾家长房的继承人,又有官身和功名, 自然是不愁吃喝,可现在长房继承人是珍哥儿,官身和功名也给你作没了。” “你既未能为家族作出贡献, 也没算当一个好爹, 族里和珍哥儿肯定不能出资让你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年岁也不大, 自力更生总行的吧?”贾代善早就想好了招要治贾敬。 当初贾代善让贾敬把家里所有的铺子房契都转到贾珍的名下, 也有一半就是为了今儿这招。 要贾敬自力更生, 这不就和贾敬再到观里一样么,贾赦哪里能让自家敬大哥吃这样的苦,当下就不满道。 “老爷,敬大哥好歹也是公府公子,哪有……若是珍哥儿不养,我来给敬大哥发月例好了。” 贾瑚用手拍了拍额头,自家亲爹是真多长一张嘴啊。不说祖父说这话明显是为接下来的计划做铺垫,就说这贾赦话一出,又让贾珍如何自处。 贾珍哪里敢说自己不愿意养,但他自个儿也就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例,其他都在宁国府里头有敬大奶奶管着呢,他该如何养贾敬。 贾珍刚刚要张口,就听到贾代善训贾赦道。 “有你什么事情?你又哪来的钱?靠你媳妇的嫁妆还是你祖母给你留的那点东西?” 贾代善就没见过这么憨的儿子,他好不容易搭好台子想好好教一教贾敬,他在那儿拆台。 “要不然我跟账房说一声,把你那点月例也停了?”贾代善冷声问道。 这下好了,贾赦也不敢说话了,张氏的嫁妆他自然是不敢动,当初老太太的那些私房,贾赦也早就交给了张氏,由着张氏打理,他如今请同僚们喝酒下馆子,就靠着那点月例呢。 贾代善横了贾赦一眼,这才对着贾敬说道:“你也没其他本事了,就读了一肚子书,正好,现如今族学还缺先生呢,我这个叔父大方一点,给你一个月二十两的束脩,只要求你能整顿好族学,如何?” 贾敬原本心里就还惦记着贾家从武转文,哪有不愿意的。 更何况,哪怕是一个月只有二十两,那也绝对比在道观好多了。 敬大奶奶虽说是对贾敬当初要休妻的事情生了怨,可贾敬这副鬼样子回来,她倒也不好再计较了。 但若是让贾敬再住到正院去,敬大奶奶却也不愿意。 正好敬大奶奶听说贾代善安排了贾敬去族学教书,就做主收拾了一个靠近族学的小院子,又拨了两个小厮过去,供贾敬差遣。 …… 转眼间就快到了贾政该成婚的日子了。 婚丧嫁娶,对于世家大户来说,那都是自家的脸面,每个流程样样都有规矩,但凡有点做得不好,那都恐惹了笑话,给自家丢脸。 张氏出了月子以后,也帮着史氏分担了一部分贾政婚事上的差事。 张氏才出月子,史氏也不是那种想当恶婆婆的,又已经有了敬大奶奶这个管家好手从中帮衬,史氏索性就分了点简省的活给张氏,也省得张氏累着。 比如说,贾政婚礼当日要穿得喜服,史氏便让张氏盯着。 横竖做衣服都有绣娘呢,再加上他们这样的人家,怎样的喜服,在上头绣多少道花纹,那都是前头有例子可以寻的。 张氏不过就是要时常打发人问一问绣娘做喜服的进度,别到时候来不及也就行了。 “太太可曾休息了不曾?”张氏带着几个丫鬟们进来,丫鬟个个手里捧着东西。 “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史氏见张氏进来,招手让张氏坐在她下手,又问道:“琏哥儿可好,前几日他日日夜里哭,倒是把我和你们老爷都唬着了。” 虽说贾琏不是长孙,史氏也早就养了瑚哥儿,自然是没有那么喜爱了。但偏偏贾琏全市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得,竟比瑚哥儿小时候都要雪玉可爱上几分。 史氏向来喜欢长得好的,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要颜色好的,才能进荣禧堂伺候。 贾琏长得可爱,史氏自然也就多关心两分。 更何况,如今整个荣国府,这第三代就只有贾瑚和贾琏两个,贾琏一有点不好,整个府里都担心。 “前儿请了王太医来扶了脉,太医说是没什么大碍,怕是哥儿白日里睡多了,这才晚上不睡觉容易哭。”张氏笑着说道。 “如今我让二哥儿的奶妈子在白日里多逗一逗哥儿,别白日睡了,晚上又走了困。” “琏哥儿到底还小,倒也不必强求他非得晚上睡了,咱们家又不是用不起奶妈子,再不济让人再寻两个奶妈,让他们轮流带哥儿。”史氏听了倒是劝了一句,“可别委屈了咱们哥儿。” “瞧太太说得,我又不是琏哥儿的后娘,总不会亏待了他。”张氏玩笑道。 “我也不过凭白嘱咐你一句。”原本儿媳妇怎么养孩子,史氏也向来不多管。 “这是政儿的喜服做好了?”史氏看到张氏带过来的几个丫鬟托盘里的东西,问道。 “哎哟我这脑子,”张氏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道,“我差点忘了跟太太说了,绣房那儿今儿把二爷的喜服做好了,我特意带过来给太太瞧瞧。” 张氏从托盘里拿过一件褂子,展开给史氏看看:“咱们也让二爷换了试试看,趁着如今还早,若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让他们再改了去。” 正好这会儿敬大奶奶拿着账本进来跟史氏对账,看到张氏手里的修满花纹的褂子,便夸道:“到底是你们家的绣娘,这喜服做得这样好看,怕咱们政二爷穿上,那就是最英俊的新郎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要迷倒多少人。” 听到别人夸自己心爱的儿子,史氏自然是越发高兴了两分,一迭声地说道:“政儿呢,快让他来试试这衣服。” 不一会儿,不仅贾政来了,身后还跟来了贾赦和贾瑚。 “瑚哥儿怎么也跟来了?”史氏看到贾瑚以后忙招呼着贾瑚坐到她身边去,又把点心挪到贾瑚边上,“哥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 “阿爹说二叔要试喜服,非得拉我来看热闹。” />贾瑚这话一出,贾政就恨不得啐上贾赦一口,自己见天得就知道看热闹也就罢了,还想带着瑚哥儿一起看热闹。 但贾政看到丫鬟们手里托盘中红彤彤的衣服,又有点害羞了。 “瞧瞧,咱们二爷是不好意思了呢。”张氏笑着调侃了一句道,“二爷快跟着他们去换上喜服给我们看看,若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好让他们现改了。” “就这样吧,劳烦嫂嫂费心了,倒也不必要再试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贾赦还在这儿呢,贾政都能想象,待会儿那厮得如何嘲笑自己。 “胡说,哪有就这样的。”史氏道,“鸳鸯,快伺候你们二爷去换上让我们瞧瞧。” 贾政没法,只能被鸳鸯她们推着进去换衣服。 “噗…”贾瑚看到换了衣服出来的贾政,一口糕点喷了出来。 贾政原本能让颜控的卢家姑娘看上,也就是凭着一副好相貌,贾政也完全称得上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这面如冠玉,所谓冠玉,那最基本的就是你脸得白吧,所谓一白遮百丑,再加上贾政原本的五官也长得好,这才有一副公子如玉的样子。 但是,贾政这不是被贾代善逼着去练武了么? 这么些日子下来,武师傅也没教啥,光顾着让他们站马步了。 这夏天的日头本来就得很,扎马步还是脸朝着太阳的,贾政这么积年累月地晒下来,可不就黑了一大圈么? 只是,因为大家都是每日都见到贾政的,每天晒黑了那么一点点,倒是没人察觉到贾政黑了,再加上贾政一直穿的是淡色的衣服,哪怕黑点也显不出来。 贾家又原本大家也都是习武的,爷们嘛,黑一点反倒是更显得阳刚气一点。 所以倒也没人提出过贾政变黑了这个问题。 可现如今,贾政一穿上这大红色的衣服,在大红色的映衬下,这不就显出他的脸黑来了么? 贾政出来那一刻,贾瑚就想到了当年中状元的时候穿着大红袍游街的卢望秋。 好家伙这不愧是日后的一家人,连穿上红色衣服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 贾瑚甚至怀疑,贾政要是穿了这一身去接亲,卢望秋看在两人一道黑的份上,怕也不好再为难贾政,得让贾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门迎亲吧。 br />“哥儿可呛着了?”史氏见贾瑚吃糕点喷了出来,连忙要亲自去给贾瑚倒杯水,拎着茶壶,正好转头看贾政的模样。 史氏差点茶壶没拿稳,水都晃了点出来,好不容易才安定了心神,她也半晌没敢说话。 “哈哈哈哈哈”贾赦在看到贾政的那一个,就发出一连串的怪笑,“哈哈…老二…你穿这衣服可真显得你的脸好亮堂,对了照过镜子没有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 贾政换完衣服以后,倒也不是没有照过镜子,只是铜镜照出来的人影都是泛黄的,贾政看着镜中的自己身材修长,衣服也正合体,这不就出来了么? 贾政被贾赦笑得摸不着头脑,他原本照镜子的时候觉得挺妥当的啊,但好歹也跟贾赦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贾政还能不了解贾赦? 贾政本来就因为试穿喜服有些羞涩,再被贾赦这么一笑,要不是史氏她们还在这儿,贾政怕是要怒气冲冲地甩袖走了。 贾政看了看还没平复下来的史氏,又看了看笑得喘不过气来的贾赦,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贾瑚。 “瑚哥儿,你告诉二叔,我这一身是有什么不妥吗?”贾政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自己的穿着,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二叔,你还记得卢家二叔吗?”贾瑚也不好直接说贾政脸黑得不行,穿上红色实在是反差太大。 “望秋?”贾政有些疑惑:“望秋怎么了?” 卢望秋是贾政的小舅子,贾政能不记得么? 贾政现在觉得侄儿也被他大哥带得也开始不着调起来了。 贾瑚倒也没有掉贾政胃口的意思,强忍着笑说了一句道:“二叔现如今跟当初中状元时的卢二叔十分相像。” 卢望秋,还是当初中状元时候的卢望秋…… 这贾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再说他脸黑? “腹有诗书气自华,人的外貌倒也没这么重要…”贾政看了一眼贾赦内涵道。 “但是我不黑啊。”贾赦欠欠地说道。 “姑娘家才要计较黑不黑的问题。”贾政这是在暗讽贾赦娘儿们唧唧呢。 “但是我不黑啊。”贾赦以不变应万变。 > 呸,凭什么大家都是在太阳底下扎马步,怎么就他黑了,贾赦这厮居然一点都没黑。 “我瞧着是不是这衣服的红色不够正,”张氏笑着打圆场道,“看来还得叫绣娘们再改改,二爷看看还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到时候让他们一块儿改了。” “我看着政儿穿得也挺合身的,黑点就黑点,倒也显得英气些。”史氏反应过来以后也说道。 她是武将人家出来的,父兄和嫁得人都是武将,在史氏的观念里,爷们么,总要黑一点壮一点才好看的,像贾政原本那样子倒是有些弱不禁风了。 史氏原本呆了也不过就是没想到自家原本长得玉树临风的儿子,突然变得乌漆墨黑的丑样子了,不过贾政也不是靠脸吃饭的,史氏倒也没多想,反而安慰了贾政几句。 章节目录 第59章 第 59 章 “哈哈哈哈, 老二怎么会这么黑?像只乌鸦似得。”贾赦在回去的路上,还在那儿嘲笑贾政。 “大爷收敛一点,好歹自家兄弟。”张氏嗔道。 “这有什么, 不过是笑他黑罢了, ”贾赦满不在乎道,“要是笑老二读书读得不好,他才生气呢。” 贾赦能每次嘴欠,都没被人打死, 那也是有技巧的。 他对贾政的底线清楚得很,只要不触碰到贾政的底线,他就能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老二这不是要当新郎了么?这可是他人生独一次的大事,好歹得重视一点吧?”贾赦还在作死的边缘想着试探一下,“奶奶我瞧着你那儿不是有那面粉敷在脸上能变白的那种,匀点出来给老二送去。” “什么叫面粉,那是紫茉莉种子研磨得细细的, 再用大火蒸熟才得的珍珠粉,宫中的方子,十两银子才得一盒, 怎么能叫面粉呢?”张氏说起自己每日用的化妆品来那也是头头是道的。 “行行行, 珍珠粉就珍珠粉,奶奶好歹饶我一盒给二弟送去。” “呸, 你要去二爷那儿讨嫌,可别让我掺和进去。”张氏啐了贾赦一口, 把帕子扔到了贾赦脸上,转头管自己走了。 但张氏也被贾赦影响了几分, 满脑子都是如何让贾政变白一点, 也省得贾政在人生独一回的婚礼上不好看。 到晚间的时候, 张氏这才突然想起来,她好像还有一盒玉容膏。 “红豆,我记得咱们这儿还有一盒玉容膏?放哪儿了?”张氏扬声问道。 “奶奶糊涂了?前儿您不还说那东西精贵,先放起来么?”红豆指了指张氏身后的博物架,“我记得收到那个盒子里去了。” “你找出来给二爷送去。” “奶奶,这是不是不太好?”刚刚目睹过贾赦是如何嘲笑贾政的红豆觉得,他们送这个东西过去,怕贾政不仅不领情,还反倒是觉得他们大房在嘲讽他呢,“刚刚大爷还…,奴婢怕二爷下不来台,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你只管瞧瞧得给丽芙送去,叮嘱她别让二爷知道也就是了。”张氏想了想道。 “哎,那奴婢待会儿就给二爷送去。”红豆应了一声道。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贾政穿上红色的喜服以后特别显黑这件事,已经快在荣国府传遍了,只是没人敢在贾政跟前提这件事。 贾赦看到贾政在太阳底下扎马步,而瑚哥儿站的地方因为他年幼,俞峰多有照料,倒是在树荫下,贾赦便嚷嚷道,“瑚哥儿,你快跟你二叔换个位置?” 知父莫若子。 贾瑚哪里不知道贾赦又想着要损贾政呢,他也是个促狭的,正等着看自家亲爹和二叔两人大战,闻言连忙腾出地方道,“来,二叔,您到这儿来。” “好好的,怎么就要换位置了?”贾政有些不耐烦,但倒也没多想,依着贾瑚的话,跟贾瑚换了一个地方。 “老二,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瑚哥儿要跟你换个地方?”贾赦见贾政没什么反应,又撩拨道。 “瑚哥儿站这个位置跟你离得近,方便你照料?”贾政不确定道。 贾政原本就不是那种注重自己的外貌的,虽说昨天被贾赦嘲笑了一顿,但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哪里想得到,贾赦这是又要调侃他呢。 “瑚哥儿这么大个人了,哪里需要我照料。”贾赦皱了皱眉头,转头又说道,“倒是你,老二啊,大哥跟你说句贴心话,你也马上要娶媳妇了,人女子为悦己者容,你好歹也为你未来的媳妇考虑考虑。” “我一个男子,建功立业,博一个封妻荫子便可,管什么颜色好不好。”贾政冷哼了一声道。 “今儿怎么你们还换了位置了?”俞峰来了以后看到今儿的站法,便问了一句道。 “我知道我知道,俞师父”贾珍举手说道,“我政二叔要成婚了,怕新娘子嫌他脸黑,所以这几日扎马步想站树荫底下。” “我什么时候…” 贾政还没说完,就听见俞峰说道,“这倒也是情有可原,倒也是我考虑不周了,像政二爷这种少年郎也确实是要想着自己容貌的时候。” 也不等贾政再辩解,俞峰便说道,“以后咱们就都到树荫下扎马步了,现如今日头也烈了,等你们马步扎稳了,我再教你们用武器。” 贾政:风评受害了,我是那种考虑自己外貌的人吗? 等到了晚间回去,贾政刚刚洗完脸,就看到大丫鬟丽芙拿出来小小的一盒东西道:“二爷涂点这东西润润脸。” “我一个男子,要什么润脸的,”贾政失笑道,“你且自己拿去用吧。” >“不过是润脸的东西,奴婢也就是看二爷脸有点干,这才拿出来的。”丽芙又递上去给贾政。 好歹丽芙也是关心自己,贾政也不好拂了丽芙的面子,闻言只好伸手拿了过来,一打开盒子,贾政便闻到一股香味。 “这膏子也忒香了,一看女儿家用的,我要是涂了闻着就是一身味道,不好不好。”贾政闻了那味道就又不愿意涂了。 …… 越是临近自家姐姐要嫁出去的时候,卢望秋就对贾政越发对不满了几分。 “那个小白脸,也就是仗着自己脸白,好看了那么几分,就把我姐给迷了个不着四六。”卢望秋冲着堂弟抱怨道。 卢堂弟一听说未来堂姐夫长得好看,连忙拉着卢望秋问道,“当真?咱姐夫真那么好看?” “呵,也就长得好看了几分,学识倒是也不怎么好,如今才一个童生呢,连你都不如。”卢望秋冷哼了一声道。 “可是人家长得好看啊。”卢堂弟一脸向往道,“长得好看的人,学识差一点又如何?” “好看能当饭吃?”卢望秋不满堂弟的这种表现,“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好看是不能当饭吃啊,但是好看能娶到媳妇呀,哪像秋哥你,哪怕中了状元都没人来榜下捉婿。”卢堂弟道。 “等我长大了,一定得娶一个特别好看的姑娘。”卢堂弟向往地说道。 “你娶媳妇怎么能看脸呢,自然是要看她的家族,看她是否贤良淑德,能否当起一个大妇…” 卢望秋要教训堂弟,但是看着卢堂弟一脸不服的样子,又觉得对于这些颜控们来说,那简直就是脸决定一切,说了也是白说。 “算了,你娶什么样的媳妇我也管不了,但是贾政来娶亲那一日,你总得跟我一起堵门吧?”卢望秋看向卢堂弟道。 “那是自然,我们望夏姐姐这么好,哪里能让人这么容易就娶走。”卢堂弟信誓旦旦地说道,只是在心里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好看的人那是得有特权的。” 虽然后面半个月有俞峰的特殊照料,贾政倒也没再多晒太阳,贾政也只是没再变得黑一点,可到底黑了以后也难在白回来。 张氏为着贾政那一穿上就显黑的婚服可也算是操碎了心了,只可惜婚服必然是红色的,而红色的衣服,又是实在映衬的人脸黑。 这是哪怕衣服上又别出心裁的多了几道花纹,可到底也是掩盖不了贾政的脸黑。 到了正日子。 因为两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规矩甚多,卢家是北边人家,可贾家却又原本是南边来的,规矩礼仪也有些不同。 可到底两家是结亲,又不是结仇,便商量了融合了两边的规矩。 贾政前头那十二对鼓乐艺人吹打着,那是北边的规矩,而十二对仆人提着宫灯走在前头,那就是南边的规矩了。 贾政也换上了喜服,又骑了高头大马,前去卢家迎亲。原本贾政红衣公子,骑着白马,那该是如何令人向往的场面。 婚礼这日,所有东西都是红彤彤的,这才显出喜庆来。但红色就映照着贾政更加黑了几分,原本贾政看着不错的五官,也由于面黑,硬生生地减低了两分。 这最为重要得一点就是,新郎迎亲,那总得用傧相跟着一起去,也可以帮着解决女方那儿小舅子堵门时出的难题。 贾政虽然亲生兄弟就贾赦这么一个,但好歹在京城,贾家也有八房呢,贾政隔房的堂兄弟倒是也有不少。 贾家人本来就都长得好,这些傧相们又是特意挑出来装门面用的,不说内里如何,但表面上,那绝对是玉树临风,都是浊世美少年。 六个风度翩翩的傧相骑着枣红色的马跟在贾政后面,这就显得贾政越发黑了点。 要不是贾政穿了一身红色的喜服,怕是不知道详情的人,还以为成亲的是后面那几个傧相中的一个呢。 “快快快,迎亲的队伍来了,咱们赶紧把门关起来。”卢望秋听到礼乐的声音,连忙招呼自己的堂兄弟和表兄弟们开始关大门。 “秋哥,咱姐夫真长得好看?”卢堂弟一边关门,一边还不忘问道。 “这还能有假?我在鹿邑书院读书的时候见过,姐夫长得那叫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卢表弟是见过贾政的,打包票道。 “可别管人长什么样了,你们倒是赶紧关门啊。”听到礼乐声越来越近,卢望秋不禁有点急道。 “等等,留一个缝呗,好歹让我看看咱姐夫的模样。”卢堂弟说道。 卢望秋拦不住卢堂弟,也好歹真给他留了一个缝。 “哥,你确定咱姐夫真好看?”没一会儿卢堂弟就突然问道。 “虽然贾政其他不怎么样,但是人长得确实是人模狗样的。”卢望秋再不嫌弃贾政居然把他姐姐娶走,那也得说一句贾政确实长得不错。 “这不对啊,我怎么瞧着前头那个领头的长得也不好看啊。”卢堂弟又看了一眼门缝,一脸疑惑道。 卢堂弟又看一眼前头那个黑黢黢那个人,有看了一眼自家堂哥,这简直可以说是从同一个染缸里捞出来的。 再联想一下自家堂兄一直说自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卢堂弟突然就觉得破案了。 自家堂兄的审美肯定是有问题了,好好的一个人,长得不好就算了,连审美都有问题了,卢堂弟叹息了一声,害,幸好自家堂兄好歹才华不错,总有哪个女菩萨是不看脸只看才华的,也不至于让自家堂哥孤独终老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卢表弟拨开卢堂弟挡在门缝前的身影道,“快让我看看。” 只一眼,真的只需要一眼,卢表弟就沉默了,他那个面如冠玉的贾存周呢? “所以你们都唤这种叫面如冠玉的?”卢堂弟质疑道。 这会儿卢望秋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拨开两个弟弟,自己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好家伙,就这么几日不见,这贾政是去喝墨水了?还是去墨缸里染了个色? 卢望秋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吩咐守门的下人们道:“算了,直接开门吧。” “秋哥,咱们不堵门了?这好歹得让贾政做上几首催妆诗这才能让他进去吧,不然也忒便宜他了。”卢表弟一脸不解道。 “不是,我太堵太久了,贾政黑成这样的消息传道后院,阿姐要逃婚了。”卢望秋深叹了气道。 旁的那些不知情的宾客看到贾政他们刚刚开始敲门,卢望秋就做主开了门,还有在那儿调侃的。 “到底是亲小舅子知道心疼姐夫,堵门也不为难了,直接就开了门。” “看来咱们望秋跟他姐夫关系很不错啊。” 卢望秋只能长叹了一声,深藏功与名。 “奶奶,前头说姑爷已经来迎亲了。”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来。 “姑娘装扮得怎么样了?快把盖头拿过来。”卢大奶奶一听顿时有点急了,一迭声的吩咐道。 “望秋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放贾政进来了,我这妆还没好呢。”卢姑娘也有些急了。 “好妹妹,你这样已经够好看了。”卢大奶奶夸了一句卢姑娘,又接过红盖头给卢姑娘盖上。 “哎呀,贾政长的那样好看,我站在他身边也不能被比下去啊。”卢姑娘视线被红盖头遮住了以后,抱怨了一句道。 卢大哥早就在门口候着,等着背妹妹上花轿了。 卢姑娘因为盖上了盖头,视线遮挡了,卢大奶奶便跟大丫鬟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卢姑娘出去,正好看到来迎亲贾政,卢大奶奶差点就没站稳。 章节目录 第60章 第 60 章 “大爷稳当一点, 可别摔着妹妹。”卢大嫂强行镇定,又嘱托卢望春道。 “你放心吧,肯定不会让妹妹摔着的。”自家亲妹妹, 怎么可能让她伤着,卢望春信誓旦旦道。 “大爷, 我的意思是稳当些,别颠簸了, ”把妹妹的红盖头颠下来了,你就等着咱妹妹逃婚吧,卢大嫂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道。 “你嫂嫂也忒疼你了些。”卢望春含酸对着卢氏说道。 “嫂嫂自然是向来疼我的。”卢氏笑道。 “妹妹,这红盖头意义重大, 不是贾政给掀开便会不吉利的,你千万别在半道上让盖头掉了。”卢大嫂语重心长道。 “大嫂放心, 妹妹记住了。”卢氏对着卢大嫂方向福了一礼, 就要爬上兄长的背, 就又听见她大嫂说道, “妹妹,你走之前嫂嫂再嘱托一句, 都说人不可貌相,你也别太注重人的外貌, 与人相处时, 还是得多看看人家的性格。” “啊?”卢大嫂这长篇大论, 倒是让卢氏有些没听懂, 可好歹也是临走之前了,卢氏连忙应道, “嫂嫂放心吧, 我记住了。” 卢先生看着长子把女儿背到了花轿旁, 送女儿坐进来花轿。 这才向着贾政招了招手,示意贾政走过去。 “存周啊,”卢先生皱着眉,已经半点没了女儿结婚的喜意,只向着贾政问道,“你这几个月是挖煤去了?怎么黑成这样?” 贾政没想到自家先生兼岳父也是这么一个看重外貌的人,但是当着长辈的面,贾政也不好跟对着贾赦似的说什么真男人才不看外貌这种,只能如实说道, “家父觉得小婿体力不好,所以这几个月便让小婿跟着家里的武师傅一起习武。” “哦,习武晒黑的?”还好还好,不是天生黑,之前敷粉了特意来骗婚就行,至少日后也还能白回来。 “是。” “那还白的回来吗?”卢先生突然又问了一句道。 “这…这”贾政被卢先生这么一问有些懵,只说道,“这小婿也就不怎么清楚了。” “哦,那行吧。”卢先生冷漠道。 “对了,你们走之前,我也有些话要嘱托你,夏儿是我独女,在我们家向来被宠惯了,若是脾气有些古怪,你还得多担待些。” “岳父放心,小婿一定好好对待望夏。” 虽然卢先生这话,贾政听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贾政转念一想,人家把独女嫁给自己,临走前嘱托两句,倒也是常有的道理。 贾政便连连应承了下来。 贾政迎着卢氏进门以后,两人便在荣禧堂拜过天地,父母。 拜完堂以后,贾政便引着卢姑娘进了洞房。 按着南边的规矩,贾政坐了左边的床沿,而卢氏坐在了右边。 两人刚刚坐定,修国府候家的二奶奶便拿了喜称出来了,候二奶奶娘家父母和上头的公婆具在,膝下又有儿有女,是最周全不过的福寿双全的妇人了,所以也就是由她来担任这个全福人。 要不是四王八公向来联络有亲,这侯二奶奶怕都是不好请呢。 候二奶奶拿出喜称来,用称杆轻轻碰了碰卢氏的头,然后笑着说道,“愿日后政二爷和政二奶奶的日子都能称心如意。” 而后,侯二奶奶便把喜称交给贾政道,“请新郎挑开新娘的盖头。” 贾政略微有些紧张,幸好这会儿他脸也晒得够黑,也看不出他脸上的红晕来,他颤着手,一把挑开了卢氏头上的红盖头。 卢氏虽说算不上什么顶级美人,可今儿浓妆装扮起来,就越发添了几分好颜色来,贾政也不是头一回见到卢氏了,但是在掀开盖头那一刻,他还是被卢氏惊艳了一下。 卢氏也被贾政给惊了,当然了,这惊里完全没有惊艳的成分了,只有震惊了。 她那么大个美少年夫君呢? 眼前这黑炭头到底又是谁?天呐,为什么这个人还跟贾政长得有点相像? 难不成这是贾政兄弟? 自己不会是被骗婚了吧,卢氏心想,难道是贾政这个同胞兄弟长得太丑,看着就娶不上媳妇,所以用贾政来骗婚? 可是,也没听说过贾政除了贾赦以外还有其他的其他兄弟啊。 卢氏突然想起自己临出门之前,自家嫂嫂的话来。 难不成那个时候,自家嫂嫂就已经在暗示自己了? br /> 全福人的差事到这会儿也就结束了,侯大奶奶把喜秤和红盖头收拾好,放到了托盘中。 然后就笑着说道,“政二奶奶,那我也就先去外头吃席了,您先休息一会儿,晚上还有得忙呢。”说着,侯大奶奶还暧昧地笑了笑。 被独独留下来的卢氏,这会儿也不抻着了,连忙问自己身边的丫鬟道,“沉鱼,落雁,你们俩刚刚看清楚了吗,那个黑黢黢的别真是你们姑爷吧,还是贾家胆大包天换了人了?” “姑娘…不…奶奶,那好像真是咱姑爷。”沉鱼回想了一下道。 “是啊奶奶,嘴还是那个嘴,鼻子也还是那个鼻子,就是黑了点。”落雁也附和道。 她们两个跟在卢氏身边多年,都已经养成了看人先看脸的习惯。 尤其是贾政,作为她们俩未来的主子,那他们两能不注意么? 卢氏长叹了一口气,“好好的,那美貌的贾存周怎么就变成一个黑炭头了?” 卢氏在床边坐着沉思,沉鱼和落雁两人更是了解卢氏向来只爱美人的性子的,这会儿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讲,只垂手站着听卢氏吩咐。 “你们说,我能不能逃婚?”卢氏突然出声道。 卢家人多半都是颜控的性子,那都是立志要嫁美人,娶美人的。 卢氏嫁给贾政也不图贾政的家世和他的才华,只是图他的脸罢了。 原本,卢氏还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嫁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结果成婚这日一看,少年郎倒还是少年郎,就是玉树临风这个事情,那得打一个引号了。 连脸都图不上了,这事搁谁身上,谁能接受? “我的好姑娘,这都已经嫁进来了,哪还能反悔。”沉鱼和落雁被唬得连奶奶和姑娘这个称呼都顾不得分了,只一迭声地劝道。 “二奶奶在吗?”丽芙端着一碗鸡汤面进来。 前头也说了,史氏向来喜欢颜色好的,寻常长得不好看一点的,都进不得荣禧堂的大门,也做不得史氏身边的丫鬟。 而贾政作为史氏心爱的大儿子,他房里的大丫鬟原本就是从史氏身边拨过去的。 而且史氏向来偏心贾政,这大丫鬟自然也是挑的最出挑的那个给的贾政。 丽芙的颜色,那也是在府里的丫鬟们中间出了名的好。 在丽芙说家里已经给她挑好了人,她要出府嫁人之前,府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流言,说丽芙是要留着给贾政当姨娘的。 而卢氏因为卢家人都有这个喜欢美人的癖好,为着改掉卢氏的这个习惯,当年卢太太特意给卢氏挑得都是一些相貌平平得丫鬟。 沉鱼和落雁虽然是卢氏身边的大丫鬟,可论相貌,连贾政房里的扫撒丫鬟都比不上。 卢氏在看到丽芙的那一刻,眼睛就差要发光了,连忙上前问道,“这位姐姐你是?” 丽芙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这才向卢氏行了个礼道,“奴婢丽芙见过二奶奶。” “丽芙?”卢氏拉起丽芙得手道,“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果然长得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芙蓉花。” 丽芙被卢氏这态度吓了一跳,但卢氏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女主子,丽芙也不敢多言,只装作不经意地抽出自己的手说道。 “二爷怕奶奶饿着,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的奴婢去端来的鸡汤面,奶奶要不要先吃一点垫一垫肚子。” 丽芙的本意也是想着跟卢氏说明,贾政虽然去前头招呼宾客了,可内里却还是很关心她的,但卢氏根本没管这些,她现如今就只馋丽芙的颜呢。 “我倒也不饿,但好姐姐,要是你喂我,我倒是可以吃一点。”卢氏这会儿哪里还记得自己的那两个丫鬟,只对着丽芙道。 丽芙有些不明所以,只当二奶奶以为自己是二爷的通房给自己下马威呢。 只是丽芙早就存了要出去嫁人的心思,若不是贾政婚事耽搁了一回,又正好碰上她那结婚对象家里有丧事,得守孝三年,她早就出去嫁人了。 这会儿丽芙也只想着反正左右是日久见人心的事情,更何况她在这府里也待不久了。 所以倒也不反驳,只替卢氏将鸡汤面摆出来,又用筷子夹起了一筷子面来,笑着说道,“这是厨房大师傅最擅长的面了,据说,光是这汤,就是用八只老母鸡,煨出来的,奶奶尝尝。” 啊,美人就是美人,笑起来就越发好看了。卢氏这会儿哪里还要逃婚的想法。 卢氏有丽芙这样的美人喂她吃面,哪里还能尝面的味道,卢氏就着丽芙的手,吃了一口面就开始夸道,“果然是美人姐姐喂的面,我尝着比旁的面实在是要好上不少。” br />丽芙被卢氏夸得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弟妹,我们能进来吗?”张氏和敬大奶奶带着贾瑚也携手来到了新房。 因为贾政去前头招呼宾客了,张氏和敬大奶奶怕卢氏一个人在新房无聊,特意来陪卢氏说说话的。 今儿好歹是贾政的婚事,张氏和敬大奶奶作为主人家,也都特意打扮得庄重喜庆不少。更不用说贾瑚,作为一个小孩,穿红色也不会抢了新人们的风头,反而倒是更加觉得喜庆些。 卢氏一抬头便看到张氏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上袄,下着一条百花裙,恍若神仙妃子,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而张氏旁边的敬大奶奶也是长挑身材,鹅蛋脸面,瞧着就是也是一副美人的模样。 还有卢氏早就见过的贾瑚,站在张氏和敬大奶奶身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仙童的模样。 “我这竟然是到了仙境了不曾?”卢氏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这会儿卢氏别说有逃婚的心思了,就恨不得一辈子都被这些美人们围绕着了,心里只想着原来荣国府的美人竟然如此之多。 “二婶婶,这是咱们隔壁府的敬大伯娘,你应该叫敬大嫂嫂,这是…”贾瑚见卢氏呆呆得不说话,只得跟卢氏介绍道,但他只说了一半,卢氏便打断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便是你阿娘,我嫡亲的大嫂子,是不是?”哪有让美人费口舌的,卢氏连忙开口道 “还有你瑚哥儿,我们之前见过。” “哥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零食?我瞧着那床上撒了不少花生桂圆的,我给哥儿抓一把?”卢氏热情招呼道。 敬大奶奶闻言笑道,“弟妹,那东西可不是用来吃的。” 张氏也说道,“弟妹快歇歇,瑚哥儿早就在前头吃了。” 被美人围绕的感觉也实在太好了一点了吧,卢氏连忙说道,“嫂嫂们坐下说。” 章节目录 第61章 第 61 章 卢氏揉了揉贾瑚的脸, 再次感慨道,“瑚哥儿长得可真好。” 贾瑚也不怎么喜欢被揉脸,但碍于长辈, 倒也不好躲了,不过现如今他有了弟弟,也能祸水东引了,“我弟弟长得更好,二婶下次可以摸他。” “果真?”比贾瑚这样的小仙童长得还要好看?卢氏眼睛又亮了几分, “可惜我还没见过二哥儿。” “这有什么,”张氏笑着说道,“琏哥儿明儿可还得来见见你这个二婶呢。” “你跟政二爷都生得这样好,又何必羡慕人家呢,将来你生一个, 也肯定能把瑚哥儿比下去。”敬大奶奶笑着打趣道。 提到贾政, 卢氏原本滚烫的心立马就凉了半截。 就贾政那黑炭的样子, 这生出来的孩子能好看?别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黑炭头吧。 还不如香香的, 手摸起来都是软软的丽芙姐姐呢。 张氏敏锐地感觉到丽芙和卢氏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作为贾家的儿媳妇,张氏也算是过来人,他嫁进来的时候, 贾赦房里也是一屋子的美婢, 有的是当年贾赦祖母给的,也有的是太太给的, 通身的打扮, 与寻常人家的小姐姑娘无疑。 张氏虽然不是没见过这种做派的人家,但到了自己这儿到底也还是在心底存了些疙瘩, 还想着这些是不是都是贾赦的通房丫鬟。 一嫁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屋子的小妾, 无论谁都高兴不起来, 更何况张氏配贾赦这样的混不吝当时也算得上是下嫁了。 张氏也有想过等腾出手来,好歹得打发了这些丫鬟们。 但还没等张氏开始动手呢,那些丫鬟们就都开始自己求到了张氏跟前,要求嫁到府里的嫁到了府里,要嫁到外头去的求着赎身,甚至还有些嫁给了张氏陪嫁过来的那几户人家中。 倒是让张氏满腹的手段,都没有运用的地方了。 后来张氏才知道,这府里的姑娘们大都挺有志气,倒是也不愿意当那什么劳什子的姨娘,更愿意聘到外头去,做个正头娘子。 弟媳妇刚嫁进来,张氏也不希望卢氏为了这点子生气,跟贾政生了嫌隙,到时候闹起来,反倒是不好了。 br /> 许是丽芙也读过几本书,言谈举止都挺合张氏心意的,平日里也温柔可亲,不像别的大丫鬟似的喜欢打压底下的小丫鬟们。 张氏少不得就暗示卢氏一句,也省得他和贾政夫妻两个,新婚就生了嫌隙,“这面是你给你们奶奶端来的?到底是你周全,也怪我,给忙忘了,没顾到弟妹这边呢。” 卢氏伸手揽过丽芙,顺势摸了一把丽芙的手揩油,然后说道,“丽芙姐姐是心疼我呢,特意给我端了面来,”哪有让美人给自己道歉的,卢氏又对着张氏说道,“大嫂哪里用惦记我,我也不饿,只是丽芙姐姐喂的面是在太香,我这才吃了两口。” 张氏引起了话头,敬大奶奶这样各色都能顾周全的人哪里不知道张氏的意思,连忙说道,“你对着丫头的评价倒是高,等将来她出嫁了,那你可得给她添点嫁妆。” “啊?什么?丽芙姐姐要嫁人去了?”当即卢氏差点觉得天塌了一大半,她的美人姐姐要离她而去了? 这样的美人,不应合该在她身边的么? 那要是以后自己看贾政辣眼睛,难不成连看看丽芙洗洗眼睛都不成了? “她原本就只是二爷房里的大丫鬟,又不是屋里人,这到年岁了自然是要出去嫁人的。”张氏笑着说道。 “我恍惚间听说过你说的那户人家是就在京郊?”敬大奶奶也笑着说道,“离得也近,将来你也还是得多回来看看咱们呀。” 丽芙说起自己的婚事来也照样落落大方,“我哪能不来给奶奶磕头啊,到时候奶奶们别嫌我来打秋风才是呢。” 卢氏心都凉了,京郊也叫近?小美人要嫁人了,还得去京郊这么远的地方。 正好,这会儿前头也散场了,贾政也被劝着喝了不少酒,这会儿也醉醺醺地回来了。 “二爷也回来了,咱们就先走了。”敬大奶奶看到贾政回来,连忙站起来说道。 “是啊,咱们也该先走了,瑚哥儿,咱们回去吧。”张氏也拉过贾瑚说道。 “嫂嫂们慢走,”贾政还想送张氏他们出门,勉强走了两步,又打了一个酒嗝,“嗝,我就不远送了。” 张氏看到贾政这副样子,少不得说道,“大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出门前还说的好好的,他这个做大哥的,好歹给二爷挡一挡酒啊。” “以阿爹的性子,他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敬二叔几杯,那都算他顾念着与二叔的兄弟情谊了。”贾瑚在旁边给贾赦插刀。 到底是婚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知道规矩,新郎接下来还等着入洞房呢,再促狭,也没有在这日子拼命敬酒的。 “你阿爹要知道你这么排揎他,怕是又得气一回。”张氏笑着点了点贾瑚的鼻子道。 “那我也先回去了。”众人走出贾政院子以后,敬大奶奶也告辞道。 “这么晚了,天色也黑了,要不敬大嫂嫂还是在我们府里休息一晚吧,”张氏看了看天色挽留道,“只管叫了丫鬟们回去拿换洗的衣服便是。” “今儿闹哄哄的,我们府里要是没人管束,怕是晚上还有人吃酒博呢,我好歹地去镇着。”敬大奶奶道。 “那我也不留嫂子了,嫂子路上小心些。”见敬大奶奶如此说,张氏自然也不好再留敬大奶奶,只吩咐了小厮们去多取几个灯笼来,好歹得把路照得亮亮的。 “哥儿也回去睡吧。”送走敬大奶奶以后,张氏就想着先把贾瑚送回去。 “我今儿还没给弟弟读大宁律呢,我先看一看弟弟再回去睡。”贾瑚道。 张氏想着这也还没到平常贾瑚睡得点,她也想着让两个儿子多亲近一点,省得日后跟贾赦和贾政似的,见了面就跟斗鸡似的,便也应了下来。 张氏牵着贾瑚刚进东院呢,就听见里头贾赦声音。 “老二,来来来,再跟大哥喝一杯。” “喝!!” “大爷今儿是灌了多少黄汤,倒来这儿发起酒疯来了?”张氏怒道。 贾瑚刚刚要说话,就被贾赦抱了个满怀,“瑚哥儿?嘿,这是我乖儿子。” 贾瑚被贾赦抱住的瞬间,就被一股子酒气包围了,贾瑚有些不习惯这股味道,努力地想从贾赦的怀里挣脱出来,却没想到贾赦倒是越抱越紧了。 “我虽没老二会读书…嗝,可是我儿子…嗝可比老二会读书啊。”贾赦抱着贾瑚,指指点点,就跟前头坐着人似的,“来,乖儿子,背个三字经听听。” 三字经贾瑚别说是顺着背了,哪怕是倒着背都能做到,但是这么被人跟挟持似的要他背书,那对贾瑚来说,可真是头一回。 贾瑚被贾赦这么一闹,突然就卡壳了。 “瑚哥儿忘了?”贾赦醉醺醺道,“来来来,阿爹背给你听。” 当下贾赦便放下贾瑚,又自顾自得开始背起了三字经来。 张氏看着贾赦这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醒酒汤呢,快去厨房端两碗醒酒汤来。”张氏看着贾赦发酒疯的这个样子,连忙催丫鬟们道。 “奶奶,先给大爷含一含醒酒石吧。”红豆找出一块醒酒石来递给张氏道。 可贾赦这会儿还在手舞足蹈地背三字经呢,背一会儿又卡壳了,还非要贾瑚提醒他,根本不肯配合。 “阿娘,我来吧。”贾瑚拿过张氏手里的醒酒石,快准狠地一把就塞进了贾赦的嘴里。 “呸呸呸,贾瑚,你这个逆子,还给你亲爹吃石头。”贾赦这会儿倒像是个清醒的人了,贾瑚才刚刚塞进他嘴里,贾赦立马就吐了出来。 “还是我的小莲花好,花啊,你长大了可不能跟你哥似的这么不孝顺。”贾赦又说道。 张氏都被贾赦气笑了,好好的二哥儿,这都给取上绰号了,还从莲花直接变成花了? 正好,这会儿厨房那儿醒酒汤也送过来了。 “瑚哥儿,你帮我捏着你阿爹的鼻子,”这会儿张氏也不怜香惜玉了,让贾瑚捏着贾赦的鼻子,直接把一大碗醒酒汤都给贾赦灌了下去。 折腾了半天,贾赦这才睡了过去。 这会儿贾瑚哪里还有什么看弟弟的心思,就只想着赶紧洗洗睡了,他感觉自己身上现如今也是一股子酒味。 张氏也说,“哥儿今儿就在东院歇着吧,也别再回去折腾了。” …… 贾政和卢氏成亲第二日,新人便要来拜见长辈,顺带着见一见夫家的亲戚。 可贾家在京城这八房也早就枝繁叶茂,要是真要见起来,那估计一天都不够。 因此,虽说是见亲戚,可也不过就是见一见荣国府的这些人。 这回不仅是贾瑚了,连带着尚在襁褓的贾琏那都得带去见一见。 贾瑚也早早的收拾妥当了跟着张氏他们去荣禧堂。而贾琏,他倒是连收拾都不用收拾,最多也就是给换一个大红色的肚兜,瞧着喜庆一点也就可以了。 “我这头怎么一直感觉昏昏涨涨的,”贾赦扶着头说道,“耳朵根子这儿,也挺疼的。” “呵,大爷还知道难受啊,下回黄汤子再喝多了,怕得更难受。”张氏啐了贾赦一口,话里有话道。 这厢,贾政看着还在细细描眉的卢氏也有些着急,“咱们赶紧去荣禧堂请安吧,到底是头一天晚了不好。” “二爷放心,我看着时间呢,不会迟的。”卢氏手下的动作一点也不急,依旧慢慢的勾勒自己的眉形。 笑话,要去见美人姐姐们了,自己能不好好打扮打扮,给姐姐们一个好印象? 直到贾政快等得不耐烦了,卢氏这才抹完口脂,笑嘻嘻站起来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走到半道上,卢氏看到贾政黑黢黢的脸,不由得出声道:“二爷也得记得好好保养保养自己的脸才是,怎么就晒得这么黑。” “我一个人男人,要保养脸做什么?” “二爷这就不懂了……”说起这个来,卢氏自然是有滔滔不绝的话来能堵了贾政的嘴。 贾政听得脑子都是嗡嗡的,有心想反驳一两句,可连个插嘴的空隙都没有,还好到了荣禧堂,卢氏也就停了下来。 果然,他们已经是来得最晚的,别说贾敏等人早就已经坐着等他们了,就连尚在襁褓里的贾瑚都已经在奶娘的怀里开始睡回笼觉了。 “我们来晚了。”卢氏才进门就笑着开口道。 “不晚不晚,离请安的时辰还早一刻呢。”张氏笑着解围道。 史氏对这个新嫁进来就来迟了的次媳心里略微有些不满,哪有让长辈等着的,正想敲打几句,就听到自家儿媳妇夸自己道,“太太长得真好看。” 就看卢氏看向自己的小眼神,就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说得十分真心,史氏刚刚攒了半肚子的气,立马就消了大半。 等到史氏看着,贾政和卢氏一左一右跪在下首给贾代善和自己敬茶,完完全全就是一对璧人模样,有此佳儿佳媳,史氏那小半的火气也就消了。 史氏和贾代善给的见面礼那也都是比照着当初给张氏的来的,只不过减薄一二分,显示出长幼之别来。 拜过父母,也就该见一见贾政的兄妹和子侄们了。 “大哥,大嫂。”贾政和卢氏对着贾赦和张氏行了一个平礼道。 张氏和卢氏其实昨日晚上就已经见过,可今儿这才算是正式见面。 “老二娶媳妇也算是长大了。”贾赦佯装着露出一个一脸慈爱的表情来,还想拍一拍贾政的肩膀,被贾政一脸嫌弃地躲了过去。 张氏怕在这样的日子里,贾赦这个混不吝地又想闹点什么出来,横了贾赦一眼,当做警告。 贾赦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这不是表达一下身为长兄的关爱么,这又有错?只是到底是不敢再做出那怪模怪样来。 “这是我和你们大哥给你们的见面礼。”张氏示意蔷薇端出一个托盘来打圆场道。 “让大嫂破费了。”卢氏也不扭捏,落落大方让身后跟着的丫鬟接过托盘。 “这就是敏妹妹了?”卢氏刚刚没注意,这会儿一见到贾敏,就差眼睛都贴在贾敏身上了。 荣国府的女眷们各有各得美,但对比起来,那贾敏绝对是里头最好看的,俊眼修眉,最妙的是,还通身的气派里带着点书卷之气,让人见之忘俗。 这会儿卢氏只恨自己为何不是一个男儿身了。 章节目录 第62章 第 62 章 “妹妹这样清丽脱俗, 倒是我这礼物要拿不出手了。”卢氏拉着贾敏得手,又从自己手上的褪下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来, 要给贾敏带上。 贾敏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这样一只通体透亮,完全没有杂质的羊脂白玉镯子有多精贵,忙摆着手说不要,“哪里能让二嫂这样破费。” “好妹妹,快收下,也就你这样清丽脱俗的女孩才配得上她,”卢氏拉过贾敏的手给贾敏带上, 这才又说道, “我这样的人带着,倒是玷污了它了。” 卢氏都已经这样说了,贾敏也不好再挣扎着不收那个镯子, 只又福了一礼道, “倒是让我白饶了二嫂这样的好东西。” 卢氏再要给贾敏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的时候,贾敏就不肯再收了, “嫂嫂都已经给了我一个镯子了, 我怎能再要二嫂你的好东西?” 张氏有心给贾敏解围,忙笑着说道:“再过几个月, 还有你破费的呢, 你把这收起来,将来给她添妆也使得呢。” 提起贾敏的婚事,贾敏也有些脸红,但卢氏倒是依旧大方地说道, “我那儿好东西多着呢, 这先给了妹妹, 等将来要添妆了,我自有更好的东西给她呢。” “你二嫂既然给你,你且收着吧。”张氏看卢氏也是真心想要给贾敏,见贾敏为难,也就出身拍板道。 左右都是一家人,将来交际往来的时候也多着呢,倒也并不需要计较这么一点。 贾敏这才依言收了下来。 卢氏心里却是十分遗憾,为何她刚刚嫁进来,丽芙就要嫁出去,如今看到一个天仙似的妹妹,也要嫁出去,真是教她遗憾极了。好好的美人们,为何都得嫁人呢。 不过卢氏也听卢望秋说过,贾敏未来的夫婿林海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果然啊,美人都是该跟美人在一起的。 只除了自己……千挑万选选出来当初那个面如秋月的贾政,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黑炭头。 等一下,卢氏突然想到,美人和美人生下来的孩子,那岂不是也肯定是个美人? “敏妹妹,咱们日后做个儿女亲家如何?”卢氏想一想缩小版的贾敏,就差能上手摸一摸了。 贾敏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呢,这会儿回好也不对,回不好也不对,只能转头求助张氏。 “敏妹妹还没成婚呢,你倒是先想着做儿女亲家了。”看贾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氏连忙打圆场道。 “无妨无妨,我先定下来嘛。”卢氏笑着说道。 “你就别再打趣敏妹妹了,倒是先见完人再说。”贾政也说道。 接下来就轮到荣国府的第三代们来见过卢氏这个新妇了。 “二叔,二婶。”贾瑚想着贾政和卢氏作揖道。 贾琏还只是一个小婴儿,自有奶妈抱了他上来,替他行了一礼,“二哥儿给二爷二奶奶请安呢。” 贾瑚是原本就见过的,但贾琏却是卢氏第一回见。 几个月大的小孩,正是可爱的时候,因为现在天也热了,小孩子的皮肤又娇嫩,还怕穿多了起了痱子,反而让哥儿遭罪,所以贾琏这会儿只穿了一个红肚兜。 这个年岁的小孩正是可爱的时候,藕节似的胳膊,贾琏这会儿还睡着了,小肚子起起伏伏,实在是可爱的很。 卢氏只一眼,就差把心给看化了。 “好可爱的哥儿,难怪瑚哥儿说琏哥儿比他还好看上几分,瞧瞧还有酒窝呢”卢氏小心翼翼地戳了贾琏的酒窝。 卢氏刚刚触碰到贾琏的脸,贾琏就醒了过来,贾琏貌似也睡饱了,被吵醒也不哭,反倒是用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卢氏。 “二哥儿长得也太可人了,我都想抱回家去了。”卢氏伸出的那只手指被贾琏正好抓住,就要带着往嘴里去,卢氏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好哥儿,这可不能随便往嘴里塞。” “二婶是没见他磨人的样子,二婶若是喜欢,只管抱回家去。”贾瑚看了眼弟弟,笑着说道。 贾瑚接了给贾琏念大宁律法的活,原本只当是给自己巩固法律基础了,还能顺带着增进一下兄弟感情,更为重要得是可以夹带私货教贾琏叫自己哥哥。 &nbsp ;谁知道,琏哥儿实在是个磨人的,平常的时候乖巧得不像话,但自己只要一念大宁律,这小子就跟启动了什么机关似的,不是哭闹就挣扎着要撕了自己手里的书。 贾瑚甚至怀疑,这小子,前世就是个不爱学习的。 “我要真抱回去了,你可别因为见不到琏哥儿哭鼻子。”卢氏笑着逗贾瑚道。 “二婶要是抱回去,我要去瞧二哥儿反倒是更方便了,哪里就见不到他了。”贾瑚笑着说道。 贾瑚现如今还跟着史氏住呢,从荣禧堂到贾政他们的院子,自然是要比去东院近上不少。 “我说哥儿怎么这么大方,原来为着方便看弟弟。”卢氏促狭道,“那不如哥儿也跟着我回去得了。” 卢氏想,虽然贾政黑了,但是日日能看到瑚哥儿和琏哥儿两个小可爱,倒也不错了。 “二叔要是不嫌弃,我待会儿就收拾了东西跟着二婶去了。”贾瑚促狭地说道。 “我哪敢嫌弃你啊。”贾政故意扯了扯贾瑚的脸说道。 “那我可就带着二哥儿去你们那儿打秋风了。”贾瑚躲过贾政的手,笑着说道。 “可不许胡闹,你去也就罢了,你弟弟才多大。”史氏连忙阻止道,“可别胡闹了,赶紧摆饭吧。” 大户人家原就有立规矩的习惯,也就是一家子吃饭,儿媳妇得站着伺候公婆吃饭的。 卢氏也很自然站起来,打算伺候史氏用饭。 弟妹站着伺候了,张氏这个做长嫂的自然也得站起来伺候。 “好孩子,快坐吧,咱们家倒也没这么多规矩。”史氏连忙说道。 贾代善也表示道,“伺候用饭有下人们呢,很是不必用你们。” 吃完饭以后,众人闲坐了一会儿,贾瑚便打算回去读书。 “你也别老是对着书,好歹也多出去玩一玩。”孩子太努力了,这叫史氏也愁。 史氏原本是想说,跟你珍大哥哥多出去玩,但是想到贾珍原先的做派,史氏又收住了话头,只说让贾瑚多出去玩玩。 史氏心里也不免觉得贾瑚还是缺少玩伴。 “哥儿也太孤单点了,老爷太太,有没有想过把哥儿送书院去读书。”卢氏说道,“之前我兄弟还说,以瑚哥儿这样的机灵劲,现在进鹿邑书院读书都可以了。” 贾瑚虽然有张老爷子这样的大儒小班教育,但也有一点,就是贾瑚接触的同龄人实在是不多,唯一谈得来的就只有张家的张行景。 贾瑚将来肯定也是要科举的,倒不如从小就培养起几个关系要好的同窗来,将来在官场上也可以守望互助。 “哥儿年纪还小呢,很是不用去那地方。”想想贾政去的那什么劳什子的鹿邑书院,连下人都带不得,只能带一个书童,又一去就是几个月,史氏对书院真是没什么好感。 “哥儿还得在家习武呢。”贾代善可是梦到过贾瑚自家大孙子因为读书太用功,吐血而亡的。自家大孙子读书太用功,贾代善也愁啊。 在贾瑚达到身强力壮的标准之前,贾代可不敢放贾瑚去书院去。 当然了,贾瑚自己也不怎么想去书院。 上辈子他父母早逝,贾瑚自己在书院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思亲的佳节,如今能在承欢于父母长辈膝下,贾瑚自然是不愿意去书院,毕竟书院里教的东西他又不是不会。 “哥儿,二奶奶送的这见面礼该如何?”芍药问道。 贾瑚向来是不喜欢底下人自作主张的,张氏也有意培养贾瑚独立的能力,收了礼也只管叫贾瑚自己收着,所以芍药这才问贾瑚道。 “打开这盒子看看,二婶送了些什么?”贾瑚道。 芍药打开来一看,盒子最上头放着的是一个金螭璎珞,下头还坠了一块美玉。 再里头,便是各色的文房四宝。 虽都不是凡品,但这也都是他们这种人家寻常走礼时用的物件。 贾瑚见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东西,便说道,“文房四宝就放到书房那里吧,以后都是能用的。那璎珞就先收 起来吧。” 贾瑚向来不怎么爱戴那些金银器物,全都是收到库房里去的,这个璎珞,自然也是一样。 芍药应了一声,便按着贾瑚地吩咐,要收起来。 等她拿起那些文房四宝 打算放到书房里去,这才发现,底下还有一卷画。 “哥儿,这匣子底下,还放了一卷画。” 芍药将画展了开来,是一幅山水画。 这画只不过是寥寥几笔,却将山水渲染得十分有意境,一看便知道是大家之作。 再看底下的落款,上头写了想妙居士这四个字。 这位想妙居士是本朝有名的画家,尤其擅长山水画,因为极少有现世的作品,想妙居士的画向来是一画千金的。 但实际上,想妙居士的画极少,也没人愿意转手,哪怕是千金,却也不一定买得到。 贾瑚虽不擅画,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他一看便知,这画肯定是想妙居士的真迹。 贾瑚又仔细看了一遍画以后,就将画卷起来道,“这画也忒贵重了,包起来明儿给二婶送回去吧。” 这样千金难寻的东西,一看就是人家的心头爱,贾瑚又不善书画,倒是没必要夺了人家的心头爱去。 …… 敬大奶奶也还得照料着东府,现如今她又添了一桩事情出来。 贾敬从道观回来以后倒也不作妖了,但却大刀阔斧地去改革族学了。 贾家在京城八房,有做官做到像贾代善这个国公这样的,自然也有只是平民百姓的。 那些族人自持是荣国公的族人,也不愿意种地卖货为生,但靠着自己的本事,也求不来什么体面的活计。 便有些头脑灵活地把主意打到了族学那儿,偌大的一个族学,怎么地都得要几个管事吧。 而且,这还是一个有油水的活计。 毕竟族中看重科举进身,尤其是像之前的贾敬,日日夜夜都盼着能多几个考□□名的族人,拨向族学里的钱财也自然是不少。 虽说贾敬之前也偶尔逛一逛族学,可最多也只是拷问族中子弟的学问,也不会管其他的东西。 笔墨纸砚和书本向来价高,为着怕有些家境贫寒的因为这些东西读不起书,这些族学里都是免费提供的。 家境贫寒的学子不知道有没有得到便利,但那些管事们却是从中大赚了好几笔。 个个吃得肥头大耳的,连家里的宅子都扩建了好几次。 这回贾敬去了族学教书,这才发现报账的是上好的湖笔,可族学里用的却是不知道从哪个小作坊里出来的毛笔,写几下就能分叉。 纸也不是上好的玉版宣纸,反而是毛边纸。更不用说,那墨研磨开了还有一股子臭味。 已经被贾代善毒打了一回的贾敬,早就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敬大爷了。 他好歹也是贾家长房嫡支,宁国府原本的继承人呢,现如今都只有一个月二十两的银子。 可这些个蛀虫,竟然每个月能贪污上几百两银子用来挥霍。 贾敬一怒之下,便撤了这些管事。 那些人本就是眼高手低这才千方百计谋了个族学管事的差事,贾敬撸了他们的职位,他们家里一时之间便失去了收入来源。 他们不敢往贾敬跟前哭,可却敢撺掇着家里的女人到敬大奶奶面前哭。 什么你说敬大爷跟敬大奶奶闹翻了?敬大爷都没住在宁国府正院? 他们才不管这个呢? 敬大奶奶被这些人闹得不胜其扰,又得安抚族中其他人,忙得脚不沾地的,差点连自己府里的事情都顾不上。 张氏的身体也早就养得差不多了。 史氏也懒怠着管这些琐碎的家事,更不愿意传出个都当婆婆了,还霸着管家权不肯放手的名声来。 索性早早地就让人收拾好了账本,打算交给张氏 章节目录 第63章 第 63 章 原本荣国府只有张氏这么一个儿媳妇的时候, 张氏就这么接过管家权,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但现如今不是多了一个妯娌么? 张氏与卢氏的接触也不深,怕自己就这么直接接过管家权, 卢氏心里有疙瘩。 再加上接下来还得忙贾敏的婚事呢, 张氏一个人也不一定忙得过来, 所以张氏便笑着说道:“不如我跟弟妹分一分差事,咱们两个一同管家倒也便宜。” “嫂嫂管着吧,我就还是算了。”卢氏道, “我向来不擅长这个的, 要说吃茶赏花我倒是都擅长, 可要论这些应酬事物, 却还得劳烦嫂嫂。” 张氏只当是卢氏推辞, 还想着再劝上一劝,“又不是多琐碎的事情, 不过是弟妹有空看着点底下的人也就罢了。” 卢氏连忙摆手道,“我也不耐烦跟他们磨嘴皮子,好嫂嫂,你就疼疼我吧。” 史氏在上首坐着, 看两个儿媳妇如此和睦,心里也十分欣慰。 别人家都是儿媳妇们内里有小九九, 恨不得把管家权都抓在自己手里, 当个大权在握的当家奶奶呢,自己家倒是两人相互推辞起来了。 “你们俩也别推辞了, ”史氏拍板道, “原本你们妹妹要成婚, 事情有多有琐碎, 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倒不如你们两个都辛苦一下。” 史氏让卢氏也沾手些管家权,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在里头。 贾政他们夫妻现在背靠着荣国府,那自然是公府门第,可等将来分了家,贾政便也就只是旁支了。 卢氏如今管家应酬得时候,多跟女眷们交际,好歹将来也多一条路子。 “那嫂嫂的心疼心疼我,好歹给我些轻省得活计。”卢氏冲着张氏撒娇道。 “你说说,你想哪一些?”张氏见卢氏撒娇,含笑让卢氏自己挑道。 “旁的我倒也不懂,只对着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倒是都熟悉些。”卢氏憨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府里一年四季的衣裳和胭脂都交给你。”张氏点了点卢氏的额头,笑着说道,“不过这两桩也太简单了点,不如,妹妹嫁妆里缺的那些布匹和首饰你也一并领了去。” “那感情好,论布匹首饰,没人比我更了解的了。”卢氏拍着胸脯表示道。 “太太觉得如何?”虽说她们两个就这么定下来也无妨,可到底还是得问一问史氏的意见。 “你们都订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史氏假装恼道,“这不是故意来逗我么?” 史氏自己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娘几个正说着,贾代善大步走了进来,见公公回来了,张氏和卢氏纷纷告辞回去了。 “刚刚在宫里李德华那老东西给我透了一个消息,皇上想起复老张,已经让人拟了圣旨了,估计那旨意明儿就会下去。”贾代善喝了口茶以后,对着史氏说道。 “这倒也不是坏事,好歹咱们亲家又任了官了,明儿让老大媳妇带着礼去贺一贺?对了,咱们要不要今儿就先去跟张家通个气。”史氏只当张家升官是好事,笑着问道。 “只不过,咱们瑚哥儿他外祖父怕是要教不了了,还得给他另择名师呢。”史氏想了想又说道。 “你还当是好事呢?”贾代善道,“怕是又要起波澜了啊。”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史氏被贾代善这话唬 住了,连忙问道。 “老张原本退下来,他是觉得自家已经出了太子妃,怕张家显赫太过。可也未尝没有怕太子显赫太过的意思在里头,从李承乾,到昭明太子萧统,从古至今,最后没登上皇位的太子可也有不少呢。”贾代善道。 “太子要有不好?”史氏慌了。 虽说荣国府名义上还是保皇党,不算是太子一派,贾代善也是皇帝的心腹。 □□国府与太子一系的关系也十分密切,未来的继承人是太子的伴读,宗妇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子。 要是太子有个不好,那贾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你莫慌,若是皇上厌弃了太子,也不至于再起复老张。”贾代善安慰道,“我猜是承恩公府怕是要不好了。” “承恩公府?”史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京里怕也要是乱了。” 皇帝对先皇后情深,对先皇后的母族也多有厚待,先皇后的两个兄弟都封了公爵,家中子弟也大半在朝为官。 又因为承恩公府势大,朝中也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早就依附了承恩公府。 要是皇帝要对承恩公府出手,那得有多少官员遭殃,所以史氏才说,京里怕是要乱了。 这样的优待,反倒是让承恩公府恃宠生娇了。 结党营私不说,敢让七品小官向他们下跪,更不用说,家里的子弟欺男霸女之事时有发生了。 皇帝碍于先皇后和太子的情面,尤其是若是铲除了承恩公府,那太子一系也少了一个强力的助手,皇帝怕太子无可用之人,也怕太子立不稳。 所以皇帝这才迟迟没有出手对付承恩公府,反倒是一再宽恕。 但谁能想到,皇帝的厚待和宽容,却是让承恩公府越发嚣张了,他们甚至还敢打起了太子后院的主意,想着下一任继承人再出自他们家。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皇帝了,就是连太子都无法忍受了。 皇帝想要起复张老爷子,也就是为了不让太子别没可用之人。 “是啊,我瞧着皇上怕是就快要动手了,”贾代善道,“在这个档口上,咱们敏儿的婚事,可能得简办。”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贾敏是史氏唯一的女儿,史氏又何尝不想贾敏能风光大嫁呢,可这样的时候,荣国府又在这样的位置上,低调沉寂下来,才是最好的方法。 “敏儿的嫁妆,咱们再给她加厚两分吧。”贾代善有些愧疚道。 “敏儿的嫁妆之前就已经加厚过来,再加厚下去,怕是儿媳妇们也要有意见了。”史氏笑着道,“我瞧着现在这样也已经不错了。” 贾敏的嫁妆,史氏原本就已经加厚过几分,与其他人家相比,已经是丰厚了。 女儿出嫁以后,到底还得靠着娘家在背后支撑,这才底气足。 再加上,林家嫡支已经无人,林海将来还得靠着舅兄们帮扶呢。 史氏还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一点子嫁妆,反倒是让两个儿媳妇心里存了疙瘩。 “那你看着办吧。”贾代善原本也不耐内宅的这点事情,见史氏早有主意,倒也不多说。 “对了,要不要让老大媳妇回家透个气去?”史氏问道。 两家联姻,本就是为了守望互助。 &n bsp;贾家既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那好歹也得告诉张家一声,也好让张家早有准备。 “倒也不必,老张那儿也应该已经知道了。”贾代善说道。 既然要收拾承恩公府,又要起复张家,依着现如今太子的受宠程度,皇帝想必早就与太子通过口风了。太子能不透口风给张家? 这厢张老爷子也在跟儿子说这件事。 “太子妃那头已经透了消息出来,皇上怕是要起复我了。”张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圣旨怕是都已经拟好了。” “皇上不是早就想要您起复了么?”张之涵有些不懂,“是您一直执意要闲赋在家啊。” 张之涵自己之前都当过一回皇帝的说客,想要张老爷子再去当官呢。 当今皇上也算是仁君,张老爷子这儿,之前皇帝也就只是劝说,也没有非得让张老爷子去当官的意思。 “可这回皇上是没打算再让我推辞,是打算直接下旨了。”张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听太子那儿的意思,怕是皇上要让我任参知政事了。” “参知政事?”张之涵吸气了一口凉气。参知政事,这一上来就是副相? 张之函政治也不是不敏感,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张之函好歹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事情有些不太多。 “爹,咱还是别沾这烫手的山芋。”张之函道,“要不然推了这差事吧。” “皇上既然打算下明旨,那就是没有再转折的余地了。”张老爷子拍了拍张之函的肩膀道,“我出任参知政事也好,你大妹妹那儿也能轻松些。” “是儿子不争气,”张之函有些羞愧,“没能鼎立起门户。” “相较于其他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张老爷子感性地夸一句张之函。 “只是我若是任了参知政事,怕也是没时间再教景哥儿他们了。”张老爷子叹了口气道。 “景哥儿这年岁送到书院里去读书,倒是正和适宜。”张之函道,“不如让景哥儿跟着叔父去鹿邑书院吧。” “安姐儿如今又加了琴棋能课程,倒是可以让她那女夫子继续教下去,只是瑚哥儿……”张之函有些犹豫,“瑚哥儿到底年纪还小些,不过他向来有主张,又是跟着景哥儿一起,其实去书院倒也可以,书院课程也多,倒也可以让两个哥儿再学些其他的技能” 鹿邑书院的山长向来由张家人担任,说是张家的族学都不为过。 哪怕贾瑚年岁小了一些,可进书院倒也不是不可以,再不济,让瑚哥儿跟着叔父他们一家一起住也就是了。 “我明儿再问一问瑚哥儿吧。”张老爷子道,“到底鹿邑书院离京城这么远,你好歹也问一问景哥儿的意思。” 贾瑚对书院实在是熟悉得很,要说之前让贾瑚去书院,那贾瑚简直就是一百个乐意,换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还能摆脱现在没个一日就得去的练武。 可现如今,贾瑚这不是有琏哥儿这个亲弟弟了么。 虽说琏哥儿这个天魔星,每日一给他读大宁律他就闹着不行,好几次贾瑚都想直接就捂了那天魔星的嘴。可偏偏一日不见这个小天魔星,瑚哥儿又觉得就跟缺了什么似的。 现如今的贾瑚,哪里能愿意离开了家里。 当然,荣国府里的众人也都舍不得贾瑚小小年纪,去鹿邑书院这么远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64章 第 64 章 “咱们这样的人家难不成还得让哥儿拼命博个出生?”史氏说道, “哪怕你们允了瑚哥儿去书院,我也是不许的。” “太太,我们也舍不得瑚哥儿小小年纪去书院呢。”张氏赔笑道。 “你也不必蒙我, 我知道你有了琏哥儿, 那是养在身边的, 自然就不再把瑚哥儿放在心上了。” 因为是张家那儿出的消息,再加上史氏原本自己就是偏心养在自己身边的儿子, 对养在婆婆身边得,反倒是有些心结。史氏便本能得也以为张氏是不喜欢瑚哥儿,怕碍了她的眼, 这才要送瑚哥儿去书院呢。 “你若是看不惯我们, 只给我们备了马车,我们祖孙两个回金陵去。”史氏怒道。 “祖母冤枉阿娘了, 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外祖那边问我跟不跟景哥一道去书院罢了。”贾瑚连忙说道。 贾敏也劝道,“太太又不是不知道, 平日里大嫂子把瑚哥儿当成心头肉一样,哪里会看不惯瑚哥儿。” “太太可真冤枉大嫂了, 您就且看瑚哥儿身上这一身衣服,一看便知道都是出自大嫂手里的。哪里能不把瑚哥儿放在心上。”卢氏也跟着劝道。 “老大媳妇原本也就是跟我们说一说张家那头能让瑚哥儿进书院, 又不是就打算这把瑚哥儿送进去了, 你何苦冤枉老大媳妇。”贾代善也说道。 史氏刚刚也是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这会儿被众人一说,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之间便有些讪讪的。 “原也是我糊涂了, 老大媳妇, 你别在意。”史氏说道。 “太太也是关心瑚哥儿, 关心才乱呢。”张氏也道。 “原先老二去了一趟书院,回来瘦了好大一圈,我差点认不出来,”史氏道,“瑚哥儿到底小一些,咱们家又有些基业,哪里用得着让他这个小孩子去受苦。” “给瑚哥儿在家再请一个先生,那倒也方便。”史氏道,“要不,改明儿让人去寻摸寻摸有没有好一点的坐馆先生。” “有真才实干的人极少有愿意来当坐馆先生的,”贾代善道,“那还得仔细寻摸呢。” “要我说,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我兄弟他现如今只在翰林院里抄抄书,倒不如让他得闲了教瑚哥儿便是。”卢氏说道,“再不济,他也中过状元,肯定要比其他人好。” “确实,秋弟的学问极好,若是有空教咱们瑚哥儿正好。”贾政也说道。 贾瑚想了想卢望秋那不着调的性子,深深觉得,自己要到了卢望秋手底下怕是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要贾瑚自己说,他倒是宁可自己学。 只可惜,贾瑚自己是重生这件事也不能暴露,在家人们眼中,瑚哥儿还是个小孩呢,自学成才这种事情,家里这些人都不可能。 “卢二叔好歹每日也都要去上值,若是还得再麻烦他教我,倒也让他太劳累了。”贾瑚道,“坐馆先生也不必去寻摸了。” “怎么,你小子不想读书了?”贾赦调侃道。 原本大家聊贾瑚读书的事情,作为一个学渣的贾赦,根本插不上嘴,但是这会儿听说假贾瑚不想去读书了,贾赦立马就来劲了。 “瑚哥儿又不是你怎么会想着不读书呢?”贾代善看着贾赦,哼了一声道。 转头,贾代善又和蔼地对着贾瑚说道,“瑚哥儿是有什么想法?” 就这种态度,贾赦又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爹是真的双标啊。 “孙儿想去族学读书。”贾瑚说道。 “族学?”贾代善皱了皱眉。 虽说贾家族里都挺重视族学的,可也不得不说,贾家族学里的贾家子弟中也有不少的纨绔子弟。 贾代善还是不想让自家乖乖巧巧的宝贝大孙子去族学,这万一被那些人带坏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史氏听到贾瑚的话,立马眼睛都亮了,“哥儿这主意好,族里离着咱们家也近,哥儿平日里去上课也方便,而且族学里都是自家人,也让人放心。” 贾代善心想,这才叫人不放心呢。 但好歹贾代善也是贾家的掌权人之一,再怎么也不可能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说自家族学得不好。 “是啊是啊,而且现如今族学里是敬大哥在教导子弟,敬大哥的学问向来都出色得很。”贾敬的迷弟贾政立马就赞同道。 “敬大哥向来靠谱。”迷弟二号贾赦也连忙插嘴道。 “靠谱?”贾代善嗤笑了一声,打量了一眼贾赦道,“跟你比起来,倒是确实靠谱。” “我怎么觉得老爷这话跟看不起我似的。”贾赦嘀咕道。 /> “老大啊,你可以自信一点。”贾代善和蔼道。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贾赦有些摸不着头脑。 “祖父的意思可能是,让您把似的去掉,他就是看不起你。”贾瑚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亲爹道。 “哈哈哈…”贾瑚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哄堂大笑。 “你个小促狭鬼,”史氏笑着点了点贾瑚的鼻子道,“也不怕你老子锤你。” “他敢?”贾代善看了眼贾赦道。 “有老爷护着,我哪里敢揍瑚哥儿呀。”贾赦摸了摸鼻子道。 “哥儿若是愿意去族学,那去族学也好。”贾代善想了想以后说道。 他的瑚哥儿是幼鹰,自该是自己去探索那广阔的天地的,并不是那种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族学里的人是好是坏?他们如何对瑚哥儿?这都该是瑚哥儿自己去分辨的。 正好,这也正好让瑚哥儿学一学为人处世。 大不了自己多冷眼看着些,真有什么问题,及时点醒瑚哥儿也就是了。 荣国府的嫡长孙要去族学里读书,这可绝对就是本年度以来,贾家八房里头最重大的消息了。 京中八房皆是依附着宁荣两府而生的。 虽说,宁府是长房,又是族长,族中事物皆是由宁府来处理的。 可宁府到底只有贾敬一个独苗苗,之前贾敬考中进士之时,大家还只当宁府要起来,可偏偏这位敬大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去山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竟然跑去族学教书了。 而荣府,不说其他人,光是荣国公,那就是当今心腹,股肱大臣。政二爷今年新娶了范阳卢家的姑娘,四姑娘嫁了新科状元。 这都不用不用对比,是个人都知道,该去巴结荣国府。 这荣国府的嫡长孙还有个太子妃当姨母,就这样的身份,谁不想自家的孩子能与之交好,但凡能从他手里漏点什么出来,那对于自家来说那都是天大的福分了。 所以,族学里读书的那些学子们,都被父母耳提面命了,要好好与这位宝贝蛋相处,要是能结交上了那就更好了。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哪怕不能交好,反正也不能交恶了。 还有些原本家有余财,也看不上族学这教学水平,在家自己延请名师,或者自去寻了学堂的。 现如今也纷纷想把自己家的孩子,往族学里送来,只为能跟贾瑚结交。 甚至不少旁的亲戚也都动了心思,也想把自家的孩子往贾家族学送。 哪怕不是为着能结交荣国公的嫡长孙,只是普通的去读书也成啊。 试想,连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都送进族学去读书了,那就是荣国公都放心贾家族学的教学。可想而知,这族学教学水平必然是极不错的, 要知道那位宝贝蛋,之前可是在他外祖张老爷子手底下读书的。 张老爷子是什么人,说一句当世之大儒都不为过,原本就是没起复,瞧瞧,现如今一起复,那就是参知政事,副相啊。 贾家的族学也差不多是迎来了最高光的时刻,有的是人拿着大把的束脩想去族学读书。 只可惜,现如今族学当家的是贾敬。 这位爷收人的标准极其严苛,寻常贾家子弟都得仔细审核,更不用说,那些亲戚家的孩子了,除非天资聪颖的,其他一律不收。 只不过,倒是贾瑚,这去上学的时间还得拖延。 “哥儿既要去族学读书,好歹也挑一个好日子。”史氏说道。“得寻个黄道吉日,再将哥儿送去。” “哪有这么麻烦,不过就是隔壁的族学罢了,抬脚就能到的地方。”贾代善皱着眉头道, “明儿让人给他提着文房四宝直接去便是了。” 贾瑚也道,“祖母,我又不是第一回上学,没必要还得择个日子。” “你小孩子不懂,”史氏道,“我听人说过,各行有各行的神仙,你不挑个好日子去,那神仙让你读不好书倒是其次,万一让你有个七灾八难的,那就不好了。” 史氏这话倒是说到了贾代善心里去,因为有之前一直做的那个梦打底,贾代善在潜意识里还是自家孙儿体弱多病呢。 一听史氏说会让贾瑚有七灾八难,贾代善就觉得麻烦点也就麻烦点,让宝贝大孙子安安稳稳那才是大事。 “既然如此,那就让清虚观的张道士,帮着哥儿挑一个好日子。”贾代善说道,“旁的都是其次,别方着哥儿就好。” 章节目录 第65章 第 65 章 “清虚观的张道士?”因为前头有个一心要闹着去当道士的贾敬, 贾瑚这会儿甚至都怀疑这张道士不会是自己外祖家的那个张吧? 听到贾瑚问这个,史氏便看着贾代善笑,“也不知道这老爷让不让说?” “原也没什么, 你只管跟瑚哥儿说便是。”贾代善摆摆手道。 “你祖父年幼的时候也身体不太好, 家里也给各种延医问药,倒是也不见好。后来不知道你曾祖母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得舍了出家才是,差点把你祖父送到庙里去。”史氏边说边笑道。 “还是后来旁人出了主意,买了个替身, 出家去当了道士,你祖父才渐渐好起来的。”史氏说道。 “那道士就是张道士?”贾瑚问道。 “是了, 他倒也有几分体面, 皇上也唤他一声“大幻仙人”,又掌着道录司, 占卦也极准, 肯定能给你挑一个都不妨碍的黄道吉日。”史氏说道。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一点, 咱们在黄历上翻一翻,挑个日子也便是了。”贾瑚道。 贾瑚原本也就不信这些, 只不过是祖父祖母说要挑个入学的吉日,贾瑚才应承他们。 可现在听到史氏说那张道士还是掌管着道录司什么的, 贾瑚虽不知道录司的意思,却也想着这张道士必然也有几分体面。 不过是他去族学入学日子,倒也不必这么隆重,反倒是让人觉得轻狂了。 “你别听他名头响亮得很, 可实际上也就是个神棍罢了, 平日里也就做做这种骗人的活计。”贾代善道, “无妨, 就让他挑吧,也就是求个心安。” 贾瑚从贾代善的话里,倒是听出了几分熟稔的感觉来,仿佛是贾代善与这张道士十分熟悉的样子。 贾瑚见贾代善都这样说,想着贾代善必然考虑得周全,当下也不再说了。 没过几日,清虚观那边就来人了。 “大哥儿可在?”琥珀在外头喊道。 “琥珀?”芍药打了帘子道,“快进来,哥儿正温书呢。” “琥珀姑姑怎么来了?”贾瑚听到动静以后放下书道。 “这是清虚观的张法官亲自开光过得平安福,太太特意让我给哥儿送来了。”琥珀把自己手里的匣子递给芍药道。 “都说清虚观的符很灵,这两日我给哥儿做个荷包,正好让哥儿随身带着。”芍药打开匣子给贾瑚看看匣子里的平安符道。 贾瑚拿起平安福翻着看了两眼,只觉得与上辈子自己见到过得平安福倒也没什么不同,最多就是用是上好的缎子做的,看着更华贵一些。 “单是我这儿有,还是大家都送了?”贾瑚问道。 “各处都有的,送完哥儿这儿,奴婢还得去隔壁给敏姑娘和珍哥儿送。”琥珀说道 这位张道士想来也是对荣国府了解得很,正正好好十枚平安符,连带着为了习武方便宿在荣国府的贾珍都有。 “连珍大哥哥那儿都有?”贾瑚问道,“这张道士倒是对我们家清楚得很。” 往荣国府送东西,连贾珍都照顾到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毕竟贾政新婚这事好打听,可贾珍住在荣国府,却是极少人知道的。 “清虚观向来跟我们家来往密切,张法官也是老爷那儿的常客呢。”琥珀道。 “祖父跟这位张道士很熟悉?”贾瑚有些疑惑,毕竟按照这原本贾代善对贾敬想要出家当道士的那个态度,贾代善应该是不怎么喜欢道士的。 但贾代善又对这位张道人十分熟悉,甚至张道人还是荣国府的座上宾,这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对了,张法官说下月十六的日子好,正好适合哥儿去入学。”琥珀道。 “下月十六?还有近一个月呢!”芍药道,“正好我也有时间给哥儿做个新书袋。” “那姐姐可要帮忙?”琥珀道,“我闲了来给姐姐劈线。” “哪里用得着你帮忙,自有徽墨她们呢。”芍药连忙道。 “张道士还在荣禧堂?”贾瑚看向琥珀道。 琥珀愣了一下以后点了点头道,“在,张法官现如今正跟太太和大奶奶闲话呢。” “我去瞧瞧。”贾瑚说完,拔腿就往荣禧堂去。 贾瑚到了正堂门口,这才看到荣禧堂西边椅子上坐了一个道士,与其他道士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穿得略微富贵一点。 见贾瑚进来,张法官站起来笑道,“这位便是公爷常挂在嘴边的瑚哥儿了吧吗,哥儿好。” “还不快见过 你张爷爷。”张氏笑着指了指张道士道。 “张爷爷好。”贾瑚依言行了礼,心里却想,这张道士是与家中女眷皆是熟悉? 史氏朝着贾瑚招了招手道,“哥儿过来坐。” “哥儿怎么过来了?”见贾瑚在塌上坐下以后,张氏问道。 “琥珀姐姐来送平安符,我听说张爷爷来了,就像来看一看。”贾瑚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挠了挠头道。 “贫道也没有三个头,六个手臂的,有什么好看的。”张道士失笑道。 贾瑚心想,你这是没有三个头六个手臂,可却满身的谜题呢。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贾瑚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道人,摇了摇头说道。 “对了,张真人,十月三日那日,你们道观里可有什么安排?”张氏问张真人道。 “倒是没什么安排,哪怕有,既然是奶奶这儿有吩咐,那自然得贵府这边先了。”张道士笑着说道。 “你可仔细了,别到时候跟别人家撞上了。”张氏笑着说道。 “那日也不是什么正日子,怎么?你们要去清虚观打醮?”史氏疑惑地问道。 “太太忘了,那日正好是敏妹妹的生辰。”张氏笑着说道,“虽说妹妹年纪轻,也过不得大生日,可到底这是她在家里的最后一个生辰了,我便和二弟妹商量着正好带着妹妹去观里捐点香油钱,也算是为妹妹积福。” “我也是浑忘了,差点连敏儿的生辰都忘了,还是你们两个做嫂嫂的惦记着她。”贾敏可是史氏的宝贝女儿,见儿媳妇们都惦记着女儿,史氏自然是只有高兴的。 “只你们去有什么意思,不如都出去走走。”史氏道。 “太太愿意与我们一同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张氏笑着说道。 “既如此,那我就头几天就打发人将楼打扫干净,把观不相干的道士们都赶了出去,到时候太太们也好清清静静的看戏。”张道士立马奉承道。 “哪里用得着把观里的道士都打发出去,这也太隆重了。”贾瑚听了皱着眉头提了一句道。 之前贾敬闹着要去修道的时候,贾瑚对京城的这些道观也略微有了一点点了解,据他所知,这清虚观与玄真观是京城香火最旺盛的两家道观。 若是为着他们一家,叫这个清虚观还得停两日,那那就不是在积福。 “哥儿说的是呢。”那张道士含笑看了贾瑚一眼,仿佛就是在等贾瑚说出刚刚那句话呢,“到底是公爷最看重的孙子,这菩萨心肠与公爷一模一样” 这话让贾瑚觉得有些乖乖的,但是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张道士说道: “那我到时候便让人把后头的那个两个楼空出来,太太奶奶们听戏也方便。”张道士道,“前头的大殿就照常接待香客们,两厢也并不相互影响。” “这才方是积福呢。”张氏也笑着说了一句道。 到了十月初三这日,除了贾代善衙门里有事,去不成以外,贾赦贾政都愿意跟着女眷们一起去,连带着贾珍也要跟着去。 倒也不是贾珍又多重视贾敏这个堂姑姑的生辰,而是与留在府里跟着俞峰习武相比,贾珍自然是更乐意去外头凑这个热闹的。 “各位爷,太太奶奶们,我们道爷让小的来带各位贵人们进去。”张道士早就派了小道士在山门口守着了,见贾家的众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你家道爷怎么没来迎接我们。”贾赦吊儿郎当得上去,俨然一副恶霸的样子。 小道士也没经过事,哪里见过贾赦这样的,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老大你又在胡闹什么?”史氏喝道。 “我不过是问他几句话罢了,”贾赦摸了摸鼻子,又转头问贾瑚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阿爹长得倒是不吓人,但是这幅样子,倒是挺像话本里说的那种恶霸的。”贾瑚笑着说道。 “你快起来,地上凉,我阿爹只是长得凶罢了。”贾瑚扶起那个小道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我瞧着你倒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 小道士见贾瑚和善,倒是一句一句答了,“小的叫通惠,今年十一了。” 小道士答完,再抬起头来,才发现荣国府一众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呢,这连忙道,“各位贵人,快随小子进去吧。” 张道士给荣国府安排得是一座两层高的楼,底下的院子里正好有个戏台子,众人去了二楼正好能从二楼看到戏班子演戏。 “这道真是个好去处,我们是托了敏妹妹的福了。”贾政说道,“回去可得给妹妹送一份大礼。” 章节目录 第66章 第 66 章 1  “哪里用得着这样隆重, 倒是叫我怪不好意思的。”贾敏看到底下候着得戏班子,连忙摆摆手说道。 时下极少有给小辈们过生辰的,一是长辈给小辈过生日这不合规矩,二也是怕折了福分。 想这样打着打醮的名头, 特意全家人出来乐一乐, 给家里的小辈过生辰得更是极少。 “这有什么可以不好意思的, 你只管安坐着,待会儿点几出你爱看的戏去。”张氏道, “我特意让人找了最好的昆戏班子。” “让嫂嫂们破费了。”贾敏连忙道。 这次贾敏过生辰, 张氏和卢氏早就说了,一概花费都由他们两个出了,所以贾敏才有这么一说。 昆戏班子在京城向来难请,更不用说最好的昆戏班子了,哪怕是荣国府的权势放在这儿,那也得银子砸下去。 “你嫂嫂破费什么, 破费的人是我吧。”贾赦摊了摊手道,“前儿她刚刚把我藏在书房的私房钱给搜刮出来。” 贾赦原本的花销基本都在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吃饭喝酒。贾赦向来在银钱上豪迈, 他又出身荣国府,贾赦的那些个朋友们都默认了喝酒就由贾赦来付钱。 这么日日下来,那都是一大笔钱。 但现在, 贾赦一下值就得被提溜了去练武, 连个寻朋友喝酒的功夫都没有, 贾赦这银钱不就攒下来了不少么? 贾赦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鬼使神差得把那些个银子都特意找了个好地方藏了起来。 可没藏几日,就被张氏逮了个正着。 “私房钱?”卢氏听说这个词, 狐疑地看了贾政一眼, 这一家子兄弟, 不会…… “好奶奶,我可不似大哥似的是个腰缠万贯,就那二十两银子的月例,我买几本书就没了。”贾政连忙自证清白道。 “二爷买书只管往账上支银子便是,又何必用自己的。”张氏连忙说道。 “奶奶,下头戏班子们问,该演什么?”芙蓉上来问道。 “可不该问我,”张氏笑着说道,“太太点头出,接下来的让咱们寿星来点。” “原是你们出的银子,也该让你们来点才是。”史氏推辞道,“我就是来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凑凑热闹的。” “太太听了这么多年好戏,肯定要比我们懂得多,太太不点,我们哪里敢动。”卢氏跟扭股儿糖似的跟史氏撒娇道,“太太疼疼我们,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史氏推辞不过,便点了一出“满床笏”。 “到底是太太,这戏点的好。”史氏刚刚点完,卢氏便夸道。 “你这猴儿,这有什么好不好的,你今儿要是说不出一二来,明儿就等着我们再让你做上一回东。”史氏笑着说道。 “那我可得好好说上一二了,太太您看啊,这满床笏讲的就是唐朝名将汾阳王郭子仪六十大寿时,七子八婿皆来祝寿[1],这不正合了今儿敏妹妹的生辰,我们给她祝寿。” “这倒是一条,还有呢?” “太太想啊,那汾阳王郭子仪有七子八婿,这不是也有太太希望妹妹日后能多子多孙的意思在里头么?”卢氏笑道。 “你这张嘴啊,可真是巧”史氏虚空点了点卢氏笑着说道,“看来那顿饭咱们是讹不成了。” 上头众人正说着,底下的戏班子也已经开场了。 贾琏这个小人儿也听不懂大家说笑的话,原本只在奶妈怀里昏昏欲睡,底下戏班子的锣鼓一响,把琏哥儿吓了一跳,眼泪汪汪就要哭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这么一个小人儿怎么想得了这么多,贾琏转头看到亲哥贾瑚在边上看着他,又连忙收了泪,立刻扭过头去,像是怕被贾瑚看到似的。 “太太好,贫道来迟了。”戏都已经唱了半出了,这张道士才姗姗来迟了。 “什么事把您老人家给绊住了,我们来了这么些时候了,也不见你出来。”史氏看到张道士笑着骂了一句道。 “原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镇国府牛家的大太太也来了,原本他们也想来后头这儿的楼里,我给打发了。”张道士说的这样轻松。 可想想他们来了这么久,张道士这会儿才露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张道士必然也是费了一番口舌,不然也不可能姗姗来迟。 “这倒是奇了,原就是我们先定的,难不成他们还想来抢?”史氏道。 因为原本贾政差点被王娇招惹上那事,这位牛大太太当时可没少和稀泥,这位可是王娇的姨妈呢。 贾政可是史氏的心尖子 ,连贾敏尚且比不过。自家宝贝差点被人家给沾染上,史氏能给牛家好脸色才怪。 更何况,牛家也就只剩个镇国府的名头好听一点了,内里早就是一团糟污了。 说是镇国府,但也就府门口那块牌子还是敕造的,如今镇国府的当家人,牛家大老爷也就挂了一个三等将军的虚衔,连个五品的实职都没有,连大朝会都去不得。 张道士刚刚要接茬,牛大太太倒是已经来了。 “呦,我当是谁家呢,原来是你们家在啊。”牛大太太进来道,“难怪这么大的排场,整个后楼都要占了去。” “牛大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卢氏道,“到不是我们全都得占了去,可也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理,您说是不是?” “说起理?那有你这个小辈跟我这个长辈呛声的理?”牛大太太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呢,但是看到如今新嫁的卢氏和有两个儿媳妇伺候红光满面的史氏。 再想想自己的外甥女远嫁,还嫁得是个商户人家,自家堂姐又因为思念女儿日日憔悴,连堂姐夫都被贾代善打压得连连降职。 牛大太太就对荣国府恨到不行。 “长辈?我们两家向来不沾亲,逢年过节也没见走动过,您算哪门子的长辈?”张氏怕卢氏是新媳妇,受了欺负,连忙帮腔道。 “难不成妹妹你们范阳卢家还跟他们牛家联络有亲?”张氏反问道。 世家向来高傲,原本都是几个世家内部通婚的,也就近些年世家走了下坡路,这才渐渐开始与朝中权贵们通婚。 像牛家这种只有一个名头好听的,自然是不可能跟卢家这种世家沾亲带故。 张氏这话是在嘲讽牛大太太呢。 卢氏自然知道张氏这话里的含义,当下也嘲讽道。“自然是不可能有的,我们家也不是什么人家都可以来攀亲戚的。” 牛大太太被张氏这话一激,脑子一热便说道,“你还当你有太子妃这个后台,咱们不敢说你?太子还能不能做成太子都不一定呢,你也不知道收敛?” “牛太太慎言,太子的地位稳不稳,不是你我能说的。”史氏原本懒得跟牛大太太掰扯,只让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跟牛大太太打机锋,可这会儿都牵扯到太子了,史氏就不得不站出来了。 “这话要是让皇上或是太子爷听到了,也不知道要如何恼呢?”史氏道,“也不知道你们牛家经不经得起天子之怒呢。” 牛大太太说完以后也自悔失言,听史氏这么一说更是吓得战战兢兢,当下也顾不得再跟史氏打机锋,只说道,“我还得去做法事,可不跟你们计较。” 说完这句,牛大太太就跟后头有人追似的,连忙跑了。 张氏也本就担心着家里,尤其是自家亲爹闲赋在家多年以后,突然被起复,这还一起复就是参知政事这样的要紧职位。 虽说张老爷子和张之涵都说不妨事,连带着贾代善也通过史氏安慰过她,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就是皇帝看中张老爷子的才干,朝中又缺人,这才起复了张老爷子。 可等到太子的堂舅,也是太子一系的中流砥柱,骤然被下了狱。 张氏这才知道自家亲爹起复,这也是在平衡朝堂呢。 张氏到底不免有些担心,一是担心自家亲爹到底离开朝堂多年,怕是早就失去了不少政治的敏锐性。 现如今太子一系风雨飘摇,张氏怕自家父亲稍有不慎,那就是万丈深渊。 虽说张氏对张家的治家严谨也是有把握的,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也不能保证,张家就不是下一个承恩公府。 二是,太子一党的中流砥柱被抓,虽说是皇帝又起复了张老爷子,可到底对于太子来说是元气大伤。 张氏还有个亲姐姐压在太子那儿呢,张氏又怕太子妃因为这些波澜在宫里头过得不好。 毕竟宫里踩低捧高严重,太子失势,张氏也怕自家姐姐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偏偏贾赦又是不着调的,张氏让贾赦在宫里打听打听,贾赦回来又只会说东宫一切都好。 张氏又如何不担心,既担心娘家,又在宫里的姐姐,简直就是两厢为难。 偏偏荣国府里一家子和乐,张氏也不好为着自己叫旁人都担心,尤其是妯娌刚刚嫁进来,小姑子又立马要成婚,这样喜气的时候,更加不好丧气。 张氏只能日日摆起笑脸,又每日打发人往张家跑几趟。 偏偏张家那儿,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说一切都好,让张氏放宽了心。 章节目录 第67章 第 67 章 “阿娘, 别担心…”贾瑚看见张氏的担忧地模样,忍不住劝道,“若是皇上真要…也不会再让外祖父起复。” 因为在外头,也怕隔墙有耳, 贾瑚便把废太子等几个字个含糊了过去, 但是再座的除了贾琏这个婴儿和贾赦这个不着调的, 谁还不懂贾瑚话里的意思的。 张氏拍了拍贾瑚的肩膀道,“不妨事, 哪就要你操心了?” 史氏也站起来拉着张氏的手说道, “我们若说没什么事,你怕也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还是改明儿递了牌子进宫去看看太子妃娘娘,也了一桩心事。” 张氏连忙应了一声,她也正想着进宫去看一看太子妃,好歹问问姐姐现在的境况。 贾赦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 张氏貌似,在担心太子和太子妃现在的处境。 他连忙说道:“三哥在宫里好着呢, 你且放心吧。” 贾赦想起刚刚牛大太太的话,又补充了一句道,“你想想他司徒宜州是谁啊?他可是皇上亲手抚养长大的太子啊!” 贾赦虽然一直不着调, 但是他这句话倒是说道理上去了。 这宫里宫外, 谁不知道太子是皇帝的心尖尖, 说句难听点的, 皇帝宠太子,那绝对比史氏宠贾政还过。 太子病了, 皇帝免了大朝会, 没日没夜得守在太子床前。皇帝自个儿病了, 柱个拐杖都还能上前线去。 可以说,在皇帝那儿,太子绝对是第一位的。 太子这样得宠,又哪里是少了一个太子的堂舅就会变的。 要知道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不是因为他有一个高官的堂舅,而是他是皇帝和先皇后的独子,是因为太子是皇帝亲手培养长大的继承人。 只要太子不失宠,稳稳地坐着太子之位,那么她姐姐便依旧能稳住。 今儿又是贾敏的生辰,本来出来也是想让贾敏这个寿星公兼未嫁的姑娘轻松一点。要是为着牛大太太的那么一句,反而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了,那就该是她的罪过了。 张氏便笑着说道,“咱们倒是听戏呀,楼下的戏班子都唱了好久了。” “是啊是啊,第二出妹妹可点好了?”卢氏见状也连忙活跃气氛道,“别待会儿他们都已经唱完了,咱们还没点下一出呢,倒是叫他们等着了。” 卢氏一边活跃气氛,一边想得却是,等明日肯定得回娘家一趟,好好向自家兄长打探打探太子的情况,好歹宽一宽大嫂的心。 贾敏也知道两位嫂嫂是不愿意扫了自己的兴致,便也想着特意点一出热闹点的戏,也好让气氛热闹一些。 “倒不如来一出西游记吧”贾敏笑着说道。 “好好好,这出戏热闹。”史氏也笑着说道。 众人都只默契的按下刚刚的事情不提,看了几出戏,快到了午膳的时候,张道士这才又来了说道,“我们这道观里,旁的也就一般,但唯有那素宴倒是做的确实不错,太太奶奶们去尝尝?” “你们道士不是不禁止吃肉么?怎么也搞个素斋?”贾赦仍不住问道。 张道士倒是实诚,只笑着说道,“来的香客们都喜欢来我们道观吃素宴,我们自然是得把素宴做的好一些。” “我看你们倒是不是专心修道,而是贪着香油钱呢。”贾赦笑骂道。 “毕竟我们这么一个偌大的道观,这么多的小道士也得养活不是?”张道士笑了笑说道。 贾赦撇了撇嘴,倒也没再说话。 这厢皇帝也在那儿跟贾代善吐槽太子呢。 在皇帝看来,收拾承恩公府一面是为着国家计,毕竟承恩公府一脉都犯下了各种罪,尤其是太子的那位堂舅结党营私,卖官鬻爵,都不知道贪污了多少钱财。 但一面也是为了太子。 虽说承恩公府这些年也是帮着太子站稳了东宫的位置,可这样一个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母族,只会称为太子的身上的脓包,现如今看着没事,可若是任由他生长,那将来便是牵扯全身的毒瘤了。 皇帝就想着,倒不如自己这个做亲爹的,先替儿子把这个脓包给挤了,到底长痛不如短痛。 /> 在皇帝看来,那自己绝对就是仁至义尽了。 谁家要收拾一个儿子身边的奴才,还得先跟儿子知会一声的。 这不应该都 是打你就是打你,不用挑时间的吗? 可偏偏自家这个不孝子,自己前头刚刚收拾了他堂舅,后头儿子就不跟自己这个亲爹交心了,连请安都不来了,更不要说自己讲贴心话了。 看太子这样,皇帝不免也有些生气。 “老贾啊,你说在老三那个逆子的眼里,是不是他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堂舅,都比朕这个亲爹还要亲?”皇帝一边拉着贾代善喝酒,一边醉眼朦胧地问道。 鉴于皇帝和太子这对父子一直都是前脚吵架,闹得鸡飞狗跳,后脚又和好,反倒是闹得那些劝和的人里外不是的这种尿性,贾代善就只管陪着皇帝喝酒,实际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劝。 他贾代善,可是一个纯臣,不参合太子和皇帝之间的事情。 皇帝原本也就是要找一个人吐槽太子,倒也不在意贾代善没有回他的话,皇帝又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地就往下说了下去。 “你说说,难不成他就忘了老子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喂养长大的?” “对对对,您说的是。”贾代善随意附和了皇帝一句,突然转过味来,感觉有些不太对,“这话臣可得反驳一句,您什么时候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养太子了?太知道这事吗?” 要是知道,他不认你当爹我是觉得倒也能理解。贾代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话,但看着眼前这个喝的已经分不清南北的皇帝,贾代善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朕怎么就不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养大了,他小时候,尿布还是朕给他换的。”皇帝怒道。 “换尿布和一把屎一把尿喂养长大还是不太一样的吧。”贾代善嘀咕了一句,但秉持着不跟酒鬼计较的想法,贾代善也没和皇帝争辩。 也还好,这会儿的皇帝酒都已经喝多了,也不计较这一点。 过了一会儿以后,皇帝又开始问贾代善道,“老贾啊,你那两个儿子要是不听话,你都怎么办啊?” 这是还跟自己探讨起养儿子的心得了? 贾代善作为皇帝的发小兼知己,反正是皇帝一跟太子闹变扭,就得拉着贾代善喝酒哭诉,哭完没两天,这两父子有亲亲热热了,皇帝又开始当着贾代善的面开始夸太子优秀了。 这样的反复贾代善都已经经历多次,到麻木的地步了。 “不听话能怎么办?打呗!”贾代善这会儿也就是仗着皇帝已经都快喝得断片了,这才这么说的,“孩子不听话,就得打,你看我们家老大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皇上没听过棒棍底下出孝子吗?” “对,就是得打那个不孝子一顿,李德华,快扶着朕去找树枝去……”皇帝醉醺醺地爬起来要让人给他去找趁手的揍太子的工具。 李德华哪里敢让这样醉醺醺的皇帝出去吹风,还找树枝?只能跟贾代善使眼色。 贾代善也怕皇帝这样醉醺醺的出去,万一跌了,那他绝对就是能被那些言官们弹劾死。“皇上,倒也不一定要树枝,其实咱直接用棍子也不是不可以。”贾代善道,“臣记得您的库房里,咱改明儿开了库房去找一找。” 等明日,皇帝酒醒了,肯定不记得这件事了,这也就自然不用再去找了。 “不行,朕今天就得去找出来。”皇帝喝醉了酒,牛脾气也就上来了,非得犟着要去找棍子,“还是老贾说得对,棒棍底下才能出孝子,朕今儿就得去打那个不孝子。” 皇帝这话音未落,太子就进来了。 “父皇这儿闹哄哄地在干什么?”太子在外头只听到了一两句,倒也没听清楚。 “州儿来了?”皇帝喝得大醉,眯着眼睛认了一会儿,这才认出太子来 太子闻到皇帝满身的酒气,不免皱着眉头说道,“父皇怎么又饮酒了?太医都说了,您不能喝酒。” “偶尔喝上一点罢了…嗝…”皇帝看到太子来,下意识地想藏一下酒坛子,被太子闻出来了,这才讪讪道。 “那我怎么刚刚听到什么棍啊棒啊的?”太子疑惑道。 听到太子这句话,皇帝吓得酒都醒过来了,连忙摆手道,“州儿啊,朕可没想着揍你……” 太子原本也只是在外头听到一句要找什么棍棒,听了皇帝这话更是一头雾水,怎么就要揍自己了? “都是你师父…”皇帝指了指贾代善道,“对对对,都是他,是他撺掇着朕揍你呢。” 贾代善:???? 今儿好端端的本来自家姑娘生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去了外头。 只有自己,被皇帝喊了来陪他喝闷酒不说,这还得背黑锅? 章节目录 第68章 第 68 章 “不是,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哪怕您是皇上 这也能空口白牙污蔑人啊。”贾代善一脸无语道。 “师父?”太子一脸懵地看向还没完全醉的贾代善,妄图从贾代善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哦, 你父皇觉得你是个不孝子, 还说你从小就是吃屎吃尿长大的。”贾代善冷漠道。 “什么?”太子听着贾代善的描述, 差点吐出来, 什么叫自家父皇说自己是吃屎吃尿长大的,“他好歹是太子, 这怎么可能。” “州儿,你别听老贾这个傻子胡说…嗝…朕明明说的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养长大。”皇帝刚刚的醉意已经被突然来的太子吓了个半醒,这会儿要拉着太子解释,偏偏又被贾代善带到了沟里。 太子简直就是一脸无语,这和贾代善刚刚说的有什么区别。 贾代善也有意解开太子和皇帝之间的误会, 是以就趁着这会儿,假装酒醉,说道, “你父皇说你因为他撸了你堂舅的职位, 都已经不与他交心了。” “他还含酸吃醋呢, 一直问我是不是在你心里, 你堂舅比他这个当爹重要多了。”贾代善假装嘲讽皇帝道,“要我说, 也就是他想太多。” “你们父子两个有什么不能说的?还得拉我当传话的。”贾代善佯装抱怨道。 “老贾,你说什么呢?”皇帝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跟贾代善说的话,他竟然一字不差的说给了太子听,这会儿便有些恼羞成怒。 贾代善仗着自己与皇帝自幼的情分, 冲着皇帝摆了摆手说道, “您倒是让我把话都说出来才好呢。” “我说你也是, 有什么话是不能跟你父皇讲的?我记得你小时候连尿床了都得跟你父皇讲一声。”贾代善借着醉意说道,“怎么现如今长大了,倒是反而生分了?父子之间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太子原本听着贾代善提起他,小时候尿床的事情,还有些羞涩。 但听着贾代善说起父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讲的,又想到因为自己的别扭,父皇还在这里喝闷酒,太子又觉得有些羞愧。 贾代善向来,是个人精一样的人物。 这会儿贾代善看到太子的脸色,就也知道自己的助攻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于是他摆摆手说道:“好啦,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俩父子这会儿正好把话都说出来,解开心结最好,也省得皇上再拉着我喝闷酒。” 说完,贾代善也不顾皇帝和太子的反应,自顾自的往殿外走去。 “唉…师父…”已经别扭许久的太子想着要跟自家父皇敞开心扉,又觉得有些恐慌,不知道该如何跟皇帝说,下意识地想喊住贾代善。 “我们家四姑娘今儿过生辰呢,我好歹也得回去去吃一碗寿面。”贾代善嘀咕了一句道,“还是不跟你们两个焖嘴葫芦得在这儿耗着了。” “今儿师妹生辰,那我这个当师兄的……”太子听到贾代善的话,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想着要跟贾代善一块儿出去。 反正这会儿的太子是没这个脸跟他父皇待在一块儿。 “你要是有心,改明儿补上一份礼,给我们家四姑娘当嫁妆便是,今儿还是跟你父皇好好聊聊。” 贾代善很顺手地把太子推了回殿内,又拉了一把站在角落里的李德华,两人出了大殿以后,贾代善还很贴心地替两人把门关上了。 贾代善想着好歹给两人留个单独的空间,也好让父子两能解开心结。 皇帝见人都走了,也放松了一点了,也借着醉意指着太子问道,“朕这个当爹的对你还不够好吗?就为了这么一个佞臣,你还跟我别扭上了?还请安都不来了?” “你这个不孝子!嗝…” “那是母后的娘家…”太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先皇后是在生太子的时候难产薨逝的,太子打小就没见过先皇后,所以太子就对自己的母族也有几分异样的情感,想着要替自家亲娘照料好亲娘的娘家。 “父皇,他们说…说,您收拾了承恩公府,是因为对母后的情感消磨没了……”太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原本,皇帝在要将太子得那位堂叔下狱之前就跟太子通过气,太子原本虽觉得自己不能护住母后的娘家,可到底是那位罪证确凿,又是在有碍社稷,所以太子那到底也还能接受。 可等承恩公府出了事,太子身边便冒出些其实皇上对先皇后的感情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现在是承恩公府,接下来就轮到太子了之类的话。 起初太子队这些话也不怎么在意,但是在耳 边念叨的多了,太子不免也怀疑起了,父皇是不是也想收拾了自己这个太子。 而后,便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翻书的时候老是看到史书,而且随便一翻不是李承乾,就是昭明太子。 太子这个位置说的好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却也让人坐得战战兢兢。 太子越想越觉得发慌,偏偏他也是个别扭的性子,这些话也不敢跟旁人讲,只能在自己心里憋着。 要是旁人碰上这种,好歹为了自己的将来和前程,也得好好奉承皇帝,好让自己能安稳无恙地坐稳太子的位置。 可偏偏太子心里又有些希望,觉得自家父皇还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太子也不敢去面对皇帝,怕看到皇帝的下一刻,就是帝王的雷霆之怒,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小小的希望会破灭了。 于是太子索性就装起了鸵鸟,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东宫里头,装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越是不再跟皇帝亲近,这太子已经被皇帝厌弃了的流言就越演越烈了,就差流传出太子明儿就要被废的消息来了。 太子失势在皇帝赌气,太子装鸵鸟已经就差成真了,宫里的人向来都是踩高捧低的,太子都失势了,那原本去太子妃面前奉承的人也开始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了。 若不是太子妃手里还有宫权,怕是内务府送到东宫的东西还要再不尽心些。 今儿还是太子妃冷眼看了好几日太子这颓废的样子以后,这才以出言劝了许久太子,把太子劝到了皇帝那里。 “他们是谁?谁在你跟前说这种胡话。”皇帝没想到,太子还把锅推到了自己这里,怒道,“收拾承恩公府与你母后有什么干系?若是你母后在,她怕是早就自己……” 说着皇帝又想起了自己的发妻,他们年少结发,相互扶持,只可惜他的贤后走的太早了,没能跟他白首到老。 众所周知,喝醉了酒的人的情绪是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推断的。 皇帝想着当初先皇后在的时候,夫妻和美,再想想如今自己孤苦伶仃,亲手养大的孩子还不亲自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子映象里,自家父皇虽然偶尔也有促狭的时候,一直是英明神武的。皇帝这么痛哭流涕,绝对是太子第一回见。 又听着皇帝说起他如此安排都是为了自己,甚至把这件事背后的利益掰开了揉碎了反反复复念叨给了自己听。 太子不免心里有些羞愧。 太子又听到皇帝哭自己早逝的母后,不免也想一想若是自己母后还在,那他又如何需要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不免也跟着皇帝哭了起来。 父子两抱头,一起哭了一场,倒是把多年以来的心结都解开了。 等皇帝哭完以后,醉倒在地,太子这才也收了哭声,那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摸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推开大殿的门出去。 “太子爷……”李德华原本就不放心,亲自守在大殿外头,看到太子出来,他连忙迎接了上去。 “父皇已经睡下了,”太子佯装无事,淡定地说道,“你让人准备好醒酒汤,等父皇醒了,便进上去。” “您放心,这都是早就备好了的。”李德华连忙说道。 “那孤便先回去了。”太子镇定地要走。 “太子爷,您要不……”李德华却拦着太子有些支支吾吾。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太子有些不耐道。 “您要不先去偏殿梳洗一下?”李德华能艰难地说出第一句话以后,剩下的话,也就能跟倒豆子似的,一咕噜往下说了,“您这副样子,走出去让旁人看到了也不怎么好吧。” 说着,李德华还指了指太子的头发。 太子的性子向来龟毛,刚刚来的时候,太子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乱。 但是因为刚刚跟皇帝两人抱头痛哭,皇帝把太子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太子出来的时候又只整理了衣服,却忘记了头发。 太子被李德华这么一指,再通过地上的影子看到自己的发型,脸一红,假装咳嗽了一下道,“孤去偏殿梳洗一下吧。” 李德华连忙带着太子去偏殿梳洗,那原本是太子年幼时的住所,等太子大婚以后,这才搬到东宫去的。 太子对这里也熟悉得很,连忙梳洗了,这才回了东宫。 章节目录 第69章 第 69 章 太子一路上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到不像是跟皇帝两人解开了心结,反倒是像是与皇帝大吵了一架一般。 到了东宫,立刻就有候着的下人们迎上来, 殷勤地要给太子换衣服, 端茶递水。 太子却是一副怒气冲冲地样子, 拿起递上来的茶杯就往地上砸,“滚下去,别来孤面前碍眼。” 太子向来和善,东宫的下人们极少见过太子这副模样,看太子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敢劝太子, 只连忙退下去。 “太子妃呢?”太子粗声粗气道。 “太子妃娘娘在端徽殿呢,说是要带着人晒一晒东宫里的古籍。”有个胆子大一点的小太监连忙说道。 “呵, 她倒是有闲心。”太子冷哼了一声,像是对太子妃充满了不满, “孤去看看。” 太子抬脚就往端徽殿走去, 果然就看到太子妃正带着丫鬟们晒书呢。 “太子妃倒是真有闲工夫, ”太子看到太子妃便哼了一声,“孤这个夫君也不看在眼里,宫务也不知道处理,倒是有功夫晒起书来了?” “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妃原本还有些不明白太子这举动,只当是他在皇帝那儿受了气, 这才来排揎她呢。 “呵,你倒是惦记这些书, 也不知道惦记惦记我们自己?”太子一边横了太子妃一眼, 一边又佯装悲痛道, “大祸临头了你还有这闲工夫看这些书?” “爷, 您是不是醉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屋里去说……” 太子妃也不是什么糊涂人,先开始还不明白,但是看太子演了这么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太子妃这会儿也演技大爆发,一副被太子的话吓的快魂飞魄散,还得努力维护太子,怕隔墙有耳,话漏出去的模样。 太子妃半扶半扯地拉着太子进内殿,走之前,太子妃还特意威胁了一句道,“今儿在这儿的,都给我守口如瓶了,要是太子爷的话有半句漏出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等进到了内殿,太子这才突然笑道,“还好惠惠你明白我的意思,不然我也凭白做这场戏了。” “我被爷吓了一跳,差点真以为父皇恼了你,咱们全家得被圈禁了。”太子妃也悄声笑着说道。 两人笑完,太子妃这才又悄声问道,“爷做这场戏是觉得咱们身边……” “是,”太子拉住太子妃的手说道,“原本我还不觉得,可今儿想起来,才觉得不对劲,那些父皇收拾承恩公府,就是对母后的感情消磨没了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又是谁特意传到我耳边的。” “可咱们身边的人除了我从娘家带来的几个丫鬟,其他都是父皇或者皇祖母当初给我们的。” 太子妃向来奉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自己身边的人也向来是放心的。 毕竟她身边的丫鬟都是打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卖身契都捏在她的手里,而且这些人都是家生子,他们的家人都还在张府呢,哪怕是为了家人,他们也做不出背叛太子妃的事情来。 原本东宫的这些人都是皇帝和皇太后仔细挑选出来的,这些人都是皇帝查过家世清白以后才安排到东宫来的,说是皇帝的人都可以。 谁如此胆大包天,还敢收买皇帝的人? “家世清白不假,父皇和皇祖母的人也不假,可到底是财帛动人心,咱们总归要注意点。”太子道。 “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会注意着的。”太子妃说道。 “对了,还有宫里原本那些谣言的起源,你也好好查一查。”太子妃如今管着宫务,自然查起来也方便。 “左不过是咱们那些妃母们,”太子妃道,“这是到底是父皇的后宫,我倒也不好动手。” “查不出来也无妨,咱们多提防着一些便是。”太子拍了拍太子妃的手安抚道。 “珠珠儿和明礼身边的人先筛一遍,咱们身边无妨,要是伤到孩子们,那就不好了。”太子又叮嘱了一句道。 “这还用你讲?说得跟我是个当后娘的一样。”太子妃嗔了一句道,“她们两个身边的人,我都不知道筛过多少遍了。” 这哪里是从现在开始才需要筛的。 …… 张氏回去之后也一直有些坐立难安,史氏索性就催着张氏递牌子进宫看看。 她们这样的人家,张氏身上也本就有品级,入宫不过是按照着常规,往宫里头递了牌子进去,等着宫里回复就行了。 & nbsp;虽说如今看着太子一系风雨飘摇,地位也不怎么稳,可也幸好如今当今皇帝也没有继后,宫里寻常的事务倒是太子妃这个皇城未来女主人做主。 内务府看到张氏递过去的牌子也不敢耽搁,直接就给张氏插队排到了最前头去。 张氏这才刚刚递了牌子,第二日宫里就传了消息让张氏进宫去。 “娘娘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奶您跟她身份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进宫来看看她。”来的大概是东宫的小太监,所以照旧是客气得很。 “我哪里是跟娘娘生分了,这不就递了牌子要进宫去么?”张氏品度了一下小太监的态度,猜出不管其他如何,但到底在东宫里头,她姐姐还是说一不二的主。 “对了,赦大奶奶,娘娘说,让您把两位哥儿也带进去一起给他瞧一瞧呢,说起来,娘娘也好久没见过两位哥儿了。” “我知道了,明日一定会带上他们一起去给娘娘请安。”张氏笑着说道。 既然说了要带着贾瑚和贾琏一起去宫里头,自然也得穿得体面一点。 张氏自然有他这个品级该穿得衣服,瑚哥儿之前也是常跟着张氏和贾赦进宫的,早就有进宫穿得衣服备着。 可琏哥儿却是年幼,原本也没想过带他进宫去,倒是还得斟酌着挑合适的衣服。 贾瑚这会儿可真觉得自家弟弟有点可怜了。 贾瑚眼睁睁地看着亲娘和二婶玩心大起,原本还是指给贾琏挑一挑哪件适合穿进宫的,可现在,已经快演变成二哥儿的换装秀了。 自家二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针线房做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衣服,连他都瞧着怪可爱的。 更不用说,母爱爆发的张氏和颜控的卢氏了。 “琏哥儿来,咱们再换这一套试试?”卢氏又拿出一套缝成小老虎样式衣服来,抖开来以后,还特意在张氏面前展示了一下。 > 偏偏自家那个傻弟弟看着这些衣服还都乐呵呵的,甚至还想伸手去抓那衣服,一点都没有想哭的样子,简直是好脾气极了。 再看看二婶的丫鬟手里还捧着好几件衣服呢,贾瑚觉得脾气好也是真的惨。 得亏自己小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幺蛾子,要是自己得换这么多衣服,贾瑚觉得自己必定得放下面子来哭上一场,止住这些人才是。 “要我说,咱们二哥儿还小呢,直接给他裹个襁褓不就得了。”贾瑚看着张氏和卢氏一起商量着还得给贾琏换一身新的小动物,说了一句公道话道。 自己家弟弟太傻了,自己这个当兄长的好歹也得帮他一下,省得真成了衣架子了,换了一套又是一套。 “到底是二哥儿第一次见你姨妈,好歹得穿一身得体的,哪有直接裹个襁褓去的。”张氏嗔了一句道,“你管自己去,让我跟你二婶好好挑一挑。” “二哥儿也喜欢这些衣服呢,瞧瞧,他还想抢呢。”卢氏拿着衣服逗二哥儿道。 见张氏要把贾瑚赶走,连忙出声道,“瑚哥儿先别走,二婶这儿也有一套你的呢。” 说着,卢氏连忙从丫鬟手里翻出了一套大号的老虎样式的衣服来,展开来到贾瑚面前展示了一圈道,“要不,让瑚哥儿和琏哥儿都穿着老虎样式的衣服,这一走出去,旁人就知道是两兄弟。” “我…我就不必了吧。”贾瑚没想到这火海烧到了自己身上。 “到底是弟妹,蕙质兰心,这心思好生巧妙,”张氏夸一句卢氏,又转头对着贾瑚说道,“瑚哥儿,你去换了看看?” “不…”贾瑚刚刚还想着若是他是琏哥儿,怕是得哭闹着让他们放弃这个打算,但是轮到自己,贾瑚又觉得哭这种事情也实在是太过于羞耻。 “哥儿可是不会换?”卢氏的丫鬟沉鱼自来熟地很,“奴婢伺候哥儿?” “不用不用,我用不上这样的衣服。”贾瑚连连摆手道,“还是让琏哥儿多试一试吧。” 贾瑚现在的想法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看着二哥儿也挺喜欢的,还是让二哥儿多受一受这个苦吧。 “大哥儿不会是害羞了吧?”卢氏笑着说道,“别害羞,二婶那儿还有好多样子呢,到时候让针线房的人都做出来,给你和琏哥儿当兄弟装。” “别别别,”贾瑚就差说他跟贾琏也不是很想当兄弟了,又看到乐呵呵伸着手让奶妈给自己换衣服的贾琏,贾瑚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章节目录 第70章 第 70 章 琏哥儿也太不争气了些, 平日里自己跟他念大宁律法的时候,他的那股子胡闹的劲呢。 自己也是,好端端的, 琏哥儿这么乐意换装, 愿意当一个衣架子,自己为什么要上去劝阿娘和二婶呢? 现在好了吧,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贾瑚被张氏和卢氏带着丫鬟们半拉半劝, 强迫着换上了那套和贾琏一看就是兄弟装的,老虎样式衣服。 “我画这身衣裳的样式的时候, 就在想像我们瑚哥儿这样, 穿上去肯定好看。现在一看果然是如此。” 卢氏看到贾瑚穿上那身衣服以后,就觉得可爱极了,瞬间对自己画衣服样式有了更大的信心, 甚至脑子里又出现了好几种类似的衣服样式。 “哎哟哟, 这还有配套的虎头帽?”张氏从衣服堆里翻出了一个虎头帽来, 仔细看了看,问道, “这是谁的手艺?这帽子做的也太精致了些了吧。” “是沉鱼的手艺,她在针线上向来出色。”卢氏道,“是自幼跟绣娘们学的。” “到底是弟妹身边的人, 果然是灵秀。”张氏赞了一句后,又举起手中的虎头帽看了看,然后对着贾瑚招了招手, “瑚哥儿来,把这帽子也一起带上去, 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阿娘, 穿上这衣服就差不多了, 又何必再戴着帽子呢?”贾瑚看了看那虎头帽,又看了看自家那个蠢弟弟头上一模一样带着一顶。 这种虎头帽向来是幼儿的东西,贾瑚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还有带这种东西的? 这也忒幼稚了些。 这虎头帽在贾瑚眼里是觉得幼稚,但是在张氏眼里,却觉得贾瑚带上以后一定好看。 张氏一把拉过贾瑚,把那虎头帽扣在贾瑚头上,拉着贾瑚仔细转了一圈,赞叹道,“瞧瞧,贾瑚带上着帽子,以后虎头虎脑的,可真适合他。” 贾瑚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街上杂耍摊上的猴子,除去他阿娘和二婶以外,满屋子的丫鬟们,包括外头扫洒的小丫鬟们,这会儿都围观着他呢。 “瑚哥儿来,走一圈给二婶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身的地方?我立马让沉鱼改了。” 沉鱼也说道,“瑚哥儿放心,奴婢针线上的手艺可好了,若有哪里不合适的?您只管跟奴婢说,奴婢现在就能替您改了,绝对保证不耽搁,明天您进宫去。” “进宫穿这个不妥当吧。”贾瑚想,在东院里丢脸也就丢脸了,可别丢到外头去了。 到时候宫里宫外来来往往多少人,要是被旁人看到了,这不是自己一辈子的黑历史了吗? “好好好,瑚哥儿说不穿进宫就不穿进宫吧。”卢氏敷衍道,“哥儿先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再说。” 贾瑚这会儿都有些自暴自弃了,想着左右反正大家也都看到了,走一圈就走一圈吧! 贾瑚勉强在房间里走了走,偏偏他那个糟心的弟弟贾琏,什么都不懂呢,跟着大人们一起拍手。 “挺好的,就这样吧。”贾瑚略微走了走,便连忙说道,“不用改了,我现在就去把它换掉。” 贾瑚心想,还好现在贾赦不在,不然以贾赦那促狭的性子,怕是这件事能让贾赦从现在嘲笑到自己娶妻生子。 贾瑚甚至猜测,等将来自己有了孩子,贾赦可能让人翻出这套衣服来,让自己孩子穿上,顺便跟孩子讲一讲古。 但是有些时候吧,你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别换掉啊,”张氏拉着贾瑚道,“让我好好看看。” 正说着呢,贾赦进来了。 贾瑚看到贾赦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练武的成效也就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了。 贾瑚一个健步藏到了张氏的身后去,妄图让张氏宽大的衣袖能遮住自己。 而这一幕在贾赦眼里,那就是, 他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个黄色的东西窜了过去,瞧着模样倒是有一点像一只黄色的大猫。 “奶奶养猫了?”贾赦疑惑道,“我刚刚瞧着有一只大黄猫钻到了奶奶身后去。” “哪有什么大黄猫,是咱们瑚哥儿罢了。”张氏嗔道,“弟妹心思巧妙,让底下人做的老虎样式的衣服。” 贾瑚听了张氏的话就觉得要完,果然张氏说完,贾赦就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以后,发出一阵爆笑,“这哪里是什么大老虎,明明就是一直大猫。” 贾瑚这会儿就只想遮住自己的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自欺欺人地当做没看到贾赦,没听到贾赦的话。 偏偏贾赦还跟抓猫似地,拎起贾瑚的后勃颈,把他从张氏身后给拎了出来。 偏偏贾琏这个蠢弟弟还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呢,见亲爹提溜着哥哥,他只当是好玩,还冲着贾赦“啊啊”了几声,一副自己也想被提溜的样子。 “大爷可别胡说,这样以后瑚哥儿越发不愿意穿这种衣服了。”张氏嗔了一句道。 “还有其他的?”贾赦眼睛一亮,“都叫大哥儿换上试试啊,这也不能只叫我们看着,好歹让老爷和太太也乐呵乐呵。” 贾赦也深知,贾瑚肯定是不乐意穿着这一身衣服出门去的,就想着索性把贾代善和史氏请过来。他看到站在旁边的红豆,说道:“你去荣禧堂走一趟,看看老爷和太太在不在,请他们来东院瞧一瞧。” “乐呵乐呵?我又不是杂耍摊的猴子,阿爹倒不如自己穿上让大家乐呵乐呵。”贾瑚有些恼了,怒道。 “哥儿说的是呢,改明儿咱们也做一件让你爹穿了出去。”张氏连忙打圆场道,“哥儿赶紧去把衣服换下来吧。” 贾赦原本也就是不着调惯了的,在他的思维里,穿成这样让人看看倒也无妨,却没想到瑚哥儿恼了。 贾赦原本自己也就不是一个有当爹的架子的,见贾瑚恼了,又连忙亲自去哄贾瑚。 “我原本想着你穿这衣服,老爷太太见了必然觉得欢喜,这才想着叫你彩衣娱亲呢。”贾赦有些讪讪道,“倒是我想的不是了。” 贾赦这个当爹的先低声道歉了,倒是让贾瑚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也不是生气……” “你不生气就成,”贾瑚话音未落,贾赦就拍手笑道,“既如此,咱们要不再试一试其他的衣服?” 贾瑚:???? > 当然了,看着眼前这个在奶娘怀里,还在伸手揪帽子上的那个小耳朵的小孩,贾瑚甚至怀疑,哪怕琏哥儿会说话,怕也对这套衣服喜欢得狠,可能还会强烈要求穿上这套衣服。 “奶奶可算是来了,我们娘娘从早膳的时候就盼着奶奶了。”一见到张氏,东宫的女官魏紫就连忙迎了上来,笑着给张氏打了帘子。 张氏进了门,刚刚想带着贾瑚向太子妃行礼,就被太子妃一手一个拉了起来道,“都是一家人,要这劳什子的虚礼做什么?快坐了。” 贾琏的奶妈也连忙抱着贾琏替贾琏向太子妃行礼,“琏哥儿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还没说话,就听见张氏笑着说道,“我们也就罢了,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可琏哥儿到底是第一次见他的姨母……” “对,这见面礼可不能少了。”贾瑚一直看着贾琏揪他脑子上的耳朵,也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 “噗,”太子妃被贾瑚这话逗得花枝乱颤,“你可真是一个鬼机灵。” 张氏也故意说道,“你倒是偏帮着你弟弟,你姨母可是有钱人,难不成还能舍不得这么点东西?” “我可算是瞧出来了,今儿你们来,就是来骗我的好东西的,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给?”太子妃也笑着说道,“魏紫你去把我的见面礼给咱们琏哥儿拿来。” 说着,太子妃又朝着贾琏的奶妈招了招手道,“快,把瑚哥儿抱上来让我瞧瞧。” 原本贾琏在奶妈怀里,太子妃的所有心神也都放在了张氏身上,倒是没注意到,这会儿看到一个打扮成食铁兽模样的贾琏,太子妃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道,“你们倒是巧妙,这主意谁想出来的,琏哥儿这样可真好看。” 好看?贾瑚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审美有问题,还是这些大人们审美有问题。 贾瑚又仔细看了眼自家弟弟,好吧,这孩子圆滚滚地一团,确实是挺可爱的。但这不是自家弟弟本身就自己长得可爱么? 反正贾瑚表示拒绝承认是这套衣服可爱。 “我那弟妹的主意,原本还给瑚哥儿做了几套,可惜他不爱穿。”张氏惋惜道。 “你弟妹倒是灵巧,”太子妃夸了一句卢氏,又问道,“这样好看的衣服,瑚哥儿怎么不喜欢?” “我向来不爱这种花里胡哨的衣服。”贾瑚回想起那日自己穿得那一身老虎样式的衣服,只觉得羞耻,淡淡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71章 第 71 章 “这样式多好看, 偏偏你还嫌花里胡哨。”太子妃嗔了一句道。 “瑚哥儿到底年岁大了些了,自己主意大的很,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倒是不爱那些明亮的颜色, 偏偏爱这种黑的青的。”张氏也笑着吐槽了一句贾瑚。 “对了,妹妹, 这这衣服的样式可有?我瞧着倒是好看, 赶明儿给礼儿也做两身。”太子妃又看了一眼琏哥儿, 实在眼馋贾琏的模样,又问道。 “有的,我明儿就使人给您送来。”张氏道。 “原本,我还想着给珠珠儿也做上一身, 不过她年岁也大了些了,估计也跟瑚哥儿一样, 怕是要自己做主呢。”太子妃笑着说道。 “对了,珠珠儿和礼儿呢?”太子妃问魏紫道,“快将他们也喊了来,就说他们姨母来了。” 魏紫应了一声, 要去请司徒明珠和司徒明礼过来。 “郡主和小殿下怕是这个时候也要读书呢, 又不是没见过, 很是不必耽搁他们的时间。”张氏连忙推辞道。 “你这个姨母倒是常见,可他们还没见过琏哥儿呢, 好歹也得让他们来认一认自家表弟。”太子妃笑着说道, “读书也耽搁不了呢。” 太子妃解释道,“如今,宫里只有珠珠儿一个女学子, 先生们的课都是跟着她走的。昨儿我就与她的先生说过, 今日得停一天课呢。” “至于礼儿, 他这几日也不读书呢,只跟在她姐姐身后晃悠呢。”太子妃说道。 听到太子妃这话,贾瑚猛然间抬头看向太子妃,司徒明礼这年纪不说已经开始正式上课,至少也应该在启蒙的时候吧。 哪有不读书,跟着姐姐瞎混的。 要知道,司徒明礼,可是太子的嫡长子。若是没有意外,那么司徒明礼将会成为这个王朝的下一代继承人。 作为王朝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跟姐姐们一起玩耍,不读书呢? 难不成真像张氏想的那样?太子一系如今的状态十分不好,都已经到了,让继承人都不读书,避开纷争的时候了吗? 可是看着太子妃的这副模样,又觉得不太像。 再加上无论是祖父还是外祖父那里,也都没有表露出这样子的情形来。 贾瑚略微有些怀疑。 这件事不仅是贾瑚意识到了,张氏也意识到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问太子妃道:“姐姐,小殿下怎么不读书,难不成?” 太子妃见妹妹关心自己,笑着拉过张氏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按照年纪,礼儿也应该去上书房读书了,不过,父皇对于礼儿的师父还要再斟酌,所以当时先放了礼儿几天假罢了。” 听太子妃说完,瑚哥儿和张氏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姨母和瑚哥儿来啦?”司徒明珠跑进来道,“阿娘也不知道,早点来喊我。” “姐姐好歹也跑慢一点,姨母他们又不会跑了。”司徒明礼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珠珠儿跑慢点,小心摔了。”太子妃看着司徒明珠匆匆跑进来,越过门槛的时候,心都提起来了,忍不住说道。 “你啊你啊,倒是越来越像个假小子了。”太子妃拉过司徒明珠,擦了擦他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后,点着司徒明珠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 “要不是你爹拦着,也该给你找几个严苛点的嬷嬷,好好地教一教你规矩。”太子妃威胁道。 “人家这不是着急来见姨母么?”司徒明珠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 “刚刚让你陪着我一起等你姨母你又不乐意,现在倒是急了。”太子妃嗔道,“还不快见过你们姨母。” 司徒明珠连忙站直以后,对着张氏福了一礼,后面他吞吞走上来的司徒明礼也对着张氏作一揖。 “可不敢受两位殿下的礼。”张氏连忙避开,笑着说道。 “您是我们姨母,是我们的长辈,有什么礼是不能受的。”司徒明礼连忙说道。 “这是琏哥儿?”司徒明珠看到奶妈怀里的贾琏,叹道,“好可爱啊!琏哥儿来,让姐姐抱抱。” 说着司徒明珠便张开怀抱,想去抱贾琏。 贾琏的奶妈有些犹豫,一边是郡主殿下想要抱琏哥儿,主子命令,他也不敢违抗。 可另一边,奶妈看看司徒明珠小小的个子就知道他肯定抱不动琏哥儿。奶妈他真把琏哥儿交给郡主,琏哥儿怕是要被郡主摔了。 偏偏琏哥儿又是一个人来疯,看到有人要抱他,他还真啊啊地张开了手臂,冲着司徒明珠的方向要抱。 <b r /> 正在奶妈两厢为难的时候,太子妃出声道,“别别胡闹了,你这小身板能抱动你表弟吗?” “不如这样让奶妈把琏哥儿放到榻上去,也方便你们一起玩。”太子妃道。 奶妈把琏哥儿放在塌上以后,司徒明珠就连忙上去把贾琏搂了个满怀,一会儿摸摸贾琏的小脸蛋,一会儿又摸一摸贾琏头上帽子上的耳朵。 “琏哥儿可真可爱,这身衣服也做得真巧妙。”司徒明珠捏着贾琏的小手说道。 “姐姐,这就是有了新弟弟,不要咱们俩这两个弟弟了。”司徒明礼看着司徒明珠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和瑚哥,半是含酸,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你让阿娘给你也做一身这样的衣服,我保证,我肯定只看着你。”司徒明珠笑道。 司徒明礼听了这话,连忙摆手道,“这就算了吧,姐姐的重视我受不起。” 说着,司徒明礼和贾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于这衣服的嫌弃。 “我正跟你姨母说呢,让她改明儿,把这衣服的样式给送进来,我也好给你们也做一身。”太子妃笑着说道。 “我就不必了吧。” “好,这身好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样式?” 司徒明珠和司徒明礼同时说道。 “刚刚姐姐还说怕是珠珠儿不喜欢,没想到竟然是礼儿不喜欢。”张氏笑道。 众人又笑了一场,太子妃几次看到自家妹妹看着自己欲言欲止,于是便笑着说道,“御花园里的花不错,你们带着瑚哥儿去玩吧。” “我陪着阿娘和姨母吧。”司徒明珠舍不得放开怀里这个黑白分明的食铁兽崽子,连忙说道。 “跟我们在一块儿做什么?难不成还听着我们讲古?”太子妃笑着说道,“跟你弟弟们一块儿去玩吧,之前不还说有东西留给你瑚弟么?” /> 贾瑚见太子妃这副模样,猜测是太子妃有话要跟张氏讲,虽说这会儿贾瑚也挺想知道他们要聊什么的。 但是明显,要是他们这几个小的没走,他们怕也不会聊那些重要的事情。 贾瑚便跟司徒明礼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司徒明珠,劝她出去玩。 张氏也笑着说道,“琏哥儿这个时候怕也困了,周妈妈抱着哥儿去偏殿睡一会儿吧。” 等贾瑚他们出去了,太子妃这才笑道,“有什么你想问的便问吧。” 说着,太子妃又点了点张氏的脑门道,“你打小就是这副着急的性子,有什么事情值当你这么着急忙慌地递了牌子进宫来的?” “承恩公府出了事,外头又都在传太子失了势,我怕姐姐在宫里……” 太子妃拍了拍张氏的手说道,“现在瞧见我好好的,不担心了吧?” 张氏这会儿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扭股儿糖似地冲着太子妃撒娇道,“我这不是担心姐姐么?” “放心吧,承恩公府倒了,对我这个太子妃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太子妃安抚张氏道。 “这话怎么说?”张氏有些奇怪道。 承恩公府是太子母族,也算是扛起了太子一系在朝堂上的大旗。 这些年太子的众多兄弟们渐渐长成,开始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太子还能坐得稳,坐得住,不得不说,承恩公府作出的贡献不小。 太子和太子妃照理来说应该是夫妻一体的,怎么姐姐又说承恩公府倒了,对她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太子妃冷笑了一声道,“他们家还打算着再出一个承恩公呢。” 张氏被太子妃这话给吓到了,本朝的爵位极少能有世袭的,多数都是降等袭爵,像承恩公这种爵位更是一代而终。 太子妃说他们家还想出一位承恩公的意思,那就只可能是他们家的女儿想取代太子妃,做下一任国母呢。 可是太子妃膝下有儿有女,平日里的为人做派更是宗室女眷和满朝的命妇都夸赞的,娘家也地位稳固。 废太子妃是不可能废的,那就只有让太子妃薨逝,这才可能有继妃。 “是那位周侧妃?”一瞬间,张氏就只想到了一个人,“阿姐,你可有受伤?要不找了太医再看看?” “你放心,我没事呢。”太子妃拍了拍张氏的手安抚道,“若是有事,我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同你讲话?” 张氏又站起来仔细端详了太子妃一会儿,看到太子妃脸色红润,不像是受了伤或是遭了暗手的样子,张氏这才又放心下来。 章节目录 第72章 第 72 章 张氏又不免太子后院里的周侧妃, 那一位可是出自承恩公府的,他与太子妃朝夕相对,张氏总是有些不放心。 “那, 那位周侧妃?”张氏想了想,问道, “姐姐可要提防一二。” “你放心, 那周侧妃不过是承恩公府的旁支, 想来她原也不是自己愿意进宫的,平日里都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不过与我请安的时候才出来一趟。”太子妃解释了一句道。 当初,太子妃怀着司徒明礼的时候,承恩公府一直打着太子妃无子的旗号, 打算着要把太子的嫡亲表妹送进宫来。 得亏,皇帝对太子妃这个亲自选的, 儿媳妇十分满意。也不愿意再让承恩公府家的姑娘家到东宫来,省得到时候搅乱了东宫,这才拦下来了那位表妹。 因为当初皇帝对太子的表妹想进东宫这事表示的十分不满,并且直接下旨将那位表妹远嫁了。 所以承恩公府便退了一步, 将自家的旁支家的姑娘送进了东宫来。 虽说是旁支家的姑娘, 可论起来也是太子的表妹, 太子妃便做主将她升为了侧妃。 只是这位周侧妃据说当初在进宫之前,已经有了成婚的对象, 只是被承恩公府的那位当家人挑中了, 硬生生棒打了鸳鸯,把她送进了宫来。 是以,这位周侧妃, 别说是配合承恩功夫形式了, 不在背地里偷偷扯承恩公府的后腿那都算是好的。 “你可曾记得, 我怀着礼儿的时候,难受得实在不像话?那会儿要不是你那个时候陪着我生产,我都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太子妃说道。 “姐姐的意思是,那个时候承恩公府动了手脚?”张氏领会了太子妃的意思,问道 “可当初姐姐怀得可是太子爷的嫡子啊。”张氏有些疑惑。 一个有嫡子的太子和一个没有嫡子太子,这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至少有了嫡子,就表明太子后继有人,连带着站在太子这一边的人也立场能够坚定几分。 承恩公府到底是太子的母家,难不成在这样关键的地方还拎不清? “他们是想让太子有嫡子,可他们想要的太子的子嗣是有着他们周家血脉的嫡子。”太子妃拨了拨自己的茶盏里的茶叶道,“我这个不是出自他们周家的太子妃,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了。” “我生了嫡子,对太子一系来说都是好事,除了承恩公府以外,毕竟礼儿是原配嫡子,他们再做一回承恩公的的可能性就越发小了。” “阿姐你身边向来围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再说当初我在阿姐身边的时候也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得地方,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张氏有些不明白。 “胭脂里。”太子妃道,“你也知道我那个时候脸色实在难看,出门应酬的时候,少不得涂一些胭脂撑场面,谁知道他们竟然买通了内务府的人,在胭脂里加了手脚。” “等我生产完以后,那胭脂也已经过了日期了,早就该扔了,这自然就死无对证了。”太子妃冷笑了一声道,“只是也正好巧了,那动了手脚的胭脂比寻常胭脂颜色还要艳丽些,端徽殿的丫鬟只当我喜欢,特意又留了一盒参考,想着能不能做了出来,送到我跟前来争宠,这才发现了。” “阿姐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子?”张氏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张氏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毕竟若是太子妃,早就告诉了太子,这件事情太子也不会为了皇帝收拾承恩公府而跟皇帝闹矛盾了。 “承恩公府到底是母后的娘家,哪怕是证据确凿,摆到太子面前,他也不一定能信。更何况,我我这儿也只是推测而已,证据不过就是那一盒留下的胭脂。”太子妃道。 “毕竟在旁人看来,承恩公府与太子是一体的,怎么可能对太子的嫡子动手脚。可他们也想想,太子爷能不能登上皇位还不一定呢。” “阿姐别胡说。”张氏被太子妃的最后一句话吓的心慌意乱的,连忙阻止道。 “我倒不是胡说,我们爷的那几位兄弟们可都也已经长成了呢。”太子妃道。 太子妃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道,“承恩公府能就这么倒了,我们爷的那些兄弟们可也没少出力气呢。” 张氏被太子妃这话说得毛骨悚然,但她也不是没有政治敏感性,哪里不知道太子妃说得也是实情。 不说大皇子母家也是国公门第,他本身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十分受宠。 就说比太子还要小上六七岁,现如今还没有成婚的六皇子,他生母是皇帝现如今,最为宠爱的甄贵妃。甄家又管着江宁织造司,用一句富得流油来说都不为过。 &nbsp ;有这样的生母和这样的母家,再加上这些年来,六皇子无论是在读书一道上,还是在朝堂上,都是被皇帝夸赞的。 说六皇子没有夺嫡的心思,那都是没人会信。 “不说旁的,就是我们这宫里头可有不少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呢。”太子妃嘴上说着别人往东宫安插眼线,面上却是笑盈盈地,半点也不见生气的样子。 “那阿姐可要我帮忙?旁的不说,查一查他们宫外的亲人家眷还是可以的。”张氏倒是不怀疑太子妃能力和手段。 只是能在东宫当差的,肯定都是进来之前就查过家世清白的,那就不可能是打小培养出来的,大都都是被旁人收买了得。 收买能用什么法子,左不过就是钱财珠宝,或是家里人的前程。 张氏在宫外查起来更方便点,左不过就是使了心腹去查一查那些人家里的情况,若是一夜之间暴富了,或者是家里的兄弟们突然就有了差事之类的,那就妥妥地是钉子了。 再难查一点的,也不过就是,用宫人们的父母兄弟来威胁他们办事,这其实也好查,左不过就是看看有没有骤然搬了家的,或者是欠了赌债之类的。 “不妨事,”太子妃摆摆手道,“我原本也就摸排地差不多了,已经知道了的眼线,可比新安插进来的眼线,好控制多了。” 太子妃是打小培养出来的世家女,手段也向来是有的。 之前太子跟太子妃说了东宫有钉子之后,太子妃动手查了没几日,也就差不多知道东宫里的这些下人们,谁是人,谁是鬼了。 只是太子妃清楚得很,只要太子还是太子,那么东宫的钉子就一直会有。 哪怕现如今拔干净了,可只要太子之位这个香饽饽在,那就一直会有人收买了东宫的人,或者往东宫安插进钉子来。 与其把这些钉子都打发了,那倒不如让这些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人继续做钉子,平日里给他们透露一点无关痛痒的消息也就罢了。 也省得把这些明面上的人打发了,又来了一些自己没察觉到的钉子,那样才不妙呢。 * 贾瑚他们三个人到了殿外,这才发现,六目相对,这才发现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玩的。 “要不然去我那儿?”司徒明礼问道,“正好,我有些功课不懂,瑚哥帮我看看?” “那也成,我帮你去瞧瞧,先说好,你不会的我可不帮你做。”贾瑚笑着说道。 司徒明珠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怎么跟读书读傻了似的,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功课,好不容易有一天得空的,你们两个还得探讨一下功课?” “早说你们两个要讨论功课,也就不该把我喊出来,倒不如让我跟琏哥儿那个食铁兽团子玩一会儿呢。” 说着,司徒明珠又要回去看贾琏。 贾瑚和司徒明礼都知道太子妃和张氏打发了他们几个是有事要商量,这会儿可能是连贾琏都被打发了,要是让司徒明珠回去,反倒是不好了。 贾瑚与司徒明礼对视了一眼,说道,“我听说御花园里的菊花是一绝,要不然咱们去赏一赏花?” “菊花有什么好看的。”虽然司徒明珠嘴上这么念叨着,可脚却很诚实地往御花园走去。 原本说去赏菊,只是贾瑚的一个借口,可等到了御花园,看到满目的菊花,贾瑚还是惊叹了一声,“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1]” 司徒明礼刚刚想附和一句,就听到司徒明珠说道。 “我就知道跟你们这些小学究们出来,必然是要吟诗作对。” “我们还没说要作诗呢。”司徒明礼笑着说道。 “这样咬文嚼字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们来扑蝴蝶吧。”司徒明珠笑着说道。 贾瑚和司徒明礼对这种扑蝴蝶的小把戏实在也喜欢不起来,可是谁叫他们姐姐喜欢呢。 “可这儿也没什么扑蝴蝶的工具啊。”贾瑚道还。 “这有什么难的,”司徒明珠转头对着跟在身边的小太监说道,“你去我宫里让人送几个扑蝴蝶的网过来。” “这都秋天了,蝴蝶都快活不长了,你就少折腾他们吧。”司徒明礼还想再挣扎一下。 “既然他们活不长了,那我们捉了他们又何妨?”司徒明珠道,“你可别给我来伤春悲秋那套。”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人唤了一声“七殿下”。 章节目录 第73章 第 73 章 “七殿下, 您怎么在这儿?”一个细细的女声带着哭腔说道。 “你是甄母妃宫里的丫鬟?”一个清冷声音带着点疑惑问道,“怎么在这儿哭?” 女声哽咽了一下说道:“奴婢原本是奉了娘娘的命令去内务府,拿娘娘让内务府做的头面的。可奴婢刚刚拿了首饰, 准备回去的时候被一个小太监撞了一下,首饰掉在了地上摔坏了。” “奴婢那个时候一直顾着首饰, 也没拦住那个小太监,等反应过来,那个小太监早就不见了。”那个女声说着说着又觉得懊悔, 呜呜地边哭边说道。 “那首饰是内务府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替娘娘做好的,娘娘原本是想着重阳节那日用来戴的, 如今摔坏了,罪魁祸首又不见了,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我看看?”七皇子拾起那个丫鬟放在一旁的首饰盒子, 打开来看了看, “就坏的倒也不严重, 你如实跟甄母妃说了,让内务府再修一下便是,何必在这里哭呢?” “你放心,甄母妃向来和善, 必不会为难你的。”七皇子还安抚了一句那个丫鬟道。 “殿下您不了解贵妃娘娘,这首诗是娘娘花了大价钱让内务府打造的,可娘娘还未戴过一次就被奴婢给摔坏了, 娘娘必定饶不了奴婢。”这个丫鬟明显是对甄贵妃恐惧的很。 “这事既然被我撞见了, 那你便说是我看到这个头面样式好看,想拿回去做个参考。”七皇子温和地说道, “重阳节还有几日呢, 这个头面回去让人修了, 等修好了再给甄母妃送回去。” “这样甄母妃肯定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了。”七皇子道。 那丫鬟便千恩万谢地要跪下给七皇子磕头。 司徒明珠在旁边听了全场,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七叔,到底是男子又还没有成婚,说这头面拿回去做参考,怕是贵妃娘娘也不信,不如说是我调皮拿回去的吧。” 贾瑚和司徒明礼原本并不想掺和这件事情,只躲在他们花丛里,当做一个看客罢了。 只是他们一个不留神,倒是让司徒明珠跳了出去。贾瑚和司徒明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只能跟着司徒明珠一起走了出去。 贾瑚眼睁睁的看到,司徒明珠在说完那句话以后,七皇子的脸色变了一下。 只是,想来这位七皇子的变脸绝技学得十分的好,七皇子只低了一下头,等抬起来的时候就又变成了一个如玉公子。 “明珠,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七皇子笑着问道,完全就是一副和蔼的长辈样子。 “我们原本要在这儿扑蝴蝶,只是网兜还没有到,所以便在那等着。”司徒明珠道,“这才不小心听到了七叔和这位姐姐的对话,并不是故意偷听。” “不妨事,我原本也想着这个借口,有些拙劣,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的好法子了。”七皇子一副是司徒明珠帮了她大忙的样子,“既然明珠在这儿,那么由明珠你来帮忙就更好了。” “奴婢谢郡主殿下。”那丫鬟也见风使舵的很,这会儿也不谢七皇子了,连忙对着司徒明珠磕头道,“郡主的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来报答郡主了” “没事,你也不用谢我。”司徒明珠很大只的摆摆手道,“这对你来说是件大事,可对我来说不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不值当你这样谢我。” 司徒明珠这话一出,眼神好的贾瑚,又看到七皇子的脸色又变了一下,偏偏司徒明珠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会儿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个丫鬟身上呢。 “我听着你们话的意思,你出来也很久了,赶紧回去吧!”司徒明珠一副为那丫鬟着想的样子,“出来久了,当心甄贵妃娘娘起疑心。” 七皇子的脸色真的是变了又变,今儿这事儿是他早就计算好了的。 从背地里推波助澜让甄贵妃看到那个头面的图纸,甄贵妃让内务府去制这个样式的头面。 再到甄贵妃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去内务府取这个头面,然后特意安排了小太监在这位丫鬟出来的时候撞倒这位丫鬟手里的东西。 最后自己出来充当这个救世主。 那个头面的样式是累丝金凤的样子,累丝的工艺最为精巧不过,都是金子拉成极细的丝,再慢慢编起来的,都是立体中空的,没有寻常金饰那般重,戴在头上也自然不会觉得沉重。 金子做得器物本来就比寻常器物要软上许多,要累丝的物件又是中空的,本就要小心保存,最是经不起磕碰。 七皇子又特意让内务府的内线,把那累丝金凤的头面,只寻常放在匣子里,没有固定。 只要当时小太监看准时机上,对好角度去撞这个丫鬟,这个丫鬟手里的匣子必定脱手飞出去。 这样子一摔,盒子里累丝金凤的头面必定会被摔得变了形状。 七皇子又是知道的,甄贵妃表面上是一个极其和善的人,宫里人都称她脾气好。可内里,甄贵妃对自己身边的丫鬟动则打骂。 甄贵妃本就等着这个累丝金凤的头面,在重阳宫宴上大展风头,她身边的丫鬟自然也是知道她对这个头面的重视程度,自然是怕受到甄贵妃惩罚。 而在这个丫鬟万念俱灰的时候,自己站出来提丫鬟解决这个问题,那么甄贵妃身边的丫鬟还不得对他死心塌地? 这样子的钉子,不比那些花大价钱去收买的人要好用? 毕竟拿钱财收买的基本都是墙头草,不过是你钱给多了,这才愿意为你办事。但当你一旦没有了能给他利益的能力,他立马能背弃你。 而这种施恩而来的人,你是对她有恩,那基本上都是对你忠心耿耿的。 七皇子原本是算计的好好的,这个计划他以为可以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七皇子甚至都想好了,到时候甄贵妃宫中的消息,自己都能知晓。而他该如何利用这些小消息,夺得父皇的宠爱。 可七皇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计划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跳出了司徒明珠这个程咬金来? 他倒是想争取一下,可现如今他还只是一个羽翼不丰的皇子,不受父皇重视,他现如今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 连生母都还住在甄贵妃宫里的偏殿里,一举一动都得仰甄贵妃的鼻息。 现如今的七皇子,只能保存自己的实力,遇到这种半路闯出来一个程咬金的,他也只能装出自己也只是不经意遇到的样子。 七皇子如今还想再挣扎一下,至少刷一刷这个丫鬟的好感,便对着司徒明珠说道,“这头面送到内务府去修少不得到时候被甄母妃知道了,不如留下放我这儿,我到时候寻了人去修。” 果然,那丫鬟原本要走,听了这话以后,又连忙回过身来,对着七皇子行了一礼道。 “难怪旁人都说七殿下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七殿下居然还替奴婢想得这样周到。” 贾瑚原本是不想掺和进这个事里来,跟司徒明礼都是一样得态度,就想着旁观便是。 毕竟七皇子是想收买甄贵妃身边的丫鬟,与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但是现如今看着七皇子明显想踩着明珠,来显示自己考虑得周到,不像明珠,只需要空口一句话。 贾瑚就有些不爽了。 “帮人帮到底,既然说了是明珠姐姐喜欢,再让七殿下拿出去修,到时候真追究起来,反倒是说不清了,”贾瑚道,“更何况,七殿下也还没开府,出宫都不方便,更不用说会累丝工艺的工匠极少,七殿下怕是也难找吧。” 七皇子没想到贾瑚会站出来,再加上贾瑚话里的意思还是明里暗里嘲讽他势力单薄,手头没有可用的人。 他手底下怎么就没有会累丝工艺的匠人了,就连内务府这个都是他亲自寻了来做局的。 可惜了,七皇子这会儿还想着要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只能装作手下没有可用之人。 这会儿,七皇子差点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收住。 偏偏,贾瑚一副没看到七皇子表情的样子,自顾自说道,“倒不如让我拿了出去,让我爹寻了匠人去修。” 那丫鬟到底也是甄贵妃身边的丫鬟,虽说没做到女官的地步,可到底也是身边的得意人。 她原本因为摔坏了甄贵妃的头面而惶恐不安,所以看到七皇子愿意伸出援手自然是只觉得七皇子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得好好报答七皇子。 可这会儿看着七皇子和贾瑚为了挣谁去修,还得再吵上一会儿。 她也缓过神来了,这里面的意味不对呢。这会儿她也顾不得拿着破损的头面拿回去会不会被甄贵妃责罚了。 反正她很清楚,甄贵妃手段向来雷霆,对待背叛她的人,不牵连家人都算好的。 当下这个丫鬟连忙说道,“摔坏了娘娘的头面,本就该受罚,倒也不该麻烦了旁人。” 章节目录 第74章 第 74 章 难道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娘娘身边做婢女?那丫鬟也不是什么傻的人物。这会儿她还能不知道这是七皇子特地设下的局? 那丫鬟说完那句话, 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劈手就夺过七皇子手里的那个匣子,匆匆说了一句“奴婢告退”, 就快步往甄贵妃宫中跑去。 七皇子没有想过一个,这个丫鬟还会从自己手里抢过抢过那个匣子。 要这个丫鬟的表现,七皇子变知道自己的打算,估计这个丫鬟也猜得差不多了。 虽说, 七皇子原本也就做过这个丫鬟没有进圈套的计划, 甚至也想好了,到时候在甄贵妃面前的说辞,怎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是看到这一幕,七皇子气得发蒙。尤其是想想刚刚那个丫鬟都已经进入了圈套,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 这样好的机会, 以后可就再难寻了,七皇子不免有些头疼。 而贾瑚则是气定神闲地看着这场闹剧, 仿佛刚刚的事情与他无关, 不是因为他横插一手而导致这个丫鬟突然醒悟过来。 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七皇子看着贾瑚的这副样子,却觉得气都上来了。 “你是荣国公的长孙?”那丫鬟都已经跑了七皇子, 这会儿追上去也来不及解释了, 七皇子反倒是冷静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之一道。 “是啊, 七叔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表弟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司徒明珠有些不明所以, 抢答道。 七皇子被司徒明珠这话给梗了一下, 缓了缓, 这才说道:“原本只是见过,倒是不知道荣国公的孙子如此伶俐聪明。” “倒也当不上七殿下的这句聪明,与七殿下这样周全的人比起来,臣肯定是要逊色许多了。”贾瑚一副谦逊的样子。 七皇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很容易被话给噎住,眼前的这三个小孩,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他这是在夸他贾瑚吗,这怎么还谦虚上了?这厮不愧是假设的儿子,与贾赦一样得不要脸,一样得难缠。 /> 只是可惜了,贾赦是太子的连襟。 虽说现在荣国府没有跟太子站在一条线上,可到底可到底很多人都默认荣国府也是太子一系了。 这么大一块肥肉,自己居然不能沾上一口,这让七皇子有些不爽。 不对,倒也不是不能沾上一口。 七皇子突然想到,荣国公可不止一个儿子。 “我记得你二叔几个月前刚刚娶了新妇,是卢家女?”七皇子想到荣国公的次子,嘴快得没经过大脑,直接就问了一句。 七皇子话题跳的太快,让贾瑚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应了一声道,“是,二叔前不久刚刚成婚。” 七皇子以己度人,想想贾政和贾赦同父同母课贾赦就只是比贾政早了几年出生。 一个能继承爵位,分得大半的家产,而另一个却只能到时候分出去作贾家的旁支。 七皇子想自己因为母家地位不显,且出生的晚,只能得个王爵,而太子能登大宝,自己都不甘心,更何况贾政。 七皇子突然就有了主意,自己和那贾政不正好是同病相怜么? 若是自己和贾政联手一个夺得皇位,一个夺得荣国公的爵位,这不正好么? 七皇子向来善于揣测人心,他想,哪怕荣国公这两个儿子,兄弟关系好,不在意爵位是谁继承的,家产是如何分配的。 可两个儿媳妇,并不是出自一家,再说妯娌之间最是喜欢比较。 张家和卢家,都是当今有名的世家。虽说,现如今,看着张家煊煊赫赫,张老爷子做着副相,两子都身居要职,张家的长女又是太子妃,看着张佳要比卢家显赫多了。 可道底细较起来,卢家先祖为官作宰的时候,张家的先祖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卢家可比张家底蕴深厚多了。 七皇子以自己十几年在宫中看着那些妃嫔们攀比的日常生活的经历来看,他觉得卢氏肯定是自持范阳卢氏出身,被张氏压一头,肯定心里不服气。 贾政不想跟兄长抢爵位,难不成卢氏也不想当管家奶奶。 七皇子也知道贾政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最需要名声和面子,若是自己贸贸然找上门去跟贾政提出联手的建议,怕他不仅不同意,还会把这些话告给荣国公。< br /> 倒不如,从卢氏下手。 七皇子已经想着如何通过卢氏的枕头风,让贾政站到自己这边来,进而让自己得到荣国府的支持。 只可惜他在宫中又没有开府,寻常也不能出宫去,更不可能去认识卢氏一个内宅妇人。 “我记得父皇之前给你姑姑和林探花赐过婚,你们家今年还得办第二场婚事?”七皇子问道。 七皇子算是皇子中出身最差的人了。 他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宫女,被皇帝酒后临幸后运气好,这才生下了他,之后也没在受过宠,只不过住在甄贵妃宫中的偏殿里,依附着甄贵妃生活而已。 旁的皇子都有母家,可以差遣母家的人,帮着打探消息办事,更不用说像大皇子或者六皇子这样母家显赫,而七皇子的母家不来拖后腿,都已经算是好的了,平常还得来七皇子这儿打个秋风。 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七皇子倒是学会了牢记各种各样的消息,利用这些细枝末节,旁人都不会注意到的消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七皇子等闲自然是见不到卢氏,而他手上也没有信任可用的女眷去接触卢氏,而他的母妃又没有到能召见命妇的品级,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召见一个半杆子打不着的命妇。 七皇子想自己唯一跟卢氏搭上关系的机会就在于林海和这荣国府四姑娘的婚事。 想起荣国府四姑娘,七皇子又觉得可惜,他的年岁正好和这位四姑娘差不多,若是他成了荣国府的女婿,又何必在这里蝇营狗苟。 只可惜,父皇眼里没有他这个儿子,宁可给一个探花赐婚,却想不到他的七儿子,也是,正好要成婚的年纪呢。 贾瑚看七皇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警铃大作。 就刚刚看七皇子给那个丫鬟设下的陷阱,就能看出七皇子善于玩弄人心,而刚刚七皇子还问起了二叔二婶和敏姑姑。 自家二婶虽然平日里看着有些神神叨叨的,但大事上根本不含糊。敏姑姑更不用说,冰雪聪明,若不是女儿身束缚,姑姑早就去建功立业了,现如今都可能为官做宰了。 只有自家二叔,虽说现如今看着自家二叔也挺拎得清的。但是当初王家那样拙劣的陷阱,二叔都能被坑进去。 而看七皇子,看他今天的事情就知道,他是善于从小处着手,计划又做的一环扣一环。 贾瑚觉得,要是七皇子要算计自家二叔,那怕是二叔被七皇子卖了,都还在替他数钱呢。 贾瑚心里想了许多,但是面上却是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一副小孩子的天真做派。 “是呢,再过两个月就得办姑姑和姑父的婚事了。”贾瑚笑嘻嘻道,“到时候家里就有热闹了呢。” “那到时候可得给我发一份请帖,让我也去凑凑那个热闹。”七皇子笑着说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七殿下得去跟我祖父说呢,”贾瑚道,“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可不管不了这么多。” 贾瑚这会儿可不自称“臣”了,臣这个字一用,就不像是小孩了。 贾瑚只一口一个我,一副我就是一个小孩子,你还能跟小孩使心眼? 七皇子被贾瑚这副做派一噎,心里暗道,可真是贾赦那厮亲生的,真真滑不溜秋的。 跟荣国公去要请帖?怕是他话刚出口,荣国公就觉得他不怀好意呢。 要是贾瑚要好骗一点,由他去跟家中的长辈说“今日我见到七殿下,说想来凑凑姑姑婚礼的热闹”这样他去可不是就是水到渠成么? 不过,贾瑚要是好骗,刚刚他就已经顺利在甄贵妃宫里埋下暗线了。 七皇子见贾瑚油盐不进,这会儿他又惦记着去甄贵妃跟前解释,怕解释的晚了,自己到时候没法解释,反倒是连累了还得在甄贵妃手底下生活的生母。 七皇子这会儿也无心跟眼前这个几个小鬼打太极了,只笑着说道,“既如此,那我得得闲了找荣国公要给请帖才是,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你们自己在这儿玩吧。” 七皇子前脚刚走,去拿网兜的丫鬟也回来了。 “七叔也走了,咱们捉蝴蝶去吧。”司徒明珠便想来着贾瑚和司徒明礼去抓蝴蝶。 “阿姐,我明儿再陪你捉蝴蝶吧,咱们现在还是先回去吧。”司徒明礼却道。 贾瑚也与司徒明礼默契得很,只说道,“咱们还得回去跟姨母说说刚刚的事情吧。” 章节目录 第75章 第 75 章 贾瑚和司徒明礼, 还有七皇子都明白,刚刚那个丫鬟, 既然反应过来了,那么回去必然会跟甄贵妃汇报刚刚的情况。 所以七皇子这才要匆匆的回去,想来是要跟去甄贵妃面前解释,至少是要把这件事推脱出去。 而他们今天作为那个变数,显然就是极好的背锅对象。 贾瑚和司徒明礼都怕这锅背到东宫上去,所以这才说要匆匆回去。 如今承恩公府刚刚倒了,太子这一系在外头看来, 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实在不是明面上跟甄贵妃在一起交恶的时候。 当然, 暗地里东宫和甄贵妃的这关系本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贾瑚便想着,这事得让太子妃赶紧知道, 好歹也有个做打算得准备。 司徒明珠却还是一脸在状况外的样子,“咱们这不是刚出来吗, 怎么又要回去了?” “刚刚非得拉着我出来的是你们,现在让我回去的又是你们。”司徒明珠生气道。 司徒明礼看着司徒明珠有些无可奈何,自家姐姐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岁呢,可确是跟阿娘给她少生了一个心眼似的。 “咱们先回去, 等到了阿娘那里, 我在跟你解释。”司徒明礼只能先哄司徒明珠道。 但这倒也是情有可原。 皇家本就姑娘少, 太子那辈里只有一个就出嫁了的长公主。到司徒明珠她们这一辈,大皇子妃连生了四个皇孙, 都没得一个姑娘,二皇子也是只有两子, 司徒明珠是皇帝的长孙女。 不说太子对自己这个嫡长女十分疼爱, 也不说皇帝吧自己这个长孙女当掌上明珠, 亲自赐了明珠这个名字,平常要月亮不给星星的。 就连大皇子,在政治上跟太子是死对头,可还是眼馋司徒明珠这个姑娘,寻常家宴的时候见了司徒明珠,都恨不得和大皇子妃立马回去再生一个女儿出来。 大皇子哪怕是和司徒明礼这个明显年纪小上不少的侄子耍心眼,也绝对不会给司徒明珠设坑。 司徒明珠有皇宠,生母太子妃有管着宫务,宫人只有对司徒明珠讨好的份。 司徒明珠打小就是在这样一个人为创造阳光的环境下长大的,又怎么可能有心眼。 原本,太子妃还怕过司徒明珠太过于傻白甜而被人骗了,甚至还想过找几个嬷嬷,来教导司徒明珠,顺便也给司徒明珠讲一讲前朝宫里的旧事,也好让自家姑娘长两个心眼出来。 但太子却是一直无脑护着自己姑娘,先是说自家女儿年纪还小呢,到后来就变成了,反正我家女儿身份尊贵,又有谁敢糊弄她呢? 再说了,他的珠珠儿不是还有兄弟可以依靠么? 就自家明礼这么精明的性子,还能让自家姐姐被骗了? 这么拖着拖着,司徒明珠这傻白甜的性格也就一直没有被扭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子妃与张氏讲完,两人正准备吃点点心,等孩子们玩完回来,却没想到这点心还没有上来呢,贾瑚他们倒是先回来了。 司徒明礼便一五一十的将刚刚的事情,讲给了太子妃听,并且在最后还附上了自己的猜测,他觉得七皇子必定是在甄贵妃面前把这锅甩到东宫这儿来。 司徒明珠听完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刚刚那丫鬟摔坏了甄贵妃的头面,七皇子出面帮忙都是有算计好的。 “可七叔向来都是宫里有名的和善人啊。”司徒明珠有些不明白,问了一句道。 “他和善的名声不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吗?”司徒明礼翻了一个白眼道。 “所以咱们之前看到七叔那样都是假的?”司徒明珠有些不敢置信。 “我的好姐姐,你可就长点心吧。”司徒明礼叹了口气道。 太子妃也说道,“还是我把明珠教得太单纯了些。” “那我刚刚是不是不应该出声,要是我没说话,这事也不会把我们牵扯进来。”司徒明珠小声道。 “倒也不妨事,”太子妃摸了摸司徒明珠的头说道,“要不是你出声,那七皇子可能都在甄贵妃那儿安上钉子了。” 太子妃嘴上说着自己把司徒明珠教的太单纯了,可像在这会儿,她又下意识的安抚女儿。 虽说东宫跟甄贵妃那儿也是利益之争,毕竟太子之位可是个肉骨头,谁都想啃一口,而甄贵妃膝下可还有个六皇子呢。 但是东宫跟甄贵妃的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不好,再加上甄贵妃这个人也向来骄傲得很,从来不私底下用那些阴损的手段。 而七皇子却是表面看着风光霁月,私底下却不知道是什么面孔,相比较起来,当然是甄贵妃更好打交道。 “甄贵妃那儿,姨母可要?”贾瑚怕七皇子回去颠倒黑白,让甄贵妃以为是东宫想安插人手那就不好了。 “不妨事,”太子妃笑着说了道,“正好,我们宫里也有几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眼线呢。” 太子妃下定决心要教一教司徒明珠,这会儿把她的打算掰碎了要讲给司徒明珠听。 “咱们宫里这些年旁人也按下了不少的暗装,我一直冷眼瞧着,不打紧的地方让他们安插几个倒也是无妨。” “只是之前,那些不长眼的倒是去你阿爹耳边嚼舌根,倒是让你们阿爹跟皇上差点起了嫌隙。这些人原本倒也不该再留着,只是我和你们阿爹的意思是,暂且还得再装一装东宫已经失了圣恩了,也好看出其他人的真面目来。” “所以这些人原本我就打算先留着,等日后再做清算。”太子妃道。“不过今儿正好让你们遇到了七皇子施恩,倒是正好把这个黑锅推给七皇子。” “正好一举两得?”贾瑚听到太子妃的话眼睛一亮,觉得自家姨母不愧是能把东宫把持得密不透风的人物,自己还有得学呢。 太子妃这一手,一面正好把东宫里的部分钉子给赶出去,还不会打草惊蛇。另一面,正好,也把东宫从头面那件事里摘除去。 你瞧瞧,我们宫里也有这么多“七皇子”埋下的暗线呢,正好撇清了跟七皇子的关系,还能暗示甄贵妃,七皇子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呢。 甄贵妃还能信任七皇子? 太子妃看着贾瑚和司徒明礼都是一副这个主意好的模样,只有自家闺女明明是最年长的一个,还是一脸的懵懵懂懂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珠珠儿还小呢,”张氏听到自家姐姐叹气,连忙劝道,“长大就懂了。” br /> “那不是阿娘少给我生了心眼么?”司徒明珠吐了吐舌头道。 “这会儿你倒是学会跟我拌嘴了?”太子妃没好气道。 太子妃看了眼贾瑚,这个外甥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倒是平常都是一副万事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太子妃头一回觉得,自己女儿可能和瑚哥儿不怎么相配了。 倒不是说瑚哥儿不好,而是瑚哥儿太好了。 瑚哥儿打小就是多智近妖,这还跟明礼不同,明礼是宫里这环境,东宫的处境和他身为太子嫡长子的身份,逼着他不得不走一步考虑一步,而瑚哥儿则像是天生就什么都懂的样子。 珠珠儿这样的性子,怕是极难同瑚哥儿聊到一起去。 再加上,瑚哥儿是荣国府的长孙,将来是必定得继承爵位的。瑚哥儿的夫人,那肯定也是要做宗妇,与族中上下女眷打交道的。 可是就看珠珠儿如今的性子,如何能跟人打机锋。 原本,太子妃还想着,珠珠儿要是嫁给瑚哥儿,婆婆是亲姨妈,公公又是太子半个兄弟,夫君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这门婚事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可现如今,想想只知道憨吃憨玩的自家闺女,和伶俐□□的瑚哥儿,再看看却又觉得两人实在是有些不相配。 太子妃只能想着再看看,且看看将来再说,这会儿太子妃只庆幸当初皇帝并没下圣旨,这话也没有说死,将来若是实在不相配,倒也还能说是“当初戏言”。 “这是在聊什么呢?”太子大步走进来,笑着说道,“姨妹也在啊?恩侯呢?他怎么没进宫来?” 太子前几日心绪不宁,倒也没注意到贾赦,这会儿看到张氏这才想到,贾赦已经好几日没进宫了,不免问上一句。 张氏听到太子的问话,便开始抿嘴笑了起来,“这不是武举快到了,这几日我们老爷正盯着他读兵书呢。” 贾赦这几日因为被逼着读书,倒也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句子 “我原以为要练武已经是天下第一大难事,如今看兵书才发现,原来还有难上加难的事情。” “我一直想不通老二怎么性子如此变扭,现在可算是想明白了,必然是被背书给逼的。” “瑚哥儿你实在是太惨了,居然得读这么多书,以后爹肯定不坑你了。” 贾瑚想到这些也不免想笑,也笑着说道,“我们进宫来的时候,我爹还让我给您带句话呢。” “什么话啊?” 章节目录 第76章 第 76 章 太子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话让贾赦还得巴巴的托了贾瑚特意来跟他说。 “我阿爹的原话是太子三哥赶紧来救我,兵书真不是人读的,武举也真不是人考的, 我真学不下去了。”贾瑚边笑边说道。 贾瑚刚刚说完, 众人便笑作一团。 太子也边笑边说道,“这我可真救不了他, 要我说确实该让恩侯去考一考武举, 等将来…我也好抬举他, 他省得再被旁人说是靠着我与她之间的关系。” 太子等将来之后的话含糊掉了了, 但是大家都明白里头的意思, 等将来太子登基,太子也好有名头抬举贾赦呢。 “阿爹这一科怕也过不了呢。”贾瑚好歹跟贾赦一起学了这么些日子的武,假设的底细也是知道一些的, 不说他的兵法还只学了一知半解,就说他的武艺也没有达到能够考中武举的水平呢。 “倒不妨事,左右武举不似文举,一年有一回, 这一科让他长长见识也好。”太子笑着说道, “待明年, 可得让赦弟好好夺个武进士回来。” 本朝天下初定未久,太//祖皇帝原本也是以武起家的,边关也依旧偶尔还有战事。 因此,自□□皇帝起, 历代皇帝都对武将十分重视, 武举也开得十分频繁, 现如今还是一年一次。 “我发现你们一家人倒是各称呼各的。”司徒明礼笑着对着贾瑚说了一句道。 “哈哈哈, 确实是, 要是明礼不说,我们倒也没发现呢,”太子笑着说道,“赦弟称呼我为三哥,姨妹又喊我姐夫,而瑚哥儿这得喊我……” 太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妃打断道,“琏哥儿在偏殿睡着,这会儿也应该醒过来了,魏紫你去偏殿瞧瞧。” 太子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突然打断他。但是多年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太子顺势便没再往下说。 “今儿琏哥儿也来啦?可否醒了?”太子顺着太子妃的话往下说道,“恩侯之前老是在我跟前夸琏哥儿长得好,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言过其实?” 不一会儿,魏紫便带着奶妈,抱着琏哥儿出来了。 贾琏刚刚睡醒,笑脸红扑扑的,又有食铁兽那套衣服的映衬下,就显得越发可爱了些。 太子原本也就有些颜控的属性,当初太子把贾赦纳入羽翼之下,贾赦好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看到琏哥儿,太子一叠声道,“恩侯倒是说得果然没错,果然长得可人,让琏哥儿留下,在我们东宫住几日?” 太子这话一出,司徒明珠也附和道,“姨母,不如把琏哥儿留下,正好我可以陪他玩。” “你平日里难道不用去读书?琏哥儿年纪还小,如何能离开亲娘?”太子妃嗔道。 “再说了,妹妹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要是把琏哥儿留下了,荣公和荣公夫人还以为咱们是拐子呢,下回哪里还能让妹妹带着外甥们进宫。”太子妃开玩笑道。 太子刚刚也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他也知道如今东宫的近况不好,如何能养琏哥儿。 是以,太子意犹未尽的摸了一把贾琏的小脸蛋,说道,“可惜了,琏哥儿年纪还小,等他年岁再大一些,正好来给明礼做伴读。” “琏哥儿这会儿看着喜人,但是他闹起来,那可真就是一个天魔星。”贾瑚连忙说道。 在贾瑚前世的印象里,伴读那都是替皇子们挨打的,那些龙子皇孙们但凡有做的不好的,太傅不好罚他们,只打伴读。贾瑚可舍不得琏哥儿受这样的委屈。 再说了,贾瑚的亲爹贾赦那就是太子的伴读,看如今自家亲爹不学无术的样子,贾瑚就觉得当伴读可能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倒不如由自己带着弟弟读书。 “琏哥儿哪有天魔星的样子,瞧瞧咱们琏哥儿多乖啊!”太子连忙说道。 “还早呢,还得等瑚哥儿长大些再说。”太子妃劝了一句道。 ……… 转眼就到了十六日,也就是贾瑚该去族学读书的日子了。 前一晚上,芍药便把贾瑚要用的笔墨纸砚连带着书本等物收拾的妥妥当当了。 芍药盯着自己收拾出来的那一包东西发呆了一会儿,这才又说道:“这些东西明儿怎么拿过去?我瞧着哥儿也应该有个书童了” “这有什么?明日我自己拿过去便是。”贾瑚满不在乎道,“族学离咱们这儿也不过一里路,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 “哥儿,自己拿一次倒也无妨,可这还得日日来回,奴婢想想都替哥儿累。”芍药心疼道。 “明天早上我拿过去了,便直接放在族学就可以了,又何必再来回拿呢?”贾瑚一时之间,有些没想通。 “哥儿不知道,族学里人员混杂,哪怕都是贾家子弟,可也不都是像 咱们家这样的。”芍药道,“哥儿这些笔墨纸砚都是千金难寻的东西,万一丢了些,哥儿岂不是又得心疼?” 贾瑚前一世读的那个书院,非读书刻苦之人不能考入,那些人大多都是书生意气十足,平常大家谈论的也都是诗词歌赋和科举所要用到的文章,也没什么心思想那些歪门邪道。 贾瑚自然想不到贾家族学里,还能有人行偷窃之事。 芍药跟着张氏到贾家来多年,她又是玲珑周全的性子,与贾家这些家生子的关系都处得极好。 芍药知道贾瑚要去族学,自然是先跟人打听了一回族学的情况。 贾瑚听到芍药的话以后,皱紧了眉头,族学向来是一个家族的立根之本。 若是族学都办不好,连这种小偷小摸都有发生,那这个家族必然也长久不了。 芍药看到贾瑚这副样子,自悔失言,又连忙找补了一句道,“奴婢也不过是听旁人这么说了一嘴,现如今隔壁的敬大爷正管着族学,族学想来也好了很多了。” 贾瑚听后也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脱了衣服去睡觉。 到了第二日,贾瑚早早的便起来了。 他先去荣禧堂向贾代善和史氏请安,又去东院见过张氏和贾赦。 因为东院离着荣禧堂有些远,反倒是离大门近一些,于是贾瑚便直接就带着芍药给他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和几本书,一道去了东院,打算着从东院出来以后直接就去族学。 贾赦看到一身书生打扮,又自己提了一个书箱的贾瑚,贾赦就想到了吃完早膳,自己也得去俞峰那儿学兵法,一旦不去,老爷子就要提着大棍打他,可他就是看不进去那什么劳什子的兵法,这能怪他? 那兵书上的字,贾赦看着都跟天文似得,这还得背下来,这不是要他狗命么? 再看看瑚哥儿,小小年纪,就得提着这么一个书箱,离开家门去读书了。 贾赦就差抱着贾瑚,父子两人一起痛哭一场了,他们父子两个真的好惨啊,都得去读书。 只可惜,贾瑚半点都没领略到自家亲爹的悲愤,贾瑚看到自家亲爹眼泪汪汪地上前想抱住他,灵活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向贾赦,“阿爹你要干什么?” 贾瑚强烈怀疑,他这个不着调的亲爹,是要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擦到他衣服上 贾赦被贾瑚的这样的表现给伤到了,“瑚哥儿,咱们两不应该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什么?”张氏嗔道,“大爷可别胡闹了,瑚哥儿能跟你一样么?他又不跟你似的,不爱读书。” 张氏又转头对着贾瑚说道,“怎么自己提着书箱子,你身边的嬷嬷们呢?” 贾瑚自从习武以后,虽说只是扎扎马步强身健体,可到底这么一个书箱的重量,在贾瑚看来实在是没什么。 是以,他只摆摆手说道:“到底是学堂里,再带来嬷嬷去反倒是不庄重了。” “倒是我给疏忽了,也得给你配几个小厮和书童了。”张氏听到贾瑚这话,有些愧疚地说道。 瑚哥儿向来有主意,万事都不需要张氏操心,再加上这近一年来,张氏从生琏哥儿,到操持贾政和贾敏的婚事,倒是忘了给贾瑚也得再添几个人了。 “哥儿待会儿下了学,跟我挑一挑人?”张氏问道。 贾瑚也想着有几个小厮也好有人帮着跑腿,也有人手可以打探消息,便说道,“阿娘帮我挑便是了,不过之前张嬷嬷出去了,她家小儿子虽然年岁大些,可来我跟前做小厮也好,正好替我跑腿。” 张嬷嬷原本是张氏身边的人,后来贾瑚养在史氏跟前以后,张氏便把张嬷嬷拨给了贾瑚。 之前张嬷嬷的大儿媳妇给张嬷嬷生了个大胖孙女,正好贾瑚这儿又已经有芍药在了。 张嬷嬷便索性就跟张氏告老出府去了。 可张嬷嬷到底是在贾瑚身边待过的,之前待贾瑚也事事尽心,贾瑚自然是要想着抬举张嬷嬷家的。 正好,张嬷嬷家的小儿子如今还没有差事呢。 “还有赖嬷嬷家的小孙子,祖母曾经说要让他给我做书童来着。” “你都已经订好人选了,还要我挑什么。”张氏假装生气道。 “难不成儿子只有一个小厮,一个书童?”贾瑚也笑着说道。 “好,不逗你了,”张氏道,“不过赖嬷嬷家的小孙子恐怕不行。” “可祖母之前就跟赖嬷嬷说了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你要让人家做书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张氏点了点贾瑚的脑袋道,“赖嬷嬷家的小孙子跟才跟琏哥儿一般大,话都还不会说呢,如何当你的书童。” 章节目录 第77章 第 77 章 贾瑚只是前之前听史氏和赖大家的提过这事, 这会儿听张氏说要给他挑书童,他才记起起这件事来,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却没想到赖嬷嬷家的孙子, 居然才牙牙学语。 贾瑚想起刚刚自己还说不能言而无信,不免有些讪讪的。 张氏笑着说道,“不能给你做书童, 给琏哥儿做书童也是一样的。” 贾赦不经在旁边说了一句道,“咱们琏哥儿还不一定喜不喜欢读书呢?你就瞧瞧平常瑚哥儿给他念律法书的时候, 他那副样子,倒不愧是我的种,都不爱念书。” 张氏还没有等贾赦说完,就拎起贾赦的耳朵道,“你这倒是还挺自豪?以后咱们琏哥儿要是不爱读书,我就找大爷你算账。” 贾赦被张氏揪住了耳朵,连连告饶,“奶奶饶命,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说起琏哥儿, 既然我怕是没时间给他念大宁律了,还得劳烦阿爹, 给琏哥儿念一念。”贾瑚说道。 贾赦一听大宁律,脑子就有点嗡嗡的, 那是人读的东西吗?贾赦又不免想到了自己还得去背兵书, 头都疼了两分。 “那些弯弯绕绕的律法,我都看不下去, 别说琏哥儿, 要我说琏哥儿还小呢, 哪里用得着给他念这些?难不成现如今给他念念这些,他将来还能去大理寺了,还是能当上刑部尚书了?”贾赦连忙摆手道。 “倒也不指望琏哥儿能有大出息,只不过让他了解点律法,将来也不会仗着家里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张氏淡淡地说道。 贾赦不知道张氏做过那样子的一个梦,只当张氏这话是在内涵自己,连忙告饶道,“奶奶,我虽然不着调,却也没做过违反大宁律的事情,奶奶尽管找我身边的小厮问问。” 张氏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个荒唐的梦,自己的儿子停妻再娶,孝期娶妻,再想想贾赦已经是京城豪门里人尽皆知的不着调了,却也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张氏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些,也没有回贾赦的话。 “不过是要给琏哥儿念一念律法,怎么就扯到阿爹有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了?”贾瑚看着父母之间的气氛冷凝了起来,连忙笑着说道,“阿爹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必然是不会做那些违法大宁律的事。” 贾赦被贾瑚这句大智若愚给哄得心花怒放,觉得不过是念一念繁复的大宁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看到张氏的脸色不太好,连忙做小伏低道,“奶奶莫生气了,等待会儿琏哥儿醒了,我便给他念大宁律便是。” 张氏原本也就只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做过的那个荒唐的梦,一时情绪上头没有缓过来,这才变了脸色。 如今看到瑚哥儿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和贾赦,又见到贾赦对着自己做小伏低,连忙缓和了神色,对着贾赦说道,“哪里用得着大爷,我怕大爷还有些字不认识呢,到时候倒是教错了琏哥儿,大爷还是去俞师傅那里好好学兵法吧!” “今儿我不学兵法。”贾赦摆摆手,一脸苦相地说道,“今儿得和俞峰那厮对打,我要在他手下能过满三十招才行……” 贾赦觉得这哪里是对打,这明明就是俞峰打自己,可偏偏这还是武举中的重头戏,贾赦哪里敢说不练。 张氏也懒得看贾赦耍宝,对着贾瑚说道,“哥儿赶紧去学里吧,到底是第一天去,可别迟了。” 贾瑚应了一声,就要走又被贾赦喊住,问道:“既然还未给哥儿定下小厮,今儿跟着哥儿出去的人都有谁?” 贾瑚忙道,“倒也没人跟了去,是让人套好了车,待会儿坐了车去族学便是。” 贾瑚向来自主,再加上他前世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也不过就一个小书童伺候。 现如今去族学,贾瑚也不愿意带着身边的丫鬟们去,倒向着他没断奶似的。 是以,贾瑚也没想着带旁人去,左右有一个车夫跟着就行了。 贾赦一听便道,“既如此,红豆,你去喊华宋来,就说让他今儿跟着大哥儿去族学吧。” 红豆听到以后看了张氏一眼,张氏也不反对,连忙应了一声出去喊华宋。 贾赦对着贾瑚说道,“在哥儿小厮未定下之前,倒不如由华宋先陪着哥儿去族学吧。” “族学不过离咱们府一里地,里头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再说现在掌学的是敬大伯伯,有什么事我只求他做主便是,倒也不用让人跟着。” 贾瑚知道华宋向来是贾 赦跟前的得意人,贾赦也有许多差事要华宋送去办,若是华宋跟着自己反倒是耽误了贾赦的差事,所以连连推辞道。 贾赦却说,“万一族学里有点什么事情,哥儿好歹也有个可以跑腿的人,我这几日一直跟俞师父学武,倒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我跟前还有华文呢。” 张氏也说道,“你阿爹说的是,你这几日先带着华宋吧,等你张嬷嬷家的小子来当差了,再让华宋跟着你爹。” 贾瑚见父母都这么说,便说道,“大儿子便带着华宋一起去族学吧,时候也不早了,儿子就先去族学了。” 红豆早去喊了华宋,贾瑚这才刚刚到二门外,就看到华宋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华宋看到贾瑚,连忙上前接过贾瑚手里书箱,说道,“哥儿,箱子沉,还是小的来拿吧!” 贾湖原本也就不是非得拿着这个箱子,见到华宋要接过箱子,贾瑚也就顺手把箱子给了华宋。 “这几日就麻烦华宋叔了。”贾瑚笑着说道。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给哥儿当差是奴才的荣幸。”华宋憨笑了一声,贾赦混不吝,华宋作为贾赦的心腹,倒是一点也没有沾染到他的不着调。 “哥儿,二门那头他们已经套好了马车,咱们坐着马车去吧。”华宋在刚刚等贾瑚的那会儿功夫里,还特意去看了看马车有没有套好? “好,只是不知道族学那有没有停马车的地方。”贾瑚记得自己小时候贾代善抱着他去族学的时候,是走着去的。 一时之间,贾瑚倒是有些摸不准族学哪里到底有没有人停马车的地方。族学又是在后街族人聚住的地方,要是到时候他们的马车把路给堵上了,那就不好了。 “哥儿放心,奴才原本也跟着大爷去族学读过一两天书,那有停马车地方。”华宋连忙说道,“再不济,咱们到时候让车夫再把马车使回来便是。” 贾瑚一听,觉得华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说道,“既如此,那咱们便坐着马车去吧。” 华宋想着尊卑有别,也没敢跟着贾瑚一同进到车厢内,只跟车夫两人并排坐在车辕上。 “华宋叔,现如今天气已经凉了,外头风也大,不妨事,你进来跟我一同坐吧!”贾瑚对着华宋说道。 见华宋有些犹豫,贾瑚又说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您呢。” 华宋听贾瑚这么说,倒也不推辞了,跟着一起进了车厢里。 只是华宋性子谨慎,只坐在了门口的小角落里,笑着问道,“哥儿有什么想问奴才的。” “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我第一次去族学,心里也有些忐忑,刚刚听着华宋叔的意思是我阿爹原来族学上过课,华宋叔能不能给我讲讲族学的事情?”贾瑚说道。 贾瑚年幼时,贾代善也抱着贾瑚去过一回族学,再说华宋哪怕是跟着贾赦去过族学,可那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族学与现在的怕也早就不同了。 贾瑚其实更想知道是,贾赦不是太子的伴读么?怎么会去族学里上过课? 贾瑚说的委婉,但是华宋虽然外表看着憨厚,但实则十分机灵,一听便知道贾瑚虽然绕了几个弯,但内里想问的是什么。 华宋也不动声色,只顺着贾瑚的话往下说,“奴才也是之前跟着大爷去族学,那个时候宁府的大老爷吧咱们的族学刚建起来,族里的人起先也并不愿意把孩子送到族学去,没法子,大老爷便跟咱们老爷商量了,把咱们大爷和二爷都送到了族学去。” 华宋说完,贾瑚便明白过来了。贾赦和贾政这是在族学刚建起来的时候去当活招牌的。 荣国公的两个儿子都送到了族学去,可见形容宁荣两府对族学下了多大的本钱。 “只是没过多久,大爷便被挑为太子爷的伴读,就再没去族学了。”华宋说道,“倒是二爷在族学读了多年的书。” 华宋想到贾政原本的性子就是在族学里养出来的,欲言又止了好长一会儿,这才劝了一句道,“哥儿别嫌奴才多嘴,学里的人说得话……” 贾瑚见华宋关心自己,笑着说道,“华宋叔放心吧,我自是不会被他们迷惑的。” 华宋干笑了一声,“倒不是怕哥儿被迷惑,只是哥儿到底身份尊贵,他们有利可图,奴才怕哥儿吃了亏。” 族学里荣国府离得近,两人这话才刚刚说完,就已经到族学门口了。 章节目录 第78章 第 78 章 贾家的族学原本就是差不多在贾家最鼎盛的时候修建的, 那个时候贾代化是一等将军,贾代善又承袭了荣国公的爵位。 而荣宁后街住的又都是贾家的族人,早在贾家扒房迁到京城来的时候, 族里就把这里的地都买下来了。 当时的族长贾代化要建族学,又想的是族学是事关贾家未来前程的, 自然也是要往最好的建。 于是那个时候的贾代化还特意挑了一个三进的大院子, 来做族学的场所。 上回贾代善抱着贾瑚来的时候,族学一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影壁, 上头是蟾宫折桂的雕塑。 现如今, 族学却是把那个蟾宫折桂的雕塑给磨平了,还涂上了白漆, 上面挂了几张红榜。 贾瑚一看, 便觉得是仿照了皇榜的设计。 果然, 再走近一看,便看到几张榜上分为“甲乙丙”三张榜单, 每一张榜单上都排列了不同的人名。 原本听说了今日贾瑚会来族学的管事, 早就在里头候着了, 贾瑚还没仔细看, 管事就立马来迎接贾瑚了。 “给哥儿请安, 小的奉掌学之命,特意在这儿等着哥儿。” “你认得我?我有什么好等的?我直接去学堂读书不就可以了?”贾瑚好奇的一连串问道。 “小的是廊下四房的贾敦, 去年祭祖的时候, 曾见过哥儿, 所以这才认得。”贾敦但是回答了贾瑚的第一个问题。 “原来是敦大叔, ”贾瑚连忙作了一揖, “倒是我年纪小, 没认出来。” 贾瑚没想到眼前这个管事竟然是贾家文字辈的人,还是跟贾赦一个辈分。 贾家旁枝众多,贾瑚又没有到跟族人交际的年纪,自然是认不全所有的族人。 只是贾敬在处理了一批贪污的族人以后,居然还会让族人来当族学的管事? “可当不得哥儿这声叔,”贾敦摆了摆手道,她一个贾家旁支的旁支,哪里敢让荣国府嫡支的少爷喊他叔? “掌学命我等在这儿是因为掌学把族学的规矩改了,怕哥儿不懂,所以这才特地命我在这儿给哥儿解释。” br /> “规矩改了?”贾瑚原本看到影壁上的那几张红榜,就知道这族学并不是自己原本见过的族学,只是不知道贾敬把它改成了什么样。 “小的给哥儿解释解释,”贾敦迎着贾瑚进到院子里这才又说道,“掌学现如今把族学里的学子们分成了三个班,分别是甲乙丙。” 贾家族学里原本都是一起上课的,虽说也有进度不同的,那也不过是课后先生再分别教导。 尤其是自从贾代善把那些亲戚们来借读的学子赶走了大半以后,族学里更是剩不下多少人,能凑成一个班就差不多了。 但是自从贾敬这个族长当了族学的掌学以后,不明所以的族人们直以为宁荣两府对族学的重视,来族学的人便多了不少,毕竟可不是哪里的学堂都有两榜进士当掌学的。 贾瑚这个荣国府的继承人又放出话要来族学读书,更是有不少族人把自家的孩子送到了族学来,只为了能跟贾瑚攀点交情,将来也能扶持自己家。 学子们之间的跨度实在是太大,又加上学生也多了,在一个院子里上课都快坐不下了。 所以贾敬这才想到了把学子们分成几个班来读书,也方便先生们的教学。 “丙班在最外头到这一进院子里,都是蒙童,只教一些启蒙的内容,乙班在中间这一进院子里是已经有了些基础,准备着要考秀才和童生的,而甲班则是在最里面的,这进院子里,这里大多都是已经有了功名的。”贾敦边引着贾瑚往里面走边介绍道。 “刚刚门口那几张红榜,就是掌学出了题目,让大家烤了之后分出来的班。” “我倒是错过了那次考试,那我该去哪个班?”贾瑚笑盈盈的看向贾敦道。 贾敦想起贾敬说,要将贾瑚分在乙班,但是以贾瑚这年纪,大多学子都是在丙班的。乙班学子的年纪大多已经快到及冠的年纪了,贾敦又怕贾瑚跟这些人实在是相处不来。 再加上其他学子分班都是通过考试的,要是瑚哥儿没有通过考试,就进了乙班怕到时候也会引来非议。 到底贾瑚荣国府的凤凰蛋,贾敦有些犹豫。怕自己让贾瑚去了乙班,到时候凤凰蛋受了委屈,这个学里的管事也逃不了。 贾敦也不是个滑头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原本那些管事被贾敬废黜以后,才能来族学做管事。 & nbsp;贾敦犹豫了一会儿以后,实话实说道,“掌学的意思是让您去乙班,说是您在张太傅手底下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敦大叔怕我这样贸贸然就进了乙班,会让其他人不服吧?”贾瑚一猜便猜中了贾敦话里为什么会犹豫。 贾敦没想到贾瑚这样剔透,倒是对自己看轻贾瑚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对着贾瑚憨憨一笑。 “既然说是凭考试分班,那么这考试是多久一次?总不能一直都是按这场考试分吧?”贾瑚看向贾敦道。 “哥儿猜得没错,掌学定下的规矩是一季考一次,每次都按考试成绩分班,现如今离上次考试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多,下月初便要进行一次考试。”贾敦憨笑了一声道。 下月初,那么就是离现在也就只有半个月了,贾瑚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让他得几个月跟一群蒙童一起上课,他是得用特权分到其他的班去了。 “既如此,我也不好破了这个规矩,让敦大叔和敬大伯伯为难。”贾瑚笑着说道,“那我便也先去丙班吧,等下个月考完试再进行分班。” 原本一直跟在贾瑚身后没有出声的华文,听到贾瑚的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同。 他们当小厮的消息格外灵通一些,哥儿年纪虽小,但谁不知道他们哥儿的学识是连张太傅都夸的,哪有让哥儿跟着一群蒙童读书的。 什么?怕人质疑?不说其他,哪怕凭借着哥儿的身份,哪个班去不得,哪种先生教不得? 华文护主心切,忍不住想要出声,“我们哥儿原本都是张太傅教的,怎么就还得通过考试?” 贾敦听到华文的话,脸色也有些尴尬,毕竟说句实在的,这族学说是宁荣两府的都不为过。 贾瑚作为荣国府的继承人有点特权也正常,更何况人家只是想去乙班而已。 贾瑚倒是笑着拦住了华文,“华文叔,我去丙班也不过就是呆半个月,难不成华文书还不相信我能考到乙班?” /> 倒是贾敦,在心里也暗叹了一声,的亏这位瑚哥儿的性子倒是不像他的亲爹贾赦,不然就今天这场面,好歹得闹上一场,那怕是就不好收拾了。 贾敦看贾瑚性子和善,也不为难自己,贾敦越发殷勤了些,他将贾瑚迎到了丙班的院子里,“哥儿来了的早,这会儿学子们也还没到齐,更不用说先生都还没来呢,哥儿要不然先在这儿坐一会儿。” 贾瑚看到贾敦指的明显是最好的位置,只笑着说道,“这位置可有旁人了?我不如先坐旁边吧,省得占了别人的位置。” “哥儿,放心这个位置还没人坐,是特意留出来的。”贾敦讪笑道。 贾瑚听完贾敦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贾敦一眼,就最中间的位置,一看就是最好的,怎么可能没人占了,贾敦也说了是特意留出来的,那么看来这个位置原本就是给自己留的。 那么刚刚贾敦说,贾敬吩咐让自己去乙班之类的话,也不过都是推辞罢了,想来他们原本就是想让自己来这丙班的。 贾瑚倒也不在意去哪个班,毕竟以他前世的学识,说句难听点的,别说是去甲班了,连让他教甲班都是可以的。 贾瑚不知道,不仅仅是丙班,连带着乙班,都留了最好的位置出来。 贾敦倒是被贾瑚那似笑非笑的一眼给吓到了,他仿佛有一种被贾瑚看透了所有的感觉。 当即贾敦也不敢再多留,只笑着说道,“那哥儿先在这儿歇一歇,小的先去料理别的事情了。” “敦大叔自便吧,我这儿也不需要敦大叔照料。”贾瑚站起来送贾敦出了门。 贾瑚目送着贾敦走远,这才指着旁边一间屋子说道,对着华宋说道,“华宋叔,你要不去那儿休息一会儿吧。” 那屋子原本应该是厢房,现如今收拾了一下,里面放了几张桌椅,看这架势,应该就是留给书童和小厮们休息的。 贾瑚来的早,如今课堂里也就他一个人,贾瑚便站在位置上打量这个学堂。 学堂都是一样的布局,上头一个书案是留给先生的,底下便是学生们的位置,横平竖直的排着,想来是一人一座的。 贾瑚他的这个位置是最好的,也就是在第一排的最中间。 贾瑚看了一眼自己座位旁边的那个桌子上,随意放了一些蒙童用的书,《三字经》《千字文》等书,还零散地堆了几支秃毛的笔。 章节目录 第79章 第 79 章 贾瑚左右也是闲着没事, 便翻了翻堆在最上面的《三字经》,不得不说,这人倒是也挺认真的, 书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记满了各种标注,只是字不怎么好, 倒是显得整页纸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仔细辨认, 甚至都猜不出他写得是什么。 贾瑚仔细辨认了一番, 都是些寻常的注解, 应当就是时下主流的丁卯科状元注解的那个版本, 那个版本现如今各大书店里都有印刷的版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竟然没用那种注解版的《三字经》。 贾瑚正翻着这人的三字经, 仔细辨认上头的注解,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 “你拿我的书干什么?” 听到声音, 贾瑚连忙把书放下, 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胖墩提着一个饭盒站在门口。 “对不起, 我不该没经人同意就翻了你的书。”贾瑚私自翻别人的东西也有些不好意思, 垂着手讪讪说道。 小胖墩原本也就没因为贾瑚翻他的书生气,看到贾瑚道歉, 他倒是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你随便翻吧。你是哪一房的,叫什么名字?我倒是没见过你, 你也是来族学读书的?” 还没等贾瑚回答, 小胖墩瞥到贾瑚的书箱就放在中间那张桌子上, 连忙又提醒道,“那桌子是留给荣国府的瑚哥儿的,你还是寻其他的位置坐吧。” 小胖墩给贾瑚指了几张桌子,说道,“这几个位置都是暂且没有人的,你可以挑一个。中间那个位置还是先空出来吧,虽说那瑚哥儿也不太会来咱们班,但是你要是坐了,怕是先生要不高兴,到时候仔细罚你。” 贾瑚敏锐地捕捉到了小胖墩话里的那句“虽说那瑚哥儿也不太会来咱们班”,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为什么说瑚哥儿不会来丙班呢?” 小胖墩听到贾瑚的话,笑嘻嘻地问道,“你也是为了瑚哥儿,这才转到族学来的?那你家的消息可不够灵通啊。” “你是为了瑚哥儿来的?”贾瑚问道,“又怎么说我消息不够灵通。” “我算半个为瑚哥儿来的吧。”小胖墩笑嘻嘻地说道。 贾瑚正想问什么叫做半个,就听到小胖墩解释道,“那位瑚哥儿据说是跟着他外祖父张太傅启蒙的,张太傅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小胖墩显然十分健谈,也不等贾瑚说话,小胖墩又自问自答道,“张太傅可是大儒,又是参知政事,这样的人教出来的,论学识,怎么可能来我们这个最差的班。” “再说了,人家可是荣国府的小爷,这要是来了丙班,他面上也过不去吧,肯定得换到乙班去。所以我庶兄算是为着瑚哥儿来的,他考之前下了死功夫,特意请了先生单独教导,这才考去了乙班。” “那你呢?我看着你书上的那些注解,倒是看着你已经把‘百三千’念完了。看那些注解向来你也至少是熟读并理解其中的含义了,怎么还会来丙班?”既然小胖墩这家人想要巴结自己,无疑与自己年纪相仿,都是嫡出的小胖墩,在年龄和身份上都更符合一些 “至于我么?”小胖子情绪略微有些低落,“我爹说我反正也笨得很,倒不如多答错两道,来了这丙班,万一到时候瑚哥儿来呢,倒也不会使我们家落空。” 贾瑚没想到小胖墩的回答竟是这样,又看这小胖墩情绪低落,贾瑚想着必然是他们家中有隐情,倒是连那句“哪有让你庶兄去乙班,而让你藏着来丙班的。”也问不出口了。 贾瑚拍了拍小胖墩的肩膀,正想安慰他,倒是小胖墩先缓过来了,又一脸笑嘻嘻地说道,“你是不是想安慰我,嗐,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左右我爹肯定是更喜欢他那个表妹生的长子。” 小胖墩这副样子,倒是让贾瑚这张巧嘴想安慰都无法下口,只笑着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胖墩拍着手说道,“这典故,我娘也曾跟我说过,是不是讲的是……” 两人正说着,也快到了平常上学的时间了,丙班的学生也陆陆续续来了,都是贾家的子弟,其中自然有认识假贾瑚的。 “瑚大叔叔?”有人看到贾瑚以后,便喊了一声道。 贾瑚从未听过这种称呼,加上他回过头去看到那个喊他大叔叔的人明显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这让贾瑚忍不住重复了一下他的称呼“瑚大叔叔?” “叔叔不可能不认识侄儿,说起我爹叔叔,可能就知道了,侄儿是大房贾琼家的三子贾萍。”贾萍笑着说道。 说起贾琼,贾瑚倒是也略微知道一些,那原本是贾代善堂弟的儿子,与荣国府的关系也还算亲近,贾萍见过自己倒也算是正常,只是贾瑚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喜当叔了。 “瑚大叔叔?”贾贾瑚旁边的小胖墩听到贾萍这个称呼以后,瞪大了眼睛看向贾瑚道,“你就是荣国府的凤凰蛋,瑚哥儿?” “凤凰蛋算不上,但是你若说是瑚哥儿,那就说的是我了。”贾瑚一边说又一边观察小胖墩的脸色变化,正想着要跟小胖墩如何解释。 没想到贾瑚承认了自己是荣国府的瑚哥儿以后,那小胖墩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贾瑚没有跟他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反倒是知道贾瑚的身份以后,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 小胖墩拍了拍贾瑚的肩膀道,“好哥们,果然是你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爹还想让我那庶兄去乙班,正好能攀上你这高枝,还非得让我来丙班,省得遮掩了我那庶兄的风头,却没想到让我占了这便宜,我娘听说了,这事肯定高兴。” “嘻嘻嘻,等我今晚回去说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他们要如何后悔呢?”小胖墩高兴地不行。 倒是贾萍拉了一把小胖墩,说道,“莅哥儿,辈分错了,你该喊他叔叔呢。” “好好好,叔叔就叔叔,”贾莅向来脾气好的很,更何况这会儿他还沉浸在让父亲和庶兄后悔的想象里。 “先生也该来了,咱们先坐吧!”贾瑚眼角撇到有其他人进来,连忙说道。 “是的是的,咱们赶紧坐好吧,省得待会儿先生来了,看我们站在这聊天,还得罚我们,被打手板可就不好了。”贾萍连忙说道。 “咱们这儿的喜欢打人手板?”贾瑚听到贾萍的话以后皱了皱眉头,自己不成的老师才喜欢打手板。 在贾瑚看来,打手板除了让学生的手疼之外,没有其他的好处,还会让学生写不了字。 贾萍和贾莅正好就坐在贾瑚的左右两侧,见贾瑚问自己,贾萍正要转头回答,就看到丙班的先生已经进来了,也不敢再回答贾瑚的问题了,立马正襟危坐,翻开自己的课本,开始念了起来。 “坐着干什么,读书罢,先读今儿要讲的内容吧。”先生进来以后也不管学生是不是已经在读书了,只大声说道。 等他走到前头,这才发现,原来预留出来的最好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 “你就是瑚哥儿吧。”先生露出了一个半笑半不笑的僵硬表情来。 周振兴一面心里想着是读书人的风骨,想着不能因为有学生是权贵就对他开后门。但是另一面他又清楚的知道,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就想着,若是能自己来交荣国府的嫡长孙,那有多好,但他又只能扼腕叹息,他自己教的并不是乙班,怕是那位凤凰蛋并不乐意来最差的班级吧。 等周振兴看到贾瑚坐在学堂的最中央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隐秘的高兴。 他不过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举子,不然也不会只能教最差的丙班。但若是把这位哥儿伺候好了,他要个小官,那不过都是荣国公一句话的事情。 “是,学生贾瑚。”招贾瑚虽然觉得这位先生的表情怪怪的,但他倒是也没多想,只对着周振兴作了一个揖道。 “你既然是第一天来,我总也得考考你。”周振兴,想到自己的面色向来严肃,又努力让自己和蔼一点,“我听说你原本是跟着张太傅学习的,不知进度如何?” “百三千已经学完了,孟子也学的差不多了。”贾瑚自己的进度肯定是已经全都学完了,但这会儿他肯定不能这么说,他也不知道正常人的进度该如何,只估摸着刚刚贾莅桌上的那些书,略微又添了一点道。 “学的差不多了?”周振兴没想到贾瑚竟然说的是学得差不多了,这也太不知道谦虚了,周振兴心里暗自摇了摇头想着。 周振兴有意挫一挫贾瑚的锐气,顺带着也能显现一下自己对待权贵子弟也与普通人一样,一视同仁,显现一下自己的风骨,再提现一下自己的学识和水平。 周振兴故意要往难了问贾瑚,但又不好让贾瑚看出来自己是在为难他,也不好超纲,便想着往孟子里问。 章节目录 第80章 第 80 章 “而学之壮[1], 何解?”周振兴笑眯眯地看着贾瑚说道。 这句话倒也是出自《孟子》,但却又与平常先生们考学生释义的有些不同。 平常先生问释义,那都是从哪本书里单独拎出来一句话, 考这句话的意思。这种一般来说,只要学生有熟读了那本书, 又看了注解,也就差不多能回答出来了, 也算得上是学得差不多了。 可周振兴给贾瑚出得这道题又不是普通的释义,而是一道截搭题。 是吧《孟子》中前后不相连的两句话,连在了一起,又去掉了一部分。原本这句话应该是“夫人幼而学之, 壮而欲行之。”[2] 这种截搭题, 对于已经准备要考府试的人,或是已经考中了的人来说,那自然是不难。 但是对于贾瑚这种年纪的学生来说,但凡学得不扎实一点,或是之前没了解过截搭题这种类型的,那肯定就是回答不出来。 贾瑚记得刚刚来的时候, 族学的管事还说过,丙班是蒙学, 所以听到这个题目以后愣了一下,难不成现在已经卷成这样了?蒙学都要开始了解截搭题了? 这不应该是乙班,或者是乙班后期的才开始学的么? 看到贾瑚明显发愣, 周振兴心底有一点隐秘的欢喜,瞧瞧, 张太傅的弟子又如何, 豪门子弟又如何? 周振兴料定以贾瑚这个年纪, 张太傅肯定也不会教这种截搭题。 贾莅的位置正好就在贾瑚位置旁边,贾瑚站着,周振兴又是低着头,自然是看不到周振兴嘴角的那一抹笑,可贾莅是坐着的,一抬头正好看到周振兴的表情。 贾莅原本在其他先生那里读书的时候,因为都是在一个学堂里上课的,贾莅也隐约听见先生教过其他人截搭题,贾莅也算是读过孟子,也知道孟子里应该是没这句话,正抓耳挠腮地想在先生没察觉的情况下给贾瑚一点提示。 周振兴看贾瑚半天没有说话,再加上他心里也料想贾瑚看到是答不出来,便带着一点笑意说道,“张太傅怕是也没教过你,这种题叫……” 贾瑚听出了周振兴话里的那点笑意,这会儿他已经可以肯定了,周振兴是故意想着要为难他呢。 /> 可惜,贾瑚是个老黄瓜刷绿漆的,别说是这种最简单的“有情搭”了,哪怕是最难的“隔章无情搭题”,贾瑚都能答出来。 周振兴还没说完,贾瑚便抢答道:“这题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一道截搭题。” 说完贾瑚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周振兴的表情,看到露出便秘的表情以后,这才有答下去,“这应该是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其中的意思应该是:人应当幼年时好好读书,长大了施展自己的抱负。” 周振兴原本是想着贾瑚答不出来,自己正好显摆一下自己的学识,然后收服了贾瑚,日后也好暗示这位小爷自己怀才不遇,由这位小爷替自己在张太傅和荣国公面前要个缺。 要知道本朝的举人只要有门路,可也是能去做官的。 有荣国公和张太傅替自己作保,难不成还不能去一个富庶的县里当知县? 周振兴把什么都想好了,但是没想到,贾瑚竟然回答出来了。 周振兴脸上那抹得意地笑都还没收回去,只留下一个僵硬的表情,尴尬地笑道:“没想到哥儿的进度竟然是连截搭题都已经学了,呵呵,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原本周振兴还有几道简单的题,等着贾瑚这道截搭题回答不出来以后,再问贾瑚,也省着这位小爷因为题回答不出来而发少爷脾气,可这会儿周振兴是怎么也没有脸再问其他的问题了。 周振兴努力挽回一下自己的脸面,咳了一声,这才说道,“既如此,那你便坐下吧。” 贾瑚看了周振兴一眼,然后问道,“先生没有其他的要问了?” “好了,我们开始学习吧。”周振兴却没有理贾瑚,而是大声对着学生们说道,“把书翻到公孙丑篇。” 贾瑚也不想自己第一天来就跟先生起了矛盾,衬着他格外不同也不好,他虽不懂周振兴刚刚为何要为难他。 但见周振兴扯开话题,贾瑚倒也没有紧,追着不放的意思,依言跟着同学们一起翻开了《孟子》,然后好整以暇看向周振兴,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夫子是如何教学生的。 “孟子曰…”周振兴先是带着学生们将公孙丑篇读了一遍。 这倒是寻常的操作,贾瑚正等着周振兴,接下来要如何教,就听到周振兴问道,“我刚刚带着大家读了一遍,大家可都记住了?” 学生中间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记住了。” &nb sp;贾瑚原本还想这先生倒是挺懂得跟学生互动的,但下一刻贾瑚就听见周振兴说:“既如此,那么大家自己先把公孙丑篇念上百二十遍吧。” 说完,周振兴也不顾学生们的反应,倒是自顾自地就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贾瑚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教学方法,先生只是带着学生们读上一遍,然后就让学生们自己读,还出来一个什么百二十遍? 先生既没有讲这篇的注解,也没有讲其中的典故,连意思都没有解释,就直接让学生自己读? 这算什么教学方式? 贾瑚有些蒙圈,但是他周边的学生应该是早就习惯了先生的这种教育方式,听先生这么说,也不意外,只自管自地开始念起来。 “你们一直都是这么学的?”贾瑚小声问旁边的贾莅道。 “是啊,”贾莅都已经习惯了,说起来也挺理所当然了,“先生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只要我们能读上百二十遍,把内容都记住了,这意思也就自己明白了,自然也不需要讲其他的了” “……”贾瑚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贾学办得这样这样声势浩大,却极少出举人和进士,甚至连秀才都极少有。 “那你们读了百二十遍就真能了解了其中的意思啊?”贾瑚觉得这样的教育方法并不可靠,疑惑地问贾莅道。 “不太懂,但是读完百二十遍以后,我倒是真能把文章给背出来。”边上的贾萍挠了挠头,说道,“不过我爹娘向来说我脑子笨,可能莅哥儿懂。” 贾莅听到贾萍的话,连忙摆摆手说道,“我也笨,我也不懂,所以特意去书店里抄了状元的注解。” “书店里还有有注解的书?”贾萍好像打开了新的大门,“我改明儿也去买一本。” “甲乙丙三个班都是这么教的吗?”贾瑚问道。 贾萍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兄弟在其他的班读书了。甲乙两班都自视甚高,向来不愿意搭理他们丙班的。 再说了族学里所有的学子们都是有竞争关系的,谁都怕自己考得不好掉到丙班去,也怕丙班的人赶超他们,自然是不会有人跟丙班的人讲,他们是如何学习的。 他自然是不知道甲乙两班是如何教的。 贾莅抿着嘴说道,“我倒是偶尔听我庶兄提起过,他们先生好像不是这么教的。” 贾莅又何尝不知道他们先生这种讲法着实是在耽误他们,但是想起上次他反抗的遭遇,贾莅又沉默了。 “瑚大叔叔,先生在看我们呢,我们还是赶紧读书吧。”贾萍瞥见周振兴正在看着他们,立马怂了,连忙说道。 说完,贾萍连忙低头开始看自己面前的书,念刚刚周振兴“教过”的公孙丑篇。 贾莅也不敢再说话,也连忙开始念书。 “先生,说百二十遍不合理吧?”贾瑚站起来说道,“这百二十遍读完怕都已经下学了,难道先生不应该先给我们讲一讲这篇文的意思?” “到底是荣国府的大哥儿,一来就敢顶撞先生。” “你小声些,可别连累了我。” 贾瑚出声以后,身后就传来小声讨论的声音,贾瑚也不在意,只定定地看向周振兴。 “哥儿可是觉得百二十遍太多?”周振兴见贾瑚站起来问,依旧坐在椅子上,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贾瑚坚定地说道,“而且我不认为读完百二十遍以后就能知道其中的意思。” “歌哥儿到底是没受过苦,自然是不懂勤能补拙,”周振兴开始打苦情牌,“哥们,这样条件好的自然是不知道,像贫困人家的孩子想读百二十遍都没有那个条件可以让他们读。” “我年幼时,家中贫寒,并无先生教导,就是靠着自己读书读上百二十遍,这样寒窗苦读,这才考中举人的。” 周振兴讲话时的那个表情,一副就是贾瑚不懂疾苦,有这样好的条件又不愿意勤奋读书的模样。 贾莅看着贾瑚和周振兴的对话意识地用手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妄图用这种方式逃避。 他也曾提过这个百二十遍方法不对,可上次这位周先生也是这样,仿佛自己只要提一只百十二遍方法不对,就是自己懒,就是自己在这样好的环境下读书都不知道用功。 贾莅还记得,自己被打上懒和不知道用功的标签以后,自己是怎样被同窗指指点点的,回到家以后又是怎样受他亲爹和庶兄的奚落的。 只是这位瑚哥儿应该与自己不同,想来他不会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章节目录 第81章 第 81 章 听到周振兴这话以后, 贾瑚一愣,倒不是被周振兴的话给堵住了嘴,不好再说下去, 怕被贴上懒和不知道用功的标签,而是贾瑚没想到,这先生好歹也是一位举人,怎么就这样答非所问。 不过…… 贾瑚环顾了一圈周围同窗的脸色, 不得不说,这位先生的道德绑架倒是实在做得不错。 要是自己但凡接下来的有一句应对得不好,可能那赖和不知道用功这两个锅,自己怕是背定了。 不过, 贾瑚前世做御史的时候,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这种打苦情牌的, 贾瑚分分钟就能教他做人。 周振兴不是要打苦情牌么?贾瑚就决定用魔法对付魔法。 “说起勤奋, 瑚虽然出身颇高, 家中也有些余钱, 完全能供瑚读书, 我外祖父又是大儒, 也不存在先生说的“无先生教导”这种情况。” 你那出身是颇高么?是很高好么?老子读了大半辈子书了,辛辛苦苦考中了举人,也只能来你家做个坐馆先生。家中是有些余钱么?自家祖宗十八代开始从地里刨食都挣不了这么些钱。周振兴听了贾瑚的话, 听得脸色都快发绿了。 他原本打苦情牌是为了用“懒”这个字压贾瑚,省得这些个公子哥们再敢顶撞他。 又不是来听这位小爷是如何炫富的,如何显摆自己的出身和地位的。 贾瑚不用看也知道周振兴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不就是卖惨么? 贾瑚也会啊。 贾瑚自顾自说道, “旁人只看到我不用为生计发愁, 可却没见到瑚刚刚牙牙学语时, 便由家中的长辈们教导着启蒙,不过三岁,瑚便要每日往来于外祖父家与自己家之间,只为能跟着外祖父读书,寻常与我一般大的孩子,那个时候应该都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呢。” “瑚虽然打算学文科举进身,可家中却是以武起家的,为着不坠先祖之志,也为着不让祖父失望,是以,瑚每隔一日,还得跟着武师傅习武,有时候挥剑挥多了,第二天手腕酸得提不起笔来,可瑚还得咬牙提笔练字。” 贾瑚这么一哭惨,倒是让他的那些同窗们改变了口风。 > “我原以为做荣国府的哥儿家中婢女环绕,那肯定是只要每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边上了。” “是啊,我爹还说呢,瑚哥儿是荣国府里的凤凰蛋,原本我还羡慕呢,想着自己要投胎到赦大伯家就好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肯定累啊,我娘说了,享受多少,就得承担多少。” 周振兴听到底下的窃窃私语,脸色黑了大半,他没想到贾瑚居然也卖起惨来了,只能出言打断道,“哥儿你刚刚不是要说这百二十遍读书法么?你怎么倒是开始……” “可刚刚不是先生先开始说自己年幼时读书的艰辛么?” 贾瑚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一副我就是学你的,把周振兴梗得就差立即晕过去了。 周振兴也不是头一年在族学里教书,年年都是用这个百二十遍大法教的,简直就是省时又省力,自己连教都不用怎么教。 什么?学生学得不好?那不用说,肯定是自己不用功,没有念完那百二十遍,周振兴连个锅都不用背。 期间也不是没有学子们对这个百二十遍大法提出过异议,毕竟那些公子哥们向来是不愿意受苦,但周振兴都以那场苦情戏糊弄过去,甚至还能倒打一耙,说那个学生是不知道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久而久之,没人敢质疑他了。 周振兴原本想着今天对付贾瑚也是如此,哪怕是聪慧些,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论玩心眼,如何能玩得过自己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 可周振兴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贾瑚手里吃了亏。 贾瑚看周振兴脸色变了又变,就是不说话,就想着还得再下一剂猛药。 “学生说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说明一点,读书本来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不能因为有人觉得这百二十遍法不好,就觉得有人不愿意用功。”贾瑚朗声说道。 贾莅听到贾瑚的话以后眼睛越来越亮,他没想到自己之前的冤屈居然还会有一天被洗刷了,而他再也不用背着那“懒惰”,“有这样好的条件都不愿意用功读书”的名声了。 虽然那件事也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除了他那个亲爹和庶兄以外,也没旁人会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不用功读书之类的,可那些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插在自己心里。 贾莅一直表面上都是笑嘻嘻的,可内心里却已经多少次想,既然你们觉得我不用功,那我便不读真摆烂得了。 “刚刚先生也说了,先生幼年时是无先生教导,这才只能通过念百二十遍来理解其中的意思,可如今我们是有先生您教导的,又为何要通过您没有先生教导时的方法来读书呢?” 贾瑚笑盈盈地看向周振兴,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周振兴遍体生寒,“难不成我们 贾家花重金请个先生来是当摆设的?还是花重金只是为了让我们贾家的子弟体验一下平苦人家的疾苦?” 在场的这些学子们,也就贾瑚有这个资格说这个话。 毕竟族里现在的祭田基本上都在金陵那边,所有的出息也都供金陵那边的祠堂之类的使用了。京城这边京郊的庄子供不应求实在是不好买,张氏虽然之前也想过要买些祭田供不时之需,但因为接连着贾政和贾敏的婚事,也还一直没打听庄子。 是以京城这八房的祠堂和族学,基本上都是宁国府和荣国府出钱养着,说是宁荣两府的族学都不为过。 周振兴其他不行,但是在如何钻研这一块那绝对是玩得溜溜的,他早就打听过族学的情况,自然是知道贾家的族学基本都是宁荣两府出的钱。 听到贾瑚这话,周振兴的脸色一白。 来贾家族学里当先生,那绝对是一份高薪又体面的活。 贾敬是真心想着让贾家从武转文的,再加上,好歹是一门两公的贾家,自然也不缺那个钱,所以族学里给先生的束脩都是给得足足的,有能提供住的地方,让先生们能安顿家眷。 就是凭借着贾家族学里的这些钱,周振兴才能在京城大,居不易的情况下,安置下来,安安稳稳地等下一科会试,甚至还能将家眷也都接到京城来。 二则贾家那群族人,在勋贵们看来都只是些依傍着贾家,找些差事的。 可这些人里可有不少是六七品的小官,在周振兴这个屡试不第的举人看来,这都极少是他能高攀得上了。 更不用说还有宁荣两府杵在这儿呢。 但凡这些人里有一个看重自己的,他好歹也能去做一个幕僚,展露自己的才华。 周振兴一直以为自己是待贾而沽,而贾家这个族学,正好就是最好的市场。 若是没了这个差事,哪怕他是一个举人,可依旧是京城大,居不易,怕是他还得回乡去。 可看惯了京城的繁华,他又如何瞧得上自己家乡的破败和贫瘠。 旁的不说,就说京城的书店里的书品类之全,就不是他们县里能比的。 周振兴一时之间白了脸色,甚至想不顾自己一直引以为傲读书人的风骨,求一求贾瑚。 可还没等到他说话,他便听到贾瑚说道,“先生好好想一想吧。” 这是要放过他? 周振兴心里一喜,当下也不敢再作什么妖,只说道,“那要不然我再接着上课?” 周振兴有意在贾瑚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学识,才想出说自己在上个课,可他都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地就在话里带上了谄媚的感觉,半点也没有平时他标榜的那些风骨。 平常学生们只不过是碍于先生的威严,和那些前车之鉴,这才不敢对周振兴的那百二十遍大法提出异议。 但其实丙班的学生早已苦那百二十遍大法久已。 可这会儿,周振兴的面皮都快被贾瑚踩到脚底下去了,他原本的那点先生的威严也早就在学生面前清空了。 听到周振兴说再要上课,底下的学生们立马嘘声一片,周振兴根本呵斥不住学生,只能腆着个脸看向贾瑚,妄图让贾瑚替他解决这个场面。 贾瑚原本没有让周振兴收拾走人,并不是因为不想追究了,只不过是想给贾敬一个面子,让贾敬来收拾而已。 他正想着去找贾敬告状呢,又如何会来替周振兴稳定场面。 周振兴无法,又实在是羞愧的紧,只能匆匆留下一句,“今儿这课就到这里,你们先自己读书吧。” 丙班的学生原本也就不是自觉的,看到周振兴走了之后,都开始窃窃私语,跟自己关系好的同窗聊起刚刚的事情,聊着聊着,众人都对着贾瑚带上了敬畏的眼神。 “瑚大叔叔,谢谢你。”贾莅站起来,原本那个一直笑嘻嘻,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小胖墩,这会儿正正经经地对着贾瑚作了个揖道。 贾瑚被贾莅这副正经的模样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谢我做什么?” 贾莅抿着嘴,犹豫了许久,这才说道,“不满叔叔说,我原本是在其他私塾读书的,只是我父亲为了让我庶兄能结交你,这才把我们兄弟俩又转到族学来上课。” “来了丙班之后,这位周先生的教学方法与我之前的先生完全不同,我之前也向叔叔一般提过那百二十遍法不对,但却被周先生的那套言论冠上了“不知用功”的罪名。今日多亏了叔叔,这才能洗脱罪名,沉冤得雪。” 说到后面的时候,贾莅脸上也带了点笑意。 听着贾莅的话里的意思是,那周振兴已经不是第一用上这种卖惨的手段了? 看到这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大侄儿说道自己沉冤得雪的事情之后,胖嘟嘟的脸上还带出一点笑来,贾瑚就越发觉得周振兴这厮实在是可恶。 章节目录 第82章 第 82 章 “瑚大叔叔, 可不止莅哥儿一个,之前还有五房的琅四叔,也被先生说过懒惰, 再后来,琅四叔就去其他私塾读书了。”贾萍在旁边粗声粗气地说道。 “那个时候,敬大老爷还没来当掌学,连莅哥儿也还在其他书院读书呢, 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贾萍补充了一句道,“周先生已经在族学教了许多年了。” “周振兴这厮是在毁我贾家子弟啊。”贾瑚听到贾萍这话以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贾瑚原本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的忠实信奉者,他也向来不喜欢管族人和子孙后代到底如何, 只要不违法乱纪, 这不就够了么。 可现在,只要想到贾家的子弟原本可能可以成为一个饱学之士, 也可能可以科举进身, 或是读书上也没什么天赋, 那可能只能略读几本书,然后找一个差事。 但无论哪种可能,都不会是让贾家自家的子弟,在贾家的族学里,被贾家花大价钱请来的先生污蔑了说是懒惰,有好条件尚且不知道用功这样的名声,被迫转学。 还有可能有些原本是有天赋的学子, 却在这样百二十遍读书的方法里, 一点点消磨了自己的读书天分。 贾瑚原本想着, 可能这位周先生觉得百二十遍读书法好, 只是他观念有问题。虽然是不能再来教导贾家学子, 可好歹也是中了举人的饱学之士,又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家中贫苦,贾瑚原本还想着,好歹给他留给谋生的职位,比如在族学做个管事之类。 可现在想来,这周振兴赶出贾家族学都是太便宜了他。 “其实,我倒是觉得周先生的百二十遍读书法倒也还行。”贾萍犹豫了一会儿以后瓮声瓮气地说道。 “啊?为什么这么说?”贾瑚皱着眉头看向贾萍道。 贾莅也同时看向了贾萍。 贾萍原本也不那种特别擅长言辞的,再加上他脑子再怎么转不过弯来,却也知道周振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先生,他原本就不该替周先生说话。 再加上小伙伴们同时看向自己,贾萍越发紧张了,哼哧了很久,这才说道,“我脑子不怎么好使,原本别的先生讲课的时候,我先生教的时候听得懂也记住了,可一回家就全部忘了。但是……但是,现在每日读一百二十遍,我回家的时候,都能把那篇文背给我爹娘听。” “我爹娘都会夸我聪明了,嘿嘿。”贾萍挠了挠头,想起他爹娘夸自己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一声,但是想到贾瑚和贾莅还盯着自己,又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 “那你读一百二十遍以后,理解其中的意思了吗?”虽说贾萍为周振兴说了话,但贾莅倒也没有为此生气,反而平静地问道。 “不懂,”贾萍又挠了挠头,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是因为我笨啊。” 贾萍这一副“我笨所以我不能理解里面的意思,这不是很正常”的表情,倒是把贾莅和贾瑚都快逗笑了。 “那你先前那个先生教的时候,你理解意思么?”贾瑚帮着贾莅问贾萍道。 “理解是理解了,就是我记不住。”贾萍憨乎乎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也念上个几遍,也不用上百遍,只要十遍,还能记不住?”贾瑚问道,“那是不是你连着文章带着意思都清楚了。” “好像也是,到底是瑚大叔叔,可比我想得明白多了。”贾萍笑着说道,“不过我娘也说了,我们家就没有那读书的脑子,她也没盼着我能念出个什么来,只求我能认识几个字,好歹能看懂兵书,将来能过武举就成了。” “你也打算考武举?”贾瑚问答,“那你平日也练武?” “武师傅难找,我和我哥哥跟着我爹练呢。”贾萍笑着说道。 贾瑚听了贾萍的话,心中一动,闪过了一个主意来,贾瑚还没想好那个主意,就看到刚刚给自己带过路的贾敦,进来跟自己说道:“瑚哥儿,掌学请你过去一趟。” “敦四爷爷,是不是周振兴在掌学那里?”贾莅看到贾敦心里一慌,猜测是不是周振兴去贾敬那儿告状了,连忙拉着贾敦问道。 贾敦看起来跟贾莅也熟悉,听到贾莅的话,还板着脸训了一句道,“莅哥儿,不可直呼先生的姓名。” 训完,贾敦倒是回答了一下贾莅的话,“刚刚掌学喊我过去的时候,周先生确实就在掌学那里,貌似他们就在提瑚哥儿。” 贾敦也有意卖一个面子给贾瑚,所以才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他们是在提贾瑚呢。 贾莅嘴里咕哝了一句,也没反驳贾敦的话,只对着贾瑚说道,“早知道就瑚叔叔就该先去掌学那儿,也省得那人恶人先告状。” 贾莅不愿意称周振兴为先生,可也不好 在直呼他的名字,只用那人来代替。 贾萍原本倒也没想那么多,可是听贾莅这么一说,也连忙看向贾瑚,开始替贾瑚担心。 “不妨事,他哪怕要恶人先告状,可其中的是非曲直自有族长分辨呢。”贾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怕知道周振兴去告状了,也淡定得很,还有心思安慰一下自己这两个隔房的侄儿。 贾敦倒是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反而看到这会儿丙班学堂里的纪律实在不堪,他还出声维护一下学堂的纪律,“大家都安静点,自己看自己的书,仔细掌学听到了亲自来了。” 贾敬貌似在这族学里也有些威慑力,听到贾敦这话以后,原本嘈杂的课堂,立马安静下来了。 “走吧,敦大叔,”贾瑚看向贾敦道,“我第一天来族学,倒是连掌学的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还得劳烦炖大叔给我指个路。” 贾敦闻言,连忙给贾瑚引路,“瑚哥儿,走这边。” “掌学的房间,就在最里面,”贾敦边走边给贾瑚介绍道,“那是离着甲班最近的,也方便甲班的学子去向掌学请教。” 甲班是为已经有了功名的人而设的,他们四书五经都是读得透透的了,再让先生教,也教不出什么来。所以都是让他们平常的时候自己看书的,等有问题要问了,他们再去问先生和贾敬。 “瑚哥儿来了?”贾敬冲着贾瑚招了招手,示意贾瑚赶紧进去。 周振兴在课堂上被贾瑚噎得甩袖走了之后,原本他是想回去喝上几口闷酒,舒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 可走到半路上,周振兴想起来,若是贾瑚回去向荣国公告状,那他的差事肯定就保不住了。 周振兴可是见过当年荣国公把非贾家族人的学子全部清退的场面的。 越想周振兴越觉得自己要是不采取点什么行动,怕是明天就得收拾包袱走人了。 于是原本准备回去了,周振兴在半道上又折回脚步去找了贾敬。 周振兴原本认为,贾敬肯定是要帮着自己训贾瑚的,而在这个族学里,也就贾敬在身份上能比得过贾瑚。 若是他贾瑚要去告状,也就贾敬能治住贾瑚。 当然,周振兴也不敢跟贾敬说,自己平常只让学生读百二十遍书并不真正教学。他只能拿着百二十遍读书法说事。 这百二十遍读书法,其实贾敬也是早就知道,把周振兴那句勤能补拙,打动了贾敬。 再加上,贾敬原本以为是周振兴教完学生以后,再让学生读上百二十遍,用来牢固记忆。 贾敬一心想着,把贾家从武转文。 而贾家的子弟们,大多都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那些舞枪弄棒的招式,你只要在他们面前演上一遍,他们都能记得牢牢地。 可若是那些百三千,你让他们念上个十几遍,合上书立马就忘得差不多了。 贾敬便觉得周振兴的这百二十遍读书法倒也不错,至少在蒙学这边,肯定是能让这些子弟们都牢记百三千和四书五经。 是以,当周振兴来跟贾敬提起贾瑚不满意他的百二十遍读书大法,贾敬一直是一脸笑意,甚至还附和了周振兴几句。 周振兴一直当贾敬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要说原本周振兴只是想保住自己族学先生这份活少钱多的工作,但是被贾敬这样的人物附和了几句以后,周振兴甚至还想借着贾敬教育教育不知天高地厚的贾瑚,也好让自己出了那一口恶气。 尤其是当贾敬吩咐了人去找贾瑚来的时候,周振兴满心以为贾敬是要把贾瑚喊来痛骂一顿。 来了来了来了,周振兴想着贾敬可能是要顾忌着点荣国公的面子,还没有见面就训斥贾瑚。 “掌学好,”贾瑚只对着贾敬作了一揖,却对贾敬身边的周振兴视而不见,就差把对周振兴的不满写在脸上。 “瑚哥儿头一天来族学上课可有什么不适应的?”说完,贾敬还叹息了一句,“到底是没有,在你外祖那边好。” 要是自家族学里能有张太傅这样的饱学之士来教导族中子弟,那贾家何愁不能从武转文? r /> 周振兴想贾敬这会儿只是跟贾瑚寒暄客套几句,等待会儿就该训斥贾瑚不尊师重道了。 “自家族学,我又是族中子弟,又何须谈适应不适应呢?”贾瑚朗声说道。 “可我怎么听说你今日在课堂上与周先生闹了矛盾?”贾敬试探着问道,“可是觉得周先生教得不好?” 贾瑚是贾敬看着长大的,再加上贾瑚又是 自家子侄,贾敬自然是没有蠢到放着贾瑚不管,偏向一个外人的。 贾敬这话,看着只是询问贾瑚事情经过,可直接问的却是“是不是周先生教得不好?”。 这立场就是下意识认为贾瑚定是没错的,要是有什么问题,也是周振兴教得不好。 周振兴能谋到贾家族学里当先生,这样的好差事,就知道他向来是一个人精子似的人物。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论贾敬是如何看待那百二十遍读书法的,反正他是不可能为了自己来教训贾瑚的。 周振兴这会儿完全没有了刚刚那会儿想要出一口恶气的想法,他只想着如何能够在这儿全身而退。 贾瑚确实没有正面回答贾敬的问题,反而问道,“敬大伯伯可知,这位周先生是如何教导族学子弟的,可有去听过他的课?” 因为周振兴教的只是蒙童,丙班的那些学子们都只要能够会背百三千和四书五经,顺带着能够了解其中的意思,也就差不多了,也不需要周振兴为学生们答疑解惑 所以贾敬还真没有仔细关注过周振兴是如何教导学生的。 “我倒是确实没听过他上课,只知道周先生的百二十遍读书法,倒是能让族里的那些皮猴子们把文章给记牢了。”贾敬见贾瑚问自己,倒是老实回答,也半点没有长辈的架子。 “不过启蒙罢了,”周振兴还想强行为自己辩解,只死鸭子嘴硬道,“不是就让学生们能把百三千和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即可了。” 贾瑚半个眼神都不分给周振兴,只对着贾敬说道,“敬大伯伯可能不知道,这位周先生平日里说是上课,不过就是带着学生们读上一遍,剩下的就得让我们自己读百二十遍了。” “注解释义一概不讲,他还美其名曰说是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贾敬一直当周振兴是个老实人,教书也教得还算可以,听到贾瑚这话,贾敬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振兴,却看到周振兴眼光躲闪。 贾敬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识人不清了。” “若是这样,这位周先生也不过就是偷懒,最多只能说他的教学方法有问题。”贾瑚说道,“可这位周先生,但凡族中有子弟提出这种教学方式不对,他便用各种方式,给人背上“懒惰”的罪名。” “这话什么意思?”贾敬最在乎的莫过于族学里这群读书的贾家子弟,听说周振兴还坑害了贾家子弟,贾敬这下哪里还坐得住。 “敬大伯伯可知道五房的琅四哥?”贾瑚提了一个名字。 “琅哥儿,”贾琅算是贾家子弟里面挺有读书天分的人了,所以贾敬对贾琅倒是也有些印象,“我记得他原本也在族学里读书,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去了旁的私塾。” 原本,贾瑚提起贾琅这个名字的时候,周振兴还有些不明所以,贾家的子弟太多,名字又都差不多。那些家中父兄对自己前途有帮助的,周振兴自然是记得很牢,可其他人,周振兴才不愿意费这个心思去记呢。 可当周振兴听到贾敬说不知道为什么去了旁的私塾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贾琅他不知道,可若说起那个去了旁的私塾的,那周振兴就记起来了。 当时,周振兴利用言论把贾琅逼走的时候是多么志得意满,现如今就有多慌。 只可惜,这会儿也没人关注贾琅的表情。 “那敬大伯伯可有问过,琅四哥为何突然就换了私塾?”贾瑚看向贾敬道,这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贾敬情急之下自己手边的茶盏都没注意到,一甩手,袖子带着茶盏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贾敬都来不及注意,只看向贾瑚道。 “敬大伯伯可以使人去打听打听。”贾瑚也没下结论,只让贾敬使人去打听。 有些时候,自己让人去打听出来的,可比旁人说出来的要可信多了。 虽然贾瑚没说完,可贾敬心里也早就信了大半。 “不是,掌学我……”周振兴刚刚要辩解,就直接被贾敬打断了。 “周先生不必多言,瑚哥儿说的是,我们使人去琅哥儿家问问便知道了。” 这会儿贾敬心里早就已经是后悔万分了,周振兴原本就是他亲自考校过,觉得学问扎实,这才让他来族学上课的。 贾敬满心以为周振兴学问扎实,教导蒙学再合适不过。甚至还夸过他的百二十遍法。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教导族中子弟,这是坑害族中子弟还差不多。 章节目录 第83章 第 83 章 贾家的族人们背靠着宁荣两府这棵大树, 不少人家中也都有些余钱,至少给自家儿子找一个伴读还是有的。 所以,在那个供书童休息的房间里, 倒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书童。 华文作为贾赦的小厮, 贾赦不着调,他们当小厮的不得不锻炼的长袖善舞一些, 替贾赦处理他惹出来的那些事情。 华文看到陆陆续续来的书童, 下意识地就开始结交那些书童, 顺带着替贾瑚了解了解族学的情况,待会儿回去的路上也好学给贾瑚听,让贾瑚对族学也有个了解。 