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糖》 章节目录 第1章 第一章 《牛皮糖》 故桥/2022.7.27 正版独家晋江文学城 第一章 七月炎夏,空气潮闷湿黏。 车咕噜咕噜有节奏的往前驶,夜色黑沉后封闭的车厢温度降了些,一车人终于颓唐的睡了过去。 妈妈坐在安芜身旁的位置,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安芜侧过身,悄悄的把妈妈怀里的小包扯到自己手里,让她睡得舒坦些。 绿皮车厢行驶的速度说不上快,凳子很硬,空气味道也不好闻。 像是为了省电,车厢的灯灭了大半,只留了过道的几盏,光线也暗暗淡淡的。 安芜侧着头,她没有睡着,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窗。 窗外天色晦暗,地平线平直,缓缓后移。 火车正穿过一望无垠的大平原,由南到北,通向一个她只在地理教科书上看过的城市 ——岱安。 完全陌生的城市,她们像是漂泊的旅人。 平原的大风车涡旋滚动,安芜水灵的眼睛眨也不眨,泄着肉眼可见的迷茫与担忧。 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终于落地岱安。 她们的行李不多,除了身上的包,只带了两只行李箱。 一只是磨损裂线的褐色牛津布箱,另一只是崭新的粉色塑料皮箱。 安芜的箱子是临走时舅舅给买的,安着万向轮,滑起来很轻便。舒秋芸的老式行李箱只带了两个轮子,卡着地面的螺旋纹,很是费劲。 “妈妈,我来提这个。” 安芜伸手去拉舒秋芸的拉杆,慢了一步被她推开。 舒秋芸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箱子很重,芜芜你还提不动,快排队,我们下车了。” — 从绿皮火车上下来,空气一下子清新了许多。 安芜好奇打量着落地岱安后的第一站点。 老旧的火车站,旅客来来往往很拥挤。 建筑涂墙偏灰白色,地面补坑的水泥揭示着这个车站悠久的历史。 岱安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富足,还算尚有人情味。 舒秋芸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她们在车站晃了几圈,终于在出口看到了人。 舒秋芸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两声。 左手拽着安芜的手腕,温热的湿气透过皮肤,湿漉漉的。 安芜知道,舒秋芸在紧张。 她似乎想了很久措辞才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鼓足勇气往角落走。 “你好,是宋——” 她没有喊全名。 男人转过身来,眼神上下打量她。 “哦,舒秋芸?” “我是。”她有些尴尬,安芜被拽的手腕又湿了些。 安芜悄悄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约莫四十多岁,穿着闷青色的上衣和黑色长裤,头发像是不久前理过,夹着几缕明显的白发。 皮肤黝黑,眉毛粗狂,眼形微向上扬,漆黑。 自带一股凶相,看起来不像那么好相处。 “这是你女儿?” “啊是啊,马上高二了。”舒秋芸轻咳,偏头对安芜说,“芜芜,这是宋叔叔。” “宋叔叔好。”安芜乖巧喊他。 她声音很软,带着南方女孩的清婉。 宋康胜打量她,笑了声,“大姑娘啊。” 一股烟气袭来,安芜有些呛。 他手里夹着烟,身侧垃圾桶盖上一堆烟头,和他手上夹的牌子一样。 ——好像是个烟鬼。 安芜暗自评价。 “车在外面,回家吧。” 宋康胜开的是一辆面包车,他把后备箱打开,将两个人的行李塞进去。 安芜爬上车,坐在了后面,一路上听俩人不熟又颇尴尬的对话。 面包车有些旧,车厢里充斥着烟头的味道,很难闻。 安芜撑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 小脸藏在口罩后面,终于不用再强撑着脸皮假笑了。 安芜有些沮丧,到了岱安,运气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没办法骗自己,她对这个后爸的初印象 ——不太喜欢。 车子驶向市区,安芜被四周的高楼大厦吸引。也许她们坐的是便宜的绿皮,一路驶来都是荒地,所以一开始还以为岱安并不富足。 高楼林立、川流不息,车子驶入城市中心。 宋康胜家在古弄里巷。 两层的平房,面积也不大,外层糊着灰白色的石灰,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了。 上二楼的石灰台阶在房子外面,她的房间在二楼。 听说宋康胜的媳妇过来了,隔壁街坊邻居都来慰问,有说当地方言的也有说普通话的。 北方人说话直,声音还响,即使站在偏后的位置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相貌倒是端正,只是身板这么瘦,老宋还能得个孩子吗?” “人不是带着孩子吗?” “啧,是个丫头啊,都这么大了!” “终归是要给人的,还得要个儿子。” “老宋年纪也大了……” 岱安方言并不难听懂,安芜听到这些话,心里不是很舒服。 舒秋芸还在和人说话赔笑脸,她知道现在不好走开,于是就乖乖坐着,低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玩。 是全触屏的手机,这个时候市面上大部分还是按键和滑盖手机。 这个手机很贵,是临走时舅舅送的。 送了一部手机还有一只行李箱,不知道什么牌子,她也不熟。 安芜打开手机,看见陈欢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陈欢:【芜芜,你已经走了吗?】 陈欢:【我赶到你家,你舅妈说你们昨晚就走了,怎么这么急啊?】 陈欢:【芜芜,你到岱安了吗?新爸爸怎么样?】 看到陈欢的消息,安芜孤独的心稍稍暖和,她低头打字回复。 安芜:【刚刚到呢。】 安芜:【第二天的票卖光了,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 陈欢:【没事没事,芜芜啊,岱安繁华吗?我听妈妈说你新爸爸家在市区哎!】 这桩婚事在老家已经邻里皆知了。 他们说宋康胜是岱安市人,年近五十。 没有父母也没有孩子,孤寡单身汉,还在老城区有一套随时可能拆迁的房子。 大家都说她妈妈捡到了大便宜,就连舅舅也极力劝说妈妈答应这桩婚事。 安芜:【我刚到他家,还不是很熟。】 虽然安芜对宋康胜的第一印象不好,但也不能过早的评判一个人。 陈欢:【那他对你好吗?】 安芜默了默。 【不知道,如果他对我妈妈好,就好。】 — 安芜来岱安呆了一周。 这一周里除了和妈妈出去买菜,安芜都没有出过门。 因为没有高二的书籍,她把从南桥带来的书又看了几遍。 也不知道岱安的课本和南桥的一不一样? 有时候看书看累了,她就坐在楼梯的石阶上。 夏日太阳热,住的这幢房子因为矮小被周围的高楼挡住,反倒阴凉。 虽然是老街巷,但宋康胜的房子和周围的比,其实是很破小的。 面积不大,只有两层,而且外墙也没有贴墙砖,只用白色水泥糊住了砖块。 和旁边这幢像是别墅一样的楼房比,真的小巫见大巫了。 楼房外面有道铁门,人来人往的。 后来安芜才知道这户人家开了小店。 “芜芜,帮妈妈去买包料酒。” 舒秋芸在厨房里烧饭。安芜闻声拍了拍裙子后面粘上的灰,跑进一楼厨房。 “芜芜,厨房没有料酒,帮妈妈去买袋料酒。” 她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她,“其他的你买零食吃。” 安芜攥紧手里的钱,有些为难,因为她不知道小店在哪里。 舒秋芸无奈的叹气。安芜这一周都闷在房间里看书,对周围的确不熟悉。 舒秋芸要搞好邻里关系,古弄里的街坊已经认识了一些。 隔壁这户人家姓方,女主人和善又亲切。 她指了指门口的大铁门,“就对面,开店的是方阿姨,记得叫人。” — 大铁门没锁,安芜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超大的院子,和狭窄老旧的古弄里巷有些格格不入。 是很富贵的人家。 房子的正厅没有摆电视机和大沙发,竖着一排排的立柜,上面摆了各式各样的零食,一个大电扇凭空在吹。 客厅没有人,安芜稍稍等了会儿。 没等多久,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安芜想这就是妈妈说的方阿姨。 女人看见她愣了会儿,随后软声软气的问,“是芜芜嘛?” 她很和善,安芜喊了声方阿姨。 “妈妈让我买料酒。” “好的,阿姨给你拿。” 方琼从袋子里取出一袋料酒递给她。 安芜还想买几本本子,家里带来的草稿纸两面都写完了。 “方阿姨,你这里有本子吗?” 方阿姨点点头,“有哦,我找找。” 方阿姨再转身的时候眉头是微蹙着的,安芜猜想可能是卖完了。 果然就听到她愁着脸说,“我记得之前有一堆啊,芜芜你等会儿,我去问问我儿子。” 方阿姨转身就往楼梯口走,仰着脖子喊人,“陆清淮,下来。” 没一会儿,安芜听到正头顶上有轻微的响动,随后脚步声踢踏作响。 像是晃着棉拖鞋,走的很闲散。 安芜仰着头,视野里露出了一个男生的身影。 男生很高,下楼时微躬着腰。上身是白色的短袖下面穿着工装裤。 脖子往下躬着,手机屏幕横开,像是在打游戏。 下了楼,他抬头问,“怎么了?” 刚刚没有看清他的脸,这一抬头,安芜看个正着。 男生很高,皮肤也白,身上有股淡淡的温润气息,但是不死板,是很舒服的长相。 安芜和他对视,男生向她浅浅一笑。 很温润,也很礼貌。 安芜脸颊微微热。 “之前进的那一刀本子呢?芜芜要买本子,我没有找到啊!” 陆清淮很无奈,“妈,那叠本子上个月就没了。” 方琼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脑袋,“忘了,又被阿朔给霍霍了。” “那……” “没关系的方阿姨,我下次再来买。”安芜轻声说。 “那不行,学习多重要啊,拖不了。”方琼说,“古弄里街口还有家小店,那里可能有。” “好。”安芜点头。 方琼接着问:“你知道在哪吗?” 安芜打算扯慌说知道,却被方琼先声打断,“啊你肯定不知道,有点绕。” 话落,她偏头对旁边的男生说,“陆清淮,你带芜芜去买,她不认识路。” 陆清淮点头,“好。” “……” 方阿姨作势雷厉风行,几句话就给全安排了。 安芜不好意思麻烦人,现在更不好意思拒绝,只能静静的等。 陆清淮进屋换了双鞋,再出来时已经没拿手机了,带了串钥匙。 他向安芜笑笑,“走。” 尾音仰着,听起来很亲切。 “好。”安芜跟在他身后出去。 陆清淮开了辆黑色的小电驴,安芜拉了拉裙子,坐在了后面。 一路往外开,陆清淮和她说话,问她名字。 “芜是草字头加上一个无字,姓安,我叫安芜。” 陆清淮念了一遍,“安芜?” “嗯。” “现在读高几了?” “高二。” “陆哥哥你呢?” 陆清淮笑了下,得意道:“我大二了。” “啊?”安芜有些惊讶。 原来都大二了吗? “怎么了?” “没有,我以为您还是高中呢。” “你”瞬间变成“您”。 安芜对比她年长且不熟的人还习惯用“您”字,算是尊敬。 只是她刚说完这句话,陆清淮的车把突然狠狠晃了下。 陆清淮苦笑一声,“也用不上“您”字吧,我很老?” “不是……” “怎么你们这些小朋友现在都很擅长攻击人年龄啊,和那几个小鬼头一样。” “我不是……” 安芜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 看出她腼腆内向,陆清淮扯起唇说,“开玩笑的,没事。” 骑车速度快了不少,转眼小电驴就停在了小店门口。 这家小店占地面积大,文具种类也齐全。安芜买了本子和笔,想了想又折身回去买了四根棒棒糖。 麻烦别人载着过来,需要买点东西谢谢他。安芜多少知道点人情世故。 她把糖递给陆清淮,陆清淮也不推脱,笑着接了。 扯开棒棒糖塞进嘴里。 安芜松了口气,顿时对这位大哥哥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也撕了根棒棒糖塞嘴巴里,圆圆的糖球鼓起脸颊,味道很甜。 陆清淮没有原路返回,他带着安芜绕了古弄里巷一圈。熟悉环境的同时顺便介绍周围的店铺。 安芜认真的记。 哪些店铺有口碑,哪些店铺是奸商,他介绍的很详细。 小电驴驶过一条巷,有棋牌碰撞的声音。 “这是棋牌街,来打球玩牌的人很多。” 陆清淮想了想说,“晚上的话就不要走这条巷子了。” 安芜有些疑惑,小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可能……” 因为可能遇到醉酒的赌徒。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陆清淮在思索怎样讲才能不吓到她,毕竟这姑娘看起来胆子挺小的。 小电驴拐过巷子口,他正想着,眼眸一抬忽然看见前面乌泱泱站了一群少年,手里拿着长杆不知道在等谁。 “——可能遇见不学无术的小混蛋。” 安芜还没反应过来,陆清淮已经开着车往那堆人群里冲过去了。 轮胎吱呀一声卡住,周围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安芜扭头,便见他们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围了起来。 “我去——” 穿着蓝色短袖的男孩子猝不及防爆了句粗口。 他五官皱起想骂人,扭头一看,面色僵住,又像花儿一样展开了。 “清淮哥?” “钱铎鑫,在做什么呢?” 陆清淮声音带着点笑意,懒洋洋的问话。 “没……没干什么啊,准备打球,打桌球。”钱铎鑫打哈哈。 “那球台不是空着,怎么没见你们打?” 陆清淮反问,又轻笑了声,“又惹什么事了?” “真没。”钱铎鑫否认的快。 “我们在等阿朔呢,这台球室就剩一张桌了,挤不下。” “别打架,处分不够你们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 钱铎鑫笑的老实巴交,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落在了安芜身上。 看见两人嘴里都含着棒棒糖,他语气欠欠的问。 “清淮哥,您这……糖可甜?” 周围人哈哈大笑。 被群围着,灼热的视线都往她身上落,安芜把棒棒糖拿了出来,有些不自在。 钱铎鑫速度极快的拍了张照片,从列表里找了个人发过去。 “钱铎鑫。”陆清淮皱眉。 不超过两分钟,一阵音符轻响,钱铎鑫笑的极欠,“清淮哥,阿朔要和你说话。” 手机开着免提,安芜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浅浅的笑声。 音色很清哑,慵懒又不正经,带着吊儿郎当的欠。 “怎么,听说您出来吊小姑娘?” 又是一阵没心没肺的笑,“人是不打算做了,这么嫩的草您也吃?” 章节目录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安芜没有看见说话人的相貌,可他的声音带着明目张胆的调侃。 又拽又欠,是个很坏的人。 果然,他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的男孩子们齐哈哈笑出了声。 肆无忌惮的起哄,还有人吹口哨。 北方的男孩子长的都好高,围在一起像严实的城墙。 安芜脸憋的通红,低下眼眸尽量把脸藏起来。 陆清淮把电话里那人数落了一顿,手机丢给钱铎鑫,启动小电驴载她离开。 风很凉,脸颊的燥热感被吹散了些。 安芜听见陆清淮对她说,“安芜在学校好好读书,别学他们。” 她轻轻应声,说,“好。” 钱铎鑫他们还在古弄里巷口等。 没多久,一辆军绿色的路虎越野车从路口拐过来,猛然一刹车,巷子的泥灰像雾一样扑簌簌散开。 车身很高,江朔推开后门直接跳下来。 盛夏的空气都是沸腾的,少年身高体长,只穿了件黑色的背心,下面是宽大的黑灰色工装裤。 背肌和臂膀露在外面,肌理线条流畅利落。 浑身满满的野气。 “朔啊,你怎么才来,我都快热中暑了。” 钱铎鑫虽说着话,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背后的越野车。 “唉?这车我怎么没在你家车库见过?刚提的?” 工装裤宽松,江朔单手在裤兜随意一插,漫不经心揉了揉后颈,“嗯。” “我去,江大少爷果然豪无人性。” 钱铎鑫满脸羡慕,是个男生谁不爱车?可就在他们流着哈喇子舔杂志上发布的新款时,这位大少爷早已经收藏入库了。 钱铎鑫家也豪,但和江朔家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新买的车被男孩子们围着观赏。 江朔眼神淡淡扫了周围一圈,问钱铎鑫,“陆清淮呢?” 钱铎鑫答:“哦,走了。” “人家载着小姑娘,清淮哥护的可真他妈紧。他今天居然没说我几句,载着人姑娘就走了。” 钱铎鑫美滋滋的打口嗨,“嗳,你说清淮哥是不是怕人姑娘半路看上我,要跑路啊,哈哈哈。” 江朔嗤笑一声,送他一个字,“你?” 钱铎鑫连忙止住笑,打马屁说,“不是,是怕人姑娘瞧上您了,这不得赶紧带着跑啊。” 毕竟江朔这张脸长的实在是太勾人了。 都说美女帅哥一看脸蛋二看气质,江朔简直就是男狐狸成精了,脸和气质样样逼人。 “不过清淮哥眼光真不错,那姑娘长的特别水灵,小小一只,白的像莲藕一样,躲在清淮哥背后那样子,让人保护欲……” “行了。”江朔打断他,冷笑,“多对得起你名字点。钱-铎-鑫,搞钱,少聊女人。” “……”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钱铎鑫才想起今天来这的目的,“阿朔,那人咱还干不干了?” 江朔眼皮往下耷,给他一个眼神。 钱铎鑫顿时来劲了,扯开围着车的那群人,“走走走,看屁啊看,干正事去了。” 等人驱散完,钱铎鑫忍不住又去摸了把车盖。 “啧啧啧,朔爷你这车可太炫了,倍有面儿,我要坐副驾驶。” “钟叔叔好啊,新车开的可爽?” “……” 古弄里巷乌泱泱的一群人,很快散了个精光。 _ 来到岱安快两周,舒秋芸常常让安芜帮忙买东西。 渐渐的,安芜混熟了古弄里巷。 她去最多的还是隔壁方阿姨家的小店。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家邻居对她们温暖又友善。 陆清淮像是很闲,时不时瘫在小店的藤椅上打游戏。 安芜来了他也会抬起眼对她笑,指指手机示意他在打游戏。 安芜应声,然后她就听见和他打游戏的男生们开始嬉笑调侃。 隐隐约约的,安芜觉得有道声音很熟悉。 那人笑声很欠,说出的话更欠。 陆清淮无奈,忍无可忍了才骂他一句,“江朔你闭嘴。” 他用了岱安这边的方言,这几句和南桥话南辕北辙,安芜一点没听出来。 就觉得陆清淮这些朋友都坏的很,连他这么有礼和煦的人都被逼的骂人了。 安芜虽然没听懂陆清淮说的地方话,但是那些人调侃时说的却是普通话。 字里行间都和自己有关。 安芜脸皮子薄,没忍住就红了脸。 她买了几颗棒棒糖,把钱放桌子上,转身就跑了。 那一晚,安芜翻来覆去硬是没睡着。 眼睛一闭上就不自觉浮现陆清淮的脸,还有那些调侃的话语。 循环最多的,居然还是古弄里巷听到的那个声音。 杀人诛心,一句话好像戳开了她的小心脏,肆无忌惮的踩在刚刚裂开的柔软上。 造谣,她才不是。 安芜睡不着了,只能翻身起来,拍拍脸继续看书。 - 宋康胜和舒秋芸的婚礼办的很简单。 直接去民政局领了证,回家后往门外丢了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在古弄里响了一阵。 地上染成通红一片,然后很快被扫个干净。 结完婚后,安芜为申请学校准备的材料里,多了一本写着她名字的户口本。 她知道,这也是妈妈答应这么早结婚的原因。 宋康胜带她去了岱安八中,这个学校离古弄里小区大概二十分钟的路。 穿过一片老街巷,路面豁然开朗。 岱安八中的圆环形大门气势磅礴,周围高楼林立,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安芜曾经在门外听过墙角,舅舅和妈妈说如果她嫁过去,她可以争取去上岱安八中。 她偷偷查过这所学校,在岱安赫赫有名。 贴吧里说岱安八中是一所半私立的高中,富得流油。 里面就读的大部分是富商权贵的孩子,因为这所学校可以买分。 因为资金雄厚,学校直接从名校聘请老师,师资力量仅逊于大名鼎鼎的岱安实验高中。 不仅如此,为了博取名声他们还和岱安实验高中抢夺生源。来这里就读的高分学生,直接3万起步的奖励,学杂费全免。 这对于贫困的优秀学生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 安芜跟着门卫去招生办。 招生办老师询问了基本情况,然后翻她准备的资料。 “屏安实验中学。”男老师戴着眼镜,细细的翻她成绩,“成绩不错啊,几乎都是前三。” “是保送生?” 安芜乖乖站在一边,点头。 “保送的是屏安中学,怎么最后去了南桥中学?” “后面参加中考了。”安芜如实说,“因为我妈妈老家在南桥。” 男老师眉眼一簇,看安芜的眼神多了点意味,“南桥中学也才呆了一年?” “嗯。” “什么原因?” 安芜咬了下唇,“家里发生了点变故。” 男老师愣了愣,扭头看向门外。 安芜也扭头,见宋康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站在走廊边,手里夹着烟。 闲散的像是在自家庭院一样。 男老师皱了皱眉,问安芜,“这是你爸爸?” 安芜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吧。” 男老师像是猜到了什么,没再问。 低头看她的成绩。 “南桥中学是你们市的重高啊,从屏安考进去是不容易的。” 岱安八中的招生办老师似乎对其它省市的学校也很了解,不需要安芜详细介绍。 “小姑娘成绩相当不错。” 翻完安芜的成绩单,男老师唇角勾起笑容,眼神都发光。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语气变得热络起来。 男老师说,“填写一份申请书,进我们学校没有问题的。” 宋康胜抽完烟进来,正好听到招生办老师说的这句话。 他眼睛一亮,“老师,她能进吗?” “能,安同学很优秀,我们学校对优秀的学生来者不拒。” 宋康胜看安芜的眼神都变了变。 “那可不,这丫头一向聪明。” 他想到什么,连忙问,“我听说你们学校对优秀的学生有奖励啊,当年来谈我们隔壁邻居家小孩,价格开到10万,那她这有几万啊?” 安芜签字的手猛然一抖。 “……” 有些静,静的屋外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招生老师回过神,僵着脸轻咳,板着语气说,“这已经不是中考的时候了,没有奖励。” 一听说没有奖励,宋康胜脸瞬间黑了。 “中考进和现在进不一样是进吗?大不了折一年,您多少给点。” 安芜签字的手出了汗,她闭闭眼,快速的把资料填完。 “老师,填完了。” “哦,行,那我申请看看能不能上吧。” “毕竟你之前也不是岱安本地人,不知道你们南桥是怎么样的,我们学校对户籍卡的很严格啊。” 说这话时,男老师又回到了最初的冷脸。 安芜知道,宋康胜把他得罪了。 可是她没有资格插话,她和宋康胜的关系现在处于试探状态。 得小心翼翼的,要乖要听话一些。 临走的时候,安芜又转身跑进办公室。 男老师见她又折返,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安芜礼貌问他,“老师,我能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 回到家,舒秋芸已经烧好了晚饭。 四菜一汤,桌上摆了碗还有筷子,宋康胜位置的左手边贴心的摆着他要喝的酒。 在以前,这是家里来客人时才有的架势。 安芜注意到舒秋芸粘湿的额发,八月的夏天,厨房热的和蒸笼一样。 舒秋芸怕热,他们家向来对吃食没多大要求。 南桥人吃的清淡,夏天也没什么胃口,往往几盘凉拌菜,再泡一碗速食紫菜汤,都能吃的很开心。 所以每到夏天,舒秋芸十几分钟就能把晚饭烧好。 来到岱安后,舒秋芸每日都为吃食纠结。餐餐菜色不同,还问方阿姨取经。 安芜知道,她是在讨好宋康胜。 宋康胜手里夹着烟进来。 扫了眼桌上的菜,眉头稍拧,然后一屁股坐下开始倒酒。 安芜不怎么说话。 全程听舒秋芸热情的介绍今天烧的菜。 安芜夹了一口茄子放到嘴里,人僵了下。 默默咽下后舀了口紫菜汤。 味道实在太咸了。 “味道怎么样?”舒秋芸问。 宋康胜尝了尝说,“比之前好,还是有点淡啊。” “……” 闲聊片刻,舒秋芸开始问岱安八中的事。 说到这,宋康胜像是开了话匣子,字里行间都是不满。 宋康胜本来以为可以拿到一笔钱,谁知学校居然不给。 他气急败坏,语气越来越重。 舒秋芸只能柔声安抚。 舒秋芸向安芜使了个眼色。 安芜站了起来,把自己的碗拿到水池里洗干净。 晚上。 舒秋芸推开安芜的门。 她正在看书,扭头乖乖喊了声妈妈。 舒秋芸摸了摸她垂下的长发,笑笑说,“没事,刚刚妈妈给岱安八中的老师打电话了。” “还可以去八中吗?” 舒秋芸笑着说,“当然可以,我们芜芜成绩这么好,学校怎么可能不要。” 章节目录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九月,气温稍稍降下来。 舒秋芸给安芜整理书包,书包还是安芜在南桥用的那只,米杏色的简单款式,通体只有两个隔层,一个大格一个小格。 安芜爱整洁,这书包背了一年多还和新的一样。 书包塞着高一的课本,鼓鼓囊囊的,有些许重。 舒秋芸把她送到校门口。 “和同学好好相处,有不懂的问老师。”舒秋芸叮嘱。 安芜点点头和她挥手告别,“知道了妈妈。” 岱安八中占地面积大,教学楼也多,安芜找了好久才找到高二学部。 三幢教学楼用连廊相连。最前面两幢声音嘈杂如闹市,隐在最后面的那幢较为寂静。 安芜先去招生办找老师,男老师带她去了后面那幢楼。 他边走边向安芜介绍,“高二学部一共三幢楼,最前面是1-5班,中间那幢是6-10班,你先去后面这幢。” 这幢楼稍静,阳光穿过绿化带的梧桐树,层层叠叠的映在教室的玻璃窗上。 里面坐满学生,微垂着头看书。 “这里是11-16班,都是成绩优秀的学生。” 安芜点点走,扯着书包带乖乖跟在他身后。 教师办公区在左侧连廊。 安芜来的不晚,在招生办填资料费了点时间,其他学生现在已经在上第一节课了。 “宋老师在吗?”招生办老师敲敲门。 办公室里坐了六个老师,像是在闲聊,门推开后里面安静了一瞬。 “呦,这么巧,第一节你们都没课啊?” “张主任你怎么来了?” “害,这不是来给你们送新生吗?” 张主任往后招了下手,安芜从身后走进来。 她穿了件白色的短T,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短裤。 后脑勺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细软的黑发散散挂着,额前刘海轻薄,蓬松整齐。 转学生的事几个老师都听说了,这事在群里吵了好几天。他们打听过新生的底细,是南桥来的,听说成绩不错。 但是岱安的教材和南桥毕竟是不一样的,学生的真实成绩也待存疑。 六个实验班比拼激烈,贸然招个新生进来风险太大。 他们都不想收。 反复掰扯了几天,最后安芜被安排进了十二班。因为这个班比其它班级少了一个人。 “安芜,这是你的新班主任,宋冰宋老师。” 宋冰坐在中间的位置,穿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碎发被发卡往上扯在耳后固定。 安芜礼貌的喊了声,“宋老师好。” 宋冰稍稍打量她一眼,没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很冷淡,她的眼睛是微向上扬的,眼神却闪着锐利的光。 精明又凌冽,还带着点刻薄。 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仰着头,戏谑的看着宋冰。 幸灾乐祸的很。 “行,那安同学你就听你们班主任安排,我先走了。” 招生老师憨笑几声,先行离开了。 安芜站在边上等宋冰安排。 整个办公室都没什么声音,她心里很没底。 沉默了片刻,宋冰才用漫不经心的声音问她,“南桥来的,在学校最高考了第几名,最低第几名。” 旁边的老师立刻竖起耳朵听。 “最高第一,最低第十。” 没想到她成绩还行啊,其他老师四顾对视,宋冰脸色好了些。 她抽出一张卷子给安芜,“先做张卷子吧。” “好。”安芜把书包放下来,拿出笔袋,找了张桌子写。 这是张数学卷子。 前面几题安芜做的很快,她甚至不需要算,一眼就知道考什么知识点。 但做到后面,她的速度降下来了。 安芜皱起眉眼,心下疑惑。 有几道题她好像从来没看见过,甚至不认识题目里的符号。 无从下笔,她缓了缓。 把会做的写完,深深呼了口气,把卷子递给老师。 宋冰接过,随手拿红笔批改。 刷刷的勾画声在办公室里清晰可见。 其余几个老师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竖着耳朵听。 改完,宋冰的脸已经黑了。 “80。”她声音冷得像冰,“你确定你以前能考第一,你们学校是什么档次的高中啊?” 她说话犀利,看得出心情非常不爽。 安芜没有辩驳,诚恳的说自己会好好努力的。 “宋老师,一张卷子能代表什么,我看这学生白白净净的,长的好看也乖巧。” “是啊,宋老师您可是数学学科的金牌老师,80分,提一提很快的。” 旁边的老师替安芜说话,话语和善。 宋冰冷笑一声,“这么喜欢,那让给你们?” 大家瞬间不说话了。 安芜的脸悄悄涨红了些,她沉默又安分的站在一边。 宋冰把卷子收起来,恰好到了下课时间,走廊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行了,不知道张老师和你说过没有,进我们实验班有一个月考察期,条件是班主任订的。” 她细细看安芜。 这位南方来的小姑娘,皮肤白脸皮薄,水灵的像莲花一样。 就这相貌,班里的男学生怕是沉不住气,引起骚动是难免的。 上课静不了心,又要影响成绩。 虽然他们班期末总分是第一名,但其它几个实验班比分咬的死紧。 宋冰心气高又要强,她不允许自己带的班被其他班赶超。 “我给你的要求是,在这一个月的各种考试中,都必须达到班级前十,如果不行,你可能只能去普通班了。” 班级前十吗? 听到这个消息,安芜不由的窒息了一会儿。岱安八中人才济济,和南桥中学不是一个档次。 她安静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我会努力的。” “行,那你和我去班里吧。” 十二班在走廊尽头,下课时间,走廊上人流走动。 特别是对面那幢楼,喧哗声像是能穿透天空,吵得很。 安芜穿着短袖短裤,整条细腿露在外面像瓷白色的玉藕一样,在一群穿着黑白色校服的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人目光的都顺着她的背影看。 “谢川你篮球拿了没啊,别磨磨唧唧的,等着用呢我靠!” 钱铎鑫一巴掌拍向谢川的肩膀,“看什么呢?” 谢川下意识回,“看美女。” “哎呦我去,好学生也动色心了,孺子可教啊。” 钱铎鑫笑的很坏,“暗恋对象?” “不是,什么暗恋对象?”谢川终于回神,“没见过,好像是转学生。” 他下巴仰起往前面抬了抬,“看那!” 钱铎鑫搭着他肩膀撇过去,宋冰和安芜已经走到了十二班门口,他看不太清,只看见那小姑娘穿着短袖短裤,两条腿像是日光灯灯管似的,白的发光。 “宋魔女的班啊?那你没戏了。” 钱铎鑫庆幸说,“幸好我不在你们实验班,死气沉沉的,没劲透了。” 谢川把球丢给他,“接好,弄破了江朔的球我可赔不起。” 钱铎鑫:“一起玩?” 谢川:“不去了,怕被大佬虐。” 钱铎鑫噗嗤一下笑出声,“这你放心。” 谢川没懂,就听到他幸灾乐祸的说,“你现在就算在阿朔面前拍皮球,你都能虐死他。” “……?” — 宋冰自带降温气场,脚一踏进教室喧哗声瞬间消失,几个在后面玩球的男生也迅速跑回位置坐好。 宋冰敲了敲桌子,公事公办的说:“这是我们新转学来的学生,接下来一个月会和我们一起学习。” 她没让安芜做自我介绍。 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落在了整个班唯一的空位上。 全班也都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去。 靠近走廊的最后一个位置,那里坐了个女生。 女生仰头,视线和安芜在空中交互。 她似是楞了下,下一秒,宋冰就站在了她边上。 “白卉,新同学和你做一段时间的同桌,行吗?” 安芜发现,宋冰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居然完全变了一个人。 软声软气的,像是打商量又像是在讨好。 程白卉有些不情愿的嗯了声,拿起空桌上堆的化妆包塞自己桌肚里。 宋冰:“行了,那安芜你就坐程白卉同学边上。” “好。” 安芜走下来,把书包褪下放桌子上。 宋冰看了看程白卉又看看她,忽然严肃的说,“程白卉同学是我们的年级第二,成绩很好,安芜你有不懂的多问问你同桌。” 像是不够,她又补了句,“特别是你的数学,我可不想再看见你考80分。” 这话落,四周忽然多了些议论声。 毕竟新同学空降实验班大家都好奇的很,结果看宋冰对待安芜和程白卉的态度相差如此大,还有些奇怪。 等到宋冰“数学八十”这话出来,大家这才顿悟了。 ——新同学成绩不太行啊。 程白卉听到她数学成绩也轻飘飘看了眼安芜,唇角轻嗤的勾了勾。 “好的,老师我会努力的。” 宋冰走了。 安芜坐下来收拾东西。 她把书桌板打开,结果发现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 安芜愣了会儿,扭头时正好对上程白卉的脸。 她披散着卷发,刘海后扣着一个蝴蝶结发箍,颜色和英式校服领口的蝴蝶结一个色系,是紫色格子的。 她眼睛很大,唇色红嫩,五官立体又精致,长的挺好看的。 程白卉视线往下落,漫不经心哦了声,“不好意思,我东西太多了,以前我都是一个人坐。” 话落,她轻飘飘对着一个方向喊,“周俊,你箱子借我。” “哦,好!” 不过几十米,安芜看见有个男生迅速把自己的箱子清空,走过来拿给程白卉。 程白卉:“我放中间,行吗?” 安芜:“嗯,好。” 安芜把书放在桌子上,刚收拾完,铃声就响了。 这是一节英语课。 来岱安之前,陈欢帮她问亲戚借高二上册的书,因为走的匆忙,她只拿到了一本英语。 岱安八中已经开始用显示屏教学了,安芜翻着陈欢给的教材,叹了口气。 上面显示的课文和她书本上的一点都不一样。 原来,岱安和南桥的课本是不一样的。 “你还没领书?”程白卉突然出声。 安芜扭头看她,诚实点头。 “我们学校用自研教材,比较超前,难度也大。” 程白卉视线从安芜的书本上扫过,唇浅浅勾了下,“上午都是各班在分批领,你到下午才能去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 “好的,谢谢。” -- 钱铎鑫边旋篮球边哼歌,一路走到中间这幢楼的尽头。 教室后面围着一圈人,乌泱泱挤着。 “阿朔你腿怎么回事,这谁弄的啊?” “听说你们上次去警告周毅那个狗逼了,不会是那孙子干的吧?” “艹,你没喊我啊,掀了他丫的。” 被围在里面的人声音沉冷,似是笑了下。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鄙夷。 “就他?” 有人吹口哨,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群人哈哈笑开。 钱铎鑫拿着球往地上砸了一下,贱兮兮的喊,“哦吼,这么多人都来看病患呢?我没听说要吃席啊?” “钱铎鑫你真欠啊。”有人闹着说,“小心江朔好了以后把你大卸八块。” “那他还得再熬起码两个月吧。” 钱铎鑫拨开人群,被围在人群中的少年露出面容。 浅短蓬松的黑发,五官极具侵略感。 他微垂着头,下颚线锋利凌冽,眉眼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冷淡又嚣张。 要不是他身下的铁质轮椅昭示着他的状态,这架势看起来就像街头密谋做坏事的“头儿”。 “好了,都走走走,没看见咱大病患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吗?” 钱铎鑫开始赶人,没多久,江朔边上乌泱泱的一群人都散了。 钱铎鑫拖来一条凳子坐着,啧啧道,“瞧瞧你这模样,白的和鬼一样。” 江朔的肤色和唇色都很苍白,很明显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顺着轮椅往下看,一条腿僵直的搁在铁架子上。 钱铎鑫想起什么,吹了声口哨。 “朔爷,我给你介绍一门阴亲怎么样?” 江朔掀起眼皮,懒得搭理他。 钱铎鑫坏笑着,自顾自说,“我刚才问谢川拿篮球的时候,看到一姑娘,那长腿白的像日光灯管一样。” “和你这僵尸白,绝配啊!!!” 钱铎鑫笑的贼大声。 江朔也不理会,眼皮向下耷听着他笑。 钱铎鑫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轻。 “笑完了?” 江朔唇角浅浅一弯,漫不经心的把轮椅摇近。 “钱铎鑫,你是自己滚。” “还是我帮你?” 章节目录 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钱铎鑫立刻收笑,他习惯性口嗨,胆子也没大到去狮子头上摸毛。 欠欠的说把骚话,气氛不对赶紧跑。 “OK朔爷我错了,滚滚滚,我现在马上滚。” 江朔来的晚,是被一男人推着轮椅从后门进的教室。 他在学校存在感强,短短十分钟的小课间,江朔受伤的事已经传遍了。 老师在前台讲课,除去前排一半的学生坐的稍端正,教室后面做什么的都有。 手机在桌子上颤不停,江朔摸亮界面,一排红点。 “江朔,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江朔你受伤了?” “天,你受伤了吗?” “……” 不认识的昵称,都是从群里私戳发来的消息。 江朔的私人社交账号极少加人,群倒是多。 班级群、电竞群、篮球群,大部分都是钱铎鑫给他拉的。 他几乎不加人好友,有事说事,像这种嘘寒问暖的消息都懒得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有那闲工夫。 江朔坐在教室最里侧那排的后座,右边位置空着,自己桌子上丢了本英语书,崭新的反光,一看就知道他没翻过。 全英文课堂,听的人犯困。 江朔随手按轮椅把手上的按钮,椅背自动往下降,他人窝在椅背里,课也不听了,阖上眼开始浅眠。 钱铎鑫忙着回消息,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他转身往后看,兴致勃勃的想和他说些什么,结果想说的话活生生卡在了咽喉里,他无语的眉眼直抽。 最后排的角落,轮椅变成了靠床。 江朔整个人窝躺在上面,两条胳膊环住胸,大喇喇往前伸腿。 脑袋微微歪着,脸上罩了本书,已经睡着了。 明目张胆,简直太嚣张了。 钱铎鑫转身,拿手机打字,“他睡着了,行,要不你先送?” 课本不一样,安芜索性仰着脑袋看显示屏。 英语老师引入课题后,让同学们通读课文和同桌讨论,讨论完回答课本上的四个问题。 文章课件上有,安芜默读完打算找程白卉讨论。 程白卉微垂着脑袋在书桌下面玩手机,她好像在和朋友聊天,有消息发过来,程白卉悄悄笑出了声音。 很高兴的样子。 “我能借一下你的书吗?”安芜轻声问。 “哦,你拿呗。” 程白卉的笑还浮在唇边,把书本挪给她,复又低下头去。 教室响起讨论声,安芜好心提醒她老师布置的任务。 程白卉扫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敷衍说,“那你先看吧,太简单了,老师不会提问我的。” “……” 安芜没再说什么,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英语老师开始抽组回答,前面三个问题都被抽完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题目,她视线在教室里扫了圈,倏然落在了最后排。 “程白卉同学,你们组答一下。” 程白卉还在聊天,突然被点名她颤了下,把手机收了。 “你们两个谁做代表答?” 文章很长,她根本没在听。 安芜抿了下唇,径直站了起来,“老师,我答。” 程白卉松了口气。 安芜轻声开口,说了长串的英语。 她的发音特别好听,轻重音分明,句子说的很流畅。 安芜回答问题时,整个班的同学几乎全侧身看向她,在她启唇刚念出一句英文时,其余人的脸色就开始变了。 神色各异,什么心思都有。 “答的很好。”英语老师示意安芜坐下。 “对比强烈,她们连回答都用到了高级句型。” 老师转身就把安芜说的句子写在了黑板上,她自然而然的把安芜的回答当成了同桌两个人共同商讨的结果。 安芜回答完坐下,程白卉侧着脑袋,脸色说不上好。 她这才开始正视她的同桌,仔细去看她的脸。 安芜长相清秀乖顺,有一种懵懵的恬静感。肤色白亮,脸上很干净没有化妆的痕迹。头发很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后脑饱满头型也很好看。 她没有哪一处五官是特别夺人眼球的,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如果程白卉是一株牡丹,富贵艳丽。 那安芜就是铃兰,清雅幽静。 程白卉莫名心慌,自信骄傲如她,居然在这个转学生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威胁感。 不过这点情绪转瞬即逝。 她现在心情好,心思全在其他事上。 下课后,安芜去了趟办公室,回教室时发现程白卉位置边围了一圈人。 她的位置也被占了。 “江朔真让你送啊,卉卉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一家店的菜可好吃了。” “江朔什么口味啊,我知道一家川菜店……” 安芜抱着水杯在旁边站了会儿,忽然听见身侧有个男生喊她。 “我同桌去小店了,你要不先坐这,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她们怕是要聊到上课。” 说话的男生气质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安芜颔首,抽出他旁边的椅子,“谢谢。” “我叫宋棋成。”男生面容和善,“是十二班班长,你如果有困难都可以找我的。” “嗯,好。”安芜点点头,客套的介绍自己,“我叫安芜。” 她声音很轻,语气控制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我知道。”宋棋成轻笑,“你课上的回答我听了,你英语很好。” “没。”安芜抱着水杯,低声说,“我随便答的。” “你还没领到书和校服吗?” “嗯。” “那下午我和你一起去领。” “好,谢谢班长。” 宋棋成热络的把物理书借给安芜看,快上课时学生们从前门涌入。围在程白卉位置上的女孩子们也都散了,安芜对宋棋成说了声谢谢,把物理书还给了他。 中午吃饭铃响,程白卉和一帮女孩子跑的很快。 教室刹那间空了下来。 安芜问宋棋成借了书,趁着休息时间先去复印下午课堂要上的内容。 文印室在中间那幢楼,穿过连廊往左走到尽头就是了。 安芜抱着两本书走进文印室。 打印机很大,安芜掀开顶盖把书本放进去。 她按机器上红色的按钮,复印机传来轰鸣声,红色的光频繁闪烁,却没有纸张滑出来。 文印室没有老师,安芜没使用过这台机器。 她思索片刻,想请个同学帮忙。 正直中午,学生们都去吃饭了,教学楼空荡荡的格外僻静。 相连的教室里没有人。 午夜的太阳浓烈,光影穿过梧桐树的阻挡明目张胆的烘晒着走廊。 安芜被刺眼光线灼的闭了闭眼,她抬起手腕抵着额头,模模糊糊看到连廊尽头站了个人。 安芜抵着太阳光走过去。 太阳热烈,那人像是不怕晒似的曝晒在阳光下。 个子高瘦,也没穿校服,头上压着黑色的棒球帽。身上是黑色短袖和同色工装裤,单手松垮垮插在裤袋里。 安芜小跑走近,似是听到声响,他微微侧过脑袋。 他的鸭舌帽压的太低了,眼睛和脸都被遮住,光晕投过来,帽檐的阴影更重。 只露出他下半张脸和浅白的唇。 安芜踌躇了会儿,慢吞吞喊他,“同学,能请你帮个忙吗?” 废了条腿到底是不好受,江朔伤了右腿,糊着石膏整个上午都窝轮椅里睡觉。 左腿大喇喇敞着没怎么动,他立在走廊边站会儿。 没想到这个点儿还有人蹲守着。 江朔淡淡扫了她一眼。 女孩子没穿校服,短袖短裤腰身纤瘦,特别是那条长腿白的发光。 安芜见他没答,往前走近了一步。 少年站在她边上,身高差异格外明显,安芜发现他皮肤比一般男生要白,袖口往下那截胳膊肌理分明,脖颈下延到肩和腰,周身线条勾勒的流畅有形。 身形好看的几乎没有死角。 她仰着头,又重复一遍说,“同学,文印室的复印机,你会用吗?” 话音刚落,她看见他唇角微微提,勾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不会。” 呵,搭讪方式一点不新颖。 他声音轻冷,带着明显的敷衍。 安芜也不叨扰,微微叹了口气,笑着说,“那打扰了。” 她转身,没走几步顿住。 犹豫了会儿,安芜对他说,“同学你还是回教室吧,黑色衣服吸热,容易中暑。” 江朔懒洋洋阖着眼。 日头晒的他的确有些烫,他刚簇了下眉,就听到女孩说了这段话。 妈的,是会读心吗? 女孩的声音轻柔,听起来像是南方湖边的柳絮轻晃。不像是故意压出的声音,自然又舒服。 像是心电感应般的,江朔心头突然颤了颤。 他皱眉,把鸭舌帽往上拉了拉,视线往女孩身上落去。 女孩已经转过身,只留了个远去的背影。 长长的马尾如柳条一样,轻轻的晃啊晃。 “等会儿。” 还没反应过来,口比心快,江朔不知不觉已经喊出了声。 他皱起眉,把鸭舌帽又往下拉了拉。 “嗯?” 安芜并没有走远,闻言停下了脚步。 江朔沉默了一会儿。 他手往教室指,另一只手依然抄着兜。站姿松松垮垮的,慵懒又傲娇。 “帮我把轮椅拿出来,教你。” - 八班最后排的角落里的确有辆银灰色的轮椅。 安芜握着把手,将轮椅往外推。 