华文虽然比这些书童们年长不少岁, 可他早就在贾赦身边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再加上那些书童们年纪也都不大, 华文几句话下来, 就已经跟他们聊得十分相熟了。 他们都已经开始喊上华文“哥哥”了,更别说族学里那些他们知道的事情了, 恨不得一股脑地都说给华文听。 就正好有个书童去给自家主子收拾笔墨的时候听到贾瑚被掌学喊了过去的消息, 就着急忙慌地来报给华文, 也算是向华文哥哥买个好。 “被掌学喊过去了?”华文有些慌张, 这倒不是华文没见过世面,而是华文见的世面太多了, 贾赦当初就是这么经常因为犯了错, 而被太傅喊过去罚的,还得太子去作保才能把贾赦保下来。 华文这不得下意识地以为贾瑚是犯了什么错了么? 而且他已经开始想着是不是要找人去给贾瑚求情了,毕竟当初贾赦犯错的时候, 他们就是这么处理的。 书童甲这不是着急忙慌地就来给华文报信了么, 他也没了解清楚。 他只知道他的小主子也就只有犯了大错, 这才会被掌学喊了去训诫,他也就只当是贾瑚因为犯了什么错,这才被喊去了掌学那里,他便也下意识地以为,贾瑚必然也是犯了大错。 “可能是你家哥儿犯了大错了吧。”书童甲也替自己刚认的干哥哥华文着急,只说道,“你赶紧去看看吧,实在不行,找赦大爷来跟掌学求情?” 华文本来就心里怀疑是贾瑚犯了错,听书童甲这么一说,更是慌神,急急忙忙就要往掌学的房间去。 “坏了,我们家哥儿在府里向来没受什么委屈……” 因为见过贾赦在宫里被太傅骂了之后,眼泪汪汪地找太子替他说亲的场面,华文也下意识地以为贾瑚这会儿可能也在眼珠含泪地挨训。 贾瑚跟贾敬说完周振兴的做的那些事以后,按照惯例,下午贾瑚还得跟着俞峰习武呢。所以贾瑚也不想耽搁时间,就没管贾敬打算如何处理周振兴,只跟贾敬说了一声便出来了。 贾瑚正好出了院子,便跟匆匆赶来给贾瑚说情的华文撞了个满怀。 “哎呦……”华文刚刚痛呼了一声,想说怎么有人走路不看道,就低头看到,原来撞到自己的是自家哥儿。 “哥儿?”华文一喜,又连忙问道,“哥儿撞疼了没有?” “华文叔?你来这儿做什么?”贾瑚没想到华文会来找贾敬,只当是华文来这儿是有什么贾赦交代给他的差事。 “我听说哥儿被敬大爷喊去了……”华文欲言又止,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贾瑚,仔细观察贾瑚的脸色,生怕贾瑚有什么不痛快的。 “倒也没什么大事,”在周振兴被贾敬处理了之前,贾瑚也不愿多言此事,只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跟敬大伯伯聊一聊我们先生的事情罢了。” “哥儿…哥儿没被训吧。”华文仔细看了看贾瑚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这才又问道。 “敬大伯伯训我做什么?”贾瑚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华文讪笑了两声,十分庆幸地说道。 华文跟在贾瑚后面,一道往丙院走回去,走到一半,贾瑚突然说道,“华文叔,今儿咱们先生也不太可能会来授课了,我们要不然先回去吧。” 贾瑚惦记着贾琏,想着今日早上走得早,都没见过琏哥儿,也没给那个小天魔星念过大宁律。又想到,以贾敬对族学的重视程度,怕是绝对不会让周振兴再去丙班上课了。 这时间也快到晌午了,临时再安排一个先生过来也不太可能,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家给琏哥儿念律法去。 “会不会太早了,”华文有些为难,但又想到,刚刚贾瑚被贾敬喊了出去,心里又以为是贾瑚受了什么委屈,才想着要家去。 r /> 是以,华文想了想,又说道,“哥儿若要回去,也行。只是您的课桌可要收拾了再回 去?” 贾瑚想到自己刚刚走的时候,书还是随意翻开的放在课桌上,砚台里面的余墨也没有倒掉,便说道,“那我先去收拾了课桌,再回去。” “哪里用得着哥儿亲自动手,”华文连忙说道,“我替哥儿收拾便是。” 到了丙班课堂,贾瑚这才发现,与他抱着一样想法的学生也不少,原本坐了不少人的课堂这会儿都已经走了大半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坐在位置上温书。 贾萍和贾莅倒是也都还在,只是贾萍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他的书童跟在他身后,主仆两个也是一副立马要走了的样子。 “瑚叔叔你可算是回来了。”看到贾瑚,贾萍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立马哥俩好地搂着贾瑚说道。 “萍儿是在等我?”贾瑚鲜少有与人这么亲密的时候,有些不太自在,但他也不好就这么挣脱开了,伤了贾萍的颜面,因此只能不动声色地问道。 “萍哥儿原本是要回去的,可又怕瑚叔叔在掌学那儿挨了训,所以这才在这儿等着。”贾莅放下自己手上地书,站起来笑着跟贾瑚解释了一句,说完又对着贾萍说道,“不是说家中有事么?这会儿瑚叔叔也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你赶紧回去吧。” “毫发无损?这叫什么词?”贾瑚笑着反驳了一句,也对着贾萍说道,“你赶紧回去吧,我收拾收拾也想着要回去呢。” “瑚叔叔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刚刚你走了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莅哥儿怕您不回来了,早就替您粗略地收拾过了。”贾萍拉着贾瑚说道,“不若我跟瑚叔叔一道回去吧。” 贾瑚一瞧,果然自己桌上原本摊着的书已经合拢了,整整齐齐的一摞书堆在书桌上,而原本砚台里的墨也早就倒掉了。 书桌上整齐得只需要贾瑚把东西装进书袋就可以了。 “莅儿替我整理的?”贾瑚笑着对着贾莅行了半礼,笑着说道,“那我可要好好谢过莅哥儿了。” “哪里当得瑚叔叔这声谢,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贾莅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华文也是极其有眼色的,趁着贾瑚跟贾萍和贾莅说话滴这会儿功夫,连忙把贾瑚的文房四宝装到书袋里。 “我早上是坐了马车来的,正好把你们一道送回去。”贾瑚看到贾莅桌上的东西还没收拾过,又连忙问道,“莅哥儿也赶紧收拾了,我们一道回去吧。” “我还得等我庶兄呢,你们先回去吧,”贾莅笑嘻嘻地说道,“正好,我再在学里温一会儿书。” “这有什么…”贾萍刚刚想说,这有什么关系,不过使人跟他庶兄说一声也就是了,但贾萍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身边的贾瑚猛地扯了一下袖子,贾萍便把自己的那句话吞了下去,只看向贾瑚。 贾瑚也没跟贾萍解释,反而跟贾莅说道,“那我跟萍儿就先回去了。” 等出了门外,贾萍便有些憋不住了,问贾瑚道,“瑚叔叔,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贾瑚没回答贾萍这个问题,反倒是问了贾萍一句,“萍儿,你知道莅儿家里的情况吗?他爹和他庶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贾萍挠了挠头,瓮声道,“我们家和莅哥儿家离得远,莅哥儿又是之前刚刚来族学念书的,我跟他也不怎么熟。” “哦,好。”贾瑚也不纠结,反倒是对着贾萍说道,“你家在哪儿,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贾萍被贾瑚扯开了话题,也忘了自己刚刚被贾瑚打断的事情,只笑着对贾瑚说道:”我们家离族学可近了,就在廊下那儿,瑚叔叔只管自己回去吧,我走几步路就到了。” 贾萍说得这个廊下贾瑚也知道,确实如贾萍所说,不过就几步路而已。 见状,贾瑚也不强求,只说道,“那你路上小心些,我们就先回去。” 回去了之后,贾瑚想着回荣禧堂那儿的话,史氏必然得问起他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再加上贾瑚原本回来了也就是想着来给贾琏念《大宁律》,就索性直接就转道去了东院。 贾瑚刚刚进门就看到张氏和卢氏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各自倚着一个大红色金钱蟒的引枕,而贾敏坐在下首的第一张椅子上,姑嫂三人正在一同讲话。 “妹妹的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妹妹来看看这嫁妆单子,可还有什么缺的,咱们也好立马使人去置办了。”张氏笑着将手里的单子递给贾敏说道。 “嫂嫂好不讲道理,哪有让年轻姑娘自己看自己的嫁妆单子的。”贾敏嗔道。 贾敏虽然都快要出嫁 了,可这会儿提起自己的嫁妆来,还是有些害羞,更不用说还得看嫁妆单子了。 “你不看,那万一到时候少了什么东西算谁的?”卢氏也笑着打趣贾敏道,“到时候可别躲被窝里哭呢。” 说着,卢氏从张氏手里接过那嫁妆单子,塞进了贾敏的怀里,“好妹妹,你赶紧看看吧。” 贾敏无法,只得拿起单子,随意看了几眼,就又连忙合上了,只说道,“两位嫂嫂想得周到,够周全了,怎么会有缺的。” “好妹妹,让你看嫁妆单子,可不是只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张氏虚空点了点贾敏,笑着说道,“我也是想让你看看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自己心里有个数,也省得被那些刁奴给骗了。” “我也不逗你了,大嫂这话说得是正理。”卢氏也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正色说道,“你陪嫁里有几个铺子,我做主,挑的都是钗环首饰和胭脂水粉的铺子。” “妹妹别看这都是小东西,可这些东西才更挣钱呢,而且我们女人家,对这些东西也了解,也不怕外头的管事骗了我们。”卢氏接着说道,“妹妹日后只管每月派了自己心腹之人,悄悄地去铺子里看一看生意如何,就差不多能估出每月的收益了。 听了卢氏的话,贾敏连忙点头说道,“二嫂嫂,我记下了。” 张氏等卢氏说完,这才也接着说道,“林家到底根基在姑苏那儿,林海虽说现如今在京城做官,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外放去南边了。” 张氏这话说得也是也有些依据的,张老爷子曾经私下里跟张氏透过口风,说过依着皇帝的意思,林海可能将来要外放出去。 “所以,我便想着,你陪嫁的那两个庄子,一个买的是京郊的,这个虽然小一些,可平日里的出息,尽够你们两个小夫妻的嚼用了,另一个,我托了我娘家二嫂,给买在了姑苏那儿,万一将来林海外放出去了,那个庄子也正好得用。” 贾敏没想到两个嫂嫂都给自己考虑得这么仔细,感动之余,要站起来给两位嫂嫂行礼。 张氏和卢氏连忙拦住贾敏,然后,这才又说道,“京城这儿的庄子,反正就在附近,倒也不需要多费什么心思。姑苏那个,等将来你嫁过去了,或是让林家留在姑苏的家人照看,或是让我二嫂平日里打发人去照看,都是使得的。” 贾敏连忙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说完那些庄子铺子,卢氏便说起嫁妆里的那些,衣服首饰来。 “如今京中女眷的喜好风向变得极快,今儿还流行这种样式呢,明儿就换了一种风格,我就想着,左右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缺几个绣娘,咱们也不穿旁人做的衣服,所以只让咱们府里的绣娘给你做了一年四季八套衣服,都是时新的样子。” “其余的,我便只给你配了几箱子的料子,将来要做什么式样,你只管自己操心去。”卢氏笑着说道,“首饰头面也是如此,除了一些日常用的,珍珠,水晶,蓝宝石等各有几匣子,到时候留行什么样式了,咱们便做什么样式的。” 贾敏依着卢氏的话,在自己的嫁妆单子上看到了上头写着,各色宝石共二十匣。贾敏便觉得实在是有些多,刚刚想说哪里用得着咱们多,又瞧见了嫁妆单子底下最后一行写了压箱银,十万两。 这把贾敏唬了一跳,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只说道,“这压箱银也太多了,这可使不得。” 贾敏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清高姑娘,之前,南安郡王家的郡主出嫁时,都没这么多压箱银,只不过五万而已。 “这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张氏笑着说道,“这压箱银,公中出了五万两,老爷太太从私库里给你添了三万两,我和大哥,你二哥二嫂,各自给你添了一万进去。” 贾敏还想再推辞,想说哥哥嫂嫂原本就没有多少私房,就被张氏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我们都盼着你过得好些呢。” 众人正说着,就看到贾瑚站在门口,又止住了话题。 张氏冲着贾瑚招了招手,示意贾瑚进来,“哥儿今日上完课了?中午可在这儿吃?要不要我让他们去添几个菜?” “那我就在阿娘这儿蹭饭了,前儿厨房做的鸡崽子汤倒是好吃。”贾瑚笑嘻嘻地说道。 “行,那就让他们给哥儿再填一碗鸡崽子汤,哥儿爱吃虾,再来一道光明虾炙吧。”张氏对着芙蓉说道。 芙蓉应了一身,连忙又去大厨房传话。 “阿娘,琏哥儿呢?”贾瑚也不欲打扰张氏和卢氏贾敏讲话,只想着去教贾琏念书去。 章节目录 第84章 第 84 章 “琏哥儿在碧纱橱里, 他奶娘带着他玩呢,”张氏笑着说道,“他怕是也盼着你去找他玩呢。” “他那个小天魔星, 哪里还会惦记着我。”贾瑚想到贾琏每次一见到他不是把他的网口水往自己脸上糊,就是想着把自己扑倒, 难不成这就是自家弟弟沉重的爱? “他虽不会说话,可心里好歹还是惦记着你的。”张氏笑着给自家二儿子抱了个不平道, “琏哥儿今儿上午一直冲着门外啊啊啊的,他的奶妈只当是他想出去玩, 还特意抱着他去外头走了一遭, 可回来他还是一直望着门外, 这还能不是因为惦记着你?” 之前那段时间, 贾瑚一直自己在家温书,所以每日雷打不动都会上午来给贾琏念《大宁律》, 贾琏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喜欢听贾瑚念书, 可却也早就习惯了自家哥哥每日上午来对着自己念叨。 今儿贾瑚去族学读书, 自然是没能来给贾琏念书, 贾琏这不就惦记上了么? 贾瑚听说贾琏还惦记着他,立马也一颗心都飞到了琏哥儿那里去, 连忙对着张氏说道:“那阿娘,我先去找琏哥儿了。” 张氏也不挽留贾瑚,只说道:“去吧去吧,仔细着点, 别让弟弟撕了你的书。” 卢氏看着贾瑚急匆匆地去找贾琏的背影, 感叹了一句道:“到底是亲兄弟, 这虽然差上几岁, 可关系却是好。” 张氏笑着打趣了一句卢氏道, “ 你若是羡慕,倒是也赶紧跟你们家二爷生一个,正好与琏哥儿也差不了多大,将来他们哥俩还能一起去读书呢。” 卢氏想到两个小团子手牵手一起去读书的场面,也心生了些希望,只笑着说道,“看缘分呢。” 贾瑚进到内间,边看到奶妈子摇着拨浪鼓在逗贾琏呢。 琏哥儿现如今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正在榻上爬来爬去,见到贾瑚来了,也顾不得刚刚一直想抢的奶妈手里的拨浪鼓,只冲着贾瑚方向张开手,一副要贾瑚抱的样子。 贾瑚看到小豆丁这样期盼自己,哪里还忍得住,连忙快步走到榻边,一把搂住了贾琏刮了刮贾琏的鼻子说道,“小天魔星,今儿怎么这么乖。” > 这婴语贾瑚也听不懂,只能问贾琏的奶妈,“他这是说什么呢?” “哥儿的意思大概是让奴婢把拨浪鼓拿给您玩吧。”奶妈忍着笑说完,就在贾琏强烈注视的目光中,将手里的拨浪鼓递给了贾瑚。 果然,贾琏看到拨浪鼓到了贾瑚手里以后,也不再对着奶妈叽里呱啦了,只用期盼的眼神看向贾瑚,一副让贾瑚陪她玩的样子。 贾琏等了许久,也没见哥哥拿着拨浪鼓跟自己玩,又以为是哥哥不会玩,顿时有些急了,又拉着贾瑚的袖子,要从贾瑚手里抢过那个波浪鼓。 贾瑚没懂贾琏的意思,只以为弟弟想玩,就连忙把波浪鼓给了贾琏。 贾琏将波浪鼓拿在手里里以后,随意甩了几下,又看向贾瑚,一副像是在问贾瑚“哥哥你学会了没有”的表情。 贾瑚这会儿哪里还能不明白贾琏的意思,笑着又将贾琏手里的拨浪鼓拿了回来,拿在手里摇晃了几下。 贾琏听到贾瑚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咚的发出声音,这才拍着手冲着贾瑚笑。 不知道为什么,贾瑚总觉得在琏哥儿的笑脸中,自己疑似看到了欣慰的表情,顿时恶向胆边生,从碧纱橱旁边的架子上找出了之前给贾琏念的那本《大宁律》。 贾瑚做出一副大灰狼的笑容来,“琏哥儿来,哥哥给你念律法了,快坐好。” 贾琏看到贾瑚从架子上拿出那本大宁律之后,就立马没了刚刚哥哥来的那点欢喜,只迅速爬到了墙角,背过身去,宁可对着墙角,也不愿意理贾瑚。 & nbsp;贾瑚早就料到琏哥儿不肯就范,索性也脱了鞋,一同爬上了塌,然后把贾琏圈在了墙角。 贾琏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贾瑚念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贾琏转过身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哥哥堵在了墙角。 贾琏冲着贾瑚叽哩哇啦的嚷了几声。 贾瑚仗着自己反正听不懂婴语,也不理贾琏,只管自己念自己手头的大宁律,“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1] 贾琏见贾瑚不理自己,还依旧在那儿念书,恼怒地又想去抢贾瑚手里的书。 对此,贾瑚早就有了经验了。 见贾琏要来抢,贾瑚连忙把自己的手里的书举高到贾瑚够不着的高度,然后继续念那《大宁律》。 贾琏又努力够了几次,实在是够不着,便开始只能躺平开始听贾瑚念书。 贾琏躺在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倒是把贾瑚给气笑了,贾瑚停下来,摸了一把贾琏的肚子,说道,“外头旁人要听我念书,我还不给他们念呢,也就是你,我才愿意在这儿费口舌。” 贾琏也不懂贾瑚的意思,只依旧躺着,只管静静地等着兄长把今儿要念的念完。 …… 按照惯例,贾瑚下午还得去习武。 贾赦现在已经是关键冲刺的时候了,他今儿上午,就已经在俞峰手底下练了一下午了。 因为武举还有与人对打这一项内容,贾赦这会儿又是突击的时候,所以贾赦跟着俞峰对打了一上午了。俞峰是谁,他是连贾代善都觉得功夫俊俏的,贾赦又只是个半吊子,几乎贾赦就在俞峰手底下也就只有挨打的份,最多就是能躲开俞峰的招式。 俞峰大概也知道贾赦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原本他还一直想着贾赦实在不是个能高中武进士的料子,他也是实在对不起贾代善的知遇之恩。 但是在和贾赦对打了几次之后,俞峰便发现,贾赦在打别人方面是不太行,但是在躲这方面倒是有些还真是颇有些心得。 俞峰便想着索性就剑走偏锋,倒是先把贾赦躲招式的步法给练出来,到时候再教贾赦趁着对手不注意,一招制胜倒也是个好法子。 所以,今日一上午,贾赦基本上不是在挨打啊,就是在逃避挨打的路上。 这可把多年养尊处优,练武才捡起来没多久的贾赦累得不行。 虽说中午的时候贾赦也算是已经歇息了一会儿了,可这会儿,贾赦拿起武器架上的长矛。又觉得自己的手实在是酸痛得很。 看到上午都只要各自读书的贾瑚和贾政,贾赦又不免酸上一句,“还是你们读书轻松,早知道我也跟老头子说我要读书了。” “赦叔,你确定吗?”贾珍觉得贾赦这就是没挨过读书的毒打。 > 贾珍也是经历过读书的残酷的,之前贾敬也是个望子成状元的,贾珍小的时候,贾敬也没少督促贾珍读书,背不出来还得挨手板的那种。 “我觉得读书还得动脑子,习武,好歹不需要费那些个心神,只要身体动就行了,”贾珍对自己倒是认识得十分清晰,“我觉得还是习武简单多了。” 贾赦有心说一句习武哪里不需要费心神了,他一上午都在想,俞师父的下一招要落在什么地方,这难道不需要耗费心神? 但是贾赦看到虎视眈眈的自家儿子和弟弟,贾赦觉得,仿佛只要自己那句话一出口,他们明日就得拉着自己去读四书五经,贾赦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在贾瑚他们站了几个月马步之后,俞峰也开始教贾瑚等人使武器了,便让几个人都挑了一个自己觉得顺手的武器,他可以从武器常用的招式教起。 那一个书生年少时 没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哪怕贾瑚这种“重文轻武”的,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如同青莲剑仙李太白一般成为一个少年剑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路遇不平之事,可以用自己手里的剑,惩奸除恶,事后挽一个漂亮的剑花,拂衣而去,不留任何的功与名。 所以,毫无意外,贾瑚选择了剑。 作为一个对剑术,或者说对习武都没什么概念,现在还停留在扎马步这个印象上的贾瑚,一直以为练习剑术是一件十分飒的事情。 俞师父大概会教他一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剑术,而那剑鞘应该是镶嵌了各色的宝石,剑身应当是泛着幽幽的寒光,让人看了就有胆战心惊的感觉,剑柄上理应挂上一个好看的剑穗,能随着招式翻飞。 贾瑚选择剑的那一刻,都已经想好了日后自己舞剑时该会有怎样的英姿。 “好小子,剑确实是一种顺手的武器。”贾瑚还记得,当自己说出自己想选择的武器是剑的时候,俞峰还目露赞赏,夸了他一句。 然后,他的幻想就全部破灭了。 俞峰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一柄只不过一尺来长,通体黑黢黢的木剑来递给贾瑚。 /> “俞师父,木剑?”贾瑚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啊,”俞峰一脸的理所当然,“刚刚开始学的时候,自然是用木剑方便点,用真剑也容易伤到人。” 俞峰隐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瑚,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他怕用真剑的话,除却向来以轻便著称的软剑之外,贾瑚都提不动那剑,更不用说还要挥舞了。 刚开始学的时候用木剑?贾瑚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贾瑚忍不住问俞峰,“那俞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用真剑?” “等你用木剑可以使一整套的剑招以后,就差不多了。”俞峰一脸的轻描淡写,仿佛学会一套剑招很快容易一般。 看俞峰这副模样,贾瑚也就当成了很简单。 然后贾瑚就发现自己想的真的有些多。 俞峰是从剑该如何挥,如何劈,如何刺开始教他的。 而且每一个动作都得练上几百遍 ,当然了贾瑚还年纪小一点,而起荣国公对贾瑚的要求也不过就是强身健体,俞峰对于贾瑚的要求倒是也没多高,只是要求贾瑚每日将一个动作使上百遍而已。 这看着简单,贾瑚原本也是信心满满的,但是等到几十遍过后,胳膊就开始发酸了,更何况还得练上百遍,但是倒是确实如贾珍说得一般,不用什么脑子。 这些动作基本上都是每日都得使上几百遍的,身体都感觉仿佛是自己就有了记忆一般。 今日也是如此,除却贾赦以外,贾政、贾珍、贾瑚三人依旧照着之前俞峰教过的姿势依样画葫芦,开始练起来。 当然了贾赦是不包括在这之内的,他下午得练习射箭呢,这也是武举要考的项目。 这一项贾赦倒是也还不错,毕竟投壶可是京城里纨绔子弟必玩的项目,贾赦作为京城知名纨绔子,自然是投壶玩得极好,连带着在射箭上也有些天分,虽然不能说是百发百中,可到底还是能射到靶子上的。 但贾赦其他的又都是实在都不怎么行,俞峰只能让贾赦多练练这一项,好歹在这一项上拿个高分。 /> 贾赦对着箭靶射了几箭,但是他今日上午与俞峰对打完,浑身上下都酸痛得不行,连带着弓也有些拿不稳,这几箭都射得不是很好,贾赦便越发有些懈怠了,不由得抱怨了一句道。 俞峰原本正在仔细知道贾瑚挥剑的动作,听到贾赦的话也没理,等到给贾瑚示范完正确的姿势以后,这才问贾赦道:“不想练射箭?” “村里的驴都没这么干活的,上午还刚刚练过武呢,不过吃了口饭的功夫,这又得着急忙慌地来练习射箭,我这会儿正浑身酸痛着呢。”贾赦看到俞峰搭理自己,只当是歇一歇这件事有希望,越发来劲了,连忙冲着俞峰抱怨道。 “这确实是我安排得不合理,也没考虑到赦大爷这么容易累这种情况。”俞峰沉吟了片刻以后,竟然直接承认了是自己安排得不合理。 贾赦虽然觉得自己容易累这句话有些怪怪的,但是想到自己能休息了,贾赦也就把心里的那点怪异抛在了脑后。 想想待会儿自己能坐在上首,惬意地喝着茶,然后看着讨人厌的贾政在底下挥汗如雨,贾赦就觉得开心到不行。 果然俞峰的下一句话就是:“既然如此,那赦大爷今日也不用练习射箭了。” 贾赦还来不及欢呼,就听到俞峰在后头又加了一句,“今儿下午背兵法吧,赦大爷好歹今天下午得把孙子兵法背下来吧。” 贾赦没想到走了射箭,又来了兵法,这会儿的贾赦只恨刚刚自己为什么要嫌射箭累。 贾赦只能强行镇定下来,然后进行讨价还价,“要不然我还是去射箭吧,瞧瞧,我箭囊里还有不少箭矢呢。” 贾赦俏咪咪地退了一步。 俞峰假装没有看到贾赦的小动作,反而十分体谅地说道,“无妨无妨,我知道今儿下午让设大约射箭确实是为难了赦大爷,赦大爷还是去背兵法吧。” “那背完整本孙子兵法也不合理哇,我这脑子也记不住这么多东西。”贾赦见没办法再改到射箭上去,阿九开始在兵法上讨价还价。 “我记得赦大爷前几日已经把孙子兵法背了有四分之三了,今日肯定是能把剩下的背完的。”俞峰笑眯眯地说道,半点也不给贾赦讨价还价的余地。 /> “可是我忘了啊。”贾赦理直气壮道。 “赦大爷在我这儿学完兵法以后,回去不温一温书?”俞峰没想到贾赦能无赖到这个地步。 “我都累了一天了,回去了为何要折磨自己?”贾赦振振有词地说道。 要不是俞峰是贾赦的师父,这会儿俞峰可能都快被贾赦那种理直气壮的态度给说服了,可俞峰这会儿作为一个老师,只能咽下差点涌出来的那口血,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赦大爷还是赶紧去背兵法吧,我明日要抽查,要是赦大爷背不下来,那就只能明日习武翻倍了。” 贾赦还想再讨价还价,但是被俞峰瞪了一眼,到底没敢再说下去。 而旁边的贾政,就差自告奋勇,说自己去念兵法了,省的再在这儿舞什么劳什子的鎏金锤。 是的,贾政的武器是一对硕大的鎏金锤。 当初,俞峰让大家各自选兵器的时候,因为贾赦不用选,贾政便也只当自己年纪大了,估计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便随手指了指放在演武场,兵器架上最显眼的鎏金锤。 当初,俞峰还想劝一劝贾政,可贾政却只当自己反正年纪也大了,早就过了那个习武的年纪了,咬死了没改。 然而,事与愿违,这对鎏金锤就成了贾政日常挥舞的对象。 因为贾政力气小,俞峰还特意给贾政挑了一对相对小一些,又轻一些的鎏金锤。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掩饰不了,它就是一对鎏金锤。 一般人提到鎏金锤,只会觉得必然是一个络腮胡须,八尺大汉的趁手工具。但是,贾政却是一副典型的书生模样,再配上这鎏金锤,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章节目录 第85章 第 85 章 贾政也不是没想过要换了武器, 毕竟这鎏金锤实在是不怎么符合他本人的形象,换成跟瑚哥儿那样看上去就轻巧灵便的木剑多好。 什么?木剑没什么杀伤力? 贾政表示,他一个书生要什么杀伤力。 “我能不能也去背兵法啊?”当贾政看到贾赦提出异议以后, 顺利地从射箭变成了被孙子兵法,贾政表示他也想啊,只要别在让他挥这个什么劳什子的鎏金锤了,别说是《孙子兵法》, 《孙膑兵法》, 还有什么《六韬》《三略》。 贾政表示自己肯定能全部背下来,默写一遍都成。 俞峰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贾政,把贾政看得心里毛毛的,这才又故作惊讶地说道:“我记得荣公说政二爷您是考文举的, 怎么政二爷您是想文举和武举两手抓?” “二爷倒真是好志气, 只是本次武举也太近了些,二爷又没准备过, 估计得等下一届武举了。”俞峰一副为贾政打算的样子,“不过倒也正好,刚刚可以让二爷系统地学一学武举要考的内容,要不咱们先从对打开始?” 贾政没想到自己只是不想舞这什么劳什子的鎏金锤,改成背兵书, 俞峰却是有这么一大堆的话等着自己。 还对打? 贾政对比了一下自己弱不禁风,看着风都能吹倒的小身板,和俞峰满身的腱子肉,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模样。 再联想一下,之前贾赦是如何在俞峰手底下挨打的。 贾政哆嗦了一下, 飞快地摆了摆手, 生怕自己说晚了, 俞峰拎起一根红缨枪就开始打自己,“不了不了,我只想安安分分地考个文举,武举,我实在是高攀不上。” 俞峰轻笑了一声,“既然政二爷不打算考武举,那兵法倒也没什么必要读。还是先学一点防身的武功再说吧。” 贾政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那一对鎏金锤,还是觉得自己得再挣扎一下。 “俞师父,你看,这锤子实在不像是我能使得武器,要不然,还是给我换个武器吧。”贾政苦着脸说道。 “哦?你想换什么武器?”俞峰倒像是也不介意,只问贾政道。 贾政想换什么,自然是想换个像贾瑚手里的小木剑那样,看着就轻便的武器,这一看挥起来就不累。 贾政假装自己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沉吟道,“要不然,我也学剑术吧。” 俞峰听贾政这么说,倒是一点也不为难他的模样,只是别有意味地看了贾政一眼,然后说道:“倒也可以,只是政二爷这回不会再改了吧。” 贾政见俞峰一口答应下来,心下暗喜,连连说道:“俞师父放心,我肯定不会再改了。” 俞峰见贾政说不会改了,径直走到了武器架面前,环顾了一圈武器架上的各种武器,仿佛是在挑选什么。 贾政看到俞峰的动作,暗自有些着急,不是说剑术么?武器架上都是真刀真铁的武器,又没有木剑,上那儿找什么? 贾政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然后贾政就眼睁睁地看着俞峰从武器架上挑出了一把看起来很重的剑来,为什么说看起来很重呢,因为贾政眼睁睁地看着俞峰在把那把剑扔到自己的脚边的时候,脚底下的演武场都震了震。 贾政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厥过去。 只可惜,那口气还是让他给喘过来了,贾政只能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那把剑问俞峰道:“俞师父,这把剑……” 俞峰拍了拍自己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就是你日后要用的那把剑。” “可…这跟瑚哥儿的也相差太大了吧。”贾政看 了看自己脚下那把剑,足足有三四尺长,看着铸剑的时候应该是下足了料子,光光是剑身就有两三寸后,再看看贾瑚手里那把小木剑,不过一两尺长,有些不服,“同样是要学剑术,这差点也太大了些。” 贾政就差指着俞峰的鼻子说俞峰区别对待了。 而俞峰则是淡定地点了点头,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就是区别对待了啊,然后说道,“瑚哥儿年岁小,所以才用木剑,像政二爷这般年纪的,就该是用这种剑了。” 说完,俞峰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把剑,咂了咂嘴,有些可惜地说道:“这剑看着还是太单薄了一些。” 咱们政二爷也到底还是没有如同他哥哥那般无赖,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实在是说不出“我就要跟瑚哥儿那般的小木剑”这种话来。 贾政只能试探着的去拿起自己脚下那把剑来,果不其然,就跟贾政内心相像的一模一样,这剑的分量,比那对鎏金锤两只加起来的分量还要重。 贾政用两只手,这才能勉为其难地把重剑给提起来,用双手使这重剑都费劲,更不用说拿着这重剑每日挥舞上几百下了。 贾政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舞不动这重剑以后,贾政只能又舔着脸,找俞峰收回自己刚刚的话。 “俞师父,要不然我还是用鎏金锤吧。”贾政讪笑了两声道。 刚刚不知鎏金锤得好,现在已经悔恨得不行了。 俞峰哪里不知道贾政必然是舞不动了那把重剑的,见贾政来找自己,倒也不意外,嗤笑了一身,然后说道,“刚刚政二爷还说自己不会换了呢。” 贾政想到刚刚自己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羞愧,刚刚想开口道歉,就听到俞峰说道,“政二爷既然想接着用鎏金锤,那便用鎏金锤吧,接下来,应该不会改了吧?” “不改了不改了。”贾政连连保证道。 俞峰叹了一声气道,“也就是你们是公府子弟,这才又这么好的练武条件,旁人想学点功夫都不容易呢,你们倒是不愿意。” 贾瑚想到上午贾萍说起自己将来也想考武举,只是武师父难寻,所以只能跟着他父亲学一点功夫,不由得停下来问俞峰道, “俞师父,武师父很难找么?旁人想学功夫也学不了?” 俞峰向来喜欢贾瑚,也愿意跟贾瑚多说几句旁人的艰苦,也好让这几位公子哥儿们好好珍惜自己现有的条件,便说道:“哥儿不知道,原本武学功夫就都是家学渊源,极少有人愿意传给外人的,都是只愿意交给自己的子孙。” “再加上,只要是略有些武功的人。或是加入军营,去战场上建功杀敌,保卫国家;或是仗剑行天下。极少有人愿意被束缚着,教一群孩子。” 俞峰想到,自己也向来是个洒脱不羁的,要不是妻子当初病重急需用钱,要不是自己为了报荣国公的知遇之恩,可能也并不愿意来荣国公教这群公子哥。 贾瑚从上辈子起,就极少有与俞峰这类人打交道的经历,闻言不由得又问了一句,“那像俞师父这样,愿意教导别人武艺的,是少之又少喽?” 俞峰失笑道,“总是有的,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么?” 哪怕再落拓不羁的人,也总有为金钱折腰的一天。 贾瑚听俞峰说完以后,倒也不再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这演武场。 贾家是以武起家的,哪怕是想着要从武转文了,可武学这一道上也实在不能放弃,更何况也有不少的贾家子弟,其实相较于读书一道的天赋上来说,还是在武学上更有些天赋。 可贾家的族学里,却只有教读书的,在武学这一道上却是没人教导。 而京城这八房中,虽然族人们依靠 着宁荣两府这棵大树,大多都家中有些余钱。 可也只是有些余钱,这点钱财对于请一个本就稀少的武师父来说,那就是杯水车薪了。 贾瑚这样想着,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些主意,只等着想周全了以后,有空跟祖父去商量了。 …… 贾瑚从俞峰那儿学完回去以后,原本打算直接回去梳洗,但张氏那儿却派了小丫鬟来,让贾瑚下学之后去一趟东院。只说有事。 贾瑚便索性直接跟着贾赦一道回了东院去。 “哥儿回来得正好,”张氏一看到贾瑚,就冲着贾瑚笑着招了招手,示意贾瑚坐到自己身边来。 “阿娘训我来有什么事情?”贾瑚倚在张氏边上的印枕上,笑着问道。 “刚刚早上不是说起你的小厮和书童么?”张氏摸了摸贾瑚的脸,说道。 “阿娘已经挑好人选了?”贾瑚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么快?” “书童倒是别挑好,小厮却已经是有了人选。”张氏笑着嗔道,“不过是挑两个小厮罢了,有什么快的慢的?” “当初挑湖笔和徽墨的时候,我记得阿娘还是一个个挑的。”贾瑚想着自己的丫鬟都要那种场面才能挑出来,而小厮是能跟着自己出门去,还可能在外头代表着自己的脸面的,依着张氏的严谨的那劲,可不得挑上许久吗? r /> 张氏那时候哪里是为了给贾瑚挑丫鬟,明明就是为了挑出梦里那个推瑚哥儿下水的丫鬟。 但张氏也不能把这件事明说出来,只是笑着说道,“你的小厮我是早就有了人选的,自然是早早地挑出来了。更何况,你要去族学读书,进进出出地也不能少了小厮跟着,华文又是你阿爹的小厮,总不能一直让他跟着吧。” 贾瑚原本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本来他也就不纠结小厮跳的时间的长短,所以也就跟着跳过话题,笑着问张氏道,“那阿娘给我挑了哪两个人?” “红豆,你去把哥儿的那两个小厮喊来,让哥儿见见,”张氏吩咐了红豆一声,这才又跟贾瑚说道,“一个是你早就指定了的张嬷嬷家的幼子,张数,这个我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贾瑚跟扭股儿糖似的滚到张氏怀里撒娇道,“还是要阿娘给儿子介绍的,我也只知道他是张嬷嬷家的小子,其他却是不知。” 张氏对儿子的亲近只有高兴的份,笑着摸了摸贾瑚的脸说道,“那我也给你说一说吧,张数比你要大上三岁,虽看着不算机灵,但好歹沉稳,由他跟着你我倒也放心。” “张数这人你倒是挑得好,他还有个哥哥,在你外祖家中做着管事呢。”张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 张氏这话里的意味其实也很清楚了,差不多就是在暗示贾瑚若是张家那儿有什么事情要打探的,让张数去那是准没错了。 “那另一个呢?”贾瑚好奇地问道。 “另一个是你祖父身边的亲随全双家的小子,叫林之孝,他们家是咱们家的家生子,一家三代都在府里,他祖父是府里的管事,他娘也管着荣禧堂那儿的小厨房呢。”张氏笑着说道。 这一个人选,那就更是张氏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了。 家生子,一家三代都在府里当差,更不用说他的祖父是管事,父亲又是贾代善的亲随,这样的根基,在荣国府的下人们之中不能说是最深厚的,可也绝对算得上是厚实了。 贾瑚听到张氏的介绍一哈,哪里还能不明白张氏的意思。 他的一个小厮家里的亲眷在张家当着管事,另一个则是在荣国府里当着管事。 这样一来,无论以后是哪家有事情,自己这边的人手都能打探到消息。好歹他也算是两处都有耳朵的了。 <b r /> 但是贾瑚想要的还是能给他办事的人,而不是要这种联络有亲的摆设,别到时候仗着有个当管事的祖父,在他那儿颐指气使的,闹得他房里乌烟瘴气可就不好了。 贾瑚犹豫了一会儿以后,笑着对张氏说道:“阿娘,我的小厮倒也不用非得要这种世代的家生子。” 贾瑚说得含糊,可张氏好歹是贾瑚的亲娘,哪里有不明白贾瑚的意思的,倒也不反驳,只笑着说道,“待会儿等人来了,你看看便知道了。” 听到张氏这话,贾瑚就放下了大半的心来,想想也是,他娘也不是那种只看人家家里的长辈就给自己选人的人。 贾瑚正想着,红豆已经带着两个新晋的小厮进来了,“奶奶,哥儿,他们来了。” “给奶奶请安,给哥儿请安。”两人进来以后,连忙给张氏和贾瑚打了个千道。 张氏刚刚在挑人的时候就见过他们,再加上这会儿他们的前程也已经定下来了,只要在这会儿不出错,他们也就是荣国府第三代继承人板上钉钉的心腹了,他们倒也没像刚刚似的这么紧张了。 他们来之前都是得过家里长辈的吩咐的,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会儿是瑚哥儿还要再看看他们呢,是以只谨守规矩,不敢乱看,也不敢乱动。 自打他们进来以后,贾瑚就盯着他们看,观察起自己的这两个小厮了。 个子高一些的,略微能看出来有几分张嬷嬷的模样,应该是张嬷嬷家的小子,人看着略微精瘦一些,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面相就觉得他是一个老实敦厚的; 个子矮一些的应当是全双家的小子了,他看起来比张数要圆润上不少,圆嘟嘟的脸蛋,再加上圆溜溜的眼睛,哪怕是没笑的时候,看着也都像是有几分笑意,就这样的面相,看着都能让人觉得心生好感。 两人都是穿了一身府里统一的小厮的衣服,都是蓝白的打扮,看着也都挺素净的。 贾瑚看到林之孝那一刻,就明白张氏为什么要选林之孝了。 林之孝家里都在府里得用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张数憨厚,林之孝看着机灵周全。 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厮正好互补。 原本贾瑚在观察,张氏也就没出声,只等贾瑚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出声问道:“哥儿觉得如何?” “阿娘挑得,那自然都是好的。”贾瑚冲着张氏撒娇道。 听到贾瑚这话,底下的张数和林之孝都露出了一份兴奋之色,可又不敢在这会儿放肆,只能努力压下自己的兴奋之感。 “那哥儿给他们取个名字吧。”张氏见自己挑得人贾瑚也满意,笑着说道。 大家公子身边的人都是按着名字排的,比如贾赦身边的华文华宋,贾代善身边的全双全竹,所以张氏这才让贾瑚重新给他们取个名字 “倒也不用另取名字了,就按着原来的名字来吧。”贾瑚也知道自己向来是个取名废柴,再加上人家原本都是好好有名字的,倒也不用非得让他们抛弃了本来的名字,还得适应新名字。 “那你们今日回去跟家里说一声,明日就来我身边当差吧。”贾瑚对着张数和林之孝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向贾瑚表衷心,“我们出门前家里就都已经叮嘱过了,今儿就可以在哥儿身边当差了。” 开玩笑,荣国府未来主子跟前的心腹,他们自然是要好好攀住了的。 要是这会儿他们真在家去,怕是家里的长辈都得拿鞋底子抽他们。 贾瑚原本也就是体谅他们,听他们这么说,自然也不强求,只说道,”那你们跟着我回去吧,正好让芍药姑姑跟你们说一说我那儿的规矩。” 章节目录 第86章 第 86 章 贾瑚看着跟在自己的这两个小厮, 想到好歹自己以后也是有人手了,外头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吩咐他们去干了。 到底是新跟着自己的,贾瑚之前跟他们也没什么接触,自然是有心试一试他们。 也好让自己知道他们的性格和能力, 将来也知道该如何用他们。 贾瑚这么想着, 又想到自己白日里学堂上新认识的贾莅,看贾莅的言谈举止和他桌上的那些书, 贾瑚觉得贾莅在读书上颇有些天分。 再看看贾莅的衣着打扮, 好歹也都是上好的料子, 和贾莅曾说起自己原本和庶兄在别的私塾读书,那贾莅家中也不像是穷苦的人家,但看贾莅桌上那几只都已经秃了毛的笔。还有贾莅连状元郎注解的书都没钱买, 只能自己抄录那些注解。 那书对旁人来说,可能确实有些贵。但是贾家的族人, 应当是不缺那几两银子的。 看看与贾莅差不多家世的贾萍便知,贾萍在听到贾莅说有状元郎注解的书,上头有解释的时候,贾萍是毫不犹豫地说要去买的。 想想贾莅对于家中庶兄讳莫如深的样子, 和他父亲竟让他考的差一点来丙班,却给庶兄请先生补习,只为去丙班。 贾瑚便觉得贾莅家中怕是肯定有些事情。 原本旁人家的事情, 贾瑚并不应该多管,哪怕那个人是自家族人。但是看着贾莅的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那些情况,贾瑚不经有些怀疑贾莅家中怕是宠妾灭妻。 庶子挤占了嫡子的权益和地位。 若真是这样,那么贾瑚就有必要管一管这件事情了。 毕竟, 这样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 可就是败坏了贾家的名声, 怕是日后贾家子弟们在婚嫁上都要艰难上不少。 毕竟婚嫁是两家的事情,谁家都不愿意让女儿嫁到宠妾灭妻的人家去。 好家伙,自家女儿带着大笔的嫁妆,原本是想来结两姓之好的,结果你家偏宠小妾和庶子,将我家女儿和外孙挤兑得没地方站。 怎么的,谁家的钱财和女儿多得不行,愿意来扶这个贫? 当然了,哪怕是这种败坏家族名声的事情,理论上来说,倒也轮不到贾瑚这个未及冠的小孩子来管,贾敬这个族长出面倒是差不多。 可贾瑚私心里偏向贾莅这个刚刚见面就给足了他好感的同窗,再加上,贾瑚也是实在不相信贾敬能管好这种事情。 贾瑚便问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道,“你们可知道荣宁后街的族人中,有户人家,他们家的嫡子叫贾莅的?” “后街的族人,这肯定是之孝兄弟了解些,我却是不知道。”张数率先说道。 张数何尝不知道,瑚哥儿这样突然问起,必然是要考他们两人的能力,也知道自己把这件事推给林之孝是丧失了多大的机会。 但张数好歹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爹娘原本是张氏的陪房,到荣国府来也没多少年。张家和荣国府一文一武,直接就是两个体系。 他们家连荣国府这些家生子里那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是刚刚厘清没多久,更不用说是宁荣后街的族人了。 他这会儿要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到时候办不成,那才是在哥儿面前丢了脸面,倒不如现在痛快地站出来说自己不行,倒还能再瑚哥儿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也能给林之孝卖个好。 毕竟,他们以后可还得再瑚哥儿跟前共事很久呢。 事实也确实如此,见张数这么说,贾瑚也高看张数两眼。 好歹,张数不是个揽功冒进的,将来哪怕做不成事情,也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这么想着,贾瑚便把目光投向了林之孝。 林之孝顶着贾瑚的目光,倒也不怯场,笑着说道,“哥儿,后街的族人颇多,小的倒也不清楚这位莅哥儿是哪家的,但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哥儿可要小的去打听打听?” 林之孝这话里也在贾瑚的意料之中,贾瑚点了点头道,“你去打听打听吧,对了,贾莅家好像还有个庶兄,你一并打听一下。” 林之孝应了一声,连忙说道,“那哥儿,小的现在就去打听?” “倒也不着急,你慢慢打听便是。”贾瑚笑着摆摆手说道。 林之孝知道自己与张数的地位不同,张数是瑚哥儿奶嬷嬷之子,算得上是瑚哥儿的奶兄,自然是瑚哥儿的自己人,可能在这之前瑚哥儿与张数便早就相熟了。 但他却是不同,他家虽是府里的家生子,可他却是才被大奶奶选中来给哥儿做小厮的,哥儿对自己也没事印象。 > 林之孝有心把这件事给办得漂漂亮亮的,也好叫自己在瑚哥儿面前得脸。 所以,哪怕是瑚哥儿说是不急,林之孝也一出门,就立马开始打探起来。 林家祖孙三代都在荣国府里面做事,再加上林之孝的祖父和父亲都算得上是贾代善跟前得用的人。贾家的其他家生子们也都愿意给卖个面子给林之孝。 林之孝要去打探,那他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再加上贾莅家的那些事情,说不上是人尽皆知,可知道的人都不少。 所以贾瑚晚膳前让林之孝去打听的,到晚上荣国府熄灯落锁前,林之孝就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了。 只是天色也晚了,林之孝也不好在这个点再进府去,省得到时候府里落了锁,他也回不去,只能等第二天再找瑚哥儿。 到了第二日,贾瑚刚刚洗漱完,就看到张数和林之孝都已经候着了。 贾瑚看到林之孝,不免说上一句,“你去打探贾莅家的事情就可以了,倒也不用一直在我跟前伺候着。” “正要跟哥儿说呢,小的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了,哥儿可要小的现在讲给您听。”林之孝连忙上前说道。 “这么快?”贾瑚略有些惊讶,倒是他有些小看林之孝了,“那你便说说吧。” “这位莅哥儿是四房瑰二爷家的嫡子,瑰二爷家还有一个庶长子叫贾菽,在家里确实是贾菽哥儿比较受宠一些,甚至…” 说道甚至的时候林之孝便有些犹豫,不知道后头的话,该不该说给瑚哥儿听。 “甚至什么?”贾瑚皱着眉头道,“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林之孝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甚至在瑰二爷家里,都是生贾菽哥儿的那位姨娘在当家,反倒是正经的瑰二奶奶,只能屈居于偏院里。” r /> “可有打探过为何如此?” 林之孝是想把瑚哥儿交给他的第一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自然是打探过的。 原来,这位贾瑰也是庶出。 本朝的律法规定,家产大部分都是归属于嫡长子的,连嫡次子都分不了多少,更何况庶子。 贾瑰和他的姨娘当初在他父亲跟前也算是受宠,可贾瑰也知道家中的财产他父亲是绝对不会绕过嫡出的兄弟们分给他的。 所以,贾瑰一开始就打得主意,便是娶一个高门大户能帮衬自己的妻室。 因为贾瑰在他父亲跟前受宠,而他父亲当初又是贾代化手下的参将,手中倒也有些权柄,所以当初他父亲不顾嫡妻劝说,拉下脸来也确实给他求了一好亲事。 对方是贾瑰父亲同袍家的嫡女,家中颇也有些钱财,唯一不足的是,对方是家中独女,在旁人看来,这已经算是绝户了,有些忌讳。 不然也不可能一个嫡女,倒是便宜了贾瑰一个庶子。 可在贾瑰看来却是正合适自己,妻子是家中独女,那就意味着岳家的财产和人脉将来都是属于自己的,贾瑰哪有不愿意的。 刚刚新婚的时候,贾瑰的岳父立在那儿,贾瑰也和自己的妻子相敬如宾,哪怕是妻子进门好几年未有身孕,贾瑰也没有说过什么。 可好景不长。 贾瑰的父亲和岳父,在一场战争中一同以身殉国了。 贾瑰的嫡母本来就看贾瑰和贾瑰的姨娘不顺眼,贾瑰父亲去世以后,便将应当分给贾瑰的钱财给了贾瑰,让贾瑰带着他姨娘去外头独立门户了。 贾瑰的姨娘在家中也树立起了婆婆的派头来了,她原本也不过是家里的使女,不过是颜色好这才被贾瑰父亲看中做了姨娘,又生下了贾瑰,才有了几分体面。 可她的娘家人却依旧只是家生子,还在为奴为婢呢? 贾瑰的姨娘以己度人,还是觉得自家侄女在贾瑰跟前当个姨娘,可比聘到外头嫁给平民百姓日子要好多了,非得让贾瑰纳了自己的表妹。 原本,贾瑰还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又多爱重自己的妻子,而是如今他家中的开销都来自妻子的嫁妆,贾瑰自然是不敢随便纳妾。 但有自己的姨娘劝说,贾瑰的那个表妹又确实长得貌美如好,而妻子却是早就没了娘家可依靠,又长久未有身孕。 贾瑰没有犹豫多久,就纳表妹,甚至让表妹生下了庶长子。 贾瑰那表妹最是擅长做小伏低,有自己的亲姑母帮衬,又仗着自己生下了贾瑰的长子,渐渐开始把持住了贾瑰和府里的各项事务。甚至在贾瑰的默许开始侵吞起了贾瑰妻子的嫁妆来了。 就连贾瑰妻子生下了贾瑰的嫡子都没改变这一场面。 而贾瑰则是用侵吞的妻子嫁妆买了一个官职,他虽人品不如何,可自己本身倒也有些能耐,倒也当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贾瑰妻子却是娘家已经无人可以依靠,倒是只能带着贾莅偏安一隅,明明是嫡妻嫡子却只能看小妾庶子的脸色。 连虽然,在表面上,贾莅和他庶兄是一样的穿着,可实际上贾莅要买些文房四宝和书本钱财,都是贾莅的亲娘靠着做针线活挣来的。也亏得贾莅的母亲将贾莅教得极好,这才没坏了性子。 贾瑚原本只以为贾瑰只是宠妾灭妻,却没想到,贾瑰还侵吞了妻子的嫁妆。 要知道嫁妆这种都想都是女子的私产,婆家是完全没有资格动用的,哪怕是女子去世了,那都得由她所出的子女继承,若无子女,那娘家也是有资格来要回的。 “贾瑰如此,难不成他们家的邻里都不清楚?为何没人指责过贾瑰?”贾瑚怒道。 林之孝有些为难,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哥儿,宁荣后街都是自家族人,瑰二爷又做着官儿,哪有人会为了一个外八路的媳妇子,去得罪自家人。更何况,旁人都认为这怎么着都是瑰二爷自家的事情,哪里好让外人插手的。” 贾瑚听了这话以后,却越发觉得生气。 贾家族人这冷漠的状态,实在是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从贾莅当初在族学提出百二十遍读书法不对的时候,被周振兴冠上了“懒惰”的名头,明明族学里的其他族人也觉得那百二十遍法是有问题的,可那些人,不仅半点没有替贾莅说话,反而成了周振兴的帮凶,一起传播那些流言蜚语,对着贾莅指指点点。 仿佛只要刀子不是割在他们身上的,那行凶者就与他们无关,甚至他们还会在行凶者杀人的时候替行凶者叫好。 可他们却是不知道,行凶者的刀也会在下一刻,也会捅向他们。 族里有人宠妾灭妻,侵吞妻子嫁妆,他们觉得事不关己,只高高挂起;贾莅被先生欺负,他们也觉得事不关己。 贾瑚都能想象,将来若是有一天荣国府遭了灾,怕是原本这些受了荣国府荫庇的这些族人,冷眼旁观那都是算好的,怕是还会在暗地里给荣国府捅刀子,用来谋取自己的利益。 贾瑚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碧梗米粥,沉下了脸,想着到底该如何办?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荣宁两府都不可能做孤狼。 更何况现如今宁荣两府势大,要是在这会儿要跟那些白眼狼族人们断绝关系,哪怕是他们都得奋起咬下两府的一块肉来,而两府怕是也得被言官们喷死。 “哥儿可盯着这粥看了,再看下去就该凉了。”芙蓉带着湖笔和徽墨铺完床出来,看到贾瑚正盯着那粥发呆呢,连忙提醒道,“今儿还得去族学读书呢,哥儿可别去晚了。” “哦,好,芍药姑姑,我知道了。”贾瑚被芍药这么一打段,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我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了。” “哥儿还小呢,有什么事情都有老爷太太们操心,哥儿何苦担着这心。”芍药想起自己曾听过的一个词“慧极必伤”,又想到瑚哥儿自幼便是聪慧,芍药想着都有些胆战心惊。 “你们也是,有什么话不能等哥儿吃完早膳再说,非得在这会儿打扰哥儿。”贾瑚是芍药看着长大的,跟亲子都差不了多少,芍药想得发慌,说起话来自然也不怎么好听了。 芍药虽然现如今干的是贾瑚身边丫鬟的活,可论起来,芍药却是张氏身边的大丫鬟,身份也自然不一样些。 张数和林之校两人都垂着手不敢说话。 “芍药姑姑,是我叫他们说的,怪不得他们。”贾瑚连忙说道,“你就放心吧,下回我肯定按时吃早膳。” 贾瑚都拦下了这话,芍药自然也不好再多说,只瞪了张数和林之校一眼,然后说道,“哥儿还是先吃早膳吧。 ” 因为已经有了小厮,贾瑚今日倒是不必再自己提着书箱了,张数和林之校又是第一天上岗,自己是殷勤得很,一个提了贾瑚的书箱,另一个早早地去让人套好了车。 “一个人跟着我便行了,倒也不必都去了。”贾瑚看两人的架势,自己倒是不像是去读书的,倒像是纨绔子去巡的,又连忙说了一句道。 章节目录 第87章 第 87 章 听了贾瑚这话张数和林之孝, 不免都有些讪讪的。 今儿是第一天他们在哥儿跟前当差,两人自然都想表现得好一点。 但这么一来,若是两人都争着个贾瑚干活, 甚至一起跟到族学去, 那就像瑚哥儿说的那样,太过于隆重了些。 “那就让张数兄弟跟着哥儿去吧, 我在二门这儿守着。哥儿若有事情, 就打发了人让我来办就行。”林之孝抢先说道。 昨日里张数已经推荐了他一回, 他自然也得卖张数一个好。 既然不可能两个人跟着瑚哥儿去族学, 那倒不如自己先推荐了张数, 也让哥儿看到他的大气。 张数听到张林之孝推荐自己,倒是有些诧异。 原本他也应该推辞一番, 也好全了礼数, 但张数也确实很想在贾瑚面前表现一下, 毕竟刚刚林之孝已经在哥儿面前立过一功了, 张树便说道。 “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贾瑚原本对谁跟着自己也就没有什么想法, 见两人已经商量妥当,贾瑚便说道:“那就由张数跟着我去吧。” 贾敬虽然在寻常事情上都是糊糊涂涂的, 倒也不像是能办成事的人。但好歹有一点,他对贾家从文转武这方面确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也是真心想让贾家的子弟,能在科举一道上有所突破。 所以知道周振兴教得不行,且人品也不好的时候。哪怕周振兴于贾敬也算是有些交情,可贾敬也是快刀斩乱麻的就将周振兴从族学里辞退了。 可族学的先生也不是这么好请的。再加上出了周振兴这么一档子事,请先生之时不仅要考察先生的学识, 同时还得考察一下先生的人品。 这么一来, 第二日丙班自然也就没有先生来上课了。 但贾敬也深刻的知道, 如果让族里的那些皮猴子们放了一日假,那野了的就难收回来了。 更何况要请一个先生来,恐怕也不止一日假。 等到时候丙班的先生倒是到位了,那群皮猴子们的心却不知道会野到哪里去。 r /> 所以贾瑚刚刚到族学,贾敦就已经在门口候着,只笑眯眯地跟他说道:“ 瑚哥儿这几日你们得先到乙班去听几日课。掌学的意思是让丙班先跟着乙班一起上课,等过几日丙班的先生寻摸好了,再回到丙班来上课。” 贾瑚挑了挑眉,他原本就在想,贾敬该如何解决这一事情,但是看着目前的状况是周振兴已经不在学里了?贾瑚却没想到贾敬还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时候。 “那原本我们班的周先生呢?”贾瑚明知故问地问道。 “掌学说了,周先生既然教得不好。那自然是不能让他再来祸害我们贾家子弟了。”贾敦连忙回答道。 丙班在最外头那一进,那么乙班就在中间这一进院子里。 贾瑚原本是听过贾敦介绍的,所以这会儿也倒是拒绝了贾敦的带路。自己熟门熟路的,带着张数往乙班走去。 贾瑚才刚刚走到乙班院子的门口,就听到乙班里头有人嘲讽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丙班这群人的猪脑子,居然能想出把先生逼走走,好让自己调到我们乙班来这种法子。” “现在倒是如了你们的意了,只是不知道可怜的周先生被你们这群白眼狼告状之后丢了差事。该如何过活呢,我听说周先生家里并不富裕,怕是丢了咱们族学的差事之后只能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吧?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羞愧。” 丙班的这些人,虽说也都是不怎么喜欢周振兴这个先生。可到底周振兴教了他们多年。 听到那人这话以后,丙班不少人都垂下了头。 毕竟学生告先生也不是一件多么体面的事情。 可那人却尤嫌不过瘾,只对着贾莅说道,“现在你如意了吧,逼走了先生还来了我们乙班,你内心不知道有多得意呢。只可惜爹和祖母都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哪怕来了乙班,你也依旧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乙班的众人本就看不起丙班,现如今那帮自己看不起的人却跟自己在一个学堂里上课了。 他们只觉得丙班这些人是走了捷径。听到贾菽的话,不仅没有人觉得不对,反倒是都在附和贾菽说话。 “嘁,他们不会以为有乙班的先生教,他们下回就能考过我们吧?” “周先生可是早就在族学里教书了的,这群白眼狼。” 听到之前的话,贾瑚也就明白了这位少年的身份,想必就是贾莅的那位庶兄贾菽了。 但是后头乙班那些人的话,就让贾瑚有些难以忍受了,贾瑚也没遮掩,径直走到了乙班的学堂里面。 贾瑚虽说不过只来了族学一日,可族学里这些人该认识贾瑚的,也基本上都认识了。 见贾瑚进来。乙班原本人声鼎沸的场面,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说啊。刚刚不是很热闹吗?怎么?我还不能听你们说话了?”贾瑚进了门之后,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众人的脸色,只笑眯眯地说道。 贾瑚虽然是笑眯眯的,可贾瑚这话一出,谁还能不知道贾瑚的态度?到底是荣国府的哥儿,哪怕是乙班这群眼睛望到天上去的,也不敢在贾瑚面前说什么丙班的人没资格来乙班读书。 众人都只垂着手,没有说话。 “周振兴是我举报的,”贾瑚仿佛一点都看不到旁人的脸色,只自顾自说道,“我原以为那百二十遍读书法,但凡是有些脑子的都会觉得不好,倒是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推崇周先生。” “要是你们觉得周先生教得好,那我倒也可以再跟掌学去说一说,正好把那位周先生再请回来给你们乙班当先生。” 贾瑚说完以后,乙班的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又不是傻子,对比一下周振兴和如今他们现在的先生。谁不知道周先生那百二十遍读书法,不过就是在糊弄人罢了。 但是那糊弄的又不是自己,反倒是自己的对手,他们自然就只有拍手叫好的份。 毕竟自己好不容易考到了乙班。可一旬之后却又是一场考试。万一自己那个时候没考好,反倒是被丙班那一群傻子给超了,那岂不是面子和里子都掉了。 所以在外头他们都只有说周先生好的份。 这会儿丙班和乙班放在了一起上课。这些义愤填膺的人里面,有不少怕丙班也被好好教了,要是开了窍,将来有人超过自己可就不妙了。 “周振兴教成一副模样,又怎么还能再到族学里来上课。”刚刚还在说,这周振兴好的贾菽立马就变了态度,颇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说完还得奉承上贾瑚一句,“到底是瑚哥儿,要我们可能还在稀里糊涂地跟着周振兴傻傻的念百二十遍呢。” 贾菽自以为是奉承了贾瑚,却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一句话却是得罪了大半同窗。 他原本是在别的私塾上课,可乙班却有不少人曾经是在周振兴手底下读书的,他们那个时候可也是傻傻的念了百二十遍呢。 贾瑚也不理贾菽,只自顾自地招呼贾萍和贾莅道,“咱们赶紧坐下来吧。先生怕快是来上课了。” 乙班原本那些稍微好一点的位置都已经坐了人了。丙班的人都是插进来的,那便只能做 到周边的那一圈了。贾瑚原本也就不是那种要特权的人。也就自己挑了一个没人坐的位置,便让张数把自己的书箱放下来。 贾菽从原本的私塾里转学到贾家族学来,也不过就是为了贾瑚,他是在家里早就得了自家父亲吩咐的,一定要同这位荣国府的凤凰蛋打好关系。 看到贾瑚坐在一个偏僻的位置上,贾菽立马忘了自己刚刚不被贾湖搭理的尴尬。只舔着脸上去说道,“这位子视野不太好,哥儿倒不如跟我换一换,坐我那个位置吧,我那个位置视野好一些。” “我觉得这位子倒是挺好的。”贾瑚冷淡地说道,“菽大侄儿还是赶紧坐好吧,省得等先生来了还得被先生罚。” 贾菽原本还要再劝,但是听到贾瑚话里的先生,想到自家先生那根三尺厚的竹板,又哆嗦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劝。 先生便已经大步走进来了,刚刚见贾瑚坐下,丙班的不少学生也都跟着贾瑚一起自顾自地找了位置坐好了,而乙班原本也有不少学生是不参与刚刚的那场纷争的,只自己坐在位置上温书。 这会儿到只有贾菽和刚刚那几个闹腾的乙班学生没有坐下了。 乙班的先生向来严肃,原本照着他的规定就是。一到上课的时辰学生就得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可这会儿看到还有好几个人站在过道上,先生便怒道,“要是不想上课就出去。” 贾菽和他那几个同党也不敢说话,只能弯着腰小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悄悄坐好。 “受掌学委托,我这几日要兼顾了乙班和丙班的课程,那一班的小同学们便也都先由我教着,等到丙班的新先生寻摸好了再说,”这位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那这几日的安排便这样,我先教丙班的学生,乙班的学生们也正好跟着我一道复习一下功课,等教完丙班我再来讲乙班的课程。大家可有什么意见?” 乙班的学生早就见识过自家先生戒尺哪里敢有什么意见?而丙班的学生则是早就被先生刚刚发怒的样子给吓着了,也不敢说什么意见。 当然了,这位先生的安排倒也确实提不出什么意见来。 那位先生环顾了学堂一圈,竟然没有人提出意见,便说道,“既如此,那么我们就开始上课吧,我听说丙班是教到了《孟子》这边,那就请大家把《孟子》翻开,我从头开始给大家讲一讲《孟子》。” 贾瑚听了这位先生的课,虽说讲的没有像张老爷子那般鞭辟入里,可该讲到的内容,这位先生也全都讲到了,甚至还融合了好几家的观点,也并没有以自己的观念为准。 听完这位先生的课,贾瑚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来。至少族学里的先生也不都像是周振兴那般不学无术的。 给丙班上完课,先生便让丙班的学生们先自己温习刚刚讲过的内容。然后自己开始给乙班上课。 贾萍原本被这位先生的开场吓到,一堂课都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这会儿先生开始给乙班的人上课了,贾萍便也忍不住了,问贾莅道:“刚刚那个是你庶兄,他一个庶子怎么还敢针对你?” 贾萍替自己的小伙伴打抱不平,他家里也有庶出的弟弟,可向来都是对他这个嫡兄尊敬有加的,这绝对是贾萍第一次看到庶子还能这么嚣张。 “我庶兄向来是这样的,”贾莅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也不愿意提起自己家中的事情,只转过话题道,“萍哥儿,你听这位先生上课是不是就知道文章里面的意思了?你在试着结合意思去背这篇文章,你看看能不能背下来?” “那我试试。”贾萍原本就很憨厚,贾莅只一句话便将贾萍带过了话题。 “难不成一直让他们如此?”贾瑚看到贾萍已经专心致志地开始被他面前那篇文章,这才轻声问贾莅道。 “等我再大些就好了。”贾莅 笑嘻嘻地说道,“等我日后考中了功名,便带着我娘搬出去便是。” 贾莅胖嘟嘟的脸上那一刻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他想只要自己努力读书了,总有一日还是可以摆脱他那个宠妾灭妻的爹和小妾出生的祖母。 贾瑚哪里不明白贾莅的意思,贾莅是想着等自己日后出息了便出去自立门户。 “那你娘的嫁妆呢?你家的家产难道日后都由你那个庶兄来继承?”贾瑚替贾莅抱不平道。 原本亲娘的嫁妆就应该由贾莅来继承的。他们家里的那些东西和人脉也都该由贾莅这个嫡长子来继承的,难不成的拱手让给庶子? “算了,我娘说,族里肯定也不会给我们母子做主,反倒是肯定会偏帮我爹,更何况族中势大,怕也不愿意让我们把这种腌臜事闹出来。我日后能去独立门户便可,让我娘能眼不见为净就好了。”贾莅说道。 “你怎么知道族里一定会帮着你爹呢?”贾瑚听到贾莅的话以后略有些心疼贾莅,只含糊地说了一句道。 贾瑚也在想该如何解决贾莅家中的事情。 说起来贾瑰做的那些事情光是宠妾灭妻和侵吞妻子嫁妆,这两件事情就早已触犯了大宁律了,要给贾莅和他母亲讨回公道自然是容易。 最下等的办法,也不过就是带上一张状纸,去顺天府的大门口,敲一敲那鸣冤鼓,保管能把贾瑰给送进去,但这就是打老鼠伤了玉瓶得不偿失了。 毕竟这么一闹的话,贾家一族的名声必然受损,贾家族里那些适龄的族人们的嫁娶也会受到影响,甚至,连贾代善和贾敬恐怕都得被御史参上一本,这也是为什么贾莅说族里也肯定不愿意给他们母子做主。 而且贾莅到底是贾瑰的儿子,哪怕是贾瑰犯了罪,贾莅作为嫡长子也照样地奉养贾瑰,更不用说真要把贾瑰送进去了,那贾莅有个作奸犯科的父亲,也就不用在想着什么科举了。 为着整治贾瑰赔上贾莅的前途,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若是族里出手整治贾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贾代善动一动手指,就能把贾瑰从他现在的位置上撸下去。 br /> 可撸下去之后呢? 贾瑰难道会不记恨贾莅?贾莅照样是贾瑰的儿子,当爹的如何整治儿子,那都是正常的,贾莅日后该如何? 还有贾瑰有问题,可贾瑰的姨娘和他那自愿做妾的表妹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自然也该整治吧?可涉及内宅女眷,贾瑚就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贾瑚看着自己身边还在努力读书的贾莅,头一回觉得自己到开始束手束脚起来了。 …… 午膳的时候,贾瑚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午膳也没吃几口,史氏只当是贾瑚病了,忙不迭地问道: “哥儿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祖母,我没事。”看着史氏的架势,贾瑚一旦说一个不舒服,她立马得让人请个十个八个大夫来给贾瑚看看,贾瑚爷顾不得自己想的事情了,连忙否认道,“孙儿只是在想些事情。” 史氏闻言倒是放心了不少,说道:“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不吃饭。” 贾代善也说道,“若有事情,你解决不了,这还有祖父呢,你先把午膳吃了再说。” 解决不了,这还有祖父呢…… 是啊,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孤家寡人的贾瑚了,也不用为了完美地做好事情,还得把计划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上几遍了。 贾瑚自己跟族里接触不多,自然不一定有好的法子,可贾代善因为贾敬族长不靠谱却是一直在暗地里管着族里的事物。 章节目录 第88章 第 88 章 贾瑚顿了顿, 便将贾莅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贾代善和史氏听。 “我当是什么大事,这有什么值当哥儿愁的?”史氏听完以后率先出声安慰贾瑚, 笑着说道。 “你敬大伯母这个宗妇可还在那儿立着呢,改明儿让她去那什么贾瑰的嫡兄家走一遭, 让他嫡母把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娘送到咱们家的家庙里修行便是, 没了那小妾婆婆的参与,当嫡妻的难道还压制不住小妾?” 史氏嫁进贾家来, 是从重孙媳妇做起的,当初也没少受到婆婆的磋磨,她刚刚嫁进贾家,婆婆就将自己身边的丫鬟塞给贾代善当姨娘了。 自己这个正经的儿媳妇婆婆处处针对, 反倒是那些个姨娘们,婆婆还对他们和颜悦色的。 当初贾代善又是在外征战,难得回一趟京城来,在这种情况下,史氏自然是多年未孕,这般下来,她就更加被挤兑得在府里都快没地方站了。 后来贾代善的妾室们接连怀孕,虽说生下的都是女儿, 可史氏也被压制得不行,连后来她生下了嫡长子,也被婆婆养在了膝下,她也就去给婆婆请安的时候,才能见一面。 史氏自己是受过婆婆和小妾的苦的, 所以, 史氏这第一反应就是这全都是那恶婆婆和小妾的错。 虽然贾敬作为族长只挂了个名头, 内里却只管着族学,但敬大奶奶却是名副其实的宗妇,族中女眷之事本来就由敬大奶奶出面管最为妥当。 作为一个嫡妻,史氏天然地就跟小妾站在对立面。 在史氏看来,庶子的母亲,也应该只能是嫡母,哪怕是庶子有出息了,那该奉养的也应该是嫡母,哪有一个姨娘对着儿媳妇摆婆婆谱的。 “你那同窗的亲娘也是,既然家里支出都是靠着她的嫁妆,怎么还能被个小妾给制辖住?”史氏有点恨其不争。 要是史氏自己,面对这种场面,怕是早就闹上了,她既然不好过,那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好过了。 贾瑚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觉得,虽然莅哥儿家的那位…嗯…祖母虽有错,莅哥儿的亲娘虽然也不争气,可说到底,这却是莅哥儿他爹的问题,若是他能立身正,又如何会让家中出现以妾为妻的事情。” br /> “哥儿已经念过大宁律了?”贾代善突然出声问道,这以妾为妻这词可严谨得紧,只有在律法里才会出现这种词。 贾代善突然提起大宁律,贾瑚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之前给琏哥儿念书的时候,正好念到户律·婚姻门。” “琏哥儿这么小,你倒是给他念这些启蒙?”贾代善失笑道,等说完,这才又收了笑意,严肃地问贾瑚道,“你既然读过大宁律,那可知以妾为妻该如何?” 贾瑚记忆力向来就好,再加上他昨日才刚刚给贾琏念过户律里的这一段,这会儿贾瑚便朗声背道,“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并改正[1]。” “哥儿背得没错,既然已经违反了大宁律,那自然就得按照我们大宁的律法来,咱们贾家的子弟也不例外。” “可…要是让莅哥儿去报了官,且不说顺天府会不会管,就说子告父,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大逆不道,更何况哪怕告成了那我们家的名声岂不是要受损,而且莅哥儿日后怕也是不能科考了吧?”贾瑚犹豫道。 要是前世的贾瑚,作为一个孤家寡人,贾瑚根本不会犹豫,遇到这种不平事,直接一纸诉状将这种人告到顺天府了,可这辈子有了身生父母,又有了待他极好的这一群亲人,加上荣国府又是贾氏一族的领头羊,贾瑚不免多为家人考虑些,也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哥儿是怕莅哥儿因为有个犯过事的父亲没法再参与科举?”贾代善饱含深意地说了一句道,“那若是莅哥儿不再是贾瑰之子呢?” “贾家出了一个宠妾灭妻,侵吞妻子嫁妆的人,自然是要影响贾家名声,可若是贾家族人大义灭亲,知道有这样作奸犯科之人,立马去顺天府告官了,这样不是正好证明贾家向来爱惜羽毛,容不得任何一粒沙子。” 贾瑚愣了愣,贾代善这应该已经算是诡道,但是贾瑚莫名觉得事情可能真像贾代善说的这样。 若是贾家人自己去告状,那 族里不仅是除去了贾瑰这一个脓包,还平白得了一个好名声。 只是过继这一事,贾莅不一定会答应下来。 更何况哪怕是贾莅能够答应,可过继到谁家呢? 除非是族里有人家是正好没有子嗣的,不然若是过继到了稍微显贵一点的人家。那贾莅过去岂不是正好分了人家的家产,那么他们家里其他的子弟也并不乐意。 而若是过继到贫苦一点的人家,那又有可能那家人虽然接受贾莅,却也是为了贾莅亲娘的那些嫁妆。 若是这样那对贾莅来说,就是刚刚脱离了虎穴,又入了龙坑了。 “怕是贾瑰并不同意会莅哥儿过继吧。”史氏在旁边也提出了疑问。 “那若是贾莅过继到隔壁宁府去呢?”贾代善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道:“左右贾瑰也不喜这个嫡长子,若是能让嫡子攀上宁国府,还会对自己的仕途有帮助,他如何会不同意?” “老爷是说…敷儿?”史氏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贾瑚却被贾代善和史氏这对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宁国府不过就贾敬这一系,可贾敬虽然膝下子嗣稀少,贾珍虽然也不成器,但贾珍好歹长得活蹦乱跳的,怎么也没有到要过继子嗣的地步。 而史氏说的这个敷儿又是谁? 贾代善见贾瑚疑惑,便慢慢开始给贾瑚介绍起来,“说起来你肯定不知道,就连你爹怕也只是对敷儿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你敬大伯伯原本上头还有一位兄长,最是聪明伶俐不过,虽然年纪小,可也算是允文允武,当年你伯祖父满心以为自己已经后继有人,只可惜敷儿长到七八岁,便夭折了,倒叫你伯祖父白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说着贾代善又感慨了一句道,“若是敷儿还活着,又哪里需要贾敬来担起这个族长的责任。” “还有一个敷大伯伯?”贾瑚疑惑道。“那为何敬大伯伯在宁府排行是老大,我爹他们也都称敬大伯伯为大哥?” “这就涉及当年的一件旧事了,且敷儿去世以后,你伯祖父悲痛欲绝,生生了一场大病,为着你伯祖父的身体着想,我们也怕再提起敷儿,又引得他伤心,便开始让你父亲他们叫开始贾敬大哥。”史氏看了一口气后,给贾瑚解释道。 史氏当年与宁国府的太太好歹也算是妯娌。又是差不多年纪嫁的贾家的。两人也算是一起相互扶持,史氏当年也算是看着贾敷长大的,当年那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哥儿骤然去世,史氏也得叹一句可惜。 贾代善接着说道,“在你伯祖父去世之前,一直惦记着给敷儿找一个嗣子,也免得百年之后敷儿没有人给他烧纸。你也说了,贾莅在读书一道上也颇有天分,这不正好给你敷大伯伯做嗣子么?” “可莅哥儿若是真过继到了敷大伯伯名下,敬大伯伯和珍大哥哥也不一定愿意。” 若是贾莅过继过去,那贾莅变成了宁国府的长房嫡孙,这宁国府可是有爵位的,这就又涉及到了宁国府的家产和爵位。 原本贾敬和贾珍是宁国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可现在又冒出一个长房来,那他们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那贾莅过继到了宁国府反倒是满地鸡毛了。 “当初你伯祖父走之前早就料到了,当年早就已经分清楚了的,爵位自然是不能再动,而宁府的家产早就留了一部分出来封存了起来,只等着将来贾敷有了嗣子,便将那一部分家产交给他,也算是个敷儿留了香火了。” “可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没有给敷大伯伯找嗣子。”贾瑚对贾莅印象实在是不错,更何况贾瑚想着既然是要帮贾莅了,那好歹也得帮到底。 过继到宁国府。哪怕是不能得了宁国府的爵位,却也有一笔家产留给嗣子,更何况只要舍出一个儿子来过笄便能与宁国府攀上关系,贾瑚觉得以自己对贾家那些族人的了解来看,怕是有大把的人愿意来过继。 可现实却是贾代化都已经过世多年,更别提,贾敷也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可到了现在,还是依旧没有过继人。 贾代善干咳一声道,“这也是有缘由的,原本在你伯祖父去世之后。为了了却你伯祖父的心愿,你敬大伯伯就 已经挑了嗣子人选,可那户人家狮子大开口不说,还撺掇着自家儿子用宁国府的钱财来补贴自己家,这也就罢了,还在背地里辱骂你敷大伯伯。” “所以你敬大伯伯就把人给送了,回去自此之后也就没有再提嗣子的事情。”贾代善说道。 贾瑚打听清楚了之后觉得确实过继对于贾莅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便说道,“那我明日去问一问莅哥儿。” “何必等明日,你今日下午便可以去问一问。”贾代善对此信心满满,这可不仅仅是得了一分家产,还有宁国府的人脉呢,毕竟如此好的条件,哪怕是家里受宠的嫡子,怕也愿意过继。 可贾代善,没想到贾莅竟然是拒绝了。 贾莅拒绝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对贾瑰这个当父亲的还有什么留恋,而是因为他娘还是贾瑰的妻子呢。 “我知道瑚叔叔你是为我好,可我不能不要我娘啊,她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贾莅坚定地说道,虽然贾瑚说的那些条件他听了以后,一时之间也有些心动,可到底还是把他母亲放在第一位。 听到贾莅拒绝的原因之后,贾瑚倒是对贾莅更加高看了一眼。 “这有什么难的,等你过继过去了之后。我祖父怕也是要对贾瑰出手,到时候以他妻在,以妾代妻的罪名,你娘自然是能与他和离,你再把你娘接过来供养便是,敬大伯伯将向来好说话,肯定也能同意。”贾瑚劝道。 贾莅却仍有些犹豫,只说道,“我再想想。” 贾瑚也知道这样大的事情,贾莅一时之间肯定也没办法下决定,倒也不勉强,只让贾莅再想一想。 贾代善却是以为贾莅是必然同意下来的,倒是早早地跟宁国府商量起这件事情来了。 自从有了贾敬刚刚考上进士,就非得去当道士那件事情之后。贾代善差不多快把对贾敬的看不上摆在明面上了。而宁国府的下一代继承人贾珍又还小。 所以这件事情贾代善都没想着跟贾敬商量,反倒是找上了敬大奶奶,提起这件事情。 要说敬大奶奶在之前那估计也是对给大伯子过继嗣子这件事情有些把排斥的,毕竟她嫁过来的时候贾敷早就去世了,他对贾敷也没什么感情。只不过是碍于公公的遗言。 而现在却突然要冒出来一个贾敷的嗣子,还得跟她的儿子一起分宁国府的家产,敬大奶奶又如何乐意得起来。 但现如今又有些不同了,敬大奶奶又何尝不知道自家独子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能守住宁国府的这些基业都是不错了。 不是敬大奶奶看不上自家儿子,而是自家儿子实在是连比他爹那个一想不开就要去当道士的都不如。甚至在背地里敬大奶奶都在怀疑宁国府的这些基业怕是要毁在自家儿子这一代了。 可偏偏她和贾敬也就这么一个独子,宁国府贾敬这一代,也就贾敬一个独苗苗,贾珍连一个帮扶的兄弟都没有。 若是宁国府的基业都守不住,那有这偌大的家产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都是送了别人。 所以,现如今要过继一个出色的贾家子弟来宁国府,敬大奶奶只有拍手叫好的份。无论怎么说,好歹能帮扶一把贾珍,倒也不至于让宁国府的基业落败在贾珍这一代。 贾瑚回去的时候,贾代善正好还在跟敬大奶奶说过继这件事情呢,见到贾瑚回来,两人都停下刚刚的话题,看向贾瑚。 “瑚哥儿回来了?”贾代善朝着贾瑚招了招手说道,“贾莅怎么说?” 贾代善和敬大奶奶这会儿都以为,贾莅必定是会同意下来的。 “莅哥儿说他还得考虑一下,”贾瑚皱了皱眉道,“莅哥儿舍不得抛下他娘。” 听到贾莅要跟自家亲娘相依为命,敬大奶奶那就又对贾莅高看了几分,也心里越发接受了几分贾莅。 这样重情重义,那么只要自己能真心对待他,也就不愁将来在危急时刻,他也能扶一把贾珍,这么想着,敬大奶奶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以莅哥儿的辈分,倒该是过继成为敷大哥的孙儿,那这样论起来莅哥儿他娘便是我的侄儿媳妇,我们府里保管不会怠慢了她。” 章节目录 第89章 第 89 章 解决了贾莅的后顾之忧, 贾莅那个亲爹又一直是对贾莅不闻不问,甚至任由小妾和庶子欺负贾莅,贾莅对他那亲爹也没什么感情。 贾莅他娘现如今唯一看中的也就是贾莅了, 过继对贾莅的前程有帮助,她都愿意舍了自己, 让贾莅过继到宁国府去,也省的贾莅再在这儿被小妾庶子打压。 更何况, 宁国府那儿的意思是等把莅哥儿过继过去之后, 他们就打算着手收拾贾瑰了, 无论是宠妾灭妻这一条, 还是侵吞自己嫁妆这一条,都已经足够让自己和贾瑰和离了。 所以,贾莅他娘只有双手双脚赞成的份。 贾敬本来就是有愧于敬大奶奶,敬大奶奶拍板了的事情, 他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当然了, 贾敬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贾敷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原本他也就有心为贾敷找一个嗣子。 贾珍更不必说,只要不耽搁他吃喝玩乐,别说是给他那去世的大伯过继一个了, 贾珍甚至觉得,过继个十个八个都无妨,最好是那种能扛起家业的。 除却贾瑰外,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敬大奶奶便想着去一趟贾瑰家中, 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原本, 这种事情应该是由贾敬和敬大奶奶两人出面的, 可敬大奶奶不待见贾敬,倒也不愿意再找一回贾敬,便请了张氏与她同跑一趟。 因为贾敏的婚事将近,张氏最近也只忙的脚不沾地的,贾瑚便也没跟张氏提起过这件事来,直达敬大奶奶寻了张氏,要跟她一道去贾瑰家中,这张氏才知道这事。 “瞧瞧他们府里倒也是一副厅殿楼阁峥嵘轩峻的模样,却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是贾瑰他媳妇的嫁妆呢。”敬大奶奶和张氏才下了马车,就看到贾瑰他们府上的模样,仍不住吐槽了一句道。 敬大奶奶现如今已经把贾莅和他娘当成了自己人,越发觉得贾莅惹人怜爱的同时,对贾瑰也就更加没了多少好感。 “你着急忙慌地把我喊出来,只说要来给你拿早就过世了的大伯子过继一个嗣子,但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又为何挑中了他们家,你可都没跟我说明白呢,”张氏满头雾水道,“怎么又突然说起他们家媳妇的嫁妆了?” 敬大奶奶有些惊讶,她原以为好歹是贾瑚的同窗,贾瑚好歹也会跟张氏这个当年的提起,所以这才没跟张氏多少,却没想到张氏也不知道此事。 敬大奶奶便叹了一口气,将贾莅家的事情讲给张氏听。 都是当嫡妻的,张氏听完也不免说上一句,“贾瑰实在是可恶,要是他娶了陈氏,能好好对待也就罢了,这种做派,我瞧着他娶那陈氏怕是想吃他们家的绝户财呢,这样下作的手段,也忒令人恶心了些。” 这么说着,张氏又想到贾敏,“不行,我回去之后得再跟敏妹妹强调一遍,嫁妆这种东西,都得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敬大奶奶听到张氏这样说,倒是笑着说道,“未来妹夫如海敢这么对待妹妹,咱们家这么多人在呢,要是林海真敢侵吞妹妹的嫁妆,再不济,到时候让珍哥儿带着他的那根狼牙棒去给他姑姑做主去。” 贾政一对鎏金锤这武器已经够不正常了,贾珍更是选了一个更加不怎么正常的武器,一根狼牙棒。 只是敬大奶奶只求贾珍能不出去斗鸡遛狗就已经算好了,贾珍能学武学出点成就来,那自然是最好,若是学不出成就来,那也没事。 所以,哪怕是贾珍挑了这么一个武器,敬大奶奶也只由他,偶尔的时候才调侃一下自家儿子。 “倒是我想左了,咱们敏妹妹好歹这么多兄长和侄儿呢。”张氏笑着说道。 敬大奶奶和张氏不过就是在门口停下聊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贾瑰家中的门房早就机灵的跑到里面去跟主人家通报了。 “两位婶娘光临寒舍也不知道通知侄儿一声,侄儿也好提早备好好茶。”不多时,贾瑰就殷勤地出来迎接了。 虽说依着贾瑰的辈分,倒是确实该喊敬大奶奶和 张氏一声婶娘,也该自称一句侄儿,可贾瑰与张氏和敬大奶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这样的自称,再加上他那谄媚的表情,那就显得有些油腻了。 “两位婶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贾瑰一面将张氏和敬大奶奶往院子里引,一面问道。 知道贾瑰作出来的那些混账事,张氏和敬大奶奶都有点不愿意搭理贾瑰,只跟着贾瑰进了院子,原本打算进了院子,坐下以后再跟贾瑰提起这件事的。 但是,张氏和敬大奶奶一进门,就看到一女子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出来迎接她们两个了。 敬大奶奶打定主意要过继贾莅,自然是了解过贾莅家中的,也见过贾莅的亲娘,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位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女子,并不是贾莅的亲娘。 再一看这个女子的年纪,敬大奶奶人精似的人物如何不知道。这就是贾瑰宠妾灭妻的那位表妹小妾。 哪有人家让一个小妾来招待两个国公府的当家奶奶的,这也差不多就是跟把宁荣两府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一个意思了。 敬大奶奶原本就是看不惯贾瑰还有他那个表妹小妾,是以就直接怒道,“不知道瑰大侄儿是什么意思?怎么你们家的规矩是与旁人家不同些的吗?上不得台面的小妾都可以来招待客人了?还是你们家就是看不起我和赦大奶奶。” 那女子虽然打扮的花枝招展,半点没有嫡妻的样子,可浑身上下皆是绫罗绸缎,与旁人家的正妻无异。敬大奶奶这样一说,张氏才知道,原来面前这女子竟然不是贾瑰的正妻。 小妾和嫡妻原本就是天生的仇人,更何况贾瑰本来就地位远在于宁荣两府之下,还在自己和敬大奶奶上门的时候,让一个小妾出来招待,张氏自然也是气得不行,只冷冷的说道,“瑰大侄儿家这规矩可真是不太行。” 贾瑰虽然觉得自家表妹是他的真爱,又替他生下了长子,也当着家,与旁人家的嫡妻也毫无差别了,表妹出来替自己招待宁荣两府的这两位大奶奶,他心里觉得并没什么过错,甚至还觉得表妹不过是因为体谅他罢了,毕竟两位大奶奶好歹是女眷,家里也总得有个女眷站在旁边伺候着,这才方便。 可现如今两位大奶奶都冷着脸对他表妹表示不满。贾瑰哪怕觉得没错,但也碍于宁荣两府的权势不敢表达出任何不满,反而想出了理由来解释,道,“主要是贱内身体不适,并不能出来招待两位婶子,我就想着让我表妹来给两位婶子奉盏茶。” 张氏明显看到在贾瑰提起“贱内”二字的时候,那个小妾撇了撇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哦,这是瑰大侄儿的表妹?看这年纪莫不是已经守寡了?瑰大侄儿倒是好心地,虽不是亲妹妹,却也愿意把守寡的表妹接回来养在家。”张氏冷嘲热讽道。 什么叫自家表妹已经守寡?自己就是表妹的丈夫,这要是承认了,岂不就是在空口白牙的咒自己吗? 贾瑰向来迷信,连忙就要解释,生怕自己说晚了就真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招惹上了,他可还没有活够呢。 敬大奶奶只觉得张氏那话说得过瘾,他也不想跟贾瑰多有牵扯,虽然那小妾在自己跟前杵着,实在是有些碍眼,但是敬大奶奶只打算把话赶紧说完就回去。 所以贾瑰的解释还没有说出口,敬大奶奶便抢先打断道,“瑰大侄儿,我今儿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听说宁国府的当家奶奶居然还有事情要跟自己商量,当下贾瑰也顾不得守寡不守寡了,连忙点头哈腰问道,“敬婶子,您尽管直说有什么事情要侄儿办的,侄儿只要能办保管,刀山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哪有什么汤啊火啊的,”敬大奶奶说道,“也不需要你去刀山火海,我们家想过继你家的嫡子给敷大哥做嗣子。” 给贾敷找一个嗣子这件事情,贾瑰也早有听说过,只是那个时候挑的是玉字辈的,贾瑰那个时候还做过梦想着自己被挑到宁国府去做嗣子,只可惜他年岁大了些,自然是选不上。 可贾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 轮到了自己儿子头上,贾瑰第一反应就是要应下来,毕竟自家那个嫡子自己原本也就不怎么喜欢。把嫡子送到了宁国府去,正好让自己能够结交宁国府的人脉。而那个逆子成了宁国府的嗣子,也省得那逆子来跟大哥儿抢家产。 舍掉一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嫡子,就能让自己结交到宁国府的人脉,这买卖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赔本的买卖。要知道那些人脉络好好利用起来,他贾瑰在官场上再升一级也不是不可能。 贾瑰正要满口答应下来,他那表妹却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悄声跟他说道,“表哥,这种好事怎么能便宜了那个女人的儿子,让咱们菽儿去岂不是更好。” 贾瑰那个小妾也是个贪恋富贵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要给贾瑰来做这个妾。 所以,在听到宁国府说想要过继贾莅的时候,她才会站出来又怂恿贾瑰,要是自家菽儿过继过去了,那可就成了宁国府的哥儿,到时候岂不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自己这个菽儿的生母还会差吗,将来自己也不会再被人嘲讽说只是个妾了。 贾瑰却有些犹豫。在他心目中,贾菽这个长子是像极了自己,也是他心目中的继承人,继承人怎么能够过继到别人家中去呢? 那小妾见贾瑰犹豫便又吹风道,“表哥您想,那女人的儿子向来不把你这个亲爹放在眼里,他要是去了宁国府,哪里还会为您在宁国府谋求利益?可菽儿不一样,表哥也知道,菽儿最是敬仰您这个父亲不过。” 那个小妾向来是把贾瑰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不然也不会让贾瑰做到宠妾灭妻的地步,现如今也是如此,他不过几句话,便让贾瑰觉得确实是把贾菽过继到宁国府去更好,让贾瑰改了主意。 “婶娘要过继我们家的哥儿,这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我那嫡子实在是太过于顽劣,我怕他到了宁府,反倒是败坏了国公府邸的名声,”贾瑰满是一副为宁国府打算的模样,“不过我有一长子,自幼便是聪明伶俐,而且最为乖巧不过。婶娘要不要看看我那长子?” 贾瑰说完也不等敬大奶奶反应过来,便对着自己那小妾说道,“你去把菽儿喊过来,让婶娘看看。” 小妾见贾瑰为自己的儿子说好话,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正要去喊贾菽过来,就听到敬大奶奶冷冷的说道,“不必了。” 小妾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另一只脚迈过去也不是,迈过去也不是,正有些尴尬。 敬大奶奶却丝毫不想顾忌贾瑰和他这小妾的脸面,只说道,“我们宁国府也不是什么脏的烂的都能收的。” 敬大奶奶这话一说完,贾瑰便涨红了脸,那小妾更是听到敬大奶奶说自己儿子是脏的烂的,气到不行,当下也顾不得,贾瑰刚刚跟自己说过的要奉承好这两位当家奶奶,只回过身来,冲着敬大奶奶嚷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敬大奶奶半个眼神都不想分给这个小妾,只对着贾瑰说道,“我记得瑰大侄儿只有一个嫡出子吧?那你那长子是庶出的喽?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放出风声去,说要过继子嗣给敷大哥做嗣子,多的是人愿意,我为何要挑你家的庶子?” 敬大奶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很嫌弃庶出,可贾瑰自己也是一个庶出,这会儿他只能涨红了脸,哼哧了半天才说道,“我那庶子聪明……” 贾瑰话还没有说完,张氏便打断道,“瑰大侄儿,哪怕你那庶子确实聪明伶俐。可聪明伶俐这个词,你也不用车轱辘一样说个好几遍。” “聪明伶俐又如何?真顽劣又如何?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聪明伶俐虽好,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宁府的富贵,也不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庶子能赚回来的。”张氏这话,差不多就是在指着贾瑰的鼻子骂庶子,终究只是一个庶子罢了。 贾瑰倒是想反驳,可他好歹还没失了理智,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面前这两个人,更何况哪怕不是贾菽,让贾莅做了宁国府的嗣子,对他自己来说也有好处。 贾瑰这话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既然婶娘们觉着莅哥儿适合,那便将莅哥儿过继过去了也好。” 章节目录 第90章 第 90 章 贾莅过继到贾敷膝下, 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也不是跟宁国府和贾瑰说好,这事就成了的。至少还得挑一个好日子, 办上几桌宴席,然后在族谱上将贾莅的名字从贾瑰底下划掉,再写到荣国府贾敷那一系去。 正好贾敏的婚事也临近了。 所以就把贾莅过继改族谱这一事,放在了贾敏婚事之后。 贾瑰虽然觉得过继的不是贾菽而是贾莅, 有些不尽人意, 但想着贾莅日后便是板上钉钉的宁国府子弟了, 而他之后可能还得靠着贾莅攀上宁国府。 贾瑰对贾莅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也为着拉拢贾莅, 贾瑰还缩减了他那表妹和贾菽的用度,添给了贾莅。 贾莅这几日倒也不用再用那些秃了头的毛笔了, 也有月例银子买书了。 可贾瑚这几日却越发愁了,贾敏婚事接近, 按照南边的习俗, 在女儿出嫁的三日前, 家中亲近之人得给女孩儿添一点嫁妆, 也就是添妆。 贾瑚原本作为侄儿,倒也不在这要添妆的范围内, 可贾瑚的启蒙都是贾敏“一字一句教的”, 贾瑚虽然说是在荣禧堂长大, 可却大半时间都是贾敏在照料,贾瑚与贾敏的感情向来深厚。 如今贾敏要出嫁, 贾瑚自然是想给贾敏送上一份贺礼。 可贾瑚左思右想, 都想不好送什么样的礼这才配得上贾敏? 贾瑚作为荣国府的嫡长孙这些年来也收了不少的东西, 再加上他亲娘当着家, 贾瑚向来是不缺银子的。甚至贾瑚还拿着银子去,街上逛了一圈,却也实在是想不好要给贾敏送些什么。 首饰?贾敏好歹也是荣国公的嫡女,她的首饰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内造的,还有一些则是有好看的宝石了之类的,再特意让匠人打造的,极少有去外头采买的。 如今再临时去挑了料子,又找匠人打造起来,明显就是连时间都不够。 虽说贾瑚也大致知道在外头那些首饰店里,可能都挑不出自己看得上的东西,但瞎猫好歹也得去撞一撞死耗子。 到了休沐日,贾瑚还是想着去外头淘一淘东西。 “哥儿既然是要给姑娘挑东西,要不然去珍宝阁那儿看看?”林之孝跟在贾瑚后面建议道。 “珍宝阁算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店了?”贾瑚问了一句道,“走吧,咱们去瞧瞧。” “哎,好嘞。”林之孝应了一声,便于张数两个人驾了马车往珍宝阁走去。 珍宝阁也不愧于它是京城最大这个称呼,不仅这家店可以说是京城在最繁华的地方了,而且他还是上下两层的。 贾瑚做的马车虽然上头没有荣国府的标记,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坐得车,张数并着林之孝刚刚驾车到了珍宝阁的门口,就有眼见得小二上来要迎接客人了。 小二原本殷勤地很,可等看到下来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的时候,又有些失望。 原本他还以为坐着这样华贵的马车,今儿自己要遇上一个大客户了,但凡能做成一单,那今年自己家的嚼用怕都是不用愁了。 可下来的确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哪怕这少年家中确实豪富,可这样的少年极少会来买首饰的,最多也不过就是看上一看而已。 小二今日都接待了不少只看不买的客户,殷勤地跑了一上午了,也给客人讲解了一上午了,可那些客人皆是只说看看,一个都没有买的,小二这一上午的殷勤招待竟都付了东流。 看到贾瑚,小二也满心的以为贾瑚不是那种会买的人。 小二爷已经累了一上午了,这会儿看到这种只看看的客户,自然也就没什么招待的热情了。 贾瑚上辈子孑然一身,身边也没有任何的女性亲戚,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去首饰店买首饰的。 贾瑚两辈子加起来去的最多的也就是书铺,而书店里经常有些买不起书,家境贫寒的书生们来书店里免费蹭书看,书店里的掌柜和小二们也都早就习以为常,甚至为了照顾书生的颜面,还都特意不怎么招呼来店里的顾客们,生怕要脸面的书生会以为是在嫌弃他们看 书。 所以那小二看到贾瑚以后虽然有些不冷不热,可贾瑚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所有地方都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贾瑚进了珍宝阁以后,就看到珍宝阁得一楼柜台上也放着一些要出售的首饰,有些只是摆在柜台上,有些却是细心地用锦布垫着,放在柜台内的架子上,若是想看得仔细些,还得让店铺里的小二们把它们取出来。 贾瑚看着那琳琅满目的首饰,只觉得东西虽然多,却也没什么能配得上自家姑姑的,但好歹是出来了,贾瑚就想着总得仔细看看,万一有什么合眼缘的呢? 贾瑚绕着柜台走了一圈,在柜台内的架子上倒是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品相挺不错的羊脂白玉的簪子,因为那簪子放在架子上,离得较远,贾瑚也看不清具体如何,便指了指那簪子,对刚刚招待自己的小二说道,“能否将那簪子拿下来给我看看?” 这原本也就是一个想买东西的顾客的正常想法,好歹得看看东西的品相,再决定要不要买下来。 但那小二却有些爱答不理,反而说道,“这位小爷要不要看看其他的东西,这那簪子价格有些高呢。” 那簪子的价格算下来得小三百两,小二笃定面前这个半大的少年怕是不会买的,毕竟哪怕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哥儿姐儿月例也不过就是两三两银子。 这三百两,那得攒多少个月哦。 林之孝跟在贾瑚后头,被小二这种态度给气到了,这小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贾瑚买不起。 自家哥儿好歹也是荣国府的嫡孙,难不成连这簪子都买不下来?尤其是知道自家哥儿今儿是揣着一千两银票来的林之孝,越发觉得生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哥儿会买不起?”林之孝怒道。 “到时候可别看了又说不买。”小二小声咕咕囊囊了一句,然后转身开了柜台的门,去替贾瑚取那根白玉簪。 贾瑚也是被金尊玉贵地养大的,不说荣国府里,就是宫中,贾瑚也是常去的,自小就见过多少的好东西,等那小二把羊脂白玉簪放在柜台上的时候,贾瑚一打眼便看到这羊脂白玉簪的品质不是怎么好。 原本离得远,贾瑚也没看到白玉簪上的黑点,可只要仔细看,贾瑚便能看到这玉簪上还有好些的黑点,虽说是这雕刻这白玉簪的匠人技艺倒也算是高超,雕刻的时候也算是极力想将那些黑点跟簪子上的纹理结合起来了。 但哪怕雕刻的确实是不错,却也无法掩饰着小黑点。 贾瑚想到贾敏好像也带过类似的白玉簪子,品像却是要比眼前这一支好得很多,想想也是,哪怕是稍微有些瑕疵,也不会送到贾敏跟前去。 虽然贾瑚也知道只要是自己送的贾敏多半是会高兴地直接簪道头上去,但贾瑚想着好歹是给贾敏做嫁妆用的,怎么能送贾敏有瑕疵的东西。 所以贾瑚便对着小二说道,“这簪子你收回去吧,并不是很合我的心意。” 小二听到贾瑚的话,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而且他那副模样也半点都没有背着贾瑚。 自家哥儿在太子爷和太子妃娘娘面前都是得脸的,怎么能在一个店小二这儿受了了委屈,张数看着都觉得忍不了,挽起袖子就想跟店小二理论起来。 贾瑚并不愿意在这儿多生什么是非出来,一把拦住了张数,只笑着跟小二说道,“你们这儿一楼我仿佛也没有看中的东西,不知二楼上有什么物件?” 贾瑚想的是一楼的东西可能不怎么好,但珍宝阁的二楼上应该放着些好一点的东西,不然这珍宝阁也称不上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店。 贾瑚便想着,要不自己去二楼淘一淘东西,若是能在这珍宝阁挑到满意的东西,给贾敏做嫁妆便好了。 那小二却是撇了撇嘴,然后说道,“二楼是为贵宾所设,这位哥儿连一楼的东西都买不起,又何必再去二楼瞧一瞧。” 说完,那小厮也不再理贾瑚,只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起柜台上的东西来了,赶客之意不要太明显。 饶是贾瑚脾气向来不错,可看到小 二这幅样子,贾瑚也气到不行,张数和林之孝更是自觉自家哥儿受辱挽起袖子想要说法。 贾瑚原本对送贾敏首饰这件事也不抱有多大的幻想,被小二如此轻视,自然也不愿意在这儿多待,只对着林之孝和张数说道,“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哥儿,刚刚怎么拦着我喊那珍宝阁的掌柜出来,那小二那副模样,好歹得让掌柜出来要个说法。”林之孝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珍宝阁能在这最繁华的地方,建起两层来,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这珍宝阁的背后肯定是有人的,不然这珍宝阁早就开不下去了。 贾瑚虽然也不怕事,但不过是被一个小二给轻视,贾瑚自然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惹了这珍宝阁后头的人。 br /> “要了的说法又如何?最多不过就是那小二道个歉或者再严重些就是掌柜将那小二赶了出去,”贾瑚说道,“我原本也就没想着能在这珍宝阁淘到什么好东西。” “算了,要不咱们还是去书铺逛一逛吧。”要论起来,贾瑚还是觉得书铺掌柜和小二的招待是最合人心意的。 果然,贾瑚这才刚刚到书店门口,便看到书店里有不少,穿着洗的都已经快发白了的儒生服的年轻学子,或坐或站在书店里面看书。而书店里的掌柜和小二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见贾瑚带着两个小厮进门,小二立马就迎了上来,问道,“这位小哥儿,我们书店里百三千和四书五经都齐全的很,哥儿若是要各个大儒们的注解版本的,也都是有的,哥儿你看看,要哪种?” 小二看到贾瑚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大客户来了,这种穿的就是绫罗绸缎,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的年纪又不大,估计就是在学堂里读书的,甚至可能就是私塾的先生让他们来买书。 这种哥儿只要一忽悠,估计是能将所有的四书五经都来上一套。 “我不要这些,”贾瑚摇了摇头说道。 书店的小二见贾瑚不要这些书,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书店里只看书,不买书的人也多了去了,若说有多失望,小二也失望不到哪里去,虽然贾瑚说不买那些四书五经,小二倒还是殷勤的问了一句,“哥儿可要其他的书?” 说着小二又指了指书店里最里头的那排架子,说道,“哥儿若是想要一些猎奇的书,倒也可以看看后头那个书架,那都是我们掌柜刚刚从一个老秀才家里收来的有些古籍,也没来得及整理,哥儿若想看,便去后面看看。” 贾瑚原本也无事,见小二提起古籍,他到也是起了几分兴趣。 那架子上也塞了不少书,只是这些书的旧主人,也不像是爱惜书的模样,那些书有不少都已经是污损或是被虫蛀了的。 贾瑚便在那架子上细细的翻阅起书来,其中有不少书,虽然也是古籍,却不过都是些游记或者读书笔记罢了,还有一些甚至是话本,贾瑚原本也不爱那些,只看了两眼,便放下后把书放在了原本的架子上。 找着找着,贾瑚便看到了一本破损严重的医术,虽然贾瑚对医术也并不怎么精通,可看着上头的那些药方和描述,只觉得这本医书倒确实有几分值得看的。 “小二,你们这些古籍怎么卖?”贾瑚扬声问书店里的小二道。 “哥儿要买这本古籍?”小二有些惊讶,然后又连忙说道,“这些书我们也没整理过,价格掌柜也还没定下,哥若是想买,我便去问一问掌柜。” 正说着,掌柜也走了过来,只说道:“不瞒哥儿说,这一书架的书我收过来也不过就十五两银子,只是我们好歹得挣些钱,哥儿又只是买一本,这本书不如就二两银子,哥儿,觉得如何?“ 不过是二两,贾瑚可是怀揣着一千两的银票呢,自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让林之孝帮忙付了钱。 因为贾瑚只带了一千两银票,却是没带零散的银子,而书店里也是实在找不开这种大额的银票。 贾瑚得了一本自己看着觉得挺好的医术,正想着让贾代善帮着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看看医书是否可信,可刚刚进门就听到演武场那儿的小厮急匆匆的来报,“哥儿,不好了,大爷和二爷打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91章 第 91 章 贾赦和贾政打架? 贾瑚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家亲爹又说了什么糟心的话, 然后自家二叔忍无可忍了? 不对,自家亲爹在耍嘴皮子这一道上向来是比不过二叔的,若是说恼羞成怒, 那恐怕是自家亲爹恼羞成怒了? 也不对啊,自家亲爹向来喜欢以卵击石,明明知道自己在耍嘴皮子这一道上比不过二叔,却又喜欢日日去撩拨二叔,被二叔怼得哑口无言,这才灰溜溜地回去。 虽说贾赦这样喜欢撩拨贾政, 但贾赦也好歹是有一些要面子的,无论被贾政如何反驳,如何调侃, 贾赦再生气,那也绝不可能与贾政动武。 毕竟虽说是贾赦在学武一道上也没学出点什么来,但他确确实实是学武的,与贾政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打架,那岂不是面子里子都丢了。 贾赦虽然是一个京城有名的纨绔,也十分的混不吝, 但却也做不出这样子的事情来。 不过, 哪怕是贾瑚听说了贾赦和贾政打架, 贾瑚倒也不着急,毕竟贾赦的武功不怎么好, 贾政更是学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两人打架也差不多,跟小学鸡互啄一样了。 贾瑚看着急匆匆赶来求救兵的笑死的小厮,只“哦”了一声, 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还有一点不想搭理, 只想去找贾代善要个大夫来,看一看自己寻到的这一本古籍医书如何? “哥儿快去看看吧,”小厮看到贾瑚无动于衷的模样,着急的说道,“大爷和二爷都动武器了,这会儿大爷正拿着红缨枪,二爷正拿着镏金锤要互打呢。” “什么?这么严重?”贾瑚原本以为贾赦和贾政打架,最多不过就是你挠我一爪子,我捶你一拳,却没想到,这两人还动武了? 贾瑚记得,当初贾赦贱兮兮地嘲笑贾政嗨的时候,贾政最多也不过就是引经据典的嘲讽回来,并且把贾赦堵得哑口无言。 这两兄弟哪里有直接动武器的时候。 贾瑚顿时就有些急了,连忙拉着小厮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就都要动武器了?” “哎哟,这小的哪里知道?”小厮也一脸蒙圈呢。 今日原本就是休沐,原本也就不是什么习武的日子,小厮原本还想着今日自己能休息一天。是以,他整理完演武场上的东西就准备回去睡觉的。 可刚刚整理完,这大爷和二爷就突然来演武场了。 这府里谁不知道,这两位爷一个都没有继承老爷的习武天赋,他们虽然现如今也日日有武师父教着,可却都不过是父命不可违而已。 若说这两位爷是自己想习武,那是连后罩房里那儿的老王养的狗都不信。 小厮原本以为,这大爷和二爷来演武场,是有什么事情,或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演武场来找的。 可谁料到这两位爷,到了演武场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倒是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拦都拦不住的,要对打起来。 小厮原本还想再劝解一下,可看了一下贾赦那杆枪头磨得蹭亮的红缨枪,又看了一下贾政舞的虎虎生威的那对镏金锤,小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自家二爷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一锤子能锤死自己。 小厮硬生生的被吓得不敢上前去劝,只好连忙来寻人。 想想刚刚打野和二野对打的样子,小厮生怕自己请人回去晚了。那两位爷已经两败俱伤 ,或是一死一伤了。 小厮见贾瑚这会儿也重视起来了,愿意跟着自己去看看情况,在前头引路的时候就差跑起来了。 贾瑚一边跟着小厮,快步往演武场去,一边又问小厮,“我爹和二叔在打起来之前有说话吗?” 贾瑚妄图从贾赦和贾政的对话里分析出两人为何突然就到了打架的地步了。 “小的…小的记得两位爷好像一句话也没说,就直接挑了武器。”小厮现在想起那个画面都还觉得有些慌张,哪里还能记得那么多东西。 什么?这一句话都不说就开始打了? 贾瑚仿佛记得自家亲爹和二叔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更何况自家亲爹这几日被兵法给折磨的整个人都颓废了,连平日里得闲就得撩过贾政,这习惯都差点改掉了。 而二叔又是打算着等敏姑姑成婚完就要下江南去考秀才,这些日子除了习武以外,二叔也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 这两人这几日贾瑚想着也不会结出什么大仇来啊。 这么想着,贾瑚脚步又加快了几步。 贾瑚连自己手里的书都没有放下,就紧赶慢赶的跑到了演武场。 然后…… 然后就看到自家亲爹和二叔,哪怕是拿了武器,也依旧是小学鸡打架。 两人都自顾自的在自己的范围内,舞着自己的武器,两人离得老远了,半点也没有伤到对方的可能性。 贾赦都快把自己手里的红缨枪转出残影来了,但去半点没有靠近贾政,嘴里倒是还放着狠话,“老二你赶紧认输,要不然我手里的红缨枪可不是吃素的。” “你也知道你哥我可是打小习武的,待会儿把你按在地上揍你,可别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出来。”贾赦嚷嚷道。 贾政就有些明显在劣势中了,倒不是什么他的武艺不如贾赦之类的,而是他这对流金锤明显比贾赦的那红缨枪要重上不少。 两人对峙久了,贾政的体力又不是怎么好,这可不就有点举不动了吗? 不过贾政的手虽然已经开始抖了,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大哥你倒确实是打小习武,可谁不知道你什么都没学到,大哥你还是赶紧认输吧,到时候我这流金锤把你的红缨枪给锤断了,你可别叫我赔。” 若是说刚才,贾瑚还担心这两人真打起来,着急的不行想来劝解,可现在贾瑚却是一点都不急了。 贾瑚把自己手里的那本古籍递给张数,嘱咐张数道,“你跑一趟把这书放到我的书房去,然后再叫你芍药姐姐给我给我带点瓜子果干来。” 张数应了一声,接过贾瑚手里的古籍,就要回荣禧堂去。 旁边演武场那个小厮却看得十分着急,这眼见着大爷和二爷就差打起来了,大哥儿却是半点都不急,还想让他的小厮去拿瓜子果干,这难道是哥儿要看戏? 演武场的小厮他急要,要是在这演武场,但凡这二位爷有那么点破皮,他这差事也就到头了。 “我的好哥儿,这两位爷要打架呢,您好歹劝一劝啊。”小厮着急道。 “不用劝,不用劝,这两人打不起来。”贾瑚摆摆手,一副很佛系的样子,“他们俩这架势,最多也就只能吓唬吓唬对方。” “谁说我们俩只能吓唬吓唬对方了?”贾赦 和贾政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对峙了这么久,早也就已经累了。 刚刚远远的看到贾瑚过来,两人还想着好歹有个台阶下了,等待会儿瑚哥儿劝自己的时候,一定要撑一撑,再下台阶。 也好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是不好惹的。 这么想着贾赦的红缨枪舞的更起劲了,贾政也把自己刚刚已经有点垂下来的镏金锤又往上举了点。 可谁料到,瑚哥儿竟没有劝他们,反倒是还支使小厮去拿瓜子饼干。 这小兔崽子,可是把他们俩当耍猴看呢。 但贾赦和贾政都不想做那个先放弃的人,虽然想着待会儿必须好好整治整治瑚哥儿,这个看长辈笑话的小兔崽子,但却都想看对方先下台阶,也省的在对方面前没了脸面。 所以哪怕两人都内心想找台阶了,却依旧。还是僵持着。 等到贾瑚说两人打不起来的时候,这两人才开口开始反驳。 但一说话又发现彼此和自己说的一模一样,又相互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怎么还学我?” “要不是只是吓唬吓唬彼此,你们俩早就打起来了,”贾瑚看了这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已经四十多了的长辈,叹了口气说道。 “一个连儿的字都已经两个了,一个也快要当爹了,怎么就还能这么幼稚,”贾瑚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问道,“今儿又是什么事情?怎么就到你们两个都要舞刀弄枪的地步了?” “还不是你二叔以下犯上,不敬兄长”贾赦放下自己手里的红缨枪,瞪了贾政一眼说道。 “什么叫做我以下犯上?”贾政却是半点都不服气,“原本婚礼的规矩就是新嫁娘该由家中的兄弟背上轿,又没说一定要有长兄来背。大哥你又是众所周知的不着调,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不好,扰乱了敏妹妹的婚礼就不好了。” “什么叫做我不着调?我什么时候在大事上错过?”贾赦听了贾政的话,不服气地嚷嚷道,“长幼有序,我是长兄就应该由我背着妹妹上花轿。” “我也是妹妹的兄长,凭什么不是由我来背?”贾政说着说着嗓门就开始高起来了,他觉得自己也就只是比贾赦晚生了那么几年,凭什么就得让贾赦先,“反正我就是不放心你背妹妹上花轿。” “这也……能吵起来?”旁边演武场的小厮,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道。 “阿爹和二叔别吵了,我这儿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贾瑚笑着说道。 贾赦和贾政都知道,哪怕自己两人再吵,那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听说贾瑚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两人又异口同声的又问道,“什么方法?” “要不让敬大伯伯来?”贾瑚原本都想说,要不让自己来,只可惜他年纪还小,不一定背得动贾敏,更何况,这还必须是新娘的兄弟,那他这个侄儿就不怎么合适了。 “敬大哥那都已经是堂兄了,不行不行,那还不如老二呢?”贾赦快言快语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就我来吧。”贾政立马接下话头。 “我…”贾赦没想到在这会儿自己居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不是,老二…我。” 贾赦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垂头丧气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行吧行吧,就让你一回,谁叫我是你大哥呢。” 章节目录 第92章 第 92 章 贾赦简直是气得要死, 但贾赦在其他人那里,那绝对是混不吝, 遇上不顺自己心意的事情,也早就开始耍赖了。 但是在贾政面前又有些不同,他因为跟贾政一直吵吵闹闹,一直不愿意在贾政面前丢了脸面,省得下次吵起来,贾政又拿这点攻击他。只能含恨,把送妹妹出嫁的机会让跟贾政。 但虽然把这机会让给贾政了,可贾赦却是还得再损贾政一句, “二弟这几日不会再跟上次你成婚的时候似的再晒黑了, 给妹妹丢人吧,这几日二弟还是多涂点胭脂水粉,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吧。” 贾赦要是说贾政其他的,那可能贾政看在自己已经赢了贾赦一回的份上,也就让贾赦嘴上过过瘾了。 可贾赦吧, 他其他的不行,在找别人痛点这一方面,贾赦绝对是他称第一,都没人敢称第二。 贾政回想起自己因为脸黑, 被他妻子嫌弃了不知道多久,又被哄着压着, 不知道往自己脸上涂了多少的药膏。 你说说,他堂堂一个男子汉, 见天的往自己脸上涂一些香香的药膏, 就为了变白? 这传出去, 他贾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偏偏, 贾赦这厮可能是属狗的,鼻子也真是灵得不行,自己明明出门前都洗过两三遍脸了,可照样能让贾赦这厮闻出来。 然后……嘲笑他。 贾政哪里忍得住,贾政这会儿脸黑的不行,气沉丹田,怒吼了一声,“贾赦,咱们两要不还是打一架吧。” 贾政一说完,就提起放在自己脚边的流金锤,要冲着贾赦去。 贾赦被贾政这一爆发下了一跳,一激灵,连忙从台子上跑下来,猫着腰,往贾瑚身后躲,让自己年幼的儿子用并不大的身躯,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然后,贾赦还调皮地又探出一个脑袋来说道,“瑚哥儿,你看看,你二叔他就是如此不敬兄长的,你可别跟他学。” “阿爹,你就收敛着点吧。”贾瑚无奈地说道,“您这都已经多大年纪了,明明知道二叔不经激,您还非得用言语去撩拨他,这不就是自讨苦吃么?” 贾赦被贾瑚说的讪讪的,他这么大年纪了,却被儿子说教。偏偏瑚哥儿说的句句在理,他又说不过瑚哥儿。 贾赦这才不胡闹了,只又暗搓搓的瞪了贾政一眼。 等贾瑚调节完贾政和贾赦之之间的一场闹剧,贾代善也收到了消息,以为自家这两个儿子真打起来了,连忙急匆匆地来演武场。 这好好的,这两人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贾代善想着,据说是还真动了真刀真剑,贾代善实在想不通,这两兄弟不是一天一小架,三天一大架,有什么恩怨不都是当场解决的么? 怎么现在就演化到要靠打架了? 你说这两个倒霉儿子要是真打死了了,倒还好,但你说若是缺胳膊断腿了,请太医来医治,到时候人家问起来,说是两兄弟打架打的。 这传了出去,贾代善想想,日后外头传的都是贾代善,那两个儿子本事倒是不大,但居然还兄弟阋墙,打了起来,哦,还打的兄弟断了腿,他贾代善日后岂不就成了满朝的笑柄了? 贾代善这么想着,正好碰到调解完亲爹和二叔矛盾的贾瑚。 贾瑚看到贾代善,又想起自己那本在书店里淘到的医书,便想着同贾代善说上一声,想找个医术了得一些,嘴又严实的大夫看看这一本医书如何。 要嘴严实一点的,这主要是贾瑚想着,若是那本医书真有用,那也就好送了给贾敏当嫁妆,或是放在家里作为家族的文化财富传下去。 可听到贾代善耳里的,这就变成了,自己想象的那些成真了,自己那两个倒霉儿子不仅打架,还真打伤了。 贾代善嘴上说着,打死了最好,省得还得请太医,可到底贾赦和贾政都是 他的亲儿子,而他也就这么两个儿子。 虽然不成器些,可到底平日里还能喊他一声爹,让他也有几分当爹的感受。想不想要是自己真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以后听不到这两个倒霉儿子喊自己爹了,贾代善心里还是颇有些难受的。 这会儿,贾代善也有些急了,连忙拉着贾瑚问道,“伤的严不严重?是你爹伤了?还是你二叔?” 贾瑚被贾代善问得有些不明所以,“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是指自己要嘴严的大夫,倒是让祖父理解错了。 贾瑚这才连忙解释道,“祖父不是他们受了伤,我爹和我二叔在演武场比划了半日,那武器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过。” “想要一个大夫的人是我,”贾瑚扭捏了一下,又跟贾代善道歉道,“是孙儿,一时没说清楚,倒是让祖父理解错了。” “孙儿刚刚在书店里淘到了一本古籍,孙儿看着倒是觉得不错,想着可能里面的方子也许确实有些用处,只是孙儿对医术这一道上,也不精通,所以才想让祖父帮我寻个大夫,验证一下。” 贾瑚说了一大堆,贾代善主动在贾瑚的话里找到了重点。 自己那两个倒霉儿子,练了这么久的武,连打架都打不到对方的衣角。 想想他贾代善,当年在战场上算不上战神,却也绝对是那种武艺高强,百万敌军中取敌将首级的人物。 偏偏生了这么两个倒霉儿子。 但贾代善的怒气,也不好冲着自己的宝贝大孙儿去,只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对着贾瑚说道,“哥儿要个信得过大夫是不是?明儿我让柳军医过来帮你看看。” 贾瑚想起,那本医书,倒像是两个人写的,半本写的是收了伤该如何治理,甚至还胆大包天地记载了几个看起来惊世骇俗的治疗手段。 比如腿已经伤到不行,那本医术记载,可以用煮了麻沸散喂病人喝下之后,用烈酒泡过的刀,将那病腿割下,舍脚保命。 可后半本,那医术又变成了给人调理身体的,甚至还有些是妇科的医术。 贾瑚想着军医的话,上半本书让他来看倒是正合适,可下半本给人调理身体和那些妇人生子之类的东西,那军医怕就是不擅长了。 毕竟军医基本上都是专攻于刀枪剑戟的外伤的,对于其他的便就不怎么擅长了。 贾瑚便说道:“祖父,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全科一点的大夫,或是再找一个专攻于调理身体和妇人生子之类的大夫。” 贾代善闻言便笑着说道,“这倒正好是凑巧了,当初柳军医虽是军医,对外伤治理上很是了得,可他的妻子生产时却是难产,柳军医徒有一生好医术,却差点救不回自己的妻子。” “后来柳军医为了给自己的妻子调理身体,倒是厚着脸皮跟着旁的大夫学了不少调理身体的东西,在给人调理上也很有一手。” 这不就正好是和了贾瑚的意吗?贾瑚想着,那本医书到底是古籍,书页都有些污损和破碎的,怕到时候柳军医看不清楚,也怕柳军医要是不小心毁了医术,这不就只能悔恨了么? 贾瑚就想着,那医术本来也就不厚,自己正好趁着现在去抄上一本,便跟贾代善告辞道,“祖父,那我先回去了。” 贾代善正想打发了贾瑚走,也好教训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只赶紧打发贾瑚回去。 等贾瑚一走,贾代善立马变了脸色,虎目一瞪,看向贾赦和贾政。 “我听说你们两个要打架,赶紧打啊。”贾代善双手抱胸,嘴上催促着说道,“打吧,我在这儿看着呢,打死了算我的。” 贾赦和贾政光是被贾代善这么瞪着,就感觉两股战战了 ,现如今,这两人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两人连忙说道,“老爷,我们两是刚刚犯了浑,以后再也不敢了。” &nb sp;贾代善却不听这两人说的,只说道,“犯不犯混我不管,你们两个胜负分出来了没有?打架总要分出胜负来,才能停下来。” 贾赦这会儿也顾不得说自己输给贾政丢脸了,连忙说道,“早就分出来了,老爷,是二弟他赢了呢。” 虽说贾政不是在打架这一道上赢得自己,只是嘴皮子比自己利落,可四舍五入,这也算是赢了啊。 贾代善嗤笑了一声说道,“呵,你一个标榜自己自幼习武的还比不过贾政这个文弱书生,这还挺骄傲?” 贾代善这一句话,把贾赦和贾政全都骂进去了,可贾赦和贾政都跟鹌鹑似的,只在贾代善面前唯唯而已,并不敢多话。 贾代善看到跟鹌鹑似的两个儿子,越发有些心烦,只想不通,自己这么一个英雄似的人物,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儿子。 “这次也就罢了,若是还有下次…”贾代善呵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我就亲自盯到你们分出胜负来。” “胜负可不嘴上说说,等一方缺胳膊少腿,站不起来了,另一方这才算赢了。” 贾代善这话一说完,贾赦和贾政都开始感觉自己的腿和胳膊开始疼起来了,仿佛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该真的断了。 两人哪里还敢多说话,只连忙应道,“老爷放心,下回再也不敢了。” “还敢有下回?”贾代善声音又响了几分。 “不敢了老爷,没有下次了。”贾赦和贾政这两人都开始疯狂摇头说道。 “唔,说说吧,你们兄弟两个,今天又是为着什么打起来的。”贾代善看向两人道。 贾赦和贾政再刚刚打架那会儿,那只觉得是为这谁送妹妹出嫁这种事情,打上一架,那简直就是自己作为一个好兄长的证明啊。 如何能不打? 可现在,要跟贾代善说他们两个都已经成家了的男子,面子都不要了,大家的原因竟然是为着谁背妹妹上轿? 两人这会儿倒是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贾代善在这儿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贾赦最先开始觉得撑不住了,腆着脸说道,“老爷,不过是些许小事,我们两个就是想比比谁的力气更好一些,也好决定到底由谁来背妹妹上花轿。” 贾赦这些日子的兵法也不是白读的,至少这会儿跟贾代善说起打架的理由的时候,贾赦还知道下意识的给遮掩一下了。 至少,经过贾赦美化以后的理由,倒是比两人单纯地谁也说服不了谁要好上许多了。 “哦,”贾代善似笑非笑地看了贾赦一眼说道,“那看来你是比不过你弟弟了。” “连贾政都比不过,你那武举怕也是悬的很。”贾代善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道。 贾赦心想,自己那什么劳什子的武举,可不就本来就是很悬么?这老爷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唉,不对啊。我怎么就比不过贾政了。呵今日倒是让老二这厮占了好大一个便宜,下回一定得找补回来。 贾赦正胡思乱想地想着呢,下一秒他就听到贾代善如同恶魔一般说道,“我还是得跟俞峰说一说,得给你加大训练,在习武这儿好歹得比得过老二才行。” 贾赦听完,人都麻了。 还得再加大训练?贾赦想想如今都已经快冬日里了,自己每日回去,那衣服上都能拧出汗水来,要是再要加大训练,这还能做人? 但贾赦又不敢反驳贾代善,只能恨恨地看了贾政一眼,还是因为老二。 要不是因为老二,自己这么会随口胡诌,说老二赢了呢。 呸,他就知道,老二这厮,向来不安好心。 章节目录 第93章 第 93 章 贾瑚回去以后, 就开始紧赶慢赶地抄起书来了。 因为那本来就是一本破损的古籍,再加上主人保存不当,还有一些字迹都不清晰了的, 还得贾瑚仔细辨认了, 这才能辨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字。 所以,明明是很薄的一本书,贾瑚倒是也抄了不少时间。 “哥儿, 老太太那儿摆膳了, 问您去不去吃呢?” 芍药原本是进来问贾瑚吃不吃晚膳的, 可却看到贾瑚还在书房里抄书,而这会儿摸黑在抄书呢。 如今, 天冷了,天也就暗得比较早了, 明明还是吃午膳的时间呢,天就已经有些暗了。 再加上贾瑚又是在房间内, 书房自然是早就暗的不像话了, 又只留了一根小蜡烛,放在书桌上。 而贾瑚在抄书, 只借了这么一点点昏暗的烛光, 再加上蜡烛又小, 烛火有时候还有些摇晃。 芍药看到这副模样, 连忙亲自找出那盏琉璃灯来, 给贾瑚点上,又将墙角的那几盏灯都一一点上了。 “哥儿也真是, 天都暗成这样了, 怎么还在抄书, 有什么书有这么重要?明儿再抄吧。仔细坏了眼睛。”芍药劝道。 “芍药姑姑你放心,还有一点点,我就抄完了。”琉璃灯点上以后,书房里顿时就亮堂了不少,贾瑚发现屋子变亮以后,冲着芍药笑了笑说道。 芍药知道贾瑚向来有主见,自己说了哥儿也不一定会听,只劝了一句道,“哥儿若是下回天暗了也还想看书,好歹让人点了灯才是。” 贾瑚想起刚刚芍药的话,便吩咐说道,“芍药姑姑,让祖母她们不必等我了,我过会儿抄完了再吃,也不必再多麻烦,只让厨房做一碗鸡汤面送来也就罢了。” 芍药应了一声,又找了湖笔和徽墨去跑腿。 等贾瑚抄完医书,这才又听到,芍药正在教训湖笔和徽墨呢。 “你们两个好歹伺候哥儿的时候也要用点心,别每日里都只知道憨玩憨睡。”芍药点了点湖笔的脑袋说道。 “刚刚书房里都暗成什么样了,哪怕是哥儿没吩咐,你们好歹也得注意这些,总得给哥儿去点个灯。” “现如今有我给你们看着,可日后呢?我总要出去的,你们也总要挑起哥儿房里的大梁来的,总不能一股脑地全靠我提醒你们。” 湖笔和徽墨知道是自己不仔细,也不敢说话,只垂手站着挨训。 “芍药姑姑,是我不让他们来书房里打扰我的,倒也不怪他们。”贾瑚替湖笔和徽墨辩解了一句道。 “哥儿就知道惯着他们,”芍药说了一道,“既然哥儿给你们求情,今儿这事就算了,以后可得长点心。” 贾代善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果然第二天贾代善就让贾瑚去前院见人,他已经把柳军医请到府里来了。 虽说贾瑚从小就是读圣人之言长大的,圣人也说过人不可貌相。 可贾瑚看到柳军医的第一眼,还是貌相了。 贾瑚看着眼前这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一瞬间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一个大夫吗?不是军营里的校尉? 柳军医好像也早就习惯了别人怀疑他不是个大夫,看到贾瑚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柳军医还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问贾瑚道: “哥儿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像一个大夫?”柳军医摸了摸贾瑚的脑袋说道,“我们军营里,别说是大夫,到了战场上,没法子的时候,就是伙夫也得跟敌军打起来。” “我么,也算是半个士兵。”柳军医笑呵呵地说道,“我原本不愿意去再当大夫,这才去军营里当了兵,谁料得到了后头还是当了大夫。” 原来,柳军医家里也是世代行医的,柳军医的父亲一心想要柳军医继承他的衣钵。 虽说柳军医也打小就开始学医术,但他却是自幼就长得高壮,再加上柳军医出生那会儿世道也不怎么好,兵荒马乱的,柳军医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当一个安定天下的将军。 等后来征兵的时候,柳 军医脑子一热,都没跟父母告别就自己当兵去了。 原本,柳军医以为自己在军营里可以忘了自己学过的那些医术,安安心心地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上阵杀敌从戎报国。 可是,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袍们受伤,却没有军医救治,原本跟他一个帐篷的小张,前几日还在跟他聊天,说等他在军营混上几年,立了功,就去回家乡去娶上一房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可没过几日,那个小张就受了伤,起先不过就是胳膊上被砍了一刀,军医也给看了,可只不过随意地包扎了一下,可不过是几日,小张就开始发烧了,每日里都烧得昏昏沉沉的,眼见得就要不好了。 可偏偏他们那儿的军医也是个学艺不精的,看到小张如此,半点办法都没有。 柳军医再不喜欢医术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几日前还活生生的同袍因为得不到好的救助而去世。 自此之后,柳军医也就慢慢地成为了军营里的军医,倒是还是走上了他父母想让他走得治病救人之路。 柳军医本来就是家学渊源,又难得地有一颗医者仁心,这些年在军营里也不知道救治了多少人,渐渐地他的名声也就被传了出来。 近些年边关已经太平了不少了,再加上柳军医的父母也年纪大了,柳军医要照料父母,这才回了京城来。 “公爷说哥儿寻摸到了一本古迹医书,想让我看看?”柳军医问贾瑚道。 贾瑚连忙将自己抄好的医书递了上去,怕柳军医怀疑为何是新抄的,贾瑚又解释了一句道:“原书有些破损,我遍抄了一本。” 柳军医原本以为今天来就是为了替荣国公哄一哄孙子,这书店里能淘来什么医书来? 现如今市面上的那些古籍医书基本都是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的改编,有没有实践意义倒还是其次,有些甚至都是改编的反倒是把原本治病救人的药方改成了杀人的毒方。 柳军医随意地接过医书,准备随便翻一翻,把眼前这位哥儿给应付过去也就罢了。 但柳军医只不过看了第一个方子,就开始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今天这一趟自己来的倒是值了,这本医书好像还真得有点东西。 柳军医指着书上那个舍腿保命的方法拍着大腿说道,“妙啊,这方法我也想过,只是却没这么完善。” 柳军医在军营这么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没有腿上的伤口流脓,最后导致人不行了的,那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他的同袍,柳军医也想过很多方法,什么用清热解毒的草药,或是用烈酒清洗刀片以后用刀将那些发脓的肉割掉。 症状轻一点的,那自然是能用这样的方法治好,可在军中打仗又不是第一时间就一定能得到救治的,可若是已经拖到了后期的,人都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了,那哪怕是细致的割掉那些发脓的肉,用上最好的金创药,也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 柳军医曾经也想过,能否将那条伤腿给舍去,好歹能保全将士的生命,可到底是他学艺不精。 如今看到这本医书,困扰柳军医多年的问题,有了新的突破。 柳军医拉着贾瑚的手,说道:“这本书刚刚哥儿说是自己新抄的,那我能否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柳军医怕贾瑚不同意,又知道荣国府请了自己来看这本医书有没有问题,而不是请宫里的太医,就是不想把这本医书外传,柳军医又连忙加了一句道。 “哥儿放心,这书我只自己拿回去研究,并不会透给其他人。”柳军医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实在是这本书治外伤的方法老朽也是第一次见,哥儿也知道,军中将士多外伤,若是这治外伤的法子真能救人,那对边关的将士来说,就又多了一条命了。” 贾瑚原本确实想着把这书留下来做传家之物,或是给贾敏做陪嫁品,毕竟世家都有一些不外传的书籍、菜谱、或是医书。 但是听到柳军医说,这治外伤的方法对边关将士很有用,贾瑚就立马改了主意。 不说贾家本来就是以武起家的,如今守在边关平安州的都还是贾家军呢。 就说自己能 鍐涘尰鑴戝瓙涓?鐑?紝閮芥病璺熺埗姣嶅憡鍒?氨鑷?繁褰撳叺鍘讳簡銆侟br /> 鍘熸湰锛屾煶鍐涘尰浠ヤ负鑷?繁鍦ㄥ啗钀ラ噷鍙?互蹇樹簡鑷?繁瀛﹁繃鐨勯偅浜涘尰鏈?紝瀹夊畨蹇冨績鍦板綋涓?涓?櫘鏅??氶?氱殑澹?叺锛屼笂闃垫潃鏁屼粠鎴庢姤鍥姐?侟br /> 鍙?槸锛屽綋浠栫溂鐫佺潄鍦扮湅鐫?鑷?繁鐨勫悓琚嶄滑鍙椾激锛屽嵈娌℃湁鍐涘尰鏁戞不锛屽師鏈?窡浠栦竴涓?笎绡风殑灏忓紶锛屽墠鍑犳棩杩樺湪璺熶粬鑱婂ぉ锛岃?绛変粬鍦ㄥ啗钀ユ贩涓婂嚑骞达紝绔嬩簡鍔燂紝灏卞幓鍥炲?涔″幓濞朵笂涓?鎴垮?濡囷紝鍐嶇敓涓?ぇ鑳栧皬瀛愩?侟br /> 鍙?病杩囧嚑鏃ワ紝閭d釜灏忓紶灏卞彈浜嗕激锛岃捣鍏堜笉杩囧氨鏄?兂鑶婁笂琚?爫浜嗕竴鍒?锛屽啗鍖讳篃缁欑湅浜嗭紝鍙?彧涓嶈繃闅忔剰鍦板寘鎵庝簡涓?涓嬶紝鍙?笉杩囨槸鍑犳棩锛屽皬寮犲氨寮?濮嬪彂鐑т簡锛屾瘡鏃ラ噷閮界儳寰楁槒鏄忔矇娌夌殑锛岀溂瑙佸緱灏辫?涓嶅ソ浜嗐?侟br /> 鍙?亸鍋忎粬浠?偅鍎跨殑鍐涘尰涔熸槸涓??鑹轰笉绮剧殑锛岀湅鍒板皬寮犲?姝わ紝鍗婄偣鍔炴硶閮芥病鏈夈?侟br /> 鏌冲啗鍖诲啀涓嶅枩娆㈠尰鏈?篃娌℃硶鐪肩潄鐫佸湴鐪嬬潃鍑犳棩鍓嶈繕娲荤敓鐢熺殑鍚岃?鍥犱负寰椾笉鍒板ソ鐨勬晳鍔╄?屽幓涓栥?侟br /> 鑷??涔嬪悗锛屾煶鍐涘尰涔熷氨鎱㈡參鍦版垚涓轰簡鍐涜惀閲岀殑鍐涘尰锛屽?掓槸杩樻槸璧颁笂浜嗕粬鐖舵瘝鎯宠?浠栬蛋寰楁不鐥呮晳浜轰箣璺??侟br /> 鏌冲啗鍖绘湰鏉ュ氨鏄??瀛︽笂婧愶紝鍙堥毦寰楀湴鏈変竴棰楀尰鑰呬粊蹇冿紝杩欎簺骞村湪鍐涜惀閲屼篃涓嶇煡閬撴晳娌讳簡澶氬皯浜猴紝娓愭笎鍦颁粬鐨勫悕澹颁篃灏辫?浼犱簡鍑烘潵銆侟br /> 杩戜簺骞磋竟鍏冲凡缁忓お骞充簡涓嶅皯浜嗭紝鍐嶅姞涓婃煶鍐涘尰鐨勭埗姣嶄篃骞寸邯澶т簡锛屾煶鍐涘尰瑕佺収鏂欑埗姣嶏紝杩欐墠鍥炰簡浜?煄鏉ャ?侟br /> 鈥滃叕鐖疯?鍝ュ効瀵绘懜鍒颁簡涓?鏈?彜杩瑰尰涔︼紝鎯宠?鎴戠湅鐪嬶紵鈥濇煶鍐涘尰闂?淳鐟氶亾銆侟br /> 璐剧憵杩炲繖灏嗚嚜宸辨妱濂界殑鍖讳功閫掍簡涓婂幓锛屾?曟煶鍐涘尰鎬?鐤戜负浣曟槸鏂版妱鐨勶紝璐剧憵鍙堣В閲婁簡涓?鍙ラ亾锛氣?滃師涔︽湁浜涚牬鎹燂紝鎴戦亶鎶勪簡涓?鏈??傗?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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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看到嫁给贾政的卢氏,史二奶奶也几分对卢氏的厌恶来。 再加上当初王家要被皇帝清算, 又惹了荣国府, 也没了庇护的人就差被抄家了。王家为了自家家族计, 没办法, 投靠了甄家。 甄家可是六皇子的母族,甄贵妃在皇帝跟前也得宠,帮王家在皇帝面前多美言几句,逃脱罪责也容易得很。 皇帝原本也没想着直接收拾王家,正想着钝刀子割肉呢。 只是正好那个时候王家惹了贾代善,皇帝也给了贾代善一个面子,这才打算直接下手处置王家。 可如今王家有美妾幼子替他们求情,再加上王家与薛家联谊以后,薛家又豪富,倒是给王家补上了那些亏空。 皇帝便只是将王老爷从那统管海运的肥缺上撸了下来,却也没收拾了王家。 而甄家又有夺嫡的想法,可六皇子非嫡非长,就连学识也不是顶好的,唯一的优势就是颇得圣宠。 得圣宠,说起来确实已经是很大一个优势了,但六皇子上头还有个太子更得圣宠呢。 更何况,六皇子得圣宠,是因为六皇子已经算是幼子了,皇帝也不求六皇子能有什么大出息,只能算是一个老父亲对于自己爱妾生下来的幼子的疼爱。 珍惜的宝贝贡品,能给的皇帝都愿意给六皇子一份,可再多的那也就没了。 而向六皇子前头的太子或是大皇子,那才是真真对他们抱有了厚望。 早早地让他们进入了朝堂,参与政事。像太子,皇帝还给了极其豪华的东宫班底。 甄家唯一的办法就是拉拢朝臣,暗地里给六皇子造势。 可朝中的大臣也都全是傻的,虽然要争从龙之功,可辅助胜面更大的太子,或者是大皇子不是更好么? 又何必来六皇子这儿赔上自己的前途堵上一场呢? 所以,甄家边瞄上了金陵那儿的人家,打算先从远离京城的地方经营起来,毕竟甄家在金陵也是算得上是枝繁叶茂了。 王家这算起来正好是金陵一系,那个时候又正是落魄的时候,甄家但凡出手扶一把,那王家必然只能上了甄家的船。 甄家也不是做亏本买卖的,就这些日子以来,王家都不知道给甄家送了几回银子了。 再加上,甄家还能通过王家 ,拉拢到王家的不少老亲呢。 比如,史家。 好歹是一个侯府,再加上史候并着他的几个儿子都得用呢。 王家姑娘可是嫁到了史家,做了史家的二奶奶,还生下了史家的嫡长孙。 眼见得史家二爷很可能成为史家的继承人,甄家自然也是想着拉拢史家二房。 甄家是什么样的人物?整个江宁织造府都是由甄家管着的,宫中上进的布匹基本都是出自江宁织造府的,为了能拉拢史家,甄家自然也下得了本钱,通过王家,都不知道给史二奶奶送了几回样式新颖的布匹了,产量极少的什么烟罗纱之类的,也给史二奶奶送了一些。 r /> 史二奶奶今日要送来给贾敏添妆的,也是绫罗绸缎,却是要比卢氏还多上一箱,花样也比卢氏的要新颖很多。 史二奶奶自然是有底气跟卢氏刚上了。 “哎呦呦,史二奶奶这眼光倒是高,要我看着,这两箱子绫罗,已经够贵重了。”敬大奶奶看气氛尴尬立马笑着打了一句圆场道。 自从贾珍在荣国府学武以后,敬大奶奶对荣国府也亲近了不少。 这会儿张氏是对比的,史大奶奶也与二奶奶向来不怎么对付,也就只有敬大奶奶身份够高,打圆场这才刚刚好。 要是在往常,有敬大奶奶打圆场,史二奶奶估计也就偃旗息鼓了,但偏偏这会儿对上的是卢氏,中间还有当初王氏和贾政的那些事情呢。 史二奶奶如何肯在这会儿停下来,只吩咐跟着自己来的丫鬟道,“你们去让人把我送的添妆礼拿来。” 史二奶奶的添妆礼上来就是三大箱子的绫罗绸缎,就连据说一年上贡到宫中都只有三匹的烟罗纱,这箱子都有两匹。更何况还有其他的好东西,比如蜀锦,都是花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 在那三个大箱子打开的时候,史二奶奶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周边的女眷吸气的声音,她又是向来爱出风头的,这会儿连下巴都扬起了几分。 “虽说敏妹妹只是我们二爷的表妹,可我和我们二爷都把你妹妹当成亲妹子的,妹妹要出嫁,我这个当嫂子的自然得给妹妹添点拿着出手的嫁妆。” 史二奶奶假惺惺的说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卢氏没有把贾敏当成亲妹妹,那点添妆也是实在拿不出手。 贾敏见史二奶奶这样说自家二嫂,尤其是卢氏之前就早早跟张氏商量好了给她压箱底的银子,她总不能为着财不外露这几个字,倒是让自家二嫂受了委屈。 贾敏便想站出来替卢氏说话。 贾敏还未开口,张氏正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贾敏别说话。 史二奶奶说的话都是打着拿贾敏当亲妹子的旗号的,史二奶奶给贾敏的添妆也确实已经够贵重了。 /> 可人家携了重礼来给你添妆,你若是指责人家的不是,哪怕确实是人家话说得不对,也确实为了帮自家嫂嫂说话,可也舍不得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贾敏如今又是未嫁,等日后嫁到了林家,就得跟这群太太奶奶们交际了,偏偏林家也没有一个女性长辈能带着贾敏的。 张氏自然是怕贾敏在这会儿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哪怕是有她们看着,可到底有那些爱嚼舌根的,贾敏到底也会受些排挤,日后也可能融不进这群太太奶奶们的圈子里。 张氏便想着拦住贾敏,自己来说这话倒是还稍微合理些。 史氏原本作为长辈,不过是在跟南安王妃等人闲话,倒也不到他们这些年轻人面前来,免得他们这些长辈在,这些年轻人也拘束。 虽说是没有在他们这些年轻人面前,可史氏到底也是时刻惦记贾敏这儿,一边跟南安王妃等人闲话,一边还得分出点心神来顾着贾敏。 听到史二奶奶这话,史氏也知道,这会儿她出面才是最合理的。 “鼐儿媳妇你可能不知道,她们两个啊,早就给你敏妹妹准备好了压箱底的银子,只不过她们两个到底是亲嫂子,也不好拿出来跟你们比,这才只说再添点别的。”史氏这才缓缓说道。 史氏是长辈,自然也不用顾及这史二奶奶的面子,史氏那话里第一层是解释了卢氏为何添妆的东西要比史二奶奶差些,而第二层也是说明了,亲嫂子与旁人自是不同一些。 史二奶奶没想到史氏会参合进来,甚至还踩着亲生女儿帮助儿媳妇,史二奶奶才不信,卢氏当真还会给贾敏出压箱银。 但史氏都如此说了,她自然也不能再胡搅蛮缠地说想知道卢氏到底出了多少的压箱银。 史二奶奶这面子也算是被史氏往地上踩了,但偏偏史氏又是史鼐的亲姑妈,史鼐若想要史侯世子这个位置也少不得讨好史氏。 史二奶奶哼哧了几声,也没说出话来。 卢氏原本也不是介意这种的人,这会儿又有婆母给她出头,她自然是不会计较,甚至还怕贾敏心里不痛快,卢氏这会儿正安慰着她的美人呢。 卢氏冲着贾敏安抚性地笑了笑,跟贾敏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史二奶奶原本就正尴尬着,正好又瞥到了卢氏这个笑脸,史二奶奶脑子一热,便觉得卢氏这是在嘲笑他。 前仇旧恨加到一块儿,史二奶奶哪里还忍得住。 “我看着政二奶奶也嫁过来许久了,怎么还没好消息。”史二奶奶自从生下史侯的嫡长孙以后,在史侯府腰杆也挺直了不少,所以她一直以为只有子嗣才是妇人在婆家立起腰杆的本钱。 且看看,卢氏的亲大嫂,赦大奶奶可已经膝下有两子了。史二奶奶也知道,自家这位姑母最是疼爱贾政,她不信,史氏会不想抱二房的孙子。 为了突出明显的对比,史二奶奶还加了一句道,“可惜了,我那嫁到了薛家的妹子,现如今都已经生下薛家长子了。” 你看看,要是当初贾政娶的是我堂妹,现如今怕是连儿子都有了。 史二奶奶原本说这些话,是想引起史氏与卢氏的嫌隙。毕竟婆媳之间么,子嗣这个问题,向来容易闹矛盾。 但是卢氏根本就没有这个反应,她不过才加进来几个月呢。 更何况卢氏再嫁进来之前,家里也打听过,荣国府这儿,史氏当初开怀得晚,张氏也是嫁进来一两年之后才有的瑚哥儿。 所以,她急什么。 甚至,卢氏认为史氏也不可能急。 要说史氏是否盼望二房的孙子,那肯定是盼望的,毕竟贾赦在贾政这个年纪的时候,瑚哥儿都已经会说话了。 可这也是因为贾政当初被王氏给算计了,与卢氏自然无关。 等史二奶奶再提起王氏已经生下薛家长子的时候,史氏就差不多要吓一哆嗦了。 若是贾政的长子是王氏生的,史氏那宁可贾政无子,将来过继一个好的。 史二奶奶见史氏和卢氏都无动于衷,咬牙又想再接着煽风点火,史大奶奶却是看不下去了,端起长嫂的架子,喝道,“二弟妹,慎言。” 史二奶奶原本就不服史大奶奶,这会儿史大奶奶呵斥她,她如何能忍?正要跟史大奶奶辩驳呢。 就有丫鬟匆匆来报: “宫里来人了,太太,您赶紧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95章 第 95 章 听说宫里来人了, 众女眷们立马闹哄哄的一片,史氏更是带着两个儿媳妇忙着去前头招待宫里来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时间跟史二奶奶打机锋。 其余人并非是荣国府的人也不好去前头, 但大家也都能猜到些,荣国府如今如日中天,宫里来的人必然是好消息。 而如今,这场面, 怕是宫里来的人是来给贾敏送添妆的。 除去那些公主郡主以外,哪家的姑娘还能由皇帝给添妆这样的体面? 也就是贾敏命好,生在了荣国府, 荣国公简在帝心。众人顿时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了贾敏。 果然,宫里来人确实是为了来给贾敏添妆。 可却也与其他人想的有些不一样, 因为给贾敏添妆的,除了皇帝以外, 另有太子和太子妃也都送上了一些添妆之物。 宫里直接是来了两拨人的,只是正好出宫的时候撞到了一块儿,这才一道来了荣国府。 贾代善在皇帝跟前有脸面,张氏又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子,宫里的人来了也都是极其好说话的。 知道今日是添妆的日子, 这两拨人又都有意给贾敏长脸, 他们便说道,“皇上/太子爷和太子妃交代了, 今儿他们也算是来添妆的, 只是因为实在分不开身这才没来,小的们总得看了四姑娘的添妆礼, 这才好回去跟主子们学。” 有皇帝身边的人看着, 哪里还有人敢闹幺蛾子, 哪怕史二奶奶有满腹的话,也不敢当着宫里的人的面说。 那些地位低一些的人家,这会儿都有点暗自后悔,早知道有宫里人来,就将这添妆礼再厚上两分了。 万一这些太监们去跟皇帝学的时候,说起他们呢? 这岂不是能在皇帝跟前露脸?这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事情。 等到添妆结束之后,临走时东宫的那位公公还对着张氏说道,“我们小殿下说有好东西等着咱们哥儿,还请哥儿有空就去宫里看他呢。” 司徒明礼只是太子的嫡子,虽然大家都默认他是皇太孙,可到底还没定下名分来,但若以寻常的皇孙称呼,又显不出他的尊贵来。 /> 张氏也认识这个太监,闻言便笑着说道,“瑚哥儿这几日在族学读书,倒也没空,等他休沐了,便让他进宫去找小殿下玩去。” 南安王妃听着张氏和太监的话,心里一动,贾瑚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幼便是聪明伶俐,又是荣国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再看刚刚的模样,明显贾瑚还与太子的嫡子交好,有好东西都等着他一起去呢。 等将来小殿下有了前程,贾瑚可就是皇帝的表兄,还是与皇帝交好的表兄,这前程能差了? 南安王妃有一孙女正好与贾瑚年纪相仿,若是之前,那南安王妃也不敢想,毕竟当初皇帝可说过要跟贾瑚和明珠郡主定娃娃亲的。 可如今又是不同了,无论是荣国府,还是东宫,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这不过就是当初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 这样的孙女婿,南安王妃自然是要心动一下。 “老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南安王妃没头没脑地对着史氏说道。 史氏哪里能不知道南安王妃说自己好福气的原因,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太子都还前程未定呢,史氏又哪里敢显摆。 史氏只打哈哈道,“是啊,他们兄妹三人都已经要成家立业了,我可日后就只需要享福了,可不就是好福气么?” “姐姐知道的,我说的也不是这个,”南安王妃拍了拍史氏的手笑着说道。 说完以后,南安王妃又立马转换了话题,像是不经意一般说道,“我孙女长得倒也玉雪可爱,过几日我带来给姐姐瞧瞧?” “姐姐家的孩子,自然是好的,”史氏笑着说道,“只是他们那些年轻人 ,肯定也不爱在我们这些长辈跟前,只让他们自己玩便好。”史氏只笑着打哈哈道。 史氏自然明白南安王妃的意思,只是老大虽然不着调,可老大媳妇却是个有主意的,再说了瑚哥儿自己也是向来有主意,再说宫里那儿也可能有安排。 瑚哥儿虽然养在自己膝下,可史氏也只觉得自己不该掺和进瑚哥儿的婚事里,更何况南安王府那位小郡主,史氏也有所耳闻,实在是刁蛮得很。 > …… 转眼间,就到了贾敏的婚礼。 因为林家也已经没什么亲近的长辈了,只剩下林海孑然一身,并着几个老仆照料而已。 再加上姑苏和金陵离得也不远,又都是在南边,两地的风俗也差不多,便按照着南边的来了。 南边自古以来都是繁华地,这礼仪比起北面来也就格外的繁琐一些。 过了晌午,林如海便骑着高头大马从林家出发往荣国府来接新娘子了,跟在林如海身后的,便是一顶八人抬的喜轿。 喜轿通体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绸缎,轿帘用的还是大红的织锦和满绣的大红纱绸,喜轿的四周又挂了红色的彩球以示喜庆。 当然,其实按照林如海的品级,娶亲时并不能用八人大轿,只能用四人的。 但林如海和贾敏是皇帝赐婚,这才能破格用八人的花轿,倒也更隆重一些。 花轿后面,便跟着的是十八人的细乐队伍,吹吹打打得好不热闹,细乐队伍后面,又跟着十八个人提着大红宫灯,一排走着。 北面的婚礼原本就简单一些,京城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可不都得出来看个热闹么? 看热闹么?就跟吃瓜似的,可不得看个明白么? 围观的百姓都得问一问是谁家娶亲,能有这么大的场面,倒是跟之前公主娘娘出嫁似的。 像林如海这样俊的探花,也是极少见的,再加上当时还有个特别黑的状元做承托,京城不少百姓也都还有印象。 再一打听,这探花郎娶的是荣国公家的姑娘。 旁的官员,这大伙可能没什么印象,但是说起荣国公,大家对这位平定边关的将军却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都是百姓们知道得为数不多的“大官”们,看大官家办喜事,那就越发看热闹的人多一些。 探花郎娶国公女,这本就已经算得上是一桩美谈了。 而南边还有个规矩。 /> 林管家想着自家大爷终于娶亲了,这娶得还是荣国府的姑娘,还是皇帝老爷亲自赐婚,这可真真是再好的亲事不过。 再想想自家大爷日后也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日子了,不免也替早就走了的老爷太太高兴几分。 林家也不缺钱,林管家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就略微厚了一些。 旁人家是多半喜糖,再加一点喜钱,这喜钱都只是铜板罢了。 可林家这儿却是大半都是喜钱,少数是喜糖,而喜钱里,还掺杂了一些碎银子。 京城本就没有这种沿街撒东西来沾喜气的习俗,能看到林家的迎亲队伍撒东西,京城的百姓都已经觉得稀奇,忙不迭地抢了起来。 再看看撒过来的竟然是铜板和碎银子,看热闹的百姓中间,越发热闹了一些。 谁曾想,不过是看了一场热闹,居然还能捡到几文钱,这就已经是一天的工钱了,还有些的是捡到了碎银子,大半年的嚼用都捡出来了。 原本这就都是意外之喜,捡到银子的高兴,捡到几个铜板的倒也不失望,等迎亲队伍过去的时候, 百姓们也感念那些铜板,少不得跟着众人喊上一声“永结同心”。 林如海这边是喜气洋洋,荣国府那儿却是有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得是贾敏也算是找到一门好亲事,今儿又是贾敏大喜的日子。 不高兴的便是,自家姑娘养到这么大,就要嫁到旁人家去了,哪怕是林家如今也在京城,贾敏上头也没有婆婆,想要回娘家来也方便。 可到底是养到这么大的姑娘,这样骤然要嫁到别人家去了,论谁都舍不得。 更何况,贾敏向来温柔体贴,上至贾代善和史氏,下至荣国府的下人们,谁不夸贾敏一句。 如今贾敏要出嫁了,哪怕是贾代善心里都有些舍不得。 更不要说贾赦和贾政了。 无论南北,这都有这舅子堵门的习俗,当然了,这一般都是小舅子,大舅子们都是已经成了婚的,也不好跟着胡闹了。 但荣国府又不同一些,毕竟贾敏已经是荣国府最小的姑娘了,自然是该由贾赦和贾政带着贾瑚去堵门的。 这会儿贾敏的闺房内,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史氏一行笑又一行哭得与贾敏说着话。 什么嫁到林家,要好生侍奉公婆这种话也不用讲了,毕竟是林家现在也只有林海一个独苗苗了。 史氏只跟贾敏说道,“过日子虽然有磕磕绊绊的,可日后你们夫妻一定要和睦相处。” 贾敏哭得眼睛都是红红的,史氏说完以后,她又连忙应下。 “不过妹妹去了林家,倒也不必忍气吞声,你哥哥们都在呢?要是林海还有不好的,只管回来,让你哥哥们去收拾他。”张氏和卢氏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道。 “是,妹妹放心,若是林如海有对你一点不好,大哥立马提着红缨枪上门去揍他。”贾赦连忙说道。 贾政也不甘示弱,“还有二哥的流金锤呢。” 史氏看着两个儿子说得实在不像话,只想把两人轰出去,“你们去前头看看,林海是不是快上门来娶亲了,你们两个当兄长的可要堵好门。” 一听说林海要来了,贾赦和贾政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喊上贾瑚道,“瑚哥儿走,阿爹带着你堵门去。” 贾瑚实在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面,在贾敏这儿也徒觉得伤心,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贾敏,便正好也一起去堵门。 贾瑚跟在贾赦和贾政身后,已经想好了各种捉弄林海的方法,可走到一半,贾政停住了。 “老二,你干什么呢,”贾赦转头没看到贾政,问道,“咱们倒是赶紧去前头啊,省得待会儿去晚了,堵门都堵不了。” “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趟演武场,把我的镏金锤带上。”贾政一脸严肃地说道。 “哈?”贾瑚仔细看了一眼贾政,还差点以为眼前的二叔是自家亲爹假扮的。 原本二叔也不应该是这种不着调的性子啊,难不成跟自家亲爹待久了,同化了?这倒是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当然贾政这话在不着调的,贾赦看来那自然是十分合理了。 “妙啊老二,”贾赦大力拍了拍贾政的肩膀,把贾政拍了一踉跄,“我没想到老二你还有聪明的时候。” “说得没错,确实该把你那镏金锤带上,我那红缨枪也该带上。”说着贾赦又转头看向了贾瑚,“瑚哥儿,你把你那剑也带上。” “哦,不对,”贾赦刚刚说完,又否决道,“你那小木剑没什么威慑力,要不然还是换个真剑?” “阿爹,我们只是去堵门的,不是去抢亲的。”贾瑚小声提醒了一句道。 “怎么?不愿意?”贾赦嚷嚷道,“你姑姑平日里对你多好。” “那…去吧去吧。”贾瑚含糊道。 章节目录 第96章 第 96 章 贾赦看到林海穿着大红喜袍, 喜气洋洋地来接亲。 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吹吹打打的,就这么要把自家养的如花似玉的妹妹娶回家去。 贾赦就觉得难受, 这凭啥呀。 “林海, 我也不为难你。”贾赦说道。 林如海原本就想着, 自家那个大舅子是出了名的不着调, 他原本就有点担心,怕贾赦在堵门的时候,出那些不着调的招数。 到时候万一自己实在招受不住,那这亲还娶不娶了。 现在听到贾赦说不为难自己, 林如海好歹是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下来,贾赦便突然从门后头掏出一柄红缨枪来,说道,“只要你能打过我, 我就让你进去。” “哈?”林如海觉得,是不是自己没睡醒?连带着围观的人都懵了。 这贾赦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不假,可他也是打小习武的, 尤其是据说近几个月他还都在练武, 准备去考武进士。 而这林如海,哪怕确实是蹴鞠场上英姿飒爽的少年郎, 可人家也是一个实打实的书生啊。 再说了,今日是来娶亲的, 这样大喜的日子, 舞刀弄枪的真心妥当吗? 林如海早就知道自家这位大舅兄不怎么靠谱,只能眼神示意贾赦身后贾政, 希望二舅兄能在这会儿出来, 好歹打个圆场。 但是林如海怎么也没想到, 他原本以为靠谱的二舅兄,也从门后面掏出了一对流金锤来。 “如海,你是不是觉得没有武器?”贾政一副为林如海着想的样子,“给,我这鎏金锤锤,先借你使使。” 鎏金锤??? 等林如海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上了一对鎏金锤。 “老二你到底是帮谁的?我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是个叛徒,”贾赦看到贾政把手里的鎏金锤递给林海以后,立马嚷嚷道,“他要把咱妹妹娶走,你还帮他?” 贾赦觉得自己遭受了大背叛了,难怪刚刚贾政非得去拿那鎏金锤,原来是为了帮林海。 他简直就是看错贾政这厮了。 “大哥,好歹是妹妹的喜事,咱们总也不能太过分了。”贾政冲着贾赦挤眉弄眼道。 “若是咱们不给林海武器,倒弄得跟我们欺负他了似的,把我的鎏金锤给他,这不就是公平了么?”贾政一脸理直气壮道。 公平???你管这叫公平? 你们两个武将世家出来的,贾赦还是一个打小就习武的,你给我递给锤子这就叫公平? 但凡林海身体不好一些,这会儿都能气撅过去,这不是就是欺负自己是个书生呗? “好了,武器也有了,林海你别磨磨唧唧的。”贾赦催促道,“待会儿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林如海:这是误了吉时还得怪我的意思吗? 林如海原本以为堵门么?不过就是与平常人家一样,让他投个壶,或是做一首催妆诗。 林如海虽然对自己的文采也有信心,但由于紧张,早早地就准就准备好了几首催妆的诗。 可现如今,林海满腹的才华却没有地方可用的,只能提着那对鎏金锤,茫然无措的对着贾赦。 原本,贾瑚还对即将要娶走自家姑姑的林如海有些怨念。 但看到此刻还穿着一身喜服,却一脸懵逼得林如海,贾瑚就只剩下同情了。 害,有这么不着调的两个舅兄,也实在是太惨了些吧。 与林如海交好的,也基本上都是书生,所以林如海请的傧相也都是一群书生。 要说其他的方面,他们倒还能帮一帮林如海,但着比试武功…… 林海的那些傧相们,齐刷刷地后退了半步,倒不是没有兄弟情谊,而是这实在都不是大家伙擅长的东西啊。 要是比试文采之类的,他们中哪一个站出来,都是能舌战群儒的。 可这比武功……说实话,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一定够那贾赦一顿打的。 贾瑚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好歹也想劝一劝贾赦,倒不是为了林海着想。 而是,贾瑚怕在这堵门的时候,把林海折腾得太惨了,但凡林海小气一些,到时候算到贾敏头上就不好了。 更何况,这婚事,还是 皇帝赐婚的,无论如何,也不好在婚礼上闹得太难看了。 “阿爹,这也太为难林姑父了一些吧。”贾瑚说道,“阿爹你习武多年,这武功了得,姑父又没练过武,如何是你的对手?” 林如海听到贾瑚出来说话,好歹是长舒了一口气,岳家还是有些讲理的人的。 林海对荣国府也算了解,也知道的,瑚哥儿这位内侄儿,虽然年纪小,却也向来有主见,家里的长辈们也愿意听他的意见。 林海连忙附和贾瑚道,“是啊是啊,谁不知道大舅兄您武艺超群,如海哪里是您的对手?” 贾赦向来都是被人说是纨绔,哪里被人夸过。贾赦被贾瑚和林如海两个人马屁拍得通体舒畅,倒是态度有些松动了。 贾瑚又拉着贾赦的袖子,小声说道,“阿爹,好歹这么多人看着,咱们也不好太为难了林海,倒是显得我们家不好了,倒不如考他些别的” 贾赦想着贾瑚说得也有些道理,便说道,“那你觉得该如何考他?” 贾赦这会儿是十分的信任贾瑚,毕竟瑚哥儿再坑亲爹这一方面向来是做得极好的,贾赦想的,瑚哥儿必然能想出一个。既能坑林如海,又显不出,是他们荣国府故意为难林海。 “不如咱们还是考一些普通的吧,”贾瑚暗示贾赦道,“老爷和太太还等着呢,要是误了吉时……”那阿爹你可以不就是惨了么? “那你说,考什么?”贾赦想了想他亲爹的棍子,还是决定也不要太为难林如海了,还不如把这为难林海的事情交给瑚哥儿。 毕竟瑚哥儿才是老爷和太太的心头肉,无论怎么胡闹,老爷和太太都不会觉得瑚哥儿有错。 “瑚哥儿,咱们可是早就熟识了的……”林海见权利又转移到了贾瑚手里,连忙跟贾瑚套近乎道。 虽说林海觉得贾瑚不是那不着调的人,但前头有贾赦那红缨枪和贾政的镏金锤在,贾瑚手里又怀抱着一柄木剑。林海心里还是有些慌兮兮的。 “是啊,”贾瑚狡黠笑了笑,说道,“林姑父,我也不好为难你,您是探花,那我便考你些科举上的东西。只要你答出来了,我便让你进去” 林如海听贾瑚说考些科举上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的咽了咽口水,刚刚差点就开启地狱模式的林如海,实在有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进入了简单模式。 科举上的东西?林如海的那些傧相们,也都长舒了一口气,瑚哥儿才多大年纪?哪怕是读过一些书,可哪里比得上前科探花郎,而且还有他们呢,三个臭皮匠定个诸葛亮,他们这么多人呢,哪里会答不出来。 “瑚哥儿,你到底是哪派的?”贾赦一听急了呀,这林如海谁不知道他是前科的探花,瑚哥儿出什么题不好竟然出科举的题。 这不就是相当于一点都不为难林海,直接把妹妹嫁出去么? 贾瑚对着贾赦做了一个稍安毋躁的动作,然后,直接问林如海道:“孔子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 “姑父能把这道题答出来,我边也不在为难姑父了,姑父看如何?” 贾赦并没有被贾瑚那个动作给安慰下来,他也不懂贾瑚问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贾瑚只问这么一句话,看着也很简单的样子,正想说瑚哥儿说得不算数。 旁边的贾政去拉了贾赦一把,示意贾赦先不要多言,“大哥先看看再说。” 贾政觉得自己虽然还没有个正经的功名,但绝对也算是饱读诗书那一卦的,只要是科举用得到的书,他基本上都看过。 但凡重要一些的书那都是读过好多遍。 但若是这会儿让他说七十二贤,说个几个,那自然是说得出来,但是要说全部,还得把这七十二为何贤给说出来,那贾政觉得他是不行的。 更何况这还得说云台二十八将,这怕是得饱读史书才能说清楚吧。可偏偏本朝因为建立不久,史书这一块内容再科举上考得也少,鲜少有读书人知道这云台二十八将吧? 贾政这会儿觉得,幸好当初他娶卢氏的时候,卢望秋没这么整他,不然他怕是要娶不到媳妇,要孤独终老了。 林如海原本倒也算是信心满满,毕竟他能在这个年岁便考中探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读书能一目十行。 /> 是的,这个时候林如海还是觉得,贾瑚为难他的点在于云台二十八将,而不是七十二贤。 起先的时候,林如海还面带微笑把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把七十二贤说了大半。 但是大半过去之后,林如海就开始慢慢卡壳了。 就有些东西,林如海明明觉得这就在自己脑子里,就差一步,就立马呼之欲出了。 但是怎么也突破不了那步屏障,怎么也记不起到底是谁? 明明已经是冬天了,荣国府门外也是天寒地冻的,可偏偏林如海的脑门上都开始出了细密的汗来。 怎么办?他就是记不起来了。 堂堂一个探花郎,在娶亲堵门这个环节上被为难住了,还是被一个未及冠的小孩为难住了。 偏偏人家小孩也没打算为难他,出的还是科举上的题目。 林如海觉得,自己这一世英名怕是就要毁于今朝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可是林如海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剩下的来。 “唉,你说瑚哥儿出的这是什么题,林海都想半天了,怎么还没有答出来?”刚刚还想着为难林如海的贾赦都开始有些急了,这林海要是在拖延下去,怕是吉时真要过去了。 耽搁了敏妹妹的婚事,那到时候老爷太太还不剥了他的皮。 “瑚哥儿……”贾赦冲这贾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放水。 贾瑚也自有分寸在,看到贾赦示意他,便笑着对林海和他身后的傧相说道,“这题目确要出得难了难了些,不若这样,姑父的朋友们答上来也算可以。” 林如海的傧相们又齐齐退了一步,林如海这个探花都答不上来,又何况他们这些二甲进士,或是举人呢。 这还不如刚刚比武呢,好歹比武要是他们这一群人上了,倒也可能有几分胜算。 这谁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 那厢,一众女眷们等在贾敏的闺房里,等着林如海来上门接亲,可偏偏这吉时都要到了,林海还没进来呢。 “你们去前头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史氏吩咐小丫鬟们道。 小丫鬟应了一声,连忙要出去打听。 只是她刚刚走到半道上,就听到旁人说,大爷拿了杆红缨枪,拦着新姑爷要比试,必须打过他才能让进门。 史氏是让小丫鬟来打听什么的?不就是打听新姑爷,为何这么久了还没进来? 小丫鬟听到的是什么? 不就是大爷非得拉着新姑爷比试武艺,打赢了才让进门。 这不就正好对上了吗? 新姑爷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来接亲,大爷拿了红缨枪拦得啊。 小丫鬟也不再跑前头大门去了,又急匆匆地跑回去向太太禀告去了。 “太太,不好了,据说大爷拿了一杆红缨枪,要新姑爷必须打过他,才让姑爷进门。” “我就知道老大这个人不靠谱。”史氏气的拍了一下桌子道。 贾敏原本想着就这么要离开家门,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去了,哪怕林如海确实堪称良配,可就这么要离开父母,贾敏就是忍不住难受,这会儿眼睛都是红红的。 可听说贾赦提了红缨枪去堵门,贾敏又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的哥哥们虽然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毛病,但对她这个妹妹却是一直爱护的。 张氏知道贾赦不靠谱,但是想着又贾政和贾瑚看着,贾赦总是闹不出什么来的,这没想到,这样的大日子,这样的场合,贾赦居然还犯浑。 这找林海比试武功,你怎么不找林海比试作诗写文章呢? 这种比法,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林如海娶走贾敏吧? 张氏干笑了两声,对着贾敏说道,“妹妹也知道,你大哥向来不靠谱,等你哥哥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和妹夫赔罪。” “赔不赔罪倒是其次,倒是现在让他们别堵门了才是,”卢氏看了眼外头的日头,也有些急了,“二爷也是,怎么不知道劝着些大哥。” 卢氏话音未落,另一个去打听了的小丫鬟补充了一句道,“二爷也是拿着鎏金锤去的。” 卢氏一噎,气得个倒仰,得亏史氏这会儿年纪也不大,不然这会儿得嗑上三四颗速效救心丸才能救回来。 史氏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冤孽。”说着又拉着鸳鸯说道,“快,鸳鸯,你亲自去,告诉老大老二一声,差不多就得了,再胡闹下去,仔细我让他们老子锤他。” 章节目录 第97章 第 97 章 贾瑚好歹也是有点分寸的, 但是谁知道,林如海的那些个朋友们也一点都不靠谱,好歹都是进士, 举人的,竟然一个也没有补充的。 但是, 刚刚话都已经放在那儿了,总不能直接就抛开刚刚的话,直接让他们进门吧? 贾瑚正想着改如何缓解这尴尬的场面, 自圆其说,好歹让林海他们进门了再说。 要是真错过了吉时, 耽搁了姑姑的婚事, 他就真的万斯难辞其咎了。 贾瑚便笑着装傻道, “我倒也记不清接下来的人名了,姑父再背下去,我怕是也不知道对错,便让姑父进去吧。” 林海真的已经绞尽脑汁了,剩下那几个,明明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哪本书上,什么时候看到过, 可偏偏一个字都记不起来了。 林海哪里不知道贾瑚这会儿是在打圆场, 愿意放过他, 一面感激贾瑚,一面林海也长舒了一口气。 连忙对着贾瑚作了一个揖道, “多谢瑚哥儿了。” 贾赦虽然对林海没答出来, 却这样容易地放过了林海有些不服, 但是他也知道, 这时辰也已经到了差不多的时候, 自然是不可能误了吉时的。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好歹也是让开了身子,吩咐门房把大门开起来。 鸳鸯也已经到前门了。 鸳鸯看到的场面就是,大爷手里用红缨枪支撑着身子,百无聊赖的看着林海方向,而二爷脚边放了一个镏金锤,另一个,则是在林海脚边。 而林海面上则是一脑门的细汗,然后对着大爷和二爷方向作了个揖。 这不就是贾赦和贾政非得和林海比试一场,才让林海进门石锤了么? 至于,贾赦和贾政跟前的贾瑚,那就被鸳鸯忽略了个彻底。 瑚哥儿是鸳鸯看着长大的,向来都是有分寸的,怎么可能为难新姑爷? 瑚哥儿肯定只是劝不动大爷和二爷。 不过这会儿既然新姑爷已经进来了,那鸳鸯倒也不用再去传一遍史氏的话了,她只需要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起进去就好了。 贾政还得背妹妹出嫁,卢氏自然是不好对贾政做什么,但是没有任务的贾赦,刚刚一进门,就被张氏揪住了耳朵。 “好奶奶,我又是怎么得罪您了?”贾赦连连捂着耳朵要逃开。 张氏咬着牙小声说道,“你还在这跟我打马虎眼呢,你说说让你去堵门,你拿红缨枪去做什么?” 贾赦深觉冤枉,明明说要带武器是贾政想出来的,他最多不过就是附和贾政一下而已,怎么现在就自己在这儿遭罪,老二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史氏听到动静,也悄悄的瞪了贾赦一眼。 “这贾政也带了,怎么能光说我一个。”贾赦被冤枉得难受。 “你还好意思说?二爷那样的性子,都被你撺掇的带了镏金锤去,你还不知道反省?”张氏点了点贾赦的额头说道。 贾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就是贾政的主意。 这会儿又看着贾政没被媳妇亲娘收拾,半点事情也没有,还风风光光地背着妹妹出门子,贾赦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瑚哥儿,你说说,你要是当时不帮着老二,现在送你姑姑出嫁的就是你爹我。”贾赦对着贾瑚嚷嚷道。 “你还有脸怪瑚哥儿?”刚刚送完贾敏出门子,史氏正好有空来收拾,“要不是你非得在大门口刷什么红缨枪,敏儿的婚事都差点迟了?” 贾代善原本在前头招待宾客,这会儿也是刚刚和史氏受完贾敏和林海的礼。 听史氏说起来,贾代善这才意识到,刚刚的礼为什么有些仓促了。 “我原还以为咱们赦大爷不喜欢习武呢,没料到还喜欢在大门口耍红缨枪啊。”贾代善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喜欢,那倒不如日后天天在大门口耍上一个时辰。” “老爷,我也拿了镏金锤出去。”贾政颇有一副有难同当的样子,连忙也老是交代道。 “哼,你们两这个时候倒是有兄弟情谊了。”贾代善似笑非笑地看了贾政一眼,“那便一起去府门外丢脸去吧。” “老二,你是不是有大病?”贾赦没想到贾政还能跳出来承担,有些别扭,听到贾代善让他们两个一起去大门外丢人,贾赦又开始跳脚,“惩罚还得来一起?” “这确实是我提议的,总不能让你担责任。”贾政看了一眼贾赦不为所动的说道。 “可是,现在是我们两个一起去丢人。”贾赦气道,“我们两兄弟一个舞红缨枪,一 个耍镏金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开杂耍班呢。” “我让你们开杂耍班,”贾代善抄起自己手边的茶盏就想往贾赦身上扔,又想着今天好歹是贾敏的喜事,总不能今日还打打杀杀的,这才又把茶盏放下了。 “人家堵门,最多只是背个诗句,调侃两句,你们倒好,让林海堂堂一个探花,陪着你们开杂耍班?”贾代善冷笑了两声说道,“得亏今日没有耽搁你们妹妹的婚事,不然我扒了你们的皮。” “祖父,好像是我的错。”贾瑚连忙站出来承认道,“我出了一道题,让林姑父回答,可没料到题出的太难了,这才耽搁了时间。” “好哥儿,你可别帮着你爹和二叔来糊弄我。”贾代善完全不相信,他们瑚哥儿才几岁?出的题还能难倒林海?肯定是瑚哥儿特意出来替他爹和二叔顶罪的。 “祖父,真是我给林姑父出了一道题,题目是,孔子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贾瑚抿了抿嘴说道。 贾代善也就是读过几本书,二十八将可能说得出来,但七十二贤确实他也记不完整。 一时之间,贾代善也有点想不清楚,贾瑚到底说得是真话,还是在包庇贾赦和贾政。 贾代善有心收拾贾赦和贾政,但好歹也得顾及着点贾瑚的脸面,再加上今日又是贾敏的大喜的日子,贾代善这才没再发作下去。 …… 贾敏婚事过了没多久之后,贾敬就给丙班又寻摸好了教学的先生。 新来的先生也是一个举人,却是个屡试不第,已经放弃在科考上再进一步的举人。 这位先生的长子和次子也都在他的教导下中了进士,老先生虽然自己没考上,却也已经觉得差不多圆满了。 只是老先生在家里也实在是闲不下来,这才又出来教书,原本是打算着自己开一个私塾的,只是开一个私塾,毕竟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老先生的两个儿子都怕老先生太过劳累。 正好贾家族学有正在招先生,这老先生才到了族学里来教书。 这位先生虽然年纪颇大了,但是教书的时候却是妙趣横生,并不照本宣科。 贾瑚虽然早就已经学过这些课本上的知识了,却也愿意听这位老先生讲一讲其中的典故,更不要贾莅等人了。 “莅哥儿,明日过继的事可都准备好了?”一下课,贾萍便搂着贾莅的肩膀问道。 还没等贾莅说话,贾瑚先笑着说道,“哪里需要莅哥儿操心,敬大伯娘早就准备得妥妥当当了。” 敬大奶奶越接触贾莅,越发觉得贾莅确实是一个好孩子,对过继这一事,也就越发操心了一些。 为了贾莅过继一事,敬大奶奶这些日子忙前忙后,也操心了不少日子了。她又向来是个周全的人,自然是做得面面俱到,哪里还需要贾莅来操心。 “莅哥儿需要到时间准备好收红包就行了。”贾瑚笑着说道。 贾莅过继到贾敷名下后,自然是要认一认亲,贾莅辈分又小,到时候肯定是能收到改口的红包。 “那不知道瑚大叔叔有没有给我准备好红包。”贾莅也揶揄道。 贾瑚可也是贾莅叔叔辈的,自然也是要给贾莅准备好红包的。 “两份作业大礼包要不要?”贾瑚笑着把自己桌上的书扔给贾莅道。 “那可不行,哪怕不是真金白银,可好歹得瑚大叔叔的心爱之物才行啊。”贾莅开玩笑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书自然也就是真金白银了。”贾瑚笑着说道,“更何况,谁人不知道我贾瑚爱书如命啊。” “瑚大叔叔这简直就是狡辩。” 众人正玩笑着,张数却突然匆匆走进来,说道,“哥儿,宫里来人了,奶奶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贾瑚的心猛然间一跳,又立马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问道。 荣国府与宫里向来也往来密切,宫里来人也算是常见的事情,毕竟光是太子妃就时常差了人人来给张氏送东西。 更不用说,皇帝也常常派人来请贾代善进宫。 这样匆匆地来喊贾瑚回去,却绝对是第一次。 “小的也不知道,奶奶刚刚派了人来的,哥儿可要问问?”张数忙道。 “瑚大叔叔还是赶紧回去吧,估摸着是有事寻您呢。”贾萍和贾莅也连忙劝道。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贾瑚也有心焦,连忙让张数套马车,准备赶回去。 章节目录 第98章 第 98 章 张氏这会儿也跟无头苍蝇似的呢, 只是还得面对瑚哥儿,她好歹也得佯装镇定。 “阿娘,宫中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贾瑚看到张氏略微发白的脸色,连忙问道。 “哥儿回来了就好, 赶紧准备准备, 咱们进宫去。”张氏看到贾瑚后, 连忙说道。 说完, 这张氏才跟贾瑚又解释了一句, “刚刚东宫来了人,说是太子妃让我们赶紧进宫去。” “可是姨妈身边管用的人?”果然是东宫的事情, 贾瑚心里一紧,连忙问张氏道。 “你是你姨母身边的人, 是东宫的小太监, 虽不是往常传话的太监,但我也在东宫见过他。”这样着急忙慌地喊人进宫去, 张氏也怀疑是不是其他人有什么阴谋, 但那小太监确实是东宫里的人。 贾瑚有些疑惑, 现如今东宫还能有什么事情? 承恩公府那些事情也早就翻篇了。 如今照理来说, 正是皇帝和太子蜜里调油的时候,皇帝对东宫好都来不及,如何可能出什么事情? 哪怕只是为了平衡势力,皇帝这些日子也该多恩赏些东宫,显示出他对东宫地看重来。 除非是太子做了什么皇帝忍受不了的, 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这才要收拾了东宫。可皇帝对太子的宠爱摆在那里, 太子能这么多年在太子的位置上屹立不倒, 明显也不是什么傻的人物, 怎么可能忤逆了皇帝。 更何况,哪怕这会儿东宫真出了什么事情,找张老爷子或是贾代善,都比找他们母子要来的靠谱。 又为何太子妃这回并没有派寻常传话的太小太监来? 贾瑚甚至怀疑,这让他们进宫去,是针对东宫或者荣国府的阴谋,比如扣留了他们来威胁东宫或者荣国府。 只是宫里相召,做臣子的自然不好拒绝,不然又得被留下一个话柄。贾瑚也怕太子妃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们,这会儿自然也不可能不进宫去。 贾瑚想了一会儿以后,吩咐跟在自己后面的张数道,“等我们待会儿出去了,张数你就去跟我爹说一声,让他待会儿傍晚来接我和阿娘出宫。” 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到时候以贾赦混不吝的性子,也正好闹上一场。 再看在贾代善的面子上,哪怕是皇帝,也得给他们做主。 贾瑚考虑妥当了,这才跟张氏说道,“走吧,阿娘,咱们进宫去吧。” “瑚哥儿说得是,”张氏说道,“红豆,你待会儿就别跟着我们一起进宫去了,你去跑一趟张府,问问我爹如今宫中是否有什么事情,若是……” “若是到时候大爷真在宫门外闹起来了,你就让我爹赶紧进宫去。”张氏补充了一句道。 说着,张氏又觉得,如今宫中像是形势不明朗,那瑚哥儿实在不应该跟自己一起去冒险。 “哥儿,要不然你还是留在家中吧,”张氏看向贾瑚道,“我到时候跟娘娘解释一声,说你病了便是。” 小孩子家家的,有点头疼脑热,再正常不过了,贾瑚不去又能如何? “哪有这么严重,”贾瑚故意笑着说道,“可能只是我们想多了罢了。” 贾瑚好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他这个做儿子的,又如何能让他娘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呢。 贾瑚想着,好歹他也是经历过宦场沉浮的,若是宫中真有什么事情,他肯定也能更好地应对。 贾瑚态度坚决,一定要一起进宫去,张氏拗不过贾瑚,只能让瑚哥儿跟着,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待会儿真出了什 么事情,她必然得将瑚哥儿护在身后。 张氏带着瑚哥儿刚刚进宫,就看到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姚黄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他们了。 与往常一样,因为宫门口离东宫有些远,太子妃惦记着亲妹妹,还特地给张氏和贾瑚准备了轿撵,省得张氏再走路过去。 看到姚黄,张氏原本吊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大半。 姚黄是太子妃从张家带到东宫的丫鬟,向来是太子妃的心腹,既然太子妃还能让姚黄来接自己,那至少太子妃那儿应该没出什么事情。 贾瑚眼尖地看到了姚黄藏在内里的那股子喜意,越发觉得有些疑惑。 倒不是说姚黄面带笑意或是穿戴喜庆之类的,而是姚黄像是多了一股精气神。 这种精气神一看就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姚黄多了一个盼头,这才会如此精神的。 “奶奶和哥儿可算是来了,我们娘娘早就等着了。”姚黄一看到张氏,就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赶紧上轿撵吧。” 张氏感觉姚黄倒是像是比之前更加热情了几分,不动声色地问姚黄道,“最近太子妃身体如何?” “奶奶怎么问这个?”姚黄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依旧回答了,“前日太医还来给娘娘请过平安脉,太医说娘娘身体很康健,奶奶放心便是。” 这边,抬轿子的小太监,特别殷勤地问贾瑚:“哥儿,奴才抬得会不会太颠了,要不要再稳些?” 另一个抬轿小太监也说,“是啊,哥儿若是觉得颠,尽管吩咐小的们。” “咳,挺稳的。”这些小太监们突如其来的殷勤,让贾瑚有些摸不着头脑。 贾瑚也不是头一回进宫,太子妃又向来周全,每次贾瑚进宫的时候,太子妃早早地吩咐吩咐了人准备好轿撵,在宫门口等着贾瑚。 因为太子妃管着宫务,作为太子妃的外甥,宫里的这些小太监们对贾瑚向来是很客气的。 但也绝对没有殷勤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这些抬轿的小太监们,他们基本上都是宫里的底层,干的也是最累的活,又是靠着力气吃饭的。 哪个小太监不盼望着能讨好了贵人们,换一个轻松一点的活,也省得日日靠出卖力气吃饭。 若是能得了贵人们的青眼,哪怕只是带到他们宫里做一个扫撒的小太监,那也比只干苦力好啊。 所以这些小太监们对贾瑚都甚是殷勤。 但再殷勤,那也绝对没有现如今这样,还得问一问轿子颠不颠。 宫里的人向来都是人精,自然是随着风向倒的。 贾瑚自然是给不了这些小太监们好前途的,也不值得他们殷勤相待,除非是东宫有什么喜事了。 贾瑚还没想明白,就已经到了东宫了。 贾瑚一进东宫,就敏锐地感觉到,东宫里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每个人都昂首挺胸的,虽然都忙忙碌碌的,但是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东宫里是有什么喜事?”张氏也看出了这一点,转头问姚黄道。 姚黄见张氏问自己,抿嘴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是有个好消息,所以娘娘这才特意来请您进宫来。” “好消息?”贾瑚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难不成他们真的想错了? 太子妃听说张氏已经来了,连忙到端徽殿门口来迎接。 “妹妹可算是来了,倒是叫我好等。”太子妃拉着张氏的手说道。<b r /> 司徒明礼也连忙跟着出来了,明礼哥俩好的一把搂着了贾瑚,“前几日,我让人给瑚哥你带话,让你进宫来,我有好东西等着瑚哥你呢,你倒是好,一点也不着急。” “我这几日不是一直都要去族学上课了么?你也得去上书房读书,”贾瑚笑着说道,“我原本还想着等休沐日来找你呢。” “阿娘,我带着瑚哥儿去我那里看看我上次得的那些东西,”司徒明礼搂着贾瑚说道。 “好,你们去吧。”太子妃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自己去玩。 “姐姐今日怎么突然要找我们进宫来?”进了端徽殿,张氏立马笑着问太子妃道。 “怎么?我这个当姐姐的想见妹妹了,还不能召你进宫来?”太子妃嗔道。 “那传话的小太监着急忙慌的,只说让我带着瑚哥儿赶紧进宫,其他一句话也不说,那小太监还不是原本姐姐你经常派来传话的,我只道出了什么大事来?” “我都让红豆回家里去打听消息了。” 张氏算是太子妃带大的,与太子妃自然是亲密得很,有什么话,也不用说一半藏一半,直接就抱怨道。 太子妃皱着眉头道,“之前出宫传话那个小太监,今日说是不太舒服,我这才派了另一个来的。” “原本,我还当他是个机灵的,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个糊涂的,居然还吓着你们了。” 说着,太子妃又拉着张氏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我有子有女的,太子又不是个糊涂的,我在东宫能有什么事情?” 张氏心说,我倒不是怕你出事,却怕太子又跟皇帝闹什么别扭呢。 只是这种话也不好摆到明面上来讲,张氏也就只是在自己的肚子里过了一遍。 “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太子妃安抚完张氏,又忍不住笑着说道,“也不对,倒是有一件大事,不过,是喜事。” 这边司徒明礼正在给贾瑚展示自己前几日得到的赏赐。 “这把剑如何?”司徒明礼拿起一把剑鞘上镶满了宝石,花里胡哨的剑问贾瑚道,“前几日我得到这把剑的时候,就想着瑚哥你不是正好在学剑么?正好配你,我就特意给你留着了。” 司徒明礼把那把剑递给贾瑚,又说道,“据说这把剑用天外飞石铸成的,剑身坚硬无比。只是,这剑还没开过刃,你还得自己去开个刃。” “也太花里胡哨了些吧?”贾瑚有些嫌这剑太过于花里胡哨,正想推辞,突然发现司徒明礼的衣服有些不太一样。 “哎?礼哥儿你这衣服?” 贾瑚这会儿才看到司徒明礼的衣服居然不是平常的杏黄色,而是明黄色的。 只是杏黄和明黄实在是有些相似,贾瑚刚刚又只顾着跟司徒明礼说话,倒也没仔细看,可现如今在屋子里,与司徒明礼面对面地说话,贾瑚才感觉到不太对。 这杏黄色和明黄色可是不同,杏黄色是皇家子弟,身份贵重些的都能穿着,可这明黄色却不是随便人都能穿的,整个大宁,也就只有皇太后,皇帝皇后,太子和太子妃能穿。 这太子和太子妃能穿明黄色,还是当初立太子的时候,皇帝对太子实在是信任宠爱,当初跟礼部吵了好几天,这才吵出来的待遇。 贾瑚突然灵台一清,仿佛就明白了今日为何东宫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连带着连抬轿撵的小太监都对着他们殷勤有加。 “那我日后见了你,是不是还得行礼了?”贾瑚也由衷为司徒明礼感到高兴,笑嘻嘻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99章 第 99 章 不提荣国府, 但贾瑚他们这一房绝对是跟东宫,或者说是与太子妃挂钩的。 司徒明礼成为太孙,对太子这一系来说是振奋人心的事情, 毕竟这有了太孙, 那就是哪怕太子不行了, 这还有下一个继承人,他们可以支持呢。 但对司徒明礼和太子妃来说, 毕竟虽说他现如今是太子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未来的继承人。 但是, 日后呢? 太子也是皇帝唯一的嫡子,可现如今还不是地位并不稳定, 虽是太子, 可前头有长成的兄长,后头又有皇帝宠妃之儿子。 太子当得依旧是如履薄冰。 可司徒明礼在皇帝这儿就成了太孙,那就是皇祖承认的继承人。哪怕是日后太子登基了,除非是司徒明礼犯了谋逆的大罪,不然也无法改变皇父当初立下的继承人。 一旦到时候太子想动换继承人的念头, 言官们都能喷死他。 光光是这一点, 也已经差不多让司徒明礼立于不败之地了。 所以, 太子妃身边的人,才更加欢喜上了两分。 “明旨估计是还得再过几天才会发。”司徒明礼笑着说道。“到底是还没个定论, 我们也不好张扬起来,但总得告诉你们一声,所以我娘才说把姨妈和你请进宫来。” 还没发明旨?贾瑚皱了皱眉头, 问道, “那皇上是如何说的?不会……” 贾瑚是生怕还没定下来, 到时候皇帝再反悔了,那白高兴一场倒也还好,只怕到时候皇帝直说东宫轻狂,倒是让皇帝对东宫或是说司徒明礼的印象还得再差几分。 司徒明礼笑着说道,“瑚哥放心,今日皇祖父虽是在东宫说的,却也是当着起居注官说的。” 有起居注的官员记上一笔,那皇帝到时候想要反悔怕都是有些难了。毕竟哪怕是皇帝,却也没办法插手起居注的事情。 “更何况,瑚哥你当我这身衣服哪里来的,是皇祖父走了之后,又转头吩咐了人送来的,”司徒明礼笑嘻嘻地说道,“还特地让我立即换上,说是我既然已经是太孙了,总也得有太孙的体统来。” “这衣服是皇上早就做好了的?”贾瑚问了一句道,“可姨妈管着宫务也没从内务府知道点消息?” 宫里看着什么都管得紧的紧,可实际上却是消息传得飞快,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保管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得差不多。 比如皇子们出宫开府,皇帝总是要封个爵位给自己儿子们的,但是亲王还是郡王虽说在明旨下来之前未定下来,但是无论是亲王还是郡王都有相应的依仗,都要内务府置办起来。 有心人只要一去内务府打听,便也能把消息知道得差不多了。 司徒明礼封皇太孙这种事情,可是比皇子们出宫开府,封爵要重要得多。 毕竟皇子们封爵最多也不过就是亲王和郡王之分,除了年俸上和府邸的规制上有些区别以外,其他区别却不是很大,毕竟除非是皇子们犯了什么事情,遭到了厌恶,不然等到新皇登基,总得加恩给兄弟们。 原先是郡王加封为亲王,而原先本就是亲王的往往会给个几年亲王双俸。 可无论怎么分封,到最后却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但是封皇太孙这就又不一样了,皇太孙可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继承人,这样的大事,照理说,内务府早就应该有消息传出来。 至少,东宫这儿应该是早就听到消息了的。 司徒明礼摇了摇头说道,“这衣服并不是内务府那头做的。” 说着,司徒明礼走到了贾瑚面前,给贾瑚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后说道,“瑚哥,你仔细看看这衣服再说。” 贾瑚仔细看了一眼司徒明礼的那件外罩衫,这才发现,这倒不像是刚刚做,像是放了好几年的衣服。 “这不是新做的?” “是啊,我爹说这应该是他年幼时的衣服,照着我的身量改的。”司徒明礼说道,“大概是皇祖父命御前的人改的,所以在内务府那儿才没半点消息。” 司徒明礼这样讲,贾瑚越发有些不安,这些种种迹象都让人有一种是皇帝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 那万一这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起呢? 虽说有起居注官在,但是如今还没成定数,万一到时候皇帝非得在起居注里划掉这一句话呢? “瑚哥放心吧,”司徒明礼哪里能不知道贾瑚在担心什么,只笑着说道,“瑚哥有没有感觉今日宫里的其他人都殷勤了不少?” 还未等贾瑚说话,司徒明礼说道,“这消息在宫里也传得差不多了,只是没传到外头去,所以他们今日才格外殷勤一些,想必现在内务府已经还是准备起皇太孙的仪仗了。” 贾瑚听司徒明礼这样讲,这才放下心来,有心插诨打科几句。 “见过太孙殿下。”贾瑚站起来正正经经地给司徒明礼行了一个大礼。 贾瑚只这么一个动作,气得司徒明礼脸都鼓起来了,这会儿就要去打贾瑚,贾瑚只能七手八脚地拦下来,然后又笑着继续调侃道,“怎么太孙殿下还一言不合就开始翻脸了?” “我…我还以为你也同那帮人一般……”司徒明礼听到贾瑚得下一句调侃,突然哽咽着说道。 旁人都只说他成了皇太孙,除了见了他越发殷勤两分的,就是替他感到开心的。 司徒明礼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成了太孙,早上还能与自己玩笑几句的身边的小太监,到了中午回去,就变成了面对他就战战兢兢的模样了。 只不过是梳头的时候,略微扯到自己的头发了,司徒明礼不过嘶了一声,小太监就已经战战兢兢地跪下开始嘴里喊着“太孙饶命了。” 更不用提东宫里的其他丫鬟太监们了,面对他的样子,仿佛他是个一言不合就要将人打死的魔鬼似的。 连带着太子,都得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上一句,“礼哥儿以后就大人了,以后我们议事,礼哥儿也得来看看。” 太子妃也说,“礼哥儿日后得更加谨言慎行一些。” 仿佛他们都为着他当上了皇太孙感到欢喜,他们都说,他成了皇太孙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他也该但起皇太孙的责任来了。 是的,成为了皇太孙,无论是对太子或是对司徒明礼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司徒明礼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像是压着些什么似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这股压抑的情感到底是来自哪里。 直到贾瑚刚刚恭恭敬敬地喊他皇太孙的时候,司徒明礼才突然明白过来了,他是怕他成为了皇太孙,就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原本与自己可以勾肩搭背的瑚哥,有一日也有同自己生分起来,只喊自己“皇太孙”,而不是“礼哥儿”。 “好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要是让我阿娘看到了,保管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贾瑚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玩笑,倒是让司徒明礼哭了。 贾瑚多明白的一个人,略微一思索便能明白司徒明礼哽咽的原因,又笑着安慰司徒明礼道,“皇太孙是你,礼哥儿也是你,无论是哪个,都是你。” 司徒明礼也不过就是一时之间有些没缓过来,这会儿知道贾瑚刚刚只不过是同自己玩笑,缓过来以后,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了,明珠姐姐呢?”贾瑚故意扯开话题道。 “前几日不是舅母要去皇觉寺斋戒几日么?她闹着跟行安姐姐和行宁妹妹一起玩,阿娘拗不过她,就让她跟着舅母一起去皇觉寺玩了。” 徐氏当时也来邀请过张氏,张氏也颇为心动,只是贾敏婚礼刚刚过,又接着贾莅过继的事情,荣国府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张氏操心。 这才没有跟徐氏一起去。 …… “姐姐 眼见得也要熬出头了。”张氏也不是什么傻的,自然是知道这皇太孙背后的含义。 听到太子妃说司徒明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孙后,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觉得为自家姐姐这些年来的日子感到难过,“以后就要好些了。” 太子妃看着是未来国母,风头无两,可内里的辛苦,却也没几个人知道的。 先是嫁进东宫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好不容易挣扎剩下了礼哥儿,承恩公府哪里又闹幺蛾子,送了姑娘进东宫。 太子妃既要操心宫务,又要担心着太子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这些年来,太子妃也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了。 “是啊,礼哥儿的前程定下来了,这对太子,或是对礼哥儿来说,都是好事。” “娘娘,大公主来了。”太子妃和张氏正说着话,有人进来通报道。 br /> “大姐姐来了?快让大姐姐进来吧。”太子妃连忙说道。 趁着大公主进来这会儿功夫,张氏小声对着太子妃说道,“大公主消息倒是灵通。” 司徒明礼被封了皇太孙,太子妃是第一时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妹妹,所以早早地就派了人出宫去请张氏来。 但是,大公主那儿可没人请她,那就是她自己在宫中有耳报神了。 太子妃闻言笑着悄声说道,“你倒是哪儿呢?这宫里看着被我管得闭不透风的,但实则消息最是容易传出去不过,你当只有大公主知道呢?我猜怕是我们太子爷的那些兄弟们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对他们来说却是惊天霹雳了。”太子妃悄悄地翻了个不雅的白眼说道,“他们怕是这会儿正研究着如何让父皇忘记这件事呢。” 张氏还要再问,可又见到太子妃带着次子和幼女已经进来了,又把自己要问的那些话给咽了下去。 “我说昨儿怎么喜鹊一直喳喳叫呢,原来是今儿大姐姐要来了。”太子妃笑着说道。 “我算什么排面上的人物,喜鹊可不一定应在我这儿。”大公主也知道司徒明礼被立皇太孙这件事还没个发明旨,自然也知道东宫这儿怕也不愿意在这会儿张扬,所以只隐晦地说了一句道: “过几日,怕是有更好的喜事呢,我这句恭喜可要提前说了。” 大公主消息向来灵通,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早早地就知道了。不过倒也不只是大公主,那些皇子们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只是,皇子们到底是不如大公主。 自家父皇不仅把下一代继承人定好了,连下下代都已经定好了,这对于皇子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大打击了。 不说那些有志向于皇位的皇子们,太子之子被封了皇太孙,那他们夺嫡成功的概率怕都是要小不少。 就连那些对皇位没什么想法的皇子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怕也都不怎么痛快了。 自己比不过太子也就罢了,谁让人家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呢,可太子的儿子凭什么? 难不成让他们这些当叔叔的,还得给一个小娃儿行礼? 大公主原本也就不可能成为继承人,对她来说,谁当皇帝,都是她的兄弟,都得给她这个唯一的姐姐尊荣,倒是也没什么大差别。 再加上大公主的母妃早逝,原本她也在先皇后膝下养过几年,有着这一层关系,大公主之前与太子关系也略微亲厚一些。 太子能顺利登基,反倒是对大公主更有利一些。 这回,得到司徒明礼要被封皇太孙的消息,大公主也痛快地很,直接就带着次子幼女来东宫贺喜了。 大公主也看得分明,他们这些子女里,皇帝最偏爱的就是太子,再加上太子有素有仁爱之名,只要太子不犯大错。 其他那些兄弟们无论怎么在父皇跟前表现,那都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罢了。 章节目录 第100章 第 100 章 大公主看分明了这一点, 自然也就想清楚了,与其等将来太子登基了,再凭借着原本的那点微薄的姐弟之情, 去烧太子的热灶。 倒不如趁着现在太子的前程还没完全定下来的时候, 就投靠上太子了。 大公主作为皇帝唯一活到成年的女儿,也是极受宠的,当初给大公主挑选驸马的时候,皇帝可也是挑选了许久,非得找一个人品模样家私都配得大公主的人才行。 大驸马出身侯府,曾经还跟着家中长辈们去过边关打仗,也立下过战功,现如今不过而立之年, 前些日子就被皇帝点了为正二品的总督了,就等着过几日便去江南赴任。 大驸马能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 有他自己出身高,又娶了皇帝掌珠的原因,但自然也是他本身就有政治敏感性。 听大公主说起现在就投靠上太子的打算, 又听着大公主分析了一遍皇帝与太子的父子之情, 大驸马也觉得大公主说的倒也是没错。 只是在大驸马看来, 自家这会儿投靠到太子那儿,反倒是容易引起皇帝的忌惮。 只是大公主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只跟大公主商量着先去探一探东宫的口风,所以才有今日大公主来东宫这件事。 陈泽最是不爱听这些寒暄, 只撇了撇嘴,又偷偷捏了一下妹妹的脸, 只想逗妹妹玩。 “泽哥儿和清姐儿也来了?我看着泽哥儿好像又高了一点了。”太子妃看到大公主后头跟着的一对子女, 连忙说道, “我们聊天你们怕也是不爱听,礼哥儿和瑚哥儿在后面书房里呢,你们跟他们一道玩去吧。” 说着,太子妃吩咐身边的丫鬟道,“把哥儿和姐儿送到礼儿那儿去,再叫小厨房做两盘点心给他们送去。” 大公主也冲着一对子女摆了摆手说道,“跟你们表弟们去玩吧。” 这陈泽和陈清才跟着丫鬟去书房找司徒明礼和贾瑚。 大公主看着陈泽和陈清出了殿门,这才说道,“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要麻烦弟妹呢。” “姐姐尽管吩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太子妃笑着说道。 大公主在皇帝那儿向来受宠,饶是太子妃这身份看上去比大公主更尊贵点,太子妃对大公主也向来是客气有礼的。 “弟妹也知道,我跟驸马过几日便要江南上任了,沉哥儿倒是好说,他本来就自有主见,又每日都在父皇跟前当值,倒也不用担心。” “清姐儿的身子骨不怎么好,都说江南的风水养人,我们也正好带着清姐儿去江南调养调养。”大公主说道。 “我瞧着县主看着要比之前好上许多,”张氏闻言也笑着插了一句嘴,“大家的姑娘,小时候有些小病小灾倒也正常,仔细调养着,没几年也就好了。” “是啊是啊,姐姐那儿若要什么药材只管跟我们说。”太子妃也连忙说道。 “倒也不用什么药材,”大公主摆摆手道,“太医只说精心养着便是。” 大公主当年生陈清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早产了,这才导致陈清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些年陈清也是汤汤水水,人参肉桂也不断。当初大公主还怕一个不经心,幼女就夭折了,也不怎么让陈清见外人。 直到这些年,陈清立住了,大公主才开始带着她出门。 “只是泽哥儿还得在宫中读书,他又是向来顽劣,到时候还得请弟妹多看顾两分。”大公主说出自己的目的道。 大公主受宠,连带着大公主所出的两子一女都在皇帝跟前有分量。大公主所出两子都封了侯爵,幼女也被封了县主。 皇帝的这两个外孙也是跟皇孙们一般,都是在宫中读书的。 大公主的长子陈沉倒是人如其名,是个沉稳的性子,现如今都已经有了差事,在皇帝身边当銮仪卫。 可次子除了交友广泛以外,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偏偏大驸马的亲娘又偏宠这个嘴甜的孙子,大公主加大驸马两个人都治不住陈泽。 倒不如在上书房,有那些太傅们约束着,反倒是还能让他安分一点。 再加上,大公主也深知自家次子是个混吃等死的性子,虽说陈泽身上也早就有了侯爵,但侯爵与侯爵又是不同的。 像贾赦那般有太子护着的,虽然是纨绔,可日子过得照样逍遥。 /> 所以这回大公主和驸马打算着去江南,也就没打算把次子带上,只让陈泽安安稳稳在宫中读书。 大公主和大驸马要去江南赴任是早就定好了的,陈泽作为大公主的次子,在宫里哪怕是大公主没有与太子妃打过招呼,照样也是没人敢欺负的。 大公主这话头一起,太子妃便懂了大公主的意思。 大公主与其说是把陈泽托付给了太子妃,倒不如说,平白送了太子妃一个恩情,这其中与东宫卖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妃也清楚,大公主能如此来向东宫 卖好,大部分原因可能也在于司徒明礼已经被皇帝定下为皇太孙,大公主看好东宫的前程。 大公主虽是女流,平日里也不掺和政事,可若是她能在皇帝面前,不着痕迹地说上几句东宫的好话,就已经比大臣们明里暗里夸太子要有用得多。 也就弥补了先皇后早逝,太子没个母后在皇帝跟前吹枕头风的劣势。 再加上大驸马,现如今已经是江南的总督,这样要紧的位置,能给太子带来多少助力,自不必多说。 东宫现如今前有大皇子,后有太子一杆长成的弟弟,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哪怕是司徒明礼成皇太孙,照样是要如履薄冰。 有大公主这样的助力,对东宫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太子妃也清楚的很,皇帝虽然宠爱太子,现如今心里想的也是百年之后要把皇位交到太子手里。 但皇帝未尝没有忌讳太子的之心。 太子的一竿子兄弟们如今盯着皇位,都想与太子一较高下,这里头未尝没有皇帝的意思在。 毕竟皇帝日渐老去,但是继承人却是年富力强,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得担心继承人有一日等不住了,想日子夺得那个位子。 所以,皇帝也就放任自己的其他儿子们盯着皇位,平衡几方势力,而皇帝也好老神在在的坐在上头,只做那个执棋之人。 若是大公主与东宫往来过密,到时可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是以,太子妃想着,与大公主结交是好事,但却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 太子妃便笑着说道,“姐姐要远行,我这个做舅母的本来就要照顾着外甥点,更何况我还管着宫务,泽哥儿在宫中读书,照顾他,也是我的本来该做的事情。” 大公主原本跟大驸马商定的时候,也就想着暗地里与东宫结交便好,倒也不必摆到明面上来。 太子妃这么说,倒是正合了大公主的意思,只笑着说道,“虽然弟妹说这是你的本责,可我到底也该先谢一谢弟妹。” 这几个人一句投靠的话都没说,可却又已经在暗地里达成了一致。 …… “瑚哥,我听着我爹娘的意思,你怕是当不成我的姐夫了?” 提起明珠,明礼又想起之前听到的太子和太子妃私底下的谈话。 哪怕是当了太孙,司徒明礼照样也有些少年之心,照样喜欢八卦。 再加上,司徒明礼向来与贾瑚亲厚,也一直想着贾瑚从表兄变为姐夫。 听到这个消息,明礼自然是有些怅然若失,但是看着自家姐姐没心没肺的样子,明礼又仿佛觉得姐姐与他瑚哥倒是确实也不像是合适的。 这事情不仅是太子与太子妃聊过,连带着张氏和贾赦也在不经意间说起过这件事情。 贾瑚是带着前世记忆生的,有意识得也早,所以比起司徒明珠来,贾瑚也早早地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门娃娃亲。 贾瑚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什么感情经历,所以年幼的时候,在面对长辈们调侃的时候,贾瑚也会因为司徒明珠脸红。 但日渐长大以后,贾瑚经历了多次调侃之后,对这样的调侃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更何况调侃的另一方,司徒明珠也从来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过。 若说贾瑚与司徒明珠之间,有什么男女那肯定是不太可能的,但姐弟之情,或是说兄妹之情倒是有不少的。 所以,听长辈们讲起这娃娃亲就只当是玩笑话,贾瑚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感觉。 若做夫妻,贾瑚自然是要护着司徒明珠,若是做姐弟,他照样也要护着司徒明珠。 其实倒也没什么大分别。 “婚姻之事,本来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贾瑚淡淡地说一句道,又笑着问道,“难不成我不是姐夫,咱们就得生分了?” “那自然不是……”司徒明礼连忙摆手说道。 两人正说着,赵粉在门口敲门道。 “小殿下,大公主家的小侯爷和县主来了。” “泽表哥和表姐来了?”司徒明礼扬声说道,“感觉请表哥和表姐进来吧。” 京城说大也不大,更何况贾瑚和陈泽年纪相仿,又都是权贵子弟,自然也就是早就认识的。 倒是陈清原本因为身体不怎么好,倒也不常出门,两人倒也是第一回见。 陈清常年病弱,并不熏香,倒是因为经常吃药,身上还又一股子的药味。 也可能是因为病弱不常出门,平日里只在家里读书,还有一股子书卷气。 贾瑚闻到陈清身上的药味,又看到陈清弱柳扶风的样子,不经脱口而出道,“妹妹现吃什么药?” 贾瑚这句话说完以后,书房里突然就静下来了,尴尬的气氛开始在书房里弥漫开来。 章节目录 第101章 第 101 章 在宫中长大的孩子, 个个都是玲珑的性子,可哪怕司徒明礼再周全,再玲珑, 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司徒明礼怎么也没想到,他瑚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句话也忒轻浮了些。 问人家吃什么药? 且不说吃药本来就有诅咒人家身体不好的意思再里头,毕竟吃药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好词, 而且吃什么药,那是跟人家的身体状况关系的,原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实在是有些自来熟了。 司徒明礼急得就差团团转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 贾瑚说完那句话以后,就自悔失言, 原本他只是闻到陈清身上的药味, 只是想搭个茬,但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会儿贾瑚涨红了脸, 呆了一会儿, 这才又道歉道。 “对不起, 我……” 贾瑚要道歉, 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脱口说出这种话来。 “我妹妹她现如今身体已经好了,不吃药了, ”陈泽根本没察觉到什么气氛尴尬, 这会儿还在状况之外,“对了,瑚哥儿, 你说对不起干啥?” “我…我不该…”陈泽那句话让气氛更加尴尬了一点, 贾瑚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陈清有些讶异, 显然也是没想到贾瑚会这么问,他虽然极少见外人,却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察觉到气氛尴尬,陈清咳嗽了两声,笑着说道:“贾家哥哥是不是闻到我身上药味了?” 陈清笑着解释道,“我之前身子骨不好,日日吃药,久病便成医了。我如今虽然身子骨好了,也依旧爱钻研些医书,平日里也就看见医书打发打发时间。” “我身上的药味,可能也是这几日碰过药材,这才存了药味。” 原本是贾瑚说的话有些令人尴尬,可陈清一点不介意不说,还出言化解了尴尬。 陈清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再加上少女的声音本来就悦耳,倒是让人有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 司徒明礼都对这个不常见的表姐高看上几分,只觉得陈清实在是一个有玲珑心的姑娘,更不用说,自悔失言的贾瑚了。 陈清这样大度,一点都不计较自己的失言,贾瑚对陈清的好感越发加了几分。 当然贾瑚也没多想,只是觉得陈清温柔可亲又善解人意,与这样的人往来,实在是舒服。 “我说妹妹怎么今儿眼下又是一片青黑,妹妹是不是昨日晚上又背着我们偷偷点灯看书了?”陈泽丝毫没有觉得自家妹妹温柔可亲,反而抓住陈清话里的漏洞,问道。 问完,陈泽又悄悄抱怨一句,“我也真不知道,那些劳什子的书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一页都能生困,偏偏你倒是爱看。” “你要是日后再因为看书,错过了困头,我必要跟大哥一起,将你那些书都烧了才是。” 陈清一听说要将自己的那些书都烧了,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昨晚没睡好哪里是因为看书错过了困头,二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睡不好也不是只有一日,一个月里能睡好个三四日都算多得了。” 说完,陈清又有些后悔了。 她因为是早产儿,自幼身体便不怎么好,所以不仅是父母,连带着她的两个兄长,都拿她当纸做的美人灯一般。 生怕她被风一吹,就倒了。 陈清又向来敏感,也怕父母兄长担心,所以陈清若是只是有些普通的症候,也不愿 意跟父母兄长们说,只怕他们又为她一人担心。 果然陈清这失眠之症一说,哪怕是大大咧咧的陈泽也开始担心了,一叠声问道,“妹妹身体不舒服?这睡不好有多少时日了?” 还没等陈清回答自己的问题,陈泽又开始在旁边念叨道,“不行不行,这失眠之症看着只是小事,可若是长久的睡不好,妹妹怕也是要气血不足,得找太医来看看。” 说着,陈泽就要跑出去,“我去寻阿娘去,让她请了太医来给你瞧瞧。” 陈清刚刚在陈泽面前说自己失眠,让陈泽担心,就已经有些后悔了。若是再让阿娘知道,这也就意味着父母和长兄也都得为他担心了,她哪里能愿意,连忙拦着陈泽。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这失眠之症哪怕是太医看了,也不过就是开几天安神的药来。”陈清状私似抱怨的说道,“那些苦汁子,喝了没用不说,还容易败了胃口。” “更何况,这不过就是些小事罢了,这几日爹娘正收拾着去江南的东西呢,何苦又让他们在我这事上头再操心。”陈清劝道。 陈泽听到陈清说要喝那些苦汁子,想起自家妹妹还没学会说话就开始喝药了,有些默默然。妹妹确实喝了要以后,胃口会小不少。 而且哪怕是陈泽大大咧咧,也不管府中的事情,却也知道,父母确实忙乱。 陈泽嘴上说着,“到底还得请太医把把脉。”可心里也觉得妹妹说的有几分道理。 原本陈泽和陈清两兄妹两个争吵,贾瑚也不便插嘴,这会儿听到陈清有失眠之症,又不愿意喝安神他们那类的苦汁子,出言说道, “我倒是曾经在一本不知名的医书上看到过,说是睡前喝一杯温牛乳,倒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这是之前贾瑚在抄那本他从书店里淘来的,古书上看到的,虽说那本书上的大部分方子,柳太医都说确实是有些精妙的。 但这种温牛乳,有安神助眠功效,贾瑚却也是没有验证过。 再加上,看着陈清这样子,贾瑚就知道,陈清确实身体柔弱,哪怕牛乳这种看着温和的东西,陈清怕也不能胡乱吃了。 所以,贾瑚说完以后,又补充了一句道,“这方法我也没验证过,陈家妹妹可以问过太医之后,再试试。” 陈清原本自己就读过几本医书,听到贾瑚说起牛乳,她倒是眼睛一亮说道,“《本草经疏》说起过牛乳乃牛之血液所化,甘寒能养血脉,滋润五脏,倒是可能真有功效?” 说起医术,陈清眼睛都亮了好几分,“贾家哥哥是哪本书看到的?” 贾瑚原本听说陈清说起她喜欢看医书,就想着用那本医书来做给陈清赔罪之物。 现在听陈清问自己是在哪本书看到的,就连忙说道,“这是我在书店淘到的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我抄了许多本,我明日使人给陈家妹妹送一本过来。” “那就多谢贾家哥哥了。”陈清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连忙谢过道。 “不过那医书不知道是否有用,陈家妹妹还得请太医验证过才是。”虽说那本医书,柳军医早就验证过来,柳军医贾瑚信任,和陈家却不一定信任,所以贾瑚特意与陈清说了要请太医验证过。 “贾家哥哥放心好了。”陈清想着自己过几日又能看到一本不一样的医书,心里有些喜悦,脸上也一直带着笑。 …… 大公主这几日都是忙乱的时候,进宫来一趟,也不可能只跟太子妃暗地里结个盟,自然也要跟太子妃交换一下信息。 大公主又似有所指一般,又像只是跟太子妃闲话,笑道,“我前几日在父皇那儿,听说甄母妃跟周母妃闹起来了,甄母妃闹着要让周母妃迁宫?弟妹这些日子怕是又要烦恼了。” 大公主口中的周母妃,就是七皇子的生母,大公主喊她一句周母妃都已经算是给七皇子面子了,因为这位虽然生下了皇嗣,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贵人,还住在在甄贵妃的偏殿中。 这也是大公主想不通的地方,周贵人位份低,人也跟鹌鹑似得,往常针扎她都不一定有声音,这会儿却能跟风头最盛的甄贵妃对上,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太子妃管着宫务,甄贵妃要让周贵人迁出去,自然到时候又有得麻烦太子妃。 当然了,大公主也不是只跟太子妃说一说她要忙了。 而是因为周贵人一直在甄贵妃手底下生活,连带着七皇子都是在甄贵妃手底下长大的,也一直被人视为是六皇子的跟班,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七皇子是六皇子夺嫡的一大助力。 平日里,七皇子看着也都是在帮六皇子办事。 如今,甄贵妃放着这么一个皇子助力不说,反倒是要跟周贵人撕破脸,这就有些奇怪了。 大公主给太子妃这个消息,也是想让太子妃知道,六皇子他们那儿怕又是有什么动静。 听大公主说起甄贵妃跟周贵人撕破了脸皮,张氏心头一动,想起之前进宫来,贾瑚他们勘破的七皇子那件事。 怕不是,与那件事有些关系。 “大姐姐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宫里也打发出去了一批宫人?”太子妃却起了另一个话头。 > “我也是大意了,没想到我们宫里还有不少钉子。”太子妃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谁撩得到,那些人明明来东宫前,都是查过家世清白的,还是却照旧成了别人的暗桩。” 太子妃说着,又正色对大公主说道,“姐姐回头也得好好筛一筛自己府上的人,哪怕是家生子,可却也会有人用什么恩惠策反了他们。” 大公主突然灵光一闪,又想到了她那个七弟,可不就是喜欢用小恩小惠收买那些下人么? 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怕是她那七弟用小恩小惠收买了甄贵妃宫里的人,这才惹恼了甄贵妃。 “甄母妃怕也是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助力,却是一只白眼狼吧?”大公主笑着说了一句道。 “不过七弟倒也却是厉害,在这之前,这宫里宫外,我就没听见过一个人说七弟不好的。”大公主叹了一句道。 这看着倒是也不难,不过就是不得罪人罢了。 但是,若是想想七皇子之前帮着六皇子的时候,可也做过不少得罪人的事情。 这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是啊,到底是弟弟们都大了啊。”太子妃感慨道,只是也不知道太子妃说的是弟弟年纪大了,还是野心大了。 “所以,我们这些当兄姐的,还是得多看着点他们呐。”大公主意有所指地说道。 大家又闲话了一会儿,大公主便说道,“时辰也不早了,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太子妃也知道大公主这几日确实忙乱,这会儿确实也日头不早了,所以也不挽留,只说道,“那大姐姐路上小心些,我也就不远送了。” “魏紫,你替我送送大公主。” 章节目录 第102章 第 102 章 “你们今日去明礼书房干什么了?”大公主不动声色地问一对儿女道, “明礼人如何?” 大公主打算支持太子,除了太子登基之后的那些尊荣以外,若说没点别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总也想在其他方面谋求好处的,比如未来的国母…… 当娘的,自然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碰到自己女儿的跟前来,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司徒明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继承人了, 自家幼女又正好与司徒明礼年纪也合适,只比明礼大了几个月罢了。 司徒明礼是皇太孙不假, 也确实人品贵重, 可她们家也不差啊, 不说自己是皇帝独女, 向来受宠,驸马也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女儿又娴静温柔,绝对是贵女中的典范了。 大公主看看自家女儿, 只觉得自家女儿人品家肆没有一样是配不上司徒明礼这个皇太孙的。 公主女配太子之子, 这不是正好么? 但唯一不足的就是,自家姐儿的身体不怎么好? 大公主也是从宫里出来,哪里不宫里的众人众人看着光鲜亮丽,可内里却也有不少的风波, 大公主又怕自家女儿的身子骨实在是不适合宫里。 所以大公主心里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家女儿往司徒明礼身边凑。 不过两人都年纪尚小,大公主又打算着带了陈清去江南, 这事情倒也不急着做决断。这会儿大公主也就是想问问陈清对司徒明礼的第一印象。 “阿娘怎么突然这么问?我又不是第一次见礼哥儿了, ”陈清还没有说话, 陈泽先嚷嚷道, 说完,陈泽又嚷嚷道,“礼哥儿么?向来是不错的,也就只比你儿子我,差那么一点点罢了。” 大公主看着自家次子笑嘻嘻的脸,只能在心里默念,这是亲生的,这儿子是亲生的。 你也不看看你那功课,御书房的师父们都不忍直视,你难不成真觉得自己比礼哥儿好?脸呢? 但是碍于这是亲儿子,大公主也不好打击了儿子的自信心,只是也懒得理这个傻儿子,只转头问自家女儿道,“清姐儿觉得呢?” “嗯嗯,二哥哥说得对。”陈清整个心神都一直沉浸在自己即将要有一本新的医书和贾瑚刚刚默写出来的那几个方子上,根本都没注意大公主在说些什么,只附和了两声道。 陈清一直想着临走前贾瑚默出来的那个药方,明明有几味药性并不相合的,怎么就放到一副药中了呢? 对了,可以中和药性! 陈清突然想到了放入那味不怎么相合的药是用来中和药性的,恍然大悟的感觉让陈清心神也松了几分,也露出了一个笑来。 陈清想起自己刚刚仿佛间好像听到大公主问过她什么,又连忙问她娘道,“阿娘,你刚刚问我什么?” “合着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大公主刚刚正在跟陈清念叨,若是觉得司徒明礼人不错,倒也可以日常往来之类的。 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这才知道原来陈清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可能怎么办呢?大公主看一眼,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只能反复告诉自己,都是自己生的,不能生气。 大公主平复下心情来,这才发现,女儿脸上还挂着笑呢。 “清姐儿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大公主问道。 大公主一边问,一边却心里在想,若是女儿确实喜欢司徒明礼,自己必然要推女儿一把,让女儿得偿所愿。 “妹妹能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左不过就是又看到了几个感兴趣的药方子呗。”陈泽撇撇嘴说道。 陈清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眼睛里似乎还冒着星星,“嗯嗯,贾家哥哥之前说是淘了一本古籍,是一本医书。” “贾家哥哥说是抄了好几本,明日里便打发了人来给我送一本。” 陈清想到明日自己就可以看到一本不太一样的医书,就有些期待,脸上的微笑也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贾家哥哥?”大公主骤然间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贾瑚啊,荣国公家的长孙。”陈泽补充了一句道。 大公主想起了自己刚刚在太子妃宫中确实看到了太子妃之妹,对了,太子妃的嫡亲妹妹嫁到了荣国府去。 大公主记起刚刚太 子说过,带了去跟礼哥儿和瑚哥儿一期玩。 这便明白过来了,这贾瑚便是太子妃的外甥吧。 太子妃突然心神一动,若是说宫里倒确实是是见不得人,吃人的地方,自家女儿与司徒明礼不怎么相配,那贾瑚呢? 荣国公的嫡长孙,将来必定也是能继承荣国公的爵位的。 依着贾瑚与司徒明礼的关系和贾赦与太子的关系,贾瑚将来至少一个侯爵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太子妃的这位外甥据说当初还是张太傅亲自给启蒙的,那也就至少不会像贾赦似的是个纨绔子。 太子妃把贾瑚纳入女婿人选之后,便越看越觉得贾瑚确实不错。 不说其他,就说贾家的家风到底还是可以的。 贾赦和贾政两兄弟,身边都是干干净净的,半个妾室都没有,至于荣国公,虽然当初确实有几门小妾,可那个时候,荣国公在外头打仗,这倒也是在所难免的。 再说了,张氏这人,大公主也与她见过几次,但是看着就是温温柔柔的,也不是那种会当恶婆婆的人。 “清儿觉得瑚哥儿如何?”大公主又问陈清道。 在陈清看来,能给它送医书的,自然都是好人。 “贾家哥哥是个好人。”陈清抱着母亲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陈泽却是悄悄地拉了拉妹妹的衣角,说道,“妹妹有没有觉得,今天阿娘怪怪的。” …… 贾赦不知道实情,只知道他那倒霉儿子去了宫里,还非得让自己去宫门口接。 试想,贾赦练了一日的武了,也在俞峰手底下挨打了半日,这会儿能停下来,只想着能好好地泡个澡,然后在床上摊着。 但是,他那个倒霉儿子,又实在是个坑爹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去接。 贾赦这人吧,嘴上虽然是十分嫌弃贾瑚,但心里还是觉得贾瑚是他的宝贝儿子的,贾瑚要他去接,作为亲爹,总不能不去吧。 贾赦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宫门口都快等成望子石了。 冬日里本来就冷,再加上寒风一吹,贾赦都快瑟瑟发抖了。 偏偏,贾赦原本在宫中当侍卫的时候,也混得开。 宫里的侍卫,贾赦也认识大半,今日轮到守宫门的,正好是贾赦原本的狐朋狗友。 “恩侯,你有这么好的借口,怎么也不知道想着些兄弟。”贾赦的狐朋狗友抱怨道,“早知道我也跟我爹说我要去考武举了,这样就不用来当什么值了,每日里跟你那样在家里躺着就好了。” 想想大家原本是一起吃苦的小伙伴,结果那小伙伴成了叛徒,当值也不用来了。 贾赦的狐朋狗友,推己及人,便觉得贾赦肯定是搁家里躺着呢,这可不得是羡慕嫉妒恨么? “我哪里有在家里躺着,”贾赦辩解道。 “难不成你还真去练武了?”狐朋狗友反问道。 “可不是,我这些都累得快虚快虚脱了,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一股子汗味。”贾赦抱怨道。 “可以啊,老贾,你这装得还挺像的,”贾赦的狐朋狗友才不信呢,大家都是千年老狐狸,玩什么聊斋呢,狐朋狗友笑着调侃贾赦道,“恩侯你就是用这招骗过你爹的吧?” “不是,我…”贾赦刚刚要解释,狐朋狗友就拦着了贾赦。 “恩侯,咱又不是第一天当朋友,你还能不了解,”狐朋狗友给了贾赦一个你我都懂的眼神,“我又不会告诉你爹。” 贾赦: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贾赦不允许自己的清白受到诬赖,正比手划脚地要跟自己的狐朋狗友辩解清楚,张氏带着贾瑚从宫门出来了。 见到贾瑚和张氏,贾赦也没有心思跟自己的狐朋狗友再辩解了,连忙迎了上去。 “小祖宗,你今儿是怎么了,非得让你爹这老胳膊老腿来接你?你可真是不嫌我累得慌啊。” 贾赦点了点贾瑚的额头,抱怨道。 “恩侯,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贾赦的狐朋狗友听到以后,嚷嚷道,“你平日里也就在家里躺着,来宫门口接一趟嫂子和侄儿怎么了?” “不是 ,我没有…”贾赦觉得自己真的是说不清了。 /> “你朋友说的是呢,”张氏嗔道,“怎么,大爷来接一趟我们母子都不愿意了?” 见张氏这么说,贾赦哪里还有那其他心思,连忙上前扶着张氏,讪笑道,“奶奶哪里的话,来接奶奶,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看着贾赦那做作的样子和那谄媚的话,贾瑚和贾赦那狐朋狗友,不约而同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阿娘,我明日想给大公主府的小县主送一本医书去?”上了马车以后,贾瑚问张氏道,“能不能以阿娘你的名义送去?” “大公主家小县主?”张氏还没说话呢,贾赦先开始嚷起来了,“哥儿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贾赦也不等贾瑚回答,自顾自地说道,“陈家的姑娘配我们家,倒也相配,不过,这位小县主我听说身体不太好?” “不成不成,这身体不好,万一嫁到我们家来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那我们瑚哥儿岂不是还得当鳏夫?” “大爷胡说什么?瑚哥儿才多大?” “阿爹胡说什么?我才多大?” 贾瑚和张氏异口同声地说道。 张氏看了贾瑚一眼,又啐了贾赦一口道,“无论人家身子骨好不好,大爷都不能空口白牙地咒人家小姑娘,要是被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家跟人家有仇呢。” “大爷还是好好管管自己那张嘴吧。”张氏嗔道。 “是是是,我以后不说便是。”贾赦讨好地说道。 “不过这怎么能叫我胡说?”贾赦摸了摸鼻子,强自辩解道,“你看看咱们瑚哥儿,这些年给谁送过东西?连小明珠,瑚哥儿都没给她送过。” 贾赦这话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除了自家那几个亲戚之外,贾瑚极少有相交的好友的,更不用提别人家的小姑娘了。 贾瑚相交的那些好友,贾瑚也极少会给别人送东西去,只不过给行景送了几次书罢了。 更何况,给别人家的小姑娘送礼,也实在不是什么合规矩的事情。 听着贾赦的话,张氏也略有怀疑地看向贾瑚,自家儿子不是这种性子的人啊,难不成是真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可这不是今儿第一回见么? “哪有的事情,我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小县主,哪里就能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贾瑚叹了口气道,将刚刚书房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自己父母听。 说完,贾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颇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说出了这么冒犯人家县主的话来。” “既然县主说喜欢钻研医术,所以我才想着,要拿那本医书作为赔罪。”贾瑚道。 “只是,我们哪怕年纪小,可到底是未婚男女,若是我给命人给他送去,那就真成了私相授受了。” “所以,还得以阿娘的名义送过去。” 张氏看了贾瑚一眼,没从自家儿子脸上看到半点心虚的模样。 当然,贾瑚确实也没什么可以心虚的。 他两辈子加起来多少岁了?哪里看上人家一个小姑娘。 “既然医书是给人家县主赔罪的,倒也罢了,晚上你将那医书送到东院来,我明日让你红豆姑姑跑一趟。”张氏轻声说道。 那医书,贾瑚本来就抄了好几本,原本是打算留着备用的,可却没想到,现如今竟然还一本一本送出去了。 “芍药姑姑,我上次抄的那些医书呢?”贾瑚问芍药道。 “哥儿上次不是说要好好收起来么?”芍药问道,“我便让湖笔收起来放到那架子上了。” “姑姑给我找一本出来,”贾瑚说道,“用匣子装起来,送到阿娘那儿去。” “是,”芍药应了一声,又问道,“哥儿是要送人?” “是要送人,所以姑姑得找个好一点的匣子装起来。”贾瑚道,“就用那个紫檀木的匣子吧。” “哥儿,上次还说,要拿这医书当传家宝呢,这才多少日子,哥儿就送出去好几本了。”芍药笑着说道。 “这古籍不还在我手里么?”贾瑚笑着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书说道。 章节目录 第103章 第 103 章 贾政原本就想着要去金陵参加下一科的院试, 只是因为贾敏与林海的婚事,这才又耽搁了几日。 现如今贾敏的婚事已经结束,虽说离院试还有一点时间, 但提前去了也好适应一下环境,顺带着跟当地的学子们交流一下学问,也有助于学问的提升。 所以贾政便也开始计划着下江南去了。 其他的倒都是好说, 毕竟贾政早就有一回去金陵参加县试和府试的经验了, 连该带哪些人去金陵,带什么物件,都是早就有了章程的,哪里还需要再费心思考。 只是有一点,卢氏要不要跟着贾政一起去金陵。 私心里, 史氏自然是不愿意卢氏跟着贾政去江南的。 什么人家新婚夫妻, 成婚没几个月? 可史氏当初跟贾代善成婚没几日,贾代善就上战场去了,她当初不也没抱怨么? 而且当初的史氏还是从重孙媳妇做起的, 上头两重婆婆, 日子可要比现在的卢氏难过许多。 而且, 儿媳妇本来就应该在儿子不在的时候, 在家里侍奉公婆姑嫂,操持家务的。 反正, 史氏就觉得, 儿媳妇如何能这么娇气呢, 跟离不开贾政似的。 当然了, 说到底, 就是史氏内心有些不平衡罢了。 只是, 史氏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只是些暗搓搓的小心思, 面上自然也不敢表现出一二来。 “那老二媳妇呢?”史氏面上带着点笑,“跟不跟着老二一起去金陵?” 