她眼神落在门口那个少年身上,视线顺着烟灰色的工装裤往下落。 刚刚没有发现,他其实只有一只脚立在那,还有条腿是微微悬空的。 安芜脑子里乱七八糟闪过些什么,又细细看他。 他长的这么好看,怎么就…… 轮椅推近,江朔侧过脸正好捕捉到女孩眼里的情绪。 而刚好,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无缘由的,江朔心口又跳了一下。 插在裤管里的指尖触电般发麻。 他微怔,匆忙扭过头。 “你的腿,是受伤了吗?” 像是对美的执念,安芜觉得这么好看的少年是不应该有这种缺陷的。 所以她没忍住开口询问。 江朔想回不是。 只是倏然间,脑海里闪过她眼里那复杂的情绪,他嗤笑一声。 “嗯。” “要养很久吗?” 江朔勾了下唇,漫不经心的指了指自己悬着的腿。 “你说这?” “嗯。” 他笑,挺不在意的。 “腿,废了啊。” 安芜怔然,呆呆出声,“什么?” 江朔看着她,忽的弯腰凑近,棒球帽檐碰到她的刘海。 他整个人高的像座山,压迫感强烈的罩袭而来。 安芜透不过气,只听到阴冷不羁的话语,一字一字的钻进耳膜。 “我说,老子现在,是个残废啊。” “……” 章节目录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烈阳忽的被云朵藏起来,长廊阴沉。 两人距离极近,安芜心口轻跳。 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混合了柑橘和薄荷的香,初闻冲烈,淡淡散开后变得柔和。 安芜回神,怕自己刚刚的问题戳到了他的痛处。她移开视线,将轮椅推到他身后,“能坐吗?” 江朔目光落在她脸上。 少女的五官很清秀,眉眼是很柔和的弧度,五官都圆圆小小的,初看时不会很惊艳。 可就在他多看了那么几眼后,这张脸却越发的好看起来。 她皮肤细腻,白的像能掐出水一样,耳垂薄薄的,阳光照透像浅淡的琥珀。 江朔渐渐站直身体,轻笑,“行啊,残疾人都能使唤,心肠够硬。” “……” 安芜想说些什么,手上的轮椅沉下去,他已经很熟练的坐好了。 一条腿架在横板上,另一条大咧咧的曲着。 那模样根本不像什么残疾人,倒像是双腿矜贵的大佬。 安芜咬了下唇,便听到他说,“行了,推吧。” “……” 她突然有些后悔找他帮忙了,毕竟折腾一个“残疾人”好像的确不怎么道德。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安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少年个子很高,但好像并不重,安芜没有使多少力气。 复印室的机器还在叫,轴轮卡着,红色指示灯不停的闪。 “我不太会,纸好像一直没有出来。” 江朔撩起眼皮稍稍看了眼,“你复印还是打印?” 安芜说,“我复印。” “嗯。” 他只是很浅淡的应了声,随后他抬起手,哐当一下狠狠给了打印机一拳。 “……” 沉默无言,安芜有些后悔她怎么会让他来帮自己。 “残疾人”都是大家重点关怀的对象,他怎么也用不着自己来复印,所以怎么会用它呢? 沉默的时间里,他已经拆开了复印机侧面的隔板,露出内部的齿轮。 安芜觉得他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赔钱了。 这么大一台机器,她肯定赔不起。 “要不,还是算了吧。”安芜悄声说。 江朔偏头,便见少女的小脸紧紧皱起,欲言又止,眉眼里藏着相当直白的情绪。 对他毫不信任。 江朔勾了勾唇,径自拔掉了开关。 安芜想说如果你不行就算了吧,别折腾机器,也不要再折腾她了。 只是话还堵在嗓子里,她便听到嘟的一声。 机器忽然开始了运作。 安芜愣了愣,便见他双手收回去蜷着,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这是好了吗?” “嗯,不然。”江朔笑了一声,“不信我?” “哦,没有。”安芜摆摆手,说,“谢谢。” 江朔没应,漫不经心的扬了扬下巴,“复印吧。” “哦好。”安芜把他推到外边一些,思索了会儿说,“我复印完再推你回去,行不行?” 江朔懒洋洋搭着轮椅把手上的开关,闻言动作稍顿。 他手抬起来蜷在怀里,声音轻淡,“嗯。” 下午有生物和化学课,安芜把两个课节的内容复印了。差不多五六页的内容,复印的很快。 A4纸夹进书页,安芜把他推回了教室。 她抱着书本,回去的步伐很快。 江朔坐在后座,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他微侧过身子,胳膊肘立起撑住下巴,视线一瞬不瞬的跟着那个娇小的影子。 连廊的风穿过她时刘海被吹弯,后脑的马尾一晃一晃的。 她步伐轻快有序,两条腿白又直。 一点点远离,最后没入对面那幢楼的教室。 对面那幢楼。 ——高二(12)班。 “阿朔啊,来来来吃饭了。” 教室前门被踢开,钱铎鑫喘的和牛一样,拎着袋子就往江朔位置上跑。 饭盒搁在桌上,他叉腰喘气,“学校换的新门卫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硬是不让人上来。” 因为腿伤不便江朔预定了餐厅定时送餐,结果第一天外送员就便被堵在了校门口,怎么也进不来。 钱铎鑫跑到门卫室才发现换了个新人,他好一顿解释门卫才让通行。 江朔依然撑着脑袋,食指点了点桌面,忽然问钱铎鑫,“隔壁楼来了新人?” 钱铎鑫微怔,哦了一声。 他脚勾了条凳子坐他边上,“你也听说了?新人就是我给你配的对象啊。” 江朔眼皮扯起看他一眼。 钱铎鑫连忙改口,“我收回。” “十二班的。” 钱铎鑫是话痨,八卦机一枚,课堂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八卦新闻却是一条不落。 没有论坛他会“死”。 “转学生,听说成绩挺不错,长的特别好看。” 江朔轻嗤,“好看,你见过?” “我就看了一背影。”钱铎鑫实话实说,“但论坛挂了照片。” “你知道她和谁同桌吗?”他故作神秘,然后顺着接话,“程白卉!” “我去,程女神跟风某人单坐了半年,这下子倒是有个同桌了。”钱铎鑫视线透过窗户向对面看了眼,津津有味的调侃。 程白卉喜欢江朔这事是公知了。 她和江朔做过半年的同桌,后来分班后江朔和她不同班。 巧的是,八班和十二班前后正对,隔着一条连廊。 江朔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左侧靠窗的位置,后来听说程白卉向老师申请,她要坐在靠八班方向最后排,也是一个人。 隔窗相对,这暧昧气息不言而喻。 钱铎鑫跟风论坛那帮八卦精,不知多少次劝江朔从了得了,看人姑娘用情多深。 “都说什么了?”江朔并没有被他的话牵着往下引,闲淡的翻开一本物理书。 难怪复印课本,原来是个新人。 “能说什么,好看呗。听说是个水灵的姑娘,气质清秀舒服,和程女神完全不是一个型。” 江朔翻着书,闻言唇角轻勾。 的确不是一个型。 程白卉五官端正,轮廓棱角分明,是很明艳的浓颜脸,但刚刚那个女孩子不是。 回想到这,江朔又想起两人凑近时她张皇的表情,还有身上清淡如茉莉的香气。 艹! 江朔咒骂一声。 哗啦把玻璃窗给关了。 — 上了两节课。 安芜终于趁着大课间去体育馆领书。 她把椅子推进位置准备从后门出去,宋棋成贴着她跟了过来。 “走,帮你去领书。” 安芜本来没想麻烦别人,没想到宋棋成白天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还记得这件事。 新发的课本有些多,除了主课的书籍还有练习册,她一个人的确拿不动。 “好,谢谢班长。” 宋棋成闻言,脸微红,“应该的。” 程白卉撑着下巴看两人并肩的身影远去,她微微挑了下眉。 “卉卉你同桌不简单啊,第一天就这么勾人了。” 程白卉向来是人群的中心,她人长的漂亮成绩好,家世尤其。 实验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拿着补助被岱安八中挖过来的,虽然成绩不错,但很多都是贫困生。 像她这样家世好又有钱的天之骄女,到哪里都能吸引人攀附。 下课后,女孩子们围在她身边聊天。 成绩好的女生心气也高,她们围着程白卉的原因除了那让人自卑的家世外,还有她成绩的确很好,一直是学校的前三名。 岱安八中在高一下半年就分了班,半年时间小团体该形成的都形成了。 安芜作为一个转校生,谁都没有低下头去和她打招呼。特别是听说她成绩并不好以后就更没把她当回事了。 只是安芜长的好看,还在英语课上风光了一把,大中午就不知道被谁传上了论坛,和程白卉的名字并列着。 被称为十二班的双花。 上传的人是真心还是坏心,就不得而知了。 下课时间来十二班张望的人很多,连前面那两幢楼的人都跑来看了,流水宴一样。 转校第一天就如此轰轰烈烈,很让人眼热。 “班长喜欢他吧?”有女生说。 “不会吧,班长不是书呆子吗?总不能带头违纪。” “说不定啊,你看他殷勤成那样。” 程白卉没参与话题,唇角勾含着浅淡的笑意,眼神却冷。 她一点不关心安芜和宋棋成这事。 今天心情很不好,白天替江朔带了饭,结果他拒绝的干脆,没站一会儿就晾着她回了位置,他还说, 还说…… “卉卉,江朔今天收你的爱心午餐了吗?我看见他今天在教室吃的盒饭哎。” 程白卉眉头皱了皱,傲气如她,总不能说自己吃了闭门羹吧? 而且,他真的—— “天赐良机啊,卉卉你这么贴心,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很快就会加深的。” 程白卉觉得这些话特别的刺耳。 江朔哪里像她们想的那么好接近。 他这个人冷的很,同桌半年,那么近的距离他都对自己无动于衷。 程白卉在江朔身上栽了大跟头,可任她怎么努力都搞不定他。 他就像个无底洞,触不到底怎么努力都白费。 她其实早就知道江朔不会收她送的饭,但还是耐不住有侥幸心理。 “他腿伤的挺严重吧?听说暑假的时候和周毅打了一架,回去后被他爸爸……” “他那性子怕是学的他爸吧,又冷又野,我还挺怕的。” “但人家帅啊,还有钱。” “卉卉你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他的腿得养好几个月吧?” 程白卉想起江朔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她眼睛闪过些茫然,心口的气却是扬高了起来。 “不知道。” 程白卉勾了下唇,眉眼却淡,“他说,他残废了。” “……” — 安芜跟着宋棋成去体育馆。 各班书都领完了,四处散落着捆绑带和牛皮纸。 零零散散的书被简单整理堆叠在边上。 安芜在体育馆领了高二的课本,堆在桌上分成两叠。 他和宋棋成各抱一堆。 “老师,请问这还有高一的课本吗?” 安芜礼貌问询。 “我看看。”管理人员找了找,说,“现在没了,等我们去班主任那回收才知道还也没有多余的,你过段时间来领。” 安芜点头,“嗯好,谢谢。” 体育馆离教学楼有些距离,宋棋成探手从她怀里多拿出两本书,堆在自己那摞上。 安芜对他说谢谢。 宋棋成无奈说,“你已经和我说了好几个谢谢了,还这么生疏吗?” “又或者你们那地方的人,这么讲礼貌?” 安芜摇摇头,“我可能比较慢热。” 宋棋成说,“看出来了。” “你刚刚为什么问高一课本?” 安芜诚实回答,“因为我以前的书和岱安的好像不一样。” 宋棋成微顿,像是才反应过来,“我忘了,岱安是自研教材,重新整理了一套体系学的。” “嗯。” “所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她,“你是因为课本内容不一样,所以才考了80?” “对不起,我没有其它意思。”宋棋成安慰她说,“其实虽然岱安课本和其它版本不一样,但是总的知识点是一样的,先学后学而已。” 安芜点了下头,想了想说,“我再努力吧。” “嗯,别灰心。” 两人抱着书从体育馆回教学楼。 途中经过一片塑胶篮球场,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班级在上体育课。 安芜性子慢热,全程都是宋棋成在说话,她应声。 渐渐的,两个人倒是也没说话了。 越往前走离那片篮球场越近,场上热火朝天。 只是,安芜的视线却突然被篮球场边上的人吸引。 球场边缘,一辆灰黑色的轮椅格外显眼。 少年窝坐在轮椅里,左腿僵硬往前伸,另一条腿松垮撑地。 他懒懒坐着,这次没带鸭舌帽,头发蓬松在阳光下。 快到眉的刘海软塌塌耷拉下来,覆盖住半个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乖巧的颓丧感。 也是,周围的男生都有健全的身体,可以自由的跑跳。 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 更可怜的是,他还被推在篮球场边上,看着他们热血奔跑。 安芜脑海里倏然跳出少年白天说的那句话,带着自嘲的讽笑。 ——他说他现在是个残废。 安芜的情绪陷进去,她目光直白的落在他身上。 渐渐的,像是有感应般,安芜发现他忽然抬起了头。 向她看来。 “好球!” 钱铎鑫投中一个三分球,兴奋的满场奔跑。 他把球抢过来,擦了把汗,直直的向着江朔掷过去。 “朔!” 他喊了声。 江朔将视线收回,便看见一颗球向他飞来。 他速度极快,举起胳膊控住。 有人吹了声口哨。 “来,阿朔投一个。” 钱铎鑫边擦汗边喊。 他脸色有些黑,可又转瞬即逝般消散,江朔勾了下唇。 球在他手上转了转,然后被高高举起。 场上的众人看着他。 安芜也在看。 她远远的看到球往他身上飞,一瞬间呼吸屏住。 好在他运气不错,接住了球。 安芜看到篮球场上的人都没动了在看他,有个男生嗓门很大,像是让他投球。 口哨声此起彼伏,安芜替他捏了把汗。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在鼓励他还是看笑话。 安芜侧着头,脚步依着惯性往前走。 然后见他举起了球,一个用力—— 球高高飞起,倏然以笔直的力道划破长空。 直直的,速度极快的,向她的方向飞来。 安芜停住脚步。 球在距离她五六米的位置落地,一个回弹,滚动过来。 她下意识侧身抬腿, 球滚动的残影倏然止住,一动不动的卡在了她的小白鞋下。 球场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随后有人吹口哨,安芜听到他们在喊她。 “同学,把球拿过来。” 安芜皱了下眉。 宋棋成冷声制止,“别理他们,我们走。” 安芜却是没动,她把书本放地上,对宋棋成说,“班长你等会儿,我把球拿给他们。” 宋棋成还想说什么,安芜已经抱着球跑过去了。 太阳从云被里钻出来,很晒。 安芜抱着书走,额头和脖颈出了细密的汗,她抬手轻轻擦了擦。 球场上的男生都在等球。 各式各色的篮球服,他们明目张胆的看着安芜走近。 安芜脸有些红,但她径直走向的却是轮椅那个位置。 离的近了些,安芜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白天他带了帽子,半张脸都藏了起来。 现在他正对着她,安芜看的很清楚。 她很满意,这样身形的少年果然有一张好看的脸。 他微仰着脑袋,脸部线条勾勒的利落流畅,下颚线锋利凌冽,五官极具侵略感。 特别是那双眼睛,深沉又漆黑。 他直白盯着她看时,安芜下意识都想要挪开视线。 冷淡又嚣张。 颓废而可怜。 安芜不知道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情绪。 不过看到他的腿,她明白过来。 天神折翅,不过如此。 几步路,安芜走的很快,转眼就到他身边。 江朔起初还板着脸,见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唇角微微弯着。 手微蜷起,他懒散的掀了掀眼皮。 想看看她要说什么。 日头很烈,晒的他发丝都烫。 少女躬身,他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淡香气。 像是有凝神的效果,江朔居然觉得燥意都降了几分。 “给,你的球。”安芜把球递过去。 江朔轻嗤,不正经笑。 “你给我干嘛,给他们啊!” 果然颓废可怜,他很不自信。 安芜叹了口气,把球轻轻塞在他怀里。 来自她手心的那股力道隔着篮球,压着他的胸怀。 江朔微僵,正想开口,忽然听到她说。 “你要不要再投一个试试?” 江朔抬起脸,两人对视,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鼓励。 安芜松开手,压着声音说。 “加油。” “……” 章节目录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把球递给江朔,安芜原路返回没多停留。好像只是做了件极其平常的小事,平静的没一丝端倪。 好戏没看成,这姑娘走的太利落了,居然没和江朔搭讪,不应该啊。 钱铎鑫水往边上丢,发现江朔抱着球,半身未动。 他表情很淡,依然臭着一张脸,只是那眼神却飘的很远。 视线尽头,那姑娘抱着书渐渐走远,并排的还有个男生。 钱铎鑫叉腰,发现他指尖泛白,压球加了点力道。 视线回到江朔脸上,他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刚想问。 江朔忽然笑了声,怀里的球被他高高掷起,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线,重重的砸进篮筐。 - 岱安课本果然和南桥的不一样。 下午有节自习,安芜把书稍稍翻了一遍,才发现后面几个单元在南桥已经学完了。 和宋棋成说的一样,高考大纲是没有变的,岱安换了学习的顺序。 安芜松了口气,她文科没什么问题,理科学的稍累,本来以为整本书都不一样了,可现在看来,她只需要在前期更努力些,把垫基础的内容自学一遍。 宋冰立的条件是所有考试都要进入班级前十名。 不了解其它学生的情况,安芜心里也没有底。一个月的时间好像真的挺难,而且高一的课本她还没领到,补习也无从下手。 整个课间,安芜都在抽空预习。 程白卉坐在位置上刷手机,偶尔看看杂志。 她人缘好下课会有一堆人围在她身边玩,自成一个小团体。课间有其它班男生刻意在走廊来来回回的走,脑袋往里探,都是来看她的人。 坐在程白卉身边,干扰的确很大。 好在安芜自律心静,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你看。” 有人眼神示意旁边,若有深意。 其余人讽笑,一个女生说,“她还挺认真。” “装模作样立好学生人设吗?” “死读书有什么用,还得脑子好,你看看卉卉。” 程白卉刷着论坛,脸色不是很好,闻言悄悄看了安芜一眼。 女生的话正入耳中,戳到她的点。 她唇角勾了点笑,没说话,表情却瞬间张扬高傲起来。 “进实验班有条件的,要保证次次班里前十呢,你们以为容易吗?” 程白卉漫不经心的翻书,“你们不看书还不准别人看,小心被挤掉排名。” 其余人脸色一变。 安芜并没有多受打扰。 作为新人,被抱团当戏子看的情况她实在遇到太多了。 和舒秋芸搬家的那些日子,街坊邻居甚至亲戚家人的议论如同纷繁的柳絮,流言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砸向她们。 安芜早就适应,她默默的生出铠甲,人缩在里面抵住这伤人的纷扰。 她不主动低头,也不讨好别人。 恍然间她想到了篮球场上的少年,他腿受了伤只能静静仰视着别人在他面前奔跑弹跳。 还有他的眼神,颓废却倔强。 安芜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他了。 她掀开生物书,开始写老师布置的作业。 夜色降临,教室里学生依然在翻书,安芜右边的位置空着,程白卉上完下午的课就离开了。 岱安八中有晚自习,虽然没硬性要求,但实验班都很自觉的留下复习。 程白卉走的早,铃声一响她就去厕所把校服换成了自己的衣服。 黑色的吊带裙,紧身的款式直白的勾出她的身段,安芜抬了下脑袋,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画了妆,眼线上挑嘴唇鲜红。 安芜和她告别,程白卉倒是笑着应了声。 岱安的自习属实也只有好学生才上,铃声没响,前面那幢楼的学生跑个精光。 校门口,江朔坐在车里,他一条腿大咧咧悬在车外,门开着,手心烟雾缭绕。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往他的方向涌,钱铎鑫用发蜡抓了个头型,衣服也换了,牛仔裤夹克衫,装的一手好逼。后面还跟了几个女孩子。 “江朔,今天去哪个场啊?” “去唱K吧,网吧也行啊。” “去吃烧烤怎么样,还是上次那家。” 江朔把烟丢了,漫不经心说,“随便。” “行行行,那咱就去吃烧烤。”钱铎鑫拍板说,“就去古弄里巷吧,吃完还能打个球搓个牌。” 大家都赞成,钱铎鑫绕过去拉开另一侧的车,“只能上四个人啊,其余人自己想办法去,咱烧烤店见。” 话落,钱铎鑫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阵骚动,有人爬进车绕到后排,江朔仰靠在椅背上。 胳膊被人蹭了下,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江朔不耐的皱起眉。 他睁开眼,身侧坐了个女生。 程白卉往他边上挪,仰起脑袋喊他,“江朔。” 对上他的目光,程白卉有瞬间的欣喜,她今天特意让人把新买的裙子送过来,还化了很久的妆,喷了香水。 这款香水很难抢,香气浓烈魅惑。许多博主发文说喷了香水后男朋友黏的不行,是名副其实的斩男香。 程白卉在手心耳后喷了些,又怕不够,在空中连喷几下,人走进去让香水密密的沾在身上。 程白卉往他身边靠近,刚想说话。 “你身上什么味道?” 江朔忽然出声,目光直白落她身上。 程白卉有些脸红,女孩子喷香水的小心思不言而喻,没有人会拆穿的。 程白卉脸红起来,她能感受到后排人的打趣。 钱铎鑫吹了声口哨,打趣道,“阿朔,你这就不对了,哪有人问女孩子香水的,你喜欢你闻程女神不就得了。” “闻个屁。”江朔忽然出声,不耐的打断他。 钱铎鑫愣了,就听到车门哗啦被推开,江朔跳了下去。 “朔你下车干嘛?” “老子晕车。” “……” 后来,江朔把副驾驶门打开赶走了钱铎鑫,钱铎鑫无奈只能好言好语的把后面的女孩子喊下去。 程白卉脸色极其难看,他们一落地,江朔的车迅速开走了。 车里的味道浓的不行,副驾驶也弥漫开,江朔靠在椅背上,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钟叔,去洗车。” 钱铎鑫迅速打了辆车,见程白卉还板着脸,好心安抚说,“江朔就这么个人,程女神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太过分了。”程白卉气的快哭了。 “是是是。”钱铎鑫应和,他离程白卉稍近些,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成熟暧昧的香气,不难闻但是太过浓烈了。 不过这味道有些熟悉,他好像闻到过。 刹那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人,钱铎鑫卧槽一声,怪不得。 “江朔受伤后没恢复过来,嗅觉太灵敏连我凑近都被嫌恶的推开呢。”钱铎鑫打哈哈说。 “是这样吗?”程白卉心情好了些许,的确,今天见他脸色都是苍白的。 她平复情绪说,“那我回去换身衣服,等下来找你们。” -- 岱安的晚自习没有班主任坐班,下课铃响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 安芜把主课的书本塞进包里,背起来沉甸甸的。 “回去了?”宋棋成走到她位置上,“背这么多书?” “嗯。”安芜点点头,说,“没预习完。” 宋棋成问,“你住校吗?一起走?” 安芜摇头,“我回家的。” “这样。”他笑笑说,“那路上小心。” 安芜是偏后走的,隔壁班灯都关了。 前面两幢楼一片漆黑,几乎没人上自习。 学校离家差不多要步行二十分钟,穿过居民楼小路后沿着马路走。 虽然校门口有公交,但这个点的车不多了,坐车也要等上很久,安芜选择走路。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走到古弄里巷。 夜晚的古弄里巷夜市繁华声闹,小吃摊琳琅满目,晚上来这里喝酒的人也多,喝醉后嗓门大,飚的话也没轻没重的。 安芜本来没想逗留,但经过转角的时候她看到有老爷爷在卖油果子,她脚步缓下来。 “老爷爷,这个果子是什么馅的呀?” 老爷爷站起来,指给安芜看,“笋干和萝卜馅的。” “好,那我要两个笋干馅的。” “好嘞。” 老爷爷拿起勺子开始捞面糊,这种油果子是安芜在南桥时常见的小吃。 老家盛产鲜笋,舒秋芸最爱吃笋,安芜打算买两个拿给妈妈尝尝。 安芜在摊子这等了会儿,偏身见旁边有商贩在卖金鱼和乌龟,她蹲下来看它们在鱼缸里爬行。 渐渐的,巷子口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砰 有椅子被甩了出来,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瓶碎裂声混着女人的尖叫。 安芜站起来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是家烧烤店,里面乱成一团,远远看去有几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上次隔壁邻居哥哥骑车带她的时候就说过,晚上尽量不要走那条巷,很乱。 安芜心口慌慌的,没再看小乌龟。 老爷爷已经把果子装起来了,安芜给他钱,打算快点离开。 看热闹的人多,烧烤店外面围了圈人。 安芜穿过人群,听到街坊指指点点的议论。 “这些学生怎么和混混一样,哎呦刚刚那瓶子差点往头上抡,可吓死我了。” “躺地上呢,被教训的不轻啊。” “什么学校的,不学习出来打架啊。” “那八中校服,我女儿也这个学校……” 八中吗? 安芜脚步稍顿,她偏头视线从人群夹缝里穿透过去。 像是怕被误伤,烧烤店里的人齐齐贴墙站着,所以大堂中间十分空旷。 安芜在那片空旷的位置,倏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轮椅。 少年安静坐着,室内灯光通亮,火锅的蒸汽袅袅上浮,笼起薄薄的雾。 他侧着身子面容看不真切。 打架的两人松手,身后被人一脚飞踹,那人重重往地上摔。 摔在了他的面前。 章节目录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出来吃顿烧烤也安生不了。 江朔坐轮椅上,男生摔在他眼前,一脸凶狠的瞪着他,像是恨不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钱铎鑫勾了条凳子过来,把人拽起来按上去。 “周毅你他妈的一天不收拾你就痒是吧,贱不贱呢?” “你放开老子,你就是条狗,江朔你有本事和我单挑啊。” 即使被压制着,腿抖个不停,但年轻气盛的男孩子嘴依然很硬,不服输的骂骂咧咧。 “惹事精,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钱铎鑫气的不行,他最烦周毅这样的人,打不过嘴却欠,收拾他一顿几天忘记疼,下次他还敢。 钱铎鑫嘴皮子斗不过他,拳头举起来,还没往下挥,被一道漫不经心的哼笑打断。 少年懒洋洋窝在轮椅里,白色短T整洁的没有一丝凌乱。 他姿态极度慵懒,却透着不在乎的嚣张。 “单挑?”他缓缓出声,语气惺忪张扬,“单挑什么?和一个残疾人单挑,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 闻言,周围人都笑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江朔人还坐在轮椅上,周毅义正言辞的指责他们以多欺少要单挑,实则还是耍赖皮。 只是江朔说话的语气实在够欠,尾音飘着,比直来直往的辱骂可气人多了。 “是啊,要单挑,那你要不先废条腿?” 钱铎鑫乐呵的不行。 他没少领教江朔一句话噎死人的本事,对付起别人,他可爽坏了。 周毅一时没接上,脸色憋通红顺着骂,“你装什么装?” 钱铎鑫肩膀怂笑,“谁装了,这不是你进门大呼小叫的喊人残废吗?怎么又不认了?” 他们本来好好的在吃烧烤,运气不好就遇到了周毅几个人。 周毅他们是一班的,岱安八中最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们,他们班在最前面一楼,混到老师都管不动。 江朔在八中名气大,周毅在一幢混的风生水起,不服气的来二幢挑衅过几次,都没有落下好处,梁子也就接下了。 听说江朔腿伤了,周毅在烧烤店阴阳怪气拔声说话,左一个残疾人右一个废物的。 钱铎鑫听不下去,直接摔了椅子。 江朔没把周毅放眼里,这人横是横了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腿都快抖成筛子了。 他眼皮淡淡掀了掀,没想再理。 轮子往右侧滚动,他视线侧过去望了眼门外,倏然一顿,在人群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彼时看戏的人群已经散了,安芜没有意识到还站着看,她背着书包,左手拿着给妈妈带的油果子。 里面没有再打架,只有一个男生在骂人,不过被人制住了。 她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起冲突别人都可以跑的很快,他坐在轮椅上不方便很容易被波及的。 安芜刚准备离开,就被江朔看个正着。 少年视线偏转的让她猝不及防。 安芜心口稍顿,偷看被发现了,她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转身离开这里。 女孩逃的很快。 江朔唇角勾起个凉薄的笑。 看见他欺负人了?是不是觉得很可怕? 残疾人也不一定是好人呢。 周毅从后门逃了,钱铎鑫拍拍手,转身就见江朔不知什么时候出了烧烤店。 轮椅停在门外,江朔若有所思的看着巷口的方向。 钱铎鑫狐疑,烧烤店在转角,但他看的巷子是通向居民巷的。 “看什么呢?” 轮椅自动转了个方向,江朔没有回他,钱铎鑫在身后追了上去。 “周毅我给放了,刚套了话,好家伙这谁传的,阿朔你怎么成残疾人了……” 安芜沿着巷子回家,宋康胜的房子矮小,后排的高楼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亮,转角只立了一盏路灯。 一楼的门关了,舒秋芸的房间开着灯。 她的房间在二楼,需要从侧边楼梯过,安芜有点夜盲,一脚一脚踩的笨拙又小心。 安芜走到一半,身后传来铁门推开的声音,随后光束打在了台阶上。 她眯了眯眼睛,偏转过身体,正好看见陆清淮推着小电驴出来。 “清淮哥。”安芜喊他。 安芜起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陆清淮比她大了四岁,喊名字很突兀喊哥哥又有点不好意思。 陆清淮见她别扭,笑着说,“小丫头,尊老爱幼记得喊人啊,就叫清淮哥哥。” 安芜起初喊不出口,后来慢慢的喊习惯了,也没再忸怩。 “才放学呢?”陆清淮坐在小电驴上,左手漫不经心拿着一只手机。 车前灯开的大亮,对着安芜上楼的方向。 “嗯。”安芜转身跑下楼。 她站在陆清淮面前,陆清淮个子很高,安芜看他时都要仰视着,脖子很累。 现在他坐在小电驴上,两条腿松松垮垮垂着地,身高骤降,安芜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脸。 陆清淮穿了件白色POLO衫,头发较之前简短了些,眉毛露出来眼睛更加清秀。安芜一直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陆清淮的眼瞳很深,看人的时候专注又温柔。 他轻轻的笑,安芜身上的书包重量一轻,陆清淮单手提她的包。 “这么重,还带书回来学习啊?” 陆清淮身体躬过来,两人离的极近。 他好像刚刚洗完澡,身上有股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淡。 “怎么样,难不难?” 安芜摇摇头说还好,她听妈妈说过陆清淮学习很好,高考还是他们学校的前十名。 陆清淮高中是在岱安实验中学读的,学校比岱安八中还要好。 安芜请教陆清淮教材的问题,她今天只领到了高二的书,管理教材的老师说高一的教材需要整合,统计后才能确定还有没有,也许还需要等很久。 宋冰定的目标实在太高了,她得花时间把去年的内容再自学一遍。她不是没有想过问同学借,可是她刚刚到班里和同学们都不熟,也怕麻烦别人。 她想问问岱安实验中学的课本是不是和他们学校一样。结果听陆清怀说,他们用的课本也是统一的。 这结果是情理之中,安芜弯弯眼笑,“嗯,谢谢清淮哥,那我再等一等。” 陆清淮勾唇嗯了一声,笑着说,“慢慢适应,不急。” “好。”安芜点点头。 她看一眼陆清淮,小声问,“清淮哥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陆清淮的手机震颤,对方发消息愈发密集,他一只手拿着手机轻打两个字,把手机揣兜里。 “嗯,见几个朋友。” “好。”安芜眉眼弯弯,忽然想到什么,把手里刚刚买的油果子递给他。 “给我吃?”陆清淮挑了下眉。 “嗯,本来是买给妈妈的,但她睡着了。”安芜实话实说,“我晚饭吃的饱,吃不下了。”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脸红的不行,眉眼垂着都不敢看他。 陆清淮初见安芜时就知道她脸皮子薄,他没有推脱,接过她给的油果子吊在小电驴的把手上。 “行,那我帮忙解决了。”陆清淮轻笑。 “嗯,那我先回去了,清淮哥注意安全。” 安芜匆匆转身,顺着门外的阶梯跑上去,后面那道光依然跟着她,直到她打开房间的灯,才听到车子驶离的声音。 安芜悄悄往外面探了眼,路上黑漆漆一片,人已经走了。 安芜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她好像不能控制的无法直视陆清淮的眼睛。陆清淮的眼神太温柔了,认真又专注,像是能吸人的旋涡。 怎么会这样? 心口扑腾扑腾跳的欢,安芜拍拍脸蛋,靠在门边上平复心情。 书没借成,她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好在刚入学的第一单元并不难,安芜把书包放下来,掏出卷子继续预习明天要上的内容。 古弄里巷夜里热闹的不行,一行人在烧烤店吃完饭也没回去,直接在隔壁开了个包间打台球。 程白卉姗姗来迟,夜宵那一趴已经过了。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吃烧烤,程白卉对身材要求很高,平时基本吃的健身餐。 她换了件裙子,紫色的吊带裙,也没再喷浓烈的香水。 “江朔,我不太会这个,你教我玩好不好。” 她手里拿着台球杆,咬着唇站在少年的面前。 她好不容易有进入江朔圈子的机会。 江朔窝在轮椅里玩游戏,烧烤店吃夜宵还有台球室开包厢都是他付的钱,参与度最低的却也是他。 钱铎鑫在边上催促他好多次,江朔小打了几把便没兴趣了。 江朔脑袋没抬,黑色的手机横握在手心,他声音淡,“废着呢,怎么教?” 程白卉微怔,垂头看他的腿。 江朔仰在轮椅里,一条腿抬着搁架子上,另一条散散垂地。 腿藏在宽松的工装裤里面,下面套着熟悉logo的运动鞋,程白卉看不出他哪里伤了。 要不是少年身后的轮椅,任谁也不信他受了伤。 废了?是真的以后都好不了了吗? 程白卉脸色白着,如果江朔腿真的残了,她好像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虽然他家世好,八中就没哪个能望其项背的,但到底不是个正常人了。 江朔垂着脑袋,漫不经心的打着游戏,程白卉失落又困惑,猜不出他是不是在骗人。 有个男孩子走过来说可以教她,程白卉勉强着答应了。 台球室热火朝天,陆清淮进门时江朔游戏玩的正起劲。 他走过去用腿碰了碰他受伤的小腿,江朔没反应过来,疼的腰都躬下去了。 手机啪嗒掉地上,里面的小人瞬间挂了。 江朔疼的眉眼都挤在了一起,手撑在膝盖上,骂他,“操,您能悠着点吗?伤着呢!” “这么严重?”陆清淮靠在台球桌上,没有一点愧疚。 “真废了?” “您说呢?”江朔额头都冒了一层细汗。 “废了还这么嗨,你还挺能耐?”陆清淮躬身捡起手机丢给他。 江朔接过,唇角弯弯,“我哪有您能耐,老牛吃嫩草。” “……” 江朔的嘴有多毒陆清淮不是不清楚。 他懒得计较,脸色稍沉问,“正经点,腿怎么弄的?” 江朔唇角的笑容稍淡,不在乎的说,“能怎么弄的,老疯子打的呗。” 陆清淮眉眼皱起,江朔这人表面不可一世,人混蛋了点,做事分寸却还把握的住,吃不了亏。 让自己受伤这种事多半和他父亲有关。 两个疯子对起来,什么都干的出来。 “你脾气就不能忍着点。” 江朔嗤一声笑,“不能。” “……” 行吧,陆清淮知道自己说不动他。 小混蛋脾气大的很,固执又傲娇,他管不着。 陆清淮看看台球室这群人,不学无术玩的热火朝天。 忽然就想起了刚到家的安芜,人小姑娘老老实实上自习,回去还背一包的书,勤奋又好学。 明明是一个年纪的孩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高二了,能不能学点好,好好看点书。” 江朔手一颤,无语笑出声,“陆清淮你没事吧,怎么你要当我爹啊?” “没大没小,喊清淮哥哥。” “操!”江朔游戏也不玩了,按灭屏幕丢腿上,“您能再恶心点吗?” 他无语至极。 江朔初中时认识的陆清淮,青春期作天作地浪的有点过,后来也不知怎么惹到了实验高中的林屹尧,不打不相识,后来就和这帮人混的熟了。 陆清淮是林屹尧的好哥们,人更老干部一些,老爱管人。 “叫你喊声哥哥就恶心了?” 陆清淮也很无语,他年纪比他们大,喊声哥哥怎么了? “这怎么能恶心?那可太酥了。”钱铎鑫打完球,抓着矿泉水喝了口,凑过来掐着嗓子就喊,“清淮哥哥~” “清淮哥哥你怎么来啦~” “……” 陆清淮轻咳,“算了。” 的确够恶心的。 陆清淮没呆多久,离开时想到了安芜问他教材的事,江朔也是岱安八中的,于是他问了句,“对了,你高一的课本用着没?” 江朔不正经翘着腿,他又开了盘游戏,“做什么?” “你没用的话借我一下。” 想来这小混蛋也不会看什么书。 江朔漫不经心嗯了声。 高一那些课本他都没怎么翻,但他脑子还不错,上课听过的记得请。 名次什么也不在乎,不拉垮到丢人就行。 “行,那我改天去你家取。” 陆清淮看看表,天已经很晚了,他明天还要赶早回学校。 他起身往外走,离开的时候又被江朔叫住。 “等下,您说借就借啊!” 江朔没再看手机,视线顺着陆清淮的胳膊肘往下落,他食指上勾着一只塑料袋。 “您手上那什么留下。” 陆清淮垂头,他手上提着油果子,是刚才安芜给他的。 他笑笑,“你没吃饭?” “昂。” 陆清怀没说什么,把袋子递给他。 本来就是替安芜借的书,他知道这小混蛋哪里是想吃它。 纯粹就是皮痒,敲诈他。 陆清淮离开了,油果子丢旁边凳子上,江朔继续打游戏。 钱铎鑫不客气的拆开袋子,拿了一个吃。 “这什么?别说味道不错。”钱铎鑫边吃边评价,“阿朔你不尝尝?” 江朔刚好一把游戏打完,咬了口果子。 他没吃过这玩意,外面是玉米糊的饼,方方正正的,里面是笋干。 因为有些凉了,油流出来腻的慌。 他咬了口就没再吃了,“真腻。” 章节目录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凌晨六点,天稍闷闷亮。 安芜临睡前设了闹钟,她没有贪睡到点就起床了。昨天离校时安芜看了眼课表,第一节课前有早自习。 岱安八中有学生宿舍,住宿的学生起的早,争分夺秒在教室里学习。 古弄里巷离学校也并不是很远,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她不是没有想过住宿,可是初来乍到,安芜还想多陪陪妈妈。 她和舒秋芸来岱安还没一个月,环境陌生也没有熟悉的人,安芜不是很放心。 收拾好书包下楼。 看见厨房里冒出水汽,她怔了怔,舒秋芸已经起床了。 安芜喊她一声,舒秋芸转过脑袋,笑着说,“芜芜起来了?早餐煮了粥和鸡蛋,吃完再上学。” 安芜点点头,她把书包放下。 粥煮的稀稀的,有一叠榨菜。 安芜口味清淡,这是她以前吃早餐的标配。 在屏安镇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安芜家离学校更加近,起的也很晚。 她爸爸安才哲是学校老师,他很尽责,每天早早的爬起来监督学生自习。 所以安芜总是和爸爸一起去学校。 舒秋芸贪觉,爸爸也舍不得妈妈早起,于是会提前起来准备父女俩的早餐,白粥配鸡蛋。 有时候起的晚了,就和安芜在校门口吃。 一碗清粥一叠咸菜。 有时配油条和豆浆,安芜喜欢咸豆浆,把油条撕成小段浸着吃。 那是安芜午夜梦回都不能忘记的快乐时光,独属于她和安才哲的。 安芜舀着勺子喝粥,舒秋芸靠在流利台边上,她围着围裙,人恹恹的。 她脸色很不好,眼圈重,眉眼耷拉着时不时打个哈欠,模样困顿。 舒秋芸以前极少早起的。 安芜劝她说,“妈妈你去睡觉吧。” 舒秋芸笑笑,“起都起了,晚点再补。” 安芜快速喝完粥,舒秋芸递给她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香蕉苹果还有一盒牛奶。 “不要太有压力,饿的时候吃。” 说完这话,又塞给安芜几张纸钱,“生活费,不要省,不够了问妈妈要。” 安芜没有推脱,接过钱把袋子塞书包里,乖巧的说,“谢谢妈妈。” 九月,天亮的速度很快。 安芜出门时天光已经大亮,她昨天下午领到了新校服,今天已经换上了。 岱安的校服很好看,和南桥中学宽大的蓝白校服不一样,他们的风格更趋向于英伦风。 短袖领口还系着蝴蝶结或领带。 岱安八中三个年级的校服各不相同,有三个色系,浅蓝色、白色和灰色。 高二年级是白色的,领口袖口都有黑色斜杠线,女生下面是黑色的裙裤,裙摆盖到大腿下半段。 这种款式的校服真的很凸显男孩女孩们的身材,穿在身上青春亮丽,好看的不行。 安芜回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学生,她进班前招生办老师和她说过,实验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住宿的。 安芜来的不算晚,她从前门进教室,学生们还在做自习前的准备,然后就看见她背着书包进门。 和昨天不一样,安芜今天换上了校服。 白衫黑裙,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的刘海松软铺满额头。 背薄腰肢细软,她天生皮肤白,胳膊和腿又细又白,好看的不行。 安芜是让人很舒服的长相,清丽水灵。 她个子不高,从过道经过时带起一股淡淡的花香,很舒服也很好闻。 同学们的视线顺着她看,直到她落座后,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安芜把书拿出来,她旁边的位置空着,程白卉还没有来。 她掏出课本准备上早自习。 上午的课过的很快,转眼到下午第二节课,安芜旁边的位置依然空着,程白卉还是没回来。 课堂上有互动练习,安芜没有搭档,于是把小凳子搬到隔壁桌和宋棋成他们一起合作。 宋棋成的同桌也是男生,老师布置了情景练习,需要学生自己写小剧本。 安芜的凳子靠在男生边上,垂着脑袋拿着笔很认真的写。 她目光专注,额前的刘海薄薄覆盖额头,一双眼睛水灵恬静,皮肤好的不行。 同桌的男孩子都看呆了。 宋棋成脸颊红红,偏头看安芜写的句子。 她的字迹娟秀,一笔一划清晰又整齐,同样的英文字母在她手下好像变成了艺术画,斜斜的,每一个曲度都好看。 宋棋成不由自主的在草稿纸上模仿她的字迹。 安芜把剧本写完,递给他们,“这样可以吗?” 男孩子回过神,低头看安芜的本子,她已经把三个人的剧本都写完了,完全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可……可以。” 他咳了咳,细看,有些愁,“这个句子是什么意思啊?还有这个词语我不认识。” 安芜写了一个高级句型,有几个单词很长,虽然她已经很熟悉了,但对别人来说的确很生僻。 “嗯,还没学过。”宋棋成说,“能换成简单的吗?” 安芜答应的很快,把句子划掉补了几句通俗易懂的简单对话。 “安芜,你英语很好啊。”男主忍不住夸赞。 安芜谦虚的说了声谢谢。 诚恳的说,她的英语成绩一直都比较突出。 她背单词很快,也很喜欢看国外名著小说,有时候遇到看不懂的就查字典,久而久之词汇量越来越大。 宋棋成侧过脸看她。 少女做事不骄不躁的,性子软人也和善。他知道安芜转学进班,难免遭到一些非议和排斥。 特别是第一天进班宋冰就给她了一个下马威,安芜被冠上了成绩不好的形象。 可是宋棋成知道,安芜并不是大家说的那样。 她是一颗蒙尘的珍珠,总有一天会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而这光芒,也许连程白卉也抵不过。 宋棋成的内心很复杂,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最先知道安芜特别的那个人。 可是,看到他同桌透红的耳骨,总感觉他发现的宝藏就要被发现了。 宋棋成暗暗的皱眉,心口堵了鼓气。 讨论结束,安芜这组的情景练习被英语老师表扬了。 他们从讲台上下去后,男孩子碰了碰宋棋成的胳膊肘,压着声音说,“老师是不是误会了?她好像以为咱们组的对话都是你写的,我要不要和她说一声?” 安芜已经回到自己位置,宋棋成指了指讲台,“老师开始讲课了。” “好吧。”男生作罢,又看看安芜,他压低声音和宋棋成说,“哎,你看安芜是不是很漂亮啊?” 宋棋成拿笔的手稍顿,没说话。 “我怎么觉得,她比程白卉还好看呢。”男生继续说道,“程白卉虽然好看,但看久了也就那样,但是安芜我觉得越看越有味道,很舒服而且人随和谦虚。程白卉太高傲了,架子摆的又高,班长你觉得呢?” 宋棋成写字的手停下,没什么情绪的说,“不清楚,程白卉成绩好家世也好,架子摆的高也正常。” “也是。”男生深深思索后,又动摇了刚刚的想法,“那的确还是程白卉高一筹,除了脸和气质,安芜好像哪样也比不过她啊。” 铃声响起,一节课结束了。