史氏问完,也没等卢氏回话,又接着自顾自说道,“从京城到金陵,到底是路途遥远,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老二媳妇怕也吃不消。” “更何况,金陵虽说也有咱们的老宅,可到底哪有在自己家里的舒服?” 史氏这话里全是为卢氏考虑的意思,但其中的意思却也很明显,不想让贾政和卢氏两个小夫妻一起去金陵。 张氏跟史氏相处这么多年,哪里能不知道婆婆那点小心思。 自家婆婆心地倒也不算坏,但是偶尔吧,又致力于给儿媳妇们添点堵。只是自家婆婆也算是个耳根子软的,只要找好理由,婆婆也基本都能同意下来。 张氏也早就知道了该如何应对史氏这小毛病,不过就是顺着婆婆的话,顺毛罢了。 卢氏虽然嫁进来不久,但是为人爽朗,待人真诚,张氏与卢氏这个弟妹相处得也是十分不错,这种时候,张氏也愿意给弟妹帮腔几句。 人家小夫妻俩么?刚刚成婚没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会愿意分开。 张氏以己度人,觉得卢氏肯定也想跟着贾政一起去金陵的。 虽说确实如史氏所说的那般,从京城到金陵确实路途遥远,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行都是一脚出八脚迈的,有这么多人伺候,路途上又能遭多少罪。 张氏也相信卢氏肯定宁可多糟点罪,也要跟贾政一起去的。 张氏笑着帮腔道,“二弟和二弟妹到底是新婚,不过才成婚几个月,哪里有让他们夫妻还得分居两地的。” “政儿去金陵也是为了正事,虽说夫妻要分离一段时间,但我想老二媳妇,你也应该是能理解的吧。”史氏却说道。 卢氏原本倒也无所谓跟不跟着贾政去金陵,毕竟贾政虽然养了这些日子,也白回来了不少,可看着就没有当初那少年郎般的惊艳感了。 与其只能欣赏贾政的那不复从前的美貌,倒不如在府里跟美貌嫂子和婆婆一起闲话。 还要漂漂亮亮,香香的丫鬟姐姐们服侍自己,这样的日子 ,连神仙都不换。 “嗯嗯,太太说得是。”卢氏一脸赞同道。 “二爷既然是去忙正事的,我自然不能去打扰了二爷,我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原本史氏不愿意向卢氏跟着贾政一起去金陵,但是这会儿听到卢氏自己不愿意去了,史氏心里又有些别扭。 这儿媳妇不会是不愿意陪着在家儿子吃苦吧。 史氏看了卢氏一眼,有些气闷,可刚刚不让儿媳妇跟着儿子去的又是自己,史氏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 张氏只当卢氏这么说,是因为到底是新婚小媳妇儿,面皮比较薄,也不好说想跟丈夫在一起,又不能打扰了丈夫的正事。 r /> “弟妹跟着二弟去金陵,不仅不会干扰了二弟的正事,反倒是能帮衬二弟。” “这话怎么说?”史氏精神一震,连忙问道。 “太太想,之前二弟还没成婚,哪怕是去了金陵,倒也不用跟那些老亲们过多交际,毕竟还是孩子呢。” “可现如今,二弟既然已经成了婚,那便是大人了,总得跟金陵的族人们交际一二。”张氏道。 “你二弟是去考试的,哪有什么时间应付那些人。”史氏想起金陵那些喜欢打秋风的族人,脸色黑了一层。 要是自家这个傻儿子去,怕是真得给那群蚂蝗们吸的什么都不剩。 “是啊,所以,这弟妹跟着二弟去正好,”张氏笑着说道,“太太您想,二弟倒是只管自己温习功课,二弟妹也可以练一练人际关系的处理。” 金陵那里除了有几个老亲需要注意些以外,其他都是要仰仗这贾家的族人或是就故,那就是哪怕卢氏做的有些不对,他们也都不敢抱怨,更不敢记恨贾家的。 卢氏正好跟这些人家交际练练手,将来,也能更好在京城这些女眷们之间周旋。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史氏面上还要沉吟片刻的样子,但心里却是已经同意下来。 “哎哟哟,我哪里能做这些。”卢氏一听说去了江南,还得跟人交际往来,越发不愿意跟着贾政去金陵了,连忙推辞道。 “哪有什么能做不能做的,”张氏只当卢氏是小妹妹,笑着哄道,“这有什么难的,弟妹只跟他们说说闲话便是。” 张氏说的这话不假,毕竟金陵那些族人们还得依靠着荣国府,无论卢氏说什么,那些女眷们都只能陪着说话。 “更何况,将来你总也得去交际的。” “人情往来什么的,最是头疼不过了,我就还是算了吧。”卢氏抱着张氏的胳膊撒娇道,“家里还有太太和嫂嫂呢,哪里用得着我?” “也不止交际的事情,”张氏暗示卢氏道,“毕竟江南多美人,弟妹好歹也得去看着点贾政。” > 史氏作为亲娘,肯定是不反对贾政纳妾的,甚至她都赞同多纳几个,能子孙兴旺,她更加高兴。 可史氏当年是经历过的金陵那些人的,为了讨好贾代善还送过那些打小就开始调~教的瘦马。 还好贾代善也不是那种沉迷于女色的。 史氏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孙子有个瘦马的亲娘,也不允许儿子又那样非两家出身的妾室。 卢氏一听江南多美人,却是突然就眼睛一亮,“江南果真多美人?那我跟着二爷一起去江南吧” “可不是,”张氏只当是自家弟妹吃醋了,又连忙替贾政找补了一句道,“不过咱们二弟为人正派,肯定是看不上他们的。” 卢氏哪里听得到张氏其他的话,心里就惦记着那些江南的美人们呢。 卢氏跟贾政一起去江南这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因为两位主子要去,所以这回要收拾的行李比之前又多了不少,又有卢氏身边惯用的人,也都得带上。 而且,既然卢氏要去,必然得与江南的老亲们交际,这特产土仪也得带上一些。 再加上,贾政这科能考中秀才还是很有把握的。 贾政若是考中了秀才,势必要顺带着参加完乡试再回来了。 那贾政和卢氏还得在金陵过个年才能回京城来,这要带的东西就越发多了一些。 贾家原本也就不缺钱,这回去考院试的时间也还早,张氏便与卢氏商量了,不如直接雇一条大船,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往南边去,也真省得一路上又是马车又是船的,反倒是更累人了。 到时候再在船上插上荣国府的徽记旗帜,一路上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敢来骚扰的。 荣国府雇了一艘大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没几日,大公主府便早上门来了。 大公主和驸马也正要去金陵赴任呢,听说荣国府的二爷要去金陵参加科考,也是打算雇了船去金陵的,便派了人上门来,相约一起去金陵。 一则么,两家一道去金陵,路上两家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一路上只能对着白茫茫的江水。 这第二么,江南世家林立,虽说都比不过大公主和大驸马身份尊贵,可到底大驸马是要去那里为官的,能与当地的世家交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贾家又正好是从金陵出来的,当初还有金陵四大家族这种称号,能借着贾家的名头融入到江南那些世家中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还有一点便是大公主但是小心思,她既然有择贾瑚为婿的想法,自然也是想看看贾家的门风,这回与贾政夫妻一道去金陵,也正好看看贾家是如何行事的。 能跟着大公主他们的船一起去江南,那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贾家哪里有不同意的。 大公主那儿还十分地客气,他们雇了两条大船去金陵,船舱中也还有空的地方。 若是贾政他们东西放不下,只管派了人将东西放到他们那儿便是。 …… 随着贾政去金陵,贾赦考武举的时间也越发近了,然后俞峰也越发暴躁了。 如果俞峰要是知道,贾赦脑子装得只有一团浆糊,刚刚背过的东西,只要一合上书,就立马能忘得一干二净。 偏偏吧,贾赦这人,脸皮贼厚。 背了百八十遍没记住,要是换个其他人,早就不好意思到自己晚上宁可不睡,都得学会了,省得第二天再丢人。 但是!!! 贾赦他不仅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甚至只要俞峰一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贾赦就能一改上课那颓丧样,跟个野马似一路狂奔出门去干饭。 仿佛只要晚一刻,就有人会跟他抢饭似的。 俞峰也算是早早地就开始出门讨生活,混江湖了,这些年也遇到过不知道多少人,但贾赦绝对是俞峰遇到最异类的人物。 要是早知道这些,俞峰觉得贾代善哪怕是对他有再大的知遇之恩,他都不会再来教贾赦。 可惜,天下就没有早知道这种事情。 这哪里是教人习武,这是慢性杀人啊,而且杀得还是自己这个先生,俞峰觉得自己再教贾赦下去肯定得活不久。 章节目录 第104章 第 104 章 这暴躁的脾气, 也难免被俞峰带到了课堂上来,尤其是,在课堂上还得面对贾赦。 这厮读书不行, 兵法背不下来也就罢了, 为什么连习武都不行?? 真的是脑子和四肢就没有一个可以用的。 偏偏, 贾政又走了, 俞峰也少了一个教学对象, 也就是说,俞峰也少了一个可以发火的人。 要直面俞峰怒火的也就三个人了。 “有力!!!有力这个两个字听不懂么?”贾瑚和贾珍匆匆赶去上武学课,才刚刚走到演武场外围,就听到俞峰正在对着贾赦吼呢。 俞峰边吼, 还边拿着手里的红缨枪比划, 要不是贾赦是贾代善的儿子,贾瑚觉得,俞峰手里的红缨枪怕是下一刻就要划破贾赦的喉咙了。 毕竟,想要刀一个人的眼神是真的藏不住的。 贾瑚和贾珍对视了一眼,齐齐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害怕。 然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一点脚步。 相较于习武而言,贾珍自然是喜欢天天出去玩,只是迫于贾代善的威慑,贾珍这才迫不得已天天来演武场报道。 但总也有些不情不愿的时候, 之前的俞峰都比较好说话, 哪怕是迟到一会儿,可只要不太过分,俞峰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贾珍作为贾赦纨绔界的继承人, 也一直把这个尺度掌握得十分好, 都在俞峰生气的边缘疯狂徘徊。 可上一回, 贾珍不过是踩着上武学课的时间点到,就被俞峰教训了一顿,实在是令贾瑚和贾珍印象深刻。 贾珍被训了半个时辰,还被挂上了平日里就吊儿郎当这种标签。 这也就罢了,好歹贾珍继承了贾家纨绔们的后脸皮的基因,这么被骂上几句,贾珍根本不痛不痒。 甚至还想让俞峰多骂几句,要是能骂完整一堂课就更好了,自己站着就行了,左右那些话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省得还得练武,舞那狼牙棒。 但是骂完以后,俞峰这一篇也没有揭过去,反倒是说,作为惩罚,得让贾珍讲自己教的那一套狼牙棒法连上一百遍。 要知道,那套狼牙棒法有三十多个招数,每个招数,又有不少的动作。 贾珍一套练下来,就得不少时间,更何况是一百遍。 原本,贾珍还打算着浑水摸鱼,毕竟平常俞峰也不是那种深究的人,可谁知道,俞峰却非得一遍一遍盯着贾珍练完。 等贾珍练完以后,天都已经黑了。 而贾珍,绕是在这大冬天,依旧是满身的汗水,连手都是颤着的,让府医就着药油推拿了两三日,这才勉强不再酸了。 想想当初的贾珍/自己,贾瑚和贾珍都心有余悸,恨不得自己刚刚再来的早一些,省得一不小心就哪里碍了俞师父的眼。 “你这样轻飘飘的,是舞枪么?”俞峰看着贾赦那软绵绵得动作,就气的牙痒痒,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舞姬在跳舞呢。” “呸,舞姬跳舞都比你又力道多了。”俞峰又啐了贾赦一口道。 “你看看你这模样,别说是武举的时候能比赢别人了,别到时候一使出来,就被人笑掉大牙。”俞峰气道。 贾赦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反倒是笑嘻嘻地说道,“那岂不是正好,对手笑掉大牙,我不就赢了么?” “咦,这叫不战而胜?” 俞峰:我上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赦大爷这样子难道不觉得丢人吗?”绕是俞峰好脾气,也被贾赦这般模样气的不行。 更何况,俞峰也算不得什么好 脾气的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贾赦在俞峰的爆发的边缘疯狂试探,“这京里谁不知道,我贾赦就是一个纨绔。” “纨绔么?赢不了武举不是很正常么?”贾赦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你是纨绔你还挺骄傲呗。”俞峰虽然面上还带着几分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贾赦却仿佛像是听不出那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一般,“一般一般。” 就这架势,要不是贾赦手里还有一杆红缨枪,他怕是得摆着手,抖着腿说出这话来。 > “不成,你这幅样子,如何去武举?”俞峰瞪了贾赦一眼说道,“到时候丢了我的脸倒是无所谓,可若是丢了荣国公的脸,那该如何?” “哎呀,俞师父操这个心又干什么?”贾赦一脸的无所谓,“我们老爷的脸早就被我丢得没多少了。” 俞峰气结,偏偏也实在是对贾赦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到不行,偏偏又是实在是无可奈何。 正好看到像鹌鹑一般,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的贾瑚和贾珍。 “怎么,在旁边站着干什么?装柱子呢?”俞峰道,“难不成还要我请你练武?” 俞峰这话一出,贾瑚和贾珍哪里还敢说话,忙不迭的去武器架上拿各自的武器,生怕晚了一步,俞峰又得找茬。 直到看着贾瑚和贾珍都已经标标准准地开始练起自己教过的动作,那些招式也算是练得一分不差,俞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歹还有两个怕开水烫的学生。 俞峰胸中的郁气这才出了两分,但也就只有那么两分而已。 因为他还得又转头开始跟贾赦…死磕。 俞峰实在想不明白,荣国公这样能□□定国的大英雄,怎么会有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得过且过的儿子?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俞峰甚至想给贾赦和荣国公滴血验亲,验一验到底是不是亲儿子。 贾珍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之前还挺和蔼的俞师父,最近为何会这么暴躁,就跟个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趁着俞峰又去骂贾赦了,贾珍停下动作,悄悄的小碎步挪向贾瑚,小声问道,“瑚弟,你说俞师父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暴躁?” 贾瑚看了一眼这会儿骂贾赦骂得连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的俞峰,心里哪里还会不知道俞峰暴躁的原因。 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贾赦太能惹人生气了呗。 谁摊上贾赦这么个学生,还得把他教成材,都得气疯了。 但是,贾瑚好歹是贾赦的亲儿子,虽说在无伤大雅的地方,贾瑚也愿意坑一坑贾赦,增进一下“父子之情”。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好当着贾珍的面,在贾赦背后搬弄贾赦的是非,说贾赦的坏话。 贾瑚沉默了片刻,然后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害,我猜测俞师父肯定是跟他妻子吵架了。”贾珍猜测道,“夫妻不和。” “或者是…俞师父最近身体不舒服?” 贾珍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觉得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别是俞师父忌疾讳医吧?” “瑚哥儿,咱们要不请个大夫给俞师父把个脉?”贾珍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极了,甚至现在就想去请太医。 “这不太好吧?”贾瑚连忙阻拦道,“俞师父也不一定会乐意让太医给他把脉吧。” “而且俞师父看着就身体康健,也不像是有病的。” 你这跟指着俞峰说他脑子有病,要治一治有什么区别。 &nbsp ;贾瑚想着,贾珍可能不怕再来一个招式舞个一百遍,但是他怕。 万一到时候俞峰恼羞成怒来一个牵连,那自己的手还要不要了? “这有什么关系?”贾珍说道,“我们作为俞师父的弟子关心俞师父,这有什么错?” 贾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就差下一步就走过去,找俞峰,要给他找个太医治病了。 贾瑚当下也顾不得自家亲爹的脸面了,连忙放下自己手里的小木剑,拉住贾珍道。 “珍大哥哥有没有想过,俞师父可能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这才脾气暴躁的?” “那是因为他跟他媳妇儿吵架了?”贾珍觉得这个理由也很靠谱。 只是这倒是有些不好办啊。 “那……我找我阿娘跟俞师母聊一聊?”贾珍挠着头说道,“缓和一下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不是,”贾瑚都开始急了,怎么贾珍每次想得都不在点子上呢?“珍大哥哥有没有想过,俞师父脾气暴躁的原因,可能是我爹?” 贾瑚眼神示意贾珍往俞峰和贾赦那个方向看过去,这会儿俞峰又是唾沫星子乱飞,滔滔不绝地骂贾赦呢。 r /> “这怎么可能…”贾珍笑着说道,“赦叔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之前也没见俞师父这副样子啊。” “但是…之前武举也没有临近,俞师父也不知道我爹是这般如此,一看就考不上武举啊。”贾瑚沉痛地说道。 也就是碍于是亲爹,贾瑚才没有说出那句烂泥扶不上墙。 贾珍又看了一眼贾赦方向,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贾瑚。 看着贾珍呆呆愣愣的样子,贾瑚沉痛地朝着贾珍点了个头。 “那这可咋整啊。”贾珍有些慌了。 前头那些俞峰暴躁的理由,贾珍虽然觉得自己的方法不一定靠谱,但是好歹是有方法的。 可赦叔…… 你要让一个多年纨绔,一夜之间痛改前非,不说突然变得武艺高强,就说变得热爱学习一点,这怎么可能嘛? 贾珍对比了一下自己,自己虽说是习武,可也不还是在得过且过么? 要让自己突然痛改前非,头悬梁锥刺股,认真读书,以后习武再也不偷懒。 贾珍觉得,那还不如杀了自己。 而且自己当纨绔的时间,还没赦叔长呢。 所以,四舍五入,要让赦叔变成俞师父满意的模样,也就是跟铁树开花的概率差不多而已。 贾珍:要完,这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贾瑚开了贾珍生无可恋的样子,好歹劝了一句道,“珍大哥哥,要不咱们再忍一忍,等到我爹考完武举就好了。” “是啊是啊,等赦叔考完武举就好了,贾小珍,你再坚持一下。”贾珍下意识地安慰自己,但是安慰到一半,贾珍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瑚弟,你虽说脑子比我好使,读书比我多,可也不能骗我啊。”贾珍拉着贾瑚道。 “啊?”贾瑚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骗贾珍了。 “就赦叔这模样,那肯定这科考不中啊。”贾珍道。 br /> 听完贾珍的话,贾瑚莫名其妙的觉得很有道理,并且深刻的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贾瑚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就不该藏拙,应该跟着二叔一起去金陵考秀才,那好歹还能逃过一劫。 章节目录 第105章 第 105 章 好歹是在家亲爹, 贾瑚觉得自己还是算了解自家亲爹的。 不说贾赦的天赋如何,就说贾赦的学习态度,肯定是不够端正的, 不然也不能把俞峰气成这幅模样。 更何况, 贾赦的天赋,也确实不怎么好。 贾瑚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了…… 他爹贾赦,年复一年的没考上武举, 然后俞峰一年一年地教导贾赦。 以贾赦的调性,没多久,他便能从中摸索出偷懒的路子来。 然后就是俞峰越来越暴躁 到时候, 城门失火必然得殃及池鱼, 贾瑚觉得自己的前途,实在是有些堪忧啊。 贾瑚都已经能想象出将来的自己,因为某些原因惹了俞峰的眼, 大半夜得还得练剑。 贾瑚想想, 自己当初年幼时还想着不要习武呢,可现在呢? 不仅仅是被迫走上了习武的道路,到时候还得被自家亲爹给连累。 贾瑚看向贾赦的眼神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们俩干什么呢?”俞峰刚刚训完贾赦,转头看到刚刚还在好好练武的贾瑚和贾珍,这会儿连武器都扔在地上了。 两人窃窃私语, 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当然了,俞峰也不想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这俩也在偷懒呢。 “怎么?你们也不想练武了?” 贾瑚正在思考呢,身后突然传来幽幽地声音, 再一转头, 这才发现俞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 正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呢。 当下,贾瑚和贾珍同时一哆嗦,什么对策,什么日后,两人都已经不想再想了。 贾瑚连忙赶紧拾起刚刚放在脚下的小木剑,立刻开始练起剑招来。 贾珍反应慢了半拍,但是看到贾瑚的动作以后也连忙有样学样,开始练了起来。 俞峰虽然气不顺,却也不是那种贸然会跟两个孩子发火的人,只冷冷地盯了他们两个一会儿,见两人学得确实认真。 俞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结果,转头看到,演武场的另一头,贾赦这会儿见自己不在他身边,已经放下武器开始偷懒了。 俞峰一时之间有些气血上涌,差点哽出一口老血来。 当下俞峰也顾不得贾瑚和贾珍了,只丢下一句,“今日多练十遍。” 又匆匆地去监督贾赦那个老油条了。 十遍??? 贾瑚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挥舞起手里的剑来。 贾珍更是什么都不敢言语了,连他手里的狼牙棒,都快被他舞的带风了,生怕下一刻,俞师父又说他不认真,还得再接着加。 好歹这些招式贾瑚也练了很多遍了,肌肉也早就有了记忆,贾瑚一边手开始机械地舞剑,一边开始想事情。 自己要不用练武了,实在是不可能。 前不久,贾瑚还拉下脸来跟贾代善撒娇求情,想着不要练武了。 毕竟最先开始,贾代善让贾瑚练武,对贾瑚的期望也不过就是能强身健体。 而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练武,娇弱这个词绝对跟贾瑚没什么关系。 甚至,可能是因为练武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贾家的遗传,贾瑚比同龄人都得高上一头。 & nbsp;而以贾瑚现在学得那些招数,对付一个个头比他高的壮年男子,也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跟着贾代善出去,谁不夸贾瑚一句,不愧是将门虎子。 贾瑚觉得,他练武当初的目的已经达成地差不多了。 便想知道跟贾代善撒个娇,也省得他再练武。 但是,原本很宠贾瑚,对贾瑚有求必应的贾代善,却在贾瑚习武这一件事上,简直就是丝毫不肯退让。 贾瑚也实在想不明白,贾代善那样一个自来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人,连亲儿子贾赦那儿都不怎么管,为何非得执着于自己练武。 也问过贾代善,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或是什么程度,才可以不用练武。 贾代善却是三缄其口,问多了便说,等到时日了,那就不用练了。 /> 可到底什么时日,贾代善却是不说。 贾瑚甚至都猜测,得自己中了武举,才可以不用练武了。 当然,贾瑚一个要考科举的人,是不可能去考武举,那就是这辈子都得练武练下去。 原本,习惯了每日练武的强度以后,贾瑚倒是觉得其实练武也不是很累,他也能接受。 可,现在这不是还有一个天天点俞峰那个火药桶的贾赦么? 贾瑚认命地想了想,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接下来不少年里,都得这么战战兢兢。 除非…… 除非贾赦考中了武举,俞峰不需要教贾赦了。 虽然这可能性也也是微乎其微,可好歹要比贾代善突然觉得贾瑚不用习武了来得更大一些。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垂,日晷的那个影子照在了酉时上,也到了平日里武学下课的点。 俞峰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说自己练了一日,实在是没力气了,一副快要瘫倒样子的贾赦,这会儿生龙活虎,突然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出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俞峰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变脸这么快,又丝毫不要面子的,油盐不进的人? 俞峰又叹了口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既然答应了贾代善要将贾赦教得考上武进士,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而且,俞峰也相信,若是他不教了,那寻遍整个大宁,怕都再难有能教得了贾赦的人了。 倒不是旁人水平不如自己,而且别人怕也没那个耐心跟贾赦这么来回极限拉扯,早在贾赦刚刚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候,就辞馆不干了。 俞峰想着,还能怎么办呢,就这么耗下去吧,他还不信了,自己能耗不过贾赦。 俞峰正对着贾赦的背影叹气,转头却看到贾瑚正站在自己身边。 “瑚哥儿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俞峰对贾瑚的感触倒也还好,这会儿又没有贾赦那个拱火小能手在,俞峰的脾气也没有像刚刚那么暴躁了。 “俞师父,我来是想问一下我爹有考中武举的可能性吗?”贾瑚开门见山地问道。 r /> “哈?”俞峰听说过那些家长担心自家孩子学得好不好的,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孩子来关心自家父亲学得如何的,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等俞峰反应过来以后,俞峰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贾赦能考中武举吗? 毫无疑问,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旁的人去考武举,哪怕是有些不足的地方 ,可最多也就是有一门不足。 比如有些人的兵法不太好,但武力却是能傲视群雄的。 或者说有些人比武不擅长,但是特别擅长排兵布阵。 反正总是能找出一些闪光点来的,这才有信心去考武举了。 那样的人,哪怕是有一些不足,可好歹是瑕不掩瑜。 虽不像那些兵法和比武都擅长的人一般肯定能过武举,可到底还是有通过的可能性的。 不像贾赦 贾赦他就没有一门是能拿得出手的。 人家是瑕不掩瑜,贾赦是浑身上下都是瑕,唯一俞峰觉得还可以一点的,就是比武的时候,好歹身法还可以。 换句话说,就是逃得还挺快的。 这样的人,你说能过得了这科武举吗? 俞峰想着想着,又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自从教了贾赦以后,自己就养成爱叹气的毛病。 “哥儿要听实话吗?”俞峰为难地说道。 “我来问师父,那自然是要听实话的,”贾瑚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俏皮话,“若是不想听实话,那我就去问我爹了。” “哦,那实话就是,赦大爷不太可能过得了武举。”俞峰一脸沉痛,甚至都不想再修饰一下,直白地说道。 贾瑚来问俞峰,原本也就是想知道贾赦到底是哪里不好,好歹要知道了贾赦哪里不好,贾瑚才能想办法替贾赦弥补一下。 于是贾瑚试探着便问道,“那我爹是哪方面薄弱?” 俞峰原本也不想在贾瑚面前,过多的说贾赦的不好,省得坏了贾赦在儿子面前光辉的形象。 但是俞峰想了一会儿,他实在不知道贾赦是哪方面薄弱,他是哪哪儿都不好啊。 俞峰原本也就是个耿直的人,便说道,“赦大爷可能哪里都不怎么好?” 贾瑚原本还想跟俞峰探讨一下,如何弥补贾赦的不足,但是没想到,这根本没法弥补。 “所以,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一个望父成龙的孩子,仰头望着自己,期待着有什么奇迹降临,能让他爹成材。 俞峰有些被贾瑚感动了,这会儿俞峰只可惜贾赦不在旁边,看不到这样一幕,也没法让他感觉羞愧。 俞峰想了想,给了贾瑚一个希望,“若是赦大爷能把兵法学好了,在兵法一道上名列前茅。” “那比武那场的话,差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再多练一练他,让赦大爷在挨打的时候逃得更快一些,不是,”俞峰一时顺口,倒是把实话说出来了,又连忙改口道。 “让赦大爷的身法更加灵活一些,在比武场上多坚持一段时间,比武的名次稍微靠前一点,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俞峰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又觉得这实在就是天方夜谭,“算了,这让赦大爷学好兵法,比登天还难。” 贾瑚听着俞峰的话,心里倒是也有了些主意。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算得上是饱读诗书,兵法也有所涉及,若是他来教贾赦兵法,可能也能教吧? 贾瑚觉得,好歹得试上一试才行。 再不济,用之前族学里周振兴那百二十遍读书法,好歹也能让贾赦记住。 至于如何让贾赦这个老油条读上百二十遍,那不是还有贾代善么? 章节目录 第106章 第 106 章 贾赦刚刚干完饭, 正准备躺在窗下的贵妃踏上开始“消食”,贾代善突然带着瑚哥儿进来了。 “老大,我记得武举没几日了, 你学得如何了?”贾代善目光灼灼看向贾赦道。 “老…老爷。”贾赦在外人或是在俞峰面前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是,在贾代善面前贾赦只垂着手, 唯唯不敢言。 这总不能说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中武进士这种事情吧? 贾赦也是算准了贾代善并不会管他,也不会非得逼着他考中武进士, 毕竟贾代善要是想管,怕是小时候就开始管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所以, 才敢每日里吊儿郎当的,得过且过。 要贾赦自己说, 他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要考武进士的必要性好吧? 他将来是能继承爵位的, 荣国府家大业大, 哪里需要他再去外头累死累活的。 更何况,将来太子三哥登基了, 还能忘了他不成? 多大的官位, 多厉害的武进士,都比不过一句太子是他三哥好吧? 所以贾赦明目张胆地浑水摸鱼。 以他曾在上书房混迹多年的经验,贾赦清楚地知道,怎么才能看似认真地浑水摸鱼。 这些日子, 俞峰只以为贾赦的极限在这里, 却不知道, 贾赦只是表面装的很努力, 其实内里还是在浑水摸鱼呢。 可贾赦怎么也没想到, 贾代善还能来关心他武举的事情。 哦, 这不叫关心,这应该叫催命符。 贾代善这么关心他的武举,贾赦不确定,自己要是到时候没考上,贾代善会不会一怒之下打死他? 要不现在先做一个铺垫?贾赦想着。 “老爷也知道我生性愚笨……”贾赦才说了个开头,就被贾代善连连的冷笑声打断。 “老…老老爷…”大概是来自血脉中的压迫,贾代善明明没有做其他的任何事情,只是冷笑了两声,贾赦却越发慌张起来。 “哦,我只是觉得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贾代善冷哼了一声道。 贾瑚原本在旁边站着,这会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贾赦站在贾瑚对面,悄悄地瞪了贾瑚一眼,却被贾代善抓个正着。 “你瞪瑚哥儿干什么?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还不让别人笑了?”贾代善啐了贾赦一口道,“继续说吧。” 贾赦敢在俞峰面前耍小聪明,却不敢在贾代善面前有什么小动作。 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老爷也是知道我的,我觉得我考不上。” “哦,武举其他的倒也罢了,就兵法和比试两块,你是觉得你哪一块不行?”看着贾代善那架势,大有一种要刨根问底的感觉。 贾赦这会儿也放开了,一点都不惭愧,直接说道,“我觉得我两个都不行?” 贾代善正等着贾赦这句话呢,“那正好,就让瑚哥儿来教你兵法吧。” “什么?让瑚哥儿教我兵法?”贾赦听了差点跳起来。 贾赦确实也不是一个要脸面的人,但是,哪有让当儿子的教自己的? 现在让瑚哥教自己了,那自己当爹的尊严放在哪里? 贾赦跟火烧里屁股一般,跳起来,连忙说道,“老爷,这如何使得,瑚哥儿自己都没考过武举,我觉得俞师父教得就挺好的。” “俞峰教的确实挺好的,可你这不是还是考不过么?”贾代善道,“所以我就只能给你另辟蹊径了,万一瑚哥儿能教好你呢?” 其实,贾代善对自家这个扶不上墙的 阿斗儿子考中武进士这种事情,是不抱有任何幻想的。 但这不是瑚哥儿想教么? 既然大孙儿望父成龙,老大平日里又没什么事情,陪着瑚哥儿读书又何妨。 贾代善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满足一下自家大孙子又何妨,反正贾赦也考不过,谁教不是教呢? 而且,瑚哥儿教老大读兵法,这不是正好还能让瑚哥儿学一学兵法么? “瑚哥儿才多大,他读的兵书可能还没有我多呢,如何能教。”贾赦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贾赦不爱读书,推己及人,反正他也没关心过贾瑚读书的进度。 不过嘛,考科举又不考兵书。 想想家里另一个靠科举的人贾政,自己的死对头,贾赦还是清楚的,贾政就没有读过几本兵书。 那么,瑚哥儿肯定也没读过多少兵书。 “阿爹,我能把武经七书都背下来。”贾瑚冷静地说道。 不知道贾瑚说的时候语气冷不冷漠,反正贾赦是觉得自己儿子这句话实在是太过于冷酷无情了,直接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为了证明自己的专业性,贾瑚甚至问贾赦道,“阿爹需要我背一段吗?” “要背什么?你背得下来,他可背不下来。你背了,你爹又不知道对错。”贾代善上下打量的贾赦两眼,嗤笑道。 这也忒侮辱人了。 但这还就真被贾代善给猜对了,贾赦他背了这么久,没背下来。 贾赦眼里闪过几分尴尬,一时之间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偏偏贾代善还在那儿说,“今儿但凡是你能把其中的一本背下来,我就不让瑚哥儿教你了。” 贾赦一本都不会背,贾赦也一句都不敢讲,生怕贾代善一出口又是嘲讽。 然后,贾赦就被迫又多了一个老师,这个老师,哦吼,还是他的亲儿子。 想想他贾赦,京城纨绔里的翘首,在家里还得让儿子给他上课,这要是传出去…… 贾赦:就人间也不是很值得,自己也不是很想活。 当着贾代善的面,贾赦自然是应得好好的。 但是贾代善一走,贾赦立马就没了正行,恶劣地捏了一把自家儿子的脸,抖着腿,一副恶霸的模样。 “说,是不是你撺掇的你祖父?”贾赦扯着贾瑚的脸说道,“还想教你爹我?这叫以下犯上知道不?” 贾瑚被贾赦扯着脸,想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张氏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拍开贾赦的手说道,“大爷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哥儿这都多大了,怎么能这么欺负哥儿?” 贾赦缩回自己的手,讪讪地说道,“我跟瑚哥儿闹着玩呢?” “你倒是有闲心,这会儿还跟瑚哥儿玩起来了。”张氏狐疑地看了贾赦一看,有点不太相信。 平日里这会儿贾赦练武回来,早就嚷嚷着腰酸背痛,要躺着了。 以贾赦那么懒得性子,哪里会在这会儿跟瑚哥儿玩笑? 贾赦下意识地不想让自家媳妇知道儿子要教兵法这种事情,只打哈哈道,“能有什么事情,我们父子两个闹着玩呢。” 贾瑚却直接揭穿了贾赦道,“阿娘,接下来,到阿爹武举前,由我来教阿爹兵法。” 贾瑚倒不是为了让贾赦在张氏面前丢人,而是,深知借力打力的贾瑚知道,这整个府里能制住贾赦的也就贾代善和张氏这两个人。 贾瑚自然是要将这件事也跟张氏说了,拉住张氏这个助力才是 &n bsp;“你教你阿爹?”张氏先是笑了一声,但又觉得,也不能打击了孩子的自信心。 更何况,瑚哥儿读书读得向来好,万一真能将贾赦的兵法给教好呢,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啊。 张氏便只笑着说道,“这倒是确实是个好主意,正好,你不也要给你弟弟念书呢?到时候教的时候,把琏哥儿也抱过来,一块儿听一听。” “不是,奶奶,这不妥当吧。”贾赦就差哭出来了。 哪有人学兵法是让大儿子教的,然后还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儿子搁旁边听他们上课的? 后悔啊,贾赦真的是万分后悔。 早知道他还不如别在俞峰那儿偷懒了,好歹把兵法学熟练了,也省的这会儿受辱。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琏哥儿向来乖巧,肯定不会打扰你们的。”张氏笑着说道,可话里却带了点不可拒绝的味道。 贾赦还想再说话,却被张氏瞪了一眼,硬生生地吓得没敢再说话,只能用杀鸡抹脖子的眼神看向贾瑚,希望贾瑚能反对两句。 贾瑚原本也觉得他教贾赦的时候,琏哥儿那个小天魔星在旁边怕是不好,他爹原本就不是个爱学习的,旁边还有个贾琏打扰,这还能学进去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有琏哥儿在旁边,他爹再不爱学习,好歹也得顾忌这当爹的脸面吧。 而琏哥儿现在又正好是学说话的时候,贾瑚又早就在心里打算好让贾赦来那个百二十遍读书法,贾赦读的时候,不求贾琏能记住一些,有个印象也好啊。 贾瑚这么想着,自然也不会再有意见,反倒是笑道,“那倒也正好,好让琏哥儿也学一学兵法。” 张氏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了,便笑着说道,“那你就在东院的书房里教你阿爹?那我还得让人收拾收拾。” 贾赦向来不是个爱读书的,对他来说去书房,那还不如在塌上多躺一会儿。而张氏,则是用的内院里的小书房。 所以东院的这个书房便被闲置了下来,虽说也是日日有人打扫,可到底是一概要用的东西皆无。 张氏自然让人还得收拾过。 武举也是考虑到来考的都是武夫,文化学识可能不怎么高这一点的。 兵法虽然也是武举中的重头戏,却也考得并不是很难,至少是不需要对着题目做一篇策论出来。 虽然也有些需要排兵布阵的题目,可更多的却只是某几句话,挖几个空出来,让考生们填空而已。 贾瑚由于比较了解自家亲爹,倒是也没想着一口能喂成一个大胖子,现在这幅样子,能让贾赦将那些简单的填空能都答对也就不错了。 能将填空都做对了,以后再想着能不能把再提高一下其他的题目。 “阿爹,你这几天将这几本兵法背出来有没有问题?”贾瑚将自己刚刚买来的武经七书放在贾赦面前的书案上问道。 好歹也是有七套兵法,每套又有个三四本书,贾瑚扔在桌上,贾赦感觉到桌子都震了一下,硬生生地感受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贾赦觉得,这全是问题。 “我觉得不太行,我一本都背不下来。”这会儿书房里只有贾瑚贾赦和还不知事的贾琏,其余的便是贾琏的奶妈子等人,这些人也都是当背景板的,贾赦立马就开始摆烂了。 贾赦原本也不耐烦抱着贾琏这个小胖墩,只把他放在书桌上,好在书案也大,又有奶妈们盯着,倒是能任由贾琏在书桌上爬。 贾赦摆烂的这会儿,贾琏这个小天魔星,已经蹭蹭蹭地爬到了贾瑚刚刚放下那堆书的地方,然后伸手捞到了一本书以后,冲着贾瑚露出一个口水滴答的笑容。 然后,开始开始撕书。 章节目录 第107章 第 107 章 “我的祖宗, 这可不能撕。”贾瑚连忙拦下贾琏,又小心翼翼地从贾琏手里拿过那本书,又将那堆书都换了一个位置, 确认贾琏已经够不到了。 这才放下心来。 贾瑚点了点贾琏的额头说道, “小天魔星也不知道再哪儿学的这坏习惯。” 偏偏贾琏还一脸的纯真, 见哥哥点他, 还一把抓住了贾瑚的手, “哥…哥…啊啊”,贾琏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冲着贾瑚的那堆书叫, 示意贾瑚讲书给他, 他还要接着撕呢。 “书可不能再给你了。”自家弟弟太过于可爱,贾瑚怎么也生不起贾琏的气来。 偏偏,自家那个不靠谱的亲爹,特意拿了一本书来逗琏哥儿, “琏哥儿, 来,你叫一声爹, 爹就把手里的书给你,随便你撕。” 贾琏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贾赦的话, 反正是伸手揪要去抢。 这个时候,贾瑚突然就理解了之前每日一点就炸的俞峰,摊上这么个学生,搁谁身上, 谁能脾气好? “爹!!”贾瑚隔开了贾赦和贾琏,冲着贾赦怒气冲冲地吼道。 贾赦被贾瑚这么一吼, 吓得差点把书掉在地上。 贾赦绝对是第一回这么被儿子吼, 等反应过来, 贾赦不免也有些讪讪的,但却又强自镇定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过是逗琏哥儿玩罢了,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书,他想撕,就让他撕着玩呗。” “书是随便能乱撕的吗?”贾瑚皮笑肉不笑看向贾瑚道,“阿爹是不是觉得,琏哥儿把这些书撕了,你就不用读书了?” 不知道为什么,贾赦突然从自家儿子身上看到了贾代善的影子,贾赦确实当初就是这么个打算,可这会儿哪里敢说。 “哪…哪有的事情…”贾赦讪讪道。 “阿爹没有这种想法就好。”贾瑚似笑非笑地看了贾赦一眼,然后说道,“嬷嬷把琏哥儿抱到窗下的贵妃塌那儿去吧,这个小混蛋太喜欢撕书了,可不能让他再在这里胡闹。” 原本在墙角当背景板的嬷嬷们连忙上前,将贾琏抱到了塌上去。 贾琏也是脾气真的好,把他抱到了塌上他也不哭不闹。 贾瑚看着丫鬟嬷嬷们安顿完贾琏,这才又拿起那堆书,放到贾赦跟前,问贾赦道,“这些书里哪些是阿爹已经熟读了的?” “读过啊,都读过。”贾赦随手翻了翻那些书,左不过就是孙子、吴子之类的,这些书俞峰早就教过他了。 “都读过?”贾瑚狐疑地看向贾赦。 贾赦实在是不像是已经把武经七书都通读完了的人啊。 “可不是,”贾赦理直气壮,半点都不见羞愧地说道。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1],后面是什么?”贾瑚也不愿意与贾赦过多的拉扯,只接就随手翻开了一本书问道。 “凡用兵之法…凡用兵之法…”贾赦把前头的局重复了几遍,都没有记起来,“那什么,瑚哥儿你再等等,我再想想。” “阿爹真读过吗?”贾瑚叹了口气道。 “读是读过,就是没背下来。”贾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能放弃了,讪笑道。 “这能叫读过么?”要不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爹,而是学生,这会儿贾瑚怕是已经气得要打手板了。 “这些书俞师父都教过我,可不就叫我读过么?”贾赦耍无赖道。 贾瑚叹了口气,他爹永远是歪理一大堆,要是自己跟他争辩,怕也是争辩不过。 贾瑚只能叹了口气说道,“那阿爹有没有熟读过的?” 怕贾赦在钻什 么空子,贾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我这熟读的意思是,你能背下来的。” 能背下来的? “奥,那就是没有。”贾赦痛快地承认道。 “没…没有?”这会儿轮到贾瑚结巴了。 这贾赦跟着俞师傅学习武举相关的事物,掐头去尾,那也绝对超过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贾赦一本书都没有背下来? 贾瑚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这都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情了,天天晒网都没有这样的。 好歹人家天天晒网的,也知道渔网长啥样了吧。 贾瑚这样的反应,让贾赦也有点受到了打击。 “这又不能怪我,谁叫这些东西实在是晦涩难懂,我今儿背了,明儿又忘了,这如何能背下来?” 说到最后,贾赦竟都有了几分理智气壮。 “对,没有错,都怪这些书实在是太难背了。” “哈?”贾瑚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揽过教贾赦兵法这件事情。 贾瑚感觉,哪怕是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得面对随时都会被点燃的俞师父,那也比现在就被自家亲爹气死要好啊。 但,谁叫自己脑子一热,把这事情给揽下来了呢。 贾瑚只能叹了口气道,“那看来没办法了,如今时间紧任务重,那就只有用笨办法了。” “什么笨办法?”贾赦好奇地问道。 “阿爹你今日把这本书读上百二十遍,那差不多就能记住了,”贾瑚虽然也觉得那百二十遍法不太行,但是针对贾赦这种,还真就只有百二十遍大法才管用了。 “每日背下来一本,那在考兵法之前,阿爹你应该可以把这些都背下来,甚至还能再复习一遍。” “什么?”贾赦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了,“百二十遍?瑚哥儿,你想要你爹我的命就直说,倒也不必如此。” 贾赦干脆就是不想背了,索性把书往桌上一推,跷着腿说道,“算了算了,不背了。” 又劝贾瑚道,“瑚哥儿,你也知道你爹我有几斤几两,爹这种哪里是能过得了武举的,要不还是你自己努努力,将来去考个武举?” “阿爹别忘了,当时说过接下来听我的安排的。”贾瑚威胁道。 “那你当时也没说这么一本破书还被迫读上百二十遍啊,”贾赦直接就开始耍赖了。 贾瑚实在是拿贾赦没折子,只能拿贾代善威胁道,“阿爹若是不愿意背,那我就只能找祖父去了。” 贾瑚作出一副立马就要去找贾代善告状的模样。 “小兔崽子等等,谁说我不愿意背了,”贾赦立刻认怂道,“不就是百二十遍么?我读还不行?” 贾赦认命地随便抄起自己手边的书,开始读了起来。 说起来,贾赦也是实在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反复试探俞师父生气的边缘了,这会儿也省得自己受罪。 贾赦读书,那也不过就是小和尚念经,虽然嘴上是没有停歇,可脑子却是没过过,记到心里去的,更是半句都没有。 盯着贾赦背了一上午,贾瑚下午便打算开始抽查贾赦。 贾瑚原本想着,好歹也是背了一上午,不说背得十分流利,但好歹也是能背下来了吧。 但是贾瑚一抽查才发现,自家亲爹只能磕磕绊绊地背上几句,中间还得让人提醒,这样才能勉为其难的背下去。 之前还能说贾赦,背不下来是因为不认真,可这一上午,贾瑚绝对是盯着贾赦一字一句背的。 &nbs p;这会儿还是背成这幅样子…… 贾瑚这会儿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亲爹的脑子不太好了。 贾赦背到一段结尾,又开始要卡壳,“瑚哥儿,再给点提示呗,下一段什么来着。” 这么点东西,自家亲爹背不下来不说,还半点没有羞愧,贾瑚只觉得头有一点点疼,可到底是亲爹,还能怎么办呢? 贾瑚只能认命地给贾赦提示,“故曰…” “故曰…故…故曰”贾赦还是想不起来,这会儿还有些恼羞成怒道,“这两个字顶什么用,瑚哥儿你再提示点其他的。” “只屁知几…”贾瑚还没说话,坐在旁边塌上的贾琏拍着手嚷嚷道。 琏哥儿虽然口齿不清晰,可贾瑚熟悉全文,还是能听出琏哥儿说的,就是底下得那一句“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2]” “阿爹你真的认真背了吗?”贾瑚狐疑地看向贾赦,“琏哥儿都能背出来,你怎么??” “他叫什么会背?”贾赦跳脚道,“琏哥儿说的那话你听得懂?” 贾瑚叹了口气道,“琏哥儿虽然说的不清楚,可大概就是知彼知己……” 贾瑚不由得头更疼了,也就是说,读了一上午的贾赦没背下来,在旁边玩的琏哥儿倒是记住了。 贾赦这样能过了武举,那才是怪了。教贾赦过武举,倒不如从头开始培养琏哥儿来的方便。 贾瑚突然就起了这么个念头,然后想撂挑子不干了。 这已经也不是贾赦态度的问题了,而是自家爹的脑子就比别人差一点,记不住,这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狗不嫌家贫,儿也不能嫌爹傻不是。 贾瑚只能想想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好歹提升一下自家亲爹兵法这一块,毕竟要是让贾赦在比试那一块在提升,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贾瑚左思右想,后来好歹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自己根据之前的武举题,好歹给贾赦划定一个范围,省得贾赦再整本整本的背,背不下来不说,折磨了贾赦不说,也折磨自己。 武举题向来都是封存起来的,对于其他人来说,要收集一两年的试题容易,但是要收集从本朝开国到现在的试题却是难。 毕竟本朝开国说短算短,但是说长也绝对算长,从当今登基到现在,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哪怕家中有长辈去考过,那也不可能历届都去考了的。 但是幸好,贾代善好歹是荣国公,要这些题目,甚至是前人答过的试卷,都不是很难,不过就是往兵部去走一趟的事情而已。 贾瑚原本就是一个做题小能手,这也不是针对着文举而言,在任何做题方面,贾瑚都是一个小能手。 拿到历年的题目之后,贾瑚仔细研读了一遍以后,便发现历届出题的人貌似都偏爱《孙子兵法》,出得题目多来自于此。 这大概也是跟本朝太||祖皇帝当年偏爱《孙子兵法》,甚至称之为“半步兵法,便能打得天下。”有关。 不仅仅是在填空中偏爱出《孙子兵法》,连带着排兵布阵的题目中也是如此。 虽然也有些题目是出自其他那几本书,可是贾瑚算了一下,能将孙子兵法学透了,将涉及孙子兵法的题目都答对了,那名次中上却是一定有了的。 武举也不同文举,文举会届届会换主考官,可武举确是几年下来都不一定会换,基本上谁是兵部尚书,谁就是那届武举的主考官。 也就由那一位来出武举的题目。 为求保险,贾瑚还特意求了贾代善去打听一番,今年武举的主考官会不会换人?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第 108 章 眼看得这几日, 瑚哥儿都没了动静,也不再见天儿地盯着自己背书了。 贾赦只当是自己不着调的做派把瑚哥儿给劝退了。 想想也是,瑚哥儿到底是年纪也不大, 极少经历过挫折, 碰上自己这样的不要脸又不学好的,哪里能坚持不懈地跟自己周旋。 贾赦心里还略微有些心虚。 要是让瑚哥儿受了刺激可怎么办?到时候一蹶不振可不就是自己的罪过了么? 贾赦又转念一想,人么, 总是要受到一点挫折的,这样才能成长。 瑚哥儿受到的第一个挫折来自他的亲爹, 这不也很正常么? 对对对,自己就是为了给瑚哥儿深刻地上一课,这才特意看似认真地摸鱼。 哎呀, 他这个当爹的,也是为瑚哥儿好不是么?自己就是为了让瑚哥儿知道一下人心险恶而已。 想想自己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既打发了瑚哥儿, 又省得再让自己读书, 简直一举两得。 贾赦这么自我安慰着,也就没了那点子微末的心虚。 贾赦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 一手拿着茶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水, 一手枕在脑后,两腿懒洋洋地屈着,阳光透过窗楹照了进来, 正好让贾赦能沐浴到阳光。 贾赦嘴里哼着小曲儿。 这样的日子,谁不说上一句美滋滋呢。 但是这宁静平和在贾瑚进来之后, 直接就被打破了。 贾瑚这几日都在翻开历年来武举的试题, 自然是没有时间盯着贾赦背书。 虽说贾瑚之前也说了, 让贾赦自己好好的背书, 他到时候要抽查。 但是现在看来,贾赦明显当初的话是一句都没听到了,或者说是听到了,装成没听到。 等贾赦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贾瑚皱着眉头,一把夺过了自己手上的茶壶。 “阿爹,我让你背的那些书你背了吗?” 贾赦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从开始要教自己后,自家儿子身上的威势越发重了。 /> 但是,贾赦他也想不明白啊。 “背书那一茬不是已经过去么?”贾赦疑惑道。 “过去了?”贾瑚都快被气笑了,“武进士您都还没考上,怎么就过去了?过得去吗?” 贾赦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这不是看你这几天也没再逮着我背书……” “我不盯着您背书,您就不背了?”贾瑚快被自家亲爹的无赖样给气死了。 这算什么事? 自己在那边勤勤恳恳的翻书,看题目,在兵法上划范围,就想着能缩小点范围,也好能让自家亲爹考兵法的时候考得好一点。 然后当事人躺在榻上哼着小曲,喝着茶,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有一瞬间,贾瑚甚至都想把自己画好范围了的这几本书全都给扔了。 左右,贾赦原本也就不想着要过了武举。 但是,略微平静了一会儿以后,贾瑚还是忍住了,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也断断没有了半途而废的理由。 贾瑚心平气和地拿出自己画好范围的书,“阿爹,其他的我也不逼你,你把这些我勾出来的章节,背下来,这总不难吧?” 贾赦刚刚想张口推拒,贾瑚便又说道,“原本那么一大堆 书你背不下来,我这几日特意给您又划了范围,这些您要是能背下来,别的不说,兵法这一块绝对是没什么问题了。” 贾赦原本一直以为贾瑚要教自己兵法,也不过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贾瑚放弃了这几日,贾瑚是特意去划了范围。 瑚哥儿这样认真,倒是让贾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他又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贾赦索性就打算打破天窗说亮话。 “不是,瑚哥儿,我哪怕是把这些都背熟了,也不一定考得出来,还有其他很多项呢。”贾赦道,“更何况,咱们家也不一定要我考个武进士啊?” r /> 怎么如今还偏偏非要他考个武进士? “阿爹是不是觉得,自己反正也考不过,倒不如糊弄糊弄?”贾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贾赦的想法。 贾赦一朝被儿子猜中了心思,略微有些尴尬,但他到底脸皮厚,面上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贾瑚倒也没有非要贾赦有什么反应,只自顾自地又说道。 “那阿爹有没有想过,您这次考不过,那接下来还得练武、背书。”贾瑚摸着了贾赦命脉之后,劝起来就好劝了,“每日都得如此,难不成不累么?” “倒不如,这次累一点,一把过了,也省得日后还得每日再练武。” 作为一个资深的咸鱼,贾赦明显被贾瑚这话给说动了。 贾瑚看着贾赦有些松动,又添了一把火道,“阿爹你想想,您若是一次就过了武举,那日后谁还能再逼您练武,更何况,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呀。” 想象一下自己,过了武举之后,贾代善都不能跟自己大小声了。 还能出去跟自己原本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吹嘘。 想想满京城的这些纨绔们,谁能过武举,还是一次过? 贾赦可耻地心动了。 “真的只要背这些?”贾赦翻了一下贾瑚,给他画好范围的书,翻身从塌上做起来问道。 “是啊,这是我翻了历年的考卷之后划出来的范围,只可惜,哎呀,阿爹你不愿意背。” 贾赦看到贾瑚勾的那几章,可以说是比原本少了一半还多。 再想想贾瑚刚刚描述的蓝图,贾赦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现在发奋一下好像也成? …… 其实荣国府众人对贾赦考中武举这种事情根本不抱有希望。 用史氏的话说就是,“自己生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吃喝玩乐他倒是擅长,若说正事那就真不能信他了。” 但,这不是瑚哥儿教了贾赦兵法么? 武举又正好是检验贾瑚教得如何的时候,大家倒也不怕贾赦考不中。 倒是怕贾赦没考中,会不会打击了瑚哥儿。 贾赦临考的前一个晚上,张氏还悄悄问贾赦,“大爷可有考中的把握?若是没有,倒不如弃考了。” 贾赦有贾瑚给划定的范围,这几日又被俞师父突击冲刺了一番。 贾赦这条咸鱼这会儿可是信心满满,只说道,“奶奶放心吧,我这回去了是必中的。” “也不必等袭爵了,我这回就能给挣一个诰命回来。”贾赦道。 武进士同文进士一样,都是能 绶官的,自然也能封妻荫子。 贾赦觉得哪怕只是一个七品的诰命,可也是自己挣来的,那多给自家媳妇长脸 张氏却根本没惦记着那个诰命,她更担心。贾赦到时候考得太差,反倒是打击了瑚哥儿的自信心。 只有些怀疑的说道,“大爷真有信心?” “这还能没信心?我可是有瑚哥儿给我划过范围的。” 贾赦就会背兵书,只要背几章就行了,便越发觉得自家儿子实在贴心,也难免又夸一句贾瑚。 张氏心想,这样我才担心呢。 瑚哥儿耗费了这么多心血,要是到时候贾赦考不中,这瑚哥儿不得大受打击。 可已经到了这份上,贾赦明日也就要去考了,张氏也不好再多劝。 更怕自己劝多了,反倒是让贾赦更加紧张,更加考不好了。 只能盘算着,若是贾赦考不上,到时候,自己得如何宽解瑚哥儿,好歹不能打击了瑚哥儿的自信心。 贾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考个武举,这还是第一场,怎么府里竟然这样声势浩大。 就连平常都看自己不顺眼的太太,都早早地起来相送了,甚至还殷殷切切的嘱托,让自己好好考,多仔细些。 让贾赦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难道大家都这么重视自己的这场武举?那若是考不上…… 贾赦不敢想象。 因为本朝沿袭的是前朝的制度,前朝重文,在武举这一方面也有些体现。 比如先考的便是策略和武经默写,若是这两门没过,那接下来的武艺便也不用考了。 所以,贾赦这第一门要考的就是军事策略和武经默写。 贾赦昨日晚上在张氏面前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是到了人潮涌动的考场门口,再看看自己的那些竞争者们。 有些一看就是身形矫健,自己必然打不过。 还有一些昂首挺胸,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贾赦还是莫名其妙的开始慌起来了。 他贾恩侯是个纨绔啊,难道真能比过那些学了多年的人? 贾赦开始对自己有些怀疑了。 只是这怀疑也怀疑不了多长时间,贾赦来的晚,没多久,考场就开了大门,考生们也可以进去了。 贾赦所有的紧张,在拿到试卷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那试卷上的军事谋略题,瑚哥儿曾经给他讲过类似的,贾赦觉得自己虽然不太懂,可却也能照样画葫芦的写上去。 更不用说那些武经默写的题目了,因为已经都不知道背过多少遍了,贾赦都不用细想,就能背出来写上去。 刚刚在考场门口多紧张,现在的贾赦就有多意气风发。 什么武举,什么军事策略,贾赦觉得,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是简单得不得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贾赦都想在考场里大笑几声。 只是想起瑚哥儿的话,哪怕都见过,也得仔细着点,要提防着会不会又什么陷阱之类的。 贾赦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动笔开始答题。 虽说,答到最后,有几道武经默写的题目,贾赦实在是想不起来。 但,这对贾赦来说,肯定已经是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章节目录 第109章 第 109 章 头一回遇到题他都能做, 贾赦考完出来以后有心跟家人们炫耀一番。 可谁料到,众人都没了之前他去考试之前的那份关心劲。 “奶奶,我觉得……”贾赦刚刚想说话, 就被张氏打断了。 “大爷不如好好休息吧,接下来还要考其他的呢。” 张氏说完就去操心发月例的事情了, 还有立春快到了,还得盯着绣房做好春季的衣服,哪有什么时间,听贾赦在这儿叽叽歪歪。 这样天差地别的态度,让贾赦一时之间都有点怀疑, 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贾赦也只能安慰自己,张氏让他好好休息,准备其他的考试, 是对他有信心,相信他能考中呢。 贾瑚倒也挺关心自己的教学成果的,但是贾瑚更相信自己的水平和实力。 这些日子, 他把那些可能会考到的点, 掰开了,揉碎了给贾赦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些该背的也盯着贾赦反反复复都不知道背了多少遍。 贾瑚觉得,他这种教法,别说是贾赦这种成年人了,哪怕是琏哥儿也该能考出来了。 说句难听点的的,在试卷上扔块肉, 狗都能做出来了。 除非, 贾赦又吊儿郎当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 这也不是现在能弥补的了。 贾瑚觉得, 若是自己现在去问, 万一知道贾赦又有不该错的地方错了,那自己肯定得心梗,到时候还容易气到睡不着,还不如别为难自己了。 武举不似文举那般声势浩大,所以时间也比较紧凑,没过两日,便已经尘埃落定,皇榜就张贴出来了,贾赦果然是榜上有名。 这绝对是贾赦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高光的时候,不说贾赦想着出门去炫耀了。 贾赦平日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这会儿也只想着来参观参观贾赦,这是变了个人,还是一夜之间被仙人点化了。 反正,这肯定已经不是正常的贾赦了。 能考过兵法的,怎么可能是他们认识的纨绔贾赦呢。 幸好,皇榜放出来的第二日,便又要考试,贾赦没时间出去炫耀,贾赦的那群狐朋狗友们也不敢在这个档口来荣国府拜访。 要真耽搁了多年纨绔上进,那就真成他们的罪过了。 不过,考场那儿倒是可以去看的。 毕竟武举也没有文举那般严肃。 武举除了第一场以外,都是肉眼可见输赢的。 前朝时,因为百姓并不能围观武举的比试过程,还出过舞弊之事,明明在其他考生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考生根本拿不动五斛的米,更别提行走了。 但是最后出名单的时候,却有那人的名字。 偏偏武举舞弊这种事情,也不似文举那般还能查一查当初考试时的答卷,还有个证据。 当时考生和考官各执一词,一时之间群情激昂,最后为了平息言论,武举除笔试的科目以外,其他就都变成了可以让百姓围观的项目。 贾赦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也打算去围观,顺带着给贾赦加油助威。 第一场考得便是翘关,所谓“关”便是指城门的门栓,翘关便是指用手拿起门栓的一段,然后举起来,与肩齐平。 这一场比得是,是否举的起来和举的时间长短。 举不起来,或是举起来持平的时间在十息以下的,那都得淘汰,无缘下一场了。 贾赦到底是正值壮年,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练武,又有之前在俞峰手底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马步。 贾赦自然是稳稳当当地将门栓举了起来,好歹也坚持二十几息,这才放下了。 第二场是负米,也就是背上五斛米,然后行走。 这两场贾赦虽然表现都不是很出众,可好歹都是稳稳地过了。 后面两场则是长垛和马射,皆为射箭,只是一个是远距离徒步射箭,一个是骑马射箭。 这得得益于贾赦平日里与狐朋狗友们玩乐时的所玩的投壶,无他,唯手熟尔。 其他不说,到底贾赦的准头却是不错的。 所以这两场贾赦也有惊无险地过了。 最后一场,便是比试。 因为参加武举的人也不少,四场下来天色已经昏暗 了不说,考生们也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第五场便放在了第二日。 当然了,这精疲力尽是针对于别人而言的,贾赦虽然也精疲力尽,但是看到自己的那些朋友的时候,贾赦突然就一点都不累了,甚至觉得还能背着米跑一圈。 贾赦这会儿只想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描述一下自己有多厉害。 “恩侯,你还真来考武举了啊?”问话的是之前在宫门口站岗的侍卫,他原本是锦乡伯家的陈家的公子,陈奇。 前几日他还在家里说贾赦要考武举,是为了不用上值,其实是不想上值,在家里享乐 甚至他还闹着跟他爹锦乡伯说也不想在宫中当侍卫了,也要闹着回家去参加武举呢。 谁料到,那天武举的皇榜出来,贾赦还真真过了第一场文试。 这下好了,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这回可不是他想去考武举了,而是他爹锦乡伯要逼着他去考武举了。 理由也很简单,原本贾赦就跟陈奇是一类人,两人一样的不学无术,一样的纨绔。 那既然贾赦能考,难道陈奇不行? 而且,前几日不还是陈奇闹着要去考武举么?锦乡伯觉得,自己还是要给自家儿子一个机会的。 皇榜到现在上了几日,陈奇被锦乡伯念叨了几日,要不是有之前吃喝玩乐的情分在里头,陈奇都快将贾赦当成仇人了。 哪有这样的?说好的一起当纨绔,偏偏贾赦突然开始改过自新。 “可不是,我要考武举这种事情还能作假?害,你都不知道,前几日考兵法的时候……” 说起这个,贾赦就来劲了,这种高光时刻,这不得宣扬个千百遍? 贾赦正说着眉飞色舞呢,下衙回家顺带着来考场看贾赦如何的贾代善悄悄地站到了贾赦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如何吹牛。 贾赦也觉得奇怪呢,刚刚他说话的时候,他的那群朋友都还时不时地附和上几句,可这会儿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还有几个,跟眼睛抽筋了一般。 但,朋友们眼睛抽筋,这也不影响贾赦吹牛啊。 贾赦绝对一个说书的好苗子,讲起来那绝对是抑扬顿挫,眉飞色舞。 只可惜,听众们,已经无心听贾赦说书了,都只盯着贾赦身后的贾代善,不敢说话,也不敢言语呢。 有些良心未泯的,还想着提醒一下贾赦,可偏偏贾赦还就是跟瞎了一般,收不到他们的提醒。 “你怎么不说,你那些兵法,还是瑚哥儿教的呢?”贾代善突然出声道。 贾赦向来见了贾代善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回还是贾代善突然出声,贾赦转过身去看到贾代善的那一刻,就差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 “老…老爷,你怎么来了?”贾赦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翘关和负米过后的手脚酸软的后遗症都上来了,人也开始结巴了。 “怎么?赦大爷你对明日的比试很有信心?连休息都不用了?”贾代善根本没理贾赦的问题,直接问道。 “没…没什么信心。”贾赦完全没了刚刚那张扬的劲,老老实实地垂着手说道。 贾赦最差的也就是兵法和比试,尤其是比试这一块,他只有挨打的份。 当然,他要是逃得略微快一点,也是可以少挨一点打的。 所以,哪怕是闯到了最后一场,可最后这一场既然是比试,贾赦也照旧对自己过武举没有什么信心。 当然,这其实也不影响贾赦在狐朋狗友面前吹牛。 但贾代善问起的时候,贾赦就不敢吹了,甚至还得勇于承认,主动铺垫好,省得到时候没考中,但贾代善有期待,他还得挨打。 贾赦的狐朋狗友们与贾赦一样,这些纨绔们哪个见了自家亲爹不跟我老鼠见了猫似的。 贾代善站在他们面前,这通身的威势,他们也害怕呀。 当纨绔的能顺顺利利长大,没被自家亲爹亲娘打死,那肯定也是锻炼出了一身看脸色和听言外之意的本事。 他们哪里能听不出了贾代善话里的含义,他们都十分“通情达理”地说道,“恩侯,你明日还要再考一场呢,赶紧回去休息吧。” “也不用顾及我们。”(赶紧带着你爹回去,可别来吓我们了) 他们这话一出,眼尖的从贾代善的面上看到了明显满意的神情,当下立马 开始做鸟兽散了。 贾赦连挽留都来不及。 第二日,考的便是比试。 比试,顾名思义,就是对打。 整个演武场,分了十个擂台,过了前头几场的考生们,都可以上去当擂主,根据在擂台上待的时间的长短,得到相应的分数。 再与前头几场的成绩相结合,得出前一百名,作为武进士,其余的为武举人。 与文举差不多,这一场也是由皇帝亲自当主考官的。 贾赦在皇帝看来更是自家子侄一般的人物,虽然皇帝也觉得自家这个贾赦大侄儿怕是考不上。 但老贾这两个好大儿,就没有一个是出息的,看着自家好兄弟后继无人,皇帝也心疼贾代善啊。 若是贾赦愿意上进了,哪怕是贾赦差一点,皇帝也愿意破例让贾赦得个武进士。 因为贾赦要考,原本有公务的贾代善也被皇帝薅来一起看这一场武举了。 原本,照着贾赦的武力水平,绝对是当不了多久的擂主的,没被人按着锤,都已经能算贾赦不错了。 更别提贾赦在擂台赛坚持的时间能居一百名之前了。 但是,这不是有贾瑚在么? 贾瑚仔细研究了一番武举的规则以后,教贾赦钻了一个空子。 因为这武举比试的是是,在擂台上待的时间长短,而不是,当擂主的时间长短。 而贾赦的身法正好不错,也就是说,只要他能躲过对手的招数,没被对手打下擂台。 这就可以永远待在擂台上。 于是,比试一开始,贾赦就和他对手开始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还别说,这方法倒是确实是有效果。 /> 虽说擂台有好多个,可因为有个贾赦在,皇帝也基本上都把心神分在了贾赦他们那个擂台上,只想看看贾赦是如何长进的。 皇帝原本以为哪怕不是刀枪剑戟齐上,好歹也得是你来我往地过招。 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贾赦小心翼翼地躲过对手的招式以后,一直在沿着擂台的边缘跑,原本好好地一场比试,倒是被贾赦闹成了跑步比赛。 皇帝自登基起也算是主持了多场武举了,但是这绝对是他看过最离谱的武举。 “老贾,你家老大这是在干什么?”皇帝不免有些目瞪口呆,只转头问贾代善道。 贾代善是早就听过贾瑚分析这武举的规则,也看过贾瑚是如何跟俞峰商量着练贾赦的,看到这一幕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最多只是觉得有些丢人罢了。 这也确实挺丢人的,他贾代善在战场上面对十几万敌军的时候都没转身逃过,没想到他儿子在比试的时候还能逃得这么快。 不过贾代善也不是个不能变通的,这样要是能赢,倒也算是对兵法灵活变通了。 只是皇帝问起来,贾代善还是有些尴尬。 幸好这会儿皇帝身边也没旁人,贾代善丢人也就只是在皇帝面前丢个人,便小声跟皇帝描述了一番贾瑚的判断。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是他高估了贾赦了。 “瑚哥儿倒是聪明,那看来,明年估计得换一换这规则了。”皇帝还脸上还带着点欣慰,只说道,“瑚哥儿这么一来倒是还给我们找出个漏洞来。” 皇帝向来圣明。 再加上皇帝看待贾赦和贾瑚都跟自家孩子一般。 别人家的孩子钻空子皇帝觉得滑头,可自己家的孩子能钻个空子,那就只会觉得自家孩子实在是聪明伶俐。 皇帝和贾代善说完没多久,贾赦也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了,眼看着对手就要抓到自己了,贾赦立马十分痛快地认了输,干脆利落地自己跳下了擂台。 皇帝失笑道,“恩侯倒是乖觉。” 饶是贾赦认了输。 /> 但好歹武举是前头几场的成绩一块儿核算的,贾赦总成绩算起来却照旧还好,至少是能到了前一百的。 所以,原本的京城第一纨绔,就这么考中了武举。 别说是旁人了,就连贾赦本人都不敢相信。 章节目录 第110章 第 110 章 照着历届的规矩, 与文举类似,前三甲授忠勇校尉和忠义校尉,其余百人只称之为校尉。 所谓校尉,也就是从六品而已, 不过像前三甲还有个封号, 为六品。 因为武举谁都能看, 贾赦刚刚的表现看到的人并不少, 尤其是那群前几场就没有进的。 这样奇特的方式,不免也吸引了不少人。 等大家发现贾赦竟然也在中了武进士的名单中。 再一打听,就发现原来贾赦就是那京城中有名的纨绔。 这一时之间, 便有些群情激奋。 那些没中的人更是觉得不公平。 “贾赦比试那样无赖,凭什么中进士。” “是啊,武举这样的大事, 怎么能这么无赖?” “不公平,这不公平。” 最先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人小声说,可到了后头,就变成了群情激昂起来。 武举不同于文举, 还是从各地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考过来的。 武举是直接都得京城里来考的,这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考武举的。 谁来京城不少怀揣着一朝中进士,封妻荫子的美梦来的, 偏偏自己就棋差了一着,这谁不含恨。 偏偏一个知名的纨绔,靠着走歪门邪道考中了。 要是不是贾赦…… 那不就还有一个名额么? 闹起来的,都觉得要不是贾赦, 那个名额可能就是自己…… 反正谁都觉得, 贾赦是挤占了自己的名额。 涉及自己的利益, 大家都怕自己声音小了, 不够义愤填膺,没让上头的皇帝老爷听到自己的声音。 更有些其他皇子的手下,在人群里浑水摸鱼。 “我听说贾赦在读书的时候功课极差,白三千都背不顺溜。” “啊,那他怎么过的第一场文试?” /> “那倒也不一定……”一个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副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是他知道一些内部一般。 当下就有人上前小声询问道,“这位兄弟是知道些什么吗?” “害,这有什么,你想想贾赦他爹是谁,手握重权的荣国公……”那人话只说了一半,仿佛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 但是在这样群情激昂的情况下,这话一出,那些人还能怎么想? 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已经开始觉得,贾赦能考中武进士,不仅仅是最后这一场是靠着歪门邪道上的,就连第一场估计也是靠着荣国公的权势过的。 想想也是…… 荣国公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多得人巴结,给贾代善的嫡长子贾赦开个后门又如何? 再想想,贾赦都已经是王公贵族了,出身就已经比他们这些人高出一大截了,又何必来跟他们抢这个进士之位。 这下就跟在热油锅里加了一滴水似的,直接就炸开锅了,越发热闹了一些。 “贾赦第一场的卷子呢?我们要看卷子。” “对,杜绝科举舞弊,还武举一个晴朗的天空。” &nb sp;哪怕是站在高台上,底下这么大的动静,皇帝和贾代善也不可能没听到。 当下皇帝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原本是高高兴兴地来看大宁的大好儿郎,顺带着看看自家子侄是怎么上进的,可偏偏这会儿闹起来了。 科举舞弊在历朝历代都是大事,说句难听点的,要是一旦有个处理不好的,那他在史书上还得被记一笔,到时候还得被拉出来鞭尸。 贾代善眼见得皇帝脸色不好,立马就要下跪请罪了。 只是他还没跪下,皇帝就立马亲自把贾代善扶住了。 “不干你的事情,”皇帝扶着贾代善说道,“朕自是信你的。” 皇帝确实相信贾代善。 贾赦是皇帝看着长大的,这小子确实没什么本事,但你要说他会为了考个进士去舞弊,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更不用说贾代善,皇帝还能不知道他?贾赦都不长进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贾代善如何,这会儿更加不可能用自己的权势去帮贾赦舞弊了。 但这副样子,皇帝必然是要出面了。 “去兵部把贾赦第一场的卷子拿来吧。”皇帝发话道。 贾赦原本还惦记着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再接着吹昨天他没吹完的那些牛呢,可谁料到这突然就开始闹起来了。 贾赦平日里能嬉皮笑脸,对着皇帝都不会怂的那种。 可是,遇到这种场面,贾赦根本就是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贾赦对自己能过武举,考上武进士这种事情也是不可置信,虽然其中确实也走了一些歪门邪道,可也确实是他自己一点点辛苦出来的。 但贾赦好歹也不是个傻的,他也知道,他要在这会儿站出来解释。 怕是只直接要被打死了。 等到皇帝说要去兵部拿他当初的考卷时,贾赦更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确实是实打实考出来的,他自然是放心了下来。 说是去兵部拿卷子。 可武举本来就是兵部主办的,这武举挑选的场地原本也就是在兵部旁边。 这已经闹出武举舞弊这种大事了,更何况,这会儿是皇帝想要那武举的卷子。 从跑腿的小太监,到兵部的人,没一个敢耽搁的。 没出一盏茶的功夫,这试卷也便拿过来了。 皇帝只扫了一眼贾赦的试卷,那鸡爪似的字迹,确实是贾赦本人的字迹无疑。 再看贾赦这张试卷确实答得满满当当,皇帝便也放心来了。 只说道,“去发榜的地方贴起来吧。” 李德华向来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不说其他,在揣摩皇帝心意这一块,他说二,没人敢说第一的那种。 r /> 小太监有些犹豫,又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看到皇帝略微点了点头,这才连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众人还在吵吵嚷嚷着让皇帝给他们做主,还大家一个真相,严惩科举舞弊之人。 正吵嚷着众人就看到几个衙役们,敲着锣鼓,手里拿着一叠卷子从兵部衙门出来。 “小哥,你们拿得是什么?”当下 就有好事的围了过去。 衙役们也不理,只径直的往前头走去。 这样的做派倒是让人更加好奇了几分,当下越发有更多的人,围了上去。 一直到,到了放榜的地方,衙差们开始糊起卷子来,边上的小太监这才解释道,“我们奉皇命,将本届入取的所有武进士第一场的卷子张贴出来,以供大家解惑。” “所有这上头有贾赦那厮的试卷?”当下立马有人急切地问道。 这话一出,那些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比不过贾赦的人越发急切地要往上冲了,只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贾赦? 或是立马挑出一些错误来,把贾赦扒拉下去,也好让自己上了。 原本还在糊卷子的衙差,都差点被那群人给挤下来。 “别心急,等我们贴完你们来看不迟。”先开始衙役还好言相劝着。 但是就是这种场面,劝了也没什么用了,谁不想亲眼看到卷子呢。 更何况,哪怕是前头有人听了劝,可后头的人还一窝蜂地上来呢。 衙役们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亮出了自己的佩刀。 眼见得是要见血,这场面才控制住了。 虽然衙差们要张贴的卷子有一大堆,可现在大家关心的也就只有贾赦的那张卷子。 原本,贾赦那张卷子正好皇帝刚刚看过,就放在第一张,所以贾赦这卷子也就是第一张被贴上去的卷子。 “快看,第一张好像就是贾赦的。”有人指着第一张卷子说道。 “这什么狗爬字,我们家狗写的都要比他好,我就说吧,肯定是有内幕的。” “是啊,就这字……嗳,好像不太对,他字虽然丑,但是好像是都做对的?” “这怎么可能……”有人不信邪,特意挤到前头看了一眼,果真如同前头的人说得不一般,这才又失望地退了出来。 “贾赦如何能答出来呢?” 众人一面觉得失望,失望拉不下贾赦来,但是一面又觉得正常,毕竟武举,众目睽睽之下,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舞弊之事。 贾瑚原本是打算下了学,正好带着张数和林之孝来武举的场地这儿看贾赦到底考得如何,却没想到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没想到自己想出来钻空子的方法,居然闹到这种地步。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让林之孝和张数赶紧在人群中找到贾赦,好歹不能让贾赦出了事情。 贾瑚看到高台上站着的皇帝和贾代善,心里安定了一半,至少有贾代善在皇帝旁边,好歹能安抚住皇帝,至少不会让皇帝先入为主地觉得贾赦这是科举舞弊。 然后,贾瑚便自己也连忙赶着去了高台上。 好歹贾瑚在御前的人那里,也混了一个眼熟,再加上在贾瑚又得宠,御前的人也不敢耽搁,连忙去通报了。 “瑚哥儿来了?”皇帝笑骂了一句道,“怎么他来看他闹出来的烂摊子了?还不快把他喊上来。” “小子见过皇上,祖父,各位大人。” “你还知道来,”皇帝假意埋怨道,“据说这钻空子的方法是你出的?那这场面可得由你来收拾。” 皇帝这话也不过就是跟贾瑚开玩笑的,毕竟贾瑚才几岁,这样的场面,哪里是贾瑚能控制住的。 贾瑚却道,“那就由小子来吧。” 章节目录 第111章 第 111 章 其实这会儿底下的人因为贾赦的卷子张贴出来以后, 就已经平息了不少了。 但是科举舞弊这种事情,一着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让贾瑚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掺和, 这恐怕是不太行了。 别的官员是怕贾瑚年纪小, 但凡有一句说错, 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而贾代善则是现如今在皇帝那儿贾瑚只是机灵, 可若是贾瑚没处理好, 那日后一旦有点什么, 贾瑚总会再被记起来是贾瑚现如今的这些事情。 那皇帝对贾瑚的厌恶, 怕是会随着皇帝回忆一次今日的事情,就加深一次印象。 那瑚哥儿的前途怕也就没了。 贾代善甚至有些后悔, 早知道还不如别让贾赦考武举了,用一个没事大前途的儿子的前途换一个一看就机灵的孙子的前途,实在是不怎么划算。 只是贾代善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原本机灵的瑚哥儿,怎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贾代善便想将贾瑚拦下来,“皇上, 我们家瑚哥儿到底年幼……” 皇帝却笑着摆摆手道,“不妨事,让瑚哥儿讲讲也无妨。” 倒不是皇帝给贾瑚挖坑,而是一则皇帝信任贾瑚,他这样信心满满,再加上之前张老爷子和太子都说瑚哥儿性子沉稳, 皇帝自然放心。 二则,皇帝是想着将贾瑚留给自家孙子的未来栋梁, 皇帝自然也是愿意试炼一下贾瑚。 当然了, 如今场面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半, 这也是皇帝肯放手让贾瑚来的一个重大原因。 “可……”贾代善还是有些担心瑚哥儿。 “瑚哥儿自己想想,要不要讲了。”皇帝朝着贾瑚招了招手,将决定权交给了贾瑚。 “那就由小子来讲吧。”贾瑚冲着担心自己的贾代善露出一个笑脸,安抚住贾代善以后说道。 “行,那你去吧!”皇帝抬手摸了摸贾瑚的脑袋说道,“放心说,还有朕给你兜底呢。” “众位我便是贾赦之子贾瑚,众位是不是觉得我爹这种不应战,只逃跑,根本没有光明正大地打一架,实在是不配得武进士。” 刚刚那些刺头都已经看到贾赦的试卷了,对第一场已经没什么疑问了。 现在唯一还有一点就是,贾赦那样比试是否合规矩。 但刚刚觉得贾赦科举舞弊的那些人,早就在皇帝让兵部把第一场的试卷贴出来的那一刻,平息了大半了。 这会儿哪怕是有点怨言,却也没了刚刚那般义愤填膺。 听到高台上贾瑚讲话,倒也不再骂骂咧咧,这会儿贾瑚出来讲话,他们倒也已经能听进去一两句了。 “可不是,咱们习武之人,就应该迎难而上,怎么能直接就开始逃呢?” “是啊,若是三军打仗的时候,难道也如此?” “对,这就是逃兵行为。” “在场的各位肯定都是饱读兵法之人,那各位可还记得,兵法里还有个败兵计呢。”贾瑚面对这么多人,照样丝毫不怯场,只朗声说道。 “饶是三军打仗的时候,败退逃跑可能也是一种计策,那比试时如何不行?我阿爹既然能将对手的招式都躲过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 贾瑚这话说得合理,再加上谁也不敢说自己没读过兵法之类的,倒是底下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还若有所思起来。 “更何况,武举的规定,也没有说这样是不可以的啊。”贾瑚两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小子,这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是都成了我们规矩不言。”皇帝笑着骂了一句道。 但是,贾瑚这一番话下来,确实是合情合理,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原本上窜下跳着要挑唆那些没考中武进士的人,再兵部开始张贴试卷的时候,就知道皇帝出手了,也不敢再多逗留,只悄悄地离开了。 现在没有了挑唆的人,原本闹事的人的脑子也回来了,知道再闹下去,大家都捞不着好,贾瑚那一番话又确实有理。 底下倒是开始平和起来了。 贾赦原本还瑟瑟发抖,生怕周围的人认出他是贾赦来,被一时气急败坏的人一拥而上打死。 等到林之孝和张数找到贾赦,贾赦这才舒了一口气,好歹是有帮手了。 只是这两个帮手要拉了他一起去高台上见皇帝和贾代善。 贾赦本来就怕贾代善,再加上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贾赦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要是去了高台上,贾代善一时气急,要把他打死该怎么办? 要知道,亲爹打儿子,打死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贾赦如何敢去高台上见贾代善。 但张 数和林之孝的贾瑚的吩咐,怕贾赦出事带到高台上,皇帝跟前才放心。 这两人只听贾瑚的吩咐,绕是贾赦磨破了嘴皮子,两人也不放心贾赦待在此处,一直想拉着贾赦往高台上去。 但偏偏贾赦又是如何都不肯去。 这不,三人就胶着上了么? 这会儿贾赦的身份又尴尬,三人都怕闹出什么动静来,让别人知道了这是贾赦,到时候拥过来就不好了。 只能无声地对峙着。 直到,贾瑚在高台上辩解了那么一番。 贾赦越听越觉得贾瑚说得有道理,对对对,自己确实就是有能力,擅长逃跑,哪里就不算是什么本事了。 不愧是自己的好大儿,知道给自家亲爹涨脸面。 贾赦这会儿内心已经都快自己这个儿子当成神了,要不是瑚哥儿,之前的贾赦哪敢想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过了武举,成了武进士。 要不是这是自己的亲儿子,贾赦早就去抱大腿了。 贾赦的那群朋友们,也是够义气的。 听到武举比试场地这儿闹了起来,还与贾赦有关系,着急忙慌地通知了其他的朋友们,又自己带着小厮们亲自来寻贾赦,生怕贾赦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演武场这儿人实在是太多,再加上有人闹事,看热闹的人也多了不少。 单单靠他们这么几个人大海捞针,也实在是难找。 正好,这会儿那群闹事的人已经安静下来了,已经开始渐渐散去了。 他们这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贾赦。 当然这会儿贾赦也不需要他们护着了,陈奇他们也不会还指出来是特意来找贾赦的,只笑着跟贾赦开玩笑。 “恩侯,厉害啊。”陈奇拍了拍贾赦的肩膀道,“你同我说说,到底你到底是如何过得武举?” “我刚刚听旁人说,你虽然字丑,可第一场答得都是对的?” “是啊,恩侯,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小窍门?” “对对对,快说说。” 贾赦现在就像是纨绔堆里的一个叛徒,原本,反正大家都是当纨绔的,谁也别看不起谁。 但现在因为贾赦过了武举,就让其他纨绔子的家长们看到了希望。 都是纨绔,贾赦能过武举,自家孩子当然也能。 贾赦的这些朋友们已经被家长们逼着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了,尤其是那些武将家出身的,他们的亲爹就差拿着棍子在旁边逼着读书了。 旁人不知道贾赦,但是与贾赦整日厮混的朋友们,哪有不知道的。他们不愿意读书,贾赦那厮也是个不爱读书的啊。 看两页纸就能睡着的人,到底是如何考过武举第一场的? 他们实在是好奇,要是贾赦有什么窍门,他们学了去,能过了武举,那家里还敢再逼他们上进。 “我这窍门你们可不一定学得来。”贾赦现如今全然没有了刚刚害怕被认出来的恐慌,反倒是还有些洋洋得意。 “你还能有什么窍门是我们学不来的?”陈奇勾住贾赦的脖子说道,“大家都是兄弟,你可别卖关子了。” 贾赦头一仰,豪气冲天道,“我生了瑚哥儿这么个好儿子呗。” “不是,贾赦,咱们确实都得承认你家瑚哥儿却是好,但这与你你考中武举有什么关系?”另一个朋友拉住贾赦问道,“难道你忍心看着兄弟们被家里的长辈天天逼着?” “怎么就跟我们家瑚哥儿没关系了?”贾赦嚷嚷道,“你们不懂,我们家瑚哥儿翻了历年来的所有武举的卷子,把可能会考到的重点给勾出来,我只背了他画的那些重点。” “嘿,我们家瑚哥儿还真神了,考得确实是他划出来的那些内容。”贾赦越说越觉得自家儿子实在是太棒了。 贾赦夸自家儿子夸得开心,但是贾赦的朋友们却是面面相觑。 这年头还有老子考试,儿子给老子复习的? 这听起来实在是离谱,但是贾赦又说得信誓旦旦,让他们不信也得信。 陈奇想到自家还在襁褓里吃奶的儿子,就差汪的一声哭出来了。 “恩侯啊,我们是不是好兄弟?”陈奇搂着贾赦笑着问道。 “好兄弟是好兄弟,但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兮兮的?”贾赦从陈奇手里挣脱出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说道。 “那好兄弟求你,你总得帮忙吧?”陈奇道。 “你先说什么事情吧。”贾赦警惕看向陈奇道,“先说好,有些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同意了也没用。” “也不是什么大事,能不能让瑚哥儿给我们兄弟几个也辅导辅导。”陈奇搓着手说道。 章节目录 第112章 第 112 章 贾瑚不过几句话, 把底下那些闹事的人堵得哑口无言。 不说是皇帝了,就连刚刚那些不相信贾瑚的人,这会儿都对贾瑚刮目相看了。 又见贾瑚得皇帝宠爱, 当着皇帝的面, 他们少不得得夸上贾瑚几句。 贾瑚也不是那种能跟人寒暄的性子, 再加上他在高台上左等右等, 没等到张数和林之孝把贾赦带过来。 到底是亲爹, 贾瑚哪里有不担心的, 只连忙跟皇帝告饶了一声, 就急匆匆地来找贾赦。 没找到贾赦,贾瑚心里还有点着急。 毕竟自家亲爹不着调是出了名的, 在人群中嚷嚷着说自己是贾赦这种事情,别人做不出来,但是,贾瑚总觉得自家亲爹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来。 再想想刚刚那些义愤填膺, 群情激愤的人, 贾瑚总觉得贾赦要完。 这么想着,贾瑚不免又加快了些脚步。生怕自己略微走的慢些,贾赦就得出大事。 因为武举的比试场地也比较大, 这会儿人又多,贾瑚刚刚告饶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其他人。 他只能一个人慢慢的找贾赦。 但,贾瑚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着急忙慌地找了贾赦半天,而贾赦这会儿正在他的兄弟们胡侃呢。 贾瑚看到的一幕是,贾赦和陈奇等人勾肩搭背, 坐在一起侃大山。 而张数和林之孝两人苦着脸站在旁边。 贾瑚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自己担心贾赦, 风风火火地出来找人。贾赦在这儿安然无恙不说,还跟人吹牛呢。 张数和林之孝眼尖,看到贾瑚来了,连忙要告罪道,“哥儿,真不是我们不想带着大爷去找您,是大爷……” 张数和林之孝心里也苦啊,大爷根本不听劝,这能怎么办? 贾瑚倒也理解张数和林之孝,只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贾瑚这会儿只想找贾赦算账。 “阿爹……”贾瑚这阿爹这个词就已经喊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来,要是平常时候,贾赦听到,估计都已经在犯愁想着自家儿子到底是要怎么坑自己了。 可,这会儿又完全不一样。 贾瑚那阿爹一词刚刚出,陈奇他们也便看到了贾瑚。 一时之间,原本围着贾赦的那些纨绔们,立马转移了阵地,把贾瑚包围住了。 “瑚哥儿来了,找你爹?” “瞧瞧瑚哥儿长得,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模样。” “瑚哥儿,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记得不?” 贾瑚与贾赦这些朋友们接触不多,平日里见了最多也就是打声招呼,他从来没有被这么热情的包围过。 这还他一言,你一句的,贾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跟谁说话好。 “你们别叽叽喳喳的,瑚哥儿都听不清了,还是我来说吧。”陈奇出来主持大局道。 “小奇子你在兄弟们面前还大尾巴狼呢?”当场就有人撅了陈奇一句。 陈奇也不理旁人,只笑着对贾瑚说道,“大侄儿,我们现如今有一桩事关我们生死的事情,要你帮个忙,你可乐意?” 陈奇这样,贾瑚总觉得这事怕是有蹊跷,只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陈家叔叔,我刚刚看到伯爷也在高台上,我人微言轻,怕是帮不了。” 贾瑚这话说的也很明显了,你爹就在高台上呢,要是有什么事关生死的事情,你倒不如去找你亲爹,何必在这儿舍近求远。 “哎呦,他管什么用,”陈奇悄悄地翻了个白眼道,“你数数我的生死危机就是来源于他的。” “瑚哥儿,我听你爹说,他过了武举第一场是因为你给他划的重点?”陈奇索性开门见山道。 “那重点…能不能也给我们一份。” 陈奇说完这话,原本簇拥着贾赦的那群人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贾瑚,生怕贾瑚说不愿意。 贾瑚一听又是自家这个不着调的爹泄露出去的,悄悄地瞪了贾赦一眼。 贾赦努力地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害,一时激动,多吹嘘了儿子两句,这种事情能怪他么? 陈奇他们见贾瑚不回话,又说道,“瑚哥儿,只要你也能帮我们过了武举,那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亲儿子。” 贾瑚:“……谢谢,我倒也不想要这么多亲爹。” 贾赦这会儿也跳出来说道,“就是,只有我才是瑚哥儿的亲爹,你们……” 只是贾赦话还没说完,就被贾瑚又瞪了一眼,贾赦只能委委屈屈地又缩回角落去。 看着周边 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亲爹们”,贾瑚叹了口气道,“我虽然给我爹划过重点,但皇上刚刚也说了要改武举的规矩,那些怕是下一科就用不上了。” “你们拿去也没用……”贾瑚两手一滩道。 “不妨事不妨事…”陈奇等人连忙摆摆手说道,“我们也就求个心安罢了。瑚哥儿若是能给我们一份重点,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猜题这种事情原本就是靠运气的,换个主考官,题目估计也就大变了。 但,武举这种东西,能中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 不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家里人念叨几句罢了。 贾瑚只能无奈道,“那我过几日将当初的重点给你们送一份去。” “为何要过几日?”陈奇好奇地问道。 “原本那重点只有一份,我现在你们这么多人,自得让人抄好了送来。”贾瑚道,“还要这次考试的那些题目,我也正好一起结合进去。” 把这次考试题目的重点都一起放进去,陈奇等人听了眼睛一亮,连忙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哥儿了。” 原本,贾赦能考中武举靠的是瑚哥儿给他划重点和出点子这种事情,只是在贾赦的那些朋友们之间流传。 可不知道是谁,将这个事情给流传了出去。 再接着,这流言就越传越觉得不可思议了。 说是不说贾赦的兵法都是贾瑚给传授的重点,其实贾赦的那些武艺也都是贾瑚教的。 比试场上贾赦为何能步履轻快地逃过对手的攻击,这都是贾瑚翻了古代武功秘籍以后找出来的身法,让后教的贾赦。 总总之类,反正这流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贾瑚其实是一个武林高手。 这种流言,一看就是玩笑话,荣国府众人也都听过,但是都觉得这种话,没人会相信。 可谁想得到,这还真有人信了,还不止一个。 有些家中有纨绔子弟的,都想着反正死马当活马医,非得要送了自家的孩子来荣国府,还非闹着要拜贾瑚为师。 凭着荣国府的权势,自然是能将这些人都拒之门外。 但是,不说是贾瑚,就连贾赦出门的时候,都老是会碰到几个来套近乎的,就想着说通了贾赦,将自家的纨绔子塞给贾瑚。 张氏和史氏出门时也老是遇上旁人家的女眷,从奉承到说酸话,各种各样的都有。 贾瑚那儿更是不胜其扰。 荣国府越是不理,外头的人舞得越是厉害了几分。 高人啊,若不是高人,怎么可能收徒这么苛刻。 贾瑚自己被打扰了倒还是好说,但是家中的长辈都因为他的事情,闹的不胜其扰,贾瑚心里也颇为不好意思。 贾瑚便想着要出去避避风头,只要等下一科武举开始,或者说京城有了其他大的八卦,那也就不会再纠缠着他不放了。 “出去避避风头?”史氏听到贾瑚这个打算以后,直接否决了,“不行,我不同意。瑚哥儿才多大,哪有让他这个时候离家去的。” 张氏也说道,“哪怕是让哥儿出去避风头,可去哪里呢?” 说起这事,史氏又气得牙痒痒,“你爹也是,灌了几口黄汤,什么话都往外说。” 贾瑚是早就已经想好规划了的。 “祖母,阿娘,我想着去金陵一趟,一则金陵老宅有族人和二叔在,我去了也不会受委屈,二则,我这年纪,倒也可以去试一试下一科了。” 一听贾瑚说是去金陵,史氏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金陵是贾家的起源之地,那里老亲有不少,再加上老宅里守着的仆人就有不少,更何况,现如今贾政和卢氏也在金陵,贾瑚有什么事情,都有人照料。 “不过,下一科……”只是史氏记得贾政是快及冠之年才去金陵科举的,以瑚哥儿这年纪,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江南那边文风盛行,以哥儿这年纪,去考试倒也差不多了。”张氏对科举也了解一些,闻言倒是替贾瑚解释了一句道。 “是啊祖母,哪怕我这回去考不中,长长见识也好。”贾瑚笑着说了一句道。 “呸呸呸,哪有说自己考不中的,”史氏连忙说道,“哥儿快呸掉。” 等贾瑚听见的呸了一声以后,史氏这才又说道,“也不知道你二叔这一科如何?” 算起来上个月金陵那边的院试也应该考了,可偏偏这个月贾政的家信还没到,史氏不免有些着急。 史氏又说道,“你要去金陵倒也不妨事,只是总得先写封信去,好叫他们先给你收拾好屋子。” 章节目录 第113章 第 113 章 贾政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前脚刚刚收到卢氏有孕的消息,后脚就有衙差上门报喜,说贾政中了秀才。 秀才对于荣国府来说, 其实根本不够看的, 连入仕都不能。 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 秀才已经算是真正的功名了, 秀才已经可以免赋税, 可以见县官不跪了。 考中了秀才, 对贾政来说, 也算是离自己的科举梦又近了一步了。 还有卢氏有孕,无论男女, 那都是贾政的嫡长女或是嫡长子,这本就意义非凡。贾政年纪渐长,这会儿正好是贾政有了功名, 来得正是时候。 “赏, 都有赏,咱们祖宅里伺候的人每个人赏三个月的月钱。”贾政兴高采烈地说道。 “这样的喜事,二爷也该写封信回去, 也好让老爷和太太开心开心。”卢氏坐在边上笑着提醒道。 “对对对,我还得写封信给大哥。”贾政眉飞色舞道。 “大爷?二爷有什么私事要跟大爷说?”卢氏也知道自家丈夫和大伯子关系不怎么好, 他们出来这么些日子, 也没见贾政给贾赦写过一封信, 怎么现在还非得给贾赦写信了? “我要跟大哥好好嘚瑟嘚瑟,”贾政笑了两声道。 卢氏有了他的孩子, 他也感觉跟卢氏更亲近了几分, 倒也愿意跟卢氏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 “让他老是跟我炫耀瑚哥儿和琏哥儿, 我现在也要有孩子了, 而且又有了功名,不得去馋一馋他?”贾政道。 “我估计老大的武举肯定没过,这么一对比,老大不得被气死?” 贾政想到贾赦收到自己这封信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差点要笑出来。 卢氏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嘚瑟的。 但她也向来懒得掺和贾政兄弟之间的事情,反正不要影响她与大嫂之间的感情就好了。 贾政正在想着要如何写那封信,才能让贾赦气死呢,小厮匆匆地跑进去说道,“二爷二奶奶,京里来信了。” “京里的信?”卢氏有些疑惑,才半个月前京里刚刚送来过信,怎么现在又有一封,“快拿来给我看看。” 小厮连忙把手里的信递给卢氏。 “这信怎么摸上去厚厚的,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情。”卢氏一边接过丫鬟手里的拆纸刀,一边笑着说道。 “唉唉唉,奶奶有孕,怎么能动刀呢?”贾政连忙阻止道,“还是我来吧。” 卢氏见贾政关心自己,倒也不反驳,笑着把手里的信递给贾政道,“那就二爷来吧。” 贾政一边拆信,一边笑着说道,“家里倒是跟咱们有默契,咱们刚刚想着写信呢,家里的信就来了。” “我给奶奶念念,家里有什么事情。”贾政拆出信以后,笑着说道。 然后,当贾政的目光落在信上以后,突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只是他刚刚还在笑,这会儿也没收住,所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倒是难看得紧。 “二爷,怎么了?”卢氏看着贾政的表情,心里一跳,生怕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贾政将信纸压在手底下,他觉得自己要缓一缓。 贾政这幅样子,让卢氏越发紧张了,就站起来就要去拿贾政手底下的那些信纸。 贾政想藏起来,但是又顾及着卢氏的肚子,不敢擅动,倒是被卢氏直接抢走了贾政手下的信纸。 “我当什么事情?”卢氏看了眼信,有些纳闷道,“瑚哥儿要来金陵?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难不成你这个当叔叔的还容不下瑚哥儿?” 卢氏有些看不明白了,说句难听点的,瑚哥儿才是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要是仔细算起来,这老宅未来也是瑚哥儿继承。 瑚哥儿来不来,哪怕是贾政都没什么话可以说的。 “不是瑚哥儿来金陵的事情,你看看底下。”贾政捂着胸口,顶着卢氏疑惑的眼神,示意卢氏往底下看下去。 “大哥中武举了?那大哥以后也是武进士了?这倒是……”卢氏说道一半,又想起贾政刚刚还想跟贾赦嘚瑟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没说下去。 但是,卢氏这欲说非说的模样,让贾政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只说道,“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也是,他们武举又不跟我们似的,得考好几场。” 说着,贾政的危机感又上来了。 他要是这次没中举人,到时候回了京城,都不知道贾赦要如何嘲笑自己呢。 “我去书房看书了。”贾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卢氏这会儿也懒得戳穿贾政,只笑着说道,“既然瑚哥儿要来,那我让他们去收拾一 个院子出来。” …… 瑚哥儿到底年纪小些,他要去金陵,史氏和张氏忙里忙外恨不得把贾瑚惯用的吃的喝的所有东西都给带上。 史氏则要更忙一点,一边要盯着人给贾瑚收拾行李,抽出空来,还得骂贾赦几句。 要不是贾赦这个不着调的,她的宝贝瑚哥儿哪里用得着小小年纪就得避出金陵去。 这么想着,史氏又不免有些舍不得瑚哥儿,跟贾代善商量道,“尽管让他们来上门讨教好了,咱们最多闭门不出便可,又何必非得让瑚哥儿出去避一避呢。” “咱们府一直闭门不出,也难免得罪人。”贾代善又何尝放心让贾瑚一个人去金陵呢,只叹了口气道。 “不过是些破落人家罢了,咱们家又不怵他们。”史氏急道。 确实,荣国府这样的权势,除非是皇家,其他人家并没有能让贾家低头的。 “虽说比不过咱们家,可到底也不能全得罪了。”贾瑚说道,“更何况,这件事再闹下去,不免让人觉得我们家操纵了武举似的。” 科举到底是国之大事,又是底层百姓唯一的晋升渠道,向来就是容易引起热议。 三人成虎,贾瑚也不敢保证,这件事再演变下去,会不会从某些人口里变了味道。 但只要自己一走,那些人也就没了非得上们磨着教的对象了,这件事必然会消下去,又会有新的事情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闲话。 “瑚哥儿说的是,”贾代善道,“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跟着我爹上战场了,他不过是去个金陵,有什么好紧张的。” 史氏见状也不再说其他,只能默默再给贾瑚多收拾点行李。 原本,照着史氏和张氏的意思是,贾瑚去金陵,好歹也得把他房里的丫鬟们也带上。 其他不说,芍药和湖笔徽墨却是得带去的,好歹能照料好贾瑚。 可贾瑚到底又不是真年纪小,更何况,此去路途遥远,带着几个丫鬟也不方便。 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史氏和张氏。 张氏一面忙着贾瑚的行李,一面又担心年幼离家,怕贾瑚的两个小厮照料不好贾瑚,晚上也便有些睡不好。 迷迷糊糊之间,张氏又仿佛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场面。 “鸳鸯姐姐留步。”一青年男子说道。 鸳鸯?那不是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么?张氏觉得有些蹊跷,想上前去看看,偏偏又仿佛被限制住了一般。 “琏二爷有什么事情?”鸳鸯问道。 琏二爷? 是琏哥儿? “好姐姐,前几日老太太过生辰,差不多把公中账面上的银子都使出去了,庄子上的税银又要九月送过来呢,可下月南安府的老太妃的千秋要走礼,其他也有几家的红白喜事……” 张氏听着贾琏的话,越发觉得奇怪了。 如今她正当着荣国府的家,公中有多少银钱张氏自然清楚地很。 到底多大的生辰宴,才能把荣国府的账面上的银子都使出去了? 张氏这会儿哪怕是想问,也没办法开口,只能再接着听下去。 “琏二爷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何必支支吾吾。”鸳鸯看了贾琏一眼说道。 “主要是那些钱财一时之间也难以支借,所以我想请姐姐担个不是,把老太太私库里用不着的大家什先弄个一箱来当了,先让我们去补了亏空,等庄子上的银钱到了,咱们再去赎回来便是。” 张氏听着唬了一跳,他们说的怕是老太太私库是太太的嫁妆? 这子孙偷盗长辈的东西,哪怕是用来填补家用的,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到琏哥儿长大也不过就是一二十年,难不成荣国府不过一二十年就到了这种地步? 张氏正想着,画面一转,变成了贾琏正在跟另一个女子说话。 “奶奶,好歹借我支使三四百两才是,宫里的夏太监打发了小太监来说是银钱不趁手,要问咱们家接三百两银子。” “二爷说得倒是好生轻巧,我上哪儿给二爷变出这几百两来。”女子怒道。 “前儿不才当了几千两回来……” “是当了几千两回来,可二爷也不想想,府里的月例银子要发,奶奶姑娘们的衣服得做,还有好几家老亲的红白喜事都得走礼,哪里还能剩下银子来?” 说着,女子狐疑地看向贾琏道,“二爷不会是怀疑我贪墨了公中的银子吧?” “二爷也不想想,我娘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家地缝里扫一扫,那银子就够你们家开销一年的,我又何苦来……” 章节目录 第114章 第 114 章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只是奶奶也知道娘娘在宫中,咱们还得靠着夏太监传递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了他。”贾琏急得连忙作了个揖说道。 那二奶奶沉默了半响, 这才说道, “把我那金项圈拿来,先去押几百两银子来再说。” 张氏在旁边听得却是胆寒。 偌大的一个府邸,煊煊赫赫地这么一帮人, 难不成连四百两都拿不出来? 还有贾家好歹也是一个国公府邸, 哪里到了连个宫中的太监都敢来打秋风的地步了? 哪怕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同皇帝一同长大的内侍,李德华, 在贾代善面前尚且要给贾代善几分面子,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难不成, 不过一二十年, 贾家就败落至此? 还有他们口中的娘娘又是谁?难不成是自家姐姐? 可太子妃向来治家严谨, 做太子妃之时都把东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难不成当了皇后, 还能被太监们给制辖住了? 若是要通消息, 不说打发了亲近的人出来传递也就罢了, 再不济, 召见家里的女眷进宫便是。 何必还得看一个太监的脸色? 张氏越发觉得奇怪。 还有,哪怕公中没钱, 或是拆借, 或是当东西,哪有用儿媳妇的嫁妆来填补亏空的? “奶奶, 是时候起了。” 张氏真想着呢, 耳边却听到红豆的声音, 等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外头天光大亮。 “什么时辰了?”张氏看了眼窗外问道。 “未时二刻了,奶奶刚刚中午说累了,想小憩一会儿,嘱咐我两刻钟以后喊您,您忘了?”红豆一面扶着张氏起身,一面笑着回答道。 “倒是我睡糊涂了,”张氏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道,“对了,琏哥儿呢?” “您忘了,大哥儿说临走前得多教二哥儿一点,把二哥儿带去读书了。”红豆想起贾琏刚刚被贾瑚带走时哀怨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是我忘了……” 原来,刚刚又只是一场梦,张氏叹了一口气。 可那场梦,也着实是让张氏有些危机感。 之前,张氏在贾敏出嫁前也教过贾敏:家族里的宗妇得想着为家族百年计。 当然,原本,张氏也就是这么做的。这些年里,张氏也联合了隔壁的敬大奶奶,给族里置办了不少祭田。 现如今,族中的四季祭祀和族学的花费也不再是由宁荣两府出了,而是由祭田的出息来支付这些花费了。 而荣国府里头,张氏却是确实没考虑过。 这主要也是,荣国府如今煊煊赫赫,鲜花着锦,这幅假象倒是连带着把张氏也骗过去了。 毕竟,现如今的荣国府账面上是绝对不缺银子的。 不说贾代善和史氏,贾赦和张氏都是有官职和诰命的,每年朝堂都会有俸禄。光是这些钱,就已经够荣国府的日常开销了。 再加上,荣国府还有好些庄子,不说其他,就说平安州的那几个庄子,那些出息也够日常往来的节礼和婚丧嫁娶了。 但授那个梦的启发,张氏突然想到,如今账面虽然不缺银子,可这些开销却还是年年能把账面上的银子都花的一干二净。 现如今,是有贾代善这个国公和史氏这个国公夫人在。 可若是以后贾家以后败落了呢? 而且现如今是家中人口不多,那若是日后家里的孩子多了呢? 婚丧嫁娶都是一大笔钱财。 难不成,真让自家的子弟日后跟贾莅那个亲爹那样靠着吃绝户维持体面? 张氏觉得若是真是如此,那自己怕都是能从坟墓里跳出来。 这么想着,张氏不免为日后多考虑几分,繁盛之家,总得开源节流才是。 节流不是随便能节,可开源却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当下世家里的钱财来源不过就是为官之人的俸禄和家中庄子和铺子的收入罢了。 子孙的俸禄张氏也没法打算,但是庄子和铺子却是可以再买一些。 “待会儿瑚哥儿带琏哥儿回来的时候,让他来找我一趟。”张氏话音刚落,贾瑚就带着贾琏进来了。 贾琏伙食好,所以长得也是珠圆玉润,要不是贾瑚练了这么久的武,恐怕都不一定抱得动贾琏。 “阿娘找我?”贾瑚闻言,便想把贾琏放下,同张氏讲话。 “哥哥…哥哥…”贾琏双手搂着贾瑚,根本就不愿意从贾瑚的怀里出来,贾瑚一旦想把他放下,贾琏就嘴里胡乱喊着哥哥。 贾瑚叹了口气,只得抱着贾琏坐在了张氏下首的椅子上,刮了刮贾琏的鼻子道,“你这小天魔星。” &nb sp;张氏看着两个儿子黏黏糊糊的样子,笑着说对贾瑚说道,“他倒是爱黏着你。” “也不知道听谁说了,我要去金陵了,他就他一转眼我就不见了,这会儿搂着我哪里还干放开。”贾瑚笑着抱怨道。 自家弟弟简直就是一个甜蜜的负担啊。 娘俩玩笑完,张氏这才说道,“你去了金陵,若是有好的庄子,便留意着些。” 张氏也是仔细思索过的。 京城这边虽然离得近些,可到底,这边现有好的庄子早就被权贵们瓜分的差不多了。 若是有剩下的也都是那些土地不好的小庄子。 二则,哪怕真是有好的庄子,若是贾家真的败落了,那在京城,怕也是保不住这好庄子。 倒不如买到金陵去,一则江南本来就是鱼米之乡,那边的庄子出息也大多都挺高的。二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贾家真败落了,但是凭着祖上的功德,在江南,必然也没人敢欺负。 “咱们家要买庄子?”贾瑚疑惑道。 “也不是非要买,不过哥儿若是有看好的,倒也不妨买下来。”张氏摸了摸贾瑚的脑袋道。 贾琏确实舍不得自家兄长走,等到贾瑚要去金陵那一日,贾琏就差钻到贾瑚的行李中,跟贾瑚一起去金陵了。 “不…哥哥…不…”看着贾瑚要走,贾琏哭得撕心裂肺。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黏瑚哥儿,要不你跟着你哥哥一起走罢。”贾赦逗贾琏道。 贾琏年幼,也看不出贾赦这是在逗他,只当是真如此,这会儿开始闹着要跟贾瑚一起走了,一个劲地催着自己的乳母道,“走,跟哥哥…走…” 张氏连忙从乳母手里接过贾琏,又瞪了贾赦一眼道,“大爷也真是的,逗二哥儿做什么?现在好了,他都当真了。” 说完,也不理贾赦,只抱着贾琏同贾瑚说话,叮嘱道,“大哥儿路上千万当心,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小厮家丁们去干,得闲了多给家里写信。” 贾瑚一一答应下来,又安慰贾琏道,“哥哥没多少时日立马就回来了,等哥哥回来了,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贾瑚安慰了半天,贾琏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 安慰完贾琏,贾瑚又跟家中的长辈一一告别,这才登上了船。 同贾政他们一样,贾瑚也是事先顾好的大船,一路沿着大运河向南便是。 虽然说贾瑚没带丫鬟,只带了两个小厮。但 因为史氏和贾代善也都不怎么放心贾瑚独自去金陵,所以又特地拨了一些会武功的家丁跟着贾瑚。 所以,虽然说是大船,可船上一人一间,倒也是住的满当。 先开始在江水的时候,贾瑚倒也还是有一些文人墨客的兴致,甚至还想着对着广阔无边的江面吟诗作对。 可接下来几日的路程,面对的都是白茫茫的江面,贾瑚便失去了兴致,也不愿意再去甲板上吹风了,只管自己在船舱里看书。 “大哥儿来了,大哥儿来了。” 却说卢氏心细,自接到京城的信以后,便算好了日子,早早地打发了人在码头等着贾瑚。 贾瑚下船便看到贾政的小厮,带着几个人和运行李的马车等在码头边上。 哪怕是卢氏照着信里说的贾瑚出发的日子算的日子,但到底路上船行驶的时间也不是一定的。 所以,这小厮在这码头上都已经等了四五日了,这会儿看到贾瑚,小厮可不就是高兴的不行么? 他可算是不用再在码头上等着了。 见到贾瑚,小厮兴奋地喊了一声,又连忙迎上去,对着贾瑚打个千道,“哥儿可算是来了,二爷和二奶奶自打接到家里的信以后,便日夜盼着哥儿来呢。” “劳烦二叔和二婶惦记了,”贾瑚点了点头道,又对着小厮说,“船上的行李有点多,让他们慢慢搬便是,咱们先回府里去吧。” 贾瑚他们的阵仗实在是有点大,绕是金陵这种繁华之地,也不是每日都能看到这么一群人簇拥着的,不免又多看两眼。 然后,又跟着周围的人八卦两句。 “这是哪家啊?这么大的阵仗。” “我瞧着那搬行李的家丁像是贾家的人。” “贾家?” “对啊,难不成你连贾家都不知道?就是那四大家族的贾家。” “他们家不是有权势地都搬到京城去了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有亲戚在贾家当值,说是荣国府的二爷到金陵来考什么科举了。” “对对对,前几日还听说那位二爷还中了秀才呢。” “他们这样的人家也要考秀才啊?” “那可不…国公老爷家的孩子也得考科举呢。”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第 115 章 时下院试结束放榜不过一两个月, 下一场乡试又没多久就会开场。 金陵作为州府之地,所辖各府的考生都得来金陵参加乡试。 有来得早些,打算早早开始适应环境的考生, 或是索性中了院试之后就没有再返回原籍的考生。 再加上,江南本就是文风盛行。 这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 竟然也有一些便是学子。 听说秀才之类的话, 不免也跟着打探上两句。 “我记着那贾家是以武起家的,他们家也有嫡支学文?”学子们的策论本就要结合实事, 对于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们, 也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些。 听说荣国府的二爷中了秀才, 不免搭上几句话。 武将与文臣向来泾渭分明,极少有武将的子弟去考科举的, 就像极少有文臣家出将军一样。 “可不是,中个秀才算什么?宁国府还要有个嫡支爷们前几年中了进士呢。” 说话的这位一听就是极其了解贾家的,说起贾敬中了进士这种事情来,还有与有荣焉。 那书生听了却是心中一禀。 他也是今年要参加乡试的学子, 不过他是前一届的秀才。 他也自持文采出众, 可谁料上届乡试的时候,惊艳才绝之人太多, 饶是他饱读诗书, 可到底还是棋差一着,落得个名落孙山的下场。 这一科他只当是没什么对手了, 甚至暗地里也想过解元之位, 可没料到, 这会儿又冒出个荣国府二爷来。 官宦人家子弟考科举, 与他们这种没有门路的落魄学子又不同。 不说人家打小的见识和眼界就不跟他们这般小家子气, 也不说人家自幼便是家中聘请大儒教导。 就说人家的门路就比他们这些要广上不少。 他们这些人还在打听本届的学政是谁呢?像那位荣国府的二爷怕是连学政偏好辞藻华丽还是言之有物都已经打探清楚了。 就光是这么一会儿时间, 那位书生已经把贾政视作他的劲敌了。 贾瑚让家丁们留在码头上搬运行李,自己却带着几个小厮乘了马车先往老宅去。 “我记得院试应该已经放榜了?”贾瑚试探着贾政的小厮道。 主要是贾瑚走时,贾政的信也还没到,贾瑚也不清楚贾政到底中了秀才没有。 虽说是亲叔侄,可要是贾政没考中,贾瑚又到时候不留神,戳到贾政的痛处,到底也是影响感情。 说起院试,小厮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出来。 他是贾政贴身小厮,到底是跟贾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有个好消息,倒是要叫哥儿知道,我们二爷已经中了秀才了。” 贾瑚听说贾政中了秀才,也露出一个笑来,“那我到时候可要好好恭喜二叔。” “还有件喜事呢。”小厮笑的牙床都快露出来了,“哥儿你又要当兄长了。” 金陵这儿虽说是老宅,却是贾演和贾源发迹,被封了宁国公和荣国公以后,再派人回来重新建的老宅。 与京城那儿的宁荣两府相似,金陵这儿的宁荣两府也是占据了一条街,街的西面是宁国府,东面是荣国府。 从外头望进去,也略微能看到府内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守门的家丁虽没见过贾瑚,但是看到贾政跟前的小厮对着贾瑚点头哈腰的模样,便也能猜出七八分来。 看到贾瑚,几人连忙去开了东侧门,迎贾瑚进门。 当年造这金陵的老宅时,不仅外表仿得是京城敕造荣国府的模样,内里也都是差不多的构造。 接到贾瑚以后,立马有脚力快的家丁回老宅去报信了。 等贾瑚他们一行人到老宅的时候,卢氏早就在二门口等着了。 “哥儿可算是来了。”见到贾瑚,卢氏连忙拉着贾瑚转了一圈道,“到底是路途遥远,我瞧着哥儿都瘦了。” “这一路上船上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好歹是来了这儿,哥儿可得好好尝尝金陵的美食。”卢氏拉着贾瑚的手说道。 “二婶怎么在这儿等我,”贾瑚可不敢让卢氏乱动,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卢氏说道,“二婶小心些……” 卢氏略微有些诧异,然后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不妨事,走吧,咱们到屋子里说。” 金陵这儿的老宅,虽说原先的时候只有贾政和卢氏两个主子,可到底他们也不敢住了正院。 只照着京城荣国府他们住的院子的方位,找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院子。 “原本是想让哥儿 住东院的,可到底离这儿太远些,我和你二叔也不放心,我便挑了我们隔壁的院子,虽不大,可也五脏俱全。” 卢氏指着旁边那个院子说道。 “里头我是早让他们打扫过了的,哥儿只管放心住进去便是。” “劳烦儿二婶了,”贾瑚连忙作了个揖道,“我刚刚路过那个院子,便觉得十分清幽正适合我。” 贾瑚和卢氏说了半天,也没见到贾政的身影,卢氏先开始还忍着,到后头实在是忍不住了。 “沉鱼,不是早就叫你们去请二爷了么?二爷怎么还没来?”卢氏怒道。 “刚刚已经差人去请过了,许是二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沉鱼连忙道,“奴婢再去瞧瞧。” “他哪里是在路上了,怕是还在书房里读书吧?”卢氏冷笑了两声道,“他如今是谁都喊不动了。” 卢氏如今有着身孕,沉鱼也不敢让卢氏生气,一面支使了小丫鬟再去喊贾政,一面劝道,“奶奶莫生气,二爷也是为了早日中举,这才日日都在书房里读书的。” “平日里他不出书房也就罢了,今日瑚哥儿来了,这么久了他还在书房待着是几个意思?”卢氏怒道。 “二婶,不妨事,”贾瑚也跟着一起劝道,“我又不是头一回见二叔,今日见不见也不妨事。” 卢氏却说道,“哪有你千里迢迢来的,他连见都不来见的?” “他哪里有什么急事,这几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还倒是片刻都书不离手了?我兄弟当年中状元的时候都没他努力。” /> 卢氏正抱怨着,贾政被一连三四个小丫鬟催了好几趟,也总算是放下了书,来见贾瑚了。 “瑚哥儿又不是什么外人,”贾政道,“哪里还非得拘什么劳什子的礼,来见他?” “那二爷倒是跟我说说,什么礼,瑚哥儿这样大老远的来了,你连本书都不肯放下。”卢氏怒道。 贾政深知卢氏自打有孕以来来脾气大了不少,他哪里敢跟卢氏争辩,只得讪讪道,“我这不是那一节正好没看完么?” 卢氏见贾政已经服软,倒也不再揪着这一点计较了。 “瑚哥儿,你爹…”贾政坐了一会儿以后,忍不住问道,“怎么就突然中了武进士?” 这句话出口以后,接下来的话,贾政也越说越顺畅了。 “也不是我觉得你爹不行,只是不说兵法那场,就说比试,咱们当时都是一起跟着俞师父习武的,老大那功夫我也能看出点来,实在也不怎么好,更何况还要考兵法呢。” 贾政这些日子里,除了日夜苦读,希望自己能考中一个举人,省得回去以后被贾赦大肆嘲笑以外。 就在思考,他大哥,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到底是怎么中了武进士的。 难不成就他走了这么几日,贾赦突然梦中有神仙授课? 若是没有神仙,贾政是真的想不到贾赦到底是怎么能考中武进士的。 哦,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大宁实在是没有其他习武的人了。 但这个可能也实在是不可能存在的。 贾瑚看惯了自家亲爹和二叔的互怼,自然也是知道贾政这话也没有带任何恶意。 再加上,贾政和卢氏都是亲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但贾瑚说起这件事来,难免听起来还有些自吹自擂的意思在里头,所以贾瑚说起来倒是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我爹能考中武进士,可能我也有一部分原因……”贾瑚端起自己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讲给了卢氏和贾政听。 说完,贾瑚还补充了一句道,“我此番来金陵,除了也想来下场试一试以外,就是想着来金陵避一避,也好平息一下京城那儿的风波。” “到底是瑚哥儿。”卢氏听完夸了一句道,“要我可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贾瑚被卢氏夸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想自谦几句,就听到贾政拍着大腿说道, “我就说嘛,凭老大那个脑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中了武进士,原来是瑚哥儿你给老大出了好主意。” 贾政是真心放下心来了,既然贾赦不是凭自己实力中的武进士,那么只要他这科他能考中举人,回去还是能嘲笑贾赦的。 卢氏不免又啐贾政一口,“二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如今越发是一惊一乍了。” 卢氏话音未落,贾政又拍了下大腿道: “哎不对,瑚哥儿,你说武举的试题能靠着之前的试卷猜题,那乡试是不是也……” 章节目录 第116章 第 116 章 不得不说, 贾政这问话,还真就问到点子上去了。 “好像确实可以,”贾瑚沉吟了一会儿以后说道, “不过倒是没有武举似的容易。” 所谓科举,考得也不过就是百三千和四书五经。再加上科举自隋朝开始,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中途也变过许多样式,可到底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整理一下之前考过的试题, 倒是没准还真能看出点东西来。 但文举又不似武举那般容易找出重点来。 毕竟文举这么多年下来, 都不知道多少场考试了,而且又是每个州府还考得不一样,基本上那几本书都快让主考官给出烂了。 再加上, 每一届的主考官都是由京里现点的, 每一届都不同。 主考官到底是人, 所以每一个主考官的主观想法都会有些不同,有些偏重《论语》, 有些喜欢《孟子》。 再加上有些主考官比较务实,喜欢出一些与现实相关的题目, 而有一些主考官则是学院派。 要考虑到这些因素, 在去历年的试卷中找重点, 这便有些难了。 不过, 现如今不过几个月就要乡试, 贾政这会儿跟没头苍蝇似地复习, 倒不如看一看之前的试卷, 好歹模拟的考一考。 也总比贾政这几日这般随便拿起一本书背个一整天要好得多。 而且如今各省的学政京中也已经定下来了, 以贾家的人脉倒是可以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了。 知道了谁是学政那就更好办了。 学政不是翰林院的翰林们, 就是各个部里的那些主事, 但总而言之,反正肯定是个文人。 这年头的文人,也总是喜欢作诗作赋,这么些年下来,学政肯定也有些诗词歌赋流传在外的。 甚至还有些将自己的诗词歌赋出书的,这就更好找了。 找一找他们这些年的诗词歌赋,便也能猜出些这个学政的喜好来。 再照着这个学政的喜好,去找一找历年的试题,模仿着做一做,倒也还能查漏补缺。 “咱们还得写信回去问问,本届金陵的学政,圣上点了谁?”贾瑚说道。 “这,我兄弟倒是早就替二爷打听清楚了。”卢氏在边上插话道。 如今卢望秋就在翰林院里,学政的消息他肯定也是最先知道的。 姐夫就要参加乡试,卢望秋哪怕是在看不惯贾政,看在卢氏的面上,也得细细打听了金陵的学政。 卢望秋不仅是把学政给打听清楚了,他也是经历过科考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关窍,连这位学政平日里流传在外的诗词歌赋,卢望秋也抄了一份送到了金陵来。 贾政也点头说道,“那位学政大人的作品我倒也看过了,倒像是个务实的人。” “他的诗词中,还有不少悯农之言。” “那二叔不妨找一下之前那些比较务实的试题,按照着寻常乡试的时间,做着试试。”贾瑚建议道。 至于如何找那些试题,贾瑚就没出主意了。 前朝的那些哪怕没有,可本朝的那些,在府学里肯定有存留着的。 贾家好歹也是“金陵四大家族”,往府学里借试卷,自然是简单得很。 贾政听到贾瑚这话,眼睛一亮,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找到了方法了。 “好主意,”贾政夸贾瑚道,“难怪他们都说瑚哥儿你聪明。” 贾瑚知道贾政对于这次乡试的重视程度,还是觉得得提前给贾政打好预防针。 “二叔也知道,我连童生都不是呢。这些也不过就是平白猜测而已。”贾瑚说道,“二叔也不能把希望都放在这上头。” “这是自然。”贾政连忙说道。 贾政也知道,瑚哥儿。在贾赦的武举中出了大力是不假。 对于这次乡试,贾瑚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但到底瑚哥儿也没有经历过乡试,他自然是不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头。 但是跟瑚哥儿说的那样,平日里模拟上几次乡试,却也未尝不可。 贾政想到这种方法,当下都恨不得立马抛下贾瑚,去府学里接上之前的试卷,翻上了一遍,然后立马开始模拟呢。 但到底,贾政也是学过礼仪的。再加上贾瑚是他亲侄儿,如此千里迢迢的来,他自然不能立时把贾瑚冷落在这里。 只能跟贾瑚在闲话几句。 “我记得县试也差不多快开始了,哥儿既然来了金陵,要不要试着考考童生?”贾政问道。 贾政是想着,虽说贾瑚是来金陵避避风头的,可贾瑚的学问向来是不错。 而他们贾家人的祖籍又在金陵,但凡要考科举,都还得来金陵这边的原籍考试。 若是等下次来,又得千里迢迢的在路上遭一番罪。 倒不如现在就下场试试。 瑚哥儿年纪虽然还小一些,但是江南这边文风盛行,贾政自己当初考试的时候,甚至都见过七八岁的童子就来考童生的。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贾瑚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去下场试试,看看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贾瑚嘴上说着,想看看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但内心却想着,自己好歹是重生的,怎么也得拿了六元及第,才算是圆满了。 “我倒是觉得,瑚哥儿肯定这番也能中了童生。”卢氏却笑道,“到时候你们叔侄两个,一个中了举人,一个中了童生,咱们家倒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那就借二婶吉言了。”贾瑚笑着说道。 …… 卢氏现如今有着身孕,虽然金陵这儿没有卢氏在京中惯用的大夫,但好歹是贾政和卢氏的第一个孩子,两人都重视得很。 贾家又不缺银子,便雇了保济堂的坐馆大夫,每个月上门给卢氏请平安脉。 这一日,又是保济堂的大夫来给卢氏请平安脉的日子。 之前大夫一直说卢氏这胎脉息很好,强劲有力,所以请平安脉,卢氏也就是图个放心。 保济堂的大夫这回来也觉得轻松的很,不过是跑了一趟,连个方子都不用开。 而且,卢氏又大方的很,每次大夫来了,都会给不少赏钱。 大夫自然是喜欢这样的主顾。 “奶奶把手伸出来,让老夫把把脉。”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道。 “又劳烦您来一趟了。”卢氏依言将自己的手放在脉枕上笑着说道。 原本大夫的脸上还带着点笑,可是摸一会儿卢氏的脉以后,脸上却略微凝重起来了。 卢氏和她身边的丫鬟都被大夫这个表情给吓 着了,当下整个堂上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大夫如何?”等大夫放下手以后,卢氏紧张的问道。 他肚子里这一胎,是二房的嫡长,不说她和贾政了,就连远在京城的史氏也关心得很。 之前大夫一直说脉象很好,所以他们送往京城的信也一直是这么说的。 可大夫那个表情,让卢氏觉得,有些心慌。 卢氏是第一胎,也没经过事,当下可不就有些慌乱么? 见大夫沉吟,卢氏越发觉得慌了,“可是有些不好?用不用开些保胎药?” “奶奶的脉象很好,倒也不用吃保胎药。”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 卢氏刚刚放下一半心来,就听到大夫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这大夫话只说一半,让卢氏越发着急了。 “只是奶奶这胎好像是双胎,”大夫怕不是生气,又特地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小的可能学艺不精,奶奶或是请其他大夫再来看看?” 时下有些大户人家会觉得双胎不祥,大夫怕卢氏也是这样认为,所以这大夫才一直支支吾吾。 毕竟这样不祥的事情,出自他口,肯定也得惹了卢氏的厌烦。 卢氏听说只是双胎,倒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倒是什么呢,不过是双胎,孩子没事就好。” 虽说有些人家觉得双胎不详,可她却没有这样的观念。 别说是双胎了,哪怕是三胎,都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如何会觉得不好。 大夫看卢氏浑不在意的样子,悄悄的也松了一口气。 他曾听过,大户人家有些阴私不方便别人知道,生怕卢氏跟他计较。 “我听人家说双胎会胎相不稳一些?”卢氏问道。 “倒却也有这种说法,双胎可能会早产,但看奶奶现在的脉象,十分平稳,奶奶只管放心便是。”大夫连忙说道。 “那就好。”卢氏放下心来,“沉鱼你替我送大夫出去吧。” 卢氏虽然自己不在意双胎不详这种迷信的话,可却也怕贾政在意,便也有心试探贾政。 等到夜间,贾政回来,卢氏便装出一副忧愁的模样。 贾政虽然这些日子里沉迷科考,可到底也是把卢氏放在心上的,也知道今日是卢氏请平安脉的日子。 看到卢氏这副模样,贾政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大夫说奶奶的脉象不好?” 贾政略微有些慌了,甚至暗暗有些后悔,自己这些日子没关心卢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脉象倒是还好,只是…只是大夫说我好像怀得是双胎。”卢氏用袖子遮掩住自己脸,不让贾政看到自己的表情。 “那奶奶身体如何?”贾政丝毫没有关心什么双胎,一门心思地问卢氏身体如何? “啊…”都是一时之间没有接过贾政的茬,反应过来以后连忙说道,“我身子骨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双胎毕竟不祥。” “这叫什么不祥,都是咱们的孩子…”贾政连忙说道,“更何况,若是直接得两个孩子,我只有欢喜的份。” “只是我听说双胎对母体影响颇大,奶奶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了。”贾政对着卢氏作了个揖道。 章节目录 第117章 第 117 章 那书生在自从在码头听过旁人的闲话之后, 一直将贾政也当成自己夺解元的劲敌。 这几年他潜心苦读,所以参加诗会的时候,他也总是能独占鳌头。 次次不是第一便是第二, 也助长了他的信心。 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不免带出一些矜倨的感觉来。 可这回诗会, 他却是谦虚得很。 但凡有人夸他, 说他得解元是板上钉钉, 他都得谦虚上几句。 “小子才疏学浅, 本府人才辈出, 别说是解元了, 怕是前十,小子都不一定能得。” 这突然改了做派,不免让同行的其他书生们都有些诧异。 百般询问之后,这书生才吐露出当时听到的那些话来。 并且说道, “他们那些权贵之子, 自幼的资源就要比我们好,更何况, 我听说那位还有家学渊源, 怕是也剑指解元呢。” 众人听了,不免都有些默然。 举人的位置就这么几个,骤然得知自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无论是谁都高兴不起来。 其中一人听说以后, 却笑着说道, “我当兄台说得是谁, 原来是他啊。” “兄台认识?” 贾政一直在京城, 也就是科考的时候, 才回到金陵来, 所以金陵的这些学子都不认识贾政, 更不用谈了解贾政了。 大家都是这一科要考举人的,既然有贾政这样的强劲对手,不免想打探一下,也好早做准备。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会儿听说有人了解贾政,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问道。 “认识倒是谈不上,但倒是也听说过这位二爷,若是刚刚兄台真说得是他,那他倒是不足为虑。” 这人学问也不怎么好,秀才也是挂着榜尾才上的,这帮子开诗会的人都是以学问论英雄的,所以他在这些人里也一直都是边缘似的人物。 这会儿一群人围着他,倒是让他有几分自得。 “这话怎么说?”那位书生当下大骇。 国公家的子弟,且家中已经有兄长中了进士的人,不足为虑?? “各位兄台也知道,小弟家中与那贾家也算是有些亲戚关系。”他有个姐姐嫁到了贾家去,当然了,嫁得也就是旁支,但这也一直是他们家引以为傲的事情。 “这我们自然是知道,兄台还是赶紧说重点吧。” 当下就有人急不可耐地想听重点,连忙催促道。 这人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小弟这不就要讲重点了么?” “我听说,这位二爷,几年前就来考过一回,只可惜,那回连个秀才都没中,只得灰溜溜地回京城去了。” “这一趟,这位二爷虽中了秀才,却也不是前列。” “所以,各位兄台只管放心好了,这位二爷绝对不是什么强劲对手。” 众人一听,贾政连秀才都是考了两回才中的,且还不是前列,便也都放下心来了。 “那想来他也就是白担了一个家学渊源的名头。”有人笑着说道。 但最先觉得贾政是劲敌的那位书生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当然这些倒也并不必与其他人说。 那位书生后来又打听了一番,听说贾政一直闭门读书,哪怕是有诗会的请帖也并不出门。 书生便心里越发觉得贾政是劲敌,又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经常出去参加诗会,却也只是跟人闲聊,并未长进多少。 那书生便也狠下心来,推据了所有的请帖,与之前苦读那般,只在家中认真读书。 等到乡试放榜之时,正好是丹桂飘香的日子,那书生果然是榜上有名,虽不是解元,却也是亚元。 等他去看榜时才发现,当场那些觉得贾政不足为虑的人,基本没有中的。 反倒是贾政,一直被人说是不足为虑,却也中了举人,而且还在前十之列。 贾政能中举,莫说是金陵这个荣国府里的人了,就连其他十二房的人,也都觉得有荣与焉。 纷纷前来拜访,说着要办流水席,也让旁人知道一下贾家的荣耀。 贾政中了举人,自觉是已经能比过贾赦了,心里也不免是豪气万丈。 听到族人们吹嘘自己,也开始有些飘飘然了,倒也是有些想大办宴席。 贾瑚却觉得只不过中个举人,就办流水席,倒是不免让旁人觉得轻快了。 更何况,要大办宴席,不免又得让卢氏这个主母操持。 可如今卢氏身怀双胎,哪有这个心力操持。 这样,才把贾政飘在上空的心就安抚住。 …… 自从贾政他们是跟着大公主他们一路从京城到金陵,两家便也亲厚了许多。 再加上,两家又都是从京城来的,平日里的做派和习惯也大都相似,大公主和卢氏便也往来交际多了不少。 卢氏和大公主倒是也成了手帕交,连带着两家也差不多就是通家之好了。 大公主的身份在京城里就已经是数一数二了,更何况在千里之外的金陵。 大公主无疑是金陵所有官宦女眷中身份最高的那一个。 金陵的这些贵妇们,谁不想巴结上大公主。 大公主毕竟是当今的独女,但凡能得点大公主的亲眼,自家的前程想来都得好上不少。 所以,大公主他们刚来金陵的时候,来拜访奉承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再加上金陵还有个甄家,甄家原本就跟江南的地头蛇似的。 他们家又出了个贵妃,还有个皇子外孙,便一门心思地想扶持六皇子上位,也好从皇子外家变成皇帝外家。 只是,六皇子上头有早早就开始接触政事的大皇子和名分都已经定下来了的太子,两位兄长在。 自然是赢面也不大。 甄家作为六皇子的外家,自然是要多为六皇子打算一二,除了给宫中的甄贵妃和六皇子源源不断得输送钱财以外。 他们也在金陵拉拢了不少江南的世家和官员。 只是,金陵这儿的,最多也不就是一府知府罢了。 向江南总督这种级别的官员,基本上都是皇帝的心腹,甄家别说是拉拢,别让江南总督发现他们家与地方官员的交情都算是好的。 所以,哪怕这些年来,他们家不遗余力地拉拢了不少官员,可对六皇子的夺嫡却也没多大帮助。 这回,好容易江南来了个大公主。 大公主不同于旁人,在皇帝面前说话也有分量,又是六皇子的姐姐,甄家不免就想拉拢大公主。 甄家老太太是六皇子的外祖母,大公主又是六皇子的姐姐,这算起来倒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亲戚。 甄家便是打的这点子的亲戚关系,大公主和大驸马刚刚来金陵的时候,就开始设宴招待大公主了。 大公主原先的时候,倒也还给郑贵妃几分薄面,甄家的帖子也没有回绝。 但甄家一直攀着这点亲戚关系,不是设宴,便是送东西上门。 大公主自然是不胜其扰,索性就开始闭门不出,平日里也就跟卢氏等人来往。 等到过年的时候,虽说贾家在这儿族人甚多,但都是已经出了五服以外的,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而大公主他们一家,更是只有大公主和大驸马,连带着陈清三人。 如此过除夕,哪怕是满府的下人,到底也是显得太冷清了些。 再加上卢氏现在已经怀孕近九个月,又是双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产了。 如今在金陵,贾政他们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女性长辈,大公主与卢氏关系甚好,自然是要帮着看顾着些。 两家便商议了不若两家合成一家一同过年,倒也热闹些。 陈清原本因为夜间睡不好,导致眼下一直青黑,精神也不太好。再加上她又是早产儿,身子骨也不太康健。 因为上次贾瑚说的睡前喝热牛乳有利于睡眠,大公主府也不缺这点买牛乳的银子,陈清便试了试。 虽说没有到药到立马病除的地步,但却也是有些效果。 陈清夜间睡得也要比没喝牛乳的时候好上不少。 再加上牛乳本就有滋养的功效,陈清日日喝着牛乳,肉眼可见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大公主虽不知道陈清身体好起来,是因为江南确实养人,还是因为贾瑚说得那个那个方子有效果。 反正,现在大公主看贾瑚越发满意了几分,在心里差不多都已经要把他当成女婿了。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那自然是越看越满意。 大公主看着宴席上贾瑚行止有度,不免要夸上几句,“瑚哥儿看着越发是像个谦谦君子了。” 贾瑚被大公主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说自己还有的学。 卢氏有孕,也不能喝酒,只在便是捡了几样爱吃的,略微吃了几块,便在边上看着大公主他们闲聊。 “也不知道二奶奶什么时候生?”大公主正笑着说卢氏生产的事情。 卢氏突然便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痛。 因为卢氏生产的日子已经快近了,所以这几日倒也常有腹痛的时候,起先卢氏还觉得没什么。 再加上今天又是除夕佳节,卢氏也不愿意,坏了大家的兴致。 可等她发现自己的羊水好像破了,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说道,“我好像要生了。” 章节目录 第118章 第 118 章 贾政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立时就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桌边的酒杯被他一带, 直接就打翻了, 酒水漫过桌子, 滴在了贾政的衣服上, 他都恍然不觉。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快把你媳妇抱进产房去啊, 你们府里的产房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吗?” 大公主看着这两小夫妻手足无措的样子,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 连忙指挥起来。 贾政这会儿才恍然大悟般的连忙懒腰抱起卢氏,将卢氏送到产房去。 也就是贾政之前在俞峰手底下练了那么久的武,不然这会儿都不一定能抱得动卢氏呢。 眼看着贾政将卢氏送进了产房去,而其他的下人们都还手足无措着, 连卢氏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都跟慌脚鸡似得,晕头转向地不知道干什么。 大公主叹了口气, 这卢氏旁得都好, 唯有在管家一道上是真得不怎么样。 不过这原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卢氏本就是次媳,也不用掌家, 在管家一道略微欠缺一些, 倒也不妨事。 但是如今他们出来,在金陵这儿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接生的稳婆, 你们奶奶不是已经都找好了的吗?还不赶紧去请来?”大公主吩咐道。 “还有平日里给你们奶奶诊脉的大夫呢?让他也来这儿候着,以备万一。” “厨房的热水烧了吗?” “去做一碗鸡汤面来,你们奶奶还什么都没吃, 好歹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还有我上次送来的那根野山参呢?快切了片来备着。” 大公主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这院子里的下人们也跟有了主心骨似的, 倒也不再慌乱了, 只干着自己该干的活。 贾政把卢氏抱进产房以后,就被稳婆给推了出来,这会儿他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一直在门口打转。 卢氏在产房里又叫的凄惨,大公主怕卢氏没经过事,又与卢氏关系好,少不得得进去看看卢氏。 大驸马这会儿在院子里也尴尬,只能跟着贾政一起当没头的苍蝇。 倒是把贾瑚和陈清给晾下了。 大公主原本是想着,贾瑚和陈清不如留在外头。 毕竟里头到底忙乱些,到时候让贾瑚和陈清这样的孩子看到血水或是听到卢氏的痛呼声,也容易吓着两个孩子。 而且刚刚的时候席面也就是刚刚开始,大家也都没吃上几口。 贾瑚和陈清都是在长身体的阶段,也是不能饿着,两人在外头倒是还能在吃上一些,到底还是能垫一垫。 贾瑚虽然也有些担心卢氏,但他也知道大家必然也不会让自己去产房外头守着,再加上这会儿还有陈清这个客人在呢,贾瑚自然是不能抛下陈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什么滤镜,反正贾瑚一直觉得陈清跟弱柳扶风似的,看着就有点柔弱,再加上贾瑚也听说过陈清的身体不太好。 陈清又是客人,贾瑚自然是要招呼着陈清。 “陈妹妹,咱们进去也只能裹乱,倒不如先在这儿等着,”贾瑚看到陈清一直转头盯着内院,劝了一句道,“你也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一点。” 大公主和大驸马现如今在内院坐镇,陈清又是两人的独女,贾瑚怕陈清身体不好,又一晚上没吃东西,到时候饿出个好歹来,那就不好了。 哪怕是投桃报李,贾瑚也得在这时候照顾好陈清。 陈清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大公主与卢氏往来密切,陈清也经常见到卢氏,自然也是把卢氏当成自家长辈的。 刚刚无意间听到卢氏的痛呼,陈清有些害怕,又有点担心卢氏。 陈清见贾瑚劝自己吃东西,这才勉强笑道,“贾家哥哥自便吧,我实在有些吃不下。” “妹妹好歹吃一点垫垫肚子。”贾瑚也担心地吃不下,只勉强笑了笑,然后指着陈清面前的菜说道,“这道莲叶羹据说做的颇为磨牙呢。” 陈清见状也不再推辞,勉强尝了一口荷叶羹。 陈清原本是因为贾瑚劝着,才勉强尝了尝荷叶羹,但是喝了一口以后,却眼睛一亮,确实清爽,竟然还有一股荷叶的味道。 要不是这会儿场景不合适,陈清恐怕都得问一问做荷叶羹的方子。 因为有荷叶羹的打底,陈清倒也开始原因先垫一下东西了。 但陈清不过吃了几口,就听到内院有人慌慌张张的喊道,“不好了,奶奶难产了。” 贾瑚和陈清听到难产这个词,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噌得给站起来了。 难产这一个词实在是太可怕了,远的不说,就说大公主的亲娘,那就是因为难产去世的。 王公贵族家都不知道有多少女眷,都是死在这一个词上。 可偏偏孕妇难产了,如今的手段,除了那些会推拿的稳婆,可能能将他为扶正,或是有些大夫针灸提神止血外,其他还真真就只能靠着运气了。 当下两人也顾不得其他,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只快步往内院去。 贾瑚和陈清刚刚走到内院门口,正好碰上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端着一盆血水摇摇晃晃地要出来。 贾瑚上辈子是一个文臣,一直靠的是啥嘴皮子,也没见过什么打打杀杀的。 这辈子虽然是学了一些武艺,却也因为年纪小,并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架。 这回差不多是贾瑚第一次见血。 还是满满地一盆血水。 因为小丫鬟走的急,端的并不稳,那盆血水随着小丫鬟的走动,还晃出波纹来。 内院里因为卢氏生产,饶是黑夜,也点了不少碗口大的蜡烛,把那院照的十分明亮。 那血水在蜡烛的照应下,还明晃晃的。 贾瑚看了,心头一跳,连忙转头看向陈清。 幸好陈清走得慢些,落后了贾瑚两三步,这会儿并没有看到。 贾瑚了都有些胆战心惊,更何况陈清?再加上陈清的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贾瑚也怕陈清吓着了。 贾瑚连忙退了两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连忙捂住陈清的眼睛。 “贾哥哥怎么?”陈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贾瑚捂住了眼睛,倒是也不挣扎,只是带了点疑惑地喊了一声贾瑚。 r /> “陈妹妹没事。”贾瑚看着那个丫鬟出去,这才放下自己的手。 因为内院里忙乱,刚刚稳婆出来又说卢氏难产,贾政当下就被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大公主只得站着产房门口指挥。 还大驸马这会儿也正掐着贾政的人中,给贾政顺气呢。 待看到贾瑚和陈清进来,又正好跟那端水水的丫鬟撞上的时候,大公主心头一跳,生怕自家女儿被吓着。 之前他们走大运河来金陵的时候,船夫从水上捞起来了个尸体,一不留神被陈清看到了。 陈清吓得高烧了好几日,吃了好多药,这才安稳下来。 大公主都难以想象,若是这回陈清又被吓着了,不知道要如何? 看到贾瑚把陈清的眼睛遮住的时候,大公主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这才想起来,这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不过大公主一直觉得贾瑚是女婿的好人选,再加上贾瑚这回确实是为了帮自家女儿,大公主自然不会出言说什么。 贾瑚把手放下之后,才觉得虽说是事急从权,但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当。 他刚抬头,便看到大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贾瑚对上大公主的目光以后,大公主还挑眉看了一眼他,这才说道, “我的小祖宗,你们两个怎么来这儿了?” “母亲,卢家婶婶怎么样?”陈清原本就有些心慌,看到大公主以后,根本没听清大公主说什么,只扑倒了大公主的怀里,扯着大公主的袖子问道。 贾瑚心里也担心着卢氏,连忙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正想安抚陈清几句,就听卢氏又是一声痛呼,当下也顾不得陈清了。 只匆匆交代道,“清姐儿,今天阿娘和你爹估计整晚守在这儿了,你要不也睡在这儿吧?如今府里可有可以住的客院?” 大公主的后面一句话是看向贾瑚的。 贾瑚连忙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那清姐儿就交给你了,”大公主匆匆说道,“这里到底是忙乱,我们也没空顾着你们,你们还是先去回去吧。” “那…我二婶婶现在如何?”贾瑚不放心地问道,“刚刚有人说二婶难产了?” “你放心,你二婶请的这几个稳婆中有一个是会推拿之术的,我刚刚出来的时候,胎位已经扶正了。”大公主连忙说道。 贾瑚和陈清这才放下心了。 贾瑚将陈清安置在客院,但两人都到底记挂着卢氏,谁都没有困意。 便索性就在院子里等着产房那儿的消息。 只是产房那里忙乱,贾瑚和陈清等闲也不敢过去打扰,只能派了人去采访门后等消息。 等到快到午夜的时候,产房那才传来消息,说是卢氏刚刚生下了一子,贾瑚这才放下了大半的心来,只是大家都知道卢氏怀的是双胎。 这心到底还是没法完全放下来。 过了子时以后,产房那里才传来消息,说是二奶奶又生下了一个姐儿。 章节目录 第119章 第 119 章 原本可能卢氏和贾政还存着他们虽然不忌讳双胎, 但到底是怕别人说闲话,将来影响了孩子之类的担忧。 现如今卢氏虽然是双胎,但生下的却是一男一女。 这便是龙凤胎了。 双胎不详, 但龙凤胎却是吉兆。 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贾政又是一夕之间就儿女双全了, 自然是欢喜得很。 但到底是双胎, 又不是足月而生的,贾政的这儿女大夫把了脉是说身体康健, 只要精心养着便没事,但看上去却要比寻常足月而生的孩子小上不少。 再加上卢氏生孩子的时候又是难产, 虽说后来有惊无险, 可也到底伤了身子, 自然是要好好保养。 贾政也不是个通庶务, 贾瑚在他们看来又还年纪小, 如今在金陵也没有能操持的长辈了。 虽说大公主与他们关系好,可在卢氏生产的时候已经劳烦了他一回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大公主一个外人来操持。 为着给两个孩子并着卢氏祈福,也是因为缺少人手, 卢氏和贾政就商量着两个孩子的洗三和满月宴都不打算大办,不过是自家亲近的人吃顿饭也就罢了。 在一块砖砸下来就能砸到一个五品官的京城, 贾家尚且有一席之地, 更何况是在金陵了。 一门两公的贾家, 在金陵那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他们手指缝里随便漏出一些来, 那都够旁人奋斗半辈子了。 谁家不想跟贾家沾上点关系。 只是原本贾政和卢氏来了金陵之后一直深居简出, 除了一些亲近人家, 其他的帖子一概不收, 倒是让那些哪怕是想来巴结的人都找不到门路。 一直汲汲于富贵的人,对于任何能对自己的前途有帮助的消息都灵通地很,这不,荣国府的二爷喜得子女这事也在第一时间久得到消息了么? 这回贾政喜得子女,这不正好有了上门的借口了么? 虽说贾政他们没打算大办,但照旧有不少听到了消息的想上门来巴结,哪怕是进不了门,可总也得把礼送进来。 只要是礼送对了,那与荣国府扯上关系这不就是指日可待了么? 旁人的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留在金陵的这十二房了。 要说原本,他们的长辈那是安土重迁不愿意离开家乡去金陵,或是与贾源和贾演两兄弟关系并不亲近,甚至有些远了,这才没跟着去金陵。 但是现如今看到在京城的那八房不少都是做着官的,别看他们不过是七八品的小官,可这放到地方上来,知县也才七品呢。 而反观金陵这儿,虽说有着荣国公族人的这个名头在,在金陵也是乡绅,等闲官员都不敢欺负,可到底还只是白身。 谁家不想讨好了贾政和贾瑚这两个嫡系,也好跟着他们带着家人一起去金陵。 他们原本还想着到底是亲戚,贾政他们在金陵这儿也没有比他们关系更近的人家了,到时候满月宴的时候,他们不说是捧人场,送东西肯定也得送到心坎里去。 甚至有些心思灵巧些的,想到贾政他们如今没有能管事的人在,还想着要自告奋勇地给他们去操持呢。 只是眼看着日子临近,他们也没等到荣国府放出办满月宴的消息。 这他们才意识到,贾政他们怕是不打算大办。 当然,到底是贾政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这会儿金陵也就他们一家在,自然不可能有人会认为是因为这一双子女是不受重视,这才不办的。 只当是因为双生,孩子不太康健,这才没有大办。 孩子因为体弱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大办,自己肯定会觉得愧对孩子啊,推己及人,大家便也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想要巴结贾政的越发觉得得多送点礼来才是。 还有些另辟蹊径的,想着既然是哥儿和姐儿身体不好,倒不如送个高僧开过光的护身符或是玉佛,那岂不是送礼还能送到主人家的心坎上去。 快到满月酒的那个时候,金陵这个荣国府大门口,简直就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贾政向来是个板正端方的人,自然是不喜欢这些蝇营狗苟之徒,也懒得跟他们寒暄,所以早就吩咐了门房,除了亲近人家的东西外,一概不收。 金陵这儿的下人,基本上也就是些奉命守着老宅的。 京城里的主子们寻常都不会来金陵,这些年来的也就是贾政和贾瑚等人,而他们也大多低调,也没有大宴宾客的时候。 所以,大多下人们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金陵的权贵们竟然排着队来大门口送礼,饶是二爷说不收,可却也照旧有不少人愿意拿大把的银子贿赂门房,只求给三哥儿和大姐儿送礼。 金陵的这些家生子们,在心目中,又将三哥儿和大姐儿的地位拔高了不少。 龙凤胎本就是 吉兆,大姐儿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女,又是正月初一这样的正日子生的。 正月初一是一年之中的头一天,也是一月之中的头一天,原本也就是头一份的好日子,更兼大姐儿居然是跟贾代善的生辰是一个日子。 这就更加显得大姐儿出生的日子好了。 先开始大家只是说大姐儿出生的日子好,肯定是个富贵命。 这倒也不是假话,毕竟出生在荣国府,这就已经是旁人遥不可及的起点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到最后,就变成了大姐儿的命格贵不可言。 这命格贵不可言就有些不对劲了。 命格贵气,富贵命,这倒是都也没有什么,左不过国公府的姑娘,将来自然是不差的。 但贵不可言,这就…… 女眷中贵不可言的还能有什么位置,不过就是皇后罢了。 可当今的年岁都完全可以当大姐儿的祖父了,而且当今和贾代善又如同莫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太子又有太子妃了。 倒是太孙的年纪,大姐儿尚且还有些可能。 可到底,没有哪家姑娘,刚出生就盯着皇后的位置的,被人说了轻狂倒是没什么,让皇家听到了,那才是大问题呢。 贾代善可是掌过军权的,如今平安州那边还有贾家军呢。 原本就容易被皇帝觉得功高盖主,也就是贾代善,虎符交的快,又与皇帝自小相识,这才没有被皇帝疑心。 > 也幸好,生在初一的是大姐儿,而不是三哥儿。 不然,贾家怕是就要万劫不复了。 这些日子,贾政正忙着稀罕自己的一对儿女。 再加上满月宴虽不大办,可自家人也也到底是要庆贺一番的。 卢氏做月子呢,只能由贾政操持。 贾政又不是一个通庶务的人,就是这样小小的满月宴,也差不多已经让贾政焦头烂额了。 而卢氏又是损伤太过,等闲也不管府里事情。 如今已经有风声说,年后便要开始考县试,饶是贾瑚信心满满。 可他所求的又不是一个童生,而是六元及第,每场都想得个第一,这贾瑚自然也要好好准备。 所以等贾瑚发现这个谣言的时候,整个府里都已经在传这话了。 大姐儿是府里头一个姑娘,也是贾瑚得头一个妹妹,贾瑚自然是多关注几分。 偶尔读书之余,贾瑚也会去看一看大姐儿和三哥儿,有好东西,贾瑚也想着给弟妹们送一份。 整理物件的时候,贾瑚翻出一块玉来,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上头还刻着一句吉利话“永保安康”。 “这玉送给大姐儿倒也吉利,”贾瑚看了看玉说道,“找个匣子给我装起来,我给大妹妹送去。” 贾瑚正好觉得看书也累了,索性便想着正好自己给大姐儿送去,也散散心。 “姐姐可真是好福气,被分到伺候大姐儿,将来大姐儿有大造化的时候,姐姐将来也有好日子呢。将来可得记着妹妹呢。” 贾瑚刚刚进门,就听到三哥儿的乳母正在大姐儿乳母说话呢。 因为三哥儿和大姐儿是双生的龙凤胎,现如今两人也是一起养的,两人的乳母得闲了说一说闲话,原本倒也是不禁止的。 可贾瑚听到这话却有些心惊,什么叫大造化?这哪里是一个臣下之女能得的话? “你们刚刚是在说些什么?”贾瑚突然出声道。 这些乳母都是来了金陵以后,从金陵老宅这边的家生子里挑的,自然也没有像京城那边的下人们那样,好歹还有些政治敏感性。 她们只当是夸大姐儿的话,这有什么? 乳母们又知道大哥儿对底下的弟妹们向来爱护,所以倒还邀功似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姐儿有大造化这种事情是谁跟你们说的?”贾瑚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啊。”到了这时候乳母还是没有察觉到贾瑚话里的怒气来,“咱们大姐儿这样好的命格,自然是有大造化的。” 说完,乳母又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些夸大姐儿的话来,满心以为大哥儿听到这些必然是要赏自己的。 却没想到,贾瑚却是一口打断道,“这话以后不许再传。” “若是以后谁再让我听到从他的口里说出大姐儿有大造化这种话来,那也不用在我们家呆着了。” 贾瑚环视了一遍房里的其他丫鬟婆子,最后盯着三哥儿的那个乳母,严厉地说道。 说完,贾瑚也顾不得还要送大姐儿的那块永保安康的玉了,只连忙出门,匆匆地要去找贾政商量。 章节目录 第120章 第 120 章 贾瑚匆匆地要去找贾政, 路上正好碰到门房那儿捧着别人家送的东西进来。 贾瑚心里一直想着那句“大造化”会不会让自家大妹妹陷进去,倒也没顾着看路,倒是跟那捧着礼的门房撞了个满怀。 贾瑚皱眉看着门房手里捧着摞得高高的礼盒, 由于刚刚被贾瑚撞了一下,门房捧得并不稳, 这会儿有个匣子开了一口子。 从匣子的缝隙中望进去, 还能略微看到匣子里塞的满满当当的珠宝。 “谁家送来的东西?” 原本是早就跟门房说了除了亲近人家之外,其他的礼一概不收的。 可亲近人家都是寻常走礼的, 也断断都不可能送这样的重礼过来的。 “是薛家送来的礼。”门房被贾瑚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薛家?”贾瑚眉头一跳,“他们家的东西怎么收了?” 要说起来, 原本薛家, 那也绝对算得上是亲近人家了, 毕竟同是从金陵出来的, 又同时期追随的太/祖皇帝的, 到底会亲厚几分。 再加上,前些年, 两家也有也有不少结亲的, 哪怕是旁支, 却也让两家亲密了不少。 但是这亲近本来就是流于表面的, 更多的是薛家行商要借助贾家的势力,防止被人打压了。 而贾家在金陵的这帮族人们又觊觎薛家的富贵,热衷于去薛家那儿打秋风。 等到薛家的大爷娶了王家的大姑娘以后,一方面薛家是想着已经有王家这座靠山了,所以对依附贾家这种事情也就淡下来了。 另一方面, 是后续他们也知道了王家大姑娘与贾政之家的那点恩怨, 自然也是知道既然他们取了王家姑娘, 无论他们知不知情,都算是站在了贾家的对立面,那哪怕是他们捧了大把的银子去,也只能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所以两家便也心照不宣地断了往来,不再走动了。 可金陵这儿的门房哪里知道那么多,只知道贾家原本就与薛家是老亲,那自然是不可能把人家送来的东西推拒在门外了。 而且这回薛家来的人也是格外的和善客气,明明是大管家呢,却与他一个小小的门房称兄道弟。 门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几句话下来,门房就已经被哄得找不到北了。 所以,这不,薛家送来的礼,赶紧就打算送到二爷面前去么? 门房不知道其中缘由,见到贾瑚问,又看到贾瑚的目光盯着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匣子,便想着奉承几句,“到底是咱们大姐儿有大造化,薛家也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贾瑚原本就因为那句大造化提着心,没想到遇到门房,连门房都是这么一句话,贾瑚当下就有些怒意。 向来这话是在府里都传遍了的。 倒是他跟贾政竟然都是跟聋子似得竟然没有听到过。 “大姐儿生在我们家就已经是福气了,以后不许再嚼什么舌根。” 门房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句奉承话,没想到惹来大哥儿这么大的怒意,听着大哥儿的话是,以后府里再不许说大姐儿有大造化? 门房有些不明白,难道连夸大姐儿都不成? 莫不是大哥儿作为嫡长孙,是怕大姐儿这个嫡长孙女抢走了自己的风头?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大哥儿和大姐儿可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门房内心腹诽,可当着贾瑚的面却也不敢说其他。 他一个守着老宅当门房的,本也就不是什么有大出息的。 他内心里想着,什么大房和二房的恩怨,也不是他一个下人能掺和的,门房就想着表面上先唯唯应了便是。 到时候大不了在大哥儿面前奉承大哥儿,到了二爷和二奶奶的面前再奉承大姐儿便是。 不过贾瑚这会儿也没心思教育一个门房,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门房的小心思,只是看着门房要走,又喊住门房道,“薛家的东西使人退回去。” 薛家和贾家已经不来往这么久了,这会儿突然又送了重礼来,其中要没什么小心思,贾瑚 都不相信。 这种明显带了目的性的礼,贾家又不缺这点银子,眼皮子也没这么浅。 收了这种礼,到时候不知道,薛家要闹出些什么来,贾瑚自然是要让门房退回去的。 门房不明所以,只当是大哥儿这是嫉妒大姐儿呢。 再加上,他刚刚也是收了薛家管事给的银子,所以倒是有些不情不愿。 只是,贾瑚吩咐完这件事,也没顾得上门房,急匆匆地就去找贾政了。 如今流言已经四起了,还是及早打压流言才是啊。 “瑚哥儿来了,”贾瑚一进门,贾政就招呼他坐下,“正好你祖父来信了,咱们一道看看。” 贾政还没等贾瑚说话,就开始拆起了信封来。 三哥儿和大姐儿是贾政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这名字自然是要问过长辈以后才能取的。 所以两个孩子一出生,贾政就加急把信送到了京城去,打算让贾代善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取名字。 这会儿京城把信送过来,估摸着便是两个孩子大名的事情。 贾瑚见状,倒也不好立马提其他事情,好歹得先陪着贾政把信看完再说。 “不知道祖父给弟弟妹妹们取了什么名字?”贾瑚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说道。 说话间,贾政已经开始看起了信里的内容。 “三哥儿,你祖父给起名叫贾珠。”贾政笑着说道,“珠,蚌之□□也[1],又誉为美好之物,好名字。” “是个好名字,”贾瑚也笑着说道,“那大妹妹呢?” “大姐儿父亲给取名叫贾瑷。”贾政笑着说道。 “瑷?那个字?”贾瑚有些疑惑地问道。 贾政在虚空里用手指给贾瑚演示了一下那个瑷字,“这个字。” “瑷者,美玉也。”贾瑚看清楚那个字以后说道,“祖父这是觉得大妹妹如同美玉一般,是咱们家的珍宝呢。”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贾政边笑边接着看信,“倒是太太说,前儿听那些老妇们说起,大姐儿生得日子太好,得用小名来压一压。” 贾瑚听到那个生的日子太好,眉心一动,原本他来找贾政也就是为了此事呢。 贾政没有看到贾瑚的异样,倒是自顾自说道,“太太说,大姐儿不如给取个小名叫元春,这是取得“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 “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虽说没有取这种红啊绿啊艳俗的名字,但若是用元春这个名字来给大姐儿压一压倒也不错。”贾政想了想又笑着说道。 贾政看完一双儿女的名字,这才又想到刚刚贾瑚急匆匆的来,怕是有什么事情,又连忙问道, “你这会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二叔这几日有没有听到府里的流言?”贾瑚也不跟贾政绕弯子,直接说道。 “什么流言?”贾政一脸懵。 贾瑚也料想贾政肯定不知道府里那些下人们之间流传的话,不然贾政他们夫妻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二叔有没有听闻,府里的下人们在说,大妹妹出生的日子好,将来必定有大造化。” “什么?”贾政原本是手里拿着茶杯,正想着喝一口的,但是听到贾瑚这话,贾政吓得连茶杯都脱手掉在地上了。 因为地上铺了毯子,茶杯从贾政的手里掉下去后,在毯子上打了个滚。 茶杯里的水在地毯氤氲出了一块明显的痕迹,但贾政却恍然不觉。 “是谁要害大姐儿?”贾政惊慌失措道,“什么叫大造化?这是要我们大姐儿死啊。” 贾政想得更多一些,若是自家女儿,真有了这么个批命。 那么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天下着想,为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天命,大姐儿将来除了嫁给皇帝或是太子,那就只有去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的命了。 &nbs p;大姐儿是贾政的长女,贾政真真是爱若自己的眼珠子。 别说是去庙里青灯古佛了,哪怕是将大姐儿送到宫中去,贾政也必然不愿意。 “宫中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那是咱们大姐儿能去的吗?”贾政拧着眉头道。 说完,贾政这才又突然想起来,贾瑚的嫡亲姨母,可是太子妃呢。 这会儿不免有些讪讪地,只能小心翼翼看向贾瑚。 贾瑚倒也没有,纠贾政话里漏洞的意思,反倒是直接转开话题说道,“二叔,现如今不管是不是有人要害大妹妹,最为重要的是,咱们得先将这个流言压下去。” “你说得是。”贾政严肃道,“立马传令下去,以后谁都不许提大姐儿的命格好之类的混账话。” 贾政前面一句话是对贾瑚说的,后面一句话却是对自己的小厮说的。 “二叔,这样怕是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贾瑚看着贾政的小厮应了一声以后,急忙跑出去,倒是出声说道。 “我是怕,咱们越不让他们说,他们暗地里越发的讨论这事。”贾瑚看向贾政道,“咱们还是得用其他的流言来遮一遮这件事呢。” “让我想想……” 为了自家女儿着想,自然是得越仔细越好。 “对了,二叔,我刚刚来的时候碰上了门房来送薛家的礼,我让门房退回去了。” “薛家?”贾政是实在被王家那位大姑奶奶给整怕了,现如今提起薛家,他都不由得皱眉,“他们家送东西来干什么,退回去最好。” “薛家?哎,对了,正好就薛家。”贾政突然就有了主意。 “我记得薛家那位大爷膝下也已经有个儿子了?” 因为当初的事情,贾政硬生生被王家给拆散了一桩好姻缘。 偏偏,王家还曾有人来贾政面前得瑟,说是他们家大姑奶奶嫁到薛家没多久,就已经生下一子了。 所以,贾政这才对那薛家略微有些印象。 要让一个流言平息,那就必然得出一个新的流言。 而薛家作为皇商,家中要豪富,向来也是整个金陵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若是有薛家的事情,那谁还会关心一个都没满月的小姑娘的命格好不好。 贾瑚见贾政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说。 王家二姑娘原本是跟薛家的大爷定了亲事的,对于她一个庶女来说,嫁到薛家倒是也算一门不好不坏的亲事。 但是被王娇这么一搅和以后,王娇倒是还好,至少还嫁到了薛家,可王家二姑娘直接就丢了亲事。 王二本来就是个庶女,王家又在权贵中间坏了名声,那个时候王家还风雨飘摇,谁家愿意取这么一个订过亲的庶女啊。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王二便被拖延了下来。 直到现如今,王家攀上了甄家,这才起复了。 王二在京里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但在金陵王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王老爷就想着把庶女送到金陵来,好歹让王娇给王二找个好人家,倒也能算是联姻。 王家在金陵也是有老宅的,但是,家中长辈一概不在,王二一个姑娘家自然也不可能一个人住在老宅。 索性,便住到了薛家,由着王娇照料。 王娇本来就不喜欢王二这个庶女,只是碍于父命才愿意接手王二,可平日里话语中总也会带点轻蔑之意。 甚至王娇还扬言要将王二随便找户人家嫁过去做妾。 若是去别人家当妾,倒不如给姐夫做妾。 更何况,王二与薛家大爷订过亲,薛大对王二这个订过亲的姨妹也多有怜惜。 尤其是,当薛大将王娇这个母老虎与小家碧玉的王二对比的时候。 而且,王二当初为了嫁进薛家,能够执掌中馈,还是特意学过管家行商之事的,所以她与薛大的共同语言也有不少。 章节目录 第121章 第 121 章 王二探听到自家姐姐正准备着把她送给甄家一个年岁都能当她爹的人做妾, 讨好甄家来换取利益。 如今王二孤身一人在金陵,想找家中长辈做主都没什么可能。 王二只能自己为自身做打算。 正好,薛家大爷有些因为之前定过亲的情谊在, 对王二也多有怜惜。 这么一来二去, 薛大与王二便有了首尾。 王娇在薛家本就不怎么得人心,她又一直觉得自己是官家女, 嫁到薛家这种商户人家来已经是低嫁了。 所以王娇嫁到薛家以后一直端着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连带着薛老爷和薛太太都不放在眼里, 连晨昏定省都不去。 而薛家又因为娶了王娇这个祸害进门,连带着还得罪了贾家, 本来就不喜欢王娇, 这还不敬公婆。 若不是如今王家又攀上了甄贵妃,薛家得罪不得, 王娇的肚子也争气, 早早地生下了长子。王娇估计都已经被薛家送去家庙祈福了…… 所以王二和薛大的事情,王娇竟然是被薛府上下瞒得半点都不知道。 等王娇知道的时候,王二已经连娃都揣上了。 王娇自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娇一门心思要将王二给浸猪笼了,自然是要把这事给大肆宣扬出去,借助舆论才能处理了王二。 要说王家嫡支没什么人在金陵, 哪怕是王家嫡支在, 怕也是不愿意帮助王娇,王娇也没什么人手,要宣扬这事怕也是困难。 可不知道为什么? 跟有人暗地里在帮王娇推波助澜似的。 反正一夕间, 这事在金陵城上至官宦人家, 下至贩夫走卒, 之间全都传遍了。 王家两女打算嫁一夫?这是要效仿娥皇女英呢?难不成薛大真有那么优秀? 薛家和王家在金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这男女之事本来也就是舆论的热点。 一时之间, 金陵城里讨论的都是这两女共事一夫的事情,至于什么贾家大姐儿是个富贵命什么的,早就没人关注了。 生在贾家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是富贵命呢? 王家也薛家也都是要脸面的人家,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流言,两家自然是都想着平息这流言的。 更何况,王二肚子里还有个娃呢。 无论如何,也得给王二一个名分。 薛大正是与王二蜜里调油的时候,更兼王二又是嘴甜能够哄人,若不是薛大与王娇是皇帝赐婚,断断没有休妻和和离这两种说法。 薛大恐怕这会儿都已经想着休了王娇给自己心爱的王二嫡妻的位置了。 薛大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便想出了一个新名头来,“兼祧”来 薛大之前还有个弟弟,只是早早地就去了。 照着兼祧的意思便是,薛大兼祧两房,另一房承的是薛大那早亡的弟弟的嗣。 而王娇和王二都是正室,也都是薛家的正房奶奶,只是王二得叫王娇一声大嫂罢了。 这种兼祧只有民间那些不懂嫡庶规矩的人家,才会这么做。 像官宦人家自然是不可能搞出这种嫡庶不 分的事情来。 但这会儿薛大一门心思的想着不让心爱之人受委屈,如何能让王二做妾,薛家老爷和太太又顾及着王二肚子里的孩子。 再加上有王娇做对比,薛家的长辈也不免觉得王二更加识大体,更加适合当薛家的当家奶奶。 自然是不可能不同意。 而王家这儿,出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丢脸,王家的姑娘在名声上就已经不太好听了,若是王家还有个做妾的姑娘,还是个商户人家的妾,那让出嫁的姑娘们又如何自处? 现如今,薛家想出这兼祧两房虽然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但好歹还蒙着一块遮羞布。再加上兼祧不合规矩这骂名也由薛家背着,王家自然也愿意。 当然,王太太是极其不愿意让女儿受这种委屈的,竟然还跟一个庶女平起平坐。 只是这回王太太的反对也只能无效。 > 王家投靠了甄家,虽说是有了个靠山,却也不得不给六皇子的夺嫡大业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 可王家如今又没了之前那肥得流油的差事,如何还有那么多钱财,可不能靠亲家么? 原本,王老爷还想着长女嫁到薛家,好歹也能笼络住薛大,那薛家的银子不就是手到擒来么? 可偏偏王娇嫁到薛家之后,几乎把薛家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个遍。 王老爷自然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王二身上。 王二又是王老爷特意为着薛家培养出来的。 因为薛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家都闹得不平静,自然也就没什么时间再来跟贾家攀关系。 薛家热热闹闹地又办了一场娶妻的婚事之后没几天,府衙那儿公布了县试的考期,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就要开始县试了。 薛家的那些腌臜事闹了这么久,众人也都疲了。 江南本来就学风甚重,县试的消息一出,这下好了,也没什么人在关注薛家了,全都盯着县试去了。 谁家还没个要考试的亲戚了? 大姐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贾瑚也开始投入到县试的准备中去了。 收到县试的消息之后,考生就首先得去“属礼房”报名,要将自己的信息,也就是自家三代的直系亲属的基本情况都写清楚交上去,与之一起交上去的,还有一笔报名费,也就是“买卷子”。 要考县试的考生必须都得是家世清白的,家中没有优娼皂隶,没人犯罪的,这就类似于是现在公务员考试中政审。 但古代毕竟也不能身份信息联网查询,自然不免有些明明没有资格科考的人,为了做官,冒名顶替去科举的。 所以这便又有个事情,得找请本县廪生具保,确认考生是本人才行。 又得考同一科的五个人相互做保,如果有作弊这种事情,那就是五个人一起连坐,这也称之为“五童互结”。 廪生作保,那都是担着干系的,所以作保时,廪生还得收些辛苦银子。 光是报名的这些银子花下来,那就对于普通农家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了,因此对于农门来说,光光是家中的孩子考个秀才,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当然,这点银钱对贾瑚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 让贾瑚为难的还是那个五童互结。 这种五人相互作保的事情,但凡其中有一个作弊的,那就是五人一起连坐。科举舞弊在历朝历代都是大事,最好的结局那都是五个人一起以后都无缘科举了。 所以,五人互结这种事情,对于每一个学子来说都十分谨慎。 生怕出现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学子们基本上都是寻了知根知底的友人,相互之间一起作保,或是一个私塾里出来的,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那也自然是放心。 像贾瑚上辈子,就是一个书院的同门师兄弟们一起相互作保的。 可现如今,像贾瑚这样只是祖籍在这儿考科举了才来的,同门和友人一个都没有的自然是要为难一些。 旁人不一定能相信贾瑚,贾瑚也要疑心一下会不会有人打算着给他下套子,彻底断了他科举的路子。 贾政这几日奶自己的那一双子女,再加上贾瑚向来都自有主意,并不需要长辈们操心,所以贾政也就没过问贾瑚县试的事情,直到今日又见到贾瑚,贾政这才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哥儿可去报名了?考试凭证领回来了没有?” “还没……”贾瑚有些为难地说道。 “怎么?”贾政惊了,衙门那儿出县试的通知都已经好几日了,瑚哥儿居然还未去报名,“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贾政都开始有点慌了。 嫡亲侄儿来考县试,自己这个当叔叔的竟然一点都没关心,连侄儿有为难之处到了今日都还没去报名都是刚刚知道的,贾政不免有些汗颜,又有点害怕。 怕等回了京城,要是贾代善知道这事,怕是能把他的骨头打断。 “五童互结的人我还没有寻好……”贾瑚说得略有些尴尬。 他贾瑚,前世好歹也是笑傲科举场的热门,可如今却因为县试的五童互结给为难住了。 这就……着实有些离谱。 贾政听了以后却是有些疑惑,“金陵这儿的族长没来找你过?” 金陵这十二房虽说明面上还是跟京城那八房同族,可到底是分割两地,贾敬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地来管理金陵这几房族人,所以金陵这儿也有一个族长。 “族长?”贾瑚略有些疑惑,这些日子门房倒是说过有族人来找他,但贾瑚这些日子一门心思地想着科举,自然也懒得管族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贾瑚那个时候猜测着是因为之前自己不经意之间透露出要买金陵这儿的庄子,让那些族人们闻到了油水的味道,这才想着来找自己。 左不过就是想代管庄子之类的事情,这会儿又临近考试,贾瑚自然是不愿意搭理。 “我之前考县试的时候,就是这儿的族长寻的人,”贾政说道,“你只管把自己要寻人互结的事情透露出去,族长自然会给我们寻来可靠的人。”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贾政放下心来了。 要说族中的人其他或是不行,但在信任可靠这一块上,自然是要比外头的人强上不少的。 毕竟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贾瑚越有出息,族里的人只有越高兴得份。 章节目录 第122章 第 122 章 果然, 贾瑚只暗示了一下金陵这儿的族长。 第二日,族长就上门了。 “我听说哥儿也要去考县试,不知道哥儿可有找好互结的其他学子?” 倒也不等贾瑚回答, 族长又说道,“咱们族中有几个也想去县试见见世面的, 不知道哥儿能不能带上他们?” 族长这话就说得十分的有艺术了,言谈之间全然不是贾瑚找不到可信的学子互结, 而是贾瑚带着族中的子弟去县试见一见世面了。 全了贾瑚的脸面, 而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比较低的位置里。 “叔爷爷来得正是时候, 我正巧找不到可信的人互结呢。”贾瑚倒是也不愿意跟族长这么弯弯绕绕地说话,直接了当道。 “那哥儿看看这些人可以吗?”族长见贾瑚没有照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也不恼,反而是拿出了一本帖子说道。 贾瑚依言接过族长手里的帖子, 上头正正好好列出了四个名字来。 因为是事关科举的大事, 虽说是族长挑出来的人, 可贾瑚还是仔仔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这四个人,每一个在帖子上头都密密麻麻地列出了他的年龄, 和祖宗三代的详细信息来。 想来族长原本也是考虑过可信这个问题的, 所以挑的都是贾家的族人。 连年龄,都是跟贾瑚差不多的年纪,最多也就是比贾瑚略微长了两岁而已。 这些人都是族长自从听说贾瑚来了金陵, 要来考科举之后, 精挑细选出来的, 就为了跟贾瑚一起去考试的。 哪怕这次没有贾瑚放出风声说缺五童互结的人, 族长怕是也会来跟贾瑚提这件事情。 当然, 族长精挑细选, 倒并不都是单纯地给贾瑚安排可信地互结学子。 更多的是, 金陵这边十二房的自救。 在早些年的时候,金陵这十二房和京城那八房除却京城有荣宁两府以外,其他却是差不多的。 反正大家都是跟着两府沾光而已,虽说是京城的那几房关系跟宁荣两府亲近一点。 可到底,宁荣两府面上还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至少在金陵的这几房也不吃亏。 但这么多年下来,京城的那几房靠着两个府的,连官职都有了,那些人家各个过得红红火火。 而金陵这儿呢? 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出一个长进的人。虽说大家的日子倒也过得还不错,至少是没有吃糠咽菜的人。 但人么?总是想着要比较的。 看着京城的那些都已经做官了,而他们却只能在金陵做个富家翁,这原本就已经心里有些不服了。 再想想,宁荣两府虽然也是贾家的族人,可到底那儿也是开了宗祠,搬了祖宗牌位,也有族长。 说不定过不了多少年,京城的那几房怕也就是要分宗了。 到时候,他们金陵得这几房,怕也是沾不上宁荣两府的光了。 所以,族长想得很清楚。 这四个人皆是金陵这十二房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这回去考县试也是有一二分把握。 但凡他们能跟着贾瑚一起考试,能跟 着贾瑚一起考中童生或是秀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若是考不上,能与贾瑚有几分一起考试过的情谊在,说不得,对他们来说,也是大机遇呢。 若是能成为贾瑚的玩伴,一道回京城去,一起由大儒教导,那金陵这十二房的前程就都在了。 是以,族长还是特意挑得与贾瑚年岁相仿的年轻人,也是为了能跟贾瑚有些共同语言罢了。 族长的这些打算,贾瑚如何能看不出来。 不过这本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贾瑚自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金陵和京城的贾家,都是同宗同族,若是金陵的这些族人们躺在宁荣两府的大树底下乘凉,不思上进,那贾瑚才要更头疼呢。 如今他们既然愿意上进,那若是这些人里确实有可用之才,那贾瑚倒是也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是我们家的人那我就更放心些了,”贾瑚看完名帖以后,笑着说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还是及早去报名才好。” “这几人都是族学中的学生,如今正在族学上课呢,倒是什么时间都行。” 没错,金陵这儿也有个族学。 “那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下午便去衙门报名?”贾瑚问道,“对了,他们可有选好廪生?若是没有,那就用我找好的那个吧。” 既然是五童互结,那自然这五个人都是要用同一个廪生作保的。 贾瑚原本还想着若是族里已经寻好了廪生,那他少不得得得跟着族里了,那就只能跟自己寻好的那个廪生说句抱歉了。 贾瑚寻好的廪生原是林海的同窗,只是到底没林海那种天分,考到如今,也还只是一个秀才。 “他们的廪生也还没定呢。”族长却说道。 原本,族长是想着让他们都让族学里的先生作保的。 但族学里那位廪生是按着人头收费的,族长想了想其中一个少年的家境,还是说了没有。 私心里,也想着给那个侄孙家中省点钱财。 原来,金陵这儿的族学也是用的族里祭田的出息,作为族学的开销的。 只是那些祭田基本都还是贾演和贾源发际时买的,后续也没再添置过。 这么点祭田,要用作平日里祠堂祭祀的各种开销,也要用作族学的。所以对于族学的开销来说,倒是略微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族学里请了先生,而其他笔墨纸砚的开销,则都是要族人们自己花钱买了。 更不用说这种请廪生作保的事情了,自然是肯定都得自己出钱了。 饶是都是贾家的族人,可到底也是有些贫富差距的。 比如,贾瑚手里那份名帖里,其中就有一个家境贫寒的,父祖皆是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寡母支撑着家业。 他读书买笔墨纸砚所需要的钱财也都是由他母亲靠着卖绣品赚来的钱财。 若是找族学里的当先生的那位廪生,怕是起码保费也得两三两银子。 他那位寡母恐怕又得熬好几个晚上做绣品呢。 族长虽然也对他们家略有些恻隐之心,但到底寡妇门前是非多,也不敢帮扶太多。 贾瑚找好了廪生,到 底是荣国府的嫡出大哥儿,自是不可能差钱,不用说,肯定会把所有人的保费都出了的。 但是也能在无形中让他少出一笔钱财。 这府衙里出考试的通知都是好几日之前的了,若说五人互保还有一个空着,那肯定是留给贾瑚的,但是若是连廪生都没找好,贾瑚却有点不信了。 但是贾瑚倒也没多想,只是以为族长是怕旁人找的自己不放心。 “那便寻我之前找的那个廪生作保吧。”贾瑚说道。 既然作保的廪生和互结的五人都定了下来,下午,贾瑚就去属礼房报了名,然后他就只需要安心等着考试便可以了。 县试一共是五场,每一场都是一天的时间。 金陵是府城,又是江南这种繁华地界。 所以县试的考试地点自然是设在在府学里的,到了县学那一日,府学门口的广场上竟然乌泱泱地挤了有两三千人。 各自都跟了之前寻好的廪生,等着衙差们,唱名进去。 入场前,衙差们要搜一搜考生,确保没有夹带才让进去。 然后再由廪生确认此人由他作保,才能接过试卷后入座。 由于广场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便有些闹哄哄地不成样子。 贾瑚他们排在后面些,看到前头那些学子们挤挤攘攘地想挤到前头去,就跟自己稍微落后一点会影响了成绩似的。 贾瑚看着这乱遭遭的模样,感觉跟自己前世的差别也太大了一些。 不免皱眉道,“这样的乱糟糟的,难道那些衙差们也不管?” “瑚叔有所不知,”贾茗却道,“县试本来就不同于府试之类,已经有确定的规章了,咱们好歹是在金陵府,到底是府城,都还算好些了,有些县城并没有考场,越发乱些。” “咱们南边还富裕些,有些县城,学子们去考县试时还得自带桌椅才行。” 贾瑚这才意识到,本朝与他的前世并不相同。 /> 本朝到底是初立未久,前朝的皇帝又大多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多年,绕是本朝的皇帝也都挺重视科举的,可到底有些县学和府学都建得不完善。 在科举上,本朝的制度也并不算很完善。 不过,本朝在科举上也向来严苛,至少舞弊等事情倒也不会发生。 贾瑚看在眼里,想着自己前世完善的科举规矩,倒是又些想法。 不过现如今,他哪怕是在皇帝跟前也算是说得上话,却也没法对科举提出意见来。 贾瑚只等着自己高中之后,才有资格向皇帝提科举的建议呢。 虽然人多,队伍也都乱糟糟的,但是好歹他们都是黎明之前就已经开始候场了的。 饶是贾瑚排在后面,但当天光大亮的时候,贾瑚也已经领了试卷,进到考场里面了。 县试是不伦不类地学了些府试的规矩,这考生倒是像府试一般,都是有座位号的。 贾瑚在考场门口与族里的那些人分开,准备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 这才发现,与他互结的其他四人,竟然正好都在他的附近。 想来这座位号是按照着当初报名的顺序排列的。 章节目录 第123章 第 123 章 因为贾瑚他们已经在最后那一波了, 等贾瑚他们坐定以后,没过多久,就有锣鼓声想起, 示意本场考试已经开场了。 有四五个衙差各自举着印有试题的木牌,在考场上巡回展示考试的题目。 这第一场是正场,但凡没过的, 也就无缘府试了, 所以第一场的题目也都是早就有定式的。 考得不过就是四书五经文,试帖诗等之类的东西。 不过所谓八股么?写的诗文都有一定的格式, 连带着连题目都是有一定格式的。 但因为朝代不同,这科举的格式与贾瑚的前世也有不小的差别。 饶是贾瑚刻意注意,可不经意间还是会下意识地用上前世的格式。 唯一好的是,大宁到底是开国没多少年, 在格式一道上也并不算严苛。 贾瑚看了一眼, 巡回走动的衙差举着的木板,到底不过是县试, 考得也并不难,连截搭题都没用上。 “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这是出自《论语·季氏》的一句话,十分中规中矩的一道题目。 从这道题目中也能看出点, 出题的考官怕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 那么,写赋的时候,必然是不能出现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只需要略微加一些出彩的东西上去就可以了。 贾瑚一看到这个题目,就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贾瑚不过是低头思索了片刻, 脑子里就差不多已经有了初步的轮廓了。 贾瑚一边研墨, 一边在脑子里往轮廓里填充细节。 等到墨研磨好以后, 贾瑚也就已经构思地差不多了。 贾瑚正提笔要往试卷上写,又突然想起来,当初在族学的时候,先生看他做文章,还特意提醒过。 因为前朝吏治腐败,科举舞弊严重,常有那种泄露试题之事,甚至有些连论语都背不全的人竟然考中进士这种事情。 所以到了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考生的草稿纸上必须也有草稿,不然就会被认为是抄袭,或是有舞弊之事,是提前知道了答案,才答得这么顺溜。 当然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打草稿,直接下笔成文,确实也是个不太可能完成的。 更何况,在科举中,试卷上是不允许涂抹的。 但凡有一处潦草的字迹或是涂抹,那就直接可以宣告无缘下一场了。 只是这些题目对于贾瑚来说实在是不难,更何况,只要答得中规中矩一点就已经可以了。 贾瑚只能按着规矩,先在提供的草稿纸上打一边草稿。 这名义上说是草稿,但贾瑚早就心中已有文章,自然是下笔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基本就没有停顿的时候。 贾瑚的这幅模样,自然是跟考场上其他的人完全不相同。 监考的考官看着都还未到束发之年的贾瑚,端坐在位置上,下笔如有神助一般。 考官自己出的题,自己也心里清楚,题虽然算不上难。但是却也决计没有那么简单。 大概就是历届试题中等的水平。 而旁边比贾瑚大上许多岁,甚甚至看着都能当贾瑚的爹的考生,还在对着草稿纸抓耳挠腮。 &nbsp ;这对比差距之大,让考官差点都以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什么科举舞弊的事情了。 若不是这题目是考官自己亲自出的,在开考之前,那试题也没离开过考官的眼,考官怕都会以为贾瑚是事先看过试题了。 考官也是一县的知县,身为府城的知县,上头还有个知府大人盯着,再加上金陵这边,豪门乡绅甚多,甚至还有像江南总督这种一个手指就能碾死他的大官。 所以知县大人想得不过就是求稳,如同这试题一般,四平八稳,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届任期便行。 为了能安安稳稳地做好县官,知县自然也需要了解本县的那些豪门贵族们,好歹不能得罪了他们。 所以在一开始报名的时候,只见就知道本届县试有两个公子哥。 一个是荣国府贾家的嫡长孙,太孙的嫡亲表兄,另一个是江宁织造,甄家的嫡子,六皇子的表弟。 这俩无论哪个,要是在他这儿受了丁点委屈,怕都是能把他那知县衙门给拆了。 但若是要特殊照顾这两个,照着知县的平日里中庸的做派,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凡给谁示个好,到时候被当成太子/党或者六皇子党那就不好了。 他一个七品的芝麻小官,参与进皇子的夺嫡里,那也就只能是个炮灰的命了。 但到底,知县也是给这两位极大的关注的。 比如这会儿,看看虽然众人穿得都是制式统一的儒生服。 可这位身上这件,是用云绫锦做的,虽也是素色,那件衣服上头却是绣了暗纹的。 金陵城虽然自古以来就是繁华地,富贵人家也多,可是能穿上绣了暗纹的云绫锦做的儒生服的人家,却是屈指可数。 再看看这位年纪,知县便能猜出来,这位不是贾家的凤凰蛋,就是甄家的宝贝疙瘩。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知县能惹得起的人物。 要说原本知县还想去看看贾瑚刚刚下笔如有神助的模样,是写了什么样的锦绣文章。 但是想想这位的身份,知县又收住了蠢蠢欲动的脚,只坐在堂前,看旁人们考试。 贾瑚因为早就打好了腹稿,在草稿上写也不用特别关注字迹潦不潦草这个问题。 没多久,贾瑚就已经在草稿纸上答得差不多了,怕有出错的,贾瑚又仔细看了一遍,删减掉了几句他猜测着可能对于这位出题考官来说太过于出格的话。 这才开始往试卷上誊写。 试卷上是印好了红色的方格线的,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个字,所有的字都得端端正正地写在格子里,不允许超出格子了。 本朝用的还是糊卷之法,只是考完交卷之时,由衙差们将试卷上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糊起来,等到考官们评定完试卷,分出名次以后,再拆开来看考生的的名字。 所以,这试卷上的字迹如何,是否清晰,也成了到时候试卷评分的一部分。 但这样,也有一个漏洞。 毕竟每个人字迹都不相同,哪怕是糊住了姓名,可阅卷的考官也能通过字迹认出人来。 所以在贾瑚的前一世,都是考生考完之后,由其他人将考生的答案誊写到纸上的。 这样也就避免了出现由于考生与考官认识,而产生的科举舞弊问题。 &nbsp ;所以,贾瑚饶是前一世书法不算太好,却也能够拿到状元。 不过这一世,在书法这一块,贾瑚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那字算不上入木三分,却也自有风骨。 而且,贾瑚练字的时候,下意识地用得是前世科考时通用的馆阁体。 馆阁体单单拿出来,在平常纸上来看,那是规范有余,灵动不足。 但是在科考这种印红格子的考卷上看,那绝对是字迹工整,结构方正。整张试卷看上去都十分整洁大方。 不过到了中午,贾瑚就已经把题目都答的差不多了。 考试要考上一天,考生们的午饭自然也只能在考场中凑合了,一般人都是带着点心进考场的。 等贾瑚答完抬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考生已经开始吃点心垫肚子了。 贾瑚虽然答完了,可县试却是必须在申时才能开始允许交卷的,所以贾瑚还得在考场里待上不少时间。 贾瑚便收拾好了试卷,将试卷放在考篮里,确保不会在用点心的时候,不小心将试卷给污损了,这才开始吃点心垫肚子。 因为贾瑚已经答得差不多了,倒是也不用像其他考生那般,只匆匆忙忙垫上两口,就还得赶着答题。 他这点心自然也是用的从容多了,甚至还有闲心看一看旁人如何。 贾家那几个子弟因为是与贾瑚互结的,所以也都坐在了贾瑚的边上。 这会儿,贾瑚一眼望过去,甚至能看到他们吃的是什么的糕点。 因为刚刚进场时,要经过衙差们的搜挟,怕考生在糕点里藏小抄,衙差们连糕点都是掰碎了仔细看过的。 虽然,有巧一点的。 比如贾瑚的糕点,那都是由厨娘特意做的最小的那种,只一口一个。 /> 这种一看就是夹带不了小抄的,刚刚在门口时,也就躲过了一劫,至少没被掰个七零八碎的,如同粉状。 但是大部分人的糕点,在这会儿的卖相都不怎么好。 不过,到底还是能看出一点那些糕点原本的模样的。 好歹是考生,但凡是有点钱财的人家,都不愿意让自家的考生在考场的时候还吃不好,所以考生们带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些香甜适口,又能垫肚子的东西。 但贾瑚看到贾茗却是只带了两张粗粮大饼。 那粗粮大饼因为比较大,估计衙差们也怕里头会有夹带的东西,所以被撕的七零八碎的。 再加上,粗粮本就喇嗓子,这又是已经凉了的大饼,那就简直是又硬又难吃,味同嚼蜡。 贾茗吃得便有些难以下咽,得吃上一口饼,再配上一口凉茶,这才勉为其难能咽下去。 看到贾瑚看自己,贾茗也没有半点自己吃的不好的窘迫感,倒是平静且友好地跟贾瑚点了点头,然后再自顾自吃那粗粮饼。 见状,贾瑚倒也不好再盯着贾茗看了。 但是收回目光以后,贾瑚不免也有些疑惑。 贾家子弟虽不一定大富大贵,可到底背靠宁荣两府,又有族里照拂,衣食无忧肯定是有保障的。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是连在科考的时候,都只能吃粗粮大饼的。 但,贾茗那又…… 章节目录 第124章 第 124 章 等到申时的时候, 考场内又有一个衙差提着锣鼓边敲边走过,这是在示意考生们已经可以开始交卷了。 贾瑚早就已经在试卷上作答完毕了,因为试卷是不能涂改的,所以贾瑚做完以后便一直在闭目养神, 知道这会儿锣鼓响了。 贾瑚这才是施施然示意衙差自己要交卷。 按照县试的规矩, 每一场交卷的时候, 都得凑满十人才能开启大门将这十个人一起放出去,然后再关上大门。 所以贾瑚交完卷子以后,便被邀请到刚刚搜身的那个院子里,继续等着。 等错过了十个人才能放他出去。 不过,在这个院子里, 贾瑚倒也不必再像在考场里那般紧绷着了, 至少还得伸展一下端坐了一天以后,紧崩着的胳膊和腿了。 贾瑚这才踢了踢腿,舒展了一下这就已经陆续有人出来了。 那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相互之间认识的, 出来以后还各自问了个好, 然后开始讨论刚刚的那些题目。 倒是把在角落里的贾瑚给冷落了个彻底。 贾瑚原本也就不善于与人交谈,更何况,这些还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看他们熟络的攀谈, 已经累了一天的贾瑚,自然也是没那个想法, 只在一旁伸展完以后,抱臂看着贡院的大门。 那些人原本也就是考不上来撞运气的人, 他们只是早就看到贾瑚衣着不凡, 又看到贾瑚竟然第一个出来, 就想着跟着贾瑚一起早早地出来。 好歹能在大门口攀谈一番, 万一能攀上什么富贵人家, 岂不是自己来这一趟也赚了么? 至于这么早出来考题没有做完,他们也没什么所谓。 毕竟按照他们就那半吊水晃荡的水平,除非自家的祖坟冒青烟了,不然要考上怕也是难。 他们按照着自己的思维理解贾瑚,想着这位富贵哥儿看着也年纪小,估计也是同他们一样,不过是家里人逼着,才来考上一回的。 至于成绩? 看看他这么早就交卷出来,再看看他的年纪,估计也不会是那种有学问的人。 他们都是一起胡混惯了的,一个眼神,彼此就能知道对方的打算的。 他们出来以后看到贾瑚一个人站着,就想着故意冷落贾瑚,自己几个人讨论试题,这不愁贾瑚听了不会来跟他们攀谈。 来考试的,谁不想知道自己究竟答的如何呢? 这样,下一步再跟贾瑚交际,倒也不显得刻意。 可偏偏贾瑚却不上那个当,只管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站着,这不免让他们有些受挫。 可他们也是混惯了的,见贾瑚不上当,山不就我,不是还可以我去就山么? 他们正准备迈出脚步去跟贾瑚攀谈上两句,“这位小哥…你那道策论……” 他们还没说完,贾茗也从里面交了卷出来了。 贾瑚提前交站出来是对自己有信心,但是这会儿看到贾茗也出来了,未免有点担心是因为自己提前交卷影响了贾茗的心态。 贾瑚也知道,贾茗等人是金陵这几房里的年轻一代佼佼者,不然族长也不会将他们几个送到他跟前来。 若是因为自己影响了贾茗,导致贾茗没考好,那贾瑚就有些罪过了。 虽说贾茗的年纪还要比贾瑚大上两岁,但在名分上来说,却是贾瑚是长辈。 再加上,贾瑚还有上辈子的记忆呢。 秉持着长辈的责任感,贾瑚在看到贾茗那一刻,便连忙走上去询问贾茗的情况。 “茗哥儿怎么也提前出来了?”贾瑚问道,“哥儿今日考得如何?” “瑚叔放心,我是答完了题这才出来的。”贾茗连忙回答道。 县试的题目并不难,他又平日里刻苦,基础也学得扎实,自然是都能答上来。 再加上贾茗的性子向来果决,找到破题点后,他便不会再犹豫,直接就回答了起来,所以这才会答得迅速。 那些原本想搭讪的看到,贾瑚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直接将他们忽视个彻底,这会儿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只阴阳怪气道,“都答完了又如何,胡乱答了上去,那不也叫答完了么?” br /> “就是,到时候还得发榜的时候见真章呢。” 贾瑚原本不愿意搭理他们,可这会儿看他们这幅阴阳怪气的模样,不免也想怼上两句。 在怼人这方面,咱们贾御史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的。 但却是让另一个人抢了先。 “既然要到发榜的时候才能见真章,你们又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 &nb sp;从考场里又踏出一个少年了,看他的模样,也就比贾瑚大了三四岁的。 生的也是一幅面如冠玉的模样,再看通身的模样,就知道他估计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那少年出来以后,直接怼了那几人一句,然后转头看向贾瑚道,“你就说荣国府那哥儿?” 这话虽是疑问句,可他面上已经是确认了贾瑚的身份了的,也不等贾瑚回答,他就直接说道, “你是什么身份,何必跟他们嚼什么舌根,免得还降低了身份。” 说完那少年也不管其他人,只跟守门的衙差说道,“咱们这也凑够十个人了,可以开门了吧?” 待衙差开了门,那少年便头也不会的自顾自出去了。 看贾瑚有些疑惑,贾茗站在贾瑚身边低声跟贾瑚解释道,“瑚叔,那位是甄家的三爷。” “论辈分来说,瑚叔你该喊他一声三叔。” 三叔…… 贾瑚一噎,贾茗等人比自己大,还得喊自己一声叔叔,贾瑚倒也不觉得变扭。 但如今平白无故多出一个比自己只大两三岁的叔叔来,贾瑚心里便有些疙瘩了。 可偏偏,还真是这样。 虽说这些年里,贾家和甄家因为贾家帮着太子,而甄家不遗余力地偏帮着六皇子,早就私底下摩擦不断,甚至甄家还扶持了与贾家有旧怨的王家。 但是在面上,甄家却依旧还是贾家的老亲。甄老爷现在的这位太太,算起来,还是史氏的族妹呢。 像这回,张氏让贾瑚来金陵的时候顺带着买庄子和铺子的时候,还同贾瑚说起过。 > 旧年时,贾家还有一笔十万两的银子存在甄家,让贾瑚若是有钱财不够的,只管拿了条子去甄家要去。 “瑚叔,咱们先出去?”贾茗看到贾瑚还在思索,连忙出声问道。 甄三率先走了之后,刚刚那些阴阳怪气的人被甄三抢白了一顿,脸色也颇有些不好。 他们不认识贾瑚,但却还是认识一手遮金陵的甄家的三爷的。 这会儿自然也知道贾瑚的身份不一般,并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自然也不敢再阴阳怪气,也连忙灰溜溜地走了,生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贾瑚会找他们算账。 如今这院子里已经只剩下了贾瑚和贾茗二人,门口的衙差也在无声地催促着他们。 贾瑚见状,也连忙说道,“咱们先出去吧。” 刚刚出门,贾瑚和贾茗两人,都硬生生地被门口的锣鼓声吓得倒退了半步。只可惜,这会儿府学的门也早就被眼疾手快的衙差关上了。 贾瑚看着门口站成两列,手里或是拿着锣鼓,或是拿着唢呐的,像是在夹道欢迎他们的衙差一脸懵逼。 一时之间,贾瑚仿佛觉得自己不是刚刚考完县试的第一场出来的,而是来娶亲的。 这是什么个状况。 还好,贾茗对金陵这儿的习俗也了解,在愣了片刻以后连忙就反应过来了。 贾茗连忙拉着贾瑚穿过吹奏着的衙差,这才低声跟贾瑚解释道,“瑚叔,咱们这儿金陵这儿的规矩,衙门会请了吹奏的人给交卷的前三波吹奏,以示鼓励。” 贾瑚一言难尽的看向那群还在吹吹打打的衙差,“这叫鼓励?” 要是早知道这个习俗,贾瑚宁可在烤箱里再端坐一会儿,也决计不提前出来给他们当耍猴得看。 张数和林之孝早就驾着马车在府学门口等着贾瑚了,这会儿看到贾瑚出来了 两人连忙急匆匆地迎上来,很有眼色的一个扶了贾瑚,一个扶住贾茗道,“两位哥儿累了吧,赶紧去马车上歇一歇。” 贾茗却道,“既然已经有人来接瑚叔了,那小侄也就先回去了。” “可有人来接你?”贾瑚连忙问道。 贾茗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如何会有人来接他,所以贾茗便摇了摇头道,“侄儿家里离这儿不远,侄儿走回去便是了。” “虽不远,可到底是考了一日了,你难道不累得慌,倒不如做了我的马车,我们一道回去。”贾瑚连忙劝道。 与京城的格局类似,贾家的族人也都是依附着宁荣两府住的,贾茗家里如何会离这府学近? 按照着这距离,贾茗要是走回去,怕是也得半个时辰。 原本就累了一天了,再加上中午也没好好吃东西,贾瑚都怕贾茗走不到家中便累倒了,连忙劝道。 贾茗倒也不是个矫情的,见贾瑚劝自己,倒也不再坚持,只笑着说道,“那便麻烦瑚叔了。” “这是顺路的事情,有什么麻烦的。”贾瑚笑着说道,“考试成绩想来明日就能出来了,我们明日一道去看成绩如何?” 章节目录 第125章 第 125 章 贾茗这家中倒也是两进的大宅院, 从外表看来,倒也不差。 贾茗的寡母早就在家门口翘首等着贾茗了,看到贾茗从马车上下来, 也不问贾茗考得如何, 只拉着贾茗一直上下打量了, 看到贾茗安然无恙,这才连声说道,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贾瑚看到这个场面, 也略微有些尴尬, 倒也不好盯着贾茗, 看他们母子情深, 只好转头看向别处, 顺带着也打量起了贾茗家的宅子。 贾瑚只是站在前院里,也只能看到前院的场景。 院子内原本应该种一些观赏性的花木的地方,花木已经全部被铲掉了, 只留下了一颗现如今还光秃秃的桃树。 其余原本种花木的地方,如今种了一些蔬菜, 像是贾茗他们种着平日里用来吃的。 到底是还有贾瑚在旁边看着, 贾茗略微有些不自在, “娘,我不是早上才出门的么?您怎么跟多久没见我了似的。” 说完给他母亲介绍道,“娘, 这便是荣国府的瑚叔叔。” 贾茗的寡母这才看到贾瑚,她因为守寡, 平日里也不经常跟外人打交道, 这会儿看到贾瑚还略有些手足无措, “瑚…瑚兄弟好。” 贾瑚也略微有些拘谨,连忙还了一礼道,“大嫂子好。” 贾瑚虽说名义算是贾茗的族叔,可却也算得上是贾茗的同龄人。 因为家里的原因,贾茗极少有同龄的好友,跟不用说有同龄好友上门,贾瑚大概是第一个来贾茗家中的同龄人。 贾茗的寡母也有心招待贾瑚,但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招呼,“快进来,要不留在家里吃个晚饭?” 说完,她又后悔了。 虽说今日因为贾茗要考试,她也有心给儿子补一补,倒也确实是去集市上买了点肉,却也不过几两,怕是也只够贾茗一个人吃。 更何况,就这点肉,像这位瑚哥儿这样的贵人怕也是看不上。 要不…… 去隔壁再借点银子去买点肉? 贾瑚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自然是能看出一点贾茗寡母的窘迫来,“原本大嫂子邀请,我也不好推辞,但今日怕是我二叔和二婶也等着我回去呢,我倒也不好再耽搁。” 贾瑚这话一出,贾茗的寡母也瞧瞧地松了一口气。 贾茗倒是坦然,只说道,“那我送送瑚叔。” 等贾茗将贾瑚送到了外头,这才又小声跟贾瑚说道,“倒不是我不留叔叔,只是我们家贫寒,怕也没有什么饭食……” 贾茗能这样平静地说出家境贫寒,倒是让贾瑚也高看他两眼。 不过人家如此坦然,贾瑚也不好让人家尴尬,只转话题道,“那我明日早晨接了你一起去看榜?” “那便麻烦瑚叔了。”贾茗刚刚在马车上已经推拒过一轮了,这会儿自然是不会再推辞。 县试其实本质上只是为后续的府试和院试筛人而已,所以其实倒也不难。 不夸张地说,贾瑚原本的学识就已经比所有考县试的考生高出一大截了,甚至出题的那位知县也比不上贾瑚。 光光是看到贾瑚考卷上横平竖直,所有字都宛如是印刷出来的一般,看上去就让人感觉舒适的时候,主考官就已经在心里给贾瑚打了高分。 再看这考卷上的文章。 由于贾瑚考试的时候,就通过考官出的题知道了考官的性子,原本就是按照着考官的喜好答得。 考官看到这文章的时候,就感觉这文章简直是写到自己的心坎上了。 当场就有将这份考卷点为第一的想法。 考试这种东西,但凡对自己的成绩抱有一点点期望的,谁不得早早地来看成绩,等贾瑚带着贾茗去府学门口看榜单的时候,府学门口已经不少人等着了。 索性府学门口的广场也够大。 像是府学周边的那些酒楼茶馆,也都早早地就客满了。 好歹贾瑚他们是坐着马车来的,坐在马车上倒是比去茶馆酒楼人挤人的方便多了,所以贾瑚也便懒得下车了,只在马车上等着发榜。 “发榜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几个前头衙差敲着锣鼓,后面跟着两个衙差捧着榜单从府学的大门出来。 r /> 一听到动静,饶是贾茗稳重,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了,急急地跟贾瑚说了一声,“瑚叔,我也下去看看。” 说完,便急着要跳下马车去看榜。 贾瑚连忙一把拉住了贾茗,“唉,如今人那么多,你也挤不进去,小厮们不是早就过去看了么?” 贾茗却道,“我不亲眼看看成绩,总也是不放心。” 贾瑚闻言 也便没有再拦的贾茗,只让贾茗下车去看。 等贾茗下车以后,贾瑚也慢悠悠地下了车,不过皇榜前的人也确实多,看着有些人将鞋子都挤掉了,贾瑚心有些戚戚然,还是放弃在这个时候挤进去了。 看榜这种事情与贾瑚互结的其他几个贾家子弟这会儿自然也是要来。 他们的家境都不差,自然也有家仆帮着看榜,他们也不过就是在外围站着。 看到贾瑚,几人都想起家里长辈的耳提面命。 瑚哥儿身份不一般,若是能跟瑚哥儿交好,将来的前程也必然是有的了。 无论是长辈吩咐过一定要对贾瑚客气,还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前程。 他们都得客客气气地来贾瑚跟前问好,顺带着能跟贾瑚献个殷勤。 不求现在就能与贾瑚称兄道弟,却也想着自己不能比其他人落后了。 “倒是凑巧,我们竟在这儿遇到了瑚叔?瑚叔也来看榜?”几人上前对着贾瑚作了个揖道。 贾瑚刚刚想回答,看到榜的张数就已经急吼吼的跑过来了。 也就是张数比贾瑚年长了几岁,这会儿正值壮年,又生的人高马大的,这才能在这么人挤人的环境下挤进内里看到榜单,又再挤出来。 只是,这会儿张数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发髻都已经散乱下来了。 但张数确实一点也不介意,只兴冲冲的跑到贾瑚跟前,高兴地嚷道,“哥儿中了,哥儿是第一。” 张数也是有分寸的,虽然贾瑚考了第一让他兴奋不已,但他说话的声音也仅限于贾瑚和跟前几个人听到。 那几人虽然这会儿不知道自己的成绩,略有些紧张,再加上年岁比他们还小几岁的贾瑚居然考了第一也让他们略微有些疙瘩。 但到底是贾瑚的身份摆在那里,几人都摆出一笑脸来,想要恭喜贾瑚。 “恭……”只是他们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张数喘了一口气以后,接着说道“茗小哥也考上了,我看着是在内圈,哥儿放心吧。” 县试每一场的发成绩,也称为发案,每次发案都是用圈式的,前五十名的为内圈,其中第一名在最中间。 既然贾茗在前五十,若是依着这个成绩,那考个秀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几人先开始以为,贾瑚是令人看了他们所有人的成绩,不由得目光灼灼地看向张数。 谁不想立刻知道自己的成绩啊。 可惜得是,张数听贾瑚的吩咐,也就只看了贾瑚和贾茗两人的成绩。 更何况,贾瑚也不知道他们的坐号是多少呢。 贾瑚也没看到几人的目光,这会儿看着榜单面前人挤人的模样,有些担心贾茗,只吩咐张数道,“刚刚茗哥儿也去看成绩了,你们去找一找他,别被人伤着了。” 张数连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去找贾茗了。 索性贾茗那小身板,到了这会儿也还没挤进去,只在外围跳起来看榜单呢。 张数连忙跟贾茗说了成绩,这才把贾茗带了回来。 “没想到,贾茗你可真是挺有本事的,这么快就攀上瑚叔了?”有人不免含酸说道。 这话刚出,其他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了。 贾瑚也懒得计较,只问道,“你们的成绩看了没有,可进了?” “回瑚叔,早就让人去看了,估计过会儿也就知道成绩了。”另一人说道。 说着他又看了同伴的脸色一眼,生怕同伴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又连忙笑着说道,“明儿还要考第二场呢,瑚叔和小茗既然已知道了成绩,要不先回去吧。” 贾瑚原本与他们也不熟,便笑着同他们又寒暄了两句,这才跟着贾茗先走了。 至于贾茗,对待这几人一直是冷漠地很,连寒暄都没有。 见贾瑚要走,只连忙跟上。 看到贾瑚和贾茗走远了,那人才悄声咬着牙说道,“你看不上贾茗我知道,又何必闹到瑚叔面前去?” 说破天去,他们金陵这几房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都是自家人,让贾瑚知道他们几个居然排斥冷待贾茗,让贾瑚如何想? …… 县试的第一场是正场,接下来几场虽然重要,却也要比第一场简单得多。 前四场下来,贾瑚场场皆是第一。 等第五场结束,这才是将之前的弥封揭开,用考生名字发案。 贾瑚几场皆是第一,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县案首。 县案首几乎已经是默认可以中秀才的了。 章节目录 第126章 第 126 章 贾瑚过了县试, 且得了县案首。 虽说县试不难,但好歹对贾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大事了,贾政和贾瑚少不得写一封信回去, 也好跟在京城的家人们分享分享这个喜讯。 贾赦成了武进士, 其实倒也跟之前没中前的日子没什么区别,照旧还是在太子身边做侍卫。 鉴于他的身份, 再加上他不着调的性子,太子也从来不会给贾赦安排些重要的活。 所以贾赦照旧还是每日无所事事, 游手好闲罢了。 不过倒也还是有些区别的, 比如之前的贾赦是跟着朋友们去喝酒吃饭, 或是做些类似于投壶之类的消遣。 但现如今, 贾赦好歹也是自持武进士的身份了, 每日喝酒逛街, 多有损他武进士的名声。 贾赦换了一种爱好,也就是跟他的朋友们吹牛。 鉴于由于在武举场上贾赦口无遮拦的吹自家儿子的聪明才智,导致了瑚哥儿小小年纪只能避到江南去。 史氏每每想起, 小小年纪,就“孤身”在外的宝贝孙子, 就想锤贾赦。 张氏更是耳提面命, 每日基本上都得跟贾赦说上几遍,不许再外头说什么“自己考上武举是因为儿子的聪明才智之类的话。” 贾赦面上虽然一直坑贾瑚, 可到底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又自幼生的聪明伶俐,贾赦心里哪有没把贾瑚放在心上的。 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 导致自家宝贝儿子小小年纪居然要去金陵考科举, 而且还是跟着老二那个不靠谱的。 贾赦想想都觉得对不起自家宝贝儿子。 所以如今在外头, 贾赦也是对贾瑚对自己考上武进士的帮助闭口不言了。 贾赦如今在外头只能吹一吹自己考上进士的丰功伟绩。 前头几次吧, 太子和贾赦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看在贾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支棱起来,大家也不好泼贾赦的冷水,总得附和贾赦几句,不能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再加上,贾赦能考中进士,也确实是他们这些纨绔中的头一份,他们心里也不免有些羡慕。 但是,谁能想到,贾赦竟然还能将这件事在他们耳边重复了一几个月,就这,谁能忍得了? 哪怕是跟贾赦关系再好,这也忍不了啊。 到了最后,哪怕是把贾赦看成是亲兄弟的太子,都有些不胜其扰了。 每当贾赦一开口,太子不是假装自己忙碌得很,没时间听贾赦说话,就是吩咐贾赦一些小事情,将贾赦支走。 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贾赦也不傻,自然也是能猜到一点朋友们都已经烦了的,好歹是安生了几天。 但是,这不是收到了他宝贝大儿子过了县试,还是县案首的信了么? 别说哪怕是过了县试,可也到底连个功名都没有,贾赦可是听他敬大哥说了,这县案首,只要是不出意外,一个秀才肯定是跑不掉的。 更何况,谁家儿子能在这个年纪又这个能耐的? 要说贾赦是京城纨绔里的独一份,那么贾瑚绝对是京城这么多勋贵人家中的第一份。 贾赦也没想到自己这棵歹竹竟然是出了贾瑚这种好笋,光是自己这样的纨绔,居然生出贾瑚这种儿子,贾赦就觉得这件事情自己能夸一年。 &nb sp;这样的事情,不得跟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炫耀一番? 贾赦顿时觉平日里略显枯燥乏味,还有点累的当值,立马就有意思多了。 自打看了信以后,旁人自然不说,反正贾赦是在屋子里不知道转了几圈,那腹稿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回,就想着怎么跟朋友们炫耀自己的好儿子呢。 这会儿,贾赦都已经开始对自己之前没有好好读书了,但凡多读点书,自己肯定能既有内涵,又不显粗俗,既辞藻华丽,又不显得刻意得吹上一波。 贾赦打完腹稿,想好怎么在朋友们面前嘚瑟以后,这还没到跟人换班的时间呢,就急匆匆地换了官服,去宫里当差了。 想来,这可能都是贾赦当值最积极的一次了。 哪怕是在宫里当值,可原本护卫贵人这种事情,也用不上他们这群纨绔子。 /> 将他们拉到宫里来当值,不过是为了显示一下皇帝对于他们家长辈的看重罢了,顺道着,也给他们这些人一个前程。 至于巡逻护卫这种事情,自有那些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们呢。 所以,这群纨绔子们,哪怕是到了宫中,也照样是没什么活,不过是守一守宫门之类的。 这样无聊的日子,宫里又不能聚众喝酒赌博,几个人不免聚到一起聊个天什么的。 贾赦去的宫里的时候,他那几个朋友正好找了一个背风口,大家一起侃大山呢。 这不正好么? 贾赦觉得自己在家打了半天的腹稿这不就要用上了么? 贾赦是兴冲冲地来了,但是他的那些兄弟们,看到贾赦的那一刻,脸色都一僵。 完了,那叨叨叨讲的跟八百个鸭子似得贾赦又来了,他们的耳朵怕是又要遭到屠戮了。 他们就差直接跑了。 但是刚刚要迈开脚步,他们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不能走不能走,这些日子贾赦已经开始不吹他考上武进士那件事了,好歹都是自家兄弟。 贾赦却是恍然什么都没察觉一般,只高高兴兴地给朋友们打了照顾,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跟朋友们提起道,“前些日子我们家大哥儿去金陵了你们知道不?” 众人对视了一眼,心想,这谁不知道,我们还知道你儿子逼不得已去金陵,有大半是你作的呢。 可这话他们到底是没说出口,还得照顾着贾赦的面子呢。 众人只笑着说道,“怎么了?你们家大哥儿要回来了?” 想来也是,当初那一阵风波也早就过去了,他们家瑚哥儿也该回来了,天可怜见的,那样小小的年纪,被自家亲爹坑成这样。 “回来?那可不行。”贾赦就等着这句话呢,当离立马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家瑚哥儿最近这一年怕是都不能回来了。” 其他人却是不知其中的原因,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为何?京里这儿不是已经平息了么?” > 贾瑚好歹也是贾赦的儿子,那就是他们的大侄儿,大侄儿受了委屈,他们这些当叔叔伯伯的,自然不能旁观。 “谁敢再上你们家,说这么不着调的事情,你只管跟我们说,我们替你打出去。” “就是,我们替你打出去。” “要我说,也是你们家真的好脾气,要搁我们家,我们家老爷子能让那些人进门?” 众人七嘴八舌地贾瑚和贾赦开始打抱不平起来了。 “上门倒是没有了……”贾赦道。 “那是为何?”有人仍不住问道。 “害,这不是我们家瑚哥儿这回县试过了么,”贾赦假装抱怨道,“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要强,非得说要考个秀才再回来。” 刚刚问话的那人,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害,他也是嘴贱,刚刚问什么呢? 这会儿,他就差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了。 偏偏贾赦还是不肯放过他,还在那儿凡尔赛呢,“不过这小子倒也争气,说是这回考了县案首,哎,县案首你知道不?就是整个县的第一名。” 贾赦的众多朋友就差yue出来了,好容易这位终于不再吹自己中武进士这种事情了,他儿子又中了什么劳什子的县案首。 呸,也是自家的孩子不争气,回去就去揍儿子。 贾赦的朋友们最多就是嫌弃贾赦,但心里倒也有几分羡慕的。 但是,在这儿聊天的,也并都是贾赦的朋友,到底还是有一些并非是贾赦朋友的。 朋友听到贾赦这嘚瑟的话,都尚且想yue,更何况是不是朋友的了,不免有些含酸。 “你家哥儿考得好是一回事,可到底还是年纪小一些,恩侯你可别为了什么劳什子的秀才功名,太过于逼迫孩子呀。”中间便有一个人突兀的说道。 不过贾赦这人吧,他也知道自己太过于不着调,有事关瑚哥儿,贾赦倒也愿意听两句,只问道,“怎么这么说?” “我们家有个亲戚,他们家原先也阔过,只是后来败落了,后来得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便想着让儿子上进,也好再恢复祖宗的荣耀。” “可那科举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他那聪明伶俐的儿子,不过是考了一场府试便得了风寒,急病去了,倒是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贾赦看过信,再加上家里考科举的人也多,他对科举什么的,倒也有几分了解。 自然知道,考完县试以后便是府试了。 人在事关自己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迷信的,这又正好戳中了贾瑚要考的下一场。 贾赦听到这话,可不得脸色一白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贾赦还未说话,他的那些朋友们先急了,“你这空口白牙的咒谁呢?” 若不是宫里不允许打架斗殴,贾赦的那些朋友们怕是就要一人一拳揍他了。 那人原本也就是看不惯贾赦,这才说了自家亲戚家的事情,不过就是想灭一灭贾赦的威风。 但说完,他也便自悔失言了。 他那话说的,倒像是再诅咒贾瑚了。 无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都没有祸及人家儿子的,更何况,他与贾赦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呢。 再加上这会儿,贾赦的那群狐朋狗友们已经开始挽袖子了,他哪里还敢再多留,只狡辩了一句道,“我不过是提醒一声贾恩侯罢了,谁想到你们还急了,我可不跟你们说了。” 说完这句,他连忙就急匆匆的走了。 章节目录 第127章 第 127 章 “恩侯, 你别听他胡说。” “就是,咱们家瑚哥儿是什么人,我瞧着他的体格比你都要好上些, 如何还能因为一场考试得了风寒。” “是啊, 是啊,你且等着你们家瑚哥儿考中秀才吧。” 那人已经走了, 贾赦的那些朋友们也不好再冲上去找他理论,只连忙七嘴八舌的安慰贾赦。 这会儿, 大家也不嫌弃贾赦天天炫耀自己有个好儿子了, 只说贾瑚肯定能平安中秀才。 大不了, 大不了到时候瑚哥儿真中了, 他们的耳朵再遭一回罪罢了。 贾赦有朋友们安慰, 再加上贾赦想着贾政都能平平稳稳地过了府试, 难道瑚哥儿还能比不过老二那小身板? 他倒也放心下来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稳,这会儿便也没有了在跟朋友们炫耀的心思。 贾赦便老老实实地跟别人交接班,老老实实地跟在太子身后。 这番做派, 倒是让太子都觉得有些诧异,今儿贾赦是改了什么性子不成? 那样吵吵闹闹的一个人, 突然有一天安静下来了, 不免让太子也有些担心贾赦。 难不成是真有什么事情? 等太子忙完手头的工作, 忍不住问贾赦一句,“你惹了什么事情了?今儿怎么如此安静?” 说完, 太子又觉得,自己也是疯了, 贾赦安静一点还不好? 难不成非得让贾赦一直在自己耳边嘀咕, 自己才觉得舒爽? 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贾赦也不敢表露出来, 但是太子,那算起来绝对是贾赦最信任的人之一,再加上太子作为太子肯定也懂那些科举上的事情。 所以,贾赦想了一会儿以后,还是犹犹豫豫地问太子道,“三哥,科举真的很辛苦?” 太子不知道前情,只以为贾赦倒是还能看到别人的辛苦了。 br /> 太子觉得瑚哥儿这个内侄儿摊上这么个爹也实在是辛苦,如今既然贾赦能悔改,太子也少不得替贾瑚敲一敲边鼓。 “可不是,”太子故意说道,“县试还好一些,至少不用在考场过夜,可到了府试最后一场就得考场过一夜了,更不用提院试和乡试了。” “你想想,府试不过四月,这天可还冷着呢,偏偏考试时为了防止夹带,也不能带棉被。” “那岂不是很容易得风寒?”贾赦又想起刚刚那个侍卫说的亲戚家的哥儿,因为风寒去世的。 “自然,其他的我不知,但每年会试之时都是京城那些医馆生意最好的时候,府试之类的自然也是如此。” 太子有意把贾瑚往辛苦了说,却没想到他越说,贾赦的脸就越白了几分。 只是贾赦也遮掩了两分,倒是让太子只以为贾赦是被瑚哥儿刺激地也懂事了几分。 虽说太子也有自信,哪怕是贾赦不上进,他照样也能护着贾赦平安喜乐一生,可若是贾赦能自己上进了,那太子也只有更高兴得份。 贾赦原本也不是一个被吓大的,照理说,哪怕是被吓唬了,像他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应该是会记在心里的。 毕竟,贾赦当初刚刚开始当纨绔的时候,贾代善也不是没想着拯救过,也拿着一掌宽 的板子吓唬过贾赦,可贾赦也照样是吃嘛嘛香,睡得照样香甜,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可贾赦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却是没由来的心慌。 偏偏家里头上至贾代善,下至琏哥儿,都一门心思的惦记着瑚哥儿,尤其是张氏,原本一个不怎么信佛的人,现如今都是每日早上都必先去小佛堂上三支清香给瑚哥儿祈福。 贾赦又如何敢在张氏面前提这事。 但他晚上都有些辗转反侧,好容易睡着了,梦到的就是自家府里府门大开,放眼望去,均是白茫茫地一片,府里的下人们人来人往,裹挟着些其他人家的来吊唁的人,只是乱糟糟地不行。 他都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里面震天的哭声。 等他“飘”进去之后,就只听到旁人在说什么大奶奶和大哥儿没了。 贾赦定睛一看,这才看到,堂前的牌位居然有两个,一个写着张氏的名字,一个写的是瑚哥儿的名字。 贾赦一个踉跄,哪里敢相信这样的场面,惶惶然就想跑出去,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自己”连发髻都是乱的,衣襟都没系好,貌似衣服大了不少,宽大的衣服显得他越发憔悴。 那个“贾赦”面上涕泗横流,鼻涕都已经流到了嘴唇上,却连擦都没擦。 只拉着一个像是管事的人问,“大奶奶和大哥儿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去喊大夫啊,我的帖子呢,快写了帖子去请太医?” 管事却是一脸无奈,“大爷,您还是清醒点吧,大奶奶跟着大哥儿一起去了。” “不,我不听……” 贾赦看着另一个自己发疯,越发惶惶然,难不成瑚哥儿真会因为科举得了风寒,丢下他和琏哥儿一走了之? 然后因为瑚哥儿的死,张他媳妇也大受打击,一病走了? 贾赦慌出了一声冷汗来。 这才醒了过来。 贾赦从恶梦中惊醒,也顾不上自己已经被冷汗湿透的寝衣,只摸了摸自己身侧。 自己的身侧依然温热,贾赦借着丫鬟们留下的那支蜡烛发出的昏暗的光,看到张氏熟睡的脸庞。 但,做了那样的噩梦,贾赦到底有些不放心,又悄悄地探了探张氏的鼻息,触摸到张氏的呼吸,他这才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贾赦恍然见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如今醒过来看到张氏还在身侧,不免情感就上来,想把媳妇搂在怀里,切身感受到张氏的温度,他才能放心下来。 