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朝着安芜旁边的位置看了看,问同学们程白卉去哪了? “老师,程白卉请假了。” “请假了?” 程白卉是英语课代表,往常结束后都是她来收这节课的作业,然后搬到下一个班去。 现在她不在,作业就没有人收了。 英语老师往程白卉的位置看了眼,忽然就注意到了她的同桌,这是新来的女孩子,回答问题时发音非常纯正,她有点印象。 “程白卉的同桌,你叫什么名字?” 安芜突然被点名,她起身说,“老师,我叫安芜。” “安芜啊,你帮程白卉代一天课代表好吗?帮老师收一下今天的听写作业,送到八班去。” 安芜应声说好。 很快,小组长们把摞好的练习本都交到她位置上。 一共四大组,好在练习本薄薄小小的,她可以拿得动。 最后来交听写本的女孩子对她说,“八班下节就是英语课了,你快去送吧,要上课了。” “好。”安芜把本子抱起来,她刚转来八中,对学校的班级分布还不是很清楚。 她问女孩子,“能问一下八班在哪吗?” 女生起初有些怔,后面才反应过来安芜是转学生。 她指着对面那幢楼说,“就是那,你从连廊过去,就在我们班正对面。” “好,谢谢。” 安芜向她道谢,随后抱着本子从后门出去了。 女孩还站在原地,她看着安芜的背影越发的远,有点出神。 同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怎么这么好看? 她的腿纤长笔直,白的像瓷。校裤裙箍在腰间,她那段腰细的不行。 关键是,她声音很温柔,谦虚有礼没什么脾气。 女孩觉得安芜好像和大家传的不一样。 她们班小团体挺多的,建了很多群,昨天晚上都在聊她。 没什么好话,好像大家都不喜欢她,说她的声音软软的很假,人很装。 可是刚刚,她觉得安芜挺好的啊。 八班刚刚结束政治课,虽然是理科班,可很烦的是他们还有什么学业水平考试,大概意思就是还要给不参加高考的科目评个级。 下午上政治真的催眠,八班人不爱学习的学生占大半,不高考的课更是不听了。 钱铎鑫光明正大的睡,什么哲学原理听起来晕晕乎乎的,催眠的很。 下课铃声像是振奋剂,钱铎鑫跳起来,推着江朔就往外面冲。 八班外的走廊热闹的很,下课谁还位置上杵着,屁股都坐疼死了。 整幢楼都闹,喊楼、吹口哨,吞云吐雾的应有尽有,混的不行。 江朔靠在走廊边上侧着脸和人说话,楼上有女孩子看见他出来了,表白的纸飞机从楼上往下飞,掉在地上。 有男生捡起来,口哨起哄声在廊道里此起彼伏。 钱铎鑫抢过来看,笑呵呵的骂,“操,江朔看看你这魅力,都传成残废了还这么招蝶,鲜花成精了吧你。” 钱铎鑫把纸飞机递给江朔,他百无聊赖的展开扫了眼,上面的话肉麻的不行,倒是没有署名。 江朔吧指重新折成纸飞机,懒懒散散的吹了下,往空中一丢,纸飞机冲出连廊折翅往下,楼下那层瞬间炸了,喧哗声不停。 “对了,下节是英语课哎,程女神又要来了吧?”钱铎鑫坏坏的说。 江朔手肘搭在轮椅扶手上,闻言嗤的笑了声,“关我什么事。” “嘿,怎么就不关你事了。” 钱铎鑫说,“是个人都知道她趁这机会来看你的。” 程白卉高傲的样子钱铎鑫不是不知道,刚进岱中前半年他们都是一个班。程白卉大小姐脾气高傲的不行,稍累的事一点都不肯干,分班后居然当起了英语课代表。 起初还挺意外的,后面就见她次次都帮老师搬作业来他们班。 东西放讲台就下来找他们聊天,其实她是来找江朔的,那点小心思谁不清楚? 不过钱铎鑫也看出来了,江朔对她是真的无感。 他冷淡的不怎么和她说话,是个人都知道他意思了,可是程白卉在追江朔这事上脸皮还真挺厚的。 江朔烦的不行。 江朔按了下轮椅边的按钮,两个轮胎像车子一样往前开。 钱铎鑫打嘴,跟上去推他,“我打嘴,不提程白卉了行不行?” “朔爷,您急不急?杂家伺候您出恭吧。” 江朔无语,笑骂,“滚啊。” 安芜抱着作业本穿过长长的连廊,连廊外层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叶子吹落在地上追逐着她的脚步。 前面这幢楼闹的不行,她稍走近就听到了杂乱的喧闹声。 口哨混着起哄喊楼声,像在举办什么活动一样。 穿过转角,安芜平静的心情被打破。 这是什么班级啊,好吓人。 整个连廊杵着成排的男学生,一个个都很高,长腿往前面伸仰靠在栏杆上。视线明目张胆顺着走动的女孩子们看,混的不行。 招生办老师说过,这幢楼是普通班,考进来和买分进来的学生混在一起,和僻静的实验班完全不一样。 好在八班就在眼前,不需要穿过那排人墙。 安芜抱紧作业本,从前门走进八班的教室。 教室里面不比外面好多少,除了前排,后面闹得和菜市场一样。 安芜踏入教室就有人注意到她了,渐渐的,连在喝水的人都放下了杯子。 整个教室汇聚的视线太灼烈,她脸有些烧。 把作业本放在桌上,安芜转身打算走,结果被前排一个女孩子拦下了。 她拉着她,礼貌的问,“这是我们班的作业吗?” “不是,是我们班的。”安芜摇摇头。 问她的女孩子是短发,很文静。 “是我们班的听写,课代表请假了,我帮老师拿一下。”安芜解释。 “这样啊,我还以为抄写要发了呢。” 程攸宁是八班英语课代表,她眨眼笑笑,有些自来熟的问她,“啊,今天有听写吗?” 安芜点头,“嗯,听写昨天学的单词。” “多吗?” “什么听写???” 另一个女孩正在和人说话,听说有听写反应很夸张,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安芜。 她怔了怔,下意识的吹口哨。 “哇塞,小美女啊。” 安芜没想到会被人拦下,有些不自在的想跑。 “不多的,差不多十个,昨天课文涉及的。” 她回答完短发女孩的问题,就要离开八班教室,可是安芜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几个刚回教室的男生。 他们从连廊那侧过来,和安芜迎面撞上。 安芜急急收住脚,才没往前撞上人,眼前的对话声已经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到了堵在前门的男生。 熟悉的黑灰色轮椅,江朔大爷一样坐着,两条腿松松垮垮的搭在架子上,身后站着钱铎鑫。 钱铎鑫眨了眨眼,下意识开口,“操,你谁啊?老子没走错班吧。” 眼前这女孩他从来没见过,怎么到他们班了? 钱铎鑫嗓门大,加上他现在正推着江朔,本来就是话题人物。 聚集到安芜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她脸都开始烫了。 这些人说话真的很不中听,很凶。 安芜小手揪了揪裙子,解释说,“我是来送英语作业本的。” “哦送作业啊,送作业的不是程白卉吗?” “她请假了。” 安芜已经不想再停留了,轻声说,“能先让我出去吗?” 钱铎鑫搭着轮椅把手,他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一直安静的江朔忽然出声了。 安芜低头和他对视上。 江朔没有穿八中的校服,套着一件黑色的T桖,下身依然是烟灰色的工装裤,有好多口袋。 头发好像比昨天短了些,鬓发剃了,额前的刘海覆了半个额头。 看起来野野的,还有些坏。 安芜微蹙眉,便看到他忽然挺直了背。 “同学没有同情心啊。” 江朔离她更近些。 仰眸看她,弯弯唇笑了,“我这样,怎么让啊?” 章节目录 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教室忽然安静下来。 前面的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两人。 钱铎鑫都有些惊呆了,江朔这话听起来贱兮兮的很不给女孩面子,实则不然。 他有预感,江朔是在调戏这个女孩。 他故意的。 对视几秒,安芜侧开了脸。 他的眼神太直白了,她都不敢看他。 但是他这话没有毛病,让坐轮椅的来让她的确不礼貌。 安芜只能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挪到一边靠墙,等他先过。 钱铎鑫刚把江朔推进门,就看见小姑娘从他们身后跑了出去。 她跑的很快,转眼不见人影。 钱铎鑫哈哈笑着说,“胆子这么小呢,江朔你看你给人吓的。” 江朔没接他的话,懒懒窝在轮椅里,脑子里都是她那张脸。 因为凑的近,她每个表情他都看的真切。 脸皮这么薄吗红成这样,他还没做什么呢? 江朔回到位置上,窗户半开着,连廊上已经没影了,果然跑的很快。 他没再往外看,慢悠悠的掏出手机。 岱安八中有建匿名论坛,是八卦的聚集地。 他平时几乎不看这玩意儿,上面乌烟瘴气的说什么的都有。虽然江朔不看,但钱铎鑫却像是住在上面一样,时不时的说给他听。 江朔是匿名论坛的话题人物,自带腥风血雨的流量,带他名字的话题楼从来都不缺讨论量。 他一登上就看见了自己的大名,大喇喇的挂在热门上。 【江朔居然坐轮椅,他腿怎么回事?】 【听说没,江朔腿废了?】 【爆炸消息,江朔残了!!!】 标题符号用的很专业,吸睛。 他漫不经心的点进去,刷了几楼。 “证实,我看到了,的确坐的轮椅。” “伤的左腿,听说已经废了。” “废了?谁说的啊我不相信,那可是江朔啊。” “好像是他自己说的,他说自己残废了。” “是截肢了吗?没看出来啊。” “有可能,穿着工装裤呢,怪不得遮的严严实实的,欲盖弥彰吗?” 江朔垂头,藏在工装裤里的腿稍动了动。 这些人想象力是真的不错,他什么时候截肢了? 不过江朔没有闲工夫去理这些谣言,他细细想,自己好像也就和两个人说过这事,一个是程白卉,另一个就是……那个胆小鬼。 胆小鬼是不可能的,那就是程白卉了。 程白卉纠缠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江朔不想再烦,那天拒绝她后顺便骗她说自己残废了。 她那样的女孩子江朔见的多了,爱面子超过一切,喜欢一个残废可不是光彩的事情。 江朔没再看,继续往下翻,钱铎鑫说过,这几天的论坛都在发那个转学生,所以找到和她有关的帖子并不费事。 江朔很快找到了这个女孩的名字。 ——安芜。 原来她叫安芜啊。 江朔的唇弯了弯。 刚刚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两人挨得极近。 她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胸前的蝴蝶结也是配套的黑色,腰肢极细,裙裤下的腿又直又白。 少女身材好的不行,五官清丽恬静,眉眼的弧度、唇瓣的弧度都很柔和,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就和她的脾气一样。 皮肤也细腻,脸皮很薄,逗一逗人就缩了。 女孩的脸和名字对应上,渐渐的契合。 江朔整节课都在看帖子,关于她的。 但是他的表情却很不爽,这些帖子果然乌烟瘴气,躲在匿名下说话脏的很,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江朔发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纯凭感觉去抨击一个女孩子。 而这只是她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二天。 江朔把手机关了,他歪着脑袋,视线顺着看向对面教学楼。 他视力好,测视力的时候依然能看见视力表最下面一排。 在他径直的对面,窗户也是开着的,他能看见一个圆圆的脑袋,马尾轻荡着。 女孩抬着眼,全程专注的看着黑板。 江朔看的入神,被人骂成这样了,在十二班过的不舒服吧? 不过都这样了还能学的下去,倒是小看她了。 -- 程白卉请了假,一直都没有来学校。 班里的老师好像很喜欢组织小组学习,安芜没有同桌,只能搬把椅子去其它组。 她去最多的是宋棋成组,就在她位置的斜对角。 几天相处,安芜和他们熟悉了不少。安芜有帮程白卉代收英语作业,有些人没来得及做,安芜也不急着催,安安静静的等她写完,不懂的还会教一下。 交作业的同学把本子递给她,然后浅浅的说声谢谢。 之前给她指路的小组长是第一个和安芜亲近的,交作业的时候会在她位置上停留一会儿,和她说说话。 女孩子叫朱灵,个子小小的,坐在最左边的前排。 朱灵是住宿生,寄宿往往把同学间的矛盾放很大,安芜是她们宿舍聊天的话题,有人不喜欢她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她也不知道安芜怎么就惹到她们了。 她没有和安芜过于亲近,毕竟整个大环境都是排斥她的,可是心却悄悄的软下来,没有参与议论她的话题,偶尔还暗戳戳的帮她说说话。 安芜很安静,下课也不怎么走动。 朱灵把一摞本子递给她,想想还是对安芜说,“你要不要主动去和她们说说话啊?” 安芜知道朱灵是想让她讨好其它人,可是她天生慢热,不擅长也不喜欢曲意逢迎。 没关系,时间会给答案的。 以前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安芜谢谢朱灵的好意,朱灵叹气,讨好这事说说简单,可并不是谁都会做的,她又何尝不是? 朱灵后面想了想,替安芜想出个办法。 “安芜,你努努力和程白卉做好朋友吧。” 程白卉是天之娇女,是他们班家世最显赫的学生,谁都捧着她。 虽然很多人并不是真心的,但是大家都不敢得罪她,也不敢说她坏话。 这就好像一种触摸不着的等级关系,囚固着每一个人。 朱灵觉得如果安芜能和程白卉走的近,那大家自然就不会说她坏话了。 她觉得这个办法特别可行,悄悄的和安芜说了很多程白卉的事。 比如她人高傲最喜欢别人夸她。夸她的发型、夸她的新鞋新领结,她都会很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是夸她和江朔配。 “江朔?”安芜不认识。 “嗯,八班的,我们学校的校草,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呢。” 安芜来岱安没几天,不认识也正常。 安芜点点头,却没怎么把这话放在心上。 她是来学习的,不关注校花校草这些事情。 “程白卉的雷点也是江朔呢。”朱灵叹气。 高二的学生都知道,程白卉和江朔就像是被捆绑在了一起。虽然两人没有在一起,但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配的不行。 喜欢江朔的人实在太多了,可是她们班没人敢给江朔写情书。 大家心照不宣的知道,如果向江朔表白了就肯定会得罪程白卉,然后被群体孤立。 朱灵好心提醒,不过她觉得安芜这样性子的人也肯定不会和江朔有交集。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太野了,她和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安芜上了几天课,岱安的老师水平真的很高。 他们上课的进度很快,注重联想和发散思维,上课内容时不时会和高一的知识点进行串联。 安芜上新课没有问题,可是在串联高一内容时就很吃力了。 她会在晚饭时间借宋棋成的课本,然后去文印室复印。 一次也不会复印太多,把要自学的内容复印完,趁着空闲时间自学和复习,然后第二天又去。 最后一堂课结束,教室的人都走光了。 安芜拿着课本穿过连廊去复印室复印。 黄昏之际,落日把天空染成金黄色。 霞光铺在走廊的大理石过道上,安芜抱着书,影子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晚饭之际,教学楼安静下来,她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江朔单手撑着脑袋,他靠着窗,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上敲敲。 少女的身影准时出现了。 他观察过几天,她总是独来独往的。 像只不能见光的小兔子,每到黄昏时刻,教学楼都空了,她才悄悄的跑出教室。 怀里抱着本书,穿过长长的连廊,还有他们的教室,去走廊尽头的文印室。 像是要做什么不能让人知晓的大事。 江朔脑袋往右边侧,女孩的身影从玻璃窗边缓缓而过。 他勾了勾唇,慢悠悠的按动了轮椅按键。 文印室里有个老师在复印,安芜站在边上等。 他复印的好像是一本卷子,把试卷按上去,然后复印几十份。 看见安芜来,他有些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同学,我复印的东西有点多,你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安芜礼貌的说,“没关系老师,我不急。” 复印本子上的题是很简单的事,可是复印几十份却也耗神。 安芜静静的看着男老师翻书页复印,然后等复印机出纸,又继续复印。 这是一位很负责也很有耐心的老师,安芜暗自想。 等了很久,男老师终于复印完资料,安芜帮忙把卷子理好给他。 她看了一眼,是语文的资料,辅助记忆的动图和思维导图。 男老师向她说了声谢谢,还很热心的送了张资料给她。 终于轮到她了,安芜轻车熟路将要复印的内容复印完,把资料夹进课本,然后抱着走出文印室。 彼时太阳好像又沉下了些,楼道里暗暗的。 安芜脚步轻快的穿过连廊,就要到转弯的地方,她差点撞上人, 安芜被吓一跳,人抖了抖。 江朔靠在楼道间的墙上,看她被吓颤的反应,低下脑袋笑出了声音。 他声音很清脆,微躬着身,明目张胆的笑。 安芜停下脚步,认出了人。 这人实在是太好认了,安芜才来岱安没多久,已经见过他三次。 只是有些惊悚的是,他居然站起来了。 安芜很奇怪,她悄悄低头去看他的腿。 他依然没有穿校服,上身穿了件白T罩着黑色薄款马甲,腿上套着和马甲同色系的工装裤,人靠在墙上,左腿稳稳落地,右腿微垂着搭在小腿上。他看着她,眼里是肆意张扬的笑。 “看哪儿呢?没点礼貌啊。” 好像做坏事被抓包,安芜急急收回视线。 “怎么了,哑巴了?” 江朔心里痒痒的,不知道怎么就想犯贱,想招惹她,看她脸红胆怯的样子他心里莫名的爽。 “对不起。”安芜不敢看他了,压着声音道歉,抱着书绕开他走。 可是她还没走几步,袖口被探出的手揪出,她又被扯了回去。 逃的挺快,他长的就这么吓人? 江朔莫名不爽,他在这等了这么久,腿都快站麻了,就为了见她这么一面听一句对不起? 那不是白等了? 江朔几乎想都没想,探出手就把人揪了过来。 女孩茫然了,舒展的眉头皱了皱。 她困惑的看着他,耳骨一点点红透,然后幽怨的出声,“你干什么?” 逗你呀要干什么? 江朔手上的力道卸了,轻飘飘揪着她校服袖口那点薄薄的面料。 他知道自己不用力女孩也不敢走。 他低着头看她。 她眼形像一颗杏仁,双眼皮褶的那层又薄又嫩,睫毛细细密密的覆着,瞳仁水灵的不行。 这双眼睛太藏不住事了。 它几乎是幽怨的害怕的看着他。 江朔心口一缩。 他松开手,脑袋微微一歪,笑着说,“不是,同学,帮个忙行不行啊?” 章节目录 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他放手的瞬间,安芜稍稍后退。 和江朔隔开了点距离,她抿抿唇问,“帮什么忙?” 江朔轻笑,他像是故意似的挺直了身体,然后小小的跳了一步,靠在墙上,安芜后退的那点距离又被他拉进了。 她紧张的抱书的胳膊都夹紧了。 这点细微的动作一点不落的落在江朔的眼里,他抿了抿唇,“你送我下楼。” “什……什么?” 他语气太理直气壮了,安芜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听清?”江朔眉梢往上轻轻挑,在安芜困惑的眼神中指了指自己的腿,弯弯唇说,“我还没吃饭。下不了楼,同学能不能做点好事,送我下楼?” 原来是这样,安芜侧了侧脑袋,旁边立着他那辆熟悉的黑灰色轮椅,方向是朝着楼梯间的。 他好像是打算下楼。 “可是。”安芜有些犹豫,她诚实说,“可是我和你不熟。” “不熟?”江朔轻飘飘的看她一眼。 难道不是吗? 江朔笑容淡了,“上次是谁帮你修的复印机啊,不记得了?” 哼,小白眼狼。 安芜脸色一下子惆怅下来。 这事她当然没有忘啊! “怎么,我帮你时那么爽快,让你帮个忙就这么为难了?”江朔若有深意的说,“同学,你很不厚道啊。” “……” 安芜脸有些火辣辣的,想辩驳他,你上次哪里爽快了,明明先拒绝的,而且态度也不是很好啊! 虽然,他最后也的确是帮忙了,但她也给他捡球了。 安芜叹气,想想还是算了。 不和残疾人计较了。 “那你要等会儿。” 安芜往走廊处指了指说,“我先把书带回教室再来帮你,行吗?” “行。” 江朔笑了,抱拳靠在墙上,他姿态懒洋洋的,自大的不行。 “快点啊,饿死了。” 安芜有点气,什么混蛋,饿死了就饿死吧。 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回教室的步伐都没有刚刚轻快了,带着点愠怒。 安芜有点怀疑自己,她之前怎么会可怜他,不是残废了吗?残废了还这么自大,真傲气。 安芜回到教室,把借的书放在宋棋成桌子上。复印的纸张放抽屉,她从桌子里拿出粉色的保温杯,喝点水平复心情。 稍稍磨唧了会儿,安芜才走回去。 少年好像站得有些乏了,窝回了轮椅。 轮椅立在长廊尽头,他一路看着安芜走来,手肘撑着脑袋,目光直白坦荡。 安芜被盯的耳朵发热。 她轻咳一声,问他,“我要怎么帮你?” 江朔没答,唇弯弯说,“你好慢,我等十分钟了,十分钟我三千米都跑完了。” 就你还三千米?三楼都下不了。 吹牛。 安芜都不想戳穿他,要礼貌,不要和残疾人计较。 “喝了点水。”安芜不看他,继续问,“我要怎么帮呢?” 江朔笑了,微正经起来,他指了指楼梯口,说,“你先把我推到那去。” 安芜照办,她走到江朔的身后,那里有两个把手。 她搭着把手,稍稍往前推。 轮椅的车轮很大,推起来并不需要花多少力气,安芜很轻松的把他推到楼梯边。 “然后呢?”她垂头问。 江朔没答,他径自站了起来,左脚立着,胳膊懒洋洋搭着楼梯扶手。 安芜把轮椅往后推,再转身就看见江朔把右手胳膊抬了起来。他见安芜没动,脑袋稍稍一侧,“过来啊。” “……” 安芜磨叽了会儿,站在他的身边。 少年站起来时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他很高,像个温热的火炉,靠近就灼热。 “然……然后呢。” 少年的胳膊垂搭下来,作势往下挂。 安芜很紧张,她好像预感到他想要干什么了。 “不行。” 她突然出声。 江朔的动作僵住,他眉头蹙了下,“搭一下都不行?” 安芜摇头,语气很固执的拒绝,“不要。” 和你不熟。 这动作太亲密了,安芜从来没有和男生这么近过,她做不到。 江朔也没逼她,他把手收回来,搭在口袋上,低头看她。 “那怎么扶?” 彼时天空的夕阳已经退去,楼道光线暗淡下来。 有穿堂风轻拂而过,梧桐树沙沙作响。 少女的碎发在风中晃荡,远处的教学楼传来喧哗的口哨声,跑动的动静在教学楼里格外明显。 晚饭时间渐渐消逝,再不走就有学生回来了。 安芜抽出手,掌心向上递给他。 “你,你扶我的手吧。” “也行。” 江朔手伸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触摸的瞬间,他心口都颤了颤。 操,这姑娘的手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软? 江朔没动,静静看她。 女孩站在他身边,她皮肤很白,因为紧张耳垂都红了。 她身上有股很清淡的花香,像是茉莉的味道。江朔有些晕香,极其讨厌浓烈的香精味,就和家里那个女人一样,他闻到就作呕。 可她不一样,很舒服。 江朔甚至觉得自己有病,他总不能是恋香癖吧? 安芜低着脑袋不敢看他,那道视线太过灼热,安芜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脸烧的不行,他怎么还不走? 安芜抬头催他,“你快点啊。” 她语气幽怨,江朔回神,唇角勾了勾,“行。” 他伤的是左脚,右腿打着石膏,半悬在空中。 大半个身子依着栏杆,左腿一下一下往下跳。 这个姿势其实很不雅观,甚至有些狼狈,可是他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嚣张,他做起来反而另有一股味道。 他跳的很慢,安芜的手被拽着,少年的气息太浓烈,她手心都是湿汗。 他的手好大,还很烫。 安芜紧张的不行,手贴手的触感太明显了,她从来没和男生这么亲近过。 安芜耐着性子,终于把他送到了楼下。 还不等他说话,安芜转身上楼帮他把轮椅搬下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 江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愣了半晌,没忍住笑了。 脾气还挺大的。 钱铎鑫手里拎着瓶汽水,怀里还揣着一瓶,刚拉开环往嘴里倒呢,转眼就看到了江朔。 汽水从口里喷出来,校服淋个湿透,他呛的不行,像见鬼一样呆了会儿。 钱铎鑫冲过去,站在江朔面前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说:“靠,江朔,你他妈从楼上飞下来了?” “……” 江朔淡淡收回视线,像看白痴一样看他。 钱铎鑫还是很困惑,他顺着江朔刚刚看的方向,是通向食堂的,路上空荡荡的没人啊。 “不是,你在看什么啊?” 江朔没有理他,懒洋洋的靠到轮椅里,自如的转了个圈。 钱铎鑫把另一罐汽水递给他,无厘头的跟在他身后。 江朔这人怎么回事,神秘兮兮的。 钱铎鑫八卦心强,人也灵敏,江朔这人最近有点问题啊。 他不说钱铎鑫也不问了。 校门口停了辆眼熟的军绿色越野车,是江朔的新座驾。 钟叔站着等他,钱铎鑫嘴甜的喊了声钟叔,还没靠近呢,就看见后面又停了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 江朔的脸沉了下来。 钱铎鑫轻轻骂了声,“操,你爸怎么来了。” 奔驰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人,通体黑色西装,钱铎鑫见过,知道那是江朔爸爸的助理。 “小少爷,江总请你回去。” 这人姿态摆的有礼,但是个人都知道这个“请”无非是先礼后兵。 “江朔,我带你走。”钱铎鑫脸沉下来。 妈的,江朔上次回去来就断了条腿,谁他妈还再回去,回去还能有命回来吗? 他不是没见过江朔爸爸,火气上头时就是个疯子。 钟叔也已经下来了,站在江朔边上。 两边对峙着,谁都没说话,气压却降到了冰点。 江朔弯了下唇,“回呗。” 他语气轻松,钱铎鑫和钟叔都看向他。 “不是,江朔你真回啊?”钱铎鑫有些担心。 “嗯。”相比他们两个,江朔倒是轻松。 他和钟叔说了一声,钟叔点点头。 黑衣人扶着他进了后座,轮椅被塞进后备箱,车子很快驶走。 — 程白卉再回来时班里正好在上课,她没有穿校服,穿着一身时髦的小洋装。头发披下来,扎了个公主头。 一下课,班里的女孩子都围过来和她打招呼。 “卉卉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怎么请这么久的假啊?” “是啊,是身体不舒服吗?” 程白卉靠在椅子上,她唇勾着笑,已经习惯了被人捧着。 “哦,我爸爸朋友结婚,去了趟瑞士。”她语气很淡,好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可是去瑞士哎!欧洲那么远的地方,这对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来说简直都不敢想。 女孩们羡慕的不行,围着程白卉追问。 问她瑞士好不好玩,有没有帅哥,和外国人交流怎么办啊? 程白卉把相册打开递给她们看,她们就像是看到了新世界一样,又好奇又羡慕。 程白卉就喜欢她们这种模样。 她坐在位置上,表情很闲淡偶尔应一下她们的问话,视线却悄悄的挪到了她同桌身上。 安芜全程没有参与,她桌上放着英语书,正在抄写单词。 她背挺的很直,扎着清爽的马尾,薄薄的刘海覆盖额头。 脸颊很白,整个侧脸的线条曲线和缓,脸上没有遮一点粉,皮肤却细腻无瑕。 程白卉突然觉得她同桌有点好看。 她才发现安芜今天穿的是校服。 白色的Polo短袖,下身是松紧带雇住腰身的校服裙裤。她领口别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还是学校配套的那种。 这种蝴蝶结太丑了,已经没有女生带了。 程白卉突然有些移不开眼,她以前很不喜欢穿校服,显示不出自己的特别。 可是现在,她看着安芜,为什么穿校服的她这么好看? 又清秀又干净。 程白卉目光冷下来,周围这么吵闹,她倒是一点都没有被影响。 程白卉觉得她很扫兴。 她从包里拿出巧克力分给女孩子们吃,瑞士的巧克力好吃又有名,用各种颜色的纸包着。 程白卉分完,把最后一颗丢在安芜的桌子上。 安芜正在抄写单词,突然砸过来一颗巧克力,她吓得跳了一下。 笔尖一划,字母要重写了。 安芜偏过脑袋,和程白卉的眼神对上,只一眼,程白卉没再看她。 安芜没有推脱,把巧克力收起来然后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 程白卉没应。 其实安芜只和程白卉做了一天同桌,后面她就请假了。 下课的时候程白卉位置上总是围着很多人,多少影响到她看书了。偏偏安芜也不是主动的人,她很慢热。 课表排的时间不一样,主课却是每天都要上的。 英语课下课的时候,小组长收完作业下意识就放在安芜桌子上。 “安芜给你,周俊没交你记一下。” “……” 她话说完才察觉到不对劲,程白卉坐在边上,脸色很沉。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啊了一声,又把那摞本子放在程白卉桌上,解释说,“我忘了卉卉回来了,你请假的时候安芜帮你代了几天课代表。” “是吗?”程白卉淡淡笑了笑,她看向安芜说,“麻烦了。” 她虽然向安芜道谢,但是心情并不是很好。 周围气压都低了下来。 朱灵跑过去把作业给程白卉的时候,感觉气压不太对。 程白卉拿过她的作业,冷声说,“下次能不能快点?” 朱灵抿唇,解释说,“不好意思,有两个人的本子找不着了。” 程白卉冷眼看她,抱着作业本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朱灵性子敏感,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其实很怕程白卉,以前交作业的时候她催促的很快,因为程白卉赶着去八班。 她不在这几天安芜代班,她性子好也不催促,朱灵放松了不少。 可是她忘了,程白卉今天已经回来了。 安芜见朱灵情绪不对,她想了想,从抽屉里拿了根棒棒糖给她。 朱灵摇摇头没有要,转身就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程白卉抱着作业本去八班。穿过走廊,左侧有卫生间。她先拐进去,对着镜子梳理整齐自己的头发,然后抹上淡色的唇膏。 她没有穿校服,是一身时髦的小洋装,设计师款,很适合她的身形。 程白卉在镜子里照了照,洋气又好看,她满意的向八班走去。 这幢楼一如既往的闹腾,程白卉穿着黑色洋装格外显眼,八班外那排男生视线直勾勾盯着她看。 早就适应了这种目光,程白卉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她从前门进去,把练习本放讲台上,然后去看江朔。 他的位置在最里排的后座,靠着窗,没有同桌。 可是现在,位置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程白卉蹙了下眉,在教室里搜寻他的身影,结果压根没看见人。 正好钱铎鑫从后面进来,她喊住他。 钱铎鑫愣了下,看到了讲台上的程白卉,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意外的说,“今天是你啊?” 程白卉笑问:“不是我还能是谁啊?” 钱铎鑫大咧咧道,“你们班那个新同学啊!” 程白卉的笑容淡了淡,吃味的问:“怎么,她才代了我几天班,你就记得她了?” “那必须啊。”钱铎鑫喝了口水,“美女谁能不记得?” 程白卉依然笑着,“钱铎鑫你眼睛还挺尖的,怎么的,喜欢她?” “没没没,那还是算了。”钱铎鑫连连摆手。 那姑娘太乖了,他可玩不起。 程白卉脸色好了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钱铎鑫,“对了,江朔呢?” 钱铎鑫就知道她要问谁,他说,“哦,阿朔请假了啊。” “他请假做什么?” “不知道啊,看腿吧。”钱铎鑫胡乱揪了个理由。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几天江朔没有和他联系。 说到腿,程白卉想起了这事。 她回去向她爸爸打听了。他们家和江朔爸爸家在生意上有些来往,圈里的事多少知道点。 江朔他爸是个很厉害的生意人,即使曾经陷入那样的危机,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破产被淘汰了,他依然能让人大跌眼镜的抓住机会重回巅峰,是个狠人。 只是他爸脾气不好,和江朔天雷勾地火,家务事乱成一锅粥。 江朔的腿是被他爸伤的。 听说江朔被他爸直接从二楼上踢下来,滚到了底。 直接送去抢救。 “钱铎鑫。” 程白卉默了默,还是没忍住问,“江朔的腿是真的,残了吗?” 钱铎鑫一愣。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后来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说江朔的腿已经没了,装的是假肢。 贴吧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装的机械假肢,有说是木头的。 他几次把帖子给江朔看,他倒是一点不在意,甚至自己都被洗脑成残疾人了。 钱铎鑫想起那天他用残疾人身份逗那个新同学…… 等等—— 钱铎鑫眉头一簇。 他说哪里不对呢?程白卉这些女孩子追他和他说话,他那个冷脸样子,整张脸都写满了排斥。 什么时候主动逗女孩子了? 江朔该不会? 钱铎鑫心口惶恐,不太敢想象。 我去,那姑娘才来几天,她和江朔第一次见面吧,一见钟情??? 不过这追女孩怎么说自己残疾人呢?还能追上吗? 才不过一会儿功夫,钱铎鑫的脸经历了阴晴雨雪,时而困惑、时而震惊、时而难以置信。 程白卉等了很久,见钱铎鑫脸色奇怪,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想法。 果然没多久,他像是回过神来,遗憾的叹了口气。 钱铎鑫摇摇头说,“嗯。” “你多劝劝他,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的,心理憋着呢。” 能不憋着吗?残了啊。 那是残废!!! 程白卉脸都白了,她身体晃了晃,有些难以接受。 那可是江朔,是江朔! 是她自认为唯一能配的上自己的人,无论是家世、外貌还是他的魅力。 可他,他怎么能没有腿? 程白卉以为江朔是在骗他,可是,钱铎鑫都这样说了。她最后笑容都撑不了了,匆匆跑出了八班。 钱铎鑫看着程白卉的跑出去的身影,抓了抓脑袋。 他是个八卦精也是个看剧精,那些老掉牙的虐恋情深他看的不要太多。这情侣之间没点小灾小难感情就不能进步。 虽然他骗了程白卉,但是如果她明明知道江朔是残废依然能对他不离不弃,那就是真爱啊! 江朔的心就算是铁做的也给化成水了吧? 如果不是的话…… 刚好,也帮江朔省去了纠缠。 钱铎鑫得意的不行,他可真是个天才。 — 程白卉从八班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安芜发现她整节课都在失神,时不时拿出手机玩,一直在打字。 但是很快,一节课后她就收拾好了心情,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岱安的学习进度很快,两周后他们进行了几次考试。几门主课都考了一次。 实验班批作业的速度很快,上午考完的卷子,下午就出成绩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安芜的语文和英语是第一,而这两门课以前都是程白卉的强项。 程白卉这次考的不好,语文和英语的单科甚至掉出了前十名。 下课后很多人来安慰她。 “请了那么多天假肯定有影响啊,卉卉别灰心,肯定能追回来的。” “是啊,卉卉你基础那么好,没上课都能考这么高,放宽心啦。” “我们主要还是靠理科成绩决胜负,文科很容易追的。” 安芜虽然语文和英语考的好,但是几门理科成绩都没有进入前20。 一个原因是之前没学的知识让她的基础不稳,第二个是岱安八中学生水平比南桥高太多了。 安芜没怎么灰心,这次考试可以让她对标自己在这个学校到底是什么水平。 固有的思想会让人觉得第一就应该是程白卉的,安芜好像是抢走她位置的强盗。 安芜很自觉的把位置让给她们,拿着水杯去外面打水了。 回来的时候,位置依然被占着,她抱着水杯没急着回位置。 “怎么不回去?” 宋棋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边上。 安芜笑笑没说话,有些问题不用回答。 宋棋成看了眼后排那群人,心中了然,“安芜,你的英语和语文真不错。” 他算是第一个恭喜她的人。 安芜柔声说了句谢谢,“你考的更好。” 这次考试,宋棋成总分还是第一。 安芜看过他的成绩,几门理科他好像都是第一,但是语文和英语却不是前十。他好像偏科挺严重的。 但是不得不说,在语文和英语成绩不理想的情况下依然能考到年级第一,宋棋成很厉害。 “我偏科严重。” 宋棋成也有自知之明,提议说,“那以后能请教你语文和英语吗?你理科不会的也可以问我,我们互相学习?” 这样当然好,安芜点点头答应了他。 下课时间很短,铃声响后她位置上的人都散了。 安芜坐回位置,程白卉头一偏,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片区域气压很低。 安芜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话,她自知自己根本没有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自然而然的傲气。 安芜在傍晚的时候被宋冰叫去了办公室,她的成绩宋冰已经知道了。 宋冰轻描淡写的夸了她的两门成绩,随后语气一沉。 “我希望你不要太得意,你的几门理科还是没有够到入班要求。” “程白卉是请了很久的假,她语文和英语向来都是第一名,这次是她失误。” 所以,这次你得第一只是侥幸。 这话宋冰没有说,可安芜的心突然狠狠的凉了凉。 同学们怪罪她抢了第一安芜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动荡,可是她没有想到宋冰作为班主任,居然也这样。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老师。” 安芜没有辩驳,悬在裙子边上的手却颤颤的捏了捏裙角。 虽然她已经在抽空努力了,但是基础的确没有打扎实。这次的卷子上涉及了很多高一她还没有学过的内容,这些题目她全部错了。 “你的确要努力。”宋冰又看了看她的综合成绩,安芜的分数虽然达到了平均分,可是她理科还是低了。 宋冰清楚的很,一个理科不好的女孩子,后面能爬上来的机会非常渺茫,十二班的分数肯定会因为她降。 她辛辛苦苦努力了一年,如果因为她被别的班超了,那后面她的晋升、工资、奖励…… 宋冰有些烦,当初怎么就安排到她的班了。 “国庆节以后我会评判你能不能进入我们班,只能说现在这个成绩,是完全不行的。” 安芜并没有在办公室呆很久。 她出了教室,彼时天稍稍暗了下来,乌云黑沉沉的,浅浅有雷声,像是要下雨了。 空气燥热又闷,安芜在班外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窗,她的位置照常围满了人。 安芜突然不想回教室了。 她转身,先爬上楼然后顺着连廊走,漫无目的的。 来学校也快两周了,她每天的路线都格外一致,岱安八中校园很大,可是她连高二部的教学楼都没有踏遍。 许是为了隔开分级,很多教室是空的,被改成了活动室。 安芜慢吞吞的走。 来岱安的这些天,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她需要挤出时间去自学,补习还没学过的高一内容,可她也不是神仙,没法一蹴而就。 很羞耻的说,她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好朋友,甚至处于一个难堪的处境。 她的沉默与程白卉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脾气其实很好,就是慢热。 她不擅长主动,也不想勉强自己去讨好别人。 所以一直以来,她好像都不是一个很讨喜的女孩子。 和她稍近的朱灵,拒绝了她的糖果。 宋冰的冷言冷语戳开了她防卫的心壳,安芜第一次感觉有些溃败。 她不知不觉逛到了顶层,侧边的连廊顶是镂空的花架,缠绕着花枝。 紫藤萝的花季早已过了,干枯的落叶掉在地上。 这处地方僻静,台阶上能俯视整个学校,是很适合散心的秘密角落。 角落三三两两掉成堆的烟头,连廊尽头有阶梯通往二幢楼的天台。 安芜推开长廊,迎面的强风把她的刘海都吹乱了。 暗淡的楼梯间因为光亮的洒入清晰起来,安芜看到了满墙的字迹。 烟头、纸巾,撕碎的情书,这块阴暗的角落,藏起了少年少女们不能见光的情绪。 “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我真的想死。” “还能撑下去吗?” “就要离开了,CHD我这么喜欢你。” “为什么都冤枉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就是那个多余的人吧,就这样吧。” 安芜在楼梯上坐了会儿,悄悄的消化此刻的心情。 楼层晃荡,有学生在奔跑。 留给她的课间时间很短,远处的钟楼打响了预备铃。 安芜捡起笔,在墙上写了一句话。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她放下笔,起身时看到她写字的位置边上有个熟悉的名字。 ——江朔。 这个名字在墙上很频繁,他好像被很多人喜欢。 章节目录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和南桥中学不一样,岱安八中的周末是没有硬性要求要上课的,安芜终于睡了个饱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她起床洗漱,下楼时看见舒秋芸搬了把椅子坐在门槛边剪豆角。 “芜芜起来了,喝点粥。” “好。” 安芜把粥捧到客厅,刚好宋康胜从房间出来,他没有穿上衣,上身裸着挺着啤酒肚,毫无顾忌的伸懒腰。 安芜偏过脸,垂着脑袋喝粥。 她上学早出晚归,早起的时候宋康胜一直在睡觉,晚上回来一楼的灯都掐了,安芜这周几乎没看见过宋康胜。 他的胡子又长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一股烟酒味。 宋康胜在安芜对面拖了张凳子坐下,安芜听到啪嗒一声,烟气飘过来,她呛得咳嗽。 “秋芸,今天吃什么?”宋康胜大喇喇的喊。 没一会儿,舒秋芸从外面进来,很意外的说,“你这么早就醒了?” 宋康胜差不多睡到十二点才起,今天的确算早了。 “嗯。”他吸了口烟,说,“等下约了老张打牌。” 舒秋芸闻言顿了下,“今天还要去吗?” “去,和老张约好了。” 舒秋芸没有再说什么,她把粥盛好捧给宋康胜。 宋康胜却皱了下眉,语气颇不满,“怎么今天还是粥啊?” 安芜喝粥的手顿了顿。 他们家以前,早上一直是喝粥的。 “哦。”舒秋芸脸色有些难堪,柔声说,“我做给芜芜吃的,以为你中午才起呢。” 宋康胜拿起筷子在桌上戳了下,把装咸菜的碟子推远了点,问,“有肉没,这也太寒碜了。” 舒秋芸把围裙围上,说给他做。 烟味越来越浓,宋康胜一连吸了两根,安芜吃不下了。 她把碗收起来,拿到水池边洗掉,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她刚刚出门,就看见厨房的油烟飘了出来,舒秋芸在里面忙碌着。 安芜心情不好,也没有上楼。 她手攒在口袋里,出门往外走。 上午的古弄里巷并没有那么热闹,安芜沿着巷子走了一圈,这片区域是岱安的老城区,新城扩建高楼林立,拆迁一直没有拆到古弄里巷。 这里的居民很多都是本地人,老人很多,都说着岱安的地方方言,安芜不怎么听得懂。 其实住在这个地方挺尴尬的,弄堂拥挤吵闹,环境并不是很好。 滞留在这的人梦里都在祈求拆迁,好像下一秒就能成为千万富翁。可睁开眼,却又需要找份工作维持生计。 安芜听说宋康胜一个月会出去打个几天散工,有钱了就泡在棋牌室打牌。和这条街道很多人一样,过着闲散的生活,却到底是饿不死。 来岱安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安芜除了古弄里巷和学校,也没有去过其它地方。 她绕着古弄里巷走了两圈,在巷口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车窗降下,安芜看见了方阿姨。 方阿姨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打扮的很好看。 她笑盈盈的问她,“芜芜啊,你怎么在这呢,不上学吗?” 话音刚落,不待安芜回答方阿姨就反应过来了,“对哦,今天周末了。” 她叹气,“哎,陆清淮上大学以后我工作日和周末就分不清了。” 听到了陆清淮的名字,安芜想起自己好像有一周没看见他了。 她扯唇问,“清淮哥还在学校吗?” “哦,他大学离家近,前几天和他朋友去了趟外地,今天就要回来了,我现在去接他。” 方阿姨问她,“去机场,芜芜要不要去?” 安芜本来就没事,在巷口晃几圈也是要回家的。 她不想回家,于是就上了方阿姨的车。 车上有司机,她和方阿姨坐在后座。路上和方阿姨闲聊了几句,聊的最多的还是她的学习问题,在学校适不适应课程难不难。 安芜大致说了情况,方阿姨热络的说,“你有问题问你清淮哥,周末他基本上都会回来。” 安芜点头说好。 车子开到机场,安芜和方阿姨在接机口等到了陆清淮。 他拉着一只行李箱,白色衬衫西装裤,鼻子上架着墨镜,一身清爽的走过来。 “怎么就你一个?”方阿姨往他身后看,“屹尧呢?” “啧,人哪敢光明正大出来,工作人员带着走特殊通道了。” 安芜听不懂他们在说谁。 她微仰着脑袋,陆清淮抬手碰了碰她的马尾,“这么隆重,安芜都来接我了?” 安芜回神,脸悄悄红了。 礼貌的喊了声清淮哥。 他们没有很快回去,而是转道去附近的商场吃午饭。吃的是一家日料店,很安静,墙面上挂着各种日漫。 日料店上菜很快,一叠叠的寿司,每一个都不一样。 安芜吃过寿司,但更多的是饭团。 在屏安镇的时候,她会去食堂买一个日式饭团,里面夹里脊和肉松,外面卷上海苔,小小一个就很管饱。 陆清淮给她夹了一个三文鱼的寿司,“试试这个,很好吃。” 安芜盯着盘子里小小一个三文鱼寿司,脸垂下去说了句谢谢。 陆清淮看看安芜,这姑娘太安静了,乖的不行。 如果他不说话,这丫头怕是一直低着头吃饭。 “怎么样小丫头,去新学校有两周了吧,学习有遇到麻烦吗?”陆清淮主动找话题。 安芜还在嚼三文鱼寿司,她是第一次吃三文鱼。 服务员上菜单时她看了眼价格,小小一个寿司,她可以买三四个饭团了。 可是三文鱼的肉肥肥的,口感很奇怪好像是在吃肥肉一样。 安芜不太能接受,她几乎是强迫自己咽下去的。 她喝了点果汁,果汁酸酸的,把三文鱼的味道冲淡了。 她轻声说,“还好,没有什么困难。” 怎么没有困难呢?新人插入一个早就混熟有团体的班级,日子不会那么好过的。 可是安芜不可能和陆清淮说这些。她轻描淡写的把理科考的不理想的事说了。 陆清淮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高一的课本还没领到?” 安芜点点头,“嗯,说是下个月才能到。” “一个月有些久。”陆清淮笑笑说,“没事,我找熟人帮你借一借,忙得忘了,再去催催。” 陆清淮也有点内疚,这事他之前和江朔提了一句,后面自己太忙也给忘了。 他也是有点问题,还指望着那个混小子自己主动给他送呢。 吃完饭,安芜坐着车回到了古弄里巷。 回去的时候陆清淮叫住了她,安芜跟着回到他家。 他上了楼,拿下来一摞笔记本。 安芜胳膊一沉,笔记本很重,封面是简洁的几何图形。 “都是没用完的笔记本,上次清理出来的,拿回去用。” “清淮哥我不能要。” 陆清淮笑了声说,“都喊我哥哥了,几本破本子算什么,你清淮哥高中毕业已经用不着了。” “可以卖啊。”安芜脱口而出。 他家开着小店,这些本子可以卖很多钱了。 陆清淮觉得这丫头真是实诚,他拍了下她的马尾,笑道,“破本子能卖几个钱,我家不穷。” 他指了指柜台说,“这小店是我爸给我妈开着玩的,她在家没事做,开个店有成就感。” 陆清淮都这么说了,安芜也没有再推脱。 她往外走了几步,想到什么,鼓起勇气转身问他,“清淮哥,你什么时候走啊?” 陆清淮从柜台上抽了瓶水喝,闻言回她,“大概周日晚上走。” 安芜点点头。 “怎么了?” 安芜想了想,说,“我有些题目不会,能问你吗?” 陆清淮旋紧盖子,笑着说,“当然能,我闲着也没事,再过几年全忘光了,你有问题直接上楼找我。” — 安芜周六花了一天时间把学校的作业都写完了,然后拿出复印的课本还有买的练习册做。 遇到有问题的就抄在本子上,第二天,她已经整理了好几页不懂的题。 安芜抱着本子跑下楼,推开了对面那扇铁门。 方阿姨正窝在客厅看爱情片,电扇呼呼吹着,薯片夹在腿上,惬意的不行。 看见安芜来还想拉着她一起看剧。 安芜说自己要找陆清淮讲题,方阿姨一听不拉她了,指了指楼上说,“去去去,让他教你,不然又整天玩游戏。” 安芜点点头,抱着本子跑上楼。 她有些踌躇,悄悄探进半个身子,二楼有个大大的厅,中间摆了张沙发,对面是电视机。沙发把客厅隔成两半,另一半的墙面是落地书柜,中间摆了张大大的书桌。 陆清淮不在这,然后她看见书柜里侧有扇门,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张床。 好在书房是在客厅不在卧室,不然安芜不敢进。 陆清淮手机横着,懒散散从卧室出来。余光就看见了安芜,她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书,拘谨局促。 “清淮哥?” 他下巴一仰,“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啊?” 安芜垂了垂脑袋,从外面猫进来。 陆清淮视线落在手机上,屏幕上是打斗的画面。还不待安芜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哦或或或或,清淮哥,有姑娘啊!” “不得了,陆清淮可以啊,姑娘都往家里带了卧槽。” “他哪里可以啊,真可以这么早起来打游戏,这分明是不行!” “啊哈哈哈哈……” 男人堆说话不知道把门,黄段子明里暗里的飙,笑的猖狂。 陆清淮啧了声,制止他们,“瞎说什么,邻居家小妹妹。” “靠,妹妹啊,陆清淮你不是人啊。” “芜湖,该不是我见过的那个妹妹吧?” “钱铎鑫你见过?” “见过啊,就是小嫩草啊。” “什么小嫩草?” “你问阿朔……” 陆清淮把手机静音了。 安芜抱着书站在离陆清淮几步远的地方,刚刚那些人的声音很杂,她听到了一些,耳垂都热红了。 陆清淮在打游戏,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他们嘴欠,开开玩笑的。” 陆清淮安慰她,想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他指了指沙发后面的桌子,示意安芜可以坐在这。 安芜点点头,拖了把椅子坐下来。 陆清淮手机还是横屏的,他手指轻轻戳动,界面上刀光剑影,像是在打斗。 安芜稍等了会儿,陆清淮把手机一关,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他俯下身,翻了翻安芜的错题本,眼尾一勾,“这些不会?” 安芜点点头说,“嗯,我自学了些,这些题目是卷子上写错的。” “行。”陆清淮手垂下敲了敲。 安芜不懂,愣了会儿。 陆清淮笑出声说,“笔。” 安芜连忙把笔递给他,耳垂悄悄的一点点红透。 陆清淮只是稍稍看了几眼题目,便开始列式子,他做题思路清晰,甚至不需要手算,复杂的题型他没几步就解完了。 他做完题后,两指压着草稿挪到安芜这边,人俯身下去凑近她,他讲解的声音清哑温润,速度保持的不快不慢。 安芜微微垂着脑袋,陆清淮就撑在她的身后,存在感很强,安芜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像是木棉的味道,如和煦阳光晒过的被子。 安芜脸很红,却依然听着他的解题思路,陆清淮讲完,她已经明白了。 这题挺难的,陆清淮以为自己讲的不够清楚打算再讲一遍,结果安芜点点头已经问他下一题了。 陆清淮勾眉,笑着问,“听懂了?” 安芜点点头,似乎是有些迷惘他为什么这么问。 陆清淮愣了会儿,看安芜的眼神复杂了一些。 这丫头领悟能力很快,刚刚这题差不多是竞赛的难度了,一般人起码也得听个三四遍才能弄清楚吧。 不过他这点疑虑很快打消,因为后面的题目,安芜几乎一点就通。 她学习能力比陆清淮想象的还要好。 安芜回去吃了午饭,下午又来陆清淮这写作业,陆清淮则大咧咧的靠在沙发上打打游戏,看看球赛,偶尔去提点提点安芜。 傍晚时陆清淮收拾行李回学校,安芜也要回去了。陆清淮给她自己的社交账号,让她有问题可以拍照发给他。 晚上安芜躺在床上,这个周末过的很充实。 安芜想起陆清怀给她讲题的样子,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悄悄的滚了一圈。 章节目录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周末一晃而过,安芜早早爬起来去上学。舒秋芸起晚了,早餐没来得及做,她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安芜,让她自己买早餐吃。 安芜抽了张面值小的,背起书包去上自习。 古弄里巷的早餐店已经开了,烟雾缭绕,里面坐着赶早的上班族。 安芜还是第一次在岱安买早餐吃,她晃了晃,找到一家老奶奶的店面。 这家店小吃种类丰富,和屏安县学校附近早餐店一样。 安芜怕来不及,看了眼时间,然后买了一个小饭团和一袋豆浆。她边吃早餐边走路,等走到岱安八中,刚刚好把早餐吃完。 安芜发现校园门口站了几个学生,他们好像在检查校服,几个没有穿校服的男生站在边上,嘻嘻哈哈的笑。 今天是周一,学校有升旗仪式,规定学生要穿校服带领结领带,虽然说这规矩没多少学生遵守,但周一穿校服的学生要比平时多一些。 程白卉今天也穿了校服,她梳了一个公主头,头发披散开,鱼骨辫上扎了两个皇冠夹子。脚上穿的是一双圆头黑皮鞋,袜子还有蕾丝边边,非常精致。 实验班的学生乖,会老老实实穿校服,但也会在不影响纪律的情况下使点小心思。 比如她们领口的蝴蝶结,都是不一样的。 原来配套的是一个黑色的蝴蝶结,材质很拙劣,而且,谁要戴黑色的蝴蝶结啊? 所以女孩子们会偷偷去买各种颜色和材质的蝴蝶结。 程白卉家里有钱,她总是会把蝴蝶结和发饰搭成一个色系,精致又好看。 大家在悄悄讨论的时候,忽然有人胳膊撞了撞,示意让她们看人。 女孩子们转过身,看见了刚出门的安芜。 她的蝴蝶结是黑色的,就是学校配套的那种,她们以前嫌弃的不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蝴蝶结系在安芜身上,特别好看。 高二的校服是白色Polo衫配黑色裙裤,白色上衣的袖口有设计的条纹,也是黑色的。 安芜扎了个马尾,没有戴发饰只有很简单的黑色皮圈。马尾垂下弯成半月牙的形状,额前的刘海齐平,她那双眼睛水灵又好看。 校服箍出少女好看的身形,修长笔直的腿,肤色白嫩。她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可是,却无比清爽好看。 女孩子们偷偷看她,她旁边的男孩子们也都不自然的红了脸。 “我觉得,黑色蝴蝶结也好看哎。”有女孩子没忍住说出了心声。 程白卉看着安芜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感觉。 走廊上乱糟糟的,宋冰从办公室出来,严肃的让同学们排好队,按照身高往后排。 安芜身高是165,排在中间的位置。 这是安芜第一次参加学校的升旗仪式,很不巧,前面两个星期的周一都下了雨,于是开学仪式便挪到了今天。 学校操场很大,整合班级花费了不少时间,实验班的学生都已经排好了队伍,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腰杆挺的直直的。 侧边是混合班,校服穿的就没有那么整齐了,有一半的学生穿了自己的衣服,而越靠外侧衣服更是凌乱。 升旗仪式上有学生代表发言,代表高二的是宋棋成,他拿着写好的纸稿,从后面往前走,班里的女生都看着他。 程白卉撅了下唇,上次考试她是第二,如果不是宋棋成,上去发言的就是她了。 宋棋成在前面发言,实验班的学生听的很认真,可是隔壁吵吵嚷嚷的,谁都不敢兴趣。 教导主任怒吼声在校园回荡,宋棋成的发言都被打断了。 陈白卉心情好了些,宋棋成发言太枯燥了,大家都不感兴趣。 她有点幸灾乐祸,还不如不去呢! 宋棋成发言完下台阶,三三两两的只有实验班给他掌声,最外面那些普通班的刺头们一片倒喝彩。 “代表?我们有让他代表吗?谁啊这是。” 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 安芜看见宋棋成的脸都憋红了。 升旗仪式结束,操场上的学生一哄而散,能排队的也被普通班的人冲散了。 安芜混在人群里走,渐渐的,她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灰色的轮椅被人推着,少年随意穿了件黑色的短T,长腿藏在工装裤里,熟悉logo的运动鞋大剌剌搁在架子上。 他身边围着一圈男孩子,有人说了句什么,其它人齐齐笑出声。 安芜发现他唇角勾着笑,手懒散撑在椅背上,眉眼间是淡淡的冷峻,百无聊赖的听旁边人说话。 安芜抿了下唇,她觉得自己之前想多了,他的人缘挺好的,班里人好像也很照顾他。 散场后操场乱成一窝粥,出口的路窄了许多,安芜不知不觉跟在了那些人身后。 他们走的实在是太慢了。 安芜抿了下唇,悄悄提上脚步,打算从边上抄过去。 只是,安芜刚刚起步,江朔忽然侧了侧脸。 然后像是有意识般,他向她看了过来。 视线对了一下,安芜匆匆侧过脑袋,她加快步伐,终于小跑到他们前面。 安芜放慢脚步,耳骨有些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觉得和他对上那么一眼,心里就发怵。 她和他见过几面,都是在四下悄悄无人的时候。 虽然他身体残缺,但是丝毫不妨碍那股子危险的野气,简直是明目张胆的逼迫人。 安芜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看她一眼,她心口就跳。 她有点怕这个人。 女孩从眼前跑过,江朔勾了下眉稍。 有男生很快注意到了她,吹了声口哨。安芜的身形太好了,笔直的长腿和纤腰,那身段放在人群里也耀眼的不行,关键是她还白,四肢像是雪白的莲藕。 她没有想到,走在前面反而更容易引起男生们的注意。 钱铎鑫看直了,指着她的背影问:“我去,前面那是哪个美女?怎么这么好看?” 其余人纷纷看她。 “看这身形还有这腿,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呢?你们谁认识?” 他们都摇摇头,钱铎鑫更好奇了,低头问江朔,“阿朔,你认识吗这个女孩?” 江朔脸色不太好,闻言撇了他一眼,声音很冷,“我怎么知道。” “追你的女孩这么多,这不是问问吗?” 钱铎鑫就是个八卦精,岱安八中出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人认识呢? 他心里堵着疑问,看着那女孩拐进了校园超市,他打算一探究竟。 校园小超市有些挤,安芜穿过零食区,找到了文具专柜,她的笔写完了,需要再买几根。 安芜在笔架上挑了挑,最后买了一只笔和五根替换笔芯。 她攒着笔往外走,脚步在零食柜前停了停,她想起来那天程白卉给她了一颗巧克力。 安芜家庭虽然并不富裕,但是有来有往的道理她是知道的,爸爸以前就教育她,不能那么坦然的接受别人的东西。 程白卉的巧克力是瑞士产的,小小一颗价格却不便宜。 安芜想了想,最后在进口商品区买了一瓶草莓牛奶。 这个牛奶以前陈欢送给她喝过,味道很好,安芜现在还记得。 只是它的价格太贵了,她没有舍得买过。 结完账,饭卡的钱少了很多,差不多是她一天的饭钱了。 安芜抱着牛奶,没有要收银阿姨给的袋子。她东西不多,用两只手拿着就行。 超市里人越来越多,安芜刚刷完卡,后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挤了进来。 安芜把牛奶和笔拥在胸前,慢慢从结账处挤出去。 终于走到了空旷的位置,安芜松了口气,一扭头,胳膊肘被人往前推了一下。 力道有些大,安芜一时没有站住,怀里的牛奶甩了出去。 安芜猝不及防吓的轻轻喊了一声。 牛奶瓶掉在地上,顺着圆圆的弧度往前面滚动。 安芜垂着脑袋追过去。 粉色的瓶子,起初滚的很快,慢慢的速度降下来,然后,滚进了黑色的轮架下面。 安芜停住脚步,她抬起脑袋,就看见了江朔的脸。 超市入口人流挤挤,轮椅占地面积大,他行动的很缓慢。 少年窝坐在轮椅里,骨节分明的手肘散漫搭在扶手上,穿了一身黑色的宽松短T,前面是简单的字母符号。 他停在原地,下巴仰着,直白的和安芜对视。 安芜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又碰上了呢? 安芜心慌慌的,不知道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可转念一想,她好像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安芜想还是算了,她不是没和他说过话,他好像自带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气,她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安芜别开视线,没有再看他。 想着等他离开了,再去捡牛奶就好了。 钱铎鑫推着江朔的轮椅,超市拥挤,他行进的很慢,只是忽然间,他手上使的劲儿也用不上了。 轮胎被锁死,江朔不打算再进去。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地板上一粉色的影子朝着江朔的方向滚动过来,然后窜到了他轮椅下面。 钱铎鑫刚想说话呢,结果抬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女孩。 这个身形还有白皙的皮肤,他认出来了,就是他刚刚跃跃欲试想要一探究竟的女孩。 看到了她的正脸,他惊讶的不行。 这张清丽恬静的眉眼,不就是十二班那个新同学吗? 钱铎鑫懊恼的不行,对哦,他怎么把这姑娘给忘了。 好看到扎眼的姑娘,不是新来的转学生安芜还能是谁? 她的牛奶滚到了江朔的轮椅下,钱铎鑫下意识想推一推他的轮椅。 可是轮胎被锁住了,他拖不动。 “阿朔……” 钱铎鑫想说些什么,结果发现江朔好像不太对劲。 他仰靠在椅背上,手肘撑着脑袋,眼神直白的看着那个女孩,倏然间轻笑出声。 安芜一颤,少年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他直直的看着她,眉眼含着若有深意的笑。 很明显,他就是在看她,安芜没办法逃避了。 “那个,对不起。” 江朔勾了下眉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孩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领口别着黑色的蝴蝶结,黑灰色裙裤箍住纤腰,勾出如设计稿上模特般的玲珑身形。 她头发不是很长,扎成马尾后小脑袋饱满浑圆,刘海乖顺的覆住额头,眉眼水灵甜美。 乖顺的不行。 他的眼神太灼热了,安芜先道歉,然后伸出手指了指他轮椅的下面,柔声解释,“我的牛奶掉你轮椅下了。” 江朔坐的稍正了些,随后弯了弯唇,“嗯,所以呢?” 所以你快挪开一点让我拿啊,没有眼力见的混蛋坏人! 安芜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和他说话,说一下动一下,明明是个傻子都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可他就不。 就要让你说出来,又傲娇又坏。 偏偏她的性子内敛,闷闷的,说话也委婉。 面对这样直白的傲娇精,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耳朵都要烧红了。 安芜沉默小会,低声恳求,“能让我拿一下吗?” 女孩的声音怯怯的,两条腿像是盯在了原地似的,一步也不敢向前。 好像他是一只老虎,要吃了他一般。 江朔的心痒痒的。 他笑了下,手肘撑着扬了扬下巴,存心逗她,“嗯,那你拿啊。” “……” 那你倒是动一动啊? 安芜杵在原地,他就是故意的,她牛奶都不想要了。 见安芜不动,江朔掀起眼皮,懒洋洋的笑了下,尾音上仰,“怎么,你还指望我帮你拿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安芜轻声反驳。 “自己过来拿。” “……” 安芜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她只能慢慢走过去。 小店里人声鼎沸,虽然江朔的轮椅停在转角的角落,但是的确招眼,已经有很多人看过来了。 安芜在他身侧慢慢蹲下。 牛奶瓶正落在轮椅内侧,她穿了短短的裙裤,虽然有遮挡,但是后背往上躬,腿又露出了一些。 安芜咬了咬牙,稍稳住身形,胳膊尽力往里面探。 可是牛奶落的位置太里面了,安芜不敢太靠近她,她胳膊不够长,总是够不着。 身后走动的人越来越多,安芜使劲往里探。 可是身子还是没撑住,一个失衡,人顺着就往地上倒了。 情急之下,安芜探手去抓轮椅的横杆,可还不待她触碰上,一条胳膊探过来,稳稳的挽住了她的腰。 安芜半蹲着,微仰起头,他半个身子靠过来,和她的距离拉的很近,安芜整个视野都被他的脸占据着。 压迫感随之顺着他身上味道层层叠叠罩下来。 他正垂着眼看她,目光直白坦荡。 腰上的力道很重,热温顺着颈往脸上蔓延,安芜动都不敢动。 画面像是静滞了一般。 江朔垂脸看她,她好像吓的不轻,脸都白了。 脊背僵硬着,他的手还挽着她的腰肢,皮肤贴着,那手感软的不行。 操,他心里咒骂了声。 她腰细的不行,欲念驱使着他想去握一把,可是不行。 江朔握了握拳,手腕和臂膀的肌肉绷紧,克制做下流的动作。 待她稳住身体后,江朔松开了她,安芜站起来,急急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谢……谢谢。”她声音又轻又颤。 江朔嗯了一声。 径直跳下轮椅,他躬下身把下面的牛奶捡起来递给她。 “拿着。” 安芜接过牛奶,又和他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跑出了小卖部。 钱铎鑫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他简直惊呆了。 江朔这是在干什么??? 他没事怎么老是逗这个姑娘啊? 钱铎鑫盯着他看,思忖几秒后说,“啧啧,朔啊,你是不是,孔雀开屏了?” 江朔懒懒抬眼,唇角掀起个冷淡的弧度。 “我是腿废了,不是变异了,懂?” 江朔摇着轮椅到小卖部,宽阔的大道上人来人往,他淡淡掀了掀唇。 跑的倒是快,转眼就没个影了。 钱铎鑫稍顿,从后面追上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胳膊肘怼了怼他,饱含深意的说。 “你喜欢?” 不然,怎么开始 无厘头的、不要脸的, 求偶了呢? 章节目录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江朔什么也没答, 冷眼淡淡的往前。 他那辆轮椅是特制的高级货,人坐在上面什么也不需要做,倒像是开了辆代步车。 钱铎鑫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见他不想说也就不提了。 “对了朔,你这几天去哪了, 我给你发消息也没见回。” 那天从校门口分开后,江朔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钱铎鑫干着急,就他爹那疯狗,江朔伤了条腿, 两人再闹起来保不准伤成什么样了。 江朔懒洋洋抬眸,笑了下说:“能干什么?忙着收房。” 钱铎鑫顿了下,反映过来骂了句, “艹, 你爸这是脑子又正常了, 想着补偿你?” 江朔漫不经心笑一声,“是啊。” 江鸿文这人阴晴不定, 情绪上头和疯子没有两样。江朔从初中起就和他打, 打的一个比一个狠, 家具都不知道换掉了几批。 他还小时力气比不上他, 而现在, 江鸿文挨他一拳也够呛。 这次是他没注意, 转身时没防备被他踹了一脚,直接从楼上滚下来伤了一条腿。 冷静了几天,江鸿文终究是坐不住了。 两个人再打再闹, 他终究是他唯一的儿子, 要是真残了, 他这辈子都过意不去。 两人打的架数都数不清了,江鸿文这心理被江朔抓的死死的,所以那天江鸿文来接他,他走相当干脆。 一听有补偿,钱铎鑫来劲了。 江朔老爹疯归疯了点,能耐也是真的有,一手把持岱安市赫赫有名的房企鸿盛地产。这几年房地产行业如火如荼,普通人提前买上一套都赚个盆满钵满。然而江朔父亲和母亲两家集团却几乎霸占了整个岱安的房产。 金钱堆砌如山,江朔的家世不是一般人想象的有钱。 钱铎鑫好奇的不行,江朔弯弯唇说,“钱龙观山府。” “艹!”钱铎鑫直接爆出口,“他妈的,这腿摔的可太值了!” 钱龙观山府是鸿盛地产投资建造的世界级超级豪宅,让鸿盛地产起死回生彻底翻身的伟大作品。占地五万平方米,一共也不过才20幢,每幢别墅价值过亿。可即使天价,依然是一幢难求,他几乎成了各大顶级富豪身份的象征。 江鸿文给江朔一个亿都没那么震惊,关键是他居然舍得直接拿一套房子补偿给他,要知道剩余的房产根本不是钱能买到的,那可是江鸿文商业社交与攀附权贵的筹码。 “你那房子装修好没,艹,老子只在财报和新闻上看过外观,听说姓徐那首富也住钱龙观山府啊,卧槽那阿朔你这他妈和首富当邻居啊。” 钱铎鑫激动的不行,反观江朔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他缓了缓情绪,想想也是,他是两房企巨头的独子,他爸这边还得他摔条腿才补偿他,他叔早在浅水湾庄园项目落成时就已经送了。 再长远点说,这以后他妈的都得是江朔的,他激动个屁。 钱铎鑫觉得自己鼠目寸光了些。 他打哈哈问,“阿朔,你名下房产这么多,住的过来吗?” 就说他叔送的浅水湾庄园,江朔怕是去都没去过几次,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对面的望岱学府。 望岱学府和岱安八中隔了一条马路,比邻相望,也算是高级小区了,可这和浅水湾庄园还有钱龙观山府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江朔不去浅水湾庄园,反倒是窝在普通的居民小区里。 江朔弯了下唇,眉眼里带着轻挑的笑,“不住就不能要了?” “也是,别便宜了其它人。”钱铎鑫觉得很有道理,又问,“不是,你爸送你这么大一份礼,你那小后妈都没有闹?不给他儿子也讨一套?” 江朔眉眼淡淡,轻呵一声。 闹,怎么可能不闹。 胡晓灵防他和防什么似的,江鸿文送他这么大一礼 ,她怎么可能没察觉。 江朔有的,她儿子也要有。 闹上天也要给她儿子争。 不过江朔懒得理这些,他在江家没呆多久,很快被江鸿文送去了医院,从头到脚的又复检了一遍,确定只是小骨折,才放他回来。 “关我什么事,那是江鸿文的事。” 钱铎鑫哈哈大笑,不愧是江朔,哪怕再恨他爸,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他服气,跟着江朔这些年,他是实实在在在他身上体验到什么是爽。吃闷亏的事情他可从来不干。 钱铎鑫敢打包票,江朔这丫的以后绝对是个奸商。 — 安芜一路小跑冲出小卖部,直到教学区才停下来。她微微喘着气,脸颊温热的红。 她探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少年胳膊传来的炙热仿佛还残留不息。 想到他直白坏坏的目光,安芜心里气死了。 她边走边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招惹到他啊,相反的她还给他捡了球,帮助他下楼,可他呢?他为难她。 这人真坏,他摆明就是故意的。 安芜很生气她甩甩脑袋,决定以后看见他绕着点走,免得又碰见了被为难。 大课间休息时间比较长,安芜去了趟超市再回到教室也快上课了。 安芜回到自己的座位,程白卉位置上的人也散了,她把刚刚买的草莓牛奶递给她。 程白卉靠在椅子上,微垂着脑袋在玩手机。她手指速度很快,像是在编辑消息。 安芜递给她牛奶的时候,她愣了下。 抬起脑袋,她偏头看去,安芜手还抬在半空中。 “给你。”安芜对她说。 程白卉反应过来,眉眼皱了下,“你送我?” “嗯。”安芜点了下头,说,“谢谢你上次给我的巧克力。” 程白卉没有说话了,看安芜的表情有些复杂。 因为她家世好,有钱,所以到哪里都被别人追捧,围着她黏着她玩。但是程白卉也知道,无非是跟在她身边会得到一些好处。 她有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买零食从来不看价格,而她也从来不吝啬施舍给这些人一点好处,给她们分享进口零食,不要的发卡、蝴蝶结、包包等等。 可虽如此,也没有谁会反过来回馈她什么。 程白卉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这位新同学。 她手悬在空中,可眼神却坦荡,没有一点谦卑的讨好。 程白卉抿了下唇,从她手里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安芜笑笑,说完便转身掀开桌子准备下节课的书本。 买这瓶草莓牛奶花了安芜一天的生活费,可对于程白卉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安芜没有刻意讨好,也不在乎她是否看得上,她只是单纯的回馈和那块巧克力等价值的东西罢了。 程白卉心里很复杂,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回馈的人,她的确有触动,可是另一方面,她却是高傲的。 安芜不想做欠她人情的人,她不屑与其他人为伍,她骨子里藏着的傲气却让程白卉难堪。 她从小被追捧,站在金字塔上随意施舍一点甘霖,众人便趋之若鹜。可现在,有个人却理智又平静的把东西用另一种方式还给她。 程白卉忽然觉得手里的牛奶很烫手,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恐惧、气愤还是感动。 她没有喝那瓶牛奶,把它放进了书桌。 下一节是数学课,也是班主任宋冰的课。 新课学习的内容所有人都是同步的,安芜拿着笔认真听她讲解。宋冰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她上课时会笑,但是那种笑是偏冷的,整个班的人都怕她,也没有人敢在她的课上开小拆。 宋冰讲课速度很快,剩下大半节课都是练习,她会把题目放在显示屏上,然后抽人回答问题。 这些问题难度很大,有很多人答不出来,教室里便响起了宋冰尖锐的谩骂声。 安芜也被抽了一个,好在她回答出来了。 宋冰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继续骂前面没有回答正确的女孩子,“看你干什么吃的,她都能答出来你怎么就不行?” 这话落,安芜明显感觉到周围人都撇过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复杂但都不友好。 安芜抿了下唇,继续拿笔做下一题。 宋冰的题目设置越来越难,她会抽成绩偏后的人先试,见大家都没有答出来再请优秀学生来做。 宋棋成答对一题,她点点头夸了一句。他算是宋冰的得意门生。 不过安芜渐渐发现,宋冰好像从来不会抽程白卉回答问题,除非是她主动举手。 程白卉答对后,宋冰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夸赞她,比对宋棋成还要热情。 安芜又被抽起来回答,她抿抿唇说不知道,被宋冰冷眼骂了一顿。 虽然宋冰骂了她,但安芜明显发现周围几道视线没有那么灼热了。 等铃声一响,全班像是抽了神一样趴在桌子上,数学课难熬,他们一点小差都不敢开。 安芜去打水,一转眼发现宋棋成站在她边上。 她向他点点头,等她打完水离开的时候,宋棋成喊住了她。 安芜转身,便见宋棋成欲言又止的样子。 “班长,怎么了?” 宋棋成笑笑,还是问出了口,“安芜,刚刚数学课上那些题,你不会做吗?” 安芜愣了会儿,宋棋成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 是的,那些题她都会做。 可是宋冰说完那句话,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推向了同学们的对立面。 安芜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把欠缺的高一内容补完,她不想被其它琐碎的事情干扰。 只是她没想到,宋棋成居然会起疑心。 安芜眉眼弯弯,点点头说,“嗯,有点难,想不到解题思路了。” 宋棋成眯眼,问,“真的?” 虽然撒谎不好,可是安芜不想惹麻烦,她柔声又重复了一遍,“嗯,是不会做。” 宋棋成松了口气。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安芜说不会做时,他会有这种反应。 宋棋成没再多想,他对安芜笑笑说,“没关系,以后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好,谢谢班长。” 安芜回到位置,教室里乱糟糟的,大家都在小声抱怨宋冰。 “我真的讨厌死数学课了,魂都吓没了。” “是啊,上数学课就是渡劫,我刚刚问题没答出来,被骂死了。” “她骂我猪头,好烦啊,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这么快反应过来啊。” “宋老师虽然凶,可我们班成绩是第一哎,挺尽责的。”有学生出来替宋冰辩驳了一句。 “什么尽责啊,她哪里是为了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工资绩效吧?” “是啊,谁不知道,岱安八中班级竞争这么激烈是因为班级排名有奖金啊,我们班去年第一,前十名四个,宋冰起码拿到了六位数奖励,而且今年她就是A等教师了,这工资得是普通班老师的四五倍吧。” “我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喜欢成绩好的,对我们稍稍拖后腿的学生深恶痛绝,骂的这么狠,我都不想在这呆了。” “她要的就是你赶快换班,咱们高一那个程攸宁就是被宋冰逼走的,人抑郁在家吞药,幸亏被发现的及时,现在换了班,成绩依然很好,还进了年纪前20。” “我也想换班……” “得了吧,对面那几幢楼乱成这样怎么学,人都是买进来根本就不走高考这路。” 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刚刚因为没答出问题被宋冰喊走的女孩从前门进来,眼睛都哭肿了。她一回位置就趴倒,开始嚎啕大哭。 她进来时还怨恨的看了安芜一眼。 有人指了指安芜,心有余悸的说,“幸亏她后面也没答出来,不然我也惨了。” “可是你没发现,宋冰好像很不喜欢她,上课说那话不是在给她树敌吗?” “我听说进咱们班有一个月考察期,宋冰应该是不想她进来,故意敌对了,就像当年赶那谁一样。” “好惨,不过我倒是觉得,不进这个班更好……” 安芜低垂着脑袋,手上按着错题本。 上课没答的数学题被抄在了本子上,她拿着铅笔很快解完,然后又用橡皮擦掉了。 下节课是英语,她把数学书收起来,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英语课本。程白卉的位置一直空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很久她才回来。 她刚坐下,突然拍了拍安芜的胳膊。 安芜歪过脑袋看她。 程白卉抿了下唇,忽然对她说,“我和英语老师说了,把课代表职位让给你。” 她掀起眼皮,“以后,你就是英语课代表了。” — 安芜懵懵懂懂的还有点茫然,她看着程白卉,温声说,“我没有想要做英语课代表。” 程白卉请假了几天,安芜给她代了一段时间的英语课代表。回来后程白卉对这事不满,虽然她没有说,可是安芜感觉的出来。 安芜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抢了她的东西,赌气才这样做的。 “当课代表不好吗?”程白卉不信她不想当,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想加入我们班吗?当课代表可以和老师多接触,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安芜抿了下唇,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做了?” “不想做了呗。”程白卉撑着下巴,颇为散漫的翻了翻杂志,“你英语挺好,代岗时做的不也挺好,我已经和老师说了,没问题的话就这样吧。” 可是,她也没有说自己想啊。 安芜明白过来,程白卉好像并不是赌气,她是真的不想做了。 当课代表的确可以和老师多接触,她没有说谎,这对安芜进班是有好处的。 可是安芜不喜欢这种感觉。 程白卉仰着下巴,她也没有来询问安芜的意愿,好像这是一种施舍。 她以为自己肯定是愿意的,或许还会感恩她的让位和提携。 而她“提携”自己,或许是因为那瓶草莓牛奶。 没有人和她商量,老师直接在课堂上宣布了这个消息。 同学们都很震惊。 程白卉怎么可能卸任英语课代表这个职位呢?她就算不当副班长也不会不当英语课代表啊。 “你说会不会是上次考试?” “不会吧,安芜只考了一次第一,程白卉都考了多少次第一了?” “可是英语老师好像挺喜欢安芜的,表扬她好多次了呢。” “对哦,你说会不会是她代岗的那几天……” “那她收买人心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对我来说交作业给安芜倒是挺好的,程白卉催的太急了,我改都来不及。” “因为她赶着去看那谁啊,但她居然真的这么让位了?会甘心吗?” 老师宣布完消息就继续上课了,安芜好像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虽然她不抗拒做课代表,可是这样的形式她不喜欢。 英语课上到后半节是课堂小测,同学们把小本子拿出来,等着报听写。只是这次英语老师一反常态,念中文翻译让学生们默句子。 句子可比单词难多了,直到下课,依然有学生在奋笔疾书。 程白卉卸了课代表的职位,下课她就不需要收作业了,她从桌子里掏出手机,优哉游哉的出了教室。 安芜在位置上等小组长们交作业。 也许是今天的内容太难了,又或者是其它,小组长们收作业特别慢。 好在这节课课间时间长,安芜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朱灵才把作业交给她。 朱灵有些愧疚,弱弱的和她道歉说,“对不起啊安芜,那个今天的内容太难了,所以收的慢了些。” 安芜笑笑说没事。 不过朱灵收作业好像一直很慢,特别是她代替程白卉做课代表那段时间。 安芜刚刚观察过,发现她满脸焦急的站在男生的位置前面。 她想去抢他的本子,可奈何力气小,抢不过。 那个男生叫周俊。 安芜认得他,因为他时不时会给程白卉带吃的,也任由她呼来换取。 他应该是喜欢程白卉。 “嗯,那下次就不要收好啦。” 她没有直接说,可是朱灵知道她意思。 她摇摇头,愁恼的说,“不行,我不敢惹他。” 安芜对班里的事了解少,她也不认识周俊更没有和他说过话。 朱灵看她懵懵的困惑,掩着嘴巴小声告诉她,“周俊有个亲戚,是一幢楼的,叫周毅。” 一幢楼的学生根本就不学习,老师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成绩差到不能看,逃课、打架、谈恋爱,什么都做,混的不行。实验班的人看见他们就跑,根本不敢惹。 安芜懵懵懂懂的点了下头说,“我知道的,是校霸吗?” 她在屏安上初中时也见过学校校霸,他们一点都不学习,也不穿校服,裤腿上挂着叮叮当当的链条,经常在校园角落里蹲人,打架、抢钱,什么都做。 安芜一直都离这些人远远的。 “校霸,你是说学校最混、谁都不敢惹的人吗?” “嗯。”差不多吧,混混头子。 “最不敢惹?”朱灵想了想说,“好像也不是,周毅不敢惹江朔的。” 听到这个名字,安芜蹙了蹙眉。 江朔? 所以这个江朔是学校的校霸吗?她想起那面被他名字占满的表白墙。 混混头子也会有人喜欢吗? 安芜没有再想,她把本子理好,送到英语老师下一节课的班级。 她不需要去其它班,因为英语老师只教了十二班和八班,而且八班的英语课都在十二班后面,所以安芜要在每节英语课后把作业送去八班。 收作业晚了很久,安芜仰头看教室前面的钟表,距离上课还有差不多八分钟了。 她抱着本子从连廊穿过去,步子迈的快了些。 二幢楼依然喧闹,只是临近上课,走廊边上那群人墙已经不见了,安芜稍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她脚步就顿住了。 八班教室乌泱泱坐满了人,讲台上站了几个男同学,瓶子粉笔飞来飞去。 这个班,怎么乱成这样啊。 “汪俊力你五分了,刘昊你怎么回事儿,还能不能行?” “钱铎鑫你别吵,你行你上啊!” “菜鸡能不能中一个啊?” 钱铎鑫半个身子靠讲台上,身子往前仰,粉笔划着抛物线呼的丢到了男生肩膀上。 刘昊骂了声,手里的纸球调转方向照着钱铎鑫丢过去,“钱铎鑫你欠不欠,别捣乱。” 教室后门门框上贴了个临时球框,两拨人你一下我一下往里丢纸球。 八班这帮人都是篮球精,不做几个甩手动作都痒。刘昊投篮准度差的一逼,下课就拿纸球练。 钱铎鑫直接不计数了,颠着纸球嘚嘚瑟瑟的说,“刘昊你要真不行就算了,阿朔用脚都比你投的准。” 话落,他把纸球顺着教室最后面的角落丢过去,“阿朔,给刘昊秀一个。” 白色的纸球从空中划了个弧线,准确的落向教室右下角。 江朔横着手机在打游戏,他几乎头也没抬的抓住纸球,用力回丢过去。 和钱铎鑫不一样,江朔明显不耐烦,他用了些力气,纸球笔直的穿过教室。 钱铎鑫骂了声我去,哪里敢接他的球,下意识就往地上蹲。 他一躲,球砸在了黑板上迅速折弹。 朝着旁边飞去。 “啊——” 片刻安静的教室响起了一道轻呼,细细软软的,是女孩子的声音。 钱铎鑫还蹲在地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正前方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 视线顺着往上,看到了抱着作业进门的安芜。 教室太闹了,安芜在八班教室外稍停,等闹声轻了点她才迈腿进去。 可她才刚刚踏到门槛边上呢,一个球碰到黑板折身就冲她飞来。 啪的砸了下她的脑袋。 因为是个纸球,而且力度在黑板上缓了下,所以并不是很疼。 可是安芜被吓坏了。 她捂着额头,轻呼出声。 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懵懵的。 教室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去。 钱铎鑫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小姑娘捂着额头呆呆的,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那个,你没事吧?” 安芜揉了揉额头,手放下摇了摇脑袋。 “没事。” 也不是很疼。 周围的视线太浓烈,安芜有些不安,她抱着本子轻声说,“我放英语作业。” “啊……啊哦。” 钱铎鑫凑她有些近,看到女孩的水瞳,有点不太好意思,无措的揉了揉后颈。 哇,这姑娘有毒。 江朔这暴脾气,差点砸到人小姑娘。 钱铎鑫抬脸,正想调侃他,谁知右下角位置已经空了。 他一愣,江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讲台下。 安芜绕过他,把作业本放在桌子上,她一转身,出门的路被黑灰色的轮椅堵了。 她皱了皱眉,垂眸。 少年人窝坐在轮椅上,身子半靠椅背,脑袋仰着,他穿着件黑T,光线穿透蓬松的黑发。他胳膊懒散搭着扶手,长腿抵住台阶蹬了一下,轮椅翻转归来正对着她。 他掀起眼皮,唇抿成直线,视线直白的落在她脸上。 眸色漆黑,极强的存在感让安芜心口轻颤。 她收回视线,小手捏住裙摆。 “你……” “碰到哪儿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安芜抬起垂下的眼眸,懵懵的嗯了一声。 他的脸色不太好,声音也很凶,“球砸到哪儿了?” 又重复了一遍。 见她没答,江朔耐不住了,身子前倾想去碰她。 安芜意识到什么,心一慌,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江朔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眉又蹙了蹙。 安芜咬了下唇,柔声说,“没事,很轻,不疼的。” 又怕他不信,于是扒开额前的刘海,像是给他看。 “你看,没有伤口。” 江朔被她这动作可爱到了,他偏过脑袋,弯了弯唇,“嗯。” 安芜松开手,抚了抚刘海,颤声问,“我可以走了吗?” 江朔没动,身体懒洋洋的往后靠,笑问,“你怎么来了?” 钱铎鑫眨了眨眼,也反应过来,插嘴问,“对啊,程白卉呢?她又请假了?” 江朔好不容易回来了,程白卉不会不知道这事,钱铎鑫刚还猜她会来送温暖呢,结果来的居然是这姑娘。 “不是。”安芜摇摇头说,“她不做课代表了。” 钱铎鑫惊讶,“啊?她被卸了?” “不是。” 安芜解释说,“是她自己不想做了。” “……” 钱铎鑫懵了会儿,程白卉自己不想做了? 他下意识看江朔。 发现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姿态疏懒。 他盯着安芜,忽然弯唇,“那你想做?” “我也不想。” 安芜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谁想当课代表啊?她也不想当,可这事莫名就板上钉钉了。 江朔笑出了声。 嗯,看的很清楚,的确不想当。 满脸的苦闷,好委屈的样子。 “不想当也不行。” “课代表,上节课听写了什么内容啊,透露一下呗。”他扬了扬下巴,语气桀骜不正经。 安芜蹙眉,“要上课了,我要走了。” “不告诉就不给走。” “你流氓吗?” “你才知道?” “……” 江朔勾着唇,不正经的撑着下巴,看她的视线都是笑。 安芜脸涨的很红,不想来了,气死了。 她抿了下唇,妥协说,“没有听写单词,听写的句子。” 江朔顺手拿了旁边男同学的英语书,“给勾一下呗。” 安芜叹了口气,拿着笔快速把那几个句子勾完。 他倒是也没再为难她,挪开轮椅,安芜很快跑出教室。 八班的教室安静极了。 他们几乎是眼睁睁的看完了全程,钱铎鑫咽了咽喉,脏话终于骂出来了。 “艹,江朔你干嘛?你耍流氓啊。” “流氓有他无耻嘛?人姑娘都快哭了。” “我去,你很反常啊兄弟,不会看上了吧?” 江朔随他们说,他垂着脑袋,低头看她塞过来的英语书。 他唇弯着,怎么打个勾都要对称。 这么可爱。 这兄弟的书和他有的一拼,崭新的发光。 江朔任由他们讲,把书本一和,漫不经心的和那位兄弟说,“书归我了,和你换。” 