这会儿正是半夜,张氏睡得正香甜,就被贾赦突然抱着,非得拉着往他那边。 饶是张氏睡得香,但是被贾赦这么一闹,也还是醒过来了。 “大爷又是闹什么?赶紧睡吧。”张氏被贾赦闹醒,自然脾气也不会太好。 “宜儿,我做了一个噩梦……”贾赦仍有些惊魂未定。 br /> 说着,张氏又进入了梦乡。 张氏是又睡着了,但是做了噩梦的贾赦却是睁眼到了天明。 经过一晚上的舒缓,贾赦也没了刚刚被噩梦吓醒之时,那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这会儿,贾赦倒是能安慰自己几句了,做了那样的梦,大抵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才会有所梦吧。 想想也是,毕竟自己一整个白天,都 在想瑚哥儿府试会不会有什么不好之类的。 想多了,晚上做那种梦,倒是也可能。 贾赦心也安定下来了。 但,他又哪里能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这几日,都接连做起了那种梦。 不是梦到贾瑚和张氏去世。 就是梦到贾瑚和张氏去世以后,琏哥儿不成器。 每每梦见,贾赦都能被吓出一声的冷汗来。 一连几天下来,贾赦连眼睛都给怄进去了,黑眼圈又极深。 不知道的,还以为贾赦这是在青楼逛了好几日呢。 一次两次,贾赦会觉得是意外。 但是日日这样下来,贾赦不免觉得,是不是上天在警示自己。 但是吧,贾赦要是这会儿毫无理由,只说自己做梦梦到贾瑚不好,不允许贾瑚考府试。 贾赦猜测,怕是这信都送不到江南去,他就先能被贾代善给抽飞了。 而瑚哥儿怕是也只会觉得他这个当爹的混不吝,不靠谱。 贾赦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方法,又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个亲事经历过府试的贾敬呢。 若是贾敬说府试有危险,那为了瑚哥儿的安全,怕是老爷也肯定会听他的。 贾赦少不得得去找一回贾敬。 贾赦去找贾敬的时候,贾敬正好换了衣服,要出门去呢。 如今的贾敬倒是也没有了什么非得当倒是的想法。 但是,那些在道馆里的日子,好歹也给贾敬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尤其是观主,虽说不缺钱,却自己过苦日子,将所有的钱财都用来帮助贫苦大众。 这样的人,对贾敬的影响颇大。 贾敬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观主把所有钱财都捐出去了,倒是把自己给饿死了。 所以,得闲了,贾敬也偶尔去一趟原本他修仙的道观里,去看一看观主和两个师兄,顺便也给他们带点吃的喝的。 顺带着他也可以去山上住几日,只当是忆苦思甜。 贾敬这回就是刚刚要出门去道观里。 “敬大哥,府试真容易因为风寒死人?”贾赦看到贾敬,就连忙拉着贾敬问道。 “啊?”贾敬懵了,这都是什么啊? “我听人说,府试最后一场得在考场里住一晚,又不能带棉被,这不得冻出风寒来?”贾赦急急吼吼地说道。 “恩侯啊,”贾敬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府试是几月吗?” “府试在好歹在四月,虽说是天确实也还有点冷,也确实不能带棉被,但是薄毯却是可以的,哪里会冻出病来。” 贾敬觉得自家大兄弟可能是傻了。 “当然了,冻出风寒的也是有的,但是几百人中最多不过一两个。” 听到贾敬这么说,贾赦又放心下来了一点,但是想起自己那个日复一日的梦,贾赦又有点慌。 贾赦一直将贾敬当成亲大哥一般的人物,再加上那个梦又把他给折磨了好几日,贾赦实在是仍不住,一个秃噜皮。 倒是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做噩梦,梦到瑚哥儿去世这种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贾敬说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第 128 章 贾敬虽然现如今是不在道观待着了, 也不再一心想着要修仙,得道升仙了,一直在族学里安安稳稳地当族学的掌学了。 虽说孔老夫子说过,“敬鬼神而远之。” 但是贾敬对于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 还是有些信奉的, 每日里闲下来, 贾敬也一直会读一读道德经之类的东西。 听到贾赦说的日日做这样的梦, 贾敬的第一反应是, 贾赦被方着了。 “莫不是你撞着客了?”贾敬惊道, “正好, 我这会儿正要去道观里, 要不你跟着我去让我师父看看?” “就我这阳气, 怎么可能撞着什么东西?”贾赦一听贾敬这话,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但是, 那梦已经困了贾赦好几日了, 再加上, 贾赦也知道,贾敬那师父的行事也确实像是一个得道高人。 贾赦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自己是撞了客了, 心里却也有些心动了。 “左右你今日也无事,不过是让道长们看看, 若是你撞客了,他们自有方法化解。”贾敬又劝道, “若不是撞客,难保是冥冥之中在暗示你什么。” “到底是事关瑚哥儿,好歹你也慎重一些。” 贾瑚绝对是贾家下一代中, 贾敬最基于厚望的人。 贾敬也深信, 贾家的下一代, 在贾瑚的带领下,必然能更上一层楼。 为了贾家能够从武转文,一直长长久久地辉煌下去这个贾敬毕生的梦想,贾敬对于贾瑚的关系,那绝对是不比贾赦少的。 听说,贾赦梦到贾瑚去世,贾敬都有些紧张,这可不得撺掇着贾赦去找道长看一看么? “要不咱们再让道长给瑚哥儿算个命?” 贾敬也没看到过自己的那位师父算命,可这不是事关贾家的未来么?贾敬犹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也让道观里的道士算过命。 若是贾赦那梦真的是在冥冥之中暗示什么,那他们好歹也算个命,看看有没有什么避开的法子才是。 贾赦原本就心动,贾敬这么一长串话下来,贾赦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贾敬这不是本来就准备着出门去道观里么,贾赦也不过就是跟上就可以了。 贾敬到了山上,这才发现有些不太对。 那道观好像比之前破旧了不少,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贾敬的那位师父不允许贾敬让人来整修房子,而且又说贾敬既然已经离开,就不应该再来山上,与他们有什么牵扯。 所以也不允许贾敬经常来道观里。 这么些日子下来,房子日晒雨淋的,再破败一些倒也不是没可能。 但,道观旁的那块菜地,原本郁郁葱葱的菜,全都变成了杂草,这就有些不太对了。 要知道,道观里日常吃的那些东西,基本都是观主他们自己种的。 这样的菜地,平日里怎么可能荒芜下来。 贾敬看到菜地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太多,有些莫名的心慌,脚也没由来的一个踉跄。 贾赦连忙扶了贾敬一把。 贾敬站稳以后就一把将贾赦推开了,他想开口,却觉得喉咙都有些干涩,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走,我们去殿内看看。” 等他们走进大殿内,这才发现,这大殿内已经结了不少的蛛网,连原本在殿内供奉着的真武大帝的神像都已经不见了。 只是原本的供桌上,留了一封信。 贾敬看到那封信,便知道那封信估计是留给他的,果然,信封上写了贾敬亲启这四个字。 贾敬拿起信封,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就是不敢拆开信来。 贾赦看贾敬如此,也没敢言,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等着贾敬。 过了好一会儿,贾敬这才哆哆嗦嗦地拆开了信来。 果然,信上写的是一个噩耗。 信上不过寥寥几笔,大抵的意思便是观主已经在一月前就驾鹤西去,临走之前,只让他的那两个弟子将他埋在后山上,也并不用立碑竖牌。 那两个弟子也在埋完观主以后,也奉师命下山去了。 /> 贾敬也不过是在山上待了没多少日子,但是却在观主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看到观主去世的消息如何不泪如雨下。 不过贾敬也到底也经历过不少的生离死别了,不过只过了一会儿,贾敬便也缓和下来了。 只勉强笑着说道,“恩侯,看来我们是没法找我师父给你看看了,不若我们再去清虚观一趟?” 贾赦到底也担心着远在金陵的瑚哥儿。 再加上,贾赦也私心以为,好歹不能让贾敬再在这儿睹物思人,便说道,“到底是敬大哥比我更懂一些,还得劳烦敬大哥陪我跑一趟。” 贾敬虽然这会儿悲伤,但到底是涉及瑚哥儿的事情,他也好歹得陪着贾赦跑上一趟。 “两位请留步……” 贾敬和贾赦正要下山,就看到后山山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像是一僧一道,只是那位僧人则癞头跣足,而道士则跛足蓬头。 虽然看上去,两人都是双目中像是有宝光一般,可又是实在腌臜,浑身上下拖泥带水,倒像是刚刚从泥潭里打过滚一般。 更何况,按照如今的世道来说,僧道应当是不合的。 僧侣和道士遇上,没打起来都算是好的,哪有还走在一起的。 这两人实在是有些诡异。 后山全是荆棘草木,连地上都有不少枯枝烂叶。 若是正常人走在上头,照理说,旁人应该能听到踩断枯枝咔嚓的身声音。 偏偏贾敬和贾赦出来也带了不少侍卫,再加上贾赦也算是练过武,应当是耳聪目明的。 可这么多人,竟然在他们两个出声以前,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两个的踪迹。 是这一僧一道,自己出声,让贾赦和贾敬留步,这众人才发现他们两个。 侍卫们一惊,纷纷围了上来,把贾敬和贾赦围在身后。 贾赦也拉着贾敬,倒退了几步。 那癞头和尚却是摆了摆手说道,“施主莫急,我们并非什么坏人,只是想问一问,这道观里的那位观主呢?” “你们是挂单的?”贾敬上下打量了一僧一道几眼,这才怀疑地问道。 照理来说,这道观在如此高的山上,又如此破旧,谁家的道士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挂单。 哪怕是,那跛脚道人确实是走错了路,又看到这道观来挂单,那那个癞头和尚呢? 难道现如今的和尚都已经是这么荤素不忌,连道 观都愿意去挂单了? “我们并非来挂单的,而是来寻这儿的观主的。”癞头和尚道,“施主还未回答我们,观主呢?” “你们来晚了,我师父已经羽化了。”听说他们是来找老观主的,贾敬的态度倒是好了两分,但要从他嘴里说出观主已经走了这种话,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悲伤。 “什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明明……” 贾敬没想到,他说完观主已经去世以后,那癞头和尚跟听了天方夜谭一般,就开始疯疯癫癫地嚷嚷。 只是癞头和尚只说了一半,就被那波找到人拉了一把,示意他别再往下说。 “我师父明明如何?”贾敬只觉得这两人有蹊跷,便有一种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什么…”癞头和尚勉强笑了笑说道。 跛脚道士却是上下打量的贾敬几眼,然后问贾敬道,“你是观主的弟子?我记得他理应只有两个弟子啊?” 跛脚道士既然知道观主之前有两个弟子,贾敬只当他们原本就是认识的,倒是态度也好了几分。 “我只不过实在山上观中待过几日罢了,可能师父也并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徒弟。”贾敬苦笑了几声说道。 “敬大哥,这也不能怪你。”贾赦劝一句道。 听到贾赦的话,贾敬这才突然想起来,还有贾赦那梦的事情呢。 原本这道观就离京城很远,要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今日也去不了清虚观了。 到底是涉及瑚哥儿这个贾家的明日之子,贾敬也不好耽搁,只又跟癞头和尚和跛脚道人说道。 “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了,我师父的尸骨就埋在后山,只是师父生前遗言,不立碑不竖牌,你们怕也是找不到的,不如也直接回去吧。” 说完贾敬就要走。 那癞头和尚却是拦住了贾敬和贾赦的去路,突然问道,“你们是宁国府和荣国府的人?” 原来,侍卫们的刀柄上都刻有贾字,只要稍微注意,便能看出来。 “是又何如?”贾赦实在不耐烦与这腌臜的癞头和尚唧唧歪歪,只拉着贾敬要走。 那癞头和尚却看着贾赦,突然说道,“我看施主的面相,像是丧妻丧子的面相,施主是长子早夭,妻子也接连去世,如今应该还有个次子?” 贾赦被这癞头和尚的话说得猛然间一惊,这癞头和尚说得与他梦中所梦到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梦里,那管事得说得也是瑚哥儿去世已经,张氏大受打击之下,一病去了。 难不成真是如此? 贾敬却是皱着眉头说道,“胡说什么,我那大侄儿自幼身强体壮,早就过了早夭的年纪,如今也依旧活蹦乱跳的,哪有你如此这般空口白牙咒人的?” 贾赦这才突然间醒悟过来,这和尚说得可是瑚哥儿早夭。 瑚哥儿再过几年都能成亲了,这般年纪如何能说早夭,再联想一下这两人出来的蹊跷。 这会儿,贾赦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接连做梦莫不是这两人给他下蛊了,或是动了什么手脚了? 毕竟寻常的和尚,哪有一眼就看破他和贾敬的身份的。 而且既然看破了身份,那肯定知道荣国府,稍加一打听便也知道荣国府的大奶奶和大哥儿活的好好的,又怎么会说出他面相是长子早夭,妻子接着去世这种话。 章节目录 第129章 第 129 章 “怪哉怪哉, 不应该啊。” 贾敬说完以后,那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都是像是遇到了什么怪事一般,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说完,两个人一个一直开始用手掐诀, 嘴里鼓鼓囊囊地像是在念什么咒, 一个猛地盯着贾赦看了好一会儿, 像是在看他的面相, 看了一会儿以后, 嘴里又神神叨叨地像是念着什么。 两人这般疯疯癫癫, 又穿得实在是腌臜, 这般模样根本没有半点仙风道骨, 倒是让人有一种像是妖僧恶道一般,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物。 贾赦和贾敬这会儿都已经认定是这两人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贾赦才会日日做那不吉利的梦。 这会儿他们也怕远在千里之外的瑚哥儿也会因为这两个妖道妖僧出什么事情, 只想着得制住这两人, 好好审问审问。 一是解了贾赦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做梦的阴暗邪祟,二也是可以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两人有没有也给瑚哥儿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贾赦却是跟贾敬使了个眼色, 然后怒喝了一声“围起来”。 自从这一僧一道出现以后,侍卫们原本也就都屏着精气神呢,贾赦喝了一声以后,侍卫们就连忙一蜂窝地要围上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侍卫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 照理说应当是最身手敏捷不过的,可偏偏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将他们两个围住,反倒是让这两人逃脱了。 这两人逃出三丈开外, 这才问了一句, “两位施主这是何意。” 只是贾敬和贾赦也不回答, 只一门心思地想抓住他们。 后山这么多的荆棘草木,这两人又是都一副年过半百的模样,那道士还是个跛脚,可两人却是如履平地,那道士更是跟寻常跛脚的人一点都不一样,只不过是几息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后山。 “大爷还找么?”领头的侍卫带着人翻了后山一圈,也没找到人。 “算了,估计是早就走了。”贾敬看了一眼日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咱们去清虚观找张道士给你瞧瞧吧。” r /> “至于那两个,既然是妖道,那肯定得报官了。”贾敬看了一眼后山以后说道。 贾敬好歹也是贾家第一个考中进士的人,在正常的时候,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如今那两人的身份不明,身上又好像有些玄妙之处,靠着他们几个人肯定是抓不住的。 但是,这两人又口口声声说贾赦命中长子早夭。 若是这两人没寻到,又不免让大家多几分担心,到底是担心他们会不会使了什么阴损的手段伤了瑚哥儿和贾赦。 倒不如叫了官府去找。 看他们的行事说他们是妖道都也不假,毕竟,本朝原本就是禁止那些没有度牒僧人和道士的,这要抓他们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两人到底像是有些不正常的手段,这一时之间怕也抓不住他们,到底还是得先让张道士那些人看过这才放心些。 由于刚刚因为那一僧一道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这会儿日头都已经偏西了,贾敬和贾赦少不得加快点行程,省得待会儿到了宵禁的时候,只能在城外过夜。 张道士正在接待其他香客呢,就被一个小道士喊出了门,说是“宁国府的敬大爷和荣国府的赦大爷来了,火急火燎地要找您。” 张道士只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唬了一跳, 连忙跑着去找贾敬和贾赦。 等看到贾敬和贾赦都活生生,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道士这年岁就已经是清虚观的观主了,除了他本身就会钻营,道法也颇为高深以外,更为重要的是,他是荣国公贾代善的替身,光是凭借着这个身份,京城的大部分的权贵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所以,其实来说,他是跟贾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所以在听到贾敬和贾赦有急事的时候,他这才会有点慌张。 “两位祖宗,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急事,倒是吓我一跳。” 贾敬也不回答张道士的问话,反倒是拉着张道士问道,“快,你给恩侯看看,恩侯的命格如何?” “啊?你们就为这事着急忙慌地来找我?”张道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祖宗,这有什么好瞧的?” 张道士都要疯了,贾敬贾赦,包括小一辈的贾瑚等人,哪一个不是出生了以后,两府都会将新生儿的生辰八字拿到观里还算一算的。 虽说他也时常有美化的成分在里头,但都是富贵人家的哥儿姐儿,一辈子都是不愁吃穿的,那哪里还有不好的命格。 “你别废话,快看一看恩侯的面相,对了,恩侯,你将你的生辰八字也报一下。”贾敬匆匆说道。 “敬大爷莫急,赦大爷的生辰八字我是知道的,倒也不需要赦大爷背了。”张道士只当是这两人起了什么争执,这才都已经到傍晚了,还要看什么命格。 这种事情又不急,张道士自然是老神在在。 “那你快说。”贾敬却是一直催促道。 “赦大爷的八字我是早就看过了的,是极好的命格,一生都有贵人帮扶,不用任何奔波,就能坐享其成。”张道士也不生气,只说道。 张道人说得倒也确实和贾赦的现实相符合。 贾赦可不就是有贵人帮扶么?有拿他当亲兄弟的太子在,贾赦哪里用得着无事忙,哪怕是躺在府里,也照样是一点都不用愁前程。 张道士说得准,贾赦便越发急切了一些,只连忙问道,“那我的子嗣呢?” “子嗣?”张道士有些错愕,贾赦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过张道士好歹也是自己确实有几分能力的,闻言便仔细盯着贾赦的面相看了几眼以后,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照着赦大爷这个面相,命中应当是有两子…呃…一女。” “这也对的上啊…”贾赦喃喃道,“我可不就是有瑚哥儿和琏哥儿两个儿子么?我将来还有个闺女?” “合该是那两个妖……”后面的话,贾赦却只说得含含糊糊,并没有让张道士听到。 贾敬却在想,若是夭折,那算不算是贾赦膝下的儿子? 贾敬便转头问张道士道,“那我们家瑚哥儿的命格呢?你可记得他的生辰八字?” 张道士越发觉得不明所以,但还是笑道,“瑚哥儿的命格特殊,我倒是还真记得清清楚楚。” “特殊?”贾敬和贾赦的心都是一紧。 “是啊,”张道士道,“瑚哥儿若是再晚生上一刻钟,那便是戌时,戌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阳气便不足了,也就镇不住哥儿那个好命格了。” “那若是镇不住会如何?”贾赦紧张地问道。 “镇不住这样的命格,那哥儿怕就是早夭地命格了 。”张道士颇为庆幸地说道,“还好哥儿早上了一刻钟。” 张道士也是真庆幸,若是贾瑚真晚生那么一刻钟,那当时府里让他来给瑚哥儿算命的时候,那他就是左右为难了。 若是隐瞒住那个早夭的命格,那怕是他的招牌也就丢了。 可若是实话实说,那荣国府怕也是得恶了他。 贾赦和贾敬听到此话,先是庆幸,然后贾敬猛然见地又转头问道,“恩侯,你们报瑚哥儿的八字的时候,可有记错时辰?” 贾赦摇了摇头道,“这肯定是不会错的。” 既然时辰不会搞错,贾敬和贾赦便也都放下心来。 只是如今只有贾赦那日日做梦,梦到不吉利的事情的毛病了。 “那张道士你给看看,恩侯为何日日晚上做噩梦,梦到瑚哥儿早夭之事?是不是恩侯被人使了什么阴损的东西?”贾敬说道。 张道士听说此事,倒是大感心趣,又打量了贾赦两眼,只说道,“我瞧着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赦大爷身上也没什么痕迹,可能是前世怪缘?” 张道士也不确定,但也不好砸了自己的牌子,只说道,“不如这样,我这个正好在真武大帝前供奉了几个平安符,要不大爷带一个走?” 贾赦拿了一个张道士的平安符,倒是果然心里安稳下来了不少。 等贾赦和贾敬紧赶慢赶,好容易赶回府,就立马要宵禁了。 贾敬倒是无妨,如今他孑然一身,自然也没人管他去了哪里,为何这么晚回来。 但贾赦自然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贾赦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贾代善。 贾代善见贾赦这么晚回来,只以为是贾赦在外头鬼混到这么晚,就差传板子了。 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贾赦少不得解释一番,说自己是去了清虚观。 这清虚观一出,贾代善越发怀疑贾赦了。 贾赦平常根本不太信道,如何还会平白无故一个人去道观里? 鬼混到这么晚才回来,还敢撒谎,贾代善更是怒不可遏,就要撸起袖子,直接就揍贾赦了。 贾赦这才说起,自己去清虚观的理由,这不免也就要提到,他前些日子一直做梦,梦到瑚哥儿去世。 贾赦原本以为,贾代善听到自己做梦,他也是觉得荒谬。 但是,贾赦怎么也没想到,贾代善听说了以后,不仅不揍他,还颤声问他做梦的细节。 原本,贾代善在瑚哥儿习武,身强力壮之后,也把那个荒谬的梦忘得差不多了。 贾代善也没想到,自己多年前做过的梦,居然贾赦也会梦到。 而且还梦到得都是瑚哥儿去世。 尘封多年的梦境,这这一刻又被翻开了。 这若说只是巧合,那贾代善却是不敢相信的。 “张道士真说瑚哥儿是好命格,真不是早夭之相?”贾代善虽然听贾赦已经说过一遍了,但依旧是不放心,还是得再确认过。 “真的,老爷。”贾赦在被贾代善问了好几遍以后,也有些遭不住了,只能欲哭无泪地说道。 贾代善沉默了许久,贾赦只当是贾代善要放过他了,突然就又听到贾代善喝了一声道, “不行。” 章节目录 第130章 第 130 章 “什么?老爷?”贾赦看到贾代善晦暗不明的表情, 略微有些害怕。 “老大,你亲自去,现在立刻收拾了东西, 立马去金陵。”贾代善急切地说道。 贾代善脑子里闪过自家大孙儿的模样, 小时候, 瑚哥儿会甜甜地喊他祖父,然后趴在他背上跟着他去族学。 瑚哥儿自幼聪明伶俐, 完全不像他那个不着调的爹, 一举打破了贾代善认为自己的子孙全都是傻蛋的想法。 贾代善也一直把瑚哥儿当成自己的继承人。 荣国府的继承人, 不是科举出身,身上没有功名又何妨。 反正, 自己家又不是没有爵位。 但是, 瑚哥儿必须得好好活着才行。 凭借着贾代善自己的官位,那都能荫封贾瑚,那又何必去让孩子冒这个险。 贾代善不过想了一会儿, 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要将贾瑚带回来,那什么劳什子的科举,谁爱考谁考去, 反正自家瑚哥儿不能再考了。 贾代善想得很清楚, 自己那梦和贾赦那梦, 都是说得是瑚哥儿在科举考试时出的事情。 无论是哪一场科举,只要瑚哥儿不再考, 那自然也就逃过了那个死劫。 要不是贾代善自己身上有的差事, 而他那差事也不好骤然间抛下以后离开, 贾代善都恨不得自己去金陵盯着瑚哥儿。 而贾赦, 贾代善想着反正他也没什么正经地差事, 不过就是胡混罢了。 虽说贾赦这个人日常都是不着调的,但好歹是事关瑚哥儿。 不过是拦住瑚哥儿不去科考,再顺带着把瑚哥儿带回京城来,这种简单的事情,贾赦哪怕是再不中用,也总不可能搞砸吧。 “啊?”贾赦被贾代善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懵。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贾代善一心想着自家宝贝大孙子的安慰,看到贾赦这幅不堪大人的模样,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即刻启程去金陵,把咱们瑚哥儿带回来,可不允许他再考什么劳什子的科举了。”贾代善道。 “老爷,这会不会太慎重了?”贾赦这会儿都快觉得自家亲爹是不是魔怔了。 被噩梦折磨了几天的他都没想着直接就去金陵把瑚哥儿找回来,老爷子怎么只听他说了一嘴,就要让他去金陵带瑚哥儿回来? 难不成是年纪大了,越发容易想东想西? “让你去,你就去,你费什么话?”贾代善怒道。 “不是,老爷,清虚观的张道士也说了,瑚哥儿的命格好着呢。” 要说原本贾赦,那也绝对是担心的很。 可这不是他那噩梦,是那妖道和妖僧搞出来的,而清虚观的张道士又说了,自己命中有两子,瑚哥儿的命格也好得很。 贾赦实在是想不明白,贾代善怎么没有关心被噩梦困扰的自己,反倒是担心去千里之外的瑚哥儿了。 果然是儿子不如孙子啊,贾赦感叹道。 瑚哥儿信里也说了要起码靠中秀才这才回来,为了一个被妖道们用下作手段搞出来虚无缥缈的梦,千里迢迢的去把瑚哥儿带回来,也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老爷,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一僧一道先抓住了,严刑拷问才是正事。”贾赦建议道。 贾代善也没理贾赦的建议,反倒是反问贾赦道,“你当我为什么要你去金陵,将瑚哥儿带回来?” 贾赦心说,那肯定是 因为您老不知道又错了哪根筋呗。 但这话,贾赦要是一旦说出口,怕是等待他也就是棍子了。 贾赦只能老老实实的垂着手,回答道,“儿子不知。” 贾代善沉重地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贾赦都差不多要以为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比如今天上早朝的时候自家亲爹扇了皇帝两个大耳刮子。 所以,这才非得让他去金陵找瑚哥儿。 找瑚哥儿是假,避祸才是真。 贾代善才开口道,“那你当我为什么之前非得让瑚哥儿习武?” “咱们家好歹是以武起家的,瑚哥儿作为荣国府的继承人必须是个习武的,这才能不坠祖宗的名声?” 贾赦想到自家敬大哥以前因为一心科举,导致族人们闹着不让敬大哥继承宁国府的爵位。 莫不是贾代善不让瑚哥儿考科举的原因也是在于此? 科举出身,那以后就是文官了,这倒是确实与自己家的爵位不怎么匹配。 贾赦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贾代善“嘁”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的亲孙子继承我的爵位,这跟文武有什么关系?你当我是贾敬那个傻子?” 然后,贾代善突然沉重地说道,“在几年前,我也跟你做过类似的梦。” 听到贾代善这句话,贾赦的呼吸陡然间重了几分,“老爷的意思是……” 贾代善并没有理贾赦,反倒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的梦里,瑚哥儿也是因为考科举去世的。” “那个时候好像瑚哥儿都已经娶亲了,他媳妇都已经怀胎了,但是因为考了一场试,就病倒了。” “他们说大哥儿是因为你们都逼着他读书,日夜苦熬着,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考试的时候得了风寒,油尽灯枯,这才去世的。” 贾代善想起梦里的“瑚哥儿”咯血的场面,还有他抛下妻女去世的场面,就心痛万分。那个梦境,贾代善根本就不想再想起。 如今再提起这个梦,贾代善又想起梦里曾有下人说过,大哥儿是被老爷日日夜夜逼着苦熬读书,看贾赦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凶残。 贾赦原本因为贾代善说他做过与自己类似的梦,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贾赦这会儿又有点开始担心瑚哥儿了。 但下一秒,贾赦又觉得,自己该先担心一下自己。 因为这会儿贾代善又抄起了手边的茶盏,要往他身上砸,“你小时候不爱读书,天天不是逃学,就是在课上睡大觉,老子都被太傅找过好几次,老子有逼你好好读书吗?你倒是好啊,还敢逼孩子了?” 贾赦心说,你哪里没有逼我读书。你小时候可是直接拿着棍子威胁我的。 但这话贾赦也不敢说出口,贾赦只能小心翼翼的躲过贾代善扔过来的茶盏,然后连连摆手劝道, “老爷,梦里都是假的,您冷静些啊。”贾赦辩解道,“您想想,我是那种会逼瑚哥儿读书的人么?” 看着贾代善扔了一个茶盏以后,仍然不解气,甚至想抄起茶壶砸过来的模样,贾赦不惜自损道, “老爷您想,有那逼瑚哥儿读书的功夫,我宁可跟冯唐他们去吃酒投壶去,逼瑚哥儿读书干嘛呀,我自己都听得头昏脑胀的。” 贾赦这说的确实是实话,贾代善略微冷静下来以后,倒也没再想着要打死贾赦了。 可他这个 当老子的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给贾赦这个小兔崽子道歉的。 贾代善转了一个话题道,“若是一个人做这样的梦,那可能只是荒诞不经,但我们两个间隔了几年都做过这样的梦,且还都是夜夜噩梦。” 没等贾代善说完,贾赦就自己补充了一句道,“那肯定不是巧合。” 贾代善点了点头,说道,“对,所以我才要你赶紧去金陵。” “哪怕真的只是巧合,可瑚哥儿的姓名也经不起赌。” 要说贾赦刚刚还有些被贾代善砸的愤愤不平,可这会儿,贾赦面上也只剩下了正经。 “那儿子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日就出发。” 不说瑚哥儿是贾赦的亲子,还是唯二的儿子,贾赦原本就不可能将瑚哥儿的生死置之度外。 就说贾赦当咸鱼的大计,那也得有个出息的儿子啊。 贾赦如何能看着瑚哥儿在不知名的危险之中呢。 看到混不吝的儿子,这会儿还有堪大用的模样,贾代善略微带点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嗯,宫里的差事我会替你请好假的,你明日直接走。” “还有,哥儿到底是念了这么多年书,怕是对科举也有些执念在的,你好好跟哥儿说,不许凶他。” 贾赦心里感慨,到底是子不如孙,但面上却是应得好好的。 贾赦回了东院以后,旁的什么也没说,只跟张氏说了要出远门,让她带着丫鬟们给他收拾行囊。 贾赦今日这么晚回来,回来以后就让收拾行李说要远行,张氏自然是感到奇怪,不免也要多问几句。 “大爷什么时候要走?好歹也告诉我是要去哪里,我这才知道得收拾什么样的行李?”张氏笑着问道。 贾赦在混不吝,但是在对待张氏上,那绝对都是思索良久的。 到底是事关瑚哥儿,张氏又是瑚哥儿的亲娘,自从胡歌二去金陵考试,张氏便有些心神不宁。 贾赦生怕下的张氏,如何敢说实话。 只说道,“走的有些匆忙,明日就要去,所以今天晚上还得劳累奶奶了。” “怎么这么匆忙?”张氏越发觉得奇怪,“那打野还没说呢,去哪里?” 贾赦这才含糊道,“左不过是去江南,奶奶看着收拾便是。” 说完,贾赦也怕张氏再问下去,他露出什么马脚来,只说自己还有些事情,先去趟外头。 张氏虽然觉得略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尽心尽力地给贾赦收拾了东西。 等第二日,天都还没亮,贾赦这就出发了。 这才让张氏更加奇怪了。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旁的不说,贾赦的性子却是了解的,向来是惫懒无比,哪有这么早出发的。 再联想到,贾赦说的是去江南。 金陵便在江南,而她的瑚哥儿也在江南。 张氏顿时就有些慌了。 只是她这儿也没什么消息,贾赦又早就已经出门了,这会儿怕都是已经登上去金陵的船了,不免要去史氏那里打听几句。 毕竟瑚哥儿是在史氏膝下长大的,史氏也偏疼瑚哥儿。 若是有什么瑚哥儿的消息,贾代善怕是也肯定会跟史氏说。 只是,张氏到了荣禧堂,试探性地跟史氏说起此事。 张氏没料到,史氏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张氏这么一问。 顿时史氏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br /> 闻言,哪里能不急,连忙喊了鸳鸯去前头请贾代善。 而这会儿,贾赦已经出发去金陵了。 到底是涉及瑚哥儿的性命,贾赦也不敢耽搁,只能以最快的方式去金陵。 毕竟,贾瑚在心里也说了,府试很快就要开始了,贾赦都怕自己去的晚了,贾瑚都已经进了考场了。 从京城去金陵,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 如今正好是顺风的季节,走水路去金陵正好能顺流而下,倒是比陆路骑快马都要方便些。 而且,坐船到底是要比骑马轻松很多。 所以贾赦想也没想,就打算着从水路出发,他也不差钱,带着两个小厮,从码头上雇了一艘大船,就打算去金陵了。 豪华大船,也不用自己掌舵,贾赦想这只不过是在船舱里睡上几日便能到金陵了。 这对旁人来说可能确实有些无聊,但贾赦是谁?只要不让他干活,哪怕睡上几日,贾赦都不会觉得无聊。 原本贾赦还想着,虽说是着急着去金陵,可这路途上倒也算轻松了。 但是贾赦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他晕船。 贾赦,他一个祖籍江南的人,晕船。 贾赦,自打出生起就一直在京城,虽说也有偶尔去外地的,但也不过就是京城周边的那几个城市,自然是没有坐过船。 再加上,贾政和贾瑚都已坐船去过金陵,这俩人也没有来信说晕船的。 贾赦便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晕船。 先开始的时候,贾赦虽然头晕想吐,但船家也说了,确实有人刚开始的时候会晕船,但是船在江面上行几日,估计也就适应了。 贾赦心里也担心着瑚哥儿,也不过就是头晕想吐,贾赦先开始想的便是,左右不过就是有些难受,睡着了应该也就没事了。 所以贾赦也没当回事,不过就是熬几天嘛,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但是,船在江面上行了好几日,贾赦却半点没有适应,反倒是越发难受了。 /> 晕船到只能每日在床上躺着,而且什么都吃不下,每日里都昏昏沉沉的。 这下好了,贾赦还没说什么,他的那两个小厮先急了。 他们两个都是家生子,但凡是贾赦在路上出了事情,一命呜呼了,那别说是他们了,他们的家人怕都是被受到连累。 两人又不知道贾赦此行去金陵的目的,只当是贾赦去玩呢。 不过是去江南玩,那在路上停几日又何妨? 所以还没有等贾赦吩咐呢,两人便先自作主张,让船家找了个城镇停了下来,要给贾赦延医问药。 非得把贾赦治好了,这才敢上路。 晕船也不是什么大病,城里的大夫也不过就是给贾赦针灸了一番,又给了几个用来缓解呕吐的香囊。 这么一番下来,也不过就是耽搁了一日半而已。 平日里,这一日半,那自然是没什么。 但偏偏也就是这一日半,等贾赦到达金陵的时候,贾瑚都已经再考府试的最后一场了。 章节目录 第131章 第 131 章 第62章 哪怕是亲兄弟和亲儿子都在科考, 但作为一个纨绔,贾赦对科举依旧是没什么了解的。 更不用说是府试的考试日子了,贾赦那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季节考的。 这回知道府试的日子临近, 那还是之前贾瑚中了县案首的时候写信回去,贾瑚在信上提了一嘴,贾赦这才知道些的。 但贾瑚在信上也不过就是提了两个月以后要考府试,至于具体的日子,贾瑚没提,贾赦自然更是不清楚。 贾赦扳着手指头算过, 这从贾瑚从金陵使人将信送到京城开始, 到现在也估摸着已经快有两个月了。 贾赦晕船晕的晕晕乎乎的脑袋甚至猜想过,可能自己到了金陵,瑚哥儿都已经到府试的考场了。 所以饶是贾赦的晕船的症候还没有好,可是一到金陵的码头,贾赦就歇也不敢歇, 直接就要奔着金陵的荣国府去。 因为贾赦他们这次是临时赶过来的,也没有通知贾敬他们, 所以码头上也没有旁人来接。 贾赦他们又是第一回来金陵,哪里知道金陵的老宅在哪个方位,自然是还得让人打听打听才知道。 “快,你们去打听打听, 老宅在什么…呕…方位。” 下了船, 明明已经走上平地了,可就是觉得整个人好像还在船上一般, 一直晃晃悠悠地, 越发觉得难受了一两分。贾赦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呢, 就又想吐了。 华文和华宋两人一左一右地扶住贾赦, 又担忧地问道,“爷,是那个香囊没什么用么?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个医馆看看,在去府里吧?” 看贾赦这样,华文和华宋都慌得很,自家大爷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不了不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府里吧,我要亲眼看看瑚哥儿,我这才能放心下来。”贾赦摆了摆手说道。 贾赦坚持,华文和华宋自然是拗不过贾赦。 两人一个照顾贾赦并看着行李,一个在码头上雇了一辆马车。 > 等贾赦到了金陵这儿的荣国府门口,荣国府却是大门紧闭,而且是不仅大门关了,连着侧门,和角门都没有开的。 没法子,华文只能上前去叫门。 今日一大早主人家一家人,连带着还在襁褓里的哥儿姐儿,早早地就全家一起出了门,说是要很晚才回来。 这守门的小厮,可不得早早地就将门都关了么? 可谁料到,这大中午的,居然还有人来叫门? 小厮原本靠着门百无聊赖地睡得正好,这硬生生地被喊醒,这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但,那叫门的声音却是一直在响,小厮不得已打开角门往外头看,才看到这有主仆三人在门口站着呢。 看看那个当主子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又瞧着脸上瘦的的连肉都没有了。 再看看他那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是好料子,不过都是半旧不新的衣服,这估计是他最好的衣服,这来荣国府拜访了,才拿出来穿的吧。 小厮自认做了这么多年荣国府的门房,倒是也是练就了一身火眼金睛的。 他一看便知道,这种人,就是来打秋风的。 做门房的最是不耐烦这种人了,见天地死皮赖脸地上门来,可若是把他们放进去,到时候不知道主子们怎么生气呢。 正好,今日家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也没有在的。 门房自然也就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直接打了一个哈欠道,“主人家都不在,别想着来上门打秋风了。” &nb sp;“什么叫打秋风,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家爷是谁?” 华文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家里的父母也都是在贾代善和史氏面前有些体面的,这才会被选到贾赦身边做小厮的。 身为贾赦的小厮,别说是在荣国府了,在宫里,寻常人都会给几分体面,他哪里加过这样不给面子的。 “我管你家爷是谁,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能来撒野的吗?敕造荣国府知道么?”那小厮却是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点了点府门口的牌匾,也不等华文说话,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 华文看着又合上了的大门,人都蒙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自家爷到自家的老宅,被恶仆给关在门外了?只能求助似地看向贾赦。 贾赦原本就因为晕船有睡不好有点头疼,看到这一幕头越发疼了。 “继续喊门,”贾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说道,“还有我的印信呢,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华文得了吩咐,这才有开始叫门。 “你们有完没完了?都说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门房正想关了门去睡觉,却又听到了敲门声,不免有些不耐烦。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看看我们家爷是谁?”华文这回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贾赦的印信。 小厮原本还不耐烦,但是定睛看到贾赦的印信,又慌了,连忙换了一副嘴脸,热络地说道道,“赦大爷?大爷您怎么来金陵了?” “大爷来自己家,还得跟你汇报?”华文不忿地说道。 “是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没想到大爷您来了,”小厮也不敢反驳,只露出几分谄媚地笑说道,“大爷是不是累了,要不先进屋歇一歇?” 门房眼尖地撇到贾赦竟然还是让人扶着的,连忙殷勤地要上前一起去掺着贾赦。 贾赦也懒得跟这个小厮计较,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只问道,”你刚刚说主人们都出门去了?老二他们和瑚哥儿一同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是啊,二爷他们都出去了,听二爷的意思是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吧。”小厮颇为不确定地说道。 “他们这是去哪里了?”贾赦听说贾政他们出去了要很晚回来,也稍微舒了一口气,那他倒也可以歇一歇了,正好到贾政他们回来再说。 只是,贾赦这口气还没舒完呢,就听到小厮说道,“大爷您不知道?今儿是大哥儿考府试最后一场的日子啊,二爷和二奶奶便带着哥儿姐儿们,一起去送大哥儿了。” “什…什么?”贾赦嘴都开始结巴了,要不是这会儿有华宋扶着他,他怕是都要瘫倒在地上了。 要知道,在贾赦梦里,瑚哥儿就是府试的最后一场出的事情。 难不成,自己千里迢迢地来,还只晚了半步? 若是在几天前,贾赦知道自己只会晚了这么半日。 那贾赦估计是哪怕时自己晕船难受死在船上,那都怕不会让船靠岸,就会为自己去请个大夫,就为了缓解自己晕船的症状。 瑚哥儿不会就因为自己晚了那么半步而有什么不好吧? 要是瑚哥儿真有什么不好,那别说是贾赦回去,贾代善怕是能打死他了,贾赦自己都会内疚地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 贾赦急的就差晕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 门房看到贾赦的模样,虽不知道贾赦是怎么了? 但是为了努力缓解自己刚刚在贾赦面前的印象,门房还是努力提建议道,“大爷要去考场门口看看么?要不小的让人去套车?” “对,去考场门口看看,万一还没 进去呢?”贾赦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说道,“赶紧套车,我要去找瑚哥儿。” 门房心说大爷是不是疯了,府试的时候天不亮就开始放人进去了,哪里有到了这个时辰还没进去的。 当然了,这话,他也不敢当着贾赦的面说,只谄媚道,“那小的立马去给大爷套马车。” “套马车要多久,不如大爷就做那一辆吧。”华文也不知道自家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要寻哥儿,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小厮,那华文是自然要急大爷之所急的。 所以,华文连忙建议道。 “对对对,还是现成地马车快一些。”贾赦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就急匆匆地要爬上马车去。 门房虽不忿因为华宋的一句话,又让他少了一个对着大爷献殷勤的机会,但他也没表现出来,反而是努力找起了其他机会来。 “大爷,这两位哥哥跟你都是刚刚来金陵,怕是不认识去考场的路,不若让小的来驾车?”门房殷勤道。 贾赦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这个小厮,满脑子都是赶紧去考场门口,拦下瑚哥儿才是。 听门房这么说,也就是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你来驾车吧。” …… 等贾赦到了考场门口,这才发现,考场门口的广场特别地大,与之相对的是,这个广场上乌泱泱地全都是人和马车,中间还穿插着一些小商贩,走来走去地在卖零嘴和小玩意。 这…… 贾赦傻眼了啊,这么多人,他如何能找到贾政他们? 还好,那门房倒是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连忙出主意道,“大爷,二爷他们今早出门的时候坐得是一辆翠盖朱璎八宝车,咱们只寻翠盖的马车,估计也要好找一点。” 果然,没多久,华宋就眼尖地在广场的西侧找到了贾政他们的马车. “老二,瑚哥儿呢?”这会儿贾赦也没什么闲工夫跟贾政寒暄,只开门见山地问道。 贾政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睁眼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京城的贾赦。 自家大哥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么一副模样? 贾政都有些不可置信。 在京城的时候,贾赦那反正平日也没什么事情,除了吃和睡以外,那就只有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玩闹了。 荣国府向来的伙食就是从了之前再军营里的风气,大鱼大肉那绝对是不缺的。 在这种情况下,贾赦能瘦了才怪。 可现在贾政面前的贾赦,却是瘦了一大圈,人还看起来颤颤巍巍地,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一般。 虽说平日里贾赦和贾政那绝对是王不见王,两人见了面,就跟两只斗鸡似的,必然得掐起来。 贾政也想过,自己要是没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哥哥就好了。 但是,这会儿贾政看到贾赦这幅模样,还是有些慌了,只一把搂过贾赦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遭了如此大罪?” 要是之前的贾赦,那好歹也是一个武进士,挣脱开贾政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贾赦这不是因为晕船,人都昏昏沉沉的么? 他就这么硬生生地,就没从贾政怀里挣脱出来。 r /> 贾政这厮还抱得十分得紧,别说是说话了,贾赦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 贾赦这会儿有理由怀疑,贾政这厮是要弑兄。 贾政看贾赦这么狼狈的模样,又想着贾赦是突然来京城的,这可不得联想到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么? “大哥,家里是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132章 第 132 章 贾赦挣扎了半天, 依旧没从贾政怀里挣脱出来。 他贾赦没死在晕船上头,但是没想到居然要死在老二手里了。 还是华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 “二爷,大爷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您要不先松开大爷?” 贾政这才感觉自己刚刚反应太大了一点,把贾赦也抱得太紧了一点,这才讪讪地放开了贾赦。 贾赦好不容易从贾政的怀里挣脱出来,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刚刚想翻个白眼, 开启冷嘲热讽模式,又看到死对头老二居然满脸担心,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 贾赦刚刚想好的词一瞬间就全部卡壳了,只清咳了一声说道,“家里没什么事情, 倒是你哥我,差点被你给闷死了。” 说完, 贾赦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不怎么好,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 但,贾政在面对贾赦的时候, 也一直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见贾赦说家里没事,而他看着消瘦, 可说话却一点也不见病态, 贾政便以为贾赦也没什么大事。 这可不得疯狂输出一波么? “哦, 既然家中无事, 那大哥这么狼狈的来京城,难不成是来避祸的?”贾政一边上下打量贾赦,一边似嘲讽地说道,“大哥不会是又闹出了什么祸事,要被老爷打死了,这才来金陵投奔的我吧?” 贾赦原本是已经要挽起袖子,要跟贾政对吵了的,但贾政提起来金陵这事,再看到如今考场门口人挤人的模样,贾赦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这还有正事呢。 “老二,刚刚门房说你媳妇他们和瑚哥儿是跟着你块儿出门的,你媳妇和瑚哥儿呢?”贾赦拉着贾政急切地问道。 贾政没想到贾赦挽起袖子以后,居然问了自己这个,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以后,这才说道,“跟大公主他们去鸡鸣寺了拜佛了。” 贾赦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拜菩萨也好,拜天王老子也好,只要没去考场考试就行,看来自己还没来晚。 然而,贾政又在后头加了一句,“瑚哥儿么,瞧见那儿了没有?”贾政指了指考场的大门,“瑚哥儿进去考试啊。” 说着,贾政还斜眼打量了贾赦两眼,“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当爹的连儿子什么时候考试都不知道吧?” “什么?已经进去考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贾政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句话,贾赦就急了? 难不成是老大那难得的慈父之心发作了? 贾政难得能有让贾赦破防的时候,可不得乘胜追击几句么? “你不知道日期也就算了,难不成府试的规矩老大你都不知道?”贾政故意阴阳怪气道,“府试那都是天不亮就要来候场的。” “老大你就看看现在这日头,瑚哥儿都已经进去不知道多久了,老大你来晚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贾政还故意感叹了一句,准备气一气贾赦。 但是贾政没想到,他就这么一句话,竟然好像看上去,将贾赦气傻了。 “我来晚了…我竟然来晚了……就只差了半日啊…”贾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喃喃道。 贾赦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再配上他那消瘦的模样,倒是让贾政有一种因为他的一句话,把贾赦给气疯了。 贾政慌了神,平日里他跟老大对骂的时候都有,也没见老大这般过啊? 莫不是他话真的说重了?要不然以后也别怼老大怼的那么凶了? & nbsp;毕竟老大年纪也大了,怕是也经不起了。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贾政想着要不要掐一掐贾赦的人中,让贾赦醒过来? 贾政这会儿正自我检讨呢,贾赦却也缓和过来了。 贾赦急切地问道,“老二,有没有什么办法,从考场里把瑚哥儿带回来?” “现在?”贾政反问了一句道。 这会儿贾政是真觉得,自己的罪过大了,真把老大给气傻了。 “对啊,现在,”贾赦一脸期盼地看着贾政问道,“咱们能不想现在让瑚哥儿出来。” > 但是贾政又想着,到底他气傻贾赦可能也是一部分的原因,又劝了一句道,“老大,你虽然是千里迢迢地来看儿子,可到底也不急这么一会儿了,等明日这个时候,瑚哥儿差不多就出来了。” “你不懂,我不是非得在这会儿见瑚哥儿。”贾赦一面急一面又觉得自己跟贾政说不清楚,“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问问那门口的衙差去。” “哥,大哥,我的亲大哥,你可别胡闹,”贾政看着贾赦真要往 考场那儿走,立马慌了,连忙一把扯住贾赦道。 “要是我刚刚说得有什么不对,你冲着我来,尽管骂我便是,瑚哥儿那孩子,好容易读了这么些年书,现在正是收果子的时候,你可不能给他霍霍了。”贾政拉着贾赦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是,你不懂,他不能去考。”贾赦实在是挣脱不开贾政,这才又说道,“老二,我是真有理由,我待会儿跟你讲,咱们现在先让瑚哥儿出来。” “不是,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那都不能霍霍孩子的考试啊。”听到贾赦说瑚哥儿不能去考,贾政将贾赦拉得越发紧了。 贾政心想,瑚哥儿这孩子也是真的惨,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 不过还好,好歹还是有他这个叔叔在的,他这个当叔叔的,今日里哪怕是舍命都得让瑚哥儿好好考完。 贾赦实在是挣脱不了,叹了口气,只说道,“算了,咱们去马车上吧,我跟你说缘由。” 贾政实在是不相信贾赦那些什么劳什子的缘由,但贾赦既然要讲缘由,那好歹能将贾赦拖住一会儿,贾政自然也愿意,便跟着贾赦一起上了马车。 然后,开始听贾赦胡扯。 “事情就是这样,你听懂了么?”贾赦讲完以后,一脸期待地看向贾政,期待着,贾政也能给出个主意,该如何让瑚哥儿出来。 说实话,贾赦这话,贾政觉得自己只能听一半。 比如贾赦自己梦到瑚哥儿因为府试考试得了风寒,所以千里迢迢来阻止贾瑚进考场,那贾政是信的。 毕竟也就贾赦这种不着调的性子,才能作出这种不着调的事情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一个梦左右,真的也就自家大哥了。 至于贾代善那部分,贾政是半个字都不信。 自家亲爹是什么人物,还能相信这种东西? 他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时候,都没有迷信的时候,现在还能因为梦不让瑚哥儿考试? 贾政完全有理由怀疑,就是贾赦自己单纯做了一个梦,实在是担心瑚哥儿,这才来的金陵。 但是,估计贾赦也怕自己这因为一个梦不让瑚哥儿考试,怕是自己和瑚哥儿也都不可能同意。 &nbsp ;所以才特意编出了这么一个理由来。假借着贾代善的名义来阻止瑚哥儿考府试。 贾政“啊对对对”地敷衍了贾赦半日,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应道,“听懂了,听懂了。” “你听懂了就好,现在瑚哥儿已经是生命垂危的时候了,老二,咱们现在赶紧去找门口的衙差,将瑚哥儿带出来啊。” 贾赦是真以为贾政听懂了,连忙拉着贾政要下车,去考场大门口。 贾政真的觉得自家大哥是约摸疯了,“大哥,科举考试,一旦考场关门。那么,哪怕是考场内部着火,考场门都是不可能能开的。” 贾政只能努力心平气和地跟贾赦讲道理。 “这…这可如何是好…”贾赦更加慌了,“那万一瑚哥儿在考场染了风寒,烧得不省人事了也不能放出来?” 贾赦想到梦里的场景,自家宝贝大儿子一个人在考场里病的不行,发着高烧,浑浑噩噩,嘴里含着“阿爹,我难受。” 贾赦就急的不行,恨不得现如今就闯进考场,讲瑚哥儿接出来。 “我的亲哥唉,”贾政拉着想跳下车的贾赦,说道,“你看看现在这日头?你觉得到底是什么养的身子骨,这能冻风寒了?” 虽说四月的天气往年来说可能还有些冷,但是,今年天空作美,这几日都是艳阳高照的。 这会儿太阳晒在身上,只觉得暖洋洋地舒服。 放眼望去,在广场上的有些人阳气旺的,这会儿都已经穿上短打了。 贾政觉得,晒伤的机率那都比得风寒地要大得多。 “可我梦里……”贾赦这会儿甚至也觉得自己有些热,倒是觉得贾老二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一时之间有些词穷。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大哥,一个梦能算作什么?”贾政觉得,自己今日为着瑚哥儿,爷就差点把嘴皮子都说干了。 “可是老爷也做了同样地梦啊,”贾赦想起贾代善也做了同样的梦,这会儿又开始担心起来了,也理直气壮两分,“老二,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把瑚哥儿带出来,你再拦着我,仔细老爷捶你。” 贾政心想,就你假借老爷的名义,偷偷溜到金陵来,还想打扰了瑚哥儿考试,怕是老爷要捶你吧。 但这会儿的贾赦情绪激动,贾政也懒得跟贾赦辩驳,只劝道,“大哥你看,哪怕是瑚哥儿,今天晚上真找了凉,那明日也就出来了。” “等明日瑚哥儿出来了,让大夫给他灌两剂药,以瑚哥儿的身体,他也就好周全了。” 贾赦莫名其妙的觉得贾政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依旧担心贾瑚,只嘴硬道,“不是你的儿子,你自然是不担心了。” 贾政被贾赦这话气了一个倒仰,瑚哥儿虽然不是他的亲儿子,可贾政也敢拍着胸脯说,他这些年在瑚哥儿,也绝对与亲子无异。 再说的严重些,亲儿子他都没有这么寄予厚望的。 “要是我亲儿子,我更不可能打扰他考试了。”贾政这会也怒了,“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没个当爹的样子,对瑚哥儿没有帮助也就罢了,还得瑚哥儿给你擦屁股。” “好不容易他考一会科举,你还要打扰他,扰乱他考试,”贾政口不择言道,“我要是瑚哥儿,我都不愿意让你当爹的。”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贾赦也气疯了,偏偏贾赦扪心自问,贾政确实说的也是实话。 贾赦这会儿,又气又愧,再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133章 第 133 章 贾政这会儿一面是后悔自己刚刚说话太重了些, 竟然把贾赦就这么气晕过去了。 到底是亲兄弟,哪怕是吵吵嚷嚷多年, 可贾赦晕了过去,贾政到底也是担心。 尤其是,贾赦这还是他气晕的。 可另一面,贾政倒是有几分隐秘的高兴。贾赦晕了过去,那岂不是就没人在考场门口胡搅蛮缠地非要闯进去了? 贾政也是真被贾赦吓得瑟瑟发抖,贾赦要是真得非得闯进去,这可是扰乱考场, 贾政甚至都怀疑他以后要见贾赦都得去流放的路上了。 而有个犯罪的爹, 瑚哥儿的科举怕也是要考不成了。 所以贾政见贾赦晕了过去,第一反应也不是掐人中让贾赦醒过来,而是忙不迭地让人去请大夫,而他则是带着贾赦回府去。 贾赦原本也就不是什么大症候, 不过是路途劳累, 在船上又因为晕船没吃好也没睡好,这会儿跟贾政一拌嘴,这不气急攻心, 这才晕过去的么? 虽然医馆里的大夫没太医们医术高超,但是这种明显是虚亏了的症候对他来说也实在是不难。 不过就是先给贾赦扎上几针,让贾赦醒过来,然后再给贾赦开上几服药,多加点补药,补一补也就可以了。 “二爷莫急, 等小的给大爷扎上几针, 大爷立马就能醒过来了。” 贾赦绝对是这个大夫治过的身份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只要在贾赦这儿他能药到病除, 那以后这件事, 那可不就是他日后行医的活招牌么? 而且看贾政在旁边也是急,这大夫哪怕是为了赏钱,也得更加殷勤一点,可不得连忙跟贾政保证道。 “立马?”贾政在这一刻犹豫了。 这要是这厮立马能醒过来,这还不得又要闹着去考场门口闹? “要是他不立马醒过来,对身体可有害处?”贾政犹豫了许久这才小声问大夫道。 大夫一听这话,就开始慌了。 早听人说,那些个豪门贵族,表面上是风光无两,其实内里却糟乱得很。 他原本还不信,可现如今没想到还自己亲眼见证了。 好歹这么是荣国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据说家里还有爵位,难不成是这家的二爷为了爵位打算弄死老大? 大夫心里慌得很,就怕这种大家族里因私的事情让自己知道了,自己怕是命都要没了。 但大夫也不敢不说,怕自己不说,这位想“心狠手辣”连亲兄弟都要下手的二爷,现在就要杀他灭口,那就是现在就得没命。 只老老实实道,“大爷本来就是因为路途上太过于劳累,若是能多睡一会儿,对大爷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那就好,那就好。”贾政低声说道,“然后又说,既如此,你待会儿给我大哥开药的时候……” 大夫心想,来了来了,他估计是是要让我开虎狼药,让他大哥没命了。 这大概是所谓的,趁他病要他命? 他正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拒绝。 就听到,贾政接着说道,“在药里多加一些安神的东西,最好能让他睡到明日再起来。” “啊?”大夫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行么?”贾政也不懂药理,“那实在不行,睡到今日晚上也成。” 大夫没想到,贾政绕了一大个圈子,只说是要加点安神药,让他兄长好好睡一觉。 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 ?大夫突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大夫连忙道,“自然是可以的,那我给大爷多加点安神药也就罢了。” “这就好,这就好。”贾政连忙让大夫去开药方熬药,半点也不给贾赦有醒过来的机会。 等给贾赦灌完药,看着贾赦正睡得香甜,贾政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要让人给大夫付了药钱,打发大夫出门,鬼使神差的想到,贾赦刚刚担心瑚哥儿在考场里受了风寒。 贾政明确的知道,就这种天气,再加上瑚哥儿那种体魄,感染风寒的几率非常的小。 但还是一瞬间,有那么几分担心。 “大夫您明日可有什么事情?”贾政突然问大夫道。 br /> “二爷是想着明日也让我来看看大爷吗?”大夫道,“我左不过就是在医馆里坐堂,您说个时间,我明日过来便是。” “倒也不是要让你来给我大哥瞧瞧,我是想着,你名字能不能跟着我们去府学外,给我考完出来的大侄儿把个脉?”贾政沉吟道。 “府上的大哥儿病了?”大夫有些无法理解,既然病了,又为何非得去考府试呢? “不是,我就是怕他生病。”贾政略微有些尴尬道。 “那…那自然是可以的。”大夫心想,没病要把什么脉,但赚钱的差事,他自然是不会拒绝。 贾政确实是把瑚哥儿当成亲儿子一样的,第二日一大早,贾赦还睡得不省人事呢,贾政已经收拾着准备去考场门口接贾瑚了。 连带着,把大夫也请上了。 按照这考场的规矩,基本上都是把那些病了的人先抬出来,再放考生出门。 等到考场开门的时候,贾政听到前头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在说什么这场考试,有两个病得不省人事,被衙差抬出来的。 要放在平常,贾政根本不会理这种话。 笑话,瑚哥儿好歹是他们贾家的孩子,就那体魄,年岁再长些,都能空手打死一只老虎,哪里还会因为一场考试病着了。 但这回,昨日被贾赦吓唬了一整天,贾政多多少少存了一点疑心。 再听到他们这么说起,贾政难免是有一点心慌,这可不得把拉着往前,想看看那两个被抬出来得是谁么? 这没扒拉着往前倒也还好,这往前一看,贾政差点没站稳。 因为,衙差抬出来的有一个人,盖的是一床大红锦缎做的薄被。 而那床薄被,这还是贾政再给贾瑚收拾考试用具的时候,亲手替贾瑚叠好的,贾政看来如何能不眼熟。 贾政这会儿是真后悔呀。 谁能想到,贾赦那梦真成了真,瑚哥儿真会因为一场府试生病。 再想想贾赦那梦的后半段,那是瑚哥儿去世了…… 贾政这会儿手都开始抖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宁可冒着大不韪,那也要想办法开了考场的门,把瑚哥儿拉出来,不让瑚哥儿考了。 哪里还会没听贾赦的话。 自己这是害了瑚哥儿啊。 他可如何跟大哥交代?跟大嫂交代,跟老爷和太太交代? 贾政看着那床刺眼地大红的锦被,眼睛通红,哐哐记就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然后冲着自己的小厮大吼道,“大夫呢?你在那儿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夫给我喊过来。” 小厮木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连忙跑着去马车哪儿把大夫拉过来。 章节目录 第134章 第 134 章 谁不觉得自家的亲人遭了大罪, 不想着第一时间将自家的亲人或扶或背回去,所以,这会儿考场门口早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原本, 小厮还要拉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如何可能挤这么多人群堆里。 但, 这不是所有人都被贾政那哐哐两个大耳瓜子给震慑住了么? 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被那抬出来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贾政的子侄, 试想,要是自家的孩子,昨日里高高兴兴地进去考试,今日就是被人蒙着被子抬出来了。 这换到谁身上那都不敢想象, 这可是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眼看着就要成童生了的啊。 推己及人, 人家都已经这么惨了,给人家的大夫让一条路出来,这又如何?好歹先给人家孩子把把脉啊。 更何况,这会儿考场的大门也还没有大开, 考生们也还没放出来, 那众人自然是更加愿意让开来几分。 倒是让小厮连拉带扯地将大夫给挤到了最前头。 大夫也好歹知道一点事情的严重性,他年纪大了,腿脚自然也没那么灵活, 被小厮这么拉扯过来, 连气息都还没喘匀呢,但也不敢耽搁,连忙跑上去摸那位盖着锦被的脉息。 衙差这才刚刚将人放下来, 刚刚要报出这两个考生的姓名, 也好让他们的家人来认领, 将他们带回去,就看到已经有人将大夫都带来给人把脉了。 衙差们也只是诧异,没想到今年居然有人家这么积极,所以倒也不再言语,只喊了另一个考生的名字,让他的家人来将他带回去。 大夫摸到脉的那一刻,就恨不得今日里他没来。 原本,他只当是来给贾家考科举的哥儿府试出来的时候摸个脉,这家的哥儿他也见过,也不是个病秧子的模样,如何能病了? 这一趟来,也不过就是跑一趟,就能赚一笔银子。 但,谁料到,这位哥儿还真就躺着出来了。 而且,他一摸脉,就发现,这位哥儿是早就内里耗空了,哪怕是没有这场考试,怕是再精心调理也活不了几年。 br />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位大哥儿看着那样康健,内里却已经是如此了。 大夫心里又开始阴谋论了。 大户人家,到底是看起来不一般一些。 “二爷,大哥儿好像…好像有些不好…”大夫有些颤巍巍地说道。 “什么…”贾政人都站不稳了,都是他害了瑚哥儿,若是他当时没拦着贾赦,瑚哥儿哪里会如此,“大哥儿…哥儿,你别吓二叔…” 贾政踉踉跄跄地奔到那个锦被盖着的人跟前,伏在他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瞬间,贾政想起了很多,又瑚哥儿还年幼时,第一次喊他二叔,有瑚哥儿跟着贾敏读书的时候,他偶尔也指点几句的场面,还有当初习武时,他联合瑚哥儿一起坑贾赦的场面。 越想越难过,贾政也哭得越发凄凄切切了。 那场景,简直就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了。 到底是亲叔侄,就这样的真情实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动容。 不过也动容不了一会儿,因为在这个时候考场的门也已经大开了,考生们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出门了。 别人家的事情再能令人动容,那也得先找到自己家的孩子啊。 贾瑚答题答完得早,出来的也早,一眼就看到了贾政的小厮,然后顺着小厮的视线,看到了他二叔。 这会儿正念着他的名字,在一个人面前哭呢。 那架势,仿佛是,自己已经快死了? 饶是贾瑚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贾瑚实在是有些懵,“二…二叔,这是怎么了?” 贾政正是哭到伤心的时候,猛然间突然听到贾瑚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那个大红锦被裹着的人,依旧是没有醒过来的模样。 还以为是自己哭得太伤心,又幻听了,又要开始继续埋头哭。 “二叔,到底是怎么了?”贾瑚见贾政不理自己,又继续问了一句道。 还是,贾政的小厮率先听到了声音,转头看到了瑚哥儿,一时之间又惊又喜,连说话都快有些结巴了。 “大…大哥儿…你…”小厮指了指地上的躺着的那个人,又指了指贾瑚,“怎么…” 也不等贾瑚回答,又惦记着现在正哭得不行的自家二爷,又连忙小跑过去将贾政扶起来,“二爷,咱们大 哥儿没事,好好的呢。” 贾政正是哭着伤心的时候,被小厮一打断,一时之间没收住,打了一个哭嗝。 这才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贾瑚这会儿正活生生地站着,冲着他笑呢。 由于贾瑚站的位置,正好是逆着光的,那副样子,都有几分虚幻的模样。 贾政仍不住上前去摸了摸贾瑚,碰到温热的触感,贾政这才确信,瑚哥儿是个真人。 “哥儿好好的?”贾政这会儿情绪还没收住呢,忍不住绕着贾瑚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看到贾瑚没事,这才将提着的心,大半放回了肚子。 “快,来给我们家哥儿看看,”小半的心,贾政还没有放下来,得大夫看过这才放心呢。 那厢,大夫刚刚拿了药箱过来,打算给那位“大哥儿”扎针,这针刚刚拿出来,就听到贾政又让他去给另一个“大哥儿诊脉”,这大夫是彻底蒙了。 贾瑚看到两头为难,有些懵圈的模样,连忙冲着大夫摆手道,“不用管我,我好着呢,你还是先给他看看吧。” 贾瑚这句话,仿佛是打开了贾政的一个开关,贾政这才想起来,指着那锦被问道,“瑚哥儿,你那被子怎么在那人身上?那人是谁?你可知道,你这样快把你二叔我都给吓死了。” 贾瑚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甄家三叔,甄诚,在考场时,他就在我隔壁桌。”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时运不济,昨日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偏偏他又什么都没带,我怕他撑不住,想着到底是老亲,这才把我的薄被给了他。” 贾政可不管别人如何,他只想着贾瑚能健健康康地便好,只拉的贾瑚上下又打量了一番,“那你把薄被给了他,自己可有冻着。” “二叔只管放心,我尽是好的。”贾瑚说道。 “到底也得重视些,好歹回去喝一碗姜汤,去去寒。”贾政却是依旧有些不放心 。 贾瑚想起姜汤那个辣辣的味道,还没喝到,便觉得有些呲牙咧嘴的辣,原本是想拒绝的。 但当贾瑚看到贾政依旧红了一圈的眼眶时,到底是没有把那个拒绝说出口,反倒是应了一声道,“好,我回去就喝。” “那二爷这位如何?”大夫给甄三扎完针,想着要给甄三开药,又想起来这位可不是贾家人,连忙又来问贾政和贾瑚道。 “这倒是奇了,甄家的人呢?”贾瑚疑惑道。 甄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家中仆役众多,甄三这样的主子来考试,哪怕是没有主子来等着,可小厮们总有应该有的。 虽说贾家与甄家内里也早就因为政见不同,不怎么亲厚了,可到底是老亲。 更何况,如今甄三病入膏肓,哪怕是陌生人,也断断没有把他就这么放下的。 贾政和贾瑚。少不得又得在这儿守一会儿。 贾政到底是惦记着贾瑚刚从考场里出来,耗费了不少心神,怕他支撑不住,“瑚哥儿,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看着他便是。” “二叔,不妨事的,我好着呢。”贾瑚言下之意便是要跟贾政一起等着。 这就让贾政更加看甄三不顺眼了几分,毕竟,蛋哥他侄儿去休息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贾政也知道,贾瑚向来有主见,估计也劝不动,只能越发焦急地想找甄家的人。 “小的刚刚来的时候仿佛见过甄二爷,小的去找找?”贾政的小厮突然说道。 “那你还不快去把人找来。”贾政连忙道。 贾政的小厮说的也是实话,再加上他又灵活,打听了一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倒是真把甄家的人给带过来了。 刚刚贾政是怎么对着那大红锦被哭的,现在,甄二就是怎么对着昏迷不醒的甄三流泪的。 但是甄二好歹也守着几分礼仪,只不过哭了两声,就又勉强忍住,与贾政他们道了谢,“某就现在这里写过政二爷和大哥儿对我们家老三的照顾,等回了家里,必然得送礼来。” 贾政和贾瑚都不贪图这么点礼,只摆摆手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贾瑚和贾政刚刚到荣宁街的时候,就能听到荣国府传来的大吵大闹的声音,听着倒像是贾赦的声音。 贾政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就慌了一大半,虽说瑚哥儿是没什么大事,这也证明了他做的没错。 但是,也是他令大夫给贾赦下了安神药,让贾赦安安稳稳地睡到今日的。 也是他命令了门房,坚决不能放贾赦出门。 现如今,贾政回去,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胡搅蛮缠的贾赦。 章节目录 第135章 第 135 章 但, 贾政也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是得去面对自家那个暴躁的大哥。 尤其是现如今瑚哥儿还是刚刚考完回来, 要是还得面对他那个脑子有病的爹的话, 怕也是要心力憔悴。 他这个当叔叔的不入地狱, 又有谁能入地狱呢? 贾政视死如归地走在了前头。 贾政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两个门房小厮, 一个从背后拦腰抱住贾赦,一个从前头拦住贾赦。 而贾赦则是一副死命要往外冲的模样,嘴上还嚷嚷着,“快放我出去, 耽搁了我的大事,我将你们全打死。” 而刚刚从寺庙里回来的卢氏带着奶妈们再门口也是手足无措,一面劝贾赦, 一面又得看顾着两个在奶妈怀里仰着头要看热闹的双胞胎。 贾赦说话的时候, 那两个小的还“啊啊”几声, 倒是像是在给贾赦呐喊助威似得。 看到贾政进来, 卢氏好歹松了一口气,她不过是在寺庙里住了一晚, 怎么一到家, 就是这么一副烂摊子。 大伯子在门口闹着要出去, 而门房又死命地拦着,还说是二爷吩咐了,不让您出去。 卢氏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如何了? 但是相对于出了名不着调的大伯子, 卢氏还说觉得贾政更靠谱一点的。 再加上, 在大门口有这样的闹剧, 卢氏身为女主人, 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 自然只能是先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贾赦。 只是,也不知道贾赦这个大伯子是中了什么邪了,说话也都是颠三倒四的,只说些什么梦不梦的,卢氏听得也是一头雾水。 这正闹得不可开交,卢氏也不知道如何劝贾赦的时候,贾政回来了,卢氏这可不得松了一口气么。 连忙拉着贾政小声道,“二爷,大爷怎么来了?还有,是你吩咐了他们不让大爷出去的?” 还没等贾政回答卢氏的话呢,贾赦先看到了贾政,然后又看到了贾政红着的眼睛,贾赦心里越发慌了,冲上前,一把拉住贾政的衣领,扯着问道,“老二,你不是去接瑚哥儿了吗?人呢?” 贾赦话里都带了一点点的绝望,感觉梦里的事情怕是要成真了。 贾瑚也不过就是晚了贾政几步,就他们说话那瞬间,贾瑚也已经赶上来了。 “阿爹,你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在这里么?”贾瑚离家也很久了,突然看到贾赦也有些惊喜,但是看到贾赦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又有些怀疑。 他爹不会是在京城又惹了什么祸端,这才被祖父打发来了金陵避祸吧。 贾瑚狐疑地看了贾赦一眼,心里怀疑,自己可能又得给自家亲爹擦屁股,但贾瑚也是真习惯了。 但贾瑚怎么也没想到,贾赦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死命将他抱住,“瑚哥儿,你没事就好。” 擦屁股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所以贾瑚倒也没问出口自家亲爹又犯了什么事情,左右贾赦要他处理的时候,总要自己说清楚的。 贾赦从他醒来以后就一直担心得不行,一直想着去考场那儿亲眼看看贾瑚,可偏偏老二也不知道跟这两个门房说了什么,死活都不愿意让他出去。 贾赦真的恨不得将这些拦着他的人都打杀了。 这会儿看到活生生的瑚哥儿,虽然看上去瑚哥儿有些疲惫,可气色却是不错,贾赦如何能不惊喜。 这感觉像是贾瑚他是劫后余生一般。 这劫难也绝对不是简单的劫难,而是那种事关生死的劫难。 “阿…阿爹我身上怕是有些味道,您要不先放开我?”贾瑚挣脱不开,只能无奈地说道。 他到底是昨日就进去考试了的,考场里又没办法洗漱,再加上考场里还得自己生火做饭之类的,贾瑚身上难免带了一点味道。 贾赦自己闻上去都嫌弃,更不用说是旁人了。 可饶是贾瑚都这么说了,贾赦也不愿意放开贾瑚,只一直抱着贾瑚。 贾瑚还在想,贾赦倒是是怎么了。 春日的衣衫已经有些薄了,贾瑚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好像有一些湿意,这样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家亲爹貌似在哭。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还能让向来皮厚的自家亲爹哭,贾瑚正想着问上几句。 贾赦却是在这会儿缓过来了,好容易松开了贾瑚,他还装作一个没事人一般,偷偷拿自己的袖子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 贾赦又绕着贾瑚上下左右看了一眼,确认贾瑚确实没什么事情,这才说道,“没事就好,以后咱还是不考什么劳什子的科举了。” 说着,贾赦又瞪了贾政一眼。 “啊?不考科举?”贾瑚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爹这是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贾政悄悄地拉了拉贾瑚的衣服,示意贾瑚别在说下去了。 &n bsp;贾瑚只能含糊了几句,然后问贾赦道,“阿爹怎么来金陵了?” 贾政怕了拍脑门,瑚哥儿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我做了一个梦……”贾赦便又要开始说起他的那个梦来,贾政只觉得一阵头疼。 要不是他信了贾赦的那个邪,又怎么会做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哐哐给了自己两个大耳瓜子,还对着甄三哭了许久。 贾政都觉得可以想象,现如今金陵的文人圈怕都是已经传遍了,贾政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贾政可不希望大侄儿也步了他的后尘。 贾政连忙打断道,“瑚哥儿也累了这么久了,其他的等日后再说吧,还是先让瑚哥儿去洗漱吧。” 若是旁的事情,贾赦必然是先要贾瑚听自己讲完了那个梦,可贾政说得是让瑚哥儿去洗漱,贾赦也想着瑚哥儿确实是累了一天了,贾赦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贾政更是连忙推着贾瑚去回去洗漱。 “你爹这回来,脑子好像是有些不清楚了。”贾政还是觉得得先给贾瑚打个预防针。 “啊?” “你爹来金陵的原因据他说,是因为他和你祖父都做了同一个梦,你在考科举的时候在考场里受了风寒,得了急病去世了。他和你祖父都觉得真有可能,所以想着将你带回去,不让你参加科举了。” “啊?”饶是贾瑚再聪明,也没想到,自家亲爹来金陵居然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祖父怎么可能……” 在贾瑚眼里,自家祖父那是多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哪里会因为一个梦,梦到自己去世了就不让自己去科考,还要打发了自家亲爹来金陵阻止自己科考。 贾瑚想想都觉得不可能,除非是他祖父脑子不太好了。 至于什么因为考个科举丧命这是一个预知梦,贾瑚是半天也不信的。 毕竟,他前世的身子骨糟糕成那样,也平平安安地考完了科举。 更何况,现如今的他,不说武艺高强,可一打二那都是没问题的。 这样的体格,会冻病了? 贾瑚是不信的。 更何况会因为一场风寒去世。 “对,我也觉得肯定是你爹假借了你祖父的名义。”贾政也叹了口气道,“只是你爹像现如今因为那个梦,人都不似正常的了,咱们也不能刺激了他。” 贾瑚和贾政两人便私底下敲定了主意,只在面上附和贾赦,先稳住他再说。 等贾瑚洗漱完出来,贾赦和卢氏也早就等着他了。 贾赦自然是要跟贾瑚讲一讲他的那个梦,然后再跟贾瑚强调一遍,以后别考什么科举了,倒不如回家继承爵位得了。 听贾赦说完这个预知梦,卢氏倒是笑着说道,“正巧呢,我们去寺庙的时候,清姐儿给你求来了一个平安符,瑚哥儿可要带上?也算是求个心安。” 照着南边这儿的习俗,家里的哥儿去考试时,家中的女性长辈是要去寺庙里拜一拜菩萨,求一个高中,也是求一个心安的。 瑚哥儿去考试,张氏又不在这里,卢氏作为瑚哥儿的婶娘,自然是要入乡随俗,去替瑚哥儿求一求。 正巧,也好带了龙凤胎让寺里的方丈给批个命。 只是,卢氏正打算成行的时候,大公主哪儿来了消息,要跟着卢氏一起去进香,所以这才两家人合成一家,一道去了。 原本卢氏还有点想不明白,这几日正是府试的时候,寺庙里的人也多,虽说以他们的身份,也不会跟寻常人挤到一起,可到底是没有平常那般清幽。 大公主又何苦要这个时候去寺庙里。 等到大公主示意陈清将平安符给卢氏的时候,卢氏这才明白过来,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呢。 大公主要跟着她一道来寺庙礼佛是假,想试探陈清小县主与贾瑚的婚事这才是真。 原本大公主就看好贾瑚这个女婿,现如今又看到贾瑚接先是考了县案首,接着府试的前两场又都是第一,眼见的府试的案首也是他了,大公主自然是越发觉得贾瑚好了。 卢氏虽然喜欢陈清这个小姑娘,要说让陈清做她儿媳妇,她自然是乐意至极。 可偏偏她又只是瑚哥儿的婶娘,这样的婚姻大事,他自然是做不得主的。 卢氏接那个平安符的时候,也略微觉得有些烫手。 不过现在倒是好了,贾赦来了,瑚哥儿的亲爹在这里呢,那自然是可以贾赦来做主了。 所以卢氏才特意当着贾赦的面把平安符给了贾瑚。 就是想着,若是贾赦觉得这门婚事不妥当,那也好,由他在这个时候就拒绝下来。 可偏偏,这会儿贾赦满脑子都只有贾瑚是否平安? 一听卢氏要给贾瑚平安符,别说是陈清给的了,哪怕是其他人,贾赦也非得让贾瑚收下才是,至少得一个好兆头。 章节目录 第136章 第 136 章 贾瑚好歹还是有些脑子的, 虽说前世没成过婚,但好歹这种男女大方的事情,他也好歹是知道一点的。 虽然这世没有跟前一世那般严格, 也没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也无法见面了之类的规矩。 哪怕是男女之间互赠一点东西, 只要是当着长辈们的面,过了明路的,那便也没什么关系。 可到底这平安符是要贴身带的,这样的贴身物件,哪怕是过了明路的, 可到底却也不是随便能收的。 贾瑚好歹也是知道一点, 这平安符要是收了, 怕是他跟陈清也就牵扯上了。 贾瑚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接触过多少同龄的姑娘。 要说,让陈清做他未来的媳妇,贾瑚也绝对是乐意的。 但乐意是一回事, 在如此匆忙的情况下,不明不白的有了一个默契, 那才更不好呢。 所以,哪怕是贾赦让贾瑚收下的时候, 贾瑚也有些迟疑,并不敢从卢氏手里接过那个平安符。 贾赦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急切道, “瑚哥儿,吧平安符收起来, 好歹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说着, 贾赦还结果卢氏手里的平安符, 亲自给贾瑚系上了, 一边系一边嘴里嘀咕道,“改明儿我也得去趟庙里,也给你求个平安符,让佛祖保佑你,对了,要不然道观里也去求一个?让道祖他老人家也保佑你?” 贾赦这般大大咧咧地模样,连卢氏都看不下去了。 卢氏再旁边小声说道,“大哥,你知道这个平安符有什么含义么?” 贾赦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懵,“这能有什么含义?不是护佑瑚哥儿平安么?” 要是把卢氏现在的状态画成漫画,那就是满头的黑线,从贾赦毫不犹豫就让贾瑚收下平安符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贾赦是什么都不清楚呢。 卢氏自然也不可能让贾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给贾瑚定下亲事,不然等她回了京城,如何跟婆婆和大嫂解释。 “大哥,这平安符是贴身的物件,清姐儿和瑚哥儿都是未婚的男女……” r /> 卢氏这话都已经差不多快明示了,贾赦饶是心再大也反应过来了,当下要给贾瑚系平安符的手一顿,然后立马开始将系到一半的平安符解了下来。 然后讪讪地说道,“清姐儿是个好姑娘,但这是我也做不了主啊,总要老爷太太和我们奶奶定下来的。” 贾赦在有自知之明方面,那绝对是他称第一,也没什么人敢称第二的。 至少他是清楚得很,他一个纨绔,现如今靠着老子娘,日后怕是要靠着儿子的,像长子这种婚姻大事,贾赦自认是没什么资格做主的,哪怕他是贾瑚的亲爹也一样。 再说,瑚哥儿的身份又不一般些,他可不仅仅是贾赦的长子,还是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呢。一家里的宗妇,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要不让他们打发了人去京城问问我媳妇?”贾赦道 卢氏一梗,却也清楚,自己这个大伯子,确实在瑚哥儿的婚事上也插不上什么手,只说道,“那既如此,我就先将这枚平安符再送回去了,左右瑚哥儿和清姐儿年岁也还不大呢。” 贾瑚和陈清都还没到年纪呢,哪怕在过个两年,等陈清及笄那都来得及。 等回了京城,大驸马也回去述职了,那个时候有做主的人在,再谈起婚事,也来得及,又何必在这儿与贾赦胡扯呢。 …… 过了两日,便就到了府试放榜的时候了。 这两天,贾赦几乎就是跟贾瑚形影不离,就在贾瑚耳边念叨着让贾瑚别在参加什么劳什子的科举了,赶紧跟着他回家去才是正经。 贾瑚到底是顾忌着贾政说过的贾赦看着脑子都不太清楚了,怕是再将贾赦气出一个好歹来也不好。 所以,贾瑚只能含糊几声。 左右院试还有几个月呢,现在先把贾赦糊弄住便是。 贾瑚的这些含糊,在贾赦看来,那就是瑚哥儿已经同意不考科举,跟他回家继承爵位了。 其实推己及人嘛。 贾赦以为贾瑚考科举不过就是家中长辈们的逼迫,和作为嫡长孙的使命感和荣誉感,这才逼不得已去考科举的。 现如今有了贾代善的话,以后就不用吃这个科举的苦了,这是多么好的事情,瑚哥儿怎么拒绝。 可等到府试放榜的时候,贾瑚作为一个考试,尤其是一个案首热门选手,饶是胸有成竹,可贾 瑚到底是要去看一看榜的。 可在贾赦的想法里,却是反正宝贝大儿子你都不打算以后在参加以后的科举了,那还看什么劳什子的成绩。 作为日后荣国府的继承人,是童生和不是童生,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当贾瑚说要去看成绩的时候,贾赦还略微有些不乐意。 但有贾政在旁边劝着,贾瑚又是一心想去,这贾赦才免为其难地跟着贾瑚一起看成绩。 贾赦没想到,自家儿子在那些文人中倒是看上去也有几分体面,他们这才刚刚到,就已经有不少人来跟自家儿子打招呼了,这基本上都还是比自家儿子年纪要大的,甚至还是有一些是年纪都跟他差不多了。 客客气气就算了,还问贾瑚是否有把握考第一…… 当知道贾赦是贾瑚亲爹的时候,甚至还有几个肃然起敬的,直夸贾赦教子有方 ,教导出贾瑚这样优秀的孩子来。 什么“雏凤清于老凤声。” 什么“少年英才” 什么“亲出于蓝而胜于蓝。” 先开始的时候,贾赦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到后面,贾赦就只能默默地被动接受他们的夸赞,到最后,贾赦只觉得: 这些文人还真他娘的能夸。 这么多人,这么多话,就没有重复的,夸得还都是特别地好听。 贾赦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读书的魅力呀,原来读书人能夸人夸这么多句。 对此,贾赦只想说,你们多夸几句,我承受地住。 贾赦那美滋滋地听夸得模样,贾政看着就只想翻两个白眼,并告诉他,你要是现在在这儿说以后不让瑚哥儿考试了,怕是这群人只会啐你两口,谁理你。 等到放榜的时候,他们带的小厮都还没挤到最前头找到贾瑚的名字,已经有人在喊了,“案首是金陵贾瑚,哪一个是金陵贾瑚啊?” 又有旁的人说道,“贾瑚你都不知道,从县试起,他场场都是第一,哝,就是那个在马车旁站着的。” “据说是荣国府家的公子?” “可不是,到底是大户人家,与我们自然不同,旁的不说,他那嫡亲的叔叔貌似就前科刚刚中了举人。” 贾政听到那番议论,再听到旁人夸他,骚包地那着扇子敲了敲马车的车窗,“看来,倒也不用叫小厮再去白跑一趟了,左右我们已经知道瑚哥儿的成绩了。” 说着,贾政又说道,“瑚哥儿,你好好读书,我也好好读书,按咱们争取出个一门双进士。” “呸,贾老二,你胡说什么,”贾赦一听顿时急了,“你要考科举,我管不着,可不要带坏了我的瑚哥儿。” “呸呸呸,老大,我平日里让着你,不说也就罢了,今日瑚哥儿都得府试案首,有童生的功名了,我必须得说上几句。” 贾政也怒了,什么叫带坏了瑚哥儿,明明贾赦那般才是带坏了瑚哥儿。 好好的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偏偏贾赦那厮编出一个梦来,闹着不让瑚哥儿考科举。 这才叫带坏! 贾政已经决定了,等回了京城,他必然要在老爷面前好好地告上一状,老大竟然敢耽搁瑚哥儿考科举,肯定得打上一顿板子才是。 “你又要同我争执什么?”贾赦警惕地看向贾政,“长兄如父你知道吗?” 贾赦也可算是领教了,他们那些文人,嘴都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嘴皮子利落地很。 贾赦觉得,要真跟贾政吵架,自己都不一定能吵过贾政。 偏偏贾赦又怀疑,贾政这回要说得,不会又是让瑚哥儿去考科举吧? 贾政那个嘴皮子利落,万一他几句话又勾起瑚哥儿要去考科举的心呢? 他可是这么跟着瑚哥儿劝了三四日,才将瑚哥儿劝好的。 果然,贾政说道,“瑚哥儿现在已经得了一个县案首和府试案首了,那他院试必然也是板上钉钉得案首,大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小三元啊,瑚哥儿这样的资质,可不被你用一个梦耽搁了。” “我可不懂什么□□小三元,这又不止我一个梦,那是连咱们老爷都梦到过同样地场景。反正我不管,瑚哥儿可不能去考了,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缺一个功名?” 贾赦气得要死,他就知道,贾政那狗嘴里吐的出什么象牙来。 贾赦下定决心,等回了京城必须让老爷打贾政一顿才是。 也就是贾政没被老爷打过几顿,不知道老爷那板子的厉害,不然哪里会现在还在唱反调。 章节目录 第137章 第 137 章 贾瑚却不理两人的争执, 反倒是问小厮道,“那甄家三叔可过了?” 张数挠了挠头,他听到贾瑚的名次是第一, 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他自己都没挤进去呢,又如何会关心旁人的名次? 贾瑚想到当时甄三明明已经不怎么好了,却非得挣扎着做完试卷的模样, 叹了口气道, “你去瞧瞧甄三叔的名次吧。” 虽说府试的规矩是一旦考试开场了, 那么直到考试结束前, 都是不能打开考场的大门的。 甄三好歹是甄贵妃的亲侄儿, 他病成那副样子, 考场里的那些考官们哪有不慌的。 但凡甄三有个好歹,甄贵妃能让他们好过?他们的身家性命可能还在,但是前途是肯定没了的。 所以,当时在考场上, 巡考的官员看到甄三面色潮红, 双腿都打摆的时候,直接就是吓得不行。 还是, 主考官知府经过些事, 立即想着让甄三别考了,不如去隔壁歇着。 考场里是没有大夫,可药丸子却是有的,再有衙差们伺候着,到底不会让甄三有个好歹。 只是甄三一旦离开了他的考监, 那为了以示公平, 甄三这科的成绩也就只能作废了。 但一科的成绩, 和甄三的姓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留得青山在,又何苦怕没柴烧呢? 更何况,甄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个小小的功名,对甄三来说算得了什么? 说句难听点的,就甄家那些钱财,都够甄三捐上上百个官职了。 至少,在主考官看来,肯定是这样的。 但谁料到,甄三宁可硬撑着气息眼眼的模样,也不肯听劝,非得考完府试。 这就属实让主考官有些头大。 甄三爷要是在他们考场出了事情,他们肯定落不着好。 但若是甄三的身体还熬得住,那要是他们骤然打断了甄三的考试,那到时候甄三没考上,岂不是他们也得吃挂落。 因为如此,那些考官们才遂了甄三的意,让甄三考完了。 贾瑚由于就和甄三的考监在隔壁,所以倒也是知道点动静的,所以也就更加不理解甄三的行为。 推己及人,若是贾瑚自己,贾瑚肯定会在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立马找考场里的人求助了。 府试还能考很多次,可命却是只有一次的。 更何况,甄三也不过就十七八岁,正是年轻的时候,晚个一两年考上又有什么关系。 左右甄家也不是那种供不起甄三读书的人家。 而且甄三应该是甄家嫡支中为数不多的读书有灵气的人,照理来说,在甄家应该也是很受重视的。 正是因为如此,贾瑚才会越发得不理解。 贾瑚正想着,张数已经看完榜跑回来了,“哥儿,甄三爷也中了,不过在最后一名。” 贾瑚想起当时考试时,到第二天时,甄三几乎都已经迷迷糊糊了,那样的状态,居然还能考上,虽说是在最后一名,却也能看出甄三确实是有些才学。 “瑚哥儿你打听甄家那小子做什么?”贾赦听到以后,也不跟贾政吵了,转头跟贾瑚说道,“左右,你是第一,他又考不过你。” 贾赦向来与太子关系好,甄贵妃又在宫中多与东宫为难,所以爱憎分明的贾赦,自然是对甄家没什么好印象的。 绕是甄家如今的这位太太,是史氏的族亲,也一样。 只不过是听说了甄三的名字,贾赦就已经开始不爽了,想对着甄家骂骂咧咧。 直到贾赦听说甄三不过考了最后一名,这才又立马 高兴起来了,“我就知道,甄三那种贼眉鼠眼的样子,必然是考不过你的。” “老大你都没见过甄三,又如何知道甄三贼眉鼠眼?”贾政原本就在跟贾赦吵呢,听贾赦这么说,连忙就抬杠道。 “呃,就甄这个姓氏,一听,就知道他们家的人长得都贼眉鼠眼。”贾赦一噎,强词夺理道。 “哦,那你可就是感受错了,人家甄三,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贾政哼了一声道。 “反正我又没见过人家,我就觉得他是贼眉鼠眼。”贾赦嘴硬道。 “万一有机会了,我一定要你见见。”贾政道。 贾政没想到,自己说的这个机会,没过多久就来了。 贾赦正闹着要带着贾瑚回京城去,而贾政和贾瑚两人又实在是不知道编什么理由,就差跟贾赦明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甄家送来了一个帖子,倒是成了现成的理由。 这个帖子大致的意思就是甄三要成婚了,诚挚地邀请荣国府的人去参加,尤其是作为甄三同科的瑚哥儿。 甄家好歹是贾家的老亲,又有史氏这面子在,而且人家都恭恭敬敬地递了帖子来了。 若是他们人都在京城,那倒也不一定要去,也可以打发了人送上贺礼便是。 但如今大家都在金陵城,断断没有人家刚刚递了帖子来。没过几日,他们便收拾了行李回京城的。 若是真这样,那少不得又被人说几句闲话,说他们是故意不想参加婚礼的。 甄家和贾家,也还没有到直接撕破脸的程度。 更何况,原本行程也就还没定下来,饶是贾赦骂骂咧咧,可还是没办法,只能打算喝完甄三的喜酒再盘算回去。 “甄家三叔要成亲了?”贾瑚原本正在写字,听到这话,笔一顿,就在字上多了一个墨点,原本好好的一幅字,直接就毁了。 贾瑚后来问过那个给甄三扎针的大夫,自然是知道甄三那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象,若是好好保养,那可能还能多活几年。 但这样的情况下,甄三这么骤然成婚,就有些奇怪了。 毕竟,从府试到现在,也不过就一个月,哪怕是甄家自是有吃不完人参肉桂这类补药,可到底怕也难以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调理过来。 后来还是贾茗给贾瑚带来的消息。 “甄家这么急匆匆的给甄三爷办婚礼,据说是为了冲喜,据说甄家遍寻了满金陵有名的大夫,也没能治好甄三爷,这才想出冲喜这么个法子来。” 原本,世家大族的婚事,都得准备不少时间。 而甄家到底根基也浅薄些,若不是有甄贵妃在宫中撑着,甄家也没有这般煊煊赫赫。 连贾家这样一门两公的人家,都有被看不起的时候,说贾家腿上的泥都还没洗干净,更不用提甄家这种靠着外戚才发展起来的。 所以,原本甄三一直没有定亲,等着起码考中秀才以后,有了功名,也好找一个世家女。 可如今,甄三那副病歪歪的样子,已经是朝不保夕。 若是甄三熬不住走了,那与世家联姻就越发不可能了。 所以,甄家才想出了冲喜这个法子。 不过既然是冲喜,这名头便就不怎么好听,更何况,这冲喜一旦冲不好,那嫁进来便就是守寡。 好人家的女孩儿,谁愿意这么嫁进来。 甄家便只能降低要求,寻了一个家里有求与甄家的女子。 不过甄贵妃和六皇子摆在那里,那女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不过就是家中的品级低了一些,不过就是一个 六品小官家的女子。 当然了,甄家看着煊煊赫赫,可甄家家主也不过就是领着江宁织造的缺,也不过就是四品。 只是人家有直接上达天听的权利,和宫中有贵人在,在金陵向来跟土皇帝似的便是。 虽说甄三这婚礼,因为是冲喜,略微有些匆忙,可到底甄家这金陵土皇帝的名头在这儿,照样是热闹地很。 连带着大公主和大驸马,也得给宫里的甄贵妃几分面子,照样也是带着陈清一起去赴宴了。 荣国府到底是在金陵这儿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贾瑚他们自然也就是贵客。 所以,他们一到甄家,贾赦和贾政就被甄大和甄二拉着去喝酒了。而贾瑚到底未成丁,就跟着卢氏被请到了甄老太太跟前去说话了。 “好俊的小子。”甄老太太一看到贾瑚,便拉着贾瑚的手说道,“我原以为我们家老三已经是最俊俏不过了,没想到今儿瑚哥儿站这里,倒是把我们家老三比下去了。” 贾瑚被甄老太太拉着说话,说到一半,还得被挲磨两下,倒是弄得有些尴尬了。 贾瑚便也不说话,只装作腼腆的样子。 卢氏听到甄老太太拿贾瑚比甄三,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 在她看来,自然是自家瑚哥儿最好。 更何况,卢氏也听贾政说起过。 这位甄三爷可是一个病秧子,那如何能跟在自家瑚哥儿比,被沾染上晦气可怎么办。 但今日到底是甄三的大喜日子,卢氏再不舒服,也得顾忌着些,只能笑着说道,“甄三爷如今都已经要成亲了,老太太立马就要抱上重孙子了,我们瑚哥儿还是个孩子呢,如何能比?” 原本甄三爷的亲娘,听到自家婆婆说自己儿子比不过贾瑚,心里也有些不太痛快,但到底是顾及着婆婆,她又是个继室,在婆婆跟前也不得脸,自然是不敢反驳婆婆。 这会儿听到卢氏说甄老太太立马就要抱重孙了,这就说到甄太太的心坎里去了。 甄三身体不好,之前有一段时间还甚至咳血了,甄太太最是爱这个幼子,哪里有不担心的,不然也不会力排众议,坚持给甄三娶亲冲喜。 若是像卢氏说的那样,甄三有了孩子,那肯定也就是甄三身体好起来了。 这话甄太太哪有不爱听的。 连忙笑着说道,“那就借政二奶奶吉言了。” 说着,甄太太倒也注意到贾瑚了。 饶是他偏爱自己的儿子,可也不得不说一句,瑚哥儿长得是真的好。 再加上,甄太太也听自家儿子说过,贾瑚已经得了连续两个案首了,光是这一项上来说,就比自家儿子也要厉害上不少。 甄太太看着风光霁月的贾瑚,突然心中一动。 她的大孙女,可正好跟贾瑚差不多年纪。 “不知道瑚哥儿可定了亲没有?”甄太太突然开口问道。 “我们家哥儿到还没定亲,不过他是京城清虚观的张道长亲自批的命,说是命中注定要晚娶,切不能早定婚了。”卢氏听到甄太太的话,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编出了一个理由来。 开玩笑,甄家的姑娘哪里配得上他们瑚哥儿? “什么订婚不订婚的?”大公主带着陈清走进来扬声问道。 /> 但大公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的晚了一些,自己原本看好的女婿,还被别人惦记上了。 这可如何行? 章节目录 第138章 第 138 章 甄太太没听出大公主话里的含义来, 听到大公主来了,反倒是越发来劲了。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这不正好大公主也在这里么?那这门婚事要是有大公主保媒,那岂不是又添了几分体面么? 所以, 甄太太连忙堆着笑说道, “我们正说起呢, 瑚哥儿倒也快到定亲的年纪了, 我们家……” 甄太太还没说完,她身后的甄二奶奶就拉了甄太太一把,直接就打断了甄太太, “我们家太太的意思是, 瑚哥儿这样的人中龙凤,日后不知道有哪家的淑女才配得上哥儿呢。” 甄太太原本想说的女孩儿, 就是这甄二奶奶的长女。 平心而论, 要是但看瑚哥儿这么个人, 那甄二奶奶绝对是乐意让瑚哥儿做自己的女婿的,哪怕是还有其他家的女孩儿, 甄二奶奶也是愿意替自家姑娘争一争的。 但偏偏人家身份贵重, 是荣国公的嫡长孙,还是太子妃的亲外甥。 甄二奶奶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甄家看着在江南这边煊煊赫赫, 跟江南这边第一家似的,可去了京城,公公头上那四品的官职就不怎么够用了。 而人家还是一门两公的贾家。 要家世比得上, 除非是六皇子能成了事。 更何况, 人家贾瑚那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嫡长孙, 日后未来的继承人。 可他们家大姑娘, 虽说对外的名头也是甄家的嫡长孙女,可实际上,却是他们二房所出的,这名头上,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她们二房还是继室所出,这在家里的地位就要低上一等,更何况在外头呢? 甄二奶奶想起,在贵妃娘娘那头,哪怕都是嫡亲的侄儿,可甄贵妃每年的赏赐,就是大房那儿要更丰厚几层。 虽说也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样的说法在,这样看来,再加上还有宫里的甄贵妃在,身份倒也算是合适。 可偏偏,就是有甄贵妃在。 说句难听点的,自家是六皇子的母家,天然六皇子党,想不当这个六皇子党都不行。 /> 这两派现如今就已经多有摩擦了,更何况,迟早还有相争的时候呢。 派系不同,如何结成亲家?哪怕是真成了,怕也是怨偶。 甄二奶奶也是疼女儿的,自然是不愿意。 甄太太没想到,自己看好的这门婚事,就这么被儿媳妇打断了,不由得有些恼怒。 但甄太太也有些自知之明,在看清形势这一块,她确实也比不过自家二儿媳妇,为此,她也被儿子耳提面命过,在外头多顺着甄二奶奶的话说。 所以甄太太也只勉强笑着说,“是啊,我也想呢,到底谁家的姑娘配得上他们家哥儿。” “瑚哥儿这般品貌,那可得挑一个好姑娘。”甄老太太也跟刚刚才反应过来一般,笑着说道。 “可不是,就瑚哥儿这样人品模样,我都爱得不行。”大公主似笑非笑地说道。 大公主这话,看着像是只是在夸贾瑚,可实际上,却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像甄太太和甄二奶奶那般心里原本存了事的,脸色可不得变一变。 不过,大家也都是在社交场上身经百战的,不过低个头的功夫,立马又都笑吟吟地开始附和大公主的话。 因为有前头那平安符的事情在,再听到大公主这话,贾瑚不免会多想,有些羞涩,又有些不自在。 更不用说陈清了。 大公主向来宠爱陈清这个独女,在大公主看好贾瑚这个女婿的时候,自然也是问过陈清的意思了。 所以,陈清更是知道大公主的打算,大公主这话,陈清不免多想。 陈清又悄悄地望了贾瑚一眼,正好看到贾瑚红彤彤的耳朵,更加平添了几分羞意。 不过大公主也好歹知道,两家现如今也还没有定下来,自然不好在大庭广众下戳破,不过说了这么一句,大公主便道,“你们两个小的,也别在这儿听我们讲古了,倒不如出去玩吧。” 甄二奶奶听了,连忙说道,“哥儿姐儿们都在后头的园子玩呢,我带了两位过去,同他们一道?” 贾瑚原本想说去看一看甄三,但想着今日的婚礼甄三好歹是主角,怕也也正忙乱着,便也没说出口,只跟着甄二奶奶去了园子里。 甄家到底是金陵的土皇帝,原本江南的园林就是出了名的精巧,甄家又是有钱,这园子修的便是更加的美轮美奂。 贾瑚虽然心里不免有些惦记甄三,怕甄三有什么不好,但到底想着今天是甄三大喜的日子,作为新郎官,怕也是忙得很。 陈清刚刚因为大公主的话,此时与贾瑚站在一起不免有些尴尬。 陈清又看到园子里还有一些小姑娘围在一起看花,便向贾瑚福了一礼道,“贾家哥哥,我跟她们一块儿去玩了。” 说完,陈清便逃也似的去找那些小姑娘们了。 在园子里的多是小姑娘,贾瑚在其中又只认识陈清,倒也不好跟她们那些小姑娘做一堆。 贾瑚便找了个风景秀丽些的地方,坐在看了一会儿风景。 只一会儿,贾瑚就听到有丫鬟说已经到了吉时了,请他们去前头观礼。 贾瑚便跟着他们一群人去了前头。 这贾瑚才看到了甄三,可能是因为是大喜的日子,甄三也沾染了点喜气,原本甄三苍白的脸上也被映衬上了几分红色,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倒是看上去健康了不少。 只是甄三的脚步看上去还是有些虚浮,在拜高堂的时候,甄三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还好他旁边的新媳妇服了他一把。 这才没在婚礼上出丑。 不过甄三身体不好要冲喜的名头也早就传了出去了。 所有,哪怕是甄三将将要摔倒时,也没什么人觉得惊讶,只是平静地看完了整场婚礼。 贾瑚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道,“甄三叔到底为何宁可耗尽心血也非得挣扎着考试?” 贾瑚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在前不久的县试时,甄三还意气风发,可今日连婚礼上,甄三都差点站不稳。 贾赦知道甄三因为府试生了病,之前据说还有一段时间差点撒手人寰了,便在不喜欢甄三的基础上,又对甄三多了几分不喜,只觉得甄三晦气。 “瑚哥儿,你可离甄三那厮远一点。”贾赦听到甄三这个名字以后就本能地皱了皱眉头,警告瑚哥儿道,“你看他那病歪歪的样子,一看就不吉利,可不许再提他的名字了。” “人家刚刚成婚的新郎官,大哥你说人家不吉利也不怕人家听到了打你。”贾政闻言阴阳怪气道。 卢氏沉吟片刻却说道,“甄三爷他们怕是在甄家也不容易。” 卢氏到底是在金陵这些女眷里交际过一段时日的,金陵这儿的事情也了解些。 甄太太是继室,甄老爷在前头还有一任妻子,那是甄老爷的嫡亲表妹,所以在世的时候深得甄老爷和甄老太太的喜爱,就连甄贵妃,也是同这位一起长得的,自然也是姐妹情深。 可惜前头这位甄太太却是命薄的,生下长子以后便撒手人寰了。 这甄老爷才后头有续娶了现在的这位甄太太。 可有前头那位的情分在,无论是甄老爷也罢, 或是甄老太太和甄贵妃,都是偏疼甄大。 原本甄大就是嫡长子,又有家中所有长辈的偏疼,自然是将甄太太所出的甄二和甄三挤兑到了角落里。 表面上看着风光,可内里却是没任何的话语权。 再加上甄二也没什么读书的天分,所以甄二只在家中管着些庶务。 堂堂一个嫡支二爷,竟然做着些大管家的活。 幸好得是,甄三打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读书天赋来。 甄家若不是当初甄老太太奶过当今皇帝几口,甄贵妃又进了宫,一步一步怕是贵妃的位子,还剩下了六皇子,着实也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 甄三的读书天赋,被看作是甄家能改换门庭的希望。 因为如此,甄太太这一系的地位才高了不少,甄二也才开始被允许接触些甄家官场上的事情。 甄太太原本就没什么见识,见只要三儿认真读书,表现得好,自家老爷和老太太就会对他们母子重视几分,可不得越发督促着甄三好好读书么? 而且,甄老爷也一直想着改换门庭,也经常督促甄三读书。 > 这怕也是甄三绕是身体不舒服,也不愿意放弃考试的原因所在。 贾瑚听完卢氏的话以后,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他就跟甄三也就是几面之缘,自然也不好评价人家的父母。 贾政听了以后,不知道为何,心里就突然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头疼又难受。 贾政不由得拉着卢氏的手说道,“奶奶,以后咱们珠哥儿无论读书好不好,咱们都不能逼迫他才是。” 卢氏回握住贾政的手说道,“那是自然。” 但卢氏心里却在想,这有什么好逼迫的。我兄弟比你小这么些岁数都已经中状元了,也没见我说你一句啊。 贾赦却也拉着贾瑚说道,“哥儿,你放心,你考得好不好,我必然都不会说你,要不然咱们明日就启程回去?” …… 大公主回去越想越不对,瑚哥儿那样的人品家私,小小年纪连得了县案首和府试第一,秀才也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这样的瑚哥儿,哪家有姑娘的会看不上? 这不,连甄家这种和贾家政见完全不同的,都恨不得将闺女塞给人家,更不用说其他人家了。 如今没有人上荣国府提亲或是探口风,那是因为金陵这儿的人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的门第配不上荣国府。 可去京城那就不一样了。 京城豪门贵族多,适婚的姑娘也多,那万一荣国府挑花了眼,直接就定下来了呢? 要知道,自家驸马可至少得在任上做满三年。 大公主怕等驸马的任期结束,自家回到京城的时候,贾瑚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 那不是自己看上的女婿,就成了别人家的了么? 大公主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觉得贾瑚十分的不错,哪里愿意将这么好的女婿白白放手。 大公主便想着,不若先下手为强。 要说之前,只有贾政和卢氏夫妇在金陵,他们到底是叔叔婶婶,也不好定瑚哥儿的婚事。 /> 可现在这不是有贾赦在么? 那是瑚哥儿的亲爹啊。 这婚事么,向来不就讲究父母之命么?那正好跟贾赦定下来啊。 章节目录 第139章 第 139 章 大驸马是承认贾瑚人确实不错, 但这绝对只是对于一个世交家孩子的评价。 要说做女婿,大驸马确实挑不出贾瑚的缺点来,但又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要大驸马说, 自家闺女年纪还小呢, 又何必这么着急定人家。 贾瑚确实不错了, 但自家闺女这不是也不差么? 难保日后再遇上一个比贾瑚更好的呢? 可偏偏,大公主在家里日日耳提面命了让大驸马去跟贾赦提这门婚事, 探一探贾赦的口风。 大驸马妻管严惯了,习惯性地听大公主的话。 更何况,哪怕不是妻管严,谁禁得妻子日日在你耳边念叨。 仿佛大驸马要是不找贾赦说和这门婚事,那他们闺女日后若是错过了贾瑚, 便找不到这么好的亲事了。 大驸马被大公主念叨得不行,只能趁着休沐的时间,去找贾赦探口风。 要大驸马说, 这种事情,哪有让他们这种女方家里先主动的,要不是贾瑚这个少年确实不错,大驸马表示, 哪怕是大公主再念叨他,他也绝对不会去找贾赦的。 贾赦看到大驸马的那一刻,就有一种拔腿就想跑的冲动。 与贾赦打小就是纨绔相对, 大驸马打小就是样样出色的模范生,所以哪怕是都一起在宫中读过书,贾赦也跟大驸马尿不到一个壶里。 更何况, 大驸马官做久了, 不知道为何, 身上总是感觉有一股子贾代善的影子,这贾赦能不慌么? 听说大驸马是来找自己的,贾赦更加是脚步一踉跄。 “恩侯啊,来你坐下,咱们哥俩好好聊一聊。”大驸马拍了拍贾赦的肩膀说道,“我今儿带了酒来,好酒,你要不要尝尝?” 就大驸马这和颜悦色的程度,让贾赦就差出去看一眼,今日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大驸马不应该见了自己就说什么劳什子的贾赦,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不能在这么吊儿郎当下去了,走明日就跟我去军营么? 但……酒? 贾赦最是爱好酒不过,只是在京城里张氏不许他多喝。 如今来了金陵,倒是没人管束了。 可他这不是晕船了那么些时日,人都瘦了一大圈么? 大夫便让贾赦饮食要清淡一些,贾赦旁人的话是不一定听,可到底惜命,大夫的话还是愿意听上几句的,所以都已经滴酒未沾近两个月了。 这大驸马这么一说,可不勾起了贾赦的酒虫么? 可是大驸马来家里请自己喝酒?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贾赦现在就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想着,贾赦小心翼翼地又扯了扯自己的外裳,确定自己已经裹得够紧实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大驸马边上,问道:“今儿是有什么事情么?” “恩侯啊,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觉得我们家清姐儿如何?”大驸马拍着大腿,喝了一口酒说道。 “啊?”贾赦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呛着,他怎么也没想到,大驸马这般阵仗,居然只是来问自己,他们家女儿如何? 这……这他能怎么说,又不是他闺女,贾赦觉得自己知道个屁。 但话也不能这么讲,贾赦觉得当着大驸马的面,好歹也得夸一夸人家闺女才是“清姐儿啊,你们家姐儿一看就是个好姑娘,要是我也有这么一个闺女就好了。” 贾赦越说就越觉得心动,砸吧砸吧了嘴里的酒味。 闺女那可是爹爹的小棉袄,贾赦想想自家的那两个臭小子,就知道怼自己,哪有闺女来的可爱。 偏偏老二那厮都有闺女了,就他没有。 贾赦越想越馋姑娘,甚至想着回去就跟 张氏再生一个女儿。 “那你觉得把我们家清姐儿给你们家如何?”大驸马接着问道。 什么?白得一个闺女,这样的好事,贾赦哪有不愿意应下的,但刚刚想应下,贾赦又想起大驸马这话好像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这清哥儿不是给他们家做闺女,而是给他们家做儿媳妇。 这就…… “我倒是觉得听到的……”贾赦说道。 大驸马听贾赦这么说,以为是有门,眼睛一亮,正想说话,就听到贾赦接着补充道,“可是我觉得没用啊,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事情,都是有我们老爷太太做主的,哪怕是只是我们东院,那也得听我夫人的。” 贾赦有自知之明的很,他知道在家里自己是半分也做不得主的,索性就直接说道。 “恩侯你也得听你媳妇的?”大驸马感觉自己找到了知己了。 