钱铎鑫:“……” 八班这事发酵的很快,老师在前面讲课,钱铎鑫在论坛上刷的飞起。 几个帖子除了提到新同学,还提到了程白卉。大家都不理解程白卉怎么会让了英语课代表的职位。 关于这事有匿名同学发帖说是安芜在程白卉请假的时候讨好了英语老师。还有人说程白卉从办公室回来很不高兴。又有人说安芜很茶,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 茶不茶的钱铎鑫没有看出来,那姑娘胆子挺小的,再说英语老师他又不是不认识,哪里是随便能讨好的,她可是只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钱铎鑫深思了会儿,忽然想到了那天程白卉问她的问题。 他追问江朔是不是残疾了,钱铎鑫本来打算告诉她实话的,可他忽然就改了主意,想看看程白卉在知道他残废以后,还会不会不离不弃。 可这一试倒好,爆雷了。 他艹了一声,都有些同情江朔了。 程白卉撤了是因为她家世本来就还行,所以知道江朔“残疾”以后,综合权衡她还是不能接受。但对于家世不好的人来说,江朔依然是香馍馍。 可这爱的到底是钱啊还是这个人。 妈的,家财万贯也苦恼,谁知道这漫天扑来的飞蝶看中的是他的啥呀。 “江朔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怎么会,大概是帮程白卉为难她吧。” “哈哈,我猜也是这个原因。” “可是我不这么想哎,追江朔的女生那么多,他一向都很冷淡的,没见他主动过啊。” “也是,他犯不着为难小姑娘啊。” “你们就没有想过,江朔会喜欢人家吗,安芜这么好看。” “终于有人说出来了,呜呜,这个新同学真的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我也是我也是,我觉得她比程公主好看。” “?认真的吗?low不low啊?” “程公主的狗腿出来了?有钱就是贵命,没钱就是low,所以你们实验楼的人都是low货?自己看不起自己,还想别人看得起你?” “哇哦,灰姑娘厉害啊,这就有狗腿了?” 钱铎鑫叹了口气,看来这姑娘在十二班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啊。 他继续翻论坛,等退出来,已经有一个帖爆了,里面正在对比两人的颜值,热闹的不行,两方人开始互甩照片。 程白卉的照片都是她空间下载的,安芜的照片大部分是偷拍。 两人是不同的风格,钱铎鑫还真的比对起来。 他乐滋滋的看着看着,眼里散漫的笑意忽然一点点流失。 困惑、怀疑、呆滞…… 然后忽然惊恐。 下课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与铃声一道响起的还有钱铎鑫惊恐的惊叫。 “卧槽!!!” 他整个人弹跳起来,根本顾不得老师走没走,直接飞到了江朔身边。 江朔偏过脑袋,眼皮淡淡一掀,极其不耐烦。 钱铎鑫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声音都颤的。 “艹艹艹!” “她……她……” 江朔垂眸,手机界面上是女孩的照片。 这显然是一张偷拍照,少女低垂着脑袋,薄薄的刘海贴着额头,脸蛋曲线流畅,有一点点婴儿肥。她拿着笔在写作业,一条胳膊压着本子,模样很乖,纯的不行。 江朔弯弯唇,还不待他问,钱铎鑫咽咽喉咙,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这,这姑娘就是那小嫩草啊。” 江朔冷然看他。 “陆清淮家的小嫩草,这他妈是嫂子啊!!!” 章节目录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日了狗了, 他居然现在才认出来。 他起初看那张照片时只觉得有些眼熟,然后渐渐的越来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脑子炸的不行,不信邪, 硬是要想起来。 最后就在要放弃的时候,脑海像是泄了洪一样, 那段死掉的记忆汹涌而来。 钱铎鑫瞪大眼睛,吓的不行, 这他妈不就是那日在古弄里巷,坐陆清淮身后的小姑娘吗? 也许那天他光顾着调侃了,并没有多特意去记。所以他几次都没有认出安芜。 安芜被群围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着脑袋躲在陆清淮后面,让人看的不是很真切。 可是这张照片偷拍的角度和那日钱铎鑫看到的她几乎一模一样。 老师还没有说下课, 钱铎鑫的举动太张扬了, 同学们全都静下来看着他们俩。 钱铎鑫索性抽了他边上的椅子坐下来。 江朔没吭声, 垂眸,视线平静的落在手机照片上。 钱铎鑫轻咳了一声, 脑袋趴在桌面上, 怯生生的试探, “江朔, 这抢嫂子的事情可不兴做啊。” 江朔冷着脸, 眼神闲散而淡, 他似是觉得荒诞,冷冷的笑了下。 钱铎鑫咽了咽喉咙,半晌复又问他, “阿朔, 要不你悬崖勒马吧, 算了让了吧。” 才见过几面而已,什么女生没见过,应该不至于吧? 江朔拿着手机,拇指上滑,视线淡淡落在界面上。论坛发了女孩很多照片,垂头写作业的、在食堂排队的、走路时的。 照片很糊,看得出是抓拍,可是女孩那身形,窈窕又漂亮。 惦记的人可真不少。 江朔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扯了扯唇角,淡淡出声,“瞎说什么屁话。” 他这回应可把钱铎鑫弄迷糊了,到底是几个意思,是喜欢个屁,还是……让个屁? 钱铎鑫这个八卦精好奇的不行,他倒是了解自己,不解决这个疑惑他今晚都甭想睡觉了。 于是他暗戳戳的试探问道,“你不喜欢她?” 话落,江朔忽然冷飕飕看了他一眼,“滚远点。” “……” - 程白卉是个情绪不明的人,她心情好会主动把书借给安芜看,和女孩子们聊天时还主动问她几句,整的其他人很懵。 趁着安芜不在,她们没忍住问程白卉。 “卉卉,英语老师怎么让她做课代表了啊,你就这么让了啊?” 程白卉也诚实,她不在意的嗯了声,含糊说,“是我不想当了,收作业很烦。” 她们互相对视,有点懵,“啊,可那……可那是去八班的好机会啊。” 程白卉眯了下眼,肩膀微顿了会儿。 但也只是一会儿,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去八班干嘛?” “见江朔啊。”她们几乎是脱口而出。 程白卉凉薄的掀了掀唇,“我见他干嘛,不想见了。” 其它人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程白卉喜欢江朔这事谁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放弃了?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见程白卉板着脸一直不说话,有女生轻咳笑笑,“也是,江朔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吧。” 其余人纷纷附和。 “嗯,我见过几次,很冷很凶,一点不好接近。” “混合班的,太乱了,成绩也不好吧。” “还不是靠家世,我觉得很多男生都比他好啊,比如周俊,对卉卉百依百顺的。” “江朔还残了啊,天,他腿断到哪儿?好吓人。” 这话正落程白卉耳中,那点迟疑与纠结也消散了。 是的,他废了啊。 程白卉承认,她几乎很难找到江朔这样家世的人,而且他那样一副相貌,痞痞的气质几乎没有女孩会不喜欢。 成为他的女朋友会是无比拉风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残废的女朋友吗? 程白卉心里抗拒的不行,她真的接受不了。 安芜跑了一趟教务处,想看看能不能领到高一的课本。办公室冷冷清清的,只坐了位女老师。女老师摇摇头告诉安芜新一批课本国庆节以后才会到。 安芜礼貌的对老师说谢谢。 其实很快了,因为一周后就是国庆节,并不需要等很久,遗憾的是国庆假期她还不能领到自己的课本。 国庆后学校有一场联考,会进行全校排名。初入班时宋冰就定下规矩,进班前提是考进前十名。 实验班人才济济,十二班均分一直排第一,安芜在宋棋成那了解到,十二班年纪前十就已经占了五个。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必须要考进全校前20了。 安芜从行政楼回来,绕过连廊回班级,路上遇到学生,都悄悄的看她。 这种现象最近经常出现,安芜有点困惑,很奇怪。 十二班走廊依然有男孩子来看人,安芜从后门进去,忽然有男孩子推开了后门的窗户,把一叠信件丢进来,散在了她和程白卉桌子中间。 安芜偏头,对上他的视线,男孩子害羞的跑了。 安芜蹙蹙眉,理了理信件整齐的摆在了程白卉的桌子上。 铃声响了几分钟,程白卉才从外面回来。她拿着手机,表情不是很好。 拉出椅子坐下,声音很大,她没有看安芜一眼,继续拿着手机打字。 这是一节自习课,宋冰布置了两张卷子,作业量很大。安芜抽出卷子,胳膊压着开始算。 程白卉整节课都没有看书,一直在打字,气压很低。 快要下课的时候,她终于放下了手机,偏头冷冷看了安芜一眼,她一张卷子快写完了,程白卉讽刺的笑笑。 扯书本时突然看见了几封信。带着粉色爱心的书封,没有写署名。 这种信她已经见惯不怪了,一眼就知道是告白信。 程白卉脸色好了一些,信被丢在桌子上,她拿起一封扯开。 视线扫到开头的第一秒,程白卉的笑僵住了。 ——to安芜 有些害羞,但是忍不住了,安芜你好,见到你第一面…… 这不是给她的信,是给安芜的。 程白卉几乎是呆愣的,她僵硬了一会儿,把信搁在一边,然后又开了一封。 她开了一封又一封,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这几封信表白信居然都是给安芜的。 一直以来程白卉都是男孩子们追捧的女神,向来不缺追求者,但是她眼光高,对其它人都爱答不理的,收来的信件也是淡淡扫一眼,但是她不扔,抽屉里堆成一大叠。 周围人羡慕的不行,她勾着唇笑的漫不经心的,再说一句自己根本不在意。 可事实是,她是在意的,她在意这种形式,她习惯了自己被捧在中心,备受尊崇。 所以当看到这堆信件时,她没有一点心理起伏。可在看到安芜名字的时候,她的反应是懵的,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程白卉从来都只是随意拆开看一眼写信人,她甚至都没全篇看完过信的内容。可是这次,她一点点把信看完了。 男孩子们表达的赞赏、喜爱和推崇,不是她,全都是别人。 亦如这段时间的匿名论坛。 安芜的名字几乎刷屏,程白卉一节课都在面无表情的刷帖子,她终于反应过来当时初见她时那股特殊的情绪。 没错,是威胁感。 程白卉气的不行,她冷冷的把信件塞好,胳膊肘一推,信件推到了安芜的桌子上,几封掉在了地上。 “是你的情书。”程白卉冷声说。 这节课是自习,学生们都垂着脑袋写数学卷子。程白卉的声音不响却也不轻,倏然间,周围一圈人都听见了。 刹那安静,随后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安芜蹙眉,她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信捡起来。 信封已经被程白卉拆开了,安芜垂着脑袋把告白信看完,她初来岱安,信上的署名都不认识。 程白卉一直在偷偷观察安芜,她看见她镇定的把信一封封看完,脸上没有欣喜与自傲的表情。耳垂有些许红,随后很平静的把信塞进了书桌。 周围人都在看她,她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垂下脑袋继续写数学卷子。 程白卉冷嘲的笑笑,装什么装啊。 一直到晚饭前程白卉的气压都很低,周围同学的视线也很奇怪,安芜猜想也许是这几封信的缘故。在学校受人追捧是很容易被议论的,安芜一直知道这些。 可是几封告白信并不能打乱她。 因为她们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晚自习时程白卉的位置空了,安芜在第一节自习下课后去办公室领作业。 英语老师已经下班,办公室空荡荡的没有人,安芜在她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两摞作业,她手随意搭了一摞,低头看第一本的名字。 姓名都没写,只简简单单写了个JS。 安芜蹙眉,班里好像没有缩写是JS的学生,她随意翻开,本子空荡荡的,从第一页起全是空白,还有英语老师红笔画满整页的问号。 一次都没有写过,真的嚣张。 入学前招生办老师向安芜介绍过学校分班情况,班级是按成绩排的,三幢是成绩好的实验班,二幢则是混合班,成绩夹在全年级中间,学生没有定性,比较乱。 安芜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不是他们班的作业,于是拿起另一叠。 比较巧的是,安芜快离开时遇到了同样来领作业的八班课代表。 女孩子叫程攸宁,坐在八班教室的前排。 安芜记得她,有几次她抱作业去八班,程攸宁都会走到讲台前和她说会儿话或者问点问题。 她们没有多深交,可是她人很和善。 程攸宁个子矮矮的,剪了文气的短发。 八班虽然是混合班,但也不乏有勤奋努力的学生。晚上留下自习的学生少,她也是好学生中的一员。 看见安芜,程攸宁怔了怔,随后欣喜的笑了。 她走到安芜身边和她打招呼,“你也来拿作业啊。” 安芜笑着点点头,“嗯,这是你们班的。” 程攸宁顺势抱着那叠作业。 她翻出自己的本子,发现错了好几个句子,“老师有留正确答案吗?” 她在桌上找了会儿,没有发现。 她眉头蹙蹙喊住安芜,“那个,能借你们班的本子看看吗,我抄一下正确答案。” 安芜说好,在里面翻了翻,把自己的本子拿给她。 她的本子干干净净的,划着整齐的红勾。 程攸宁眼露赞叹的光芒,对她说,“你好厉害啊,居然是全对。” 英语老师报的句子不只限课本上的,还有课外延伸,额外附加的句子有些难度,安芜没有按照所学的来,写的句型有些复杂,但也是一个意思。 程攸宁对着安芜的本子把句型抄下来,女孩的字迹很秀气,整整齐齐的向左侧偏转一个弧度。程攸宁抄写的过程中不由自主的去模仿,可写下来到底差点意思。 抄写完,把本子还给她,程攸宁崇拜的说,“你的字真好看。” 安芜语气轻柔,对她说了声谢谢。 程攸宁悄悄侧过脸,耳垂红红的偷看安芜。 她额前贴着松软的刘海,不薄不厚,发下的双瞳漆黑带着水色,水灵灵的清亮。没有化妆,皮肤嫩的没有瑕疵。 她同样穿着简单的白色Polo衫和黑色裙裤,模样青春亮丽。腰肢纤细,天鹅颈漫画腿,简单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好看。 她真好看啊。 程攸宁偷偷感叹。 她可能不知道,她悄悄的带起了一股校服风潮。 程攸宁初见安芜还是那次她抱着作业来八班,其实她并不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可是看到安芜第一眼,就有点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 她坐在前排,鼓起勇气去和她打招呼。 她没有程白卉身上的傲气,声音轻轻的柔和,很好亲近。 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她起初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后来渐渐的才得知,她就是那个被议论纷纷的“论坛新顶流”。 恍惚一阵后,程攸宁才觉得好像也是意料之中,这样一个女孩子,是灰尘也蒙不住的珍珠。 匿名论坛什么话都有,吹捧与诋毁共存,有人大肆赞扬她,也有人用非常毒的话语去议论这个女孩子,程攸宁很气愤,总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而最近,她又和另一位“顶流”牵扯上了。 大家说,她在勾引江朔。 程攸宁坐在教室的前排,她不止一次的亲眼目睹过,明明是江朔主动招惹她的。 安芜模样恬静乖顺,她有很好的脾气,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程攸宁能感觉到,她是和自己一样的好学生,和江朔还有程白卉他们不是一类人。 论坛议论纷纷,把她揪入了舆论的旋涡。 这对她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程攸宁发现,她好像还不自知。 安芜抱着作业离开办公室,程攸宁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犹豫的心忽然提了起来,最后终于没有忍住,她跑出去,喊住了她。 安芜没有走远,她侧过身,困惑的看着她。 程攸宁拉住她的手,把她牵到了长廊的角落。 程攸宁左右张望,最后压低声音对她说,“安芜,你记得以后离我们班江朔远一点。” “……” 安芜很困惑,她长长的眼睫颤了颤,懵懵问她,“江朔?可是我不认识他。” 程攸宁猜对了,她果然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知。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从口袋掏出手机,登上了学校的匿名论坛。 “你看看学校论坛吧,江朔,是这个学校我们惹不起的人。” 章节目录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安芜回到教室的时候人有些恍惚, 她抽出一张卷子,笔夹在手里迟迟未动,人不知不觉的发起了小呆。 她不知道岱安八中有论坛, 也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成了舆论话题人物,而且还和那个人牵扯到了一起。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原来他叫江朔。 就是那个哪怕她坐在位置上,一天就能听别人谈论上百回的江朔。 他居然就是江朔! 安芜脸颊烧烧的, 胸口慢慢聚集一股郁气。 她很生气,很憋屈,很郁闷。 因为她被骗了。 她居然会认为他很可怜, 什么天神折翅,什么颓废挫败? 那分明就是他的本性,他的劣根。 安芜忽然想起少年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张扬带笑, 吊儿郎当的姿态, 慵懒的嚣张,还有不正经的挑逗—— 她狠狠的晃晃脑袋。 他分明就是在玩她。 混蛋、坏人。 卷子被压得的折起一小节, 安芜努力克制平复此时的心情, 叹了口气, 继续把作业完成。 第二节课时, 天空有闪电划过。 有可能会下暴雨, 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的提早下自习。安芜没有带伞, 于是也准备早点回家。她打开书包,把新复印的自习内容塞进去。 准备离开时,宋棋成喊住了她。 宋棋成也整理好了书包, 他单手背上走过来, “你今天, 没事吧?” 安芜微微愣,随后便听到他解释说,“哦,我今天看你没有以前专注,好像一直在发呆。” 宋棋成的座位就在安芜侧边,他偶尔会悄悄抬头看看她。安芜比班里人都要认真,几乎一直在复习。宋棋成有时挺佩服她的,他也会看论坛,知道安芜成了小红人,匿名区对她的评论纷繁复杂。 他不知道安芜怎么会和江朔这种人有了关系。但因为这个,她也成了许多女生敌视的对象,特别是她的同桌程白卉。 安芜笑笑说,“没事班长,谢谢关心。” “嗯,那就好。” 宋棋成踌躇片刻,又问,“你今天,是收到告白信了吗?” 他就坐在安芜边上,那一叠信件砸在地上,有信纸掉了出来,他看见了是告白信。 其实安芜收到告白信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的确好看的不行。从第一天报道起,男生宿舍的晚上都会聊起她。她几乎就是男生心里完美的性幻想对象。 只是起初碍于新人还有班里女孩对她的冷落,男生们都处于观摩状态。 可是,珍珠是无法蒙尘的,该来的都会来。 宋棋成整个晚自习都没专心下来,他心口抽抽的,空落落的。最后也没写卷子了,掏出手机刷论坛。 整个热门上,还有江朔和她站在一起的照片,下面评论中有人说他们很配。 宋棋成情绪淡淡的,为什么一个两个人,都要和混合班那个人扯在一起。 “我没有其它意思。”宋棋成沉默了会儿,声音冷下来说,“他们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人,就是命好投了好胎,没有这些什么都不是。” 安芜微怔,视线落在他的脸色。 在她的印象里,宋棋成一直是儒雅稳重的,可是此刻,安芜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不甘和愤恨。 几秒后,宋棋成意识到了失态,他轻咳,尴尬的笑了下,“安芜,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没有卓越的出生,没有可以依靠的背景,只能凭自己赤手空拳去挣一个无知的未来。 安芜懂他意思。 她不太理解他口里的他们是指哪些人,可是此刻,她却想到了江朔。 宋棋成说的话也对,她和他不一样。 安芜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说,“班长我知道,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的。” 安芜是通校生,宋棋成在学校住宿,他们不同路。宋棋成跟着安芜离开教室,下楼,直到宿舍外的大道上才和她告别。 “学习上有问题可以问我。” “好,班长再见。” 和他招招手告别后,安芜背着书包往学校外走去。 宋棋成却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少女一点点远去的背影。 她的背影都好看的不行,宋棋成知道自己动心了。他这段时间上课都不专心,恍恍惚惚的失神去看她。 她就坐在自己的不远处,微微垂着脑袋,光晕下她的头发松软,呈浅浅的栗子色。 有时候写作业写的累了,还会在桌子上小趴一会儿,半张小脸埋在胳膊里,露出嫩白的一截后颈。 他心口跳的不行,血液流速都快了。宋棋成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女孩子,这个被他发现的宝藏。 可是,她优秀的藏也藏不住,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好多人都发现她了。 宋棋成摸了摸心口,那里是无尽的恐慌,他好像,快抓不住她了。 安芜出了校门口,回家的路上她要穿过一片老旧的小区。 小区的道路旁是黑漆漆的小树林,路灯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光线昏暗。 安芜每次走这条小路都很害怕,害怕遇到坏人也害怕遇到攻击性的小狗。 她心里慌慌,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拽着小书包,尽快的走出小区,直到灯火通明的马路上才松一口气。 回家的距离不远,再走十分钟安芜就回到了古弄里巷。 今天一楼的灯还亮着,通过厨房的窗户,安芜看见了舒秋芸的身影。 安芜背着包进门,甜甜的喊了声妈妈。 舒秋芸站在桌子边,她正在揉面团,手腕上都粘上了白色的面粉,“芜芜回来啦,等一会儿,妈妈给子做包子吃。” “好。”安芜弯弯唇说。 她把书包褪下来放在凳子上,在洗手池把自己的小手洗干净,然后去帮妈妈忙。 舒秋芸准备了两盆馅料,一盆是南瓜馅料,另一盆是肉馅的。 安芜从来都不吃肉馅包子,舒秋芸也不爱吃,所以那盆肉馅自然是为宋康胜准备的。 舒秋芸把皮摊薄,安芜夹馅到面皮上,然后褶成花形,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小包子就成型了。 安芜把手上的面粉洗掉,擦擦水渍,打算回房间复习。 舒秋芸唤住她,提了一个小纸袋。 “芜芜,这是刚刚你方阿姨拿来的,说是她儿子留给你的。” 安芜微微怔,接过小纸袋。 纸袋是粉色的,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 安芜抿了下唇,问妈妈:“清淮哥送的,他回来了?” “嗯,下午回来的,还带着一个同学。” “那他……”安芜稍顿,“走了吗?” 舒秋芸笑笑说,“嗯,走了,回来没一会儿。” “他那个同学不简单,开着跑车,那车子招摇的,整个巷子的人都跑出来看了。” 舒秋芸绘声绘色的说着当时的情景,安芜却没怎么听进去。她垂着脑袋看看小纸袋的盒子,没急着打开。 “妈妈,那清淮哥没说什么吗?” 舒秋芸静声,默默回想了会儿。 “哦,妈妈想起来了,他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帮你借了高一课本,过几天会让人家给你送去的。” 安芜回到房间,把书包挂在架子上,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小纸盒。 小纸盒里面有个铁盒子,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心形的巧克力。 一股暖流从心口缓缓而过,琥珀色的耳骨一点一点的泛起红晕。 安芜弯弯唇,拆开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巧克力味道很好,入口即化,甜甜的。 安芜其实很爱甜食,喜欢草莓,喜欢果冻,尤其喜欢巧克力。 可是巧克力太贵了,她不是随时都能买的起的。 以前爸爸在的时候,出差、发工资,遇到喜事都会给她买巧克力,考试考的好也会奖励巧克力给她。 安芜小的时候很粘人,安才哲去外地培训,回到家行李还没放,安芜就跑过去抱住他,摸他的口袋找礼物。 后来爸爸走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巧克力了。 程白卉送她的那颗,她没有吃。而陆清淮送的这颗巧克力,是安芜时隔两年再次吃到的。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眼睛忽然就酸涩起来,心口抽抽的,有点想哭。 安才哲在的那些年,家里条件虽然说不上特别好,可是她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他离去后,所有的风雨和苦难兜头而来,甚至没有给她适应和成长的时间。 她熬了两年,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可生活依然没有放过她,安芜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小时候过的太幸福了,以至于花光了所有的好运。往后余生,都将永远至暗呢。 甜腻的味道渐渐消淡,盒子很大,可是巧克力只有五块。安芜不舍得吃,把剩下的装了起来。 安芜坐在椅子上,开了盏小夜灯。 马上就要国庆节了,国庆节后会有一次大考,如果要在现在的班级稳定下来,她需要考进班级前十。安芜没有在岱安八中大考的经验,所以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没底。 她拍了拍小脸,平复情绪后继续垂下脑袋学习。 安芜把一套卷子写完,关了灯上床睡觉。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了十几分钟,却依然睡不着。 今晚,她失眠了。 安芜叹了口气,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程攸宁加了安芜的社交软件,并发了一个链接给她。这是岱安八中的匿名论坛,她之前一直不知道。 即使深夜,论坛依旧活跃。 匿名区,所有人都藏在虚拟账号里散播八卦谣言,评论区肆无忌惮充斥着苦水与谩骂。 安芜一点点下滑,匿名区里,她的名字出现的很频繁。安芜抱着手机,看了几条帖子。 带节奏的人很多,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坏。 “新八卦,今天有男生送了一大叠告白信搁在程白卉桌子上,结果居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安芜的,程白卉气的把信都丢了。” “我去这么劲爆,程白卉急眼了吧?” “那不得,这简直太打脸了,安芜才来几天啊。” “是真事我是十二班的,当时都看见了,后者还装模作样的把信捡起来,非常不屑一顾的样子呢。” “就是,程白卉成绩好家世好人又好看,那个绿茶□□哪里比得上她啊,我们班女生都不喜欢她。” “我觉得她不好看啊,我们班比她好看的人多了。” “她哪里配得上江朔啊。” 安芜本想退出去了,却看见两个ID频繁替她说话,它们出没在各个帖子里,为她积极反黑。 【暖暖阳光】:“眼睛瞎了吧,新同学多好看啊,这叫不好看那你们是什么?照照镜子吧猪八戒们。” 【柠檬很酸】:“她没做任何事情啊,怎么你们都在说她?” 【暖暖阳光】“嫉妒呗,我去,以前还以为你们实验班好学生呢,眼睛都红出血了吧。” 【柠檬很酸】:“我见过安芜,她人挺好的,为什么要这样黑别人。” 【暖暖阳光】:“十二班挺可怕的,怎么宋魔女管得严心理变态了啊。” 安芜心里窜过一股暖流,她退出去,悄悄记住这两个账号。 论坛帖子一直在更新,安芜刷了刷热门。 江朔的名字简直和住在了上面一样,安芜觉得有些恍惚却又觉得没什么意外,除去其它,他长的的确很乍眼,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长相。 安芜盖上被子睡觉,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今夜没有做到一个好梦,她在一片黑暗的教学楼里跑,可是不管她跑到哪里,路面的尽头都会出现一个黑衣少年。 走近了些,那张脸变的清晰明辨。 少年凑近她,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仰起脸,听见他低低的笑,“想逃哪儿去啊,嗯?” 安芜吓的惊醒,她开了灯,身上有一层虚虚的浮汗。 她撑着下了床,穿着棉拖鞋去书桌边找水杯。清凉的水顺着喉管下延,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程攸宁对安芜说,她的出现本来关注的人并不多,可和江朔牵扯上,才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 安芜叹了一口气。她以后一定跑的远远的,尽量不要和他说话了。 — 几天后就是国庆节,月考安排在国庆节回来之后。八班教室哄闹的不行,裴兴仁推开教室门,一颗纸球从后面飞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啊哟一声,教室安静了一瞬,传来哈哈大笑。 钱铎鑫躬着腰一溜跑到前台,“老裴您没事吧,哎呦,对不住您啊。” 裴兴仁瞪着眼,一脚踢开他,“滚一边去,混小子,教室不准喧哗打闹,你把我话当耳边风呐。” “是是是,错了错了,老裴。” 钱铎鑫一边笑一边应,笑哈哈闹的不行。 裴兴仁是八班的班主任,人也快五十岁了,是岱安八中年龄偏长的老教师。他代课语文,当年也是位抢手的优秀教师,可是随着年纪增长,竞争力不能和年轻人比,再分配时就被降下来带混合班。 混合班的学生混乱,刺头多一点不服管教,老裴也是操碎了心。 “别给我打哈哈,滚回位置去。” 钱铎鑫嘻嘻哈哈的,抱着纸球溜了回去。 “宣布个事,下周放国庆节,回来后学校组织一次月考……” 裴兴仁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口干舌燥的动员宣讲,后排学生打哈哈,做什么的都有。 钱铎鑫打了个哈欠,猫着腰溜到江朔边上,拉开椅子坐上去。 江朔人仰着,轮椅被调成一个舒适的弧度,他悠闲的抖着条腿,手里转着游戏机厮杀的起劲。 “喂,朔,国庆有啥安排,咱组个局外面玩去?” 他们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什么考试,考不考成绩就那样,一点不是事。尽管老裴在上面苦口婆心的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钱铎鑫也就听见了三个字——国庆节。 好他妈长的一个假期,有的嗨了。 江朔眉眼没抬,他昨天似乎睡的不够好,神色略有倦怠,脸色很白,也懒得说话。 一局游戏结束,他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了点。似乎是没劲透了,关了手机丢桌上,他蜷起胳膊,掀起眼皮懒洋洋扫了眼前台,“不去。” “别啊朔。”钱铎鑫听到他不去,急急劝说,“七天长假呢,不出去嗨干嘛呢,无聊不无聊啊?” 钱铎鑫枕着下巴,若有深意的压声说,“多叫几个人,我再喊几个妹子,热热闹闹玩个通宵,多起劲儿啊。” “那谁,谢川家不是扩了所□□嘛,在你叔那地皮,咱去光顾光顾呗。” 论玩钱铎鑫属实是会,小道消息来得灵通,烦人的紧。 江朔看他一眼,勾唇扬了扬下巴,“老裴让你学习呢,钱铎鑫你不急?” 老裴还在讲台上动员,钱铎鑫眉头皱了下说,“哎,我这脑子,算了放弃挣扎了。” 江朔笑,“你挣扎过吗?” “……” 钱铎鑫苦下脸,笑着反驳回去,“不是,朔哥你还能抨击起我成绩了?要不这样,我落下那点分数您努努力,多做会儿写个作文题?” 笑死人,搁这五十步笑百步呢! 江朔抄起书丢过去,笑骂:“滚!” 书没砸钱铎鑫身上,他一躲,直接飞地上。老裴在前排讲的绘声绘色,闻声戛然而止。 他要被这两个小混蛋给弄气死。 “江朔钱铎鑫,你俩干嘛呢?” 钱铎鑫趴下去,老裴直接抽了根粉笔砸过去,“钱铎鑫你去那干嘛,滚回你自己位置。” 钱铎鑫离开后,老裴苦口婆心继续演讲,下课后还把江朔给叫走了。 江朔坐在轮椅上,电动轮子绕着那十几平的面积来回动,自在的和自己家一样。 裴兴仁知道管不着他,他坐位置上就着保温杯灌水喝,一节动员课讲的口干舌燥嗓子疼。 等他喝完水,就见江朔的轮椅车晃到了最里排老师的工位上。 他低垂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翻卷子。 裴兴仁看清他翻的是什么,觉得新奇,这混世魔王什么时候对语文卷子感兴趣了,他那语文书没见他翻几页,新的发光。 他轻咳一声,说,“来,看了实验班学生的卷子,你有什么想法。” 江朔没理他,目光在那叠卷子里挪动,稍停后抽出一张卷子看。 分数挺高,他翻了个页看人作文。 嗯,这什么字,他妈的写这么可爱。 裴兴仁喊他没见人理,他尴尬的咳了声,走过来俯身,看清他手里卷子后,笑眯眯说话。 “不错,这姑娘是刘老师班语文测试第一,你看看人家的作文,再看看你的。” 安芜的作文批出来后,语文老师就给全班复印了,裴兴仁也要了一份,打算复印完发给班里学生。 江朔勾了下唇,成绩这么好啊。 “比不了呢,我不会写。” “你写什么你?”裴兴仁懒得和这人扯,这小混蛋压根没写过作文。 裴兴仁继续劝说,苦口婆心的,嗓子刚刚补的口水又干了。 江朔漫不经心把卷子合起来,懒洋洋说,“那行呗。” 这次还挺好说话,裴兴仁追问:“你行什么?” 江朔哦了声,“下次写个题目。” “……” 没再呆多久,江朔出门,巧的是,刚好碰上去办公室交作业的安芜。 安芜抱着一叠厚厚的作业本,这本子有A4纸那么大,交叉叠成四大摞,很重,她抱着费劲。 走到半路她停下来用膝盖往上顶了顶,防止本子下滑。 等她再往前走,倏然就碰上了从拐角处窜出来的人。 安芜一晃,急忙停住脚步。 随着她腿部动作的戛然而止,怀里最上面那叠作业本滑落下来,啪嗒一声砸下来。 竟然直接砸在了江朔的大腿上。 “艹!” “啊!”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就在她受到惊吓往前倾的瞬间,江朔探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帮她扶住了剩余的书本。 书本砸在腿上,有几本滑下去碰到了他的小腿。 江朔刹那间闷哼了声,眉头都蹙起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芜怔怔的,脸不受控制的从颈红到耳骨。江朔还拽着她的手腕,力道大了些,安芜垂眸看见他煞白的脸。 她咬了咬唇说,“你没事吧。” “有事。”江朔抬起脸,少女立在他眼前,因为害怕手腕都僵着不敢动。 他唇线浅浅一扯,压着声音说,“疼死了。” 安芜一时辨别不清他这话说的真假,如果是之前她肯定相信死了。可是她看了他那么多帖子,嚣张轻狂不可一世,他哪里有这么脆弱了? 可是现在他伤了腿,脸色惨白,好像也不像是假的。 “对不起。”安芜无措的道歉。 江朔拽她的手加了点力道,半个身子倾过去,冷声很凶的样子,“对不起就算了,我腿砸伤了。” 安芜抿了下唇,小声辩驳,“可你不是废了吗?” “……” 江朔面容僵了僵,不错啊,还能辩驳了。 他弯了下唇,拽她的手更用了点力,“废了就能被你随便砸了?” 安芜往后退了退,没有挣脱开,她脸红的不行,胡乱的辩驳,“可你不是……没了吗?” “什么没了?” 安芜没做声。 江朔似是愣了半晌,随后哦了一声,了然。 他唇弯下来,笑了笑,复又啧了一声。 “看帖子了?”他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论坛上有一个热门贴,说他这条腿是整条截肢,藏在工装裤里的是一条假肢。 这条帖子挂了很久,也没见江朔辩驳,于是众人便更加笃定。 帖子里的人都在猜他这条假肢是什么材料的,有人说是木头材质,有人猜是机械假肢。 一幢楼忌惮江朔的人不少,出这事他们跳的最欢,还开贴下注赌他这条假肢的材料,甚至声称谁扒他这条工装裤就给谁十万。 这发帖人挺横,但是也仅限打打嘴炮,但谁也不敢惹他。 江朔猜安芜应该是看了这条帖子。 “想知道?” 他挑了下眉,身体倾下来,凑在安芜声音说。 少年凑的极近,安芜几乎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碰到他凌冽的下颚线。柔软的短发快要碰上她的耳垂,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袭过来,烈辣的橘调混着薄荷的味道。 安芜僵着,手上的本子已经被他挪走了。 安芜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抢,声音颤着反驳,“不想知道。” 江朔卸了力道,安芜往前一扑,手顺势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江朔动作一颤,坏笑僵在唇角。 安芜懵懵的,一动不敢动。 柔软间带着点劲儿的触觉,那炙热的温度顺着她的手一点点蔓延,酥麻的红到了脸。 江朔忽然闷笑了一声,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睫,凑近她。 “摸到了吗?有肉的。” “……” 章节目录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这都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安芜不想和他纠缠下去了, 这人简直是坏死了。 她使劲推开他,人退后拉开距离,好在江朔也没继续为难她, 低垂着脑袋眼里是不正经的笑。 江朔把腿上的本子递过去,安芜接过,自以为很凶的瞪了他一眼。 江朔看见少女的小表情,笑的更欢了。 真可爱。 教师办公室设在右侧连廊边, 他们隐在转角处,位置隐蔽几乎没人发现。但到底是下课时间, 安芜以前朦朦的不知道他是谁, 可现在已经知道了。 如果被人看见, 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呢, 她现在在班里已经很难过了。 安芜不想再纠缠,抱着作业本从他身边绕过去。 江朔全程都在看她,观察她每一个小表情。 他弯着唇,看少女又气又怕的样子,气呼呼的像个河豚, 还不敢做什么。 简直可爱的不行。 安芜绕开他往前走,江朔忽然不正经的出声,“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理想是指明灯, 没有理想就没有坚定的方向, 而没有方向就没有生活。” 她脚步顿住, 身体倏然一僵。 “苏格拉底曾说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莫过于为了理想而奋斗。” 安芜猛然回头, 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江朔没心没肺的笑着, 他停了停, 继续念,“而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漫画家。” “你——” 安芜瞪大眼睛,小声反问,“你,看我作文?” 江朔把轮椅挪过来,勾了勾唇,“好学生,写的不错。” “……” 安芜很生气,他怎么就这么流氓?光明正大看人作文,还故意念给她听。 就是故意的,故意整她耍她玩。坏就坏了,还这么张扬,简直太讨厌了。 安芜忍了忍,不骂他,不想和他再牵扯更久了,她没再停,抱着书往办公室走。 好在等她出来,办公室外已经没人了,安芜松了口气。 她回到教室,正值下课,她位置照常被人占了,几个女孩子围着程白卉看她介绍新买的化妆品。 程白卉爱美,几乎每天都是带妆上课的。她换了个化妆盒,里面塞满了口红。盒子没地方放,就搁在两人位置中间她的杂物盒上。 安芜坐的拘谨,生怕不小心把化妆盒给碰了。 她们聊的开心,安芜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钟表,好在距离上课只剩下两分钟了。 “卉卉这个牛奶真好喝,什么牌子啊挺贵的吧?” 一个女孩手里捧着瓶草莓酸奶,瓶子外面是一圈看不懂的外文,是进口的。 那女孩微微侧身,安芜看清她手里的牛奶瓶子,和自己送给程白卉的一模一样。 程白卉掀起眼,恰好看见了站在边上的安芜。 她唇线扯扯,不在意的回答,“哦,挺便宜的吧。” 她们知道程白卉口里的便宜和她们的认知是不一样,继续说,“可是很好喝哎。” 程白卉漫不经心的说,“是嘛,也就那样,很一般啊。” 安芜移开视线,并没有因为程白卉的话产生多大的心理情绪,上课铃响后,旁边人都散了,安芜回到位置上,程白卉立刻换了张面孔,冷着脸收拾桌上的东西,气压又冷又低。 安芜把数学书拿出来准备上课。 又是一节惊心动魄的数学课,课上一半,宋冰没再抽人回答问题,而是通知了国庆后的月考。 她把每个人去年的期末成绩放在显示屏上,一个一个的对目标。 前面的同学还好,名次越后,宋冰的声音压的越冷,被公开处刑的学生满脸泛着羞耻的红,脑袋压得低低的不敢看她。 等宋冰离开,整个班的学生依然没回过神来,教室的气压瞬间变的紧张压抑又低迷。 好半晌才有人出位置走动,安芜听到她们在念叨说,国庆节根本都不敢放松玩。 宋棋成走到安芜位置上拍了拍她胳膊,他语气平静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复习?” “什么?” 安芜不是很理解。 宋棋成笑了下说,“国庆后就要月考了,你任务很重,考的不行就不能留下了。” 安芜沉默了会儿。 按照她之前的推定,她只有考近前20才能稳住班级前十名,十二班不同其它班,宋冰治学生很有一套,大家都很努力。 宋棋成见她不说话,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安芜蹙了蹙眉,刚想说话便被他打断,“我的理科比你好,但你文科比我好,我们互相学习怎么样?” 宋棋成这样说安芜容易接受多了。 她点了点头说,“嗯。” 宋棋成见她答应,心中流过一串热流,他笑了笑说,“行,那我们晚自习就约在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吧。” 安芜仰起脑袋,有些懵懂的问,“图书馆?” “嗯。”宋棋成说,“那里安静些,交流也方便,你说呢?” 安芜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答应了他的建议。 安芜回到家和妈妈聊起考试的事情。 她不是什么都和舒秋芸说,以前一直是安才哲管她的学习,舒秋芸也省心。可现在她主动担起这个角色,虽然不懂,也会时不时问一问安芜。 安芜知道舒秋芸的脾气,她性子闷,心事喜欢憋心里。她如果不主动和舒秋芸提,她就会憋着乱想瞎操心。 所以安芜每次回来都会和舒秋芸说两句学校发生的事,舒秋芸见她过的好,也就放心了。 现在听说马上就要大考了,安芜晚上上完自习,舒秋芸都准备夜宵候着,给她补营养。 安芜垂着脑袋吃妈妈给她准备的阳春面,舒秋芸就坐在她对面,盯着看她吃。 晚上白炽灯的光亮的不是很真实,舒秋芸看着自己女儿,心软下来说,“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 “好。” 安芜应声,舒秋芸的目光太过柔和,她眼睛被雾气蒙着。 心想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只要妈妈还在身边,发生什么她也不怕。 安芜起床更早了些,回学校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一半学生。 宋冰一节课的威慑,十二班的气氛倏然间就变了,变得格外紧张。 安芜去接水时,看见朱灵站在水房边的窗户上,肩膀抽动着。 安芜见不太对劲,凑近一步,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在哭。 安芜轻声问她怎么了,朱灵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她咬唇说,“压力大。” 安芜没有说什么,这几天班里气氛很诡异,也是她从来没感受过的。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朱灵,毕竟她遇到的挑战其实更困难。 她从口袋掏出纸巾递给她,朱灵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咬咬唇对安芜说,“其实我有时候在想,不在十二班挺好的,还不如在普通班。” 安芜怔了怔,没说话。 晚自习,宋棋成准时来喊她。 安芜把要复习的书本放进包里,跟着宋棋成出教室。 她没有去过图书馆,岱安八中的确和传闻中一样有钱,图书馆建的气势磅礴,比周围建筑占地面积都要大。 她摸出校卡,跟着宋棋成去一楼复习。 虽然图书馆建的大,来学习的人并没有多少。宋棋成像是提前踩过点,一楼几乎没有多少人。 他们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安芜坐在宋棋成对面。 两人各自复习,后来宋棋成递过英语卷子问安芜语法问题,安芜和他轻声交流。 宋棋成是个很擅问的人,相比较而言,安芜问的问题更少。 交流下来,安芜发现宋棋成的文科的确有些问题,他的英语基础打的不牢,特别是语法,甚至还在死背公式。语文作文的素材积累也不行。 宋棋成没有说,其实他家世不是很好,算是小地方考进来的。小学到初中就学的学校师资也差,英语老师还是大学生支教,来一两年就走,所以他学的体系是混乱的。 初中时算是他们学校的第一名,岱安八中来劝学,说是可以免学杂费并且提供八万元补助。他家人一听心动的不行,再说这学校也的确不错,于是他就没去成实验高中而来了八中。 安芜花了点时间把他欠缺的一块语法整理了会儿,等补习完,一节课已经结束了。 宋棋成不好意思的说,“以为是来帮你的,结果倒变成你教我了。” 安芜继续做理科卷子,其实新学的这些内容她掌握的挺不错,偶尔会遇到些难题,她也会自己先想,实在想不出再和宋棋成商量讨论。 安芜发现宋棋成理科好也并不是脑子转的快,相反,他是底子扎实加努力。 不知不觉到放学,两人收拾东西离开, 整个学校黑漆漆的,路上都是行人,微风拂过来,一身的疲惫和着月光走。 一辆路虎越野停在校门口,新来的门卫硬是不放行。 钱铎鑫头探过去,和他讨价还价,“我去大哥,你有点眼力见行不,我这张脸还不认识啊,开个门啊。” 新来的门卫也硬气,说什么也不给开门。钱铎鑫没辙,只能让其余人在门口下车。 其余人陆续下车,程白卉还不下,她偏过脑袋看江朔。 程白卉坐在和江朔同排的右边,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江朔人后仰靠着车背,手肘撑在窗边,车内光线暗淡,他百无聊赖的闭着眼。 疏忽间,校门口传来学生说话的声音,江朔睁开眼,视线看向窗外。 只一眼,他把窗户降了下来。 程白卉一怔,目光顺着他的窗看过去。 门卫亭边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他们侧着身,女孩站在男生边上,仰着头和她说话。 待她转身,程白卉认出了人。 那不是安芜吗?还有那个男生好像是,宋棋成? 程白卉还在困惑,江朔哗啦一声开了车门,他跳了下去。 “程女神,你还不下车啊?” 钱铎鑫在车外催促,程白卉抿了下唇,推开门从右边走下去。 “班长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 自习结束,宋棋成跟着安芜一路送到门卫室。安芜背着书包,手拉着肩带,仰头和他告别。 宋棋成笑着说,“嗯,对了,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能加你好友吗?” 见安芜还不答话,宋棋成解释说,“这样的话,如果遇到不会的题目,也能相互问。” 安芜点点头,说好。 她把书包褪下来,捞出小手机,和宋棋成加了好友。 好友通过那一瞬,宋棋成笑了。 安芜和他挥手说,“那班长再见。” 宋棋成笑着说,“好,路上小心,明天见。” 安芜没走几步,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说话,然后她就是看见了程白卉还有江朔。 他们好像是从外面回来,没有穿校服,程白卉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侧过身继续和男生说话。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朔皱了下眉,脸冷下来推开她。 程白卉脸色有些白,气急败坏的,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被一个男生打哈哈推了下,女孩子揽住她几个人往教学楼里走了。 安芜收回视线,倏然间发现江朔正在看她。 他没有坐轮椅,人直接懒洋洋的靠在车前,一条腿撑地另一条叠在上面。夜色暗淡下来,他穿的衣服颜色漆黑,半隐在夜色里。脸色却白,轮廓线清晰明辨。 唇抿成直线,视线冰冷。他一直都不正经吊儿郎当的样子,今天整个人充斥着凌冽的戾气。 安芜抿了抿唇,悄悄收回视线装没看见,径直背着包往前面走。 程白卉下车后看清了那个男生,原来是宋棋成,她讥讽的笑了笑,旁边的女孩子也指给他们看。 “哎,卉卉那不是你同桌吗,他怎么和班长在一起?” “我去,惊天发现啊,我说宋棋成怎么对安芜这么特别呢,原来这两人私下有一腿啊!” 钱铎鑫也看见了人,哇哦了一声。 “那什么情况?那不是安芜吗?” 程白卉笑着说,“是她,钱铎鑫你不急?” 钱铎鑫无语说,“我急什么我急?” “你不是看上她了?” “艹,我看上谁了我,没有的事。” 程白卉转身,看见江朔靠在车前,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她顺着江朔的视线往前,发现他正在看安芜。 程白卉表情变了变,笑着对他说,“阿朔,你也认识那女孩啊,可惜钱铎鑫要失恋了,她好像看上了我们班长。” “藏的真深,连我都没有发现呢。” 她还想说什么,江朔冷冷出声,“你还走不走了?” 程白卉脸色一僵。 他的语气属实冷,是肉眼可见的不耐。 程白卉委屈死了,他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从来没人这样凶她! 程白卉其实已经准备放弃他了,可是论坛最近轰轰烈烈的把江朔和安芜捆绑在一起,虽然有人嘲安芜,可是程白卉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不对。 安芜能抓住江朔,她却不行,她成什么了? 程白卉不甘又好奇,于是套到江朔今天的行踪,找了几个朋友跟着去了。 没任何变化,他依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程白卉有意无意的套话,周边人说都没见过安芜。 程白卉得意了,谣言而已,她连江朔圈子边都没踏过。 程白卉心口含着气,又看了眼江朔的腿,下巴扬了扬,眉眼里全是孤傲。 走就走,谁稀罕一个残废! 不过这趟也不是没白来,她撞见了一段暗搓搓的地下情。 人都走了,钱铎鑫转身,见江朔脸冷着,怔怔的望着一个方向,他调侃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冲击不小,这孔雀屏刚开呢,人姑娘居然有对象了。 任谁谁受得了? 女孩的身影渐渐缩小,远处暗淡一片,她走向了学校对面那片居民小区。 那小区年代久远,里面住的人混杂,还有一片小树林,黑漆一片。那地方危险的很,出过多次意外事故,不少女孩惨遭毒手。 这姑娘果然是外地人,胆子真大,这路都敢独自一个人走。 江朔仍然没动,他唇线抿的直,眼神漆黑凌冽,黑暗下表情混杂难辨。 钱铎鑫手伸过去搭他肩膀,刚想说话。 “艹!” 江朔没忍住忽得一声咒骂,推开他的手,速度极快的跳上了车。 安芜穿过马路,身后校园的路灯光线暗淡下来,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树林,蝉不停的在夜色下鸣叫。 又是这片老小区,安芜胸口的气提起来,小手渗透出湿寒,深深呼了口气。 加快脚步往前面跑。 道路幽深又长,因为没什么灯,来往的人极少,偶尔有小电炉通行,可在这漆黑的夜色下,有人反而比没人更可怕。 路灯暗淡,有些还坏了,滋滋的一闪一闪,再前面忽然黑沉一片,接连几站路灯都坏了。 安芜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脚步顿住那,控制不住的想要折返。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机灯,探着路打算往前冲。 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在漆黑的夜色下格外的响亮,安芜吓一跳,转身回头,一道强光啪的打了过来。 光线实在太强了,那车几乎把灯全部打开了。 安芜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她用手背抵着额头,眯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到那车的车门被打开,后座跳下一个人。 “艹,谁把钉子丢路上,扎我轮胎了。” 冷冽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夜空下格外响亮,安芜几乎瞬间就认出了人。 那声音懒懒缓缓的、漫不经心的,还带着点不耐。 不是江朔是谁? 可神奇的是,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那提到嗓子眼的惶恐烟消云散。 安芜转过身,眼前黑漆漆的大道一片大亮。 阴暗的可怕气息好像在顷刻间全部散去,光亮散漫角角落落。 安芜攥紧包,加快脚步,冲着那光亮的尽头快步跑去。 江朔还站在车外,他腿伤着,一条腿立着,另一只垂在半空,因为需要借力保持平衡,他一只手扶着车门,目光专注盯着光亮的尽头。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小,她跑的太快了,快到不过眨眼,就缩成了小小的一个点。 直到大道再无人影,江朔转身跳上车。 他面容没什么情绪,钱铎鑫默了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没看出来,您还有情圣的潜质啊?” 章节目录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江朔今晚没回望岱学府, 而是回了趟江家。 他上次回去一趟,离开时顺走了一套钱龙观山府的别墅,胡晓灵气的牙痒痒, 缠着江鸿文闹。 今天他一回去,胡晓灵大变脸,笑眼盈盈的对他嘘寒问暖。 江朔冷笑着没应,想来最后江鸿文拿她没辙, 大出血答应了什么条件。 今天是江鸿文生日,他打电话要求江朔一定要回去。 没请人, 也就他、江鸿文、胡晓灵还有胡晓灵儿子胡炜羿四个人。 胡晓灵殷勤的准备了一桌子菜, 江鸿文从楼上下来, 便见江朔懒散散坐在客厅里, 他心情好了不少,这小子难得没有忤逆他,倒知道回来帮他庆生。 江朔仰靠着椅子背,一条腿往前挂着,全程没开口说话。胡晓灵殷勤的给江鸿文夹菜, 胡炜羿闹着要胡晓灵给他剥虾,三个人热络着,他就是那个一眼能明辨的外人。 江朔也不在意,筷子没动, 喝了几口酒。 江鸿文推开胡晓灵, 看着江朔皱了下眉, “你喝什么酒, 腿伤着能喝吗?” 还不待江朔说话, 胡晓灵搁下筷子劝他说, “鸿文你少说几句, 阿朔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这样,喝点酒没什么大碍的。” 说到这江鸿文就来气了,他一直不满意江朔那副德行。 花了大价钱给送进岱安八中,他依然不学好到处混,在学校都混了帮什么人?打架玩乐,乌烟瘴气。 “他现在是喝酒的年级吗?就他这德行,他能学到什么?指望我干公司干到死?” 江朔淡淡掀起眼皮,事不关己的说了句,“那您不用担心,你旁边不还有个小的。” 胡炜羿抓着鸡腿在啃,唇角粘的全是汤汁。 江鸿文话一僵,视线落那小儿子身上,脸色黑的更沉。 “他才多小,你还指望着他,你能不能给你弟弟做点榜样?” “他学人精本事强着呢。”江朔双手蜷起,懒懒冷笑,“只是您合该着劝劝,别让他学错了人。” “你还有脸说?” 江鸿文已经开始胸口喘气了。 父子俩说话超不过十句,江鸿文说话冲,江朔毒嘴毒舌,两人尖刀对麦芒,棍棒对□□。一点就能燃。 “好了好了,您顺顺气,大吉的日子呢。”胡晓灵笑盈盈的劝架,小手柔弱无骨似的帮江鸿文顺气,眼神却对着江朔,“阿朔你也少说点,今天是你爸生日,就不要故意惹他生气了。” “你爸说的也对,你弟弟还小,他又喜欢你,难免什么都跟着学,上次见你打架觉得威风,回学校有样学样的把同学给揍了。” “你当哥哥的也做点榜样。” 江朔依然是懒散的表情,胡晓灵扯的鬼话也就给江鸿文听听。 说到底胡炜羿的学人精本事还是胡晓灵给教的,胡炜羿不是江鸿文儿子,她怕江鸿文背地里偷偷给他好处,就教胡炜羿时刻盯着他。 一旦发现江鸿文给了他什么好处,她也得给胡炜羿讨过来,江朔有的她儿子也得有。 久而久之,胡炜羿可不就盯着他学了,江朔去哪儿玩他也要带着小萝卜头们一起去,有样学样。 小学鸡在学校当老大,胡晓灵频繁被叫去学校给他解决破事,解决完回头就告状。 事儿全怪在江朔头上。 上次江朔和钱铎鑫他们去收拾周毅,恰好就被胡炜羿撞见了。回头就去学校惹事,还嚷嚷着江朔也这么干,振振有词的和江鸿文顶嘴。 胡晓灵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江鸿文当晚和江朔动手,也就那次他没防备摔下了楼。 江朔冷笑,“怎么的,自己儿子教不了还扣顶帽子到我头上,你儿子是我生的还是你生的,他要是跪下给我磕个头,我倒是不建议认他做儿子,再好好给他做榜样。” 胡晓灵脸唰的白了。 江鸿文丢了筷子,“江朔!” 啪,江朔也摔了筷子,他冷冷笑着,“有样学样,爸我学的可还行?” “……” 江鸿文脸红着,死死瞪着江朔,剑拔弩张间,两人又有快干起来的架势。 胡晓灵忙着做贤惠妻子,嗔怒又委屈,“阿朔,你爸今天生日,能不能少激怒他,你一回来就要吵,我这桌子菜准备一天了,你能不能对你爸好点。” 看看,多贤惠,就他一个恶人。 只是胡晓灵火拱到一半,旁边的胡炜羿也跟着丢了筷子,江鸿文怒着看过去,火气挪到了他身上。 胡晓灵看不对劲,连忙又劝他。 “好了说点高兴的,炜羿你不是说有礼物送给爸爸吗,快拿出来啊。” 胡炜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卷子给江鸿文。 胡晓灵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炜羿上次考试进步了不少,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虽然成绩不高,但至少及格了。” 江鸿文脸色好了不少,摸摸胡炜羿的头,“不急,到底是及格了,慢慢来。” 胡晓灵脸笑的和花一样。 江朔嗤笑一声,他给钟叔打了个电话,漫不经心继续喝酒。 车没一会儿就到了,江朔不留下来住,江鸿文也知道劝不住他。 离开时喊住他,“你学校下个月考试,我给你找了个老师补习。” 江朔嗤的笑出声,“我,补习?您还是留着点钱给那小崽子补吧,别让他走我的老路。” 江鸿文一口气压在喉头,瞪着眼。 “你就存心气我是不,你才是老子的儿子!” 江朔眉眼冷淡,钟叔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他轮椅往前开,扔下几个字,“行呗,你爱请你请,我是不会去的。” 江朔回到了望岱学府,这小区离学校近,江朔随便买了套房子住。 望岱学府虽然比不上他其它房产,但到底是高级小区,和边上那处老小区不是一个档次,小区安保好,灯火通亮。 江朔站在落地窗前,视野前方那片老小区漆黑的像是不存在。 这样危险的地方,她倒是也敢走,知不知道那黑漆漆的林子,遇到点变态逃都没法逃,况且她还穿着那样的裙裤,没点安全意识。 江朔心理烦躁,又想起校门口见到的画面。 惦记的人可真多,谁又能保护她了? 江朔靠在沙发上,手掩盖着眼睛,闷闷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掏手机打电话。 艹,心巴疼,不折磨自己,犯贱就犯贱吧。 — 天气预报说,最近岱安市局部会有暴雨,安芜在书包里准备了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 临近考试,作业和卷子都多了起来,宋棋成和他同桌换了位置,更靠近安芜这边,下课时他会来和安芜对英语阅读的答案。 宋棋成英语基础差,做阅读全凭感觉,安芜发现他单词量不行,让他先多背单词。宋棋成却觉得这样太慢了,买了套阅读卷子,一直刷。 可他到底经常遇到生词,所以错误率还挺高的,安芜给他划出答案的考点。 “我总结过,英语阅读基本按照文章顺序出题,而且老师喜欢在一些介词连词这出题,找到以后直接比对就好。” 安芜讲完,他便觉得自己会了,于是又用这种方法刷新的阅读题。他成绩不稳定,有时能全对有时又错很多,宋棋成急的不行,不信邪的硬做。 安芜和宋棋成只去了一次图书馆,第二天这事就被传遍了。 她坐在位置上,程白卉周围围了几个人,她们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似的,渐渐的变成了明显的针对。 安芜咬了咬唇内的软肉,拿水杯去水房接水。 她刚刚离开,宋棋成就跟了出去,安芜在水房垂着脑袋接水,宋棋成在身后拍拍她。 “好巧,我帮你?” 安芜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水房后面又进来两个女孩,安芜离开后,她们站在边上窃窃私语。 晚自习宋棋成又提出去图书馆自习,安芜拒绝了,她说今晚可能下暴雨,她得提早回去。 宋棋成倒也没勉强,自己背着包去了图书馆。 放学,刘昊姐姐生日,他姐夫包了辆游艇办派对,刘昊邀请他们去玩。 江朔手肘撑着窗台,脑袋侧着望向窗外,他说不去。 钱铎鑫有些懵,“不是,江朔你不去干嘛?多热闹啊。” 刘昊也说:“是啊阿朔,没乱七八糟的,人你都熟。” 江朔声音淡淡说,“不了。” 钱铎鑫腿勾一条凳子过来,坐他边上问,“不是阿朔,你不去你干嘛啊?” 江朔眼神收回来,懒洋洋往椅子背靠,右腿架在膝盖上抖了抖,姿态懒散的不行。 他不正经的勾了下唇,“学习啊。” 钱铎鑫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啥?” 江朔冷冷看他,“学习。” “哈哈哈。”钱铎鑫肩膀躬着,笑的不行。 “笑死,别逗了你。” 江朔要学习,简直不要笑尿。这话别说唬他了,就算唬他那怨种弟弟,那小崽子也不会信。 钱铎鑫笑的欢畅,江朔看都不看他,“爱信不信,滚。” 钱铎鑫收了笑。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行吧,钱铎鑫管不着他,他哪里敢管这小少爷。 他就是个小跟班,识相的很,于是跟着刘昊他们风风火火的先走了。 岱安八中这幢新图书馆,江朔他爸出了资。入学一年,江朔脚都没踏进去过。 他腿不方便,直接去了监控室。 整幢楼大的很,角角落落都显示在豆腐块大小的屏幕上,没多久他就看见了宋棋成。 在一楼的角落,身边倒是没人。 江朔直接去了一楼,找了个位置坐,等了一节课,宋棋成边上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虽然没等来人,江朔心情却好了不少。 他懒得再呆,出了图书馆。 江朔的轮椅虽然是电动的,但是上下楼还是费劲,他就在校门口等了会儿。 第二节自习下课后,看见个熟悉的影子往校门口走。 女孩背着书包,马尾被风吹的扬起来。她似乎有些冷,身体抖了抖。 江朔弯了弯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因为害怕下雨,安芜回去时间提早了点。 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的,渐渐有了雨前的征兆。风有些大,刮过来裙摆吹的乱飞,好在校服是裙裤,不至于走光。 她走到校门口,忽然就看见了门卫室外那道影子。 黑灰色的轮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怎么又在这啊? 安芜脚步稍稍顿,恐被他缠上,连忙垂下脑袋装没看见。 走的这么快,还故意靠着电动门边上走,鬼都知道在躲着他呢! 江朔饶有兴趣的撑着下巴,视线直白的看着她越来越近。 可就在他想要靠近的瞬间,安芜拽住书包带子,小跑了起来。 校门口就是一条马路,她小跑着穿过人行道,停下时影子已经落在了马路对面。 女孩的脚步瞬间轻快了不少。 “……” 江朔给气笑了,低低骂了句,“艹。” 欺负他没腿是吧。 等着。 安芜停下脚步,悄悄往回望了眼,发现江朔的身影依然在门卫那。 她松了口气,幸亏没有追过来。 不过转瞬她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他应该是在等车。 安芜摇了摇脑袋,反正不管怎么样,离他远一点就好了。 他继续往前走,到了老小区,依然是那条路。 她走了几步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安芜仰起脑袋,发现杆子上的灯全部都修好了,而且还立了新的灯杆,路灯的间隔不再那么远。大路今夜被灯光照的大亮。 安芜弯弯眼睛,松了口气。 管理人员终于想起修这条路了吗?真好,这样以后回去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 安芜回到家,发现一楼的房子都暗着。 她不知道舒秋芸是睡着了还是不在家,好在她房间在二楼,并不需要进大门。 安芜从侧边楼梯爬上楼,开灯继续写作业。 晚上手机亮了亮,又颤了颤。 安芜停下笔,打开后发现是宋棋成。 宋棋成的头像是网图,男孩子抱着一只猫,安芜给他备注改成了他的名字。 【宋棋成】:到家了吗? 安芜回了一个嗯,又问他怎么了。 宋棋成发了张图片过来,安芜打开后,发现是一篇阅读。 【宋棋成】:错了四个,能给我讲讲吗? 安芜回了个好字。 这是一篇关于美国政治类的阅读,所以里面涉及许多政权机构的专有名词。这种阅读向来是重难点,失分很高。 安芜曾经在做这类题时栽过数不清的跟头,后来也是下了大功夫,背词看报一点点积累,最后才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可即使是这样,看这样一篇阅读再做题依然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安芜做完,把答案发给宋棋成。 宋棋成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答案是全对的。他继续追问安芜做题原理,安芜又把答案点给他圈出来。宋棋成看完后又继续问单词意思。 等把他的题讲完,已经过去了很久。 【宋棋成】:谢谢,你英语很好。对了,白天那道题我做出来了,我来教你? 安芜打了几个字,想告诉他自己早就在学校解完了。后来想了想,又把这几个字删掉,发给他说好。 宋棋成把解题过程拍了照给她。 安芜说了句谢谢。 差不多写到11点,楼下有些哄闹,好像来了很多人,安芜听见了舒秋芸的声音。 她合上书站起来,悄悄的跑下楼。 一楼的灯已经亮了,有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客厅里。 安芜扒着大门悄悄往里面看,发现客厅的木质长凳上趴着个人,是宋康胜。 舒秋芸脸红的不行,额前鬓发都湿了。 那几个男人还站着,指着宋康胜说:“嫂子,康哥给送回来了,但是他喝的酒钱还有赌输的钱还没给呢,您要不先给我,我去帮他还了?” 舒秋芸看了眼宋康胜,他醉的和烂泥一样,还打起了鼾。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问他们,“那他欠了多少钱?” 男人说:“喝酒那是500,赌输了三千。” 舒秋芸有些为难,也不知道他们说的真假,想了想说,“能不能先记着,等他醒了再给,我也不知道数目啊。” “嫂子,我和康哥都是老熟人了,不会骗你的。” 舒秋芸不知道怎么拒绝,尴尬的耳朵都红了。 那人见舒秋芸这样,倒也没多为难,说,“那嫂子您先把康哥的五百酒钱给了,赌场那让他醒了自己给,我和老板熟,赊一晚没问题,但酒钱今晚得给了,那老板娘说不能赊账。” 酒钱是五百,舒秋芸想想也不多,连忙应下了。钱给完那几个男人就走了。 安芜咬了咬嘴唇的软肉,从外面进来喊了一声舒秋芸。舒秋芸转身时,安芜发现她眼圈红红的。 “芜芜,你怎么还没睡啊,明天还要上学呢,上楼睡觉了。” 安芜偏过脑袋看了眼醉的不成人样的宋康胜,悄悄问舒秋芸,“妈妈,宋叔叔他,他一直都赌博吗?” 舒秋芸皱了下眉,语气轻松的说,“没,他今天是例外,被人劝着玩了一次,不要多想,快去睡觉知道吗?” 舒秋芸明显想赶她,安芜踌躇的站了会儿,最后还是顺着她意离开了。 楼下折腾了很久才静下来,安芜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翻开手机,登进了匿名网站,看着热门,这几天的异常迎刃而解。 【AW瓜!本站新顶流已名花有主,速度围观】 安芜凭着直觉点进帖子,她猜的不错,有人挂了她和宋棋成的帖子。 【989】:话不多说,直接甩照片吧,话说这两位最近走的那是相当的近,年级第一的书呆子也扛不住美人关啊。 底下的评论已经建起了几百层楼。 【无极灯】:这么快易主了?从校霸到学霸,这跨度大啊。 【吃瓜的猹】:话说这姑娘有点本事啊。 【奥斯卡】:成双成对了,这绝对是谈了吧? 【刷卡机】:配吗?我总觉得S差了点,还是Js配,俊男美女。 【兔子舞吧】:真假?宋冰会撕了她吧?敢在宋魔女面前舞? …… 安芜默默退出了论坛,她是真的只想好好学习,自以为也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可是从入学到现在,好像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一样。这让她特别的烦恼。 安芜打开社交软件,岱安这边,她只加了程攸宁和宋棋成两个好友。现在的空间广场全是以前同学的动态。 陈欢发了张班级拔河比赛的照片,底下评论的同学特别多,安芜点了个赞, 深夜人往往变得矫情,安芜似有所感的发了条说说。 她没写字,只简单的发了个表情包,一只小猫面对着墙壁,重重的叹气。 没一会儿,点赞数暴增。 “我去,女神发说说了。” “55这是怎么了?” “55好久不见,终于冒泡了。” “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我女神!” …… 安芜一条说说炸出许多夜猫子,都是熟悉的名字,说着暖暖的话。 她总回复了一条消息,“没有,失眠了睡不着,大家晚安啊。” 安芜灰暗的心情消散了不少,把灯关掉窝进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章节目录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宋棋成的事情到底是安芜想简单了。 本来以为是匿名论坛的小打小闹, 但是很快,这事就传到了宋冰耳里。 正直九月底,岱安忽然下了大雨, 体育课和出操时间都取消了。外面雨丝密密麻麻的,天气忽然冷了下来。 女孩子们都穿着短袖和超短的裙裤,大半的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冷气凉飕飕袭来, 安芜缩起身子,轻轻的颤了颤。 程白卉冷的打了个喷嚏, 直接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 没一会儿, 周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给程白卉送外套。 外套裹上身, 程白卉嫌弃的拧紧眉头, “你外套几天没洗了,臭死了。” “穿了一次,下次我洗洗。”周俊怕她不高兴, 程白卉嗯了一声,将就着把外套盖在了身上, 忽的又偏头淡淡看了安芜一眼。 朱灵惨白着一张小脸从前门进来,直接过来喊安芜,“安芜,宋老师叫你。” 她声音轻轻的, 有点颤, 眼神里带着点忧虑。 安芜站起来, 程白卉撑着下巴, 好整以暇的看她, 旁边人听见动静也都纷纷幸灾乐祸的看过去。 安芜从前门出去, 在办公室门口, 正好看见了白着脸出来的宋棋成。 两人对视,宋棋成脸色有些尴尬,他没敢看安芜,擦身而过时对安芜说,“我在外面等你。” 安芜点了下头,昨晚看了论坛,她几乎能猜出来是什么事了。 说实在的,她有点怕。 宋冰太严肃了,语言犀利很凶,安芜知道她不喜欢自己。 深呼了口气后,安芜敲敲门踏入了办公室。 宋冰依然穿着黑色的衬衫裙,低垂着头在翻阅什么,没和安芜说话,办公室沉浸在巨大的冷气压下,压的人喘不过气。 安芜稍稍站了会儿,宋冰才抬起头看她。 “你和宋棋成怎么回事?” 安芜小声说,“老师我不知道。” 宋冰:“你和宋棋成在谈恋爱?” 安芜反驳,“老师我们没有谈恋爱,只是一起学习。” 宋冰一点都不信,都说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猫腻怎么会被传得这么浩浩荡荡呢,她今天打开手机就看见了好几封检举信。 宋棋成也说是一起学习,他是宋冰的得意门生,人也很听话,宋冰信他。可是现在没有谈恋爱不代表私下没有暗戳戳的发芽。 宋冰很烦,就知道这姑娘招进来会出事,果然这才多久,直接攀上了年级第一。 宋冰问了宋棋成,他说自己想帮同学学习。 “安芜,我知道你想加入我们班,也知道进班条件很苛刻,可是,你得自己努力,不要想着用旁门左道。” 宋冰语言犀利,安芜都被这话说懵了。 旁门左道?宋冰是觉得她为了能留下来故意招惹的宋棋成吗? 可其实不是这样的,相比宋棋成,她问他问题的次数其实少很多。 她问的都是些压轴难题,宋棋成并不能很快解答,会思考很久。久而久之,他觉得这样挺废时间的,于是会把题留下,和她说等他把作业写完再给她解。她点点头说好。 可有时候,她都解完了也没见宋棋成解出来。 安芜咬了咬唇内的软肉,不说话了。 钱铎鑫刚从隔壁办公室出来,东张西望的往里面探了一眼,觉得那姑娘有些眼熟。他眯眼看了看,认出来是安芜。 小姑娘颤颤的,被训的脸色苍白,眼睫都在颤。 钱铎鑫跑回教室,把这事和江朔说了。 钱铎鑫:“宋魔女骂人可真够狠的,男孩子都给驯的服服帖帖的,更别提人一小姑娘。” 他见江朔没说话,添油加醋的继续说,“我看那姑娘站着,都快被驯哭了,你说这姑娘不是挺乖的,惹了什么事啊让宋魔女那么气?” “应该是和宋棋成的事吧。”钱铎鑫声音响,正好被周暖姝听见,她说,“论坛上发了,说十二班有人向宋冰检举了这事。” “我去,多大了还玩打小报告呢。” 周暖姝讽刺的笑笑,“怕不是程白卉那波人传的,十二班可都是乖学生。” 周暖姝:“不过安芜也没那么瞎吧,看上宋棋成?” 一听这话,钱铎鑫来劲了,继续问,“怎么,年级第一还差了?你们女生不喜欢成绩好的?” 周暖姝:“也看性格吧,宋棋成我们初中一个学校的,是挺努力的,但人挺小心眼,怎么说呢,反正我不喜欢那性格。” 钱铎鑫碰碰下巴说,“你这么说,我想起刚是在门口看见他了,站着贴墙听呢,怂逼啊让小姑娘去挡枪。 ” 钱铎鑫说完偏头去看看江朔,人面无表情的,手机却是关掉了。 “阿朔,小嫂子受欺负了,管不管啊?” 江朔冷冷抬眼,笑了声,“有病?” 钱铎鑫摸摸脑袋,还想说什么,江朔已经出去了。 电动轮椅速度快,转眼出了教室。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凉风把雨丝斜斜的吹进来,办公室的窗户没有关,安芜就站在风口。 她没有准备长外套,还穿着夏装,短短的Polo衫和裙裤,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 她胳膊颤颤的,冷得哆嗦,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宋冰训斥完自顾自的批作业,没让安芜走。 有时候不说话比训斥人更可怕,宋冰尤其擅长冷暴力,安芜低垂着脑袋,动了动腿。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有些响动。 男老师的声音在喊人,“江朔,你过来干什么?” 裴兴仁在隔壁办公室,远远看见江朔驶着那辆贼拉风的轮椅过来,他候了会儿,便见他一声不响的朝着隔壁过去,理都没理他。 江朔在门口敲了敲。 宋冰抬起脑袋,整个办公室现在就她和安芜两个人。 见是江朔,宋冰眉头蹙起来。 她是认识江朔的,混合班的学生,和他搭上边没什么好事。但人派头大,关系相当硬。 江朔手蜷起随意敲了敲门板,弯弯唇笑问。 “谁是宋冰?” “……” 安芜一颤,偏头看他。 他吊儿郎当坐在门边上,要笑不笑的样子,拽的不行。 哪有人这样直呼老师名字的? 宋冰脸都僵了,他咳了咳,冷冷的问,“你哪个班的,干什么呢?” 她几乎是明知故问,当然知道他是谁。 但这刺头当着她学生的面喊她名字,宋冰脸挂不住,佯装出老师的威严来。 江朔大咧咧的,漫不经心说,“我喊人啊,哪个是宋冰?” 宋冰脸气红了,正想说话,便听他慢悠悠的说,“年级主任找她,您给带给信啊,就现在,急的很。” 宋冰话噎在喉咙里。 年级主任是管班主任的,关系着老师们的年终评级,怠慢不得。 宋冰起身,离开时语气很淡的对安芜说,“你回去吧。” 安芜站的腿都有些麻麻的了,她稍稍动了动腿,等缓解一些才走出去。 教室外,宋棋成还站着。 看见安芜出来,他迎过去,脸色紧张又略不自然的问,“你还好吧?” 安芜小小的打了个喷嚏,摇摇头说没事。 “你怎么说?宋老师说什么了?” 安芜只淡淡说,“我说她误会了,我们没有那个关系。” 宋棋成笑了笑,“嗯,我们只是互相学习。” 他见安芜有些抖,关心的问,“冷不冷,你穿我外套吧。” 他向前,安芜匆匆忙忙后退。 宋棋成的手顿住。 安芜没再看他,摇了摇头说,“不了,谢谢班长,我想先去走一走。” 宋棋成把手收回,说:“好。” 宋棋成走后,安芜穿过连廊,打算上楼,结果在走廊窗户边看见了江朔。 轮椅丢在边上,窗户门开着,风灌进少年白色的短袖里,鼓起一团。 他站起来仰靠在墙上,听见响动,转过身,漆黑的眸子锁住了她。 雨丝斜打进来,他的发梢被吹乱,鬓角的发湿的黏成几缕,眼神比平日更加犀利。 看见安芜,江朔抬手把窗户关了。 安芜静静站了会儿,正要错身离开,江朔喊住了她。 “救了你,不说点什么,就这么走了?” 安芜脚步顿住,懵懵看他,“你是骗宋老师的?” “不然?”江朔一点都不藏着他的丰功伟绩,他不正经笑着,眉梢一翘,“我闲得慌帮那老头喊人?” 安芜咬了咬唇,江朔见她没说话,“怎么谢我?” 安芜眼圈红了,都这样了他怎么还在为难人? 她委屈急了,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谁都针对她? “我没有让你管?” 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一股气,安芜反驳的凶他。 她声音打着颤,江朔微微一愣,见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唇撅起来委屈的不行。 江朔骂了一句,很无辜的往前面跳了几步,“你对我倒是挺横。” “对那老巫婆怎么就哑巴了?” 安芜倔强的站着,红红的眼圈又瞪了他一眼。 江朔给气笑了,在她边上靠着墙,蜷起胳膊,“行,哭哭,正好洗洗眼睛,那种男生你也看得上。” 安芜抬起下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怕是整个学校都在传她和宋棋成的谣言了。 安芜很气,一肚子委屈就像是小气球打满了气,这个混蛋还要来戳一下。 她心里憋屈死了,有点炸毛的反驳,“我没看上,我没有!” 她语气很凶,对着他发脾气。 结果他居然还笑了,低垂着脑袋肩膀一颤一颤的,最后嗯了一声,“行,还有药可救。” “是谣言。”安芜又辩驳了一句。 江朔:“知道了。” 江朔看看她,忽然懒散的问道:“就这么想留在12班?” 安芜没答。 江朔笑的吊儿郎当的,挺真诚的说,“十二班老师大部分和我们班是重复的,你来我们班得了?” 安芜没有理他,径自走了。 江朔单脚跳了一下,没追上。 这破脚! 江朔看着安芜消失的背影,笑骂一声,“可以,脾气挺大啊。” 安芜去了顶楼的花架天台,本来想稍稍坐一会儿,奈何下着小雨,她顺着连廊走到了那片心事墙。地上堆砌的纸巾和烟头比上一次更多了。 这块地方像是阴暗的角落,堆砌着少男少女们压抑在心底却不能道出口的心酸苦楚。 安芜从办公室出来那刹那,心里的情绪压抑的几乎憋不住。 无奈又委屈的苦楚像潮水一样蜂拥袭来。 本以为会大哭一场,可刚刚对着江朔发泄了一会儿,心情却莫名其妙好多了。 安芜想想有些后怕,她刚刚居然还怼他了。也许是压抑极了,都没想过后果。 他说他是骗宋冰的,他干嘛要帮她呢? 安芜晃了晃脑袋,没再多想。 爸爸以前告诉她,遇到困难要坚强,可如果实在坚强不了,退出也不丢脸,起码要保护自己。 安才哲是学校老师,安芜一直在他的羽翼下成长着,她极少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使遇到困难,安才哲也会耐心的听她诉说,然后提出建议。 而现在,小鸟没有了庇护的羽翼,终究是要一个人去扛这些风雨了。 安芜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胳膊,雨丝砸在身上,有点疼有点凉。 安芜和宋棋成那事传的沸沸扬扬。 下午她坐在教室里,班里学生都有意无意的看她,眼里饱含深意。 程白卉靠在椅子上,旁边围了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刷论坛。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论坛怎么崩了啊,什么都刷不出来了。” “真的哎,我这也是,我退出看看。” “白屏了……” 论坛是在放学前恢复的,程白卉刷了刷帖子,忽然皱起眉头。 她顿了顿,偏过脑袋看了眼安芜,眼神复杂。 关于安芜和宋棋成的帖子都被删光了,背后谩骂她的帖子也被封禁。 程白卉刚想发帖问,结果提示她的账号被封禁一周。 晚上,安芜回教室自习。教室空荡荡的,只有前面坐着几个学生。 下雨天,教室暗暗的,安芜打开日光灯,自己座位那块区域亮了起来。 她倏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堆了高高一摞课本,是高一的书籍。 书本没有署名,字写的也很少,潦草的看不清。 半成新,就像是没怎么用过一般。 桌子上还有一个纸袋子,安芜打开,发现是一件粉白的外套。 是新的,挂着吊牌。 安芜有些懵,她不知道这是谁送的。 可稍稍想了会儿,记起陆清淮说的帮她借书。 所以这是陆清淮拖人借给她的?还是陆清淮来过了? 她弯了弯唇,打算发消息问一问他。 安芜掀开椅子,挪开书本,一张纸条从上面飞了下来,差点掉地上。 安芜捡起来,展开,小纸条上的字写的龙飞凤舞。 “好好学习,别浪费我的书。” 章节目录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雨将歇未歇, 势头却降下了不少。 梧桐树叶被打在地上,雨水裹着贴在草坪上。没雨时一阵夜风刮过, 梧桐树残留的露珠哗啦啦往下落, 溅在少女裸露的脚腕上,冰凉凉的。 安芜手执着一把雨伞,好在身上穿了件外套, 水汽被粉白色的外套挡住, 将她裹在里面,也没有那么冷了。 雨夜的古弄里巷安静了许多, 集市闹街上的老爷爷都收摊回家了, 只有门店的麻将馆还开着, 哗啦哗啦的打牌声。 厨房灯亮着,传来轻软的说笑声。 安芜在门外收了伞,悄悄探头, 舒秋芸和方阿姨并坐着, 不知闲聊了什么, 两人轻笑了起来。 安芜在门口甩了甩伞上的水滴, 撑开在门外屋檐下晾着。 她喊了一声方阿姨。 方琼脸颊还浮着笑意, 看着安芜应着说,“芜芜放学回来啦?” 安芜点点头说,“是的,今天下雨了早点回家。” 方琼拉着舒秋芸的手, 羡慕的叹了口气:“还是生女儿好, 看看女儿多懂事, 知道晚上要早点回家。” 舒秋芸谦虚又寒暄:“男孩也一样, 你家清淮多懂事啊。” “那小子现在好了些, 初高中哎呦, 我那个脑袋啊,简直不能再操心了。” 舒秋芸笑笑说,“是是,男孩子比女孩子成熟的晚,年轻时血气方刚的,长大就懂事了。” 方琼点点头,“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懂事了。” 方琼看安芜越看越喜欢,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懂事乖巧,像个贴心的小棉袄。她只有一个儿子,陆清淮青春期叛逆的很,吃完饭丢了碗就跑,不像女儿知道在家陪陪妈妈。 “芜芜的衣服真好看,很适合你啊。”方琼忽然就注意到了安芜身上的粉白色外套。 今天外面凉,安芜的鼻子冻的红红的,白色的皮肤透出粉,外套罩着更显乖巧。 舒秋芸也看过来,她不记得有给安芜买这件衣服啊? 安芜咬了下唇,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收到书后给陆清淮发了消息,陆清淮回的也快,说送来了就好。 安芜看着桌上一同送来的外套,问陆清淮那个袋子也是给她的吗? 彼时陆清淮正在参加社团活动,直接复制了对话发给江朔。 江朔惜字如金的发了个Y字。 陆清淮也没多想,直接对安芜说是的,让她收着就好。 这话是方阿姨问的,安芜总感觉说是清淮哥送的好像怪怪的。 她敛下眼睫,微微一颤,“衣服是问同学借的,下雨了。” 舒秋芸看了眼窗外,雨丝斜打在玻璃窗上,是开始降温了。 “夏装太冷了,下次要带件外套去学校。” 在窗边吹了冷风,安芜还是有点着凉了。 小小的打了个喷嚏,脑袋晕乎乎的,安芜在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 烫烫的热水趟过冰冷的身体,驱赶了一些寒气。洗完澡,安芜感觉舒服了许多。 安芜拿着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她的头发长长了,散开铺在腰肢上一点点的位置。刘海盖住了眉毛,视线有些受阻。 舒秋芸端了碗姜汤给安芜,安芜吹了吹,在舒秋芸的督促下都喝光了。 姜的味道好难喝,她憋着呼吸,直到喝完才小口的喘气。 舒秋芸塞了颗冰糖给她。 安芜咬着,甜甜的味道驱赶了姜的辛辣。 安芜晃了晃脑袋,让舒秋芸帮她剪刘海。安芜的眼睫很长,闭上圆溜水灵的眼,剪刀顺过她睫毛一颤一颤的,害怕的不行。 安芜的刘海都是舒秋芸帮忙剪的,薄薄的平刘海,覆在她的额头上,圆圆的杏眼更显灵动。 舒秋芸剪完头发,给她擦了擦碎发,安芜对着镜子看看,很满意。 剪完头发,安芜就着姿势躺在舒秋芸的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舒秋芸问安芜学习情况,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努力,有时候半夜灯都是亮的,岱安八中好学生多,竞争肯定激烈。 只是安芜看着乖乖的,性子却倔强,总会默默努力去达到目标。 虽然安芜不说,但舒秋芸知道她挺看中下次考试的。 舒秋芸不懂,她小学都没有毕业,学习上的事情一直是她爸爸在管,如今姑娘长大了,高中学业压力更大,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安芜抱着舒秋芸的腿,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窗户,也敲着安芜柔软的新房。她蹭了蹭舒秋芸的腿,闷闷的喊了声妈妈。 舒秋芸摸了摸她松软的发。 安芜沉默一会儿,闷声说:“妈妈,如果我不在实验班,您会怪我吗? 舒秋芸一愣,软声问,“压力大吗?” 安芜轻轻的,嗯了一声。 学习压力不大,可环境压力大,她不喜欢那个班级,也不喜欢遇上的人。 舒秋芸笑了笑,捏住安芜的耳垂揉了揉,说:“妈妈当然不怪你,妈妈只想芜芜平安快乐。” —— 国庆节放假前一天,体育委员在班里召集人填报项目,十二班学生积极的把轻松的项目都填完了,剩下长跑谁都不愿意去。 于是那些项目就轮到没来得及报名的学生身上。 程白卉慢悠悠的在团体那填了个两分钟跳绳,这个项目轻松,输掉也不丢脸。 如果非要参加一个项目,这是女孩子们最想去的。 竞争很激烈,可体育委员提早就给程白卉留了名额。 程白卉填写完,他挪到安芜的位置。 “安芜,剩下的你参加哪个?” 安芜和他们都不熟,甚至不知道什么事,报名表上只剩下一个三千米和一千五了。 安芜脸色白了白,她有点低血糖,跑个八百米勉强及格,一千五是参加不了的。 她和体育委员说了这事,他没信。 程白卉笑了下,阴阳怪气的说,“跑不了就走呗,总得有人去不是。” 体育委员斩钉截铁的说了句就这么定了。 他拿着报名表在教室巡视了一会儿,冲着朱灵的位置走过去。 他说了几句话,朱灵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国庆放假早,安芜多拿了一只小袋子,把借来的书装进去一起带回家。 安芜刚到校门口,忽然听见有女孩子喊她名字。 她转身,看见了程攸宁。 程攸宁拉着行李箱,她是住宿生,回去一趟行李多。 她边上还有个女孩子,个子很高,校服早就脱下了,穿着短袖背心和牛仔短裤,辣的不行。 “真的是你啊,我遥远看见个影子觉得好眼熟。” 程攸宁还穿着校服,她个子比较矮,旁边的高个子女生单手压着她的肩,大咧咧的看安芜。 安芜点点头,“嗯。” “小美女怎么提这么多书,不重吗?” 周暖姝胳膊一抬,箍住程攸宁往身边带了带,大姐大的模样。 书的确有些重,安芜特意拿了只大袋子,两根指头因为提力被压出了两道红痕,指尖泛白,有些疼。 “我家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程攸宁啊一声,问,“你要走哪条路啊?” 安芜大概指了指。 “我们也要经过那个路口,一起走呗。” 周暖姝:“这书多重,小美女你放宁宁行李箱上呗。” 程攸宁反应过来,“对啊对啊,” 她把行李箱挪过去说,“快放快放,省时省力。” 程攸宁和周暖姝很热情,安芜也没有推脱。 她拽着行李箱的把手和程攸宁一起拉,三个人同步往校门外走去。 校门口一辆路虎车,车窗降着,江朔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钱铎鑫啧啧摇头,“这周暖姝死性不改啊,她是不是同啊我艹,这就勾搭上人小姑娘了。” 江朔脸色一黑。 钱铎鑫也就是嘴巴碎,周暖姝算是班上和他们玩的好的女生了,性子大大咧咧的,和一般的小女生不一样。 人仗义像个大姐大,钱铎鑫也能和她烙上几句。 见江朔冷着个脸,钱铎鑫说,“不是,我就这一句你也给护上了,不是阿朔,没看出来你占有欲这么强啊。” 江朔倒也不憋着噎着,“我占有欲强不强你不知道?” 他视线落在远处,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我的东西,跑不掉。” 程攸宁箱子装的东西不多,万向轮顺滑,两个人拉箱子都没使什么力气。 她们也是走横跨老小区的小道,大白天这条道走的人还挺多。 “安芜你住哪儿呢?”程攸宁问她。 安芜说,“古弄里巷。” “这么近啊,我知道这条巷子,好玩的可多了。” 周暖姝:“小吃街、古玩街、棋牌社,还有不少网吧。学校里男生常去那玩。” “投胎投的好,我们在学校苦命学习,他们却在外面浪,真羡慕啊。” 听她这么说,安芜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火锅店门口看到的江朔。当时店里起了冲突,一个男生摔在他面前,她还替他捏了把汗。 安芜呼了口气,结果白担心了。 “不过那条街好像挺乱的,老光棍特别多,喝醉酒了就扑女孩子,暖姝你听说过这事没?” 周暖姝身材火辣、又高又瘦,半截短裤上的腰肢露出来,若隐若现的。她是小麦色皮肤,化了点妆,浑身一股飒气。 她走在程攸宁侧边,耳朵塞了半只耳机,慢悠悠的打字。 闻言抬起脑袋,笑着说,“晚上哪里不危险啊小妹妹们,就这条小道旁边的小树林,出的事都数不过来了。” 程攸宁:“对哦,我晚上不敢走这道。” 周暖姝的话让安芜心里发憷。 她走啊,她走到现在,一个人走到现在啊。 安芜脸色有些白,迟来的后怕让心口砰砰跳。 她咬着下唇,迟疑片刻后低声问:“那个,这条小道,发生过什么事啊?” 周暖姝和程攸宁互相对视一眼。 笑出声。 周暖姝看着安芜懵懵的样子摇摇头,“小美女真纯,坏人还真的就喜欢你这样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她没存心吓他,这还真是实话。就她这么一个嫩的出水的小姑娘,别说饥渴的老男人了,就学校那些纯情小男生怕是都hold不住。 周暖姝下巴指了指小树林,实话实说道:“形影单只很容易被老男人抓去小树林干坏事哦,叫救命都没用呢,这条路晚上没什么人敢走。” 周暖姝话落,安芜心口慌慌的,后背都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安芜是根据导航走的,从学校到古弄里巷最近的距离就是穿过这条小道。如果绕大路,要多走好久呢。 周暖姝:“所以,小妹妹要乖乖呆在家,晚上可不要形影单只的出来晃哦。” 穿过小道,安芜和程攸宁她们就不是一条路了。 她和两人告别,提着袋子往古弄里巷子走,不过十分钟时间,就回到了家。 她没有注意到,后面亦步亦趋的跟了一辆车。 车窗降下来,露出江朔一张冷峻的脸,他手肘撑着门,漆黑的目光懒洋洋的望向窗外,落在安芜的背影上。 他看着她进了家门。 江朔觉得这地方似乎很眼熟,他偏过脑袋往侧面看,看见了一幢熟悉的小洋楼。 江朔唇弯了弯,眼神若有所思。 巧了。 章节目录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难得放了长假, 安芜晚上没有再复习,洗完澡直接上了床。 她松软的长发披在肩头, 小腿交叠蜷起, 摸出手机看最新出的漫画。 安芜很爱小森次郎的夏日系列,一直在等更番。今天刚好是更新时间,安芜花了五分钟就把最新一章看完了。 看漫画算是安芜唯一的一点兴趣, 漫画坑是陈欢带她入的。陈欢妥妥的二次元少女, 就是人太善变了,刚刚入手账坑, 胶带买完又爱上了簪坑、汉服坑。 入这些坑太烧钱了, 安芜没有她有钱。后来陈欢就按头安利安芜看小说看漫画, 和她一起追。 安芜看不进小说,但却爱上了漫画。 安芜刚看完,就收到了陈欢发的消息。 【陈欢】:啊啊啊啊, 芜芜你看最新一集了吗?甜死我了! 【陈欢】:我要谈恋爱啊, 不谈恋爱没法活了!嗑生嗑死。 安芜弯弯唇, 回复说:“嗯, 我刚刚看完, 的确很甜。” 陈欢发了个表情包,长长的叹气。 【陈欢】:男主好黏好黏,眼里摆明着喜欢女主嘛,可是她还反应不过来, 我好急。 【安芜】:“我们是上帝视角, 局中人是不知道的呀。” 【陈欢】:也对哦, 反正这对是官配, 早晚在一起。 【安芜】:嗯。 【陈欢】:555, 还是好想好想谈恋爱。 陈欢发完又发了个八卦的表情, 问安芜:“芜芜,你在岱安,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啊?” 安芜迅速发了一个“5”字。 【陈欢】:不可能,那我可不信,你在我们学校多少男孩子追呀,前几天还有男生给我送信,让我一定转交给你,55啊,我这信都堆不下了。 安芜叹气,说:“欢欢,下次不要接信了。” 【陈欢】:55真是铁石心肠。 陈欢不信邪,又问了一句:“真没有人追吗?” 【安芜】:没有呀。 — 安芜睡到自然醒,起床的时候房间里暗呼呼的。她脑袋沉沉的,眼皮倦怠的掀不起来。 小手撑着起身,浑身都酸软。 外面下了暴雨,光线暗暗淡淡的阴沉。 安芜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已经下午一点了。 她穿着粉色格子的棉睡衣,头发软软散散的铺在肩头,安芜把房间门打开,一阵寒风吹进来,她又打了个喷嚏。 地面都湿着,雨还在下。 舒秋芸撑着一把伞从楼梯爬上来,看见安芜穿着睡衣站门口,蹙眉催促她,“芜芜快进房间,别淋湿了。” 舒秋芸把伞撑着放地上,钻进安芜房间,她手里捧着一碗小馄饨。 碗放在桌子上 ,她用手背碰了碰安芜的额头,“还有点烫,难受吗?” 安芜摇摇头说,“有一点累。” “应该是昨天凉着了,今天就不要看书了,好好休息。” 安芜吃了半碗馄饨就吃不下了,舒秋芸给她喂了药,很快药效发作,安芜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依然有些咳嗽,但体温已经降了下去。 出了一身虚汗,安芜洗完热水澡,穿了件偏厚实的藕粉色卫衣,也换了条宽松的长裤。 雨已经不下了,出了太阳,地面微微潮。 安芜下楼,舒秋芸照顾她胃口,煮了碗稀稀的汤,喝下去肚子很舒服。 吃完午饭,安芜在门坎边坐了会儿,她在岱安这边没有朋友。以前在南桥,陈欢周末都会来找她玩。 和舒秋芸说了会儿话,安芜就上楼复习了。 月考的内容并不多,安芜一直有好好跟着学,高一的课本已经拿到了,她理了一个知识框架,把上面的题再做一遍。 学习了两个小时,做完了两张数学卷子,安芜把错题写在错题本上。 偏傍晚的时候,安芜抱着本子下楼。 国庆节,陆清淮应该是回家了。 安芜和舒秋芸说了一声,然后跑到隔壁邻居家。 院子里的花草又换了一批,方阿姨弯着腰在洗葡萄,看见安芜她连忙招人唤她过去。 方阿姨摘了颗葡萄送安芜嘴里,问,“甜不甜?” 葡萄咬下去,眉眼微微皱说,“有点酸。” 方琼哈哈大笑,说:“芜芜喜欢吃甜的,不像陆清淮,喜欢酸东西,小伙子怎么都爱酸的。” 男孩子都喜欢吃酸了?安芜有点困惑,好像并不是这样啊。不知道方阿姨这个道理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下次阿姨给你买甜葡萄吃。” 安芜点点有说好。 “阿姨,清淮哥在家吗?” “在的在的,昨天晚上回来的,在楼上呢。” 方琼见安芜抱着本子,说,“芜芜你来问题目?” 安芜点点头,方琼越看安芜越喜欢,小姑娘懂事贴心,勤奋又认真,不像小伙子混不吝的难管。 方琼想到什么,对安芜说:“哦,对了芜芜,楼上来了个男孩子,应该是和你同级呢。” 不待安芜反应,方琼把喜欢的葡萄放沥水篮子里递给她,“你帮阿姨把葡萄拿上去。” 安芜本来想说,如果楼上有人她还是晚点再去问吧,可是方阿姨已经把葡萄篮子递给她了。她说了声好,右手端着葡萄爬上楼。 二楼客厅安芜来过几次,中间摆了张沙发,把客厅隔成两半,一半休闲区一半小书房。 安芜爬到一半,就听见楼上传来足球比赛的喧闹声,解说员一阵激动的解说,节奏被带急促,随着一声“球进了”,传来观众的群体呼嚎。 房间里倒是没什么响动。 她慢慢走近,电视声音越发喧哗。 安芜站在门口,忽然视野里出现一个少年。 黑色的卫衣和工装裤,帽檐贴在后颈下,正对着门的是好看的后脑勺,头发蓬松漆黑。 他懒洋洋半倚靠在竹藤躺椅上,视线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 又进一个球,观众席欢呼声此起彼伏,他换了只手撑下巴,慢悠悠的晃了晃二郎腿。 优哉游哉的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安芜有点局促,其实她胆子比较小,挺怕遇见生人的。 可是手里有方阿姨布置的任务,她叹了口气,打算把葡萄给他然后就走。 她思忖几秒,刚打算往前迈步。 位置上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什么,懒洋洋扭过脑袋。 四目相对,安芜对上了他漆黑又咒气的眼。 足球比赛还在继续,赛场上球员们你追我赶的堵截一个白色的球,电扇呼呼作响。 时间却好像静滞了一般。 安芜不可思议的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胸口心跳扑通扑通的开始加速。 江……江朔?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江朔似乎也微微怔,随后弯了下唇。 他手肘撑着椅子把手站起来。 而在同时,安芜心口猛然一跳,连忙转身,端着葡萄就往楼下跑。 江朔:“……” 安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可是,如果知道方阿姨口中那个来清淮哥家的男孩子是江朔,就是打死她也不敢爬上楼啊。 方阿姨还在花园浇花,听见响动走过来,看见安芜惊魂未定的站在大厅里,她皱了皱眉问,“芜芜,怎么了?” 安芜意识到有些失态,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手里还端着一篮子葡萄,可是方琼是看着安芜爬上楼的,显然是屋子都没进就跑了。 小姑娘咬着唇,脸颊红扑扑的,一脸来不及收的惊慌失措。 方阿姨意识到什么,问,“是不是阿朔欺负你了啊?” 阿朔? 安芜有些懵,方阿姨和江朔很熟吗? 如果这样推测,陆清淮也认识江朔吗? 见她不答,方琼已经在心底默认了这个答案。她蹙眉叹了句:“这混不吝的混小子。” 陆清淮读初高中时人也混的不行,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他家又在最闹的古弄里巷里,那帮混小子去古弄里巷玩的频繁,时不时来唤陆清淮,顺便来他家蹭饭。 方琼性格热络外向,和这帮小孩倒是没多大鸿沟。 后来陆清淮上大学,他们也上了高中,依然是混的不行。 安芜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的反应好像太过激了。毕竟,他也没做什么啊。 “不是的。”安芜摇摇头,温吞解释说,“我没看见清淮哥,有……有点怕生人。” 这解释方琼倒是相信的,像江朔这样的男孩子,相貌招人,自带一身混不吝的痞像,这样的男孩子还挺讨女孩子喜欢,但并不包括安芜这种内向慢热的女孩子。 安芜见着跑也是情理之中。 方琼还想说些什么,正侧方的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跳动声,速度和节奏都极快的。 忽然跳动声停了,有个长长的影子落在余光里。 存在感极强,方琼和安芜停下说话,偏头望去。 江朔就站在楼梯拐角处。 因为脚伤,一条腿微抬着,一手插兜,另一条胳膊挂在扶手上。 似是看见她们,跑上半段台阶的急促顿收。 手指按在扶手上点了点,他眼皮垂耷下来,从上往下睨着她们。 懒洋洋、不正经的笑了下。 “怎么,在说我坏话?” 虽然他人离的远,可那视线直白又灼热,安芜总觉得他就是在看她,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 像是被抓包,安芜偏开视线不看他。 结果方琼却乐呵呵调侃着:“对呢,看看你把芜芜都给吓跑了,快给她道个歉。” 方琼性子直爽,也没看出两人之间那点奇怪的氛围。只觉得单纯是一个混头把内向的小姑娘给吓着了。 安芜本来想找个机会早点跑掉的,可方琼这话说完,她知道自己一时走不掉了。 果然,江朔的视线大喇喇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灼眼的日光灯。 他唇弯弯,一脚一脚慢悠悠的往下跳。 那动作普通人做起来尴尬又笨拙,安芜想要是她腿瘸了这样一小步一小步的跳,肯定会尴尬的不行。 可是他不一样,还自带一种张扬又嚣张的傲气。 没有多久,他已经站在了一楼,手臂依然搭在扶手上,看着她笑问,“我做什么了?” 语气依旧是松松懒懒的。 安芜不说话。 方琼瞪了江朔一眼,好意提醒说,“阿朔你干嘛呢,对女孩子不要凶巴巴的。” “……” 江朔挺无奈的捏了捏后劲。 他哪里凶了?艹! 方琼招招手,把葡萄放桌子上说,“刚买的酸葡萄,知道你喜欢吃这一口。我去厨房准备晚饭了,阿朔你别吓着人芜芜。” 江朔应了声。 方琼前脚刚走,江朔就挪了过来。 他个子高,站在安芜面前像是座山,人微倾,就遮住了她身上的光线。 巧的是,两人今天都穿了连帽卫衣,安芜的是藕粉色,江朔是黑色,乍一看像是约好似的。 江朔自然是注意到了,视线从她身前划过,落在了她的脸色。 安芜眼神躲闪,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暖,我长的很吓人?” 他眉头往上翘了翘。 安芜攥紧卫衣下摆,总感觉压在身上的气势太强了,带着点挑逗的坏。 “没。”她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松软的发轻轻一甩,划过江朔的肩膀。 发丝触碰的部位麻麻的,他喉结动了动,唇线微扯,“那你跑什么?” “我没跑。” 安芜不敢看他。 江朔笑了声,“你没跑啊?” “嗯。” “啊,是没跑,那是天花板掉下来了,还是你会瞬移?” “……” 他凑的实在是太近了,近的呼吸近在咫尺。 安芜都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气息,混着柑橘气息的草木调,凉凉辣辣的。 她往后退,幽怨的瞪他一眼。 奶萌小猫发威了。 小表情尽入眼底,江朔没有再为难她,折身拉了条凳子过来坐下。 他把篮子拉过来,拿了一颗葡萄剥去外皮。 “好了,不为难你,别装不熟。”他垂着脑袋没看她,语气正常起来问道,“你来找陆清淮?” 安芜轻声说:“嗯。” “你和陆清淮很熟啊?” 比你熟。 你查户口吗? 安芜心里悄悄反驳,但是她没胆量说,最后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句也不是很熟。 江朔剥着葡萄,闻言唇勾了下,忽然将剥完皮的葡萄递到她嘴边。 “张嘴?” 什么啊?安芜连连摆手说,“不……我不吃。” “不喜欢?” 喜欢也不吃你剥的呀! “不是。”安芜不敢动,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吃酸的。” “这样啊。” “那就更要让你吃了。” “……” 安芜倏然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歪理啊??? 江朔看着她坏笑:“你刚刚得罪我了,知道得罪我什么后果?” 安芜摇摇头。 江朔继续说:“看过论坛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得罪我了就得有惩罚,可我不打女生。” 话落,他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所以张嘴。” 不打女生,但是给她剥葡萄吃? 这理好像更歪了! 安芜根本不能理解,他这人做事怎么奇奇怪怪的,和平常人不一样。 “那,好吧。” 安芜探手,速度很快的从他手里拿过葡萄塞嘴里。 方阿姨买的葡萄果然够酸,果肉刚触碰到舌头,安芜酸的眼睛都皱起来了。 江朔擦擦手,蜷起胳膊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安芜脸色红红的,眉毛往下挂,显然是酸的不行。 真的不能吃酸啊? “味道怎么样?” 安芜说:“好酸啊。” 江朔看着她,若有深意的说:“你也知道?是很酸。” 安芜不理解他这话,也没有工夫去深度研究,等口腔的酸味淡了些,她听见江朔不依不挠的追问:“你找陆清淮干什么啊?” “问题目。” 怕他不信,安芜把怀里的本子又拢了拢。 江朔脑袋靠在手肘上,一歪。 他食指点了点桌面,啊了一声,“巧了,我也是呢。” 章节目录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安芜眨了眨眼睛, 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你确定你也是来问题目的? 她睁着水雾雾的杏眼,眉头微微蹙, 一副懵懵的样子, 那表情好猜的不行,就差把“我不信”三个大字印上去了。 江朔自诩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可这姑娘也实在是太好猜了。 “怎么, 不信我?” 安芜一颤, 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她耳垂红了, 有点无措。 看吧, 直接拆穿她, 就慌的不行了。 江朔没有再为难她,视线下移,落在了她怀里的本子上。 他扬了扬下巴, 手探过去, “什么题, 我帮你看看。” 他手探过来的瞬间, 安芜往后退了一步, 摇摇脑袋拒绝说,“不用了,我等清淮哥。” 江朔那点笑意仿佛滞了下。 他没动,似笑非笑的问:“瞧不起我?” 安芜小声说:“不是, 没。” 就给他看看吧, 也没有关系。 安芜把错题本递给他。 江朔得意的笑了。 哎, 太乖了。 简直好对付的不行。 他懒洋洋的接过本子, 漫不经心的翻了翻。 江朔从开头翻到尾, 错题本上的字迹清秀又整齐, 好看的像是艺术品,和他鬼画符一样潦草的字完全不一样。江朔根本没看题,像是欣赏花一样看了一遍。 安芜睁着眼睛看他,她杏仁眼圆圆的,仿佛指望他真的会。 她的神情在余光里一览无余,江朔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 他翻了一题,又翻了一题,随后唇线抿直。 好吧,不会。 江朔又翻到第一页,看了几眼往后翻。 安芜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暗戳戳问:“你会吗?” “有点难度。” 安芜又问:“那你会吗?” 江朔说:“急什么?坐着让我想想啊。” 好吧,安芜不说话了。 他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题看起来还算简单的三角函数题目。 江朔探手直接从安芜手心抽走了笔,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安芜把草稿纸递过去。 对他很不信任啊,行吧,写在草稿纸上就草稿纸上。 前面几步下来还很顺,江朔算着算到一半卡住了。 他皱了皱眉,划掉又继续算,很快又卡住了。 这什么鬼题目?绕死了。 以往遇到这种题他做个嘚儿,可是现在不行,江朔还真的较上劲了。写了划,划了写,眉头越来越皱。 安芜看着被浪费的几页草稿纸,叹了口气,稍稍凑近去看他的步骤。 他还挺倔强的,第一步永远不改。 安芜看完,没忍住伸出食指点了点说:“可是你第一步就错了。” “……” 江朔放下笔,表情不是很好看,“是吗?” “好像还真错了,你这什么题,这么难?” 本来想秀一翻的,没想到翻车了,江朔的心情不是很好,唇线抿得很直,郁郁的。 安芜看出他好像受到了打击,试着安慰说:“这些都是高难题,我也被难死了,做不出来。” 江朔视线落过来,探究似的放在她脸上,弯了弯唇:“哦,是吗?那怪不得。” 他语气理所当然的很。 找到了台阶下的可真快。 安芜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他没再看题,食指一勾篮子,开始一颗一颗的剥葡萄。 方阿姨去了厨房,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气氛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安芜想反正也没事了,要不就回家吧。 “那我先回去了。” 闻言,江朔剥葡萄的手停下。 他掀起眼皮:“你不是要问题目?” 安芜嗯了一声说:“清淮哥不在,我明天再来找他。” “哦,他在回来的路上。”江朔笑了下:“马上就到。” “……” 安芜想了想说:“哦,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好学生也有拖延症?”江朔把葡萄丢盘子里,仰声说:“今日事今日毕,来来回回浪费光阴,这都不知道啊?” “……” 他大道理真的是一套又一套的。 安芜反驳说:“可是我家就在附近啊。” 江朔笑问:“哦,你家在哪儿啊?指我看看?” “……” 干什么要告诉你啊。 “就……附近。”安芜又补充一句,“很近。” 还不说?防备心很强啊,可是江朔早就知道她家在哪里了。就在陆清淮家对面,的确是近的很。 不告诉他也行,反正他知道。 江朔食指勾着篮子,问:“你不喜欢酸的?” 这话题倒是起的正常,白水、无聊、客套。 安芜点头:“嗯。” “橘子吃吗?” “不吃。” “草莓?” 安芜点了下脑袋。 “草莓牛奶?” 安芜继续点头。 没声了,安芜默了会儿,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 她抬起脑袋,果然江朔正看着她,眼里不正经的笑。 他故意的! 嘈杂小店的那一抱,他至今还在回味。 那腰肢是真的细软。江朔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抱女孩子,香香软软的,和男孩子的硬朗截然不同。 安芜的耳颊浮红,她偏开脑袋不看他。 什么眼神啊。 江朔笑了笑,不逗她了。 “行,知道了。” 安芜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也不想和他说话,这人很坏,话里都是陷阱。 陆清淮回来时,安芜和江朔都坐在大厅里,摇头风扇左右摆动。 安芜继续算题,江朔则靠在椅子上玩游戏,受伤那条腿大喇喇的搁在凳子上,人没骨头似的慵懒。 两人都没说话,却默契般的和谐。少年和少女颜值都绝,像幅画一样。 陆清淮把方琼交代买的东西给她,先和安芜打招呼。 安芜含糊的说自己有些不会的题目要请教他。 陆清淮:“来很久了?” 安芜点点头复又摇摇头说没有很久。 江朔抬起眼皮:“等您两小时了,再晚一点就要报警了。” 陆清淮懒得理他。 不过,他挺疑惑的,按照性格,这两人居然能呆在一块这么久? 安芜性子闷,怕见生人,更何况江朔这样混,居然没跑。江朔也是,陆清淮了解他,别看花名再外,却是只高傲的孔雀,眼光高于顶。 那场足球赛是五点结束,他却出乎意料的赖在客厅玩游戏。 陆清淮笑笑,蛮平常的问:“你们两个,认识?” 安芜刚想答,江朔已经出声了,“认识,同一个学校的,怎么不认识。” 陆清淮:“同班?” 江朔:“隔壁。” “……” 明明就是对楼。 安芜视线移过去正好对上江朔的目光,他不正经的翘了下眉梢。 她刷的低下脑袋。 安芜写在错题集上的题目难度都很大,是她反复算过几次没做出来的,陆清淮到底已经毕业几年了,做起来也不是非常熟练。 他连跳了几题,才做出来那么两道。 陆清淮把本子挪过去,覆上草稿纸,示意安芜过来听。 陆清淮个子很高,半个身子压在桌上,脊背和脑袋弯下来,手里夹着笔一步步算给她看。 安芜凑近,脑袋在陆清淮的胳膊边,她似是没听懂,眉眼皱起,困惑的把小脸撑在下巴上。 两人一再靠近,手肘隔着意料触碰。 江朔面无表情的看着。 他勾过篮子吃葡萄,他瞳色都是黑的,唇边那点笑已经变了味。 葡萄越吃越酸,越吃越酸。 最后,他把手里那颗葡萄丢了,站起来:“听懂没有,讲给我听听。” 讨论被打断,陆清淮背过身,诧异的看着他。 江朔一眼没看陆清淮,直接插进两人中间,随手把本子拎起来。 好巧的是,他们正算完那道函数题。 “做出来了?” 他问的是安芜。 “做出来了。”安芜如实说。 江朔不正经笑了下,把本子递过去,手指按在上面点了点,“给我也讲讲?” 安芜直起身,看向陆清淮,小声说:“那你让清淮哥给你讲。” 陆清淮倒是难得见江朔这么好学,“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就跟你讲讲。” 陆清淮教题目时故意放慢了速度,列完一个式子等他一会儿。 江朔漫不经心站着,那眼神空空茫茫的,显然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陆清淮讲了两遍,最后妥协把笔丢了说,“你还是算了吧。” 江朔冷笑:“是你讲课水平不行。” 安芜预感不妙,果然下一秒,他看向了她,本子压着挪到了她的面前。 “你讲试试。” “……” 方琼远远的把陆清淮喊走帮忙。 江朔撑着下巴,凑近她身边,距离压的极近,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光影下如琥珀色透明的耳垂。小姑娘像是没有照过太阳一样,皮肤白的几乎没有一点瑕疵。 她的眼睛圆圆的,像饱满的杏仁,上下睫弯曲纤长,含着水灵的眼珠,像是刚洗的葡萄。 小脸有点婴儿肥,侧脸间有一点很细的小痣,可爱的不行,手痒的想捏。 安芜翻了一页草稿纸,夹着笔把题目抄下来。 她开始讲解步骤,声音放的又轻又缓,怕他听不懂。 第一行式子列完,江朔喉头嗯了一声,安芜以为他会了,继续列下一步。 “嗯。” “然后化解。” 安芜在稿纸上列完,把演算步骤都详细的写完了。 她侧过脑袋,想问他会了吗?结果正对上江朔漆黑的眼。 他的视线过于直白灼烈,像是紧盯着猎物出击前的豹子。 安芜心口恍然漏了一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琥珀色的耳骨瞬间红透了。 她转身太快,他没来不及收回眼神里的情愫。 安芜嗔怒,“你看着我干嘛?” 江朔弯唇笑了:“你好看呗。” 话落,安芜脸更红了。 哪有人这样的,简直是流氓,好厚脸皮哦。 安芜没回,离他远了点,不自然的转移话题,“那你会了没?” “什么?” “这道题目呀?” 她有些气,尾音拔得高高的。 会什么会,他根本没在听。 “没听懂。”江朔实话实说。 安芜嘟起嘴揭穿他:“你不是没听懂,你是根本没在听。” 江朔笑了声,承认:“嗯,我是没听。” “被你发现了?” “……” 安芜不想和他说话了。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江朔轻咳了一声。 算了,不逗她了,再逗要炸毛了。 他把草稿纸挪过去,语气讨好真诚,“那再讲一遍,我认真听,行不?” 安芜摇头:“不行。” “就讲一遍。” 安芜垂眸,最后妥协的说,“那就一遍。” 江朔:“好。” 安芜也没再写,丢了笔,食指点着刚刚列的式子和他讲解。 这次江朔没再开小差,认真听着。 安芜时不时扭头看他,发现他的确是在看着式子思考。 一遍讲完,安芜问:“懂了吗?” 江朔直起身,手抄在口袋了,点了下头。 “懂了。” 安芜眼神懵懵的,显然一点都不信任他。 他笑了声,拿起桌上的笔和草稿纸,速度很快的把过程又写了一遍。 安芜看着,他好像真的弄懂了。 江朔丢了笔,笑得得意:“爷从来不骗人。” 章节目录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可是我记得明明就放在这里啊?” 方琼丢了把剪刀, 陆清淮很无奈的在厨房帮她翻找。找了几分钟,她啊叫了一声,原来剪刀被包菜叶子盖住了。 陆清淮揉了揉后颈, 再出去, 小店大厅里只有江朔一个人坐着。 陆清淮从柜子上捞了瓶汽水丢给他,自己拿了罐哈啤。 他往外面看了看, 问江朔:“安芜人呢?” 江朔百无聊赖的把汽水翻了个身, 没开, “走了啊。” 陆清淮没说什么, 勾了条椅子过来坐下,手里的啤酒盖啪嗒一下扯开, 他喝了一口说:“你今天很反常啊,怎么,看上了?” 江朔没答, 陆清淮却也不用他答,到底年龄比他大,米都比他吃的多。 江朔今天的行为完全不像他。 “你别乱来,安芜和某些女生不一样, 人好学生。”陆清淮喝了口啤酒,手搭在腿上继续说:“她那个努力劲儿你也看见了, 假期还在学习, 听我妈说她房间灯都点到11点, 不像你们这些通宵鬼混的人。” 江朔自然知道她和自己不一样。 他身边那帮人混不吝的,没几个操心过学习这种事。 就拿他们班来说, 以中间那排为列, 前面那部分学生和后面那部分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她属于那部分勤勤恳恳认真听话的好学生。 向他告白的女生多了去了, 也不乏内向胆怯的女孩子, 他从来没这样反常过。 他也说不出原因,反正就是心动了。 “知道。”江朔拿起桌上那罐汽水,啪一声打开。他端起汽水灌了一口,喉结轻动。 “可就是喜欢了。” 陆清淮:“……” 江朔喝了几口汽水,疏忽间视线落在陆清淮脸上。 陆清淮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 “做什么?” 江朔表情认真:“怎么,您也喜欢?” 陆清淮无语:“我喜欢一小妹妹做什么?人未成年。” “那您还有点自知之明。”江朔弯弯唇,视线移开,赞同的点了下脑袋,“知道自己老。” 陆清淮:“……” 他气笑了,腿抖了抖说:“找我有事吧?” 江朔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陆清淮:“无事不登三宝殿,钱铎鑫都快登游轮了,你这么闲,跑来看我?” 钱铎鑫的空间和他人一样,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发出来。 他记得刘昊的姐姐并不是今天结婚,他却已经开始预告了。 “是有事。” 陆清淮看着他问:“什么事?” “麻烦您给我补个课。” 陆清淮端起啤酒,差点呛住:“我没听错吧,江大少爷要补课?” 江朔嗯了一声,说:“国庆节后就月考,老头子布置了一个任务,让我和胡炜羿比进步名次。” 陆清淮这下真没忍住,躬身笑的一抽一抽的。 “江朔,丢人不丢人,多大了和小萝卜头比赛。” 江朔任由他笑,懒洋洋说:“还行吧,不丢人,输了亏。” 就他这样又浪又混的人,根本不会答应江鸿文这种傻逼比赛。陆清淮手肘按桌上问:“怎么,赢了就当继承人,输了赶出家门?” 江朔吊儿郎当的笑了下说:“这你放心,我就是成了脑瘫,江鸿文的继承人还是我。” “也没什么,一套房子罢了。” 一套房子对普通人来说梦寐以求,可对于江朔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父母两家都是房地产商,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那 你还比?” “不想让那女人得逞呗。” 江朔不想和他扯了,问:“就说您接不接我这个学生?” 陆清淮笑笑:“不接。” 江朔:“给学费。” 陆清淮:“我是没江大少爷有钱,但我家也不缺钱好吧。” “您确定不管我?” “不管。” 江朔从口袋里抽出手机,“行吧,那我给林屹尧发个消息,告诉他你曾经偷偷暗恋过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哦,安……” “江朔!” 陆清淮倏然起身去夺他的手机,低头看,他连界面都没打开。 “艹!” 妈的,这小混蛋! 江朔手肘撑着脸颊,不正经笑问:“您确定不管我?” 陆清淮简直是被他狠狠的掐住了死穴。 他这辈子自诩也潇洒风流,他妈的就被两个人整。那群小孩再怎么也得喊他一句清淮哥,就江朔这个小混蛋,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人。 真服了。 陆清淮可不敢惹林屹尧。 “朝九晚六,给老子准时来。” “行啊。” — 因为降温被冷雨淋后得了感冒,一折腾国庆假期已经过了两天,安芜没再睡懒觉。 舒秋芸起的早,起来就开始洗衣服。 安芜盛了小半碗粥,抱着碗坐在门外吃早饭。 宋康胜家不是没有洗衣机,但是舒秋芸后来都拿出来手洗,她笑笑说可以省点钱。 安芜没说话,但是心理不太舒服。 在屏庄的时候,家里也不是很富裕,安才哲看舒秋芸洗衣服辛苦,而他的衣服又宽大,知道手洗一件男人的衣服有多酸,于是每次洗完澡他都会自己把自己的洗完。有时候还会早起帮舒秋芸洗。 后来学校发了一笔奖金补贴,他迅速买了一台小洗衣机,从那以后舒秋芸就没有洗过衣服了。 安芜不是很理解,向来有点懒性子的妈妈怎么突然变了? 看着他为其它男人操劳,她心里酸涩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妈妈已经改嫁给其它男人了。 吃完早餐,她把碗洗掉,然后去街上买草稿本。古弄里巷的早晨满街飘香,都是早点小吃的味道。 安芜找到那家文具店,节假日的早晨,文具店空荡荡的没人。 她刚要走进去,后背传来车子喇叭声。 车窗降下来,露出少年野俊的脸。 他胳膊探出懒懒挂在窗框上,江朔在远处就看见了安芜的身影,步子迈得轻缓,马尾一甩一甩的。 他弯弯唇,手肘撑住下巴,懒散候着。 安芜在文具店里挑了笔和本子,考试有机读卡,她又买了2B铅笔和橡皮。 付完钱出文具店时,看见外面停了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 安芜觉得有些熟悉,然后就看见了江朔。 他今天穿了件黑T桖,探出窗户的胳膊线条流畅有形,手指很长,腕骨处扣着一块黑色的表。 他的头发有些变化,额上的浅薄刘海往边上翘,垂顺的发也被抓的蓬松,配上他深邃的五官,多了点冷峻的痞气。 很帅,但也挺可怕的,有点生人勿进的野。 安芜向来不敢靠近这样的男生。 安芜向他点点头,毕竟认识,虽然也不算熟,但是看见人了也得打个招呼。 见她看着自己,江朔漆黑的眼睛笑意更深。 “干什么呢?” 安芜手里握着本子和笔,说:“买文具。” 江朔:“要回去了?” 安芜点点头。 江朔唇一弯:“上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没几步路。”安芜拒绝。 江朔:“我去陆清淮家,顺路,快点上车啊,等你很久了。” “我真不用。” “快点啊,你不上我就等着。” “……”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安芜真的是烦死他了。但是这招对她真的受用,她特别怕麻烦别人。 安芜走过去,越野车有些高,她上去时需要借些力。 江朔手探过来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腿一瞪,上去时没撑住不小心就倒下坐在了他的腿上。 “嘶——” 江朔一声闷哼。 安芜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他的腿受伤了,她急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芜一脸歉疚,抬眼便见江朔脸色苍白的皱着眉。 她小心翼翼的问:“很疼吗?” 江朔嗯了一声:“疼死了。” “对不起。” 江朔坐在边上,安芜一点点往里面挪,挪到靠在另一边窗户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容纳两个人。 “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江朔不满。 安芜没答,江朔接着说:“心虚也没用,脚又伤了。” “对不起,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去了反正也长不回来。” “……” 安芜视线落在他宽松的工装裤管里,她不知道江朔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舍身处地的代入,如果自己没了一条腿,她肯定会崩溃吧,甚至做不到他这样乐观。 安芜觉得自己对他好像,的确有点不太好。 文具店离家的确很近,才说了几句话,车已经开到家门口了。 安芜对他说谢谢。 江朔嗯了一声,问:“你还来吗?” “嗯?”安芜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陆清淮家。” 安芜摇摇头。 江朔说:“我请陆清淮帮我补课,不是要月考了,一起听吗?” 原来他是来补课的吗?怪不得这么早就过来了。不过安芜还挺奇怪的,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在节假日补课? 如果混合班都这样了,那实验班得卷成什么样子? 安芜觉得压力又大了些。 她摆摆手:“不了。” “你昨天的题目都会了?”江朔扬眉。 “不想知道你们班其它人的成绩,月考对你很重要吧?” 安芜抬起脑袋,懵懵的看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啊? 江朔笑笑,一副我什么不知道的表情。 “一起学呗。” 江朔一番一翻真诚洗脑,外加你不来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安芜最后终于被说动了。 她回去拿要看的书本,背着书包去陆清淮家。 家里没人,陆清淮刚睡醒,他说他妈找他爸出去旅游了,所以家里就他们三个。 沙发把客厅分成两半,书柜中间立了张红木桌,陆清淮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放,看起来倒像是图书馆自习室。 桌子边放了三把椅子,一边有两把。江朔把陆清淮的笔记本挪到桌子另一边。 不待陆清淮说话,他理直气壮的说:“老师坐前面。” “……” 江朔坐在安芜旁边,他没拿什么书,笔也没有。 安芜发现他书本新的不行。 陆清淮是有认真给江朔列了补习表的,他成绩不差,纯属懒得学,排名差不多在两百名的样子,文科偏科极其严重 。 短时间提成绩就只有英语和语文了。陆清淮给他勾了勾单词表和课文,这就是江朔的任务。 江朔冷嘲热讽的说他这钱赚的可真省力,陆清淮说难不成你指望我帮你背? 他没再说什么,一手撑着脑袋,食指勾一下单词表。 那张纸在他手里翘翘起起。 陆清淮和安芜开始探讨错题,两人交流的很有默契,被点通时安芜啊叫一声,眼睛亮亮的,雀跃的不行。 做道题目而已,有这么开心? “我怎么没有想到啊,居然是这样。” “这一步太繁了,我忘了用这个公式。” “我知道了,知道了。” 安芜偏头看着陆清淮,笑盈盈的,江朔在里面看到了崇拜。 陆清淮清笑了声,笔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安芜脸红了,不好意思的垂眸,复又抬起看他。 操! 江朔忍不了,一股气堵在心口闷的慌。 哪里还有心思背狗屁单词。 好在陆清淮接到个电话,对他们说要出去一趟。 江朔不需要他背,安芜自觉也用不着他教。 安芜点点头说好。 江朔冷笑,赶紧滚! 陆清淮离开后,书房安静了下来。 安芜低垂着脑袋抄题,但是总觉得不自在,气氛有些怪异。 她稍稍挪过视线,就见江朔撑着脸在看她。 安芜心口砰砰一跳,“你干嘛?” 江朔眯了下眼,没说话。 她不自在的摸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江朔依然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却看得她发毛。 安芜偏过脑袋,不理他了。 过了会儿,她感觉到他悄悄凑近过来,风扇的凉风正好打在他的身上,发丝飞动,他短寸偏硬的发碰到了安芜的脸颊。 痒痒的。 她蹙了下眉,往后仰时,江朔俯下了身。 “你喜欢陆清淮?” 噌得,安芜的血液开始翻滚,呼吸几乎窒住。 她慢慢的扭过脑袋。就像是旧电影卡带一般,懵懵的又似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 “什……什么?” 江朔眼神冷下来,低讽轻笑:“没想到好学生,你喜欢年纪大的啊?” 章节目录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 安芜有点生气。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种喜欢谁的话题挺羞耻的, 陈欢也喜欢说,她会在人群里拍一拍安芜的胳膊,“你看, 那个人偷看你九回了, 他肯定喜欢你。” 安芜胳膊怼怼她说:“欢欢别说了,你声音轻点。” 其实陈欢声音已经放轻了, 安芜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陈欢哈哈哈的抱着她胳膊, “好了不说了, 芜芜你脸皮真薄。” 有些话题女孩子之间悄悄聊一聊还能接受, 但一个男孩子吊儿郎当的看着你说你喜欢谁。 这、真的、很羞耻啊!!! 安芜都不想理他了,她板着脸反驳:“胡说八道。” 江朔一直在她, 看她的脸,看她的每一个神情。微红的耳朵、躲闪的眼神、牙齿咬住的嘴唇。这些异常的微表情仿佛都在说:被你说对了,为什么要拆穿我? 呵, 猜对了是吗? 就这么喜欢? 江朔有些憋闷,没再看她,凳子一拉就站起来往外走。 安芜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大概过了一段时间,他按着墙走过来, 因为脚伤走的很慢。 坐下时风扇扬过去,空气里都是水汽, 安芜偏过脑袋, 看见他脸上流着水珠, 发梢都湿了。 他侧坐着没看她,食指勾着书页翘翘起起。 安芜抿了下唇, 从书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 犹豫了一会儿递过去。 “你要擦擦吗?” 她声音轻轻弱弱的, 显然是在示好。 江朔眼皮懒懒一掀, 接过了那包纸。 粉红色的外包装,有一只卡通猫。 江朔抽了一张出来,擦了擦脖颈的水渍,纸巾有股淡淡的香气,是女孩子爱用的。 安芜还在看他,犹豫了会儿她说:“还要吗?” 她的视线落在江朔的手上,江朔笑了下,“什么?” “纸巾。” “不是给我了?” 安芜看他:“我没说都给你。” “小气啊。”江朔把纸巾塞口袋里,痞得不行,“我的了。” “……” 安芜有点气,他怎么可以不要脸的这么理直气壮呢? 就不该给。 江朔看她气的像只河豚,心里美得不行。 “喂,不高兴了?” 安芜没有理他。 “我腿还疼着呢,谁弄的?连包纸都不能给我?” 安芜停下笔,“还疼吗?” “疼。” 她没说话了。 江朔笑着说:“弄伤了,不让你赔医药费,欠我一个人情。” 安芜只能点点头,“好。” — 江朔虽然让陆清淮帮着补课,但他也没教什么。陆清淮看出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倒是难得没有出去鬼混,安安稳稳的坐在那看书。 她见安芜也没有被影响,两人处的倒是挺和谐的。 陆清淮坐久了就晃晃腿,撑着脑袋看安芜。 怎么就这么能学习?跟个小书呆子一样。 钱铎鑫给江朔打视频电话,正好是刘昊的姐姐结婚,视频里热闹的不行,海风把钱铎鑫抓出的发型都给吹乱了。 “呜呼~” “呜呼~阿朔,爷好快乐!” 钱铎鑫举着手机,镜头反转往四周转圈圈,“来看看我们的party,小姐姐小美女,爽爆了!” 他穿着一件泳衣,上半身裸着,身后是穿着各色泳衣的美女。 钱铎 “她还向我抛媚眼,老子下面差点翘起来,操!” 钱铎鑫的声音很响,顺着江朔的话筒飘了出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关声音,一字一句落在安芜耳朵里,她脊背都僵了。 江朔皱了下眉,把声音按轻。 “有事吗?有屁快放行不行?” “没事啊,我只是和你说我现在有多快乐,阿朔你不来真是亏大发了。” “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江朔冷笑了下,“老子现在也快乐的很。” 没给钱铎鑫回话的机会,江朔关了机。 他侧侧脑袋,安芜垂着脸在写卷子,只是脊背有些僵硬, 也不知道刚刚听到了没有。 他食指探过去点了点她的桌子,唇弯弯说:“听到了?” “没有。” 安芜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朔噗得笑出声,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 他抬眼看她,浑身僵硬却还要装不知情的样子。 “行。” 快乐? 谁不快乐呢?他也快乐得要死掉了。 — 一连几日,两人都在陆清淮家复习。 该复习的知识点安芜会的差不多了,后面百无聊赖的发发呆。 江朔躬身在打游戏,他半吊子学一会儿玩一会儿。安芜也不知道他这样到底是干嘛来了。 安芜拿出手机看漫画,她空闲的时候就这点兴趣。 宋棋成:【安芜,在忙吗?】 她看了五分钟漫画,就收到了宋棋成给她发的消息。 退出APP,安芜回他:【没有,有事吗?】 宋棋成:【不忙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这篇阅读,我假期做了一些,正确率高高低低的。】 安芜发了个好字。 随后宋棋成发了十几份卷子的照片过来。 