要说原本,大驸马这样的话也不会往外说,但这不是酒意正憨,他们喝酒的时候也没就着花生米。 大驸马这酒本来也就烈得很,三五杯下去,大驸马这就有点上头了。 大驸马心里苦啊。 人人都说他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出身豪门,年少尚主,现在不过而立之年,都已经是地方大员了。 又因为大公主是皇帝独女,向来受宠,但却在家中也没什么架子,从来没让大驸马的父母长辈给她行过礼,甚至还侍奉公婆如同亲生父母一般。 再加上,大公主嫁进来之后,生下了两子一女。 也是因为大公主,这两子皆封侯,而女儿也封了县主。 这样的荣誉,大公主又那样的贤良淑德,饶是大驸马的父母,那都是日日对着大驸马耳提面命,让大驸马不许欺负了大公主。 仿佛大公主那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大驸马则是女婿。 更不用说,平日里在家中的地位,那是大公主排第一,陈清排第二,两个儿子分列第三第四,大驸马在一家五口人中,只能排最后。 大公主让他往西,他绝对不敢往东走,连今日他来贾赦这儿,不也是大公主吩咐的么? 偏偏在外头大公主都给他面子,倒像是大公主一直让着他一般,这不外头人还都觉得,他娶了大公主,简直就是积了八辈子的大福,这才能娶到大公主。 大驸马简直就是有苦说不出。 贾赦一听,这可不就是知己么? 贾赦心里也苦啊。 旁人都说,他这样的纨绔娶了张家的姑娘,那简直就是祖宗保佑了。 再看看人家张氏,对内侍奉公婆,对外将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还给贾赦生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而且吧,要是旁人遇到贾赦这种纨绔,那不得每日里耳提面命了让夫君上进,可张氏却是什么都没说。 光是这一条,就已经让贾赦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羡慕疯了。 谁不夸一句温柔贤惠。 就连原本该有婆媳矛盾的史氏,那也绝对地站在了张氏那一头。 可内里的苦,也就只有贾赦知道,在东院里,张氏让他打鸡,贾赦绝对不敢撵狗。 更不用提,东院里的下人们都只听大奶奶的吩咐,倒是把贾赦这个正儿八经的大爷,抛在了脑后。 这两人差不多的境遇,差不多的外表风光,内里妻管严。 再加上有酒精的烘托,两人喝到七八分醉的时候,恨不得相互抱着痛哭上一场,然后接着这几分酒意,当场结拜成兄弟。 后来,贾赦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等他第二日中午酒醒过来的时候,他原本带着的那块缠枝花纹的玉佩,已经变成了一块鱼 化龙纹的玉佩了。 好像是,他已经把瑚哥儿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好像是,他跟大驸马当场结拜了。 大哥说了,要是搞不定瑚哥儿和清姐儿这桩婚事,他回去指不定会被大公主骂上一顿,怕是只能去睡书房了。 贾赦想到了自己那些年清清冷冷睡书房的日子。 只觉得自己跟大驸马那真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这大哥有难,他这个当小弟的,能不为了大哥赴汤蹈火么? 更何况,这不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么? 所以,贾赦直接就把自家儿子给贡献出去了。 甚至为了能让大驸马放心。贾赦连定亲信物都已经跟大驸马交换了。 贾赦看着眼前这块鱼化龙纹佩,欲哭无泪,甚至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个嘴巴子。 以瑚哥儿在老爷太太跟前的地位,现在贾赦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旦他回京城坦白了此事,怕是能被老爷打死。 哦,也不对,可能他会有史以来第一次领略到老爷太太的混合双打。 还有自己都没经过自家奶奶的同意,就将瑚哥儿的婚事定下了,贾赦觉得,自己那位大哥倒是确实不用睡书房了,但他怕是这辈子都得与书房为伴了。 但是吧,这事到如今,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啊。 说句难听点的,大驸马他们一家迟早要回京城的,瑚哥儿也迟早也是要定下婚事的。 要是等到那个时候再坦白,那贾赦觉得自己估计是要死无全尸了。 贾赦还带着些宿醉之后的头昏脑胀,呆呆地坐在床上思索了一会儿。 用他那个不怎么发达的脑袋瓜,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觉得,坚决不能坐以待毙。 但,贾赦也清楚得很,以他的脑子,怕是也想不出来什么。 这得找个外援? 原本么?遇事不决,那贾赦肯定是去找瑚哥儿啊。 他的宝贝儿子瑚哥儿,那绝对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但这是瑚哥儿的婚事啊? 刚刚把瑚哥儿随便许了人,贾赦的脑子哪怕是再不灵光,那也不敢去找瑚哥儿问解决对策啊。 可金陵这个荣国府里,除了瑚哥儿,那就只有贾政和卢氏了。 卢氏是弟媳妇,贾赦自然是不可能去找卢氏拿主意的。 那就只有贾政了。 虽然,贾赦觉得自己跟贾政确实不怎么对付,但现在能出主意的也就贾政了,为了自己的狗命着想,贾赦也不得不去找贾政。 为此,贾赦那都已经做好了被贾政奚落的准备了。 贾政好歹都已经是当爹的了,却还是一个白身,为着自己的脸面,也为着能封妻荫子,贾政便想着考下一科的会试,最好能高中,也能得个一官半职。 所以,这些日子,贾政也一直是在书房里刻苦读书。 可这书读着读着,贾政就好像听到了自家那个不着调的大哥的声音。 “老二,你快救救我,我怕是就要死了。” 老大要死了? 贾政是不怎么相信贾赦好好地在荣国府里头呆着,会有什么不好。 但贾赦连自己这儿都来求援了,那怕真是什么大事了。 到底是亲兄弟,哪怕贾政看贾赦在不顺眼,那也没有看着贾赦“死的”,贾政正在写批注的手一顿,连忙就将笔搁在笔架上,急匆匆地站起来,连匆忙中打翻了墨汁也不介意。 贾政连忙开了门,急匆匆地问道,“老大,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140章 第 140 章 贾赦看到贾政, 那就跟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了一块浮木一般,上前一个健步,就抱住了贾政, 然后开始抱着贾政哭。 “老二啊, 今儿你哥我这是摊上大事了啊呜呜呜呜。” 原本,贾政还想着,贾赦没求助其他人, 反倒是来求助自己这个弟弟。 由于贾政和贾赦已经当惯了死对头, 贾政被贾赦这么求助,反倒是升起了一点奇异的满足感来。 贾政难得地和颜悦色对贾赦说道,“大哥你先别急, 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说出来, 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但贾赦抱着贾政干嚎, 只听得到声音,但细看却是半点眼泪都没有。 再加上贾赦嚎了半天,是半点重点也没嚎出来, 贾政却是被贾赦嚎得脑仁都是疼的。 贾政为数不多的耐心,在贾赦的哭嚎下, 已经消耗殆尽了, 只能按住自己额头上暴跳的青筋, 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老大, 你到底说不说?” 贾赦抽噎了一下,想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但又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但贾赦这么暂停的一会儿工夫, 在贾政看来, 那就是贾赦这是在消遣他呢。 贾政耐心也消耗殆尽,“老大,你要是闲,你自己找条街逛去,别在这儿消遣我。” “不是,老二。”贾赦看到贾政作出一副要关门送客的样子,略微有些慌了,连忙说道,“主要是我这次惹的祸太大了,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怎么说。” “惹得祸太大了?”贾政惊道。 贾政的第一反应那就是不信的。 在京城那种一块板砖下来能砸到三个家里有爵位的人的地方,贾赦都没闹出过什么能让贾赦称得上大事的事情来,更何况金陵这种地方。 金陵这儿能比得上贾家,敢得罪贾赦的人都几乎没几个,又如何让贾赦能说出什么摊上大事这种话。 但好歹也得给贾赦那句祸惹得事情太大了一个面子,贾政好歹说道,“要不,咱们把瑚哥儿找过来一起商量商量?” 贾政觉得,在制住贾赦这一方面,还是贾瑚的能力比较大一点。 但贾政没想到,贾赦的反应居然是这么激烈。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可不能叫了瑚哥儿过来。”贾赦睁大了眼睛,疯狂摇头道。 贾政狐疑地看向反应这么激烈的贾赦,有点怀疑,贾赦这是再给他挖坑。 “不行,还是瑚哥儿一起来听听比较好。”贾政一面说,一面又要让自己的小厮去请贾瑚。 贾赦连忙拦住小厮,“别别别,别去。” 贾赦这才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昨天不是跟大驸马喝酒么?” “嗯?喝酒怎么了?”昨日大驸马来荣国府这种事情,贾政自然也是知道的,“难不成你因为醉酒把大驸马打了?” 贾政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略微有一点点慌。 人大驸马好歹也是皇帝的女婿,又是朝中大员,贾赦要是真把人家给打了,那确实是个大事了。 “不…不是,”贾赦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大你老老实实跟我讲,是不是真把人家大驸马给打了?若是如此,咱们还是尽早去赔罪比较好。” 贾政越说语速越快,这会儿恨不得立马准备了礼物,拉着贾赦去赔罪。 “不是,老 二你想想,以我三脚猫的功夫,我也打不过大驸马啊,我能揍他?”贾赦连忙说道。 贾赦这么一说,贾政立马就冷静下来了,确实,三个贾赦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大驸马。 好歹人家大驸马那也是真武将啊,上过战场的那种,这……贾赦如何跟人家比。 “行吧,那你说说,你是犯了什么事情了?”贾政放松下来了,甚至有闲心坐下来了。 “我…我”贾赦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我昨天喝得太罪,给瑚哥儿定了一门亲事。” “什么?”贾政这才刚刚坐下呢,就又被贾赦惊得给站了起来,“大驸马…不会是陈家那位姐儿吧?” “老大,你再说一遍???”贾政的手颤巍巍地指向贾赦道。 贾赦看着自从自己说完话以后,贾政的呼吸都平白无故重了几分。要不是眼神不能杀人,贾赦感觉自己可能现在已经死在贾政的眼神之下了。 贾赦就越发有些害怕了,连老二都是这个反应,贾赦用他那个不常用的脑子一猜就知道,等回了京城,贾代善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是什么反应。 贾政现在是真心觉得,要是瑚哥儿是自己儿子就好了。 贾赦这是在耽搁瑚哥儿啊。 陈家那位姐儿是家世与瑚哥儿相配,平日里的行为处事,礼仪也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但人家的亲娘是谁?大公主啊。 别看人家大公主在外头的名头是不错,不少人夸大公主贤良淑德,但来了金陵之后,贾政跟大公主他们一家接触也颇多,哪里不知道,在内里,大驸马其实就是个妻管严。 女儿肯定是肖母的,这他们家瑚哥儿要是娶了陈清,这日后岂不是也有可能成为妻管严么? 在贾政心里,瑚哥儿未来的媳妇可以家世没那么高,可也该娶个温柔贤惠的,就像卢氏那般的,整日里温温柔柔的,也不会嫌弃他这般年纪才考中举人。 对待太太和嫂嫂,还有敏妹妹也都可亲地很。 最多……最多就是老是让他抹那些女人家才用的腻歪香甜的膏子。 自家这位大哥,可真是耽搁了瑚哥儿啊。 “老大,你说有没有可能,将这门婚事退了?”贾政试探性的问道。 可贾政这句话一说完,便也自毁失言,这是绝对没什么可能的。 这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 而贾赦跟大驸马向来就不怎么熟悉,可昨日里大驸马居然提了酒来找贾赦。 这只要一用脑子想,贾政这就知道,大驸马昨日来,那肯定是别有所图的。 这图的,便是自家瑚哥儿而已。 既然,人家原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那又如何可能轻易退了这门婚事。 “对对对,老二你快想想办法,能不能退了这门婚事。”贾赦却是一听便拉着贾政的胳膊说道。 “怕是…”不太能吧,只是这后面几个字,贾政也没说出口,只是说道,“要不大哥试着去跟大驸马说一说?” 贾赦要是敢去说,那这会儿又怎么可能来找贾政。 闻言,贾赦缩了缩脖子,讷讷不敢有任何的言语。 贾赦和贾政正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该如何办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大公主来了。 贾赦和贾政对视了一 眼,这回两人都明白大公主来肯定是为了贾瑚的那桩婚事的。 只是,不知道大公主是来将这门只交换了信物,而且是在双方都酒醉的情况下交换信物的婚事作废的。 还是再来压实一些的,比如来交换个庚贴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时候都不能对大公主避而不见。 贾政和贾赦去的时候,卢氏作为女眷,已经开始接待大公主了。 “姐姐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刚刚要让他们开了旧年的雪泡茶,姐姐倒是来得正好。”卢氏给大公主递上一盏茶说道。 大公主刚刚想说话,就看到贾赦和贾政两兄弟联袂走了进来。 大公主便笑着说道,“你们俩兄弟来得正好,我这会儿正是来找恩侯的。” 贾赦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公主点名自己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种脚步虚浮的感觉。 没等贾赦说话,大公主便继续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们家驸马,昨日和恩侯喝酒的时候,喝到兴起,给两个孩子定了亲。” 卢氏是大公主说起,才知道这件事的,闻言倒是诧异地看了贾赦一眼。 这前几日,大哥不是还说自己做不得主么? 怎么今日,这就已经连婚事都已经定下了。 不过,卢氏向来喜欢陈清,若是陈清嫁进来,她自然也欢喜。 所以卢氏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这原也是我们家驸马的过错,我让他来探探口风,他倒是好,竟然还喝起了酒来,甚至还喝醉了以后强拉着恩侯交换了定亲的信物。” “我早就已经说过他了。”大公主笑着说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贾赦偏偏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肃杀的气息来。 贾赦总觉得,大公主不是说过大驸马了,可能是已经揍过大驸马了。 这会儿,贾赦已经开始有点提自己昨日刚刚认下的大哥感到担忧了。 贾赦能跟这么多纨绔们都混的好,那讲究得就是讲义气。 这会儿贾赦想着,哪怕是大公主再生气,总也不可能揍他,倒是主动开始替大驸马抗下来了。 “倒也不能全怪大驸马,也有我的原因在。”贾赦讪讪道。 大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贾赦一眼,然后说道,“但到底这婚事是在你们两个醉酒的装态下定下来的……” 怎么大公主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也是来退这门亲事的? 贾赦看了一眼贾政,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我也知道,在你们家,恩侯也不是做得了主的人,哪怕如今我们两家交换了定亲信物,可到底也算不得什么数,到底还是要京里的赦大奶奶和荣国公才能做主的,所以…” 贾政听到这里,就暗道一声不好,大公主这话,明面上是说要当昨晚大驸马和贾赦定亲,这事不作数,但暗里却是在激贾赦。 可偏偏,大公主对卢氏和一双儿女都有活命之恩,当初卢氏难产时,可都是大公主帮的忙。 碍于这样的恩情,贾政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出声。 果然,贾政就听到贾赦出声道,“谁说做不了主了?,我能做主啊。大公主您放心,这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那不咱把两个孩子的庚贴换了?这算定下来了吧?” 章节目录 第141章 第 141 章 大公主闻言, 诧异地看了贾赦一眼,她没想到贾赦竟然还非得定下来了。 但这还真不是大公主的本义。 只是,大公主身居高位惯了, 再加上大公主又差不多就是看着贾赦长大的,对贾赦也算是了解, 这会儿在场的也不是什么外人,所以大公主这才说话太过于直白了一些。 直白到让人误以为大公主这是在激贾赦。 甚至,贾赦还真被刺激到了。 但, 天地良心, 大公主还真的没这个想法。 毕竟, 大公主想将女儿嫁到荣国府来, 一是因为他们家跟荣国府的政治立场一样, 将来也不会因为立场矛盾而由亲家变仇家。 二是看好贾瑚这个人,想着贾瑚前途坦荡。 但归根结底, 大公主的最终目的, 也不过就是让自家闺女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 将来能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罢了。 但,这姑娘家嫁的好不好, 除了夫婿以外,婆家的那些人也是姑娘家嫁人之后日子过得好不好的关键。 再加上,大公主自觉自家闺女, 家世地位,或是人品模样, 也都是样样都不差的。 虽说确实看好贾瑚和贾家,但也没有到非得将自家闺女塞给贾家的地步。 所以, 当大驸马说他乘着酒醉跟贾赦互换了定亲信物的时候, 大公主就差把定亲信物糊他脸上了。 说句难听点的, 贾赦那混不吝,哪有什么话语权? 她不过是想着让大驸马先来贾赦这儿探个口风,大驸马倒是好,连定亲信物都换了。 两家若是有个默契,那等将来,两人长大了定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现在就定下来了这本来就有些问题。 偏偏,这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地定亲。 这就十分的尴尬,一面是大公主得担心着若是成了,毕竟这门婚事是在京城里的贾代善和史氏还有贾瑚的亲娘张氏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骤然定下的。 这难保他们不对陈清这个儿媳妇有什么微词。 一面,大公主还得担心着,荣国府那头不认下这门亲事。 瑚哥儿是男孩子,又本身有出息,哪怕是退婚,这影响肯定是不大的。 但,他们家清姐儿是个女孩子,在这方面肯定得吃亏。 所以,今日里来,大公主想着是将不若先将定亲的那两块玉佩换回去,只是两家默契,倒是要比现在就定下来要好。 但贾赦又说是立马要去换了庚帖,倒是让大公主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这…… 但毕竟玉佩是他们家驸马要交换的,而贾瑚这样的好孩子确实也不能错过,而且,这换庚帖又是贾赦先提起来的。 大公主略微一犹豫,权衡一下利弊,便也爽快的应了下来。 等大公主走了之后,贾赦这才跟如梦初醒一般。 如梦初醒以后的贾赦,恨不得打刚刚的自己两巴掌。 贾赦想不通,自己刚刚怎么就会较那个劲? 可现如今,这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哇。 “大哥?瑚哥儿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不用跟大嫂他们商量商量吗?”卢氏回过神来,问道。 & nbsp;没想到啊,大哥在家里话语权还这么大? 贾政更是走到贾赦跟前,毫不留情的道,“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贾赦是怎么想的呢?不过就是一时之间脑热而已。 当时应得那是真痛快,现在想着如何收场那也是真狼狈。 贾赦这会儿哆哆嗦嗦道,“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呵,你先走还能怎么办,等死呗。”贾政冷哼了一声道。 刚刚贾政还愿意给贾赦拿主意,替贾赦思考该怎么办? 但是现在,呵。 贾政只想让贾赦自我毁灭。 贾赦见贾政都不愿意搭理自己了,越发有些哆嗦了。 这…这还能找谁,这不…只有瑚哥儿了么? 贾赦这会儿也顾不得瑚哥儿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给他定下亲事以后有多生气了,只想找向来聪明的瑚哥儿给他拿主意。 毕竟,瑚哥儿再生气那也不会弑父,但他亲爹那是真会打死他啊。 “要不…要不我还是找瑚哥儿拿个主意吧。”贾赦说着,就要往后头去找瑚哥儿。 贾政一把拉过贾赦,怒道,“祖宗,瑚哥儿过几日就得去考院试,你这会儿跟他说这件事,这不是干扰他么?到时候瑚哥儿考不上,你这不是耽误他么?” 贾政觉得,瑚哥儿那也是真的惨,摊上这么一个亲爹。 但贾政这会儿又不得不拦住贾赦。 刚刚贾赦再被大公主激得跳出来的时候,贾政没出声,贾政已经觉得对不起瑚哥儿。 瑚哥儿在情场上已经不能得意了,贾政觉得,好歹得在考场上,让瑚哥儿得意吧。 于是,只能忍下对贾赦的怒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什么?瑚哥儿过几日就要考院试了?”贾赦听到贾瑚要考院试的时候,跟被炸了尾巴似的,就差跳起来了。 “他去报名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不是说不让他考了么?” 贾赦想起自己的那个梦,再想起自己从京城走之前,贾代善的吩咐。 貌似,自家老爷说过,要是…要是不把瑚哥儿带回去,记就打死自己。 这…贾赦觉得现在的自己估计得是先被打死,然后再被老爷吊起来鞭尸。 这么一想,贾赦又是一哆嗦。 “瑚哥儿可不能再去考院试了,我做的……”贾赦刚刚说到一半就被贾政打断道。 “老大,你不会又要说你那个梦,梦到瑚哥儿考试的时候得了风寒吧?”贾政看如今的贾赦,都像是再看一个大傻子。 甚至,这会儿,贾政都开始怀疑,贾赦的脑子,是不是小时候被驴踢过。 偏偏这会儿贾赦也还没反应过来,“是啊,老二你知道就好,我那梦和老爷……” 贾政被贾赦这满嘴跑火车的模样气了个倒仰,当下连拖带拽地将贾赦拖到了门外。 “来来来,老大你看看这日头,你觉得这天气能得风寒吗?”贾政怒道,“这日头不中暑就不错了,还风寒。” 贾赦被贾政拉出去以后,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被刺眼的目光直接就刺激地泪水都出来了。 这会儿的贾赦,难得地有些迷茫,这天气好像,貌似,确实不太可能得风寒。哪怕是晚上睡觉不盖被子,都不可能得风寒。 难道自己这个梦真是假的? “可…可老爷也让我带瑚哥儿回去啊。”贾赦有些犹豫道。 贾赦抬出贾代善来,贾政只觉得贾赦这会儿还在搞事情呢 为了瑚哥儿,贾政只能苦口婆心劝道,“老大,瑚哥儿的婚事都已经被你搞成这样了,难不成你还要非得闹着将瑚哥儿的科举都霍霍了?” 提起贾瑚的婚事,贾赦又开始有些心虚了,这会儿贾赦也不敢提什么带着瑚哥儿回去了。 贾赦又看了一眼那刺眼的日头,确认在这样的天气下,瑚哥儿确实也不可能得风寒。 贾赦这才下定了决心,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挨一顿打或者两顿打,那么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自己已经在婚事上对不起瑚哥儿,这总不能再让瑚哥儿考不成吧。 只要瑚哥儿能平平安安地考完,那自己多挨一顿打,貌似也没啥。 见贾赦肯听劝,贾政这才又愿意给贾赦出主意。 “现如今,换庚贴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但你好歹也先给家里去个信。”贾政的想法也很简单。 左右这事贾代善他们肯定要生气的。 但如果现在就写信过去,那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那那个时候,他们的气肯定也已经消了大半了。 贾赦是想不到这么多的,但好容易贾政给自己出了一个主意,那自然是连忙应下来,转头立马回去写信了。 却说京城那头,贾赦突然急匆匆地去了金陵,这不免让张氏觉得瑚哥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去婆婆那里探口风,史氏那儿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几个月金陵那儿也没传来半点消息,这张氏和史氏婆媳两个这是越想越害怕。 生怕他们的心肝肉真在金陵出了什么大事。 等到贾赦信到的时候,史氏已经忍不住了。 “老爷你跟我说实话,老大这般急匆匆地去金陵,是不是瑚哥儿出了什么事情?”史氏逼问贾代善道。 贾代善怕史氏担心,再加上算着日子,贾赦都应该已经把瑚哥儿带回来了,可偏偏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金陵也没来个消息。 贾代善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史氏,只能含糊说道,“哪里是瑚哥儿的事情,我是有旁的事情要老大去做呢。” 有事情让贾赦去金陵做?这叫史氏如何能信。 要史氏说,真有什么事情,牵一条狗去金陵,那都比让贾赦去要好。 贾代善这样遮遮掩掩,倒是让史氏越发担心瑚哥儿了。 “你不愿说便罢了,横竖我让老大媳妇给我收拾了东西,我同她一起去金陵看看瑚哥儿便知道了。” 史氏扭头要让人去套马车,正好是这会儿,门房进来说,大爷从金陵寄来了信。 史氏一听说贾赦从金陵寄来的信,只觉得肯定是事关瑚哥儿的,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劈手直接从小厮手里抢了信来。 史氏拆开一看,嗯?瑚哥儿定亲? “你是让老大去金陵给瑚哥儿订亲的?” 章节目录 第142章 第 142 章 “啊?”贾代善他更懵。 这老大去金陵, 不应该是去把瑚哥儿带回来的么?拖了这么久也就罢了,还给瑚哥儿定了一门亲事? 贾代善有些心梗又有些疑惑,但又不能在史氏面前表现出来。 生怕自己说出真相来, 史氏怕是更要闹着去金陵了。 史氏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摸到真相了。 这定亲之事,好像确实是得瑚哥儿的父母出面。 史氏觉得,现在什么都已经可以说得通了。 难怪贾赦这一去要几个月,定亲这种大事,时间拖得久一些倒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底, 瑚哥儿年纪也确实大起来了,要是有个好女孩儿, 在这个时候定亲并不是什么坏事, 反倒是好事。 这样的喜事, 难不成自己这个当祖母的会不愿意? 这为何还得特意瞒着自己? 史氏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难道是贾代善又因为着什么战友之谊之类的, 要给瑚哥儿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 也只有可能是因为这种人家, 贾代善这个老东西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下来, 这才要瞒着自己让贾赦去金陵? 想想也是,金陵那地方能有什么好人家。 史氏这么想着,又瞪了贾代善一眼,这才又接着将信看下去。 “大公主家的姐儿?”史氏看到瑚哥儿定下的是大公主家姐儿以后,越发疑惑了。 这大公主家的姐儿虽说是比不上司徒明珠太子嫡女那样的身份,可却也是一点都不弱, 甚至在京城这样豪门林立的地方,那也绝对是贵女中的贵女。 这样的孙媳妇, 哪怕是史氏觉得没用司徒明珠那个未来的公主来得好, 但在明显与东宫那场婚事不成了的情况下, 史氏自然也是觉得这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 所以, 这有什么可以瞒着她的? 史氏越发觉得狐疑?难不成这一桩婚事里面还有些蹊跷? “是老爷让老大去金陵给瑚哥儿订婚的?怎么这样急?等过几年,我们哥儿再大些,大公主他们也从金陵回来了,这不是更好么?” 史氏一连串的问道。 贾代善这才是更疑惑呢。 但贾代善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自己是因为噩梦,要让贾赦去将瑚哥儿带回来的。 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下道,“可不是,不过是这里头也有些旁的事情…” 贾代善极少有这样含含糊糊的时候,史氏以为是内里关联了什么大事,倒也不好再多问。 而且那位小县主史氏之前也见过一面,也是伶俐女孩儿,史氏自然也是放心的,只嗔怪道, “老爷也真是,这样的事情,总要跟我和老大媳妇也通个气。” 说完,史氏又想起来,儿媳妇也是担惊受怕了几个月了,又连忙问贾代善道,“老爷,那这事可以老大媳妇那儿…能跟她说吗?” 贾代善越发懵了,瑚哥儿订婚这种事情,老大媳妇是亲娘,这自然是要说一声的。 “这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贾代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 史氏听着贾代善话里的意思是可以与张氏通个气,这才安心的出了书房,让鸳鸯去请了张氏来荣禧堂。 这些日子,因为婆媳两个都一同记挂的瑚哥儿,倒是关系都亲近了不少。 等史氏走了以后,贾代善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贾赦这厮,擅作主张给瑚哥儿订了一门亲事,而且自己还替贾赦背了锅? 贾代善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有点痒,想揍个人解解痒。 再加上贾赦这一封信写的有头没尾的,倒是让贾代善看得云里雾里的,贾代善更是懒得给贾赦回信。 左右在贾代善想来,贾赦平常的时候不靠谱,但在事关瑚哥儿人生安全这种大事上肯定是有分寸的。 只要贾赦不让瑚哥儿去考试,那贾赦连给瑚哥儿定亲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再闹些其他的,贾代善甚至觉得也不过都是小事罢了。 …… 而这会儿贾瑚其实都已经开始去参加院试了。 > 院试比府试和县试来说,那就要正规很多了,至少也不会再出现考生杂乱无章的挤在考场门口这种场面。 因为院试是几个县一起考的,所以人也越发多一些,所以点名唱保的时候也就越发早了一些。 贾瑚不过是半夜就得起来去考场门口候着了。 这会儿,贾赦到底也像是有了一个当爹的样子。 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的他,今日也是半夜就起来,要送瑚哥儿一同去考场了。 不仅如此,贾 赦还要拉踩几句贾政, “有我这个当爹的在,老二你去干什么?我自会照顾好瑚哥儿的。” 贾政只白了贾赦一眼,理都不想理贾赦。 “哎呦呦,老二你在这儿多碍眼啊。” 但被贾赦挑衅了很多次,贾政这才忍不住了,只啐了贾赦一口道,“原本我倒也不想去,但你去了,那我肯定不放心了,必须得盯着你,我这才放心。” “我可不能让你给瑚哥儿再添了麻烦。” “你……”贾赦被贾政堵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差要跟贾政动手了。 也就是贾瑚是老黄瓜刷绿漆的,胸有成竹,不然旁人这会儿紧张得要死,还得劝架,那怕是也左支右绌了。 “阿爹,二叔,已经快到时辰了,要是你们不去……” 贾瑚还没说完,贾赦和贾政立马停止了两人之间的纷争,异口同声道,“我们两去。” 听到对方居然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贾赦和贾政又是同时啐了对方一口。 贾瑚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心想,只要将自家阿爹和二叔放在一起。 那两人就能同时退到三岁半。 等他们到府试考场门口的时候,考场门口已经开始点起灯牌来了。 照着规矩,轮到哪个县唱名的时候,那个县的灯牌就会点起来,然后县里的考生也就会围拢过去,仔细听自己的名字了。 而其他县的考生,眼罩就可以安安稳稳稳稳地站在旁的地方等待。 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如同县试那般人挤人的情况了。 金陵到底是府城,自然是排在最后头的,要压轴的。所以贾瑚去了,也只是在外围等着府城的灯牌亮起来。 旁边,还有不少学子还在临时抱佛脚。 有的掏出论语,还想再背一背。 有的仰头看着天,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大概还是在准备到时候考试要用的七律诗。 而贾瑚不过就是闲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看着窗外,倒是衬得贾瑚像是不是来考试的一般。 贾赦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倒是让这样场面烘托地自己都紧张起来。 “瑚…瑚哥儿你要不然也看看书?万一现在看得待会儿就考到呢?”贾赦看了一眼还在激情背书的旁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说着,贾赦就要去翻马车上的书。 “老大你找什么呢?都考试了,还带什么书来?”贾政冷哼了一句道,“他们那是临时抱佛脚呢,你可别在这儿闹了,仔细扰了瑚哥儿的情绪。” “什么叫我扰了瑚哥儿?”贾赦立马反驳道。 不过就这么一会儿,贾赦和贾政又开始要吵吵嚷嚷起来了。 不过两人只不过吵了几句,前头就突然传来了吵嚷的声音,这两人才没吵起来。 “前头怎么了?”贾赦也不跟贾政吵了,立马就要先看帘子去看。 “阿爹要不你去前头看看?”贾瑚看贾赦想凑热闹。 再加上贾政和贾赦两人吵得实在是让贾瑚脑仁疼,索性就让贾赦出去打听打听。 贾赦原本就爱凑热闹,刚刚不过是念的瑚哥儿,才没有下去凑这个热闹。 现在瑚哥儿都让他下去看,贾赦这哪里还忍得住,连忙道,“那我去看看。” 不过一会儿,贾赦便带着满足的表情回来了。 “我跟你们讲,前头有个人,被带枷示众了,你们猜猜是为什么?”贾赦满脸都是快来问我的表情。 贾政像是。云淡风轻一般地笑了一声道,“他冒名顶替去考试了?” “老二你怎么这都知道?”贾赦震惊道。 “冒名顶替要带枷示众,而且要跪到考试结束,这是院试的规矩。”贾瑚笑着给贾赦解惑道。 “啊,那不是要跪好多天?”贾赦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冒名顶替的人了。 “这都算轻的了,”贾政哼笑了一声道,“到底科举舞弊,带枷示众以后,还要徒三千里,且子孙后代都不能参加科举了。” “这么惨?”贾赦突然有点两股战战了,“哥儿,咱们要不要再看看考篮里有没有夹带的?” 有贾政这个前不久才参加完院试过的前辈在,瑚哥儿的东西准备的十分充分,这流程,贾政也早就不知道跟瑚哥儿说过多少遍了。 而且,贾瑚也不是第一次考了,光是院试他上辈子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如何会有夹带的。 不过看着贾赦紧张,贾瑚便也随着贾赦检查。 贾赦又是个对科举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自然是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倒是把贾瑚的考篮又翻的乱糟糟的。 章节目录 第143章 第 143 章 等到考场门口的人已经进去了大半之后, 天光也已经开始亮了,府城这边的灯牌便亮了起来,这就意味着贾瑚也该进去考试了。 贾瑚提上考篮翻身下了马车。 贾赦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做老父亲的感觉, 两眼泪汪汪的, 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贾瑚。 一边跟着一边还在嘴里念叨着, “瑚哥儿, 要是考不上那便也就算了,一切要以你的身体为重啊。” “呸呸呸,老大你在考试之前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贾政看不下去了, 怼道。 “我说错什么了?”贾赦跳脚道,“我们这样的人家, 难道还非得让哥儿考个秀才?” 越说贾赦还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咱们家里又不缺个功名,何苦让哥儿拼命挣出个功名来呢?像甄家那样,才是奇怪……” 贾赦这话贾政听得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倒也没有跟贾赦辩论,只让贾赦在那儿碎碎念。 “为了一个破功名, 值得这么折腾家里的哥儿?要我说,什么劳什子的荣誉,都比不过……” 贾赦说到一半,突然瞥见旁边有个单薄的身影,再仔细看一眼,竟然是甄三。 贾赦虽然不怎么喜欢甄家,可到底跟甄三一个年轻人没什么仇怨, 再看看人家那被风一吹就要晕倒的模样, 贾赦到底是闭上了嘴巴, 后续的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贾瑚原本是没有注意到甄三的, 是发现贾赦不说话以后,顺着贾赦的视线看过去,才看到了甄三。 或许是那桩婚事真有冲喜的作用,甄三的状态看上去倒是确实要比之前好上一些,只是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 贾瑚看到甄三,却是有些惊讶。 毕竟当初甄三可是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毕竟甄家连冲喜这个方法都已经想出来了。 哪怕是现在身体稍微好了点了,但到底是单薄了些,要是换在其他人家,怕是也不太可能让甄三来考这一场。 毕竟甄三还年轻,将来的机会也多的是,倒不如养好了身体,博个日后。 但甄家的情况,又确实不同一些。 /> 贾瑚又只是一个外人,对甄三来说,那也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这样的事情,贾瑚自然是不好多劝。 所以贾瑚虽然也略有些担心甄三,但也只是点头跟甄三示意了一下,便错开身先走了上去。 贾瑚好歹是府试第一,唱名的时候,贾瑚便也在等一个。 等贾赦和贾政目送了贾瑚进考场之后,两人又看着甄三点到名后,晃晃悠悠地进去了。 贾政看着甄三的模样,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只跟贾赦说道,“哪怕甄家要败落了,也不必赔上孩子的姓名去垫家族的荣誉,更何况甄家还好好的呢。” “好好的?”贾赦冷笑了一声说道,“好什么,你看他们家男子中有那个出息的吗?也就这甄三罢了,靠着女人立足的家族,又能长久到哪里去?” 这大概是贾政头回没有反驳贾赦,只看了一会儿考场的门,然后说道,“那也是为难了这孩子。” “得了,咱们还是管好咱们自己家吧。”贾赦率先说道,“先回去吧,等到了放场的时候,咱们再来接瑚哥儿吧。” 贾瑚进场之后,便看到自己的考桌底下,有个小瓦盆,便知道这是用来解决生理问题的。 不过到底是这考试的号舍小,又密不透风,哪怕是自己不嫌弃自己,可到底也是味道重,他们又都得在考场里待满一整天。 所以,大多考生都是在进来之前便戒饮食,省得有这样麻烦的时候的。 贾瑚环顾了一圈号舍的环境,金陵到底自古以来都是繁华地,院试的考场也算是修得不错,到底也是青砖瓦房。 也没有像那些贫穷地方一般,房顶都有漏的。 不过现在到底是大夏天,号舍又是密不透风,只有在近房顶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所以十分得闷热。 贾瑚不过是待了一会儿,就已经开始出汗了。 贾瑚拿出水囊以后,喝了一口水以后,就坐下开始等着衙差们来展示考题了。 与府试类似,院试也是两道题目,第一道是八股文,第二道便是一首诗。 > 诗作则是“赋得冠山移得近城头——得山字五言八韵”[?] 这是出自《孟子》的一句话,这回的院试倒像是有些简单,连截搭题都没有用上。 贾瑚只看了一眼,八股文便已经有了破题的思路,不过就是厄穷的环境下,该如何保持自己高尚的品质。 八股文本来就有规定的形制,只要破题有的思路,那底下的便好写了。 更何况,这个题目也不涉及到任何政治立场问题,自然也不需要避讳,或是猜测学政的立场,那就越发好写了一点。 贾瑚 先在草稿纸上打了一遍草稿,又仔细看了看有没有错字,或是需要避讳的字,比如当今圣上的姓名年号之类的。 检查完,发现没有错误之后,贾瑚停顿下来,这才发现,由于天气闷热,他的额头上都已经是汗水了,甚至再过一会儿,估计就得流下来了。 要是汗水滴到试卷上,晕染开了墨水,那那试卷也就脏污了,这文章哪怕是写的再好,再词藻华丽,怕是都过不了了。 贾瑚看了一眼小窗外刺眼的阳光,心里暗暗地想,这天气也实在是太热了一些了。 若是有考生做题做的太认真,没注意到自己满头的大汗,沾到试卷上可就不怎么好了。 贾瑚这么想着,索性就讲细棉布放在了自己的手边,准备着待会儿过段时间就擦一回汗。 然后,这才将考卷拿了出来,贾瑚又怕自己的手上有手汗,擦了一回手,这才开始往试卷上腾答案。 等贾瑚快要将草稿纸的内容都腾完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号舍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完了,我的试卷,这…这可怎么办?” 说完,又低低地哭了起来。 那人的哭声并不响,只是贾瑚离他的号舍近,这才能听到声音。 考场里是不允许大声说话,以免影响了其他考生的。 贾瑚原本也不愿意管这种闲事的,只是那人哭得极惨,但又十分的有分寸,怕是也是怕影响了其他人,只是小声啜泣。 贾瑚这才出声道,“兄台,您现在与其哭,倒不如再问问衙差是否有多的考卷,现在天色还早,您哪怕是重新再做一遍,快一点倒也来得及。” 贾瑚说完,那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开始招呼衙差。 考场里的衙差也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又正好有多余的空白考卷,倒是真给了隔壁那位考生一份。 贾瑚听到隔壁的动静,知道那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便也打算继续开始做题。 这一抬头,便看到对面的号舍的考生,看着他,口型说着,“多管闲事。” 其实,也能理解那个考生为何觉得贾瑚多管闲事。 毕竟最后考中秀才的名额就这么几个,如今在考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对手。 如果能少一个对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遇上隔壁号舍那种事情,他们也只不过是看热闹,但没想到,贾瑚还给人家指了一条明路。 他们必然是觉得贾瑚太过于年轻,不懂人情世故,才居然还给对手指明路。 贾瑚只笑了笑,也并不理那个考生,只管做自己的题目。 这第二道是写诗。 但说是写诗,却也算不上是什么当场写诗,毕竟考试就这么几个时辰,要写出什么对仗工整,又意境悠远的诗来,着实也不怎么可能。 大多人都会拿自己原先写的诗,往这考试的题目里套。 毕竟写诗也不过就是,咏花,咏物,咏风景。 像这道题目,出自的便是元好问的诗,只是这诗里还有一个典故,这冠山说得不是山,而是山西的冠山书院。 只是,那冠山书院是元好问那个年代的书院,到了如今,早就没落了,怕是连书院的遗址都找不到了。 这要是没读过元好问的诗,不知道其中的典故的,那就变成了咏山而不是咏书院了。 偏偏,考到院试这一关的,大多人四书五经读得透彻,可那些诗集类的杂书,却是没看过多少的。 所以这道题看似简单,却里面也是陷阱满满。 r /> 正好,贾瑚之前也写过类似的诗,只是韵脚却不是山的。 不过那诗的意境却是能用上的。 贾瑚略微一思索,一首七言绝句便也做好了。 不过今日外头也热,这会儿出去,也就是站在院子里等着凑够十个人才能走。 可这会儿到院子里去,太阳还能照着人呢,而作为第一个出去的,那怕是也得等好久。 贾瑚做完以后,索性也不着急出去了,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打算等再过一会儿,交卷的人多了,再出去。 等贾瑚对面那个号舍的考生做完抬头看的时候,只看到贾瑚一副沉思的样子。 那人便以为贾瑚是做不出来,哼笑了一声,心想,你看这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想着帮别人呢。 那人有意教训教训这不懂事的毛头小子。 所以那人做完以后也不走,只看着贾瑚交了卷子,他才立马也跟着交了卷子。 等到院子里一起等满十人出去的时候,那人拍了拍贾瑚的肩膀说道,“小兄弟,以后听哥一句劝,少管闲事,管好自己才是呢。” 章节目录 第144章 第 144 章 贾瑚并不愿意搭理他, 只冷淡地侧开身去。 可那人原本就想看贾瑚后悔,哪怕是贾瑚不想理他,他还是依旧凑过来说道, “你看你帮了那人, 可你自己又做不出来,不止给了他机会,到时候反倒是自己考不上可就是笑话了。” 贾瑚只是装作没听到,并不理会, 那人便是自己找了个没趣, 但又是不甘心,去旁边转悠了一圈以后又来问贾瑚道, “小兄弟, 你那诗写的是什么?” 贾瑚被问烦了, 只说道“左不过是夸了夸金陵这儿的书院罢了。” “怎么到书院去了。”那人失笑道,“不过也是,你到底是年纪小, 不会作诗也正常。” 说完,那人又上下打量了贾瑚一眼, 说道,“只是也不知道你的童生是怎么考出来的。” 贾瑚看他那副模样, 似乎是有些不屑,没忍住,问道, “你是以山为题的?” “可不是, ”那人仰着头说道, “小家伙, 你是不是没准备过以山为题的诗?下次别多管闲事了, 倒不如多读点书呢。” 那人说教意味和看热闹的意味都很重,但偏偏自己连元好问的诗都没有读过,却还一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模样。 贾瑚自然是不愿意搭理,只敷衍道,“哦,那你还挺厉害。” 那人不懂贾瑚的意思,只当贾瑚是在夸他,“可不是,我啊,旁的不说,这科得个秀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贾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哦,那我提前祝贺你了。” “呵,”旁边的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哂笑了一声。 这人能不能考中秀才倒还是不一定,但人家贾瑚,作为府试案首,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 还真没见过孔雀到凤凰面前舞的。 不过,他没有点醒那孔雀的想法,也没有奉承孔雀的想法。 所以只在旁边笑了一声,也不管那个孔雀如何舞。 贾瑚嘴上说着恭喜,可态度实在是冷淡了一点,那人自讨了一个没趣,只讪讪地去找了别人炫耀。 不过,这会儿刚刚考完,正是又累又担心成绩的时候,谁也没什么心思与人寒暄。 那人便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过了一会儿,贾瑚隔壁那人也交完卷子出来了。 那人便又来劲了,走上前去,还怕贾瑚没听到,特意大声问道,“这位兄台,你考得如何?” 贾瑚隔壁那位考生跟这人原本号舍是斜对面,自然是见过这人,见他来问,只实话实说道:“还好,虽也不一定有把握,但好歹是做完了,这还是多亏了我隔壁那位兄弟,不知兄台……” 贾瑚和这位考生因为是隔壁,偏偏号舍左右又不通,这位考生便也看不到刚刚给自己出主意的是谁。 虽然那人只是一句话,却实在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他家境贫寒,读书考试的花费又实在是不小,这又已经是他第三次考院试了,要是这次再考不过,家里的父母兄长也不会再愿意供他考下一次了。 虽说这一次也不一定能中,但好歹是让他做完了试卷,而不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的失误,而让秀才与自己彻底无缘。 所以,在他心里,自己隔壁的那位考生,给他的科举梦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因为那人刚刚坐在自己的斜对面,所以贾瑚隔壁的考生知道他是肯定是知道自己隔壁的那位考生的。 他有心谢一谢那位考生,所以这才来问这人。 那人原本就是思想腌臜,想挑拨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他问自己,只指了指贾瑚道,“喏,不就是那一个。” 然后那人还没有等贾瑚隔壁的那个考生反应过来,就走到贾瑚身边说道,“你看看,他可是考得比你好多了,你要是不帮他,这不名次还能再高一位?” 贾瑚隔壁的考生原本刚想过来谢贾瑚,听到这句话,顿时涨红了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贾瑚原本是不愿意理这种小人的,只是他这会儿老是在不说话,那隔壁的那位考生便有些尴尬了。 贾瑚这才肃着脸说道,“科举之事,原本就是宁缺毋滥的,并不是别人差了,就是我好了,殊不知,绕是我排第一,若是我入不了考官的眼,也照旧中不得秀才。” “你……”那人被贾瑚堵得哑口无言,随即便挥袖离去了。 倒是贾瑚隔壁的考生,这会儿才过来,期期艾艾道,“换脏污考卷这事,还是得多谢小兄弟。” “不妨事,我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贾瑚摆摆手说道。 & nbsp;正好,贾瑚一说完,便也到了考场开门的时候了。 贾瑚知道家人还在外头等着自己,与那考生匆匆作了一个揖,便连忙往外头去。 “瑚哥儿,这儿,这儿。”远远的,贾赦便看到了贾瑚,贾赦一面往里头挤,一面喊道。 “阿爹。” 贾赦挤到贾瑚跟前以后,一把抱起了贾瑚颠了颠以后把贾瑚放下道,“哥儿如何?” 旁边有人听到贾赦的话,热情地插了一句嘴道,“老哥,明日还有一场呢,你们家孩子又还小,可别在今日给孩子太大的压力,考得如何这种话就别问了。” 贾赦闻言连忙解释道,“ 哥儿,我可不是问你考得如何,我只问问你身体如何罢了。” 而那跟贾赦搭话那人单的兄弟这会儿也出来了,只笑着对他兄长说道,“大哥,人家孩子虽小,可是咱们府试的案首呢。” “呦,这么小的案首,那可真是文曲星下凡呀。”闻言,他立马夸道。 刚刚还在考场里说贾瑚考不上的内人,这会儿听到这句话,如同见了鬼一般。当下什么也不敢说,连忙拉着来接自己的家人灰溜溜地走了。 生怕留在这儿被奚落。 …… 两场考完之后,便又到了看榜的时候。 这会儿的贾政,倒是完全没有送贾瑚去考试的时候那急迫的感觉了,反倒是慢悠悠的。 而原本还不怎么想让贾瑚去考试的贾赦,这会儿却是急的不行,“老二,你倒是快点,到时候看榜的好位置全被占了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关系,瑚哥考上了,自有差衙来家里报喜的,早晚总能知道的。”贾政淡定道。 “呸,我瑚哥儿的成绩,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贾赦急切道。 “不用看我都知道成绩。”贾政斜眼看了一眼贾赦说道。 “怎么,老二你不读书,改行打算去做道士了?”贾赦看着贾政那慢悠悠的样子,忍不住想骂骂咧咧。 道士?贾政想到当初,贾敬考中进士以后,想做道士,贾代善是如何教贾敬做人的,吓得人都抖了一下。 连忙说道,“老大你可别胡说,什么道士不道士的,这么不吉利的话可不兴说。” 贾政他也是真害怕呀。 万一贾赦那个不着调的,真回去跟老爷说自己想去修道士,贾政他都猜不到,自己会去哪个山旮旯里头挑粪。 贾赦却是没有贾政想的那么多,只疑惑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瑚哥儿的成绩的,难不成,你让瑚哥儿默过试卷啦?” “并不用默过试卷,我一猜便知,瑚哥儿考得又是第一。”贾政说道。 “这是为何?” “科举也是官员考核的一大政绩,大哥可知道?”贾政问道。 不过也不等贾赦回答,贾政又说了下去,“本朝到底是建立未久,边关又不算太平,现如今,百姓之中还是有些重武轻文。若是江南之地,能出一个瑚哥儿这般小小年纪的小三元,这对知府或是学政来说,都是一大政绩。” “所以,哪怕他们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也必然会给瑚哥儿案首的位置?”贾赦听了之后补充道。 “倒也不一定,还是要看我答得如何的。”贾瑚谦虚道。 “确实得看瑚哥儿答得如何,但难道你觉得自己答的不行?”贾政拍了拍贾瑚的肩膀问道。 贾瑚自然也是觉得自己能得案首,闻言便也不再谦虚。 等榜单出来以后,果不其然,贾瑚确实又是第一。 只是这回榜单出来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这榜单有问题,我府试和县试的时候都是名列前茅,这回院试,我也自认文章和诗写得都还不错,为何我没有中?” “对,我也是,我的学问是我们学里先生夸过的,他们都说我能中了,可……” “这边是有舞弊吧,不行,我们要查试卷。” 秀才的名额毕竟只有那么几个,考不上的人本来就占大多数。 这会儿有一个闹起来,那其他人也便都开始觉得,明明自己是能考上的,为何考上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这可不就群情激奋了么? “不知这位兄台,第一场诗作是以什么为题的?”贾瑚走过去问第一个说榜单有问题的。 “自然是以山为题的,这样简单的题目,我难不成还会看错立意了?”那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只是他一说完,周边就有些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章节目录 第145章 第 145 章 再待旁人一解释, 那哪怕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不懂科举的人也都明白了。 合着这些闹得人是自己没看清题目,才考得差呢,这还有脸在这儿闹? 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纷纷指指点点起来,倒是让那些原本在闹的人有些无地自容了,这会儿也不敢再在皇榜前闹了,只都灰溜溜地离开了。 倒是第一场考试时坐在贾瑚旁边那位,倒是也考中了。 那人看到贾瑚, 少不得又得来跟贾瑚打个招呼。 要是说原本,贾瑚在那人眼里只是帮了自己一把而已,虽然也是感激,却也没到感激涕零的地步。 可现在确实不一样了。 他中秀才了。 对于贾瑚来说, 哪怕是得了小三元,那也不过就是在名声上好看了一些。 其他确实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最多是在婚嫁市场上, 他变成了热门女婿的人选。 可对于那位考生而言,却是他们家往“士”这个阶级上迈出去了一步。 他们家的田地不需要再交赋税,他的父母兄弟不需要再服劳役,家里的近况会大有改善,再也不会为了谁多吃了一口饭而吵吵了。 甚至连家里的妹妹和长成的侄女也会因为他中了秀才,而能嫁一个好人家。 而他, 以后便是见了县官都不用再跪了。 原本,因为他屡次科考, 花了家里大部分的钱财, 家中的兄嫂都已经略微微词了, 对他也没了好眼色。 但如今, 却是他的兄嫂对他每日里都是喜笑颜开了。 连带着族中也因为他是族里少数几个秀才, 而对他高看几眼,他们家在族里也有了话语权。 这也意味着他日后还能再接着考下去,哪怕是考不上,他也能开一个私塾糊口度日了。 这对于他来说,跟再造之恩也差不了多少了,自然是越发要感谢贾瑚一番。 只是他也打听过了,贾瑚那可是荣国府的贵人,他们家那点微薄的家业,自然是不可能拿出什么来感谢贾瑚的。 更何况,人家也不一定会要,他也只能把感激之情放在心里。 但是,既然见到了人家。 那自然也是要来行个礼的。 “我刚刚看了皇榜,贾兄弟又是第一,还未恭喜贾兄弟高中了案首呢,这兄弟就是小三元了,这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呐。”那人夸道。 “那我可得说同喜同喜了,我看周兄也中了。”贾瑚原本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但皇榜上是有号舍号的。 贾瑚记忆力好,看过黄榜之后,便知道自己旁边那位中了,也知道了这位姓周。 “我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能考中,还得多谢贾兄弟呢。”那人连忙说道。 “那也是兄台自己有实力。”贾瑚笑笑说道。 他当初也不过是看他哪怕是自己伤心也不影响别人,才出口帮忙的。 贾瑚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那位周兄弟能考中,到底也还是他原本就学得扎实。 那位周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夸贾瑚道,“贾兄弟才厉害呢,那可是小三元,饶是咱们金陵府,这么多年,又有几个小三元呢。对了,贾兄弟,我们前十都是廪生,应该有 一份银子可以拿,你到时候要跟我一起衙门领么?” 虽然那一份银子没多少钱,可这到底是作为贾瑚考中了案首的奖励,这自然是要去领的。 贾瑚还没说话呢,贾赦便说道,“自然是要去领的,到时候就让我们瑚哥儿根本一起去。” 原本那位周兄也不过就是随口问一句,毕竟这点银子对于荣国府来说真实在也算不上什么。 但人家若能和自己一起去,他也只有高兴的份。 “这位是……”周生这会儿才看到贾赦,连忙问道。 “哦,忘了跟周兄介绍,这是我阿爹。”贾瑚连忙说道。 周生看到贾赦的模样,简直就跟自己一样年纪一般,他儿子现在也四五岁了,还在村里玩泥巴呢。 而贾赦的儿子,却是已经是小三元了。 周生感慨了一句道,“贾大人果然是教子有方啊。” 贾赦打小就是个纨绔,也没怎么被人夸过,也就是近些年,他考中了武进士,这才有人夸他。 但无论如何夸贾赦,这夸他教子有方,那绝对是第一次。 贾赦听了,这不得跟孔雀开屏一般么? 贾赦斜了贾政一眼,给贾政展露了一个得意的神色,然后跟这位周生攀谈了起来。 周生从小在乡野中长大,县太爷是他见过最大的官。 像贾赦这般宫中侍卫,国公世子,他也是头一回见。 原本,他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了贾赦不快。 但贾赦作为一个自幼就开始逛大街的纨绔子弟,对这种底层百姓也了解得很,只不过几句话,就让周生解开了防备,一门心思地开始夸贾赦和瑚哥儿。 原本在贾赦看来,饶是秀才,饶是小三元,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破功名罢了。 但小三元在周生这样的底层百姓看来,那就是实在不一般了。 就他们村,或者说他们整个镇,几百年下来都没有出过一个小三元。 就连秀才,他们村算上他,也不过就只有三个罢了。 所以,周生可不得使劲的夸贾瑚吗? 也是被周生夸了很久,贾赦这才意识到,自家瑚哥儿,那是真厉害。 自家的好大儿中了案首,这还是什么劳什子的小三元,那是被旁人都夸的厉害。 贾赦一时之间有些飘飘然,连自己不经过贾代善和史氏张氏的同意,给瑚哥儿定了一门亲事这事都忘了。 贾赦想着,当初老二考个童生,家里都得大办宴席呢,如今自家儿子可是秀才,而且是那种小三元,这不更得大办? 贾赦便一门心思地想给贾瑚大办一场。 偏偏贾政也觉得,瑚哥儿这样的小三元,简直就是贾家里的头一份,得如何能不办上一场呢? 这不就是展示贾家人才辈出的好时候么? 原本明明是性格和习惯都完全不同的两兄弟,连带着平日里的想法也完全不同。 /> 这头一回,两兄弟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两人一拍即合,都想着要办场大的。 等贾瑚拜完学政 回来,贾赦和贾政两人都已经商议好了,要如何办了,就差让管家去采买了。 虽说贾瑚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但是想想,自己不过是中了一个秀才,家里就要大办宴席,还得请了家中所有亲朋旧故来。 甚至,按照贾赦和贾政的意思,还得摆上三日的流水席,贾瑚就觉得有点荒唐。 这跟暴发户,没见过大场面似的。 无论,贾赦和贾政如何想,如何劝,反正贾瑚就是觉得羞耻。 这不得磨破嘴皮子劝贾赦和贾政? 甚至,到了最后,贾瑚还摆起了脸色,只说,反正要办就贾赦和贾政办,自己是肯定不会出面的。 就这么着,贾赦和贾政才勉为其难,说不办了。 可这才刚刚说通了,贾赦和贾政,贾家的组长上门来了。 族长上门来的意思也是说要大办宴席。 这次可能是真沾了贾瑚这个文曲星的光,大半就是这一场院试贾家族里竟然出了四五个秀才。 尤其是跟贾瑚互结的那四个人里,就中了三个。 这对于金陵贾家来说,那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族长不得喜笑颜开啦? 反正在族长的心里,就是觉得这些人是沾了贾瑚的文气,这才考中了秀才。 所以照着族长的意思就是,这样大喜的事情,怎么能不大办宴席,顺便开宗祠祭祖,告诉祖宗呢? 而且族长的意思是,这分开办宴席也实在是太麻烦了些,又显得不够隆重。 倒不如由族里出面,大家一起办上一场。 又体面又方便。 这样的事情,族里其他那几个考中秀才的,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所以,这族长才来问的贾瑚。 要说是自己一个人办一场,那贾瑚绝对是不乐意的。 但族里一起办,贾瑚这就有些不好推脱了。 毕竟,族里人一起办,贾瑚若是不愿意,那便也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贾瑚不办,那索性大家都不办了。 考中一个秀才,对于前世都考中过状元的贾瑚来说,自然是没什么。但是对于其他的贾家族人来说,这却已经是他们努力了很久之后的成果了。 他们努力了那么久,似乎办一场宴席炫耀也是正常。 因为贾瑚不办而导致他们办不了,那贾瑚也算是成了罪人了。 第二种可能便是,他们撇开贾瑚办一场。 但金陵这十二房原本就在因为荣宁两府与他们不够亲密了,而开始与两家生分。 若是,贾瑚不跟他们一起办,这也不免让金陵的族人们以为,这是荣国府的公子爷们,看不起他们呢。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 这贾瑚就没办法了,只能强忍着羞意,同意下来办这场宴席。 一听说贾瑚能同意下来,这贾赦和贾政不得一蹦两尺高。 为了确保宴会能办得尽善尽美,主要也是要符合他们俩的想法。 贾赦还特意跟族长说了,所有的花销由他们荣国府包了。 章节目录 第146章 第 146 章 因为是考中了秀才, 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本来就已经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次是族里一连中了五个秀才, 这样的盛况, 那绝对是第一次。 族长也觉得金陵这一支是兴复有望了, 哪里能不开个宗祠, 祭祀一下祖宗, 将这样的大喜事给祖宗们汇报一下。 让祖宗们也能知道,金陵贾家, 在他的带领下, 已经越来越好了。 所以,贾瑚这儿一同意下来, 族长立马使人开了祠堂,让人先打扫起来, 到时候祭祀的时候,也好显得亮堂一些。 还有祭祀那都是有规定的礼仪规格的, 那些贡器, 原本都是收在库房里的, 这也得准备起来,看看有没有破损缺漏的。 等这些弄完,再要打扫了上房,到时候用来挂先祖的雕像。 族长那边忙碌的很, 荣国府这边也不歇着。 因为照着贾赦和族长他们商量的意思,是要办流水席的。 这不说花费如何, 可到底就连其中要准备的食材都不知道要多少。 到底是办流水席, 贾家又是这样的大户人家, 自然是不可能到时候让人吃到一半, 才发现菜不够的。 那不仅是贾家丢不起这个人,连荣国府,那也肯定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所以,这几日,荣国府的管家连带着十二房相干的族人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光是肥猪就定了十几头。 这也多亏了张氏之前让贾瑚在金陵买的那些庄子,庄子上的产出,倒是能抵上不少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贾赦还是贾政,从婚礼上得到了启发,婚礼可以撒喜钱,他们办这种宴席也可以啊。 撒点银子也要不了多少钱,可那得热闹不少。 他们便想出了一个主意,祭完祖以后,让人在大门口撒些银钱,让百姓们抢,也算是散一散喜气。 但这么想着,既然是要体面了,那自然是要越发精致一些,那才能叫做体面。 /> 比如笔锭如意的,比如状元及第的,都是又应景,又吉祥的。 将这些银锞子参杂到铜板里头去,到时候散给门口的百姓们一份。 再有些状元及第的,也可以赏给族里的小辈们,也算是对他们报以期许了。 原本,这么多银锞子,融了再做,那也要不少的时间,贾赦这又要得急,也就是荣国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要,那些匠人们才是不敢耽搁了。 到了原本定好祭祖的大日子,这各色东西才都备齐了。 宗祠一路大门敞开,族里众人都只在宗祠伺候,众人分昭穆排班立定。 族长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祭,贾赦和贾政身份高一些,作为陪祭分列两边。 之后便是贾瑚等五人考中了秀才的人。 原本按照他们的辈分,有些人得站到后头去,甚至可能还得站到门槛外头去。 但是,今儿的主人公便是他们五个,再加上也得让祖宗们见一见这五个中了秀才的人,这才站到了最前头。 也就是贾瑚原本在京里,作为嫡长孙,也是站在最前头的,不然在这样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怕是也要难受。 就像贾瑚身边的贾茗,平日里也一直沉稳得很,可这会儿却还是手抖。 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焚帛祭酒毕,众人三拜完了,这才算是礼止了。 祭祖宗这样的严肃的大事过去了,接下来那就是欢乐的时候了。 为了这事,贾赦还特意请了戏班子。 据说还是金陵这儿最好的戏班子,也就是贾赦这样财大气粗的主,才能把人给请来了。 要说原本,贾赦绝对没不会跟旁人客气的,能让他推辞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 但这回族长大办实在是对了贾赦的胃口,贾赦这才客气了一些,点戏的时候,倒是让族长先点。 族长还想着拉进去荣国府的距离呢,自然是要更客气一些,族长哪里愿意先点,只要推给贾政。 r /> 族长推辞不过,这才点了一折梁灏八十岁中状元的戏。 然后,贾赦和贾政这才又各自点了一折,便由着贾瑚那五个人都点了一折。 点完,大家便开始坐着看戏了。 贾赦也没有听过什么梁灏八十岁中状元的戏,只听了个重点中状元,便想着,这意头也不错。 但是等戏开场了,贾赦这 才听出来,这折戏主人公梁灏居然是八十岁才中状元。哪怕是听着戏里的意思,梁灏也称得上是博古通今,才高八斗。 这戏的立意也确实不错,讲的是读书要持之以恒。 但他的立意再好,那也抵挡不了一个事实,便是梁灏八十岁才中状元。 贾赦本来就因为那些梦,有些迷信。 原本的贾赦倒也不在乎瑚哥儿能不能考中。 但这不是因为瑚哥儿中了秀才之后,他这个当爹的也一直被夸赞,贾赦这被人也带得也知道了一些考中进士的好处。 贾赦倒也有点盼着自家瑚哥儿中了,这回看到这样不好的兆头,这面上也就带出来一点。 贾赦又身份地位高,自然也是不需要照顾别人的感受,也不藏着掖着,这脸色也就明显不好看了一些。 族长原本点戏的时候, 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出戏也算有点意味,倒也可以激励一下族里的其他小子们。 但这会儿看到贾赦脸色有异样,族长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点错了戏。 这梁灏可是八十二岁才中的状元,对于瑚哥儿他们几个刚刚考上了秀才,这意味就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可族长到底也是年纪大了,这一紧张之下,越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我……”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实在是热闹非凡,可戏台子底下,却因为贾赦的脸色难看,一时之间,大家都没了什么动静。 尤其是贾茗等人,他们因为本来就是今日的主角,所以就坐在第一排,但这会儿气氛凝滞,倒是让贾茗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坐立难安了。 /> 贾瑚看不下去,刚刚要出声缓解气氛,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人朗声道,“某记得梁灏的弟子,十八岁便中了状元,那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不正好应了今日这场面么?” 那人一边说,一边目光正好落在了贾瑚和贾茗等几人身上。 这也正好是凑巧,这次考上的几人年岁都不大,这般下来,贾赦立马变了笑脸,就连其他那些人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这样好的征兆,谁不喜欢呢? 原本尴尬而凝滞的气氛,立马也就消融开了。 戏台上照旧唱着,底下却也热闹起来了。 “这寓意倒是好,我也盼着咱们家的孩子们,都能个个早早地中了进士呢。”贾政也打了一句圆场道。 贾瑚却是看向那人道,“您是哪一房的,我倒像是没见过你。” 这人穿了一身旧衣裳,甚至在不显眼的地方还有几个补丁,看着十分窘迫。 但看其人的模样,又是面阔口方,剑眉星目看着倒像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 再想想刚刚那人谈吐之间透露出来的学识,倒是让人觉得他将来肯定不是池中之物。 这样的人物,照理说,应该是那种见一眼就会记住的,可贾瑚在金陵这儿也算是很久了,跟族里的人也算是混的有点熟,却是没见过这个人。 “某姓贾名化,但算起来到并不是贾家的族人,也算不得哪一房。”那人嘴上说的自己并不是贾家的族人,脸上却不见半点窘迫,只云淡风轻道。 这般模样,倒是让贾瑚对他更好奇了几分。 他表现出来的那是十分的风光霁月,但不知道为何,贾瑚却是看着他却有些变扭,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这时候,族长倒是站起来解释道,“雨村虽非跟我们同一支,但算起来也与我们家是同宗,只是雨村家中父母早亡,也是个可怜孩子,所以我这便想着,让雨村与我们家连宗。” 连宗之后那就是一家人了,所以今日虽是族里的家宴,但贾雨村也来了。 贾瑚听了以后却是一愣,这族里多一个人,若是那个人作奸犯科,那对族里也就多了一份危险。 这种连宗之事在各家也都是少之又少。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就跟人家连宗,倒是不免又让人多上几分怀疑。 这会儿连带着底下,都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了,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这贾化不会是族长的私生子,不让族长如何会这样热心。 族长倒也不藏着掖着,只笑着说道,“雨村虽然年轻,现如今却已经是举人了,我也是看中雨村的学识,倒也不好叫他这样的英才埋没了。” 众人听说贾雨村现如今已经是举人了,又是一惊。 看贾雨村的模样,现如今最多也不过就及冠之年,这就已经是举人了,这倒是要比贾政都厉害两分。 族长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过就是贾雨村现在囊中羞涩,贾家族里给他点支持,将来等他为官作宰了,再回馈贾家而已。 章节目录 第147章 第 147 章 科举花费向来甚大, 这贾雨村又是无父无母,也没什么兄弟姊妹帮衬,自然是穷困潦倒, 这从他的衣着上倒也能看出几分来。 而进京赶考花费又确实巨大。 光是从金陵到京城这一段路程上的花费, 那就已经是一大笔了。 更不用说从考试开始到考试结束,还得在京城住上一两个月, 京城大, 居不易, 原本京城的消费水平就高, 更不用说会试那段时间,还是客栈集体涨价的时候。 就那客栈都不一定住得起。 他这样的窘迫,自然也是凑不出什么钱财来,进京赶考。 所以与贾家来连宗倒也像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以后也算是有了一个强大的宗族, 既有族里扶持可以提供钱财,助他进京赶考,又能为他提供助力。 但是, 贾瑚却是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贾雨村, 他可已经是一个举人了。 俗话说, 穷秀才,富举人。 秀才因为想继续科考, 导致穷困潦倒得确实有很多,毕竟秀才虽说是已经进入了士这一阶级, 也能免赋税和徭役了, 可到底免得也并不多。 而科考的花费又巨大, 那些秀才们若是自己不事生产, 只靠着挂靠的几亩田地, 倒是确实也是有很多穷困的。 但举人就又是不同了。 不说举人是可以免了全家徭役,免田地的赋税也要比秀才多了很多。 光光是举人也能被举荐做官这一条,这就已经能让举人成为众多乡绅的巴结对象了。 所以,只要一考中举人,就有不少的富豪来巴结,送银子送房子,送田地的都不在少数,这都是明里的合法收入。 那些富豪乡绅们也不是要这些新晋的举人们做什么,只是在举人们面前讨个眼熟而已。 这般下来,举人一般都不可能穷,至少是不可能跟贾雨村这般衣服上都还有补丁的。 贾雨村这般,着实是让贾瑚有些看不懂。 不过,当贾瑚看到贾雨村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就差不多明白了。 虽说一个举人在县里已经很受人尊重了,甚至再知县那儿,都能捞到一个座位了,但放到官场上却是什么也不是。 哪怕是中了进士,那也照旧得从七品的小官做起,入了储相的翰林院,照旧也只能在京城租房子住。 更何况,更多的进士是连翰林院都进不去,只能被外放到外地,然后就开始漫长的外放日子,可能穷其一生也都升不到四品。 但若是背靠着贾家的这棵大树,那就又不一样了。 哪怕是贾家不提供任何帮助,可只要有荣国公族人这个名头在,那至少在官员考核和升迁的时候,没人敢给他使绊子,甚至,可能将他的升迁排在前列。 什么连宗,什么家境贫寒,不过都是为了那点子功利心吧。 不过,这贾雨村差不多也已经把这功利摆在表面上了。 这样一来,哪怕贾雨村功利了些,却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就贾瑚思索的这会儿,贾雨村已经跟贾政攀谈上了。 贾雨村他也是想得十分明白的,这儿这几个人之中,对他来说最有用的,地位最高的,那必然便是贾赦父子。 但贾雨村也听说过,贾赦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贾雨村便也知道,自己哪怕如花孔雀一般在贾赦面前卖弄学识,贾赦怕也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偏偏,贾雨村又只能让这些贵人们看到自己的才华,这才能待贾而沽。 而贾瑚又年岁太小,贾雨村觉得,投资贾瑚的话,回报来得太晚。 那倒不如是贾政。 到底也是荣国府唯二的公子,又是卢家的女婿。 而且贾政也是一个举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共同的话题。 到时候,他再多在贾政面前卖弄一下才学,这由着贾政给引荐给卢家,或者荣国公,那岂不是前途指日可待。 贾政现如今也不算是一个难交际的人,再加上又有贾雨村的刻意奉承。 没过多久,贾雨村便已经跟贾政交谈甚欢了。 /> 等到台上的戏落幕,大家到归家时刻的时候,贾政那架势差不多已经跟贾雨村如同莫逆之交了。 回去的路上,贾瑚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二叔,贾雨村那人……” 贾瑚还没说完,贾政便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要说他功利性看着很强?” 贾瑚一愣,“是的,二叔你怎么知道。” “他那功利心,也差不 多都快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到?”贾政还会说话,贾赦抢先说道。 像他们这种,自幼就在权贵圈里长大的,尤其是贾赦,自幼在皇帝跟前都排得上号。 在贾赦和贾政跟前巴结的人也多的是,他们两个如何看不出贾雨村的心思呢。 “好风凭借力,助他上青天,”贾政笑着说道,“若是他得用,助他上一回青天又如何?” 贾政说得倒也没错,贾瑚也知道贾政的打算,说到底,如今贾家的根基基本上都在武将这边。 在文臣这边确实也太少。 虽说也有不少的姻亲是文臣,可到底贾家的族人也忒少了些。 日后贾政和贾瑚都是要进入仕途的,有个人帮衬倒也不错。 只是,这样功利性强的人,就如同放风筝一般,那风筝的线也得捏紧了,这风筝才能牢牢地握在手中。 贾雨村也没想到,接近贾政如此顺利,没过几日,他都已经开始跟贾政称兄道弟,只喊贾政的字了。 这么一来,倒是让贾雨村的欲望又放大了不少。 既然接近政二爷如此容易,那是不是还能再……更进一步呢? 荣国府那位哥儿,可是张太傅外孙,先如今张太傅可是参知政事。更何况,这位哥儿与东宫的关系也十分密切。 无论是攀上哪一个,那对贾雨村来说,那都是一条青云路。 而这位哥儿,那简直就是他的青云梯。 这位哥儿到底年纪小一些,贾雨村也知道,哪怕是自己跟他去结交,怕是这位哥儿也不会与他交心。 所以,贾雨村就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他观察了贾瑚许久,在贾雨村看来,贾瑚能连中三元,固然是有这位哥儿天资聪颖的原因在。 但肯定也是少不了名师的教导和能读到像他们这种寒门子弟读不到的书。 尤其是,这位哥儿,据说启蒙老师那就是张太傅。 但现在这位哥儿在金陵,连个教导的师父都没有,据贾雨村观察,平日里这位哥儿都是自己一个人读书的。 想想也是,贾政虽然也已经是举人了,但到底还想着往上一步呢。 更何况,贾雨村平日里与贾政的言谈中也能看出来,贾政的学问考进士还是不算扎实,自然是在现在更得多读点书。 那就更加不可能有时间交这位瑚哥儿了。 而他们来金陵,显而易见,也没带什么先生来。 所以,贾雨村就想着,以自己举人的功名,和比贾政更加扎实的学问,做贾瑚临时过度的先生,那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而他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与贾瑚打好关系。 最好是能多教导贾瑚一点有用的东西,必须将贾瑚教导得心服口服了,这样,将来等张太傅问起来的时候,不就有了自己表现的时候么。 贾雨村想妥当了,这才在不经意间跟贾政提起来,“存周,我看你侄儿好像都是自己读书,也没人教导的?” “瑚哥儿?”贾政没料到贾雨村会问这个,一愣,然后笑着说道,“瑚哥儿他自己学也就够了。” 果然,贾雨村暗道了一声,哪怕平日里贾政的表现都是把瑚哥儿当成亲子一般。 但现在这种涉及前途的时候,贾政这不还是会说,瑚哥儿只要自己学就行了,不用别人教么? 但贾雨村猜猜也就知道了,贾瑚那般年纪,又这才刚刚中了秀才,哪里会是真的不需要人教。 不过就是贾政惦记着自己的前途,要自己看书呢,自然是不可能无私地教导侄儿罢了。 要是这会儿自己提出来教贾瑚读书,怕是在贾政这儿也能有个好印象呢。 贾雨村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自己有了些把握,“存周兄觉得,我来充当瑚哥儿在金陵的先生如何?” 贾政没想到贾雨村居然是这样的打算,但贾雨村好歹也是贾政觉得不错的助力,所以倒也好声好气地跟贾雨村说道,“我们家瑚哥儿向来自己有主见,不需要什么先生,若是雨村兄有意愿,到可以自己跟他去说一说。” 这还真不是,贾政不愿意教贾瑚。 而是在贾政心目中,一直就是瑚哥儿打小就自学能力强,不用他们操心。 原本的时候,贾政也想过,瑚哥儿在金陵这儿没人教导,到时候功课退步了该怎么办。 甚至,还想着自己去教一教瑚哥儿。 但等贾政考校了瑚哥儿以后,这才发现,甚至瑚哥儿的学问比他都扎实一些。 再加上瑚哥儿自来有主见,既然瑚哥儿说了不需要先生,贾政自然也不会非逼着给瑚哥儿请个先生。 章节目录 第148章 第 148 章 第63章 但这些日子下来, 贾政虽然早知道贾雨村的野心不小,可也照旧被贾雨村表现出来的才华折服。 到底也没那么生硬地拒绝贾雨村, 只喊自己的小厮道,“你去看看大哥儿这会儿在干什么,若是不忙,便来我这儿一趟。” 贾政原本是想着,瑚哥儿当面拒绝了贾雨村,那贾雨村必然也不好再纠缠。 贾雨村心里又实在对自己有把握地紧,他出身贫寒, 在没有名师教导的情况下,还能在这般年纪就中了举人。 而且自己本身就是举人,哪里会教不了贾瑚? 贾雨晨想着, 这些日子以来贾瑚都没有教导的人, 怕是已经存了很多问题。 自己说教他,怕是贾瑚肯定愿意。 但贾雨村不知道的是,他前头还有个在贾家族学的一个搅屎棍呢。 因为族学里的那位周先生, 贾瑚原本就对这种野心大的人有些不喜,再听到贾政的小厮说起, 贾雨村想给自己当先生。 这不就两人重合到一起去了么? 一样的年少举人,一样的自学成才, 还一样的想当老师。 贾瑚对贾雨村的厌恶就又多了两分。 再加上,贾瑚本事自己的学问可比贾雨村好多了, 如何愿意让贾雨村来教自己。 贾瑚原本是想直接回绝了的,但是好歹想着, 贾政看好贾雨村的能力, 这才又勉强跟小厮说道, “你就去跟二叔和贾雨村说, 我倒也不需要教导之人,他若是好为人师,倒是可以去族学那儿教导一番。” 因为有周振兴这搅屎棍在前头,贾瑚对贾雨村自然是喜欢不起来,所以这话也不怎么好听。 贾政那儿原本一直以为贾瑚会跟着一起来的,但是没想到得是,等来的却是小厮带来的这么一句话。 贾瑚这话确实不怎么好听,所以等小厮复述完以后,一时之间整个书房里的气氛都有些凝滞。 半响,贾政这才反应过来,他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家侄儿有什么错的。 瑚哥儿原本也就确实不需要先生教导,这贾雨村在瑚哥儿那儿吃个闭门羹也倒是正常。 贾政只笑着打哈哈道,“雨村兄若是好为人师,等我家珠哥儿长大了,倒是可以给我们家珠哥儿启蒙。” 贾雨村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来,笑着说道,“那我可就跟存周兄说定了,日后我必然要做令公子的蒙师了。” 贾雨村率先笑了几声,原本凝滞的气氛便打破了,贾政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切都其乐融融的,倒像是刚刚那凝滞的场面没发生过一般。 贾雨村原本心眼就不大,不过是为了攀上荣国府这样的高枝,他才愿意做出一副亲和的模样,这会儿贾雨村心里却是已经把贾政和贾瑚都给恨上了。 贾瑚那儿,贾雨村是恨贾瑚居然看不起他,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个举人,想教贾瑚也不过是看在贾瑚确实聪明,又是身份高的份上。 可贾瑚那话里的意思,这还就真把自己当成是教书匠了? 更不用说贾政了,他那话里是什么意味? 贾珠如今可还就几个月大呢,等到他启蒙的时候,最少也得四五年以后了。 贾政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四五年以后,也考不中吗? 贾雨村面上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心里,却是已经把贾政和贾瑚都给恨上了。 甚至,他还想着,等将来自己把他们贾家踩在脚底下了,必然要报了今日这侮辱之仇。 …… 贾赦是觉得院试这会儿天气正好,瑚哥儿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在这样热的时候得风寒,这才愿意让瑚哥儿考完了去。 但这不是院试也考了 么? 贾赦这就开始非得催着贾瑚回京城去了。 原本么,贾瑚到金陵来,这也不过就是为了逃过武举时候的那些流言蜚语。连考秀才那不过都是顺带着的事情。 现在武举也过去很久了,瑚哥儿连秀才都考上了,这难道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吗? 贾赦也怕,贾瑚万一真在下一场的时候出了事,那他不是追悔莫及吗? 所以,贾赦就开始一直催着闹着要回京城去。 可贾政这儿,却是劝着贾赦,不愿意让贾赦回去。 这理由也都是现成的。 一则么,贾政那一双儿女连周岁都没过的,如今大夏天的,日头也是烈得很,虽说是一路坐船,倒也凉快,但到底是怕有个万一。 这不是,之前贾赦这么身强力壮的人,还会晕船么。 当初贾赦刚刚到金陵的时候,可是瘦了一大圈。 倒不如到了秋日里,那个时候三哥儿和大姐儿也大了一些了,再加上秋高气爽,倒是也适合行路。 那到时候也正好可以让瑚哥儿考完了乡试再回去。 贾政自己是接触科举的,自然是知道得很,以瑚哥儿的水平,考一个举人那也是可以了的。 教化作为知府的政绩之一,若是出一个瑚哥儿这种年少中举人的天才,对知府来说也是一大个政绩。 所以,只要瑚哥儿在今年能去考乡试,那么哪怕是略微差了一点,那看在瑚哥儿小三元和知府自己的政绩的面上,瑚哥儿也会有很大的概率中了。 贾政看到过那种白发苍苍的秀才,还得颤颤巍巍地去考举人。 而像他们这样的更加艰难,光是从京城来金陵就已经极为不便了。 贾政又是自己单独带着下人们来金陵过的,自然是知道孤身一个人来金陵科考的不易。 若是瑚哥儿下回来考中了,那自然是什么都好说。 可若是考不中呢? 虽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哪怕瑚哥儿没有功名,那照样也能荫封做官,再不济,去军营里头带上几年,那也能当个武将 “可三哥儿和大姐儿到底还年纪小,现如今天气炎热,这路途遥远的,到底磨人,倒不如大哥和瑚哥儿先行?” 贾政对贾赦的性格了解得很,自然是知道自己要是直接劝贾赦留下,贾赦怕是会直接跳起来,然后直接拒绝。 所以,贾政索性使用起了迂回战术。 果然,贾赦听到这话,顿了顿。 /> 贾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是担心着自家的宝贝大儿子,怕宝贝儿子在乡试的时候生病了,殃及生命,所以这才闹着要回京城去。 可贾赦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担心自己的儿子,可是忘了一双侄子侄女年纪还小呢,自然是不可能在这大热的天赶路。 贾赦不免有些讪讪的,刚刚要说话,就听着贾政说道。 贾政道,“但是,大哥你和瑚哥儿回去我也不怎么放心。” “老大你想,你上回来的时候就晕船,瑚哥儿到底年纪小,我怕他到时候不仅照顾不了你,反倒是左支右绌了。” “可若是坐马车……”贾政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这大热天的,怕是坐马车也难受,大哥倒不如等天气凉爽一点,或是到时候同我们一路倒是更便宜一点。” 贾赦听贾政这么一说,倒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这要是不回去,怕是老爷那儿要着急,再让老爷等下去,自己怕是要被老爷打死。 贾赦便有些犹豫。 “这…要不我们晚一点再走?”贾赦犹豫地问道。 贾政哪里看不出贾赦的犹豫,连忙开始接着乘胜追击道, < br /> “而且,瑚哥儿与清姐儿的婚事,虽说是已经定了,可定亲到底是大事,还有不少礼要走,到底还是要大哥和瑚哥儿在呢。” 贾政状似有些为难。 贾赦听了以后,果然有些犹豫。 他这会儿是记起来了,他回到京城去不仅要交代自己明明只是接瑚哥儿回家,却在金陵待了这么久这个问题,还得交代自己给瑚哥儿定得那门亲事呢。 平白无故给定一门亲事就算了,这要是定亲的事情也没搞好,最后真误了瑚哥儿的婚事,贾赦觉得那贾代善真的能弄死自己。 贾赦再没脑子也知道,自己回去那日,怕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死,而是半死不活,生不如死。 贾赦再怎么着,也还是担心自己的狗命的。 被贾政这么一说,贾赦也觉得,婚事刚刚定下来,哪有这个时候就抛下定亲的其他事情,自己就带着瑚哥儿回去的。 这大公主她们那儿,不得觉得他们礼数不周? 更何况,贾赦也觉得,若是坐船回去,这么炎热的天气,自己怕是又得晕船,可坐马车好像也确实吃不消。 好像确实,倒不如待到天气再凉快点回去比较好? 到时候定亲需要走的礼也走完了,天气也凉爽了,自己自然也不需要再带着瑚哥儿遭罪了。 至于瑚哥儿考乡试的事情,贾赦觉得,只要有自己盯着,瑚哥儿那肯定去考不成啊。 在被贾政劝说完以后的贾赦,思考了不过几刻钟,也就立马改变了思路,还是决定倒不如再等等,跟着贾政他们一道回去比较好。 贾瑚原本的时候,倒也没没想着要考个举人回去,倒也不是没有那个实力,主要是,他如今年纪到底是小了一点。 这万一到时候,考官因为他年幼,要压一压他的锐气,故意往低了给名次可怎么办? 贾瑚自己可是心怀着要连中六元,做本朝第一人的想法的。 又何苦为了早一点中举人,而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呢。 但是,贾政这会儿劝得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次不考乡试,那就意味下回还得再考。 等两年以后考倒也没什么问题,但这还意味着两年以后还得再跑一趟金陵。 这也就罢了。 但,贾政其中的一句话,倒是让贾瑚动心了。 “你想想,你爹如今这个状况,你这回不考,这两年里,你爹都不知道要闹出些什么来阻止你来考乡试。” 作为贾赦的亲儿子,在贾瑚这辈子,短短十几年的岁月里,已经数不清被贾赦坑了多少回了。 贾瑚也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两年后再想着来金陵考乡试,怕是自家亲爹都不会让自己出了京城。更不用说这两年里,自家亲爹不知道还得闹出多少的幺蛾子来。 不能连中六元和下回都不知道能不能考比起来,贾瑚肯定还是选择不能连中六元的。 贾瑚也心动了,也觉得倒不如这回考完回去比较好。 贾政就这么说服了贾赦和贾瑚父子二人。 他们两个,一个想着左右拦着瑚哥儿不去参加乡试也就罢了,一个想着,左右自家亲爹也好糊弄,到时候糊弄了自家亲爹也就罢了。 但是,贾瑚没想到,这回啊,贾赦确实是不怎么好糊弄。 眼见得乡试临近,偏偏下了几场雨之后,天也有些凉起来了,白日里倒是还好,可到了晚上,穿件单衣便有些遭不住了。 这样的天气摆着,贾赦生怕自己一个分神,自家宝贝大儿子就要去考科举,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不错地盯着贾瑚。 哪里能放了贾瑚去考科举。 章节目录 第149章 第 149 章 第65章 本朝并没有那种什么定了亲之后, 男女双方就不能再见面了的习俗。 反倒是对已经定亲了的男女双方会放宽一些,也允许两人单独带着下人们一起逛一逛之类的。 这也是正常,毕竟么, 都已经定了婚了, 让双方多见一见, 倒也有利于感情的培养, 也不至于盲婚哑嫁了。 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 最是牢不可破。 如今趁着两人都还年纪小, 最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大公主自然是想着陈清和贾瑚多多接触。 两家又本来就关系好, 平日里往来也频繁, 陈清和贾瑚多来往些,倒也显得正常。 “行了, 我们说话怕是你们也不爱听,你们两个小的, 还是自己去园子里逛一逛吧。”卢氏笑着说道,“前儿园子里的菊花开了, 你们倒是正好去瞧一瞧。” 卢氏也有意促进一下贾瑚和陈清的感情,所以只不过就寒暄了两句,就打发了贾瑚和陈清两人自己去园子里玩。 她与大公主也正好一起说说话。 贾瑚和陈清在起先的时候, 因为如此还会有些不好意思, 但如今两人也放得开了。 贾瑚依言笑着说道,“我们家园子里的其他菊花倒也不稀奇,只是今年家里的花匠种了几盆墨菊和绿云, 倒是也算是好看, 我带着妹妹去看看?” 贾瑚一边说一边引着陈清出门去园子里。 也就是这会儿, 儿子跟未来儿媳妇培养感情, 贾赦才不敢过来打扰。 不然,哪怕明明乡试还有几日,贾赦也想着要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儿子,生怕自己一个不错眼,自家儿子就去考乡试,而他梦里的所梦见的,也会变成现实。 说是赏花,可两人都是富贵出身,哪怕是那些听上去很名贵的品种两人也都不是没见过,甚至以他们两个的出身,只要说上一句,自然有人将这些名贵品种的花送上门去。 所以,两人说是赏花,也不过就是找了个由头,单独相处说说话也就罢了。 “贾家哥哥,你的乡试准备的如何了?”陈清主动找了一个话题道。 乡试的时间也快临近了,自家的未婚夫要参加乡试,陈清自然也是记挂在心上,见到贾瑚,陈清必然也会问一问这事。 当然了,贾瑚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自然也不可能因为陈清提起科举之类的,就勃然大怒,说什么国贼禄蠹。 贾瑚对乡试考试内容倒是一点都不愁,唯一愁的,那也就是怎么在贾赦这种严密的监视下,能踏出大门,走进考场的大门。 陈清也不是什么外人,贾赦那般不着调的模样,别人不能说,陈清这儿倒是可以说的。 “旁得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我爹那儿……”贾瑚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爹不知道是听了哪个人的鬼话,做了一个荒唐得梦,就生怕我在考试的时候出了意外,便不愿意让我去考试了。” “伯父……”陈清听了觉得十分荒唐。 可她也不可能当着贾瑚的面,说未来的公公什么,便有些欲言又止。 “这些日子,尤其是临近考试之后,我爹一直盯着我,生怕我去考试了,”贾瑚叹了口气道,“怕是在乡试那天,还有得闹呢。” 贾瑚说这些倒也不是跟陈清大吐苦水,而是贾赦向来不着调,贾瑚这也是在跟陈清打个预防针。 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再加上,贾赦虽然不着调,可在大事上对自己那也绝对是没话说。 所以,贾赦再不着调,贾瑚也不可能嫌弃了自家的亲爹。 可陈清不同,陈清与贾赦原本就没有什么血缘亲情。贾瑚怕陈清会厌恶贾赦的那种不着调。 陈清倒是没想那么多,只问道,“伯父是一直盯着你?” 贾瑚沉痛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也就是今天你们上门来,平日里他恨不得我出恭都得跟着我。” “那乡试那日可怎么办?”陈清问道,“怕是那日伯父必然不会让你出门。” 贾瑚也愁呢。 起先的时候,贾瑚还想着,左右乡试得天不亮就出门。 哪怕贾赦白日里盯他盯得有多紧,可贾赦向来懒得很,也从来没有早起的时候,他到时候早点起来悄悄地走也就罢了。 可谁料到,贾赦不知道在谁那儿听说了乡试那是得天不亮就得去考场候着的。 现在倒是好了,贾赦非得闹着跟贾瑚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贾瑚那是好说歹说,这才劝动了贾赦,没再让贾赦跟自己睡一张床。 可贾赦也怕贾瑚趁着自己不注意,跑出去考试,硬生生地变成了瑚哥儿睡里间,他睡在外间。 & nbsp;只要贾瑚略微有些动静,他都能知道。 这贾瑚能不头疼么? 陈清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却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贾瑚侧头看向陈清。 “我爹千杯不醉,等到了乡试前一日,我让我爹来找伯父喝酒,将伯父灌醉了,第二日他不就不能拦着你去考试了么?” 陈清拍着手出主意道。 “千杯不醉?”贾瑚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 陈清不明所以,反倒是笑着说道,“贾家哥哥,你放心吧,我爹肯定是能喝倒你爹的。” “你只需要在这几日将乡试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了,到时候伯父肯定不能阻了你出门。”陈清打包票道。 陈清回去以后,就连忙去找大驸马了,“阿爹,乡试前一日,你去找贾家伯父喝酒,将他灌醉呗。” 大驸马刚刚处理完公务,看着自家乖乖小闺女扑倒自己怀里,连忙一把揽住自家闺女,打算亲香一番,没想到自家女儿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大驸马有些听不懂,摸了一把闺女的头发问道,“找贾赦喝酒?乡试前?” 提起找贾赦喝酒这件事,大驸马就略微有些心虚。 陈清小声说了贾赦不让贾瑚去考乡试的事情,还没等大驸马开口,大公主倒是先笑着说道,“这就想着要帮瑚哥儿解决问题了?你倒是向着他。” 陈清被大公主调侃的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只扯着大驸马的袖子撒娇道,“阿爹去不去嘛?” 自家亲亲闺女撒娇,大驸马哪有拒绝的机会。 /> 只能应了下来,“姐儿放心吧。” 贾政是有考乡试的经验的,而且这时间也不久远,所以私底下,早早地就和卢氏给贾瑚准备起了考乡试需要的东西。 只是贾政明面上也是支持贾赦不让贾瑚去考乡试的,再加上,到底是在金陵,这身边心腹也就这么几个,所以连准备这些东西,两人都得跟做贼似得。 也幸好,乡试是跟院试连在一起的,所以报名这会儿,倒也不用贾瑚本人到场,只需要派个小厮去就可以了。 这才瞒过了贾赦。 …… “恩侯啊,”果然到了乡试的前一天,大驸马就提着酒上门来了,“喝酒吗?” 贾赦看到大驸马手里的酒,再听到大驸马问喝酒吗?心里直接就是一哆嗦。 自从上次因为醉酒,稀里糊涂地给贾瑚定了亲,自己头上也悬了一把刀以后。 贾赦自己的酒瘾都不怎么再犯了。实在馋的不行,也就是小酌几杯,再也不敢把自己喝醉了。 这回看到大驸马手里的酒,贾赦如何会不慌? 大驸马看到贾赦的模样,也知道是自己上次把贾赦坑惨了,这回再要博得贾赦的信任也是不容易。 可自己亲亲闺女交代的任务,大驸马自然是也一定要完成的。 是以,大驸马也不管贾赦的脸色,只把酒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就抄起桌上的一个茶盏,就当做酒碗,到满了酒开始喝了起来。 贾瑚是知道陈清的计划的,可没想到大驸马这么上来就开始自己喝了起来。 贾瑚连忙要上前拦住大驸马,“伯父……” 大驸马却直接就挥开了贾瑚要拉住自己的手,像是受了大气一般,也顾不得体面了一般,直接说道,“这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我好歹也是朝廷大员……” 贾赦原本是有些忌惮大驸马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踩进了大驸马的坑里。 但是看到大驸马这番模样,又想着上次自己和大驸马喝酒那回大驸马说的话,哪里能猜不到大驸马怕是又说的是他和大公主之间的夫妻关系。 瑚哥儿到底年纪小,这话如何能让瑚哥儿听得。 当下贾赦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打断了大驸马的话,然后推着贾瑚出去,“你伯父这儿有我在呢,瑚哥儿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贾瑚被贾赦推到了门口,有些不放心,还想再回头。 贾赦却怕大驸马因为一肚子的怨气,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毫不留情地将将贾瑚退出了门外,然后一把把门关上了。 “恩侯啊,你说我要这个光鲜亮丽的本朝唯一一个驸马这名头有什么用。”大驸马一边喝着酒,一边抱怨道。 什么不要驸马,这不免有些诛心之语了,这话哪里是能随口乱说的。 贾赦连忙要劝,“大公主哪怕偶尔有些……” “恩侯,是兄弟就不要提她,咱们喝酒。”大驸马却打断了贾赦,并给贾赦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 章节目录 第150章 第 150 章 贾赦手上被大驸马硬生生地被大驸马塞了一杯酒, 一时之间有也无措。 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会儿了,总不能看着大驸马一个人喝闷酒吧? 更何况, 大驸马那是跟自己结拜做了兄弟的大哥,大哥都这般模样了,贾赦自然也是不好意思不喝。 再加上贾赦这些日子不喝酒, 这会儿闻到大驸马递过来的那杯酒,飘散出来醇香的味道, 贾赦的馋虫早就忍不住了。 没多久,贾赦就“勉为其难”的喝了大驸马递过来的那杯酒。 为了自家亲亲闺女吩咐的事情, 大驸马也是下了血本的。 这酒, 照旧是大驸马早年收藏了许久的好酒, 还是大驸马从京里带过来的。 想想这酒能让大驸马千里迢迢地从京城带到金陵来, 就也知道, 不是寻常便能得到的好物。 贾赦只喝了一杯,原本藏匿在腹中的酒虫就都上来了。 更何况, 有一便有二。 贾赦喝完第一杯酒之后,也就放开了自己原本不敢喝酒, 得盯着瑚哥儿的那点想法。 而且, 贾赦看着大驸马不过自己一个愣神的功夫, 就已经几杯酒下肚了。 而且大驸马也只蒙头喝酒, 除了刚刚给贾赦塞了一杯酒以外, 也不跟贾赦说话,更不用说向贾赦劝酒了。 贾赦自然是不会觉得, 大驸马这会儿还是来坑他的。 只当是大驸马是确实跟大公主吵了架, 心情苦闷, 又把自己当成了是能诉衷肠的好兄弟, 这才会来找自己喝酒的。 贾赦那义气便上来了,不就是喝酒么?难道自己还不能陪着自己的好兄弟喝个酒啦? “喝,来,大哥,我们一起喝。”贾赦怕大驸马一直喝闷酒伤身,还特意又拉着大驸马一起喝。 好歹得融入到大驸马那苦闷的环境中去,这才能让大驸马敞开了心扉不是? 只是今儿也不知道为何,可能是因为大驸马确实太过于苦闷,无论贾赦如何劝,大驸马始终是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喝酒。 贾赦见状,倒也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跟着大驸马一起喝酒。 俩人喝酒连下酒菜都没有,又都是喝得急,没过多久,贾赦的脑子就已经开始放空了。 不过半个时辰,贾赦就已经喝的今夕何夕都不知道了。 贾赦只仿佛记得,自己喝倒之前,已经看到大驸马倒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贾瑚虽然知道陈清的计划,但是看到刚刚大驸马那副模样,还是略微有些担心。 就想着喊了贾政,再一块儿回来看看贾赦和大驸马的情况。 贾政和贾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房里浓重的酒气,再走近一开,这才发现,两人都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倒在桌上了。 “这…”贾政连忙快步走向贾赦,“大哥,你这是喝醉了?快醒醒。” 贾政看到贾赦喝醉的第一反应,那就是要喊醒贾赦。 不过贾政只不过喊了一声,就看到原本还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的大驸马,突然起来了。 “大…大驸…”贾政被吓了一跳,指着大驸马颤颤巍巍地说道。 “大什么大?”大驸马说道, “存周,你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把你哥喝倒,你还要叫他起来?怎么,喊醒了你来喝倒他?” “我这…” 大驸马也不管贾政的反应,只自顾自说道,“你这不赶紧扶了恩侯去床上躺着,顺带着再给他喂一碗安神药?” 贾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又要扶着贾赦去屋内睡觉,大驸马却又拉住了他说道,“对了,记得让人把窗户都用黑布糊着,好歹让他多睡一会儿。” 大驸马说完,就要往外头走,“我这任务也完成了,也就该回去了。” 刚刚要出门的大驸马,就看到了门口的贾瑚。 虽说,大驸马也看好贾瑚,觉得让贾瑚做自家的女婿那也算是相配。 可所谓,老丈人看女婿,那是越看越不爽,尤其是自己这回的这个差事,还是自家女儿要求来的,帮的还是贾瑚这个臭小子。 所以,这大驸马看到贾瑚脸色能好么? “你又站在这儿干什么?不是明儿天不亮就得去考场么?这会儿还不休息?”大驸马看向贾瑚道。 “到时候要是考不上,这不白瞎了我们今儿折腾了这么久么?” 贾瑚一愣,知道大驸马这也是关心自己。想想也是,若是寻常考生,这第一回参加乡试,怕也是紧张,再加上,第二日起得又得很早,怕是在考试的时候要犯困。 这自然是要在前一日早早地睡了,这才能养足了精神。 贾瑚连忙对着大驸马作了个揖道,“瑚立马就去休息了。” 大驸马没料到贾瑚这么听话,顿了顿,这才软和了语气说道,“那你赶紧就去休息吧。” 等第二日,天还未凉,贾瑚就早早地收拾好了考试要用的东西,由贾政送着,去考场门口候场了。 而贾赦,这会儿还因为醉酒睡得不醒人事呢。 “奶奶,咱们要不要给大爷熬一碗醒酒汤,”送了贾瑚和贾政出门,就有老宅里的小丫鬟,殷勤地来问道。 “什么醒酒汤,”卢氏一愣,连忙说道,“快去熬一碗浓浓的安神汤来才是。” “啊,这…”小丫鬟有些不可置信。 “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熬了来备着?”卢氏连忙说道,“等大爷待会儿醒了,就说是醒酒汤,伺候大爷喝下才是。” “啊……”小丫鬟更懵了。 “啊什么啊,你就照着奶奶的吩咐做便是。”卢氏的大丫鬟沉鱼连忙说道。 小丫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卢氏都发话了,她自然是不敢不听。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贾赦这才从宿醉中醒过来。 但是,贾赦睡得是贾政命人将所有窗户都糊了黑布的屋子。 所以,哪怕是外头都已经天光大亮了,可在屋子里,贾赦看到的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什么时辰了?”贾赦按了按因为宿醉造成额头上一跳一跳,疼得不行的那根筋,问道。 小丫鬟们早就在门外等屋子里的动静了,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连忙按着卢氏的吩咐回答道,“大爷,现在是子时,大爷可要喝一碗醒酒汤解解酒?” 贾赦这会儿脑子也不太清楚,什么瑚哥儿可能会去考乡试,自己要盯着瑚哥儿这种事情贾赦根本记不起来。 只听得小丫鬟问自己,要不要喝醒酒汤? 贾赦头痛得不行,自然是要喝醒酒汤的。 也就是贾赦这会儿脑子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没分出来醒酒汤和安神汤的区别。 贾赦在小丫鬟的伺候下喝下了一碗“醒酒汤”,又喝了一碗人参粥,便觉得有些困,又睡了过去。 等贾赦再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了。 这回贾赦也睡饱了,宿醉的后遗症也已经过去了,丫鬟们再说什么还是子时的鬼话,贾赦也不信了。 “我刚刚睡醒你们说子时,这会儿还是子时?”贾赦怒道。 贾赦原本也不是那种爱跟下人们发脾气的,这会儿也只以为是小丫鬟们不经心,连时辰都没看好。 看到小丫鬟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贾赦又觉得有些无趣,只打发了他们出去。 贾赦又坐在床上呆滞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今儿好像是乡试的时候。 对了,瑚哥儿呢? 贾赦一个激灵,连忙掀开被子,也顾不得形象,趿拉着鞋要出去看看贾瑚还在不在。 贾赦刚刚出门,就看到了这会儿屋里屋外的亮度可是两个档次,再看了看窗户,上面都遮着黑布呢。 这下贾赦再蠢也明白过来了,瑚哥儿这八成是去考乡试了。 正好,丫鬟们也通知了贾政过来。 贾赦看到贾政,也顾不得其他,只拉着贾政的衣领问道,“老二,瑚哥儿呢?他在哪儿,现如今他在书房读书?” “大哥,瑚哥儿这会儿在考乡试呢。”贾政平铺直叙地说道。 “不是,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不让瑚哥儿去考试吗?你知不知道,瑚哥儿去考乡试会生命危险?” 贾赦其实早就猜到贾瑚去考试了,但是听到贾政亲口说出这话,还是怒不可遏地红着眼睛,扯着贾政的衣领问道。 贾政却是由着贾赦揪着自己领子,平静地说道,“大哥又要说瑚哥儿会因为考试得风寒?” “对,我梦到过,瑚哥儿会因为风寒去世。”贾赦红着眼睛说道。 “可是,乡试得风寒的几率有多小?大哥若是这样都不放心,那难不成以后就让瑚哥儿在家里当一个富贵闲人?大哥你乐意,瑚哥儿他也不会乐意啊。” “更不用说,哪怕是当富贵闲人,可到底也没有完全安全的可能性,说句难听点的,大哥……吃饭那都还有噎死的呢。”贾政说道。 贾政说的确实有道理,再加上现在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贾赦这会儿只看自己喝醉了酒。 更何况,这么些日子下来,贾赦到底也知道了乡试这样重要的时候,肯定不可能由着自己闹进考场去。 也幸好,本朝的乡试不同于前朝,虽说是考三天,可不过是考一场。 贾赦只能在家里祈祷着瑚哥儿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章节目录 第151章 第 151 章 贾瑚的实力摆在那里, 得个举人,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虽说是贾瑚年纪小些,可到底学政和知府都是想要的拿治下出了一个神童来提升自己的政绩, 再加上贾瑚的身世背景摆在这里, 他们也不敢下压贾瑚的名次。 所以,贾瑚不出意外地得了解元。 贾赦原本还想闹腾, 甚至还天天给贾政找事情, 对着贾政很挑鼻子竖挑眼的,连贾瑚在贾赦这里也得不到一个好脸。 可等贾赦得知瑚哥儿中了解元这个消息之后, 就立马又牛气起来了。 他他们家瑚哥儿可是解元啊! 解元是什么,那可是金陵的第一。 老二见天儿文绉绉地,看着倒像是挺有学问的, 可这不就还是跟瑚哥儿一个功名么? 而且瑚哥儿还是第一呢, 老二那才多少名? 而且瑚哥儿现在才几岁, 贾赦甚至都怀疑, 老二在瑚哥儿那么大的时候, 那没事劳什子的四书五经都背不利索呢。 贾赦觉得,自己以后在贾政面前,那就是随便就直起腰版了。 这样能把贾政压在下头的大喜事, 贾赦觉得, 怎么着都得大办一场。 贾政那是完全就没想那么多, 他是看着贾瑚长大的,在心里把贾瑚也就当成了亲儿子一般的, 瑚哥儿有出息, 贾政自然是有荣与焉, 要大办一场, 贾政自然也是同意的。 更不用说, 贾家族里了,解元哎。 贾家上数十八代,那都没有一个出过一个解元,这不大肆操办一下,那都对不起家里那十八代的祖宗。 所以,贾家族里也想着要好好的操办一番。 三方达成一致,这不得大操大办一场?流水席得办吧?亲朋好友们得请来贺一贺吧?祖宗们得告知一声吧? 就这场面,已经到了贾瑚想反驳,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偏偏三方达成了一致,连席面都要开始整治起来了,突然就收到了甄家那儿的消息。 甄三没了。 这下好了,这席面也不用在整治了。 哪怕政见不统一,私底下以后恶了彼此了,可到底在明面上,那还是老亲。 自然是没有人家在办丧事,自己家还在为着家中子弟考中了举人,大办宴席的。 更何况,甄三还是在科考的时候出了事情。 “哥儿,咱们的流水席怕是办不了了,甄三爷没了。”张数跟贾瑚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失望地砸了咂嘴。 作为一个小厮,自己跟的哥儿有出息,那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前途也远大一些。 贾瑚得了解元,张数的高兴程度,绝对不比贾赦贾政等人少,这流水席不能办了,张数自然也是失望的那一个。 “什么?”贾瑚听到这话,一个激灵。 贾瑚气血上涌,仿佛是心口被扎了一刀一般疼得慌,只“哇”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张数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说了甄三去世的消息,自家哥儿怎么就吐血了。 张数也听说过年少吐血,怕是寿数不长这样的说法, 张数一面自责,一面也不敢想其他,连忙出去回禀了卢氏,请了大夫来给贾瑚看看才是。 “不妨事,”贾瑚摆摆手说道,“我不过就是急火攻心罢了,把血吐出来反倒是舒服多了,并不用去找大夫。” 张数依然有些不放心,可也并不敢违背贾瑚的话,只有些不安地盯着贾瑚。 想着要是贾瑚的脸色一点有些不好,哪怕是得罪了哥儿,那也得去回禀了二奶奶,找了大夫来才是。 只是,贾瑚原本听到消息以后脸色苍白,但吐出一口血以后,脸色却是好了几分,张数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我记得甄三叔不是在成婚之后好起来了么?之前秋闱的时候,我看他也还好,怎么就这么几日……” 贾瑚跟甄三倒也说不上关系有多好,但不知道为何,贾瑚总是感觉自己对甄三有几分亲近,如今听到甄三没了的消息,更有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次秋闱…”张数看到贾瑚的脸色好起来以后,倒也打开了话匣子,“甄三爷就是因为考秋闱的时候,得了风寒,据说秋闱结束,人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好了。” 下人之间的消息也灵通一点,张数又是与谁都处得来的,旁人有消息也爱与他说上一嘴,张数自然是知道得多一些。 “甄三爷据说是内里耗尽了,甄家遍寻了满金陵的大夫,都是回天无术。”张数叹了口气道,“还好前阵子甄三奶奶怀了胎,好歹是给甄三爷留了个后。” 贾瑚却觉得,这位甄三奶奶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毕竟甄三奶奶原本就是冲喜,这才嫁进的甄家,在家世方面本就低了甄家一头,而娘家那儿,怕是为了权势也并不会替他撑腰。 再加上甄家嫡支这儿二房和三房本就是在甄家地位尴尬,全靠着甄三这才能在家里有点地位,如今甄三没了,这二房和三房的地位越发要一落千丈了。 怕是甄三奶奶哪怕是生下了甄三的遗腹子,可日后在甄家,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贾瑚也就只能凭白感叹一声罢了。 人家甄家自有家中的长辈在呢。哪里轮得到贾瑚一个外人来置喙。 “咱们家是不是也得去吊唁?”贾瑚放下思绪,转头问像张数道。 “这…小的倒是不知,不过想来总是要去的。” 张数的消息是从下人们那儿来的,倒是要比甄家下帖子到府里来还要早一些。 府里这会儿还没什么动静呢,张数自然是不知道卢氏她们的打算。 不过么,作为老亲,这也肯定是要去的。 贾赦和贾政夫妻,正商量着该如何采买流水席需要的各色东西呢。 因为之前都已经办过一场了,大家也都有经验了,不过在商定一下,也就能敲定下来了。 可管家却急匆匆的进来说道,“大爷,二爷,二奶奶,不好了。” “什么好不好的?你才不好了呢。”管家是跑进来的便讲的,有些气喘吁吁,贾赦没听清楚,又有点嫌烦,便说道。 “爷,不是我不好了,是甄家那位三爷不好了。”管家是知道贾赦那急性子的脾气的,喘匀了气以后,连忙说道。 “甄三好不好,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贾赦嗤笑了一身说道,仿佛在嘲笑管家没见过世面一般。 “最多,让人开了库房,送点药材去,全一全咱们两家的情分便是。” 卢氏却是心里一禀,若是甄三身体不好,又病倒了之类的,自然也没有到让管家急匆匆地来报的程度。 果然,卢氏便听到管家说道,“甄三爷没了。” “没了?”贾赦吓得一哆嗦,“之前他不是才刚刚娶了媳妇么?” 其实原本,这也只是旁人家的事情。 贾赦又是向来看甄家不怎么顺眼,恨屋及乌,对甄三也没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虽说两家是老亲,贾赦跟甄三是同辈,可贾赦跟甄三年纪相差甚大,又是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金陵,原本也就没见过几回。 哪怕是甄三没了,可对贾赦来说,那也就是去吊唁一番,最多也就是到时候再设个路祭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何,贾赦这会儿莫名有一种悲痛的感觉,还有一点点熟悉。 只是,贾赦这人向来也大大咧咧惯了,这情绪刚刚涌上心头,贾赦就自己压了下去。 只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让人送上一份丧仪便是,咱们家过几日便要办席面呢,可别沾染上这样晦气的事情。” 贾赦自己做梦梦到过瑚哥儿因为科考去世,虽说一场乡试下来,瑚哥儿现如今照样活蹦乱跳的,可到底多了几份忌讳。 尤其是像甄三这样,就是因为科举没的,贾赦越发忌讳了点。 “大哥…那个…咱们家的席面,怕是要办不成了。”卢氏听到贾赦的话以后,有些尴尬地说道。 “甄家好歹是咱们家的老亲,他们家里有白事,咱们要是在这会儿还大宴宾客,怕是要惹人闲话。” 尤其是像瑚哥儿这般,靠着科举进身的,那越发要注意着这些体统规矩,省得日后成了政敌攻讦得把柄。 贾赦听了以后愣了一下,只又不高兴道,“咱们家难道害怕这些闲话?” 贾政把瑚哥儿当成了亲儿子,瑚哥儿好容易高中解元一回,却连家里风光大办都做不到,这也忒委屈了瑚哥儿一些。 但贾政更知道点文人的弯弯绕绕,也跟卢氏想得一样,不能给瑚哥儿的政治生涯留了污点。 所以贾政只皱着眉头说道,“咱们不怕,可还有瑚哥儿呢。” 说完,贾政又实在觉得甄三死的实在不是时候,也说道,“实在是太晦气了。” 可无论觉不觉得晦气。 既然甄家通知了他们,那荣国府的主子们好歹也得去吊唁一番。 “瑚哥儿可不能去。”贾赦率先说道。 贾赦觉得自己去不去倒是无所谓,但瑚哥儿却是万万不能去的。 这样不吉利的事情,让瑚哥儿沾染上点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贾政和卢氏原本也就偏着自家的孩子,也都说道,“也是,只说咱们家瑚哥儿身上不太舒服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