手机提示音很频繁,江朔侧过眼。 看一份阅读也很费时间,他这是做了多少啊? 安芜问他:【能给我一份答案吗?】 宋棋成回:【我想先看看你做的。】 因为英语阅读篇幅大,他用相机拍,像素不高,看起来也很糊。 安芜把卷子放大看得很费劲。 江朔凑过来看了眼,忽然冷笑。 “宋棋成?” 江朔眼皮淡淡一掀:“给年纪第一讲作业?” 安芜没说话。 “不是想考好,你给竞争对手讲个屁作业?” 他说话夹枪带棒的,安芜现在心情正沉闷着呢,她颇凶得怼他,“不要你管。” 江朔笑了,无奈摇头:“你什么时候能把对我这劲儿用来对付别人就好了。” “窝里横。” 安芜矢口反驳他:“谁和你一个窝?” 江朔:“早晚一个窝。” “……” 糟糕,嘴快了。 江朔抿了下唇,他叹了口气,反问她说:“不想就拒绝,有这么难吗?” 难,很难。 安芜性子闷,她总是学着把事情处理得好一点,不要得罪人不要麻烦人。 她也不擅长拒绝,怕拒绝后会得罪人。 江朔抢过她的手机,聊天界面拉下来一串图片。 江朔表情嘲讽,他倒是也真能问? 江朔对宋棋成有点印象,年级第一,平时没打过交道。但江朔见识过的人多了去了,一眼就 能看出他什么脾性。 不是一路人,也不是他能看上的那种人。 江朔慢悠悠说:“英语阅读不是有中文翻译,需要你查给他讲?实验班比你想象的卷,他的时间是时间,你的时间也是时间,不要蠢得被当了工具人。” 安芜垂垂脑袋,低声说:“我知道。” 江朔问:“真知道?” “嗯。” “行,那你就回了他。” “……” 安芜沉默了会儿,她眼神盯着聊天框,打了一行字。 接触到江朔的眼神,安芜鼓足勇气,把消息发了出去。 【对不起啊,我这几天比较忙来不及看,你问问其他人吧。】 发出去那一瞬,安芜长长松了口气。 江朔弯唇,笑着晃了晃腿,“开心吗?” 安芜难得笑,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看的不行。 “嗯,开心。” 江朔看得有点呆。 他不自然的偏过脑袋,“出息。” 安芜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江朔看她一眼:“以后不喜欢就勇敢的拒绝,爷给你撑腰。” — 假期最后一天,安芜吃完午饭后没去陆清淮家,她要陪舒秋芸去商场买衣服。 她们去的那家商场,说起来和集市没什么区别,并不是富丽堂皇的大厦,大厦里的衣服太贵了,她们买不起。 商场的衣服真货假货混着卖,舒秋芸不在意这些,有个小摊摆了一堆鞋盒。 大喇叭在喊:“耐克鞋大清仓,60块两双。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卖完即走!卖完即走!” 喇叭一喊,瞬间围上去一群人。 舒秋芸有些心动,问安芜:“芜芜,要不要给你买双鞋?” 安芜摇摇脑袋说:“不用了,妈妈我还有好多鞋呢。” 舒秋芸笑:“好,那我们去买件外套,天气凉了,下次把那件外套还给你同学。” “好。” 那件衣服是清淮哥买的,如果是旧衣服她直接还了就行,可那衣服上挂着吊牌,明显是新的。 衣服不能还,她今晚去问问多少钱,然后把钱还给他。 安芜还在沉思,集市喧闹,各种叫卖声混杂,安芜的胳膊被旁边冲过去抢鞋的阿姨撞了下,她往后退,忽然就听见了一道刺耳的喇叭声。 一辆小电驴冲了过来,安芜抬起眼时躲闪不及。 她几乎愣在当地忘了反应,看着那车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间,一个力道拽着她往边上扯。 小电驴冲过来,擦着安芜过去,重重的撞在旁边的行道树上。 “啊!” “怎么开车的呢,看不看路啊?” 安芜胳膊后知后觉的传来刺痛。 “芜芜,你这孩子怎么不看路啊。” 舒秋芸捂着心口,她刚刚眼睁睁看着那车子往安芜的方向冲,简直把她吓死了。 “没伤着吧?啊?” 安芜揉了揉胳膊,车把手重重碰在了她的胳膊上,划破了一层皮,但没有出血。 “晚点可能会淤青。” 旁边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安芜抬起眼,刚刚幸亏这位叔叔把她及时扯走,否则她肯定被撞了。 “谢谢您,刚刚多亏了您。”舒秋芸一个劲儿的和男人道谢。 “谢谢叔叔。” 男人摆摆手说,诚恳的说:“下次走马路可不要分神了。” 安芜老实点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爸爸款的POLO衫,年纪有点大,外貌看起来老实敦厚。 安芜认出来了,是在复印室见过的男老师。 他们不只见过一面,他总是在晚饭时间去复印室给学生复印语文资料,一张一张辅助记忆的思维导图,都是他精心找出来的。 他送了安芜几张复习资料,她看得出来,那些资料花了他不少功夫。 安芜对他很有印象,因为他和爸爸安才哲有点像。安才哲也是语文老师同时又是班主任,他对每位学生都非常负责,几乎是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您是岱安八中的老师吗?” 安芜有些内向,但此时却是鼓足勇气主动打招呼。 裴兴仁手里提着袋子,里面装了逛集市买的衣服,因为拖拽,袋子被扯破了一些。 他有些意外,“你是八中的学生?” 安芜点点头,“是的。” 裴兴仁一时没反应过来,稍想了会儿终于认出了人:“哦,是那个每天去复印室的小姑娘啊。” “我是。老师好。” 和裴兴仁寒暄了几句,舒秋芸拉着安芜的手,像是怕她再走神。 舒秋芸:“这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安芜:“是我们学校的,但没有教我。” 舒秋芸笑了:“你这孩子,见着老师不一直都躲着嘛,怎么还会主动和老师说话了?” 街道依然喧闹,卖鞋的摊子人又多了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已经没有裴兴仁的影子了。 安芜陪着舒秋芸逛了会儿集市,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排男装店。 舒秋芸停下脚步,说要进去看一看。 安芜抿了下唇,正好马路对面有一家书店。她对妈妈说要去买点学习资料,舒秋芸说好,让她买完就过来。 因为前车之鉴,这次过马路她很小心。 这个书店挺大的,有许多小朋友蹲在地上看书。 安芜走到卖高中复习资料的区域,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安芜急忙关了静音。 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JS:【在哪?】 头像是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白底黑字“JS”。 看到发信人昵称时,安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有实时改掉备注的习惯,只是那天回绝完宋棋成后,江朔抢她手机加了好友。 后来也没发过消息,安芜就忘记了改备注。 安芜回复:【还在逛街。】 JS:【嗯,这是已经逛出岱安市了对吗?】 “……” 章节目录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江朔追问安芜要定位, 安芜拗不过他,最后给他发了书店名。 江朔没再发消息过来,安芜关了手机塞口袋里。 开放式书店是允许顾客看书的, 儿童读物区人更多,小孩子们抱着油画书坐在地上, 看得津津有味。而陈列高中资料的区域就空荡荡没人了。 一张展示桌铺满了各种学习资料, 安芜专注的翻看卷子。 就在这时, 后方书架有书籍滑下来砸在了地上。 她被惊扰转身,刚好看见背后有个男人弯下腰。 他把书本捡起来, 小心的抚了抚折起的页面, 塞进了书架上。 这身衣服很熟悉,灰色的Polo爸爸衫。 安芜认出来了,是那位男老师。 裴兴仁也看见了安芜, 微微愣后,他说:“小同学你也在这啊?” “老师好。”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裴兴仁注意到她手里拿的卷子,“你来买学习资料?” 安芜点点头说:“嗯。” “买哪一科的?” “理科。” 裴兴仁憨笑说:“理科, 那我可能帮不了忙了, 你要是买语文的, 我还能给你推荐推荐。” 安芜抿了下唇说:“老师有推荐作文书吗?” “有有有, 我看看我看看。” 裴兴仁往语文书架走去, 熟门熟路的,看得出来是这里的常客了。 他从上面拿了两本厚厚的本子递给安芜。 “这本适合积累素材, 什么名言警句啊很全,背一背知识储量大。这本是考场范文合集, 比较适合应试, 可以学一学逻辑结构。” “现在重视语文的学生太少了, 书懒得背, 作文甚至不写。” 裴兴仁叹了口气说:“语文只要肯背,及格总是没有问题的嘛,总比数学简单多了,我也是不懂这群孩子,就是懒。” 说到这他头疼的抓了抓头发。 安芜忽然就想起那天,裴兴仁在复印室为学生复印各种辅助背诵的资料。 他真的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就和她爸爸安才哲一样。 裴兴仁:“回校就月考了,准备的怎么样小同学?” 安芜说:“复习完一遍了。” 裴兴仁问:“你是哪个班的?” 安芜抿了下唇,说:“暂时,十二吧。” 听见她说十二班,裴兴仁好似恍惚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声音轻了些,“实验班,嗯,是会省心一些。” 裴兴仁离开的时候买了一摞资料,都是和语文相关的。 不过安芜看见他也拿了几本其它科目的书,名字比较吸睛,什么《三天搞定英语单词》、《三小时记完高中数学公式》、《物理满分笔记》等等。 可是安芜发现,《三天搞定语文作文》这本书他看都没看一眼。 安芜收回目光,买了几本卷子,然后把裴兴仁推荐的两本语文资料也买了。 他沿着原路去前台付钱,脚步稍顿了下,在儿童读物摊位那看见了江朔。 书店的光线调的柔和,他穿一身黑色夹克,发色漆黑温顺的垂下来,坐在轮椅上,一条腿翘着,微微躬着腰在翻看一本书。 那书本像是随手在摊位上拿的,是儿童读物的尺寸,方方正正的彩色油纸。 他看得还挺津津有味。 一个小孩站在他边上,探着小脑袋凑着看。 他小手交叠揉了几下,终于没忍住说:“哥哥,你看完了吗?” 江朔抬起眼,“没,不是在看吗?” “哥哥你看得太慢了 ,我都看完了,好翻页了。” 她见江朔表情坏坏的说了什么,那小孩伸手去抢,他举高了就是不给。 安芜笑了笑,慢慢走过去。 “你真没用啊,我这样你都抢不到?” 小孩拉他胳膊,抓住了那本书,“哥哥你丢脸,这么大了欺负小孩。” 江朔漫不经心说:“那你还欺负残疾人呢。” “……” 小孩的手顿了下,视线落在他腿上,有些怔。 江朔得意的勾了下眉,还打算说什么,眼神一撇,忽然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安芜。 他瞬间松了手,把漫画书让给小孩。 小孩抱着漫画书还有些懵,江朔一条腿收了回来,胳膊搭在轮椅把手上,扬了扬下巴:“选好了?” 他几乎是瞬间恢复了正经气,仿佛刚刚那幼稚不正经的人根本不是他。 安芜还在笑,她笑得不是很肆意,眼里带点水星,唇弯了点弧度,“选好了。” 江朔手伸过去,“给我看看。” 安芜递过去,他接过翻了翻书页说,“还真是好学生,我看了头疼。” 他没把书还给安芜,直接递到了收银台那。 收银阿姨扫完,江朔就把卡递过去,速度快的安芜都没来得及拦截。 “我自己付钱。” “我有书店会员卡,优惠券用不掉了,送你了。” 安芜有些不相信,“你还会有书店会员卡吗?” 江朔扬眉笑,“什么意思,我就不能有了?” 安芜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爷什么卡都有。”江朔看她一眼,“我集邮。” “……” 江朔也没把书给她,一袋子书很重,他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的车就停在外面,门开着,显然是在等他。 “还有要买的吗?” 安芜摇摇头说没了。 “那走吧。” 安芜见他推轮椅费劲,很自然的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江朔唇弯了下,慢悠悠的缩回了手。 他手脚张开成一个“大”字,挡在了江朔前面。 安芜拉住轮椅。 “小朋友怎么了?” 那小孩缩回动作,看看江朔,面容有些犹豫。 他挠了挠脑袋,把手里那本方方正正的儿童读物递给江朔。 “那个哥哥,要不还是你先看吧。” 他表情往下落,带着点怜悯,看起来乖巧懂事的不行。 江朔撑着下巴,吊儿郎当笑:“现在知道给我了?” 小孩点点脑袋说:“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抢书看。” 他把本子递过去,硬是要江朔接。 江朔就不接,那小孩急的都要哭了。 哪有人这样欺负小朋友的? 安芜有些看不下去,手指戳了戳他的肩,江朔回头。 她弱弱说:“要不,你看一下?” 江朔这才慢悠悠接过了小朋友的书,随意翻了下,还给他。 “行了吧。” 小朋友开心的不得了,把本子抢过来,向他躬腰:“谢谢哥哥。” 安芜有些懵,谢谢他干什么啊? 但是很快,她就听见了身后那小孩嘚瑟的声音。 “耶耶耶,我的周记可以写了。” “你写什么啊?” “助人为乐,在书店让书给一个残疾人哥哥。” “……” — 出了书店, 江朔说要带她去吃饭,安芜说她还要去找妈妈。 江朔说那行,可以带着她妈妈一起去吃。 安芜拗不过他,叹了口气说那她告诉妈妈一声。 她打电话给舒秋芸,说遇见了同学要一起吃晚饭,舒秋芸笑着答应了。 安芜初来岱安,舒秋芸本来就担心她找不到朋友会孤单,听说有同学约她吃饭,反而松了口气。 安芜收了手机,转身爬上了江朔的车子。 “你想吃什么?”江朔勾勾唇问。 安芜说:“我什么都行的。” 江朔啧了一声,怎么就这么好养活? 他对司机说:“钟叔,去钱龙商贸城。” 商贸城好像离这边很远,安芜扒着窗户,看车驶出了老城区,一路上高楼林立,车子上了高架。 “这么远吗?” 江朔笑:“怕什么,又不把你卖了,保证安安全全不少一块肉的送你回家。” 车子开了快半小时,终于在繁华的商贸中心停下。 四周的房子高得直插云天,通体的落地玻璃窗,巨大显示屏上轮番滚动着明星应援。这条街上男男女女衣着光鲜亮丽,充斥着浓厚的都市气。 他们刚下车,就有穿着西装的小哥出来帮忙泊车。江朔被人推着,穿过商城,那小哥扫了下卡,专属电梯门打开。 他们去的是一家西餐厅,点着幽暗的光,里面没有坐多少客人,小提琴的声音浪漫悦耳。 安芜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吃饭,这一看就很贵。她按住了江朔的手说:“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江朔看她:“不喜欢?” “不是,我觉得……” “想吃什么让他们做。” 江朔难得来,店长一看见他就把他们引去了可以看到江景的位置。 安芜坐下来叹了口气,她几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太不自在了。 服务员拿来菜单,江朔点了份牛排,安芜不会,只说和他一样。 “您要几成熟呢?” 安芜说:“全熟。” 服务员愣住了,她看这少女长得特别好看,可是衣着却很普通,她暗暗想应该不是什么富家小姐。可是当她眼神一撇,却见这位小少爷弯着唇在笑。 眼神里溢满了宠溺。 她迅速变脸,温温柔柔的说:“小姐建议您点七分熟,口感也很好的。” 安芜不懂这些,下意识点头,结果江朔声音插了进来。 “她说全熟就全熟。” 服务员愣了愣,连忙弯腰。 “好的。” 服务员走了,安芜探出手揪了揪江朔的衣袖说:“我说随便是街边随便吃什么都可以的,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呀。” 她悄悄压着声音,恐怕别人听见。 江朔见她这副样子,做贼一样,真的可爱的不行。 他也学着她压低声音,凑过去说:“因为他家今天打折,不吃可惜了呀。” 干嘛学她说话? 安芜瞪瞪他,不是很信。 江朔轻咳一声说,“因为我有会员,快到期了要用完,不然不是浪费了?” 安芜眨眨眼:“你怎么有这么多会员?” “说了,癖好集邮啊。” “……” 牛排上的很快,江朔那份是七分熟的,安芜的是全熟的。 她学着江朔的样子去切牛排,但是全熟的简直太难切了,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切下来。 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牛排的味道非常好吃,就是有些咬不动。 安芜切了两块,江朔已经快把牛排都切完了。 她 呆呆看着,原来刚刚那个小姐姐并没有骗她啊? 咬了两块,嚼得有些吃力。 江朔已经把整块牛排切成了小小的,一块块铺满了盘子。 他仰头,看见安芜一脸郁闷的样子,还有些委屈的看他。 江朔心软的不行,怎么这么可爱。 他食指敲了敲桌面,“好吃吗?” 安芜点点头,“好吃。” “那让我试试。” 江朔忽然撑着桌子起身,拿着叉子把安芜刚切下的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 安芜一僵,表情有些怔愣。 他怎么拿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啊? 江朔嚼了嚼,弯唇笑说:“全熟的还不错,比我的好吃。” 安芜看着他。 江朔:“我们换换?” 话落,他已经把安芜的盘子拿过来了,自己切完的推给她。 牛排已经被切完了,安芜都不用自己动手。 她怔怔的看着他,没动手。 江朔继续切牛排,抬头看她一眼,“怎么,不愿意换啊?” 安芜咬了下唇,“可是我吃过了。” “没事,我又不嫌弃。” “……” — 吃完饭后他们坐车原路返回。 安芜有点困,于是靠在车上浅浅睡了会儿,等她再醒过来,车子已经停在古弄里巷了。 安芜懵懵的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几步远的地方是嘈杂热闹的中心集市,他们的车就停在边上空旷的巷子里。 “醒了?” 安芜转身,江朔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带着点笑意。 安芜点点头,问:“已经到很久了吗?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刚到,看你睡得熟。” 江朔问:“昨晚又熬夜了?” “没有。” 江朔不信,他沉默了会儿,问她:“需要考多少名?” “啊?” “宋魔女不是给你定了任务,多少名?” 安芜咬咬唇,“班级前十。” 江朔冷笑,十二班的班级前十,宋冰压根就不想收她。 一个普通的插班生并不会被这么排斥,他去打听过,宋冰在她刚入班就给了下马威,告诉班里人她成绩不好,她也不喜欢她。 现在这个年纪的学生,谁不看点脸色行事,更何况她一个刚刚插班还被班主任讨厌的人。 “这么想进?” 安芜默了默说:“我只是不想退缩。” 她不在意进不进,她只是不服输,如果别人一开始就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她要做的不是让这些色彩和标签真的贴在自己身上,而是告诉她们,她不是。 “行。” 江朔捞出手机,垂眸点了点屏幕。 手机在安芜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来,看到上面是一份非常详细的记录几次大考的成绩单。 安芜的眼神闪了闪。 她偏头,看见江朔漫不经心的靠在椅子背上。 下了几天雨,集市收摊了几天,雨停以后,老爷爷又出来摆摊了。 安芜收回目光,对他说了声谢谢。 江朔轻应:“嗯。” 安芜想了想说:“那个你等一下。” 她推开门,跑下了车,十分钟后,她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爬上车。 “不知道怎么谢谢你,请你吃这个。” 江朔的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袋子上,总觉得这个有些熟悉。 “这是什么?” “油果子,外面是玉米面糊糊,里面是笋和萝卜丝,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 味的,就都挑了一个。” 江朔接过来,因为刚出锅,有些烫烫的。 他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钻入口腔。 江朔记起来,他好像从陆清淮那敲.诈过来的就是这玩意儿。 “怎么样,好吃吗?” 江朔嗯了一声。 他目光落在安芜另外一只袋子上,漫不经心的问:“你还没吃饱,那是买给谁的?” 安芜哦了一声,“给我妈妈的,我妈妈也喜欢。” 江朔似乎是满意了,嗯了一声。 “很好吃,我也喜欢。” “是吗?”安芜说:“老爷爷生意好像不是很好,我还以为你们觉得腻吃不惯呢,很多油的。” “哪里腻?”江朔又咬了一口,“就是容易上瘾。” 额,有这么夸张吗? — 安芜从车上下来,向他挥挥手说:“再见,考试加油。” 江朔嗯了一声。 门关上,车子很快驶走了。 安芜把油果子拿给舒秋芸,舒秋芸问她和同学出去吃了什么?安芜没有告诉她,怕她有心理负担,于是就说和同学去吃了面条。 正说着话呢,宋康胜从外面回来了。 手里夹着烟,后面还跟了个年轻人。 那男人年纪不是很大,染着一头黄毛,牛仔裤上叮叮当当挂了一串链子。 他看见安芜眼睛亮了一下,油里油气点的问宋康胜:“宋叔叔,这就是您女儿啊?” 宋康胜吸了口烟,随意应了一声。 “妹妹好啊,我是你宋士勇哥哥。”他贴过来,目光全黏在她身上,眼神顺着安芜的脸往下落,扫过胸,然后落在腿上。 “妹妹这么漂亮,交男朋友没有啊?” 他说话流里流气的,眼神也很吓人,安芜心里恶心。 她没有答,对舒秋芸说:“妈妈,我上去复习了。” 舒秋芸点点头。 安芜转身走,离开的时候宋士勇还故意探脚拦了她一下,安跨过去。 她走到门口,忽然就听见那男生流里流气的说:“宋叔叔,你女儿多大了啊?” “17。” “那快成年了吧?哈哈哈,早点结婚,到时候给您生个孙子,您和婶子再生个儿子,这不有伴了吗,哈哈哈。” 安芜脚步一顿,心口汹涌着反胃。 她偏过头,看见宋康胜拿起了桌上的油果子,一个递给宋士勇。 两人啃起来,他说:“你先操心自己吧。” 安芜一刻也不想呆了,匆匆跑上楼。 —— 江朔发给她的成绩表安芜有仔细研究。 看过总体的成绩,她大概明确自己要考到的分数。 安芜看了前面几人,宋棋成理科很厉害,文科比较差,特别是后面,英语越来越偏科。 程白卉一直是平平的,不是很突出,胜在均衡稳定。 十二班成绩的确很好,前二十基本稳定有七个人。 让安芜比较意外的有两个人。 程攸宁是前二十,朱灵是九十名左右,九十名几乎是十二班倒数了。 安芜视线顺着排名表往下,像是带着目的性的。 终于,在一个位置顿住。 江朔:排名257。 他并没有很差啊。 江朔的理科维持在中等水平,语文和英语差到底,特别是语文。 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屑于背课文的吧。 关了手机,安芜把那堆借来的新书理好。 明天应该就能领到新书了,她要把它还给别人,但是这上面没有 写名字,安芜也不知道是谁借给她的。 安芜随手拿出一本语文书,语文她没有看过,因为内容差不多。 她翻开首页打算看看里面有没有写名字,却忽然摸到里面仿佛夹着什么东西。 她翻到那页,看到课本里夹着一张粉色的纸条。 她抽出来,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两行醒目的大字。 TO江朔: 放学老地方见,我有话对你说。 留信人是:程白卉。 章节目录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江……江朔? 原来借给她书的人, 是江朔啊 像是有什么滋滋的电流窜过,密闭的房间好像暖了起来,安芜垂下眼睛, 一本一本的翻开书页,企图在上面找到一个名字。 那叠书很新, 只有物理书的页面空白处随手画了几个公式。字迹潦草, 随性潇洒。 这几天天气阴晴不定。傍晚还是阴天, 现在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她撑着一把伞,脚上的拖鞋未换, 踢踢踏踏的就往陆清淮家跑。 安芜没有见到陆清淮, 方阿姨说他下午回学校了。 “方阿姨,我能要一下清淮哥的号码吗?” 从方阿姨那拿到了电话号码,安芜回到房间就给陆清淮拨了个电话。 他接得很快, “喂,你好,你是?” 安芜轻声说:“清淮哥, 我是安芜。” “哦, 安芜啊, 是有事吗?” 安芜指甲抠着桌面, 想了会儿问他说:“清淮哥我想问一下, 借给我书的人是谁啊,我明天上学还给他。” 陆清淮稍懵, 脱口说:“哦,那你直接还给江朔好了。” “……” 挂了电话, 安芜视线落在书本上, 原来这书真的是他借给自己的。 那, 那件外套呢? 安芜从柜子里把外套拿出来, 牌子没有丢,她塞在了口袋里。 她用手机搜了搜那个牌子,网上只显示它的百度百科介绍,没有标注价格。但是很明显的是,这是一件名牌。 安芜叹了口气,决定回学校后找个机会问问他。 — 长长的假期已经结束了,转瞬又到了回校的日子。 天气预报这周岱安都会有雨,安芜出门时带上了秋季的校服外套。 假期后遗症强,课上大家都奄巴没劲。下课后几个女孩子围着程白卉,这几人来找陈白卉很频繁。 “卉卉你假期去参加了谁的婚礼啊,我还看见钱铎鑫了。” “我也看见你说说了,好羡慕啊,还有刘昊、陆项文他们,都是八班的哎。” 程白卉自顾自的涂着指甲油:“不是,刘昊他姐结婚。” “啊,刘昊不是江朔那圈子的吗?那江朔也去了啊?” “哇,原来卉卉你假期和江朔一起过的啊?” 几人开始起哄,程白卉涂指甲的动作顿了下,面色有些冷。 她没答,漫不经心的说:“也还行吧,游艇派对结束后参加了几个舞会,高跟鞋踩的脚有些疼。” “好羡慕啊……” 安芜正巧从后门进来,听见了她们提到江朔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心虚了一下。 大概谁都不会相信,这个人国庆节其实和她在一起学习,而且学习了四天。 安芜发现在她们口中,江朔好像不学无术浪荡到不行,可是怎么她看见的就不一样呢? 看见她回来,几个女孩忽然禁声。 程白卉仰头面无表情的撇了眼安芜。 “烦死了,能不能晚点回来啊。” 安芜没理她们,径自翻开了书。 “她好卷啊,真无聊,怎么每天都在看书,书呆子吗?” “明天就要考试了啊,佛脚总要抱啊。” “对哦,她考不进班级前十是不是就要滚蛋了啊?” “拜托,班级前十哎,她知道年纪前十我们班就占了几个吗?要进前十起码得年纪前二十,宋老师显然不想她进来。” “那不是就要走了?天啊,那很惨吧?” “估计要群嘲了。” 程白卉心情不错,撇头去看安芜,虽然她们说话压低了声音,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她肯定听见了。 可是安芜表情依然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程白卉最讨厌她这副样子了,装什么清高? 她收回目光,对她们说:“那也要看你们的本事啊,退步了宋老师那不好交代。” 她话刚落,几个女孩子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没有谁不怕宋冰的,如果成绩退步的话少不了一顿骂。 安芜又翻了一页书,她们视线落在她的后背,忽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惧怕。 她们散开,跑回位置也开始复习了。 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被取消,宋冰站在讲台上指挥大家把位置清干净。 考场定在实验楼,需要在明天前清场。 班里怨声载道。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们搬啊?” “是啊,没有见普通班和混合班搬过。” “废话,混合班和普通班那些刺头,老师们能搞定吗?也就我们好说话。”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 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是大家已经开始争先恐后的搬书了。 好在十二班堆放书本的地方是在乒乓活动室,距离很近,穿过连廊就到了。 程白卉慢悠悠的把自己的化妆品塞进袋子里,周俊走了过来,他把安芜的椅子一拉,去抱她的箱子。 程白卉说:“你小心点,别把我箱子摔了。” 她就和大小姐一样,坐在位置上指挥周俊,周俊搬东西时把安芜椅子上一叠书碰掉地上了,安芜叹了口气,蹲下来捡。 一整天的阴雨,学校被罩在灰扑扑的轻纱里,梧桐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风一吹,哗啦啦往连廊上飞。 安芜抱着书穿过连廊,她力气小,走到一半停下,用脚顶了下怀里的书。 实验班的楼开始闹腾起来,座椅碰撞声响不停。 钱铎鑫他们在教室打牌,闻声抬头往对楼看了眼,笑的很得意,“实验楼又开始搬书了,啧啧啧,真的难为她们了。” “呦呵,那不是周俊嘛,粉红色大箱子,程白卉的吧。” “这兄弟也真是可怜,人程白卉摆明瞧不上她,舔得可真起劲。” “程白卉有点段位的,谁都知道她喜欢江朔,却还能把周俊吊得死死的,” 刘昊丢了牌,问:“周俊谁啊?” 钱铎鑫无语:“周俊你都不知道,周毅总知道吧,两个人表兄弟。”” 刘昊:“哈?周毅表弟居然还是实验班的?” 钱铎鑫:“这你都不知道,追个屁的程白卉?” “谁喜欢程白卉了?”刘昊睁大眼,“钱铎鑫你别瞎造谣啊你。” 钱铎鑫:“不喜欢她那你姐结婚邀她干嘛,人和你熟吗?” 刘昊:“那我能咋办,她自己来找我,还带了什么结婚礼物,我能拒绝人女孩吗?” 钱铎鑫啧啧几声:“人就是冲着江朔去的,结果他没去,扑了空。” 江朔是被他们给吵醒的,他睡醒时懵懵的,发梢上翘有些乱。 外面还在下雨,天阴沉的不行,江朔推开窗,雨丝飞过来落在他的手臂上,人也清醒了些。 他撑着下巴往外看,倏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芜抱着一摞书吃力的在连廊上走,走到一半,那书好像要滑下来了,她停下脚步,快速抬腿顶了一下。 江朔翘了下眉梢,按着轮椅开关就往外走。 钱铎鑫懵了会儿,仰起脖子望着他背影喊:“江朔你去哪啊你?” 安芜抱着书穿过连廊,乒乓活 动室就在混合楼尽头厕所对面。 她拿的书还是太多了,刚走到转弯的地方,胳膊又酸了。安芜停下来,用膝盖往上顶了下。 然后忽然的,就听见有人喊她。 她转身,江朔就靠在栏杆边。 他坐在轮椅上,表情有些困倦,刘海的发梢有一圈上翘着。眼神却直白的看着她,他勾唇笑问:“搬书?” 安芜嗯了一声。 他仰了下眉梢,胳膊探过去,“不重,我帮你?” 安芜摇摇头,“不用了,马上到了。” 江朔懒得和她烦,手探过去直接抱住了她怀里的书,轻轻一用力,书本全到了他的怀里。 他把书本放在大腿上,问安芜:“搬去哪儿?” “乒乓活动室。” 江朔嗯了一声,手下意识去按轮椅开关,不过却没有按下去。 江朔弯弯唇:“我帮你抱书,你来推。” “什,什么?” “我有车。” 安芜有些怔:“什么车?” “轮椅车。” “……” 安芜按捺他不得,只好依着他,她慢腾腾站在江朔身后,推着他往乒乓活动室走。 一路上遇到几个刚刚回头的同学,看见两人像是见了鬼一样杵在原地。 安芜低了低脑袋,心里莫莫叹气想,又得被议论了。 轮椅速度慢下来,江朔慢悠悠的弯唇:“怕了?” 安芜没应。 “怕被人看见?” 安芜点点脑袋,诚实的说:“嗯。” 江朔唇边的笑淡了淡:“和我一起很丢人吗?” “不是的。”安芜下意识说。 她叹了口气,“是因为喜欢的你人太多了。” “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所以和你靠近,就会变成别人议论的对象,被敌视被讨厌。” 安芜声音轻轻的,“我只想好好学习。” 不想被这种琐碎的事情打扰。 她说完这话后,感觉长廊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江朔一条腿卡在了地上,两人停下。 因为站在他的身后,安芜没有办法看见他的脸,所以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是应该,不会是笑着的。 “门口了,你自己抱进去吧。” 安芜懵了会儿,说好。 去接书的时候,她悄悄看见了他的脸, 漆黑的眼神没有再看她,侧脸冷漠凌冽,他抿着唇,脸色晦暗。 安芜收回眼神,这里离活动室只有两步路了。她抱着书进去,找了个空的位置把书放下。 教室还有一些书,她大概还要搬三趟。 安芜收拾好就转身回去,他看见江朔还在,只是边上站着一个女孩。 他偏着脑袋,淡淡看她一眼,又收回去。 “安芜,你东西搬完了吗?”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胳膊,她转身,看见了周暖姝。 安芜笑笑说:“快了。” “大概还有几趟啊?” “三趟。” 周暖姝比了个OK,说:“安芜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喊攸宁,我们三个一趟就搬完了,等着啊。” 周暖姝风风火火的,不等安芜说话,她就往八班跑了。 安芜在原地等着,他看见江朔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孩表情呆了一下,转身走了。 江朔的视线又落在她身上,淡淡一撇。 周暖姝和程攸宁走出教室时他转过身走了,没有再看她。 周暖姝:“攸宁来了,安芜我们走吧。” 安芜收回视线,笑着点点头,“谢谢。” 程攸宁一把勾住她的胳膊说:“谢什么呀,小意思啦。” 三个人肩并肩,穿过连廊往八班教室走去。 实验班人对搬书这种事已经见惯不怪了,经过半个学期的训练,速度极快,互相抬着帮着,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程白卉靠在椅背上按手机,她没怎么动,位置上的东西都是周俊帮忙搬的。 一翻兵荒马乱后,教室里乱糟糟的,安芜桌上还摆着书。 宋棋成同桌拍了拍他的胳膊,“帮人家搬搬啊,不说你女朋友吗?” 他声音响,听见的人开始笑。 “是啊宋棋成,快去啊。” 宋棋成脸红着,有些难堪,抿了下唇说:“谁和你说她是我女朋友的?网上乱传的。” “啊哈,不是啊?” 宋棋成斩钉截铁:“不是。” 程白卉手停了下,偏头看看宋棋成,讽刺的笑了下。 就在这时,有两个女孩从前门进来。 “我去,刚刚是不是眼花了,江朔是在帮安芜搬书吧?” 她们急于八卦,声音没有收住,刚刚还在笑的教室静了会儿,全部看向那两个人。 程白卉打字的手一僵,抬起眼。 教室闹开,有几个人凑过去。 “什么情况啊?” “我们刚刚去搬书,返回的时候看见了安芜和江朔。” “江朔是在帮安芜搬书吧,他腿上那叠书应该是安芜的,安芜在后面推他。” “你眼花了吧?” “怎么可能,坐轮椅的不是江朔是谁啊?” 宋棋成眉头蹙起来,安芜的桌上还堆着书,却没看见人。 同桌敲了下他,“看看江朔,坐轮椅都知道帮小姑娘搬书,你段位远远比不过人家啊。” 宋棋成面无表情的笑了下,“我和他比干什么?” 和他比什么,要不是因为家世,他那样一个一事无成还缺条腿的人,拿什么和他比。 教室乱哄哄的,程白卉脸色白的不行。 周俊往后看了一眼程白卉,从里排走出去,他经过安芜位置时腿勾了下,哗啦一声,安芜小凳子上的几本书掉在了地上。 周俊啧了声,“差点撞我腿。” 程白卉看见他一脚踩在了安芜的书上。 周俊看着程白卉,笑着说:“高兴点了吗?” 程白卉偏过脑袋,“关你什么事。” 就在这时,安芜从后门进来,在她进来的瞬间,整个班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打趣的、困惑的、恼怒的、幸灾乐祸的。 周俊撑在安芜的书桌上看她,安芜注意到地上的书,她蹙起眉。 那几本书是她打算还给江朔的,所以单独拿出来堆在了椅子上。可现在全掉在了地上,书页折起,上面还有个大大的脚印。 安芜咬了下唇,她看向程白卉,神情很淡:“谁弄的?” 教室有一瞬的死寂。 程白卉看着她的眼神,寡淡平静,仿佛没有生气的死潭。 她忽然缩了下,莫名有些惧意。 不过很快,程白卉嗤笑了下,她有什么可怕的? 周暖姝和程攸宁也站在后门,她们起初没有注意到,等安芜出声,周暖姝顺着她的视线往地上看,才发现她的书掉在地上。 周暖姝靠在后门的身子腾了起来,“艹,有病吧!他妈谁干的啊!” 教室一瞬安静,大家才看见安芜身后有两个人。 一个是周暖姝一个是程攸宁。 周暖姝是八班的,好像和江朔他们关系不 错。程攸宁以前是十二班的,出事后转去了八班。 安芜看着程白卉,程白卉被她盯的发毛,“你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安芜依然看着她,又问了一遍,“谁弄的?”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程白卉脸有些烧,她在班里的形象一直是高傲的公主,可是撒谎这种肮脏的事情对她的形象太不好了,而且周暖姝和江朔他们熟悉,如果被他们知道了…… 程白卉呼了口气,看着周俊说:“你弄掉的,你捡啊。” 周俊嘴一撇,本来还想犟一下让程白卉高兴,结果她现在怨恨他了。 他弯下腰把书捡起来,对安芜说:“对不住,不小心撞到了。” 安芜没理,“能让开吗?” 周俊离开了她的位置。 此时,班里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只有安芜掀开桌子整理的声音。 他们是第一次看见安芜发脾气。 安芜自顾自的理书,周暖姝和程攸宁过来帮忙。 没一会儿她们一人一堆把书全部搬走了。 有几个女孩子开始议论。 “不是,安芜怎么和八班的人混在一起了?” “那个是周暖姝,和八班那帮男生玩得挺好的。” “还有那个是程攸宁哎,程攸宁变自信了……” “八班班主任对他们很好的,不像宋老师,她以前对程攸宁多狠啊,谁知道她转走后次次保持前二十呢。” “我也觉得,程攸宁转走挺好的。” “所以,江朔和安芜是不是真的……你看她和八班的人都一起玩了。” “也许吧,你看程白卉脸都白了。” “小声点,被听见就完蛋了。” —— 因为考场被封,实验楼的学生都没有自习了,安芜在家复习了两天,第二天早早去学校备考。 考场随机打乱,安芜的教室在一楼。 很巧的是,程白卉就坐在她右下方,两人对视一眼,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监考老师在前面拆卷子,忽然有学生举手。 “老师,墙上那钟是不是坏了啊,没见动啊?” 老师抬头看了一眼,果然,钟表的指针都停止了。 “可能没电了,谢谢这位同学提出来,等下我让老师来换电池,你们应该都拿手表了吧?”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有人说带了有人说没。 安芜也没有带表,不过第一门考的是语文,她应该是能准时完成的。 前门被推开,大家抬起头看过去,一个男人推着江朔进来。 安芜怔了下,他也和自己一个考场吗? 江朔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安芜一眼,很快移开,快的好像错觉。 他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唇抿成一条直线,面容冷峻,五官极具侵略感。江朔今天穿着黑色的冲锋衣,人仿佛陷在阴沉地狱一般,经过她时安芜感觉有一股冷空气瞬移过来。 她不敢看他,悄悄的低下脑袋。 江朔手搭上腕骨。 越来越近,安芜咬住下唇,就在轮椅和她位置平行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胳膊。 食指和大拇指中间的虎口压着一抹黑色的物什,扣在了安芜的桌子上。 力道很轻,一瞬而离, 原木色的桌面上,多了一块黑色的电子腕表。 章节目录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考试结束后, 学生们坐着等老师收卷子。 墙上损坏的钟表已经换过,安芜那排最后的位置空荡荡的,江朔在开考半小时就交了卷。 安芜垂眸, 摸着手心这块手表。通体的黑色表带,表盘构建层叠复杂, 而在十二点的刻度上方, 还刻着含有他名字的logo。 老师一声令下, 学生们纷纷出考场。 安芜拿着手表,她刚出教室, 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 她转身, 看见了程白卉。 程白卉就坐在安芜侧后方的位置,江朔不声不响把手表取下递给安芜时,恰好被她看见了。 她整个人震惊得不行。 这块表江朔从不离身, 高一上学期他们短暂的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她几次问他借表,可江朔一直不肯。 可今天, 他居然就这么给了安芜。 程白卉又气又嫉妒, 她一出教室就拉住安芜:“安芜, 你站住。” 她手使了点力气, 拽的安芜的手腕火辣辣的疼。 安芜看她:“你有事吗?” 程白卉松开她, 看着她手心那块黑色的电子表,“你把江朔的手表给我。” 安芜把手表握的紧了些, 说:“可我为什么要给你?” 程白卉又气又恼,她问安芜:“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吗?” “不知道。” 程白卉笑着, 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这是江朔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限量定制的,价值有一套房了。” “你把手表给我,我替你还给江朔,丢了你赔不起。” 安芜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反而把手表放进了口袋。 “我知道很贵,可是,他借给我了。” 他借给我了。 没给你。 安芜不想再和程白卉说话,她拿着文具袋走出实验楼。 虽然她没有把手表给程白卉,可这块手表到底让她不是很自在。 有一点她没说错,价值一套房的手表,丢了她是真的赔不起。 安芜没有回教室,她先去了趟八班,可教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安芜想那只能下次转交了,至少江朔和她在一个考场,下午就见到了。 可是,两天考试都结束了,安芜还是没有见着江朔。 他会压着开考铃进门,然后提前交卷离开。 就这样,安芜根本没有和他说话的机会。 安芜想到三天前,江朔骤然晦暗的脸。 她好像说了些不太好的话,所以他现在是在躲着自己吗? 考完试,实验班的学生纷纷把书本搬回教室。 周暖姝和程攸宁不请自来,主动帮安芜搬东西。 她的书桌很整齐,除了课本,杂七杂八的小零碎几乎没有,三个人花了十几分钟就搬完了。 搬最后一趟时,安芜把一叠书递给周暖姝。 “你能帮我把这些书还给江朔吗?” “啊?”程攸宁声音上仰,有点不相信的说:“芜芜,这些书是江朔的啊?他居然把书借给你?” 周暖姝掀了下页,表情莫测的笑了下:“好像还真是江朔的。” “安芜,你问谁借书不好啊,你怎么问江朔借啊?” “你和江朔不会真的……”程攸宁更疑惑了,追问:“我之前提醒过你离他远点的,和他迁扯很容易惹事的,还有你同桌可是程白卉啊!” 安芜解释说:“我是问邻居哥哥借的书,可我不知道他们刚好认识。” 周暖姝打了个手势,表情颇有深意:“所以这就是缘 分。” 安芜被她看戏的眼神盯得心头发憷。 “好了,帮我把书还给他。那个,历史书脏了,等我去领了新书,再还给他。” 安芜想了想,又把手表掏出来说:“还有这个手表。” 周暖姝表情一凝,“这个手表不是江朔的吗?” “嗯。”安芜点点头说,“考试钟坏了,他借给我的,但是后面一直没有遇上人。” “他连这个手表都摘下来借给你了?” 周暖姝双臂环着胸,“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栽了。” “书我替你拿去还给他,手表还是你自己还吧,太贵了,我可承担不起。” 安芜点点头说好。 十二班教室乱哄哄的,宋棋成和程白卉的位置都挤满了人,大家争先恐后的在问答案。 “我听说昨天的卷子已经批改出来了,正在电脑统计呢。” “你要相信我们学校批试卷的速度,今晚应该就知道排名了吧。” “我上次考试掉出一百名被骂了两节课,这次要再不进步,我就完蛋了。” “我好怕数学啊,可是这次后面有两大题都没做出来,我完了你们呢?” “我考完数学就哭了,宋老师会骂死我的。” “……” 班里很默契的分成两片,文科问程白卉要答案,理科问宋棋成。程白卉的语文和英语一直是班里的第一,而宋棋成的理科也不错,对答案过程中发现有挺多选项和他们不一样,大家都失落极了。 安芜回到位置上收拾书包。 见她回来,有女孩子问了她一句,“安芜,考的怎么样啊?” 安芜把书包背上,笑了笑说:“还行。” 她从后门出去了。 没一会儿,程白卉旁边的女孩嗤得笑了声,“她倒是挺自信啊。” 程白卉面无表情的,她顺着安芜的背影看了眼,还在想江朔借她手表那事。 她几乎不能接受,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身世不如她,性子也懵懵的不讨喜,成绩差。 江朔是摔腿把脑子摔坏了吧? “哎,你们说她这次能考进班里前十吗?” “前十哎,哪有那么快啊,宋老师不是说她成绩不好吗?” “实验班前十多激烈啊,怎么可能嘛?” 有女孩子弱弱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挺努力的。” “嗯,而且上次语文和英语考第一呢。” 那边男生们也开始说:“对啊,我看她英语水平很高啊,那口语流利的,还有写的句型我还没学过呢。” “宋老师好像只测了她数学成绩,其他成绩不知道啊?” “我觉得她挺好的,也长得很漂亮,嘿嘿……” “你说呢宋棋成,你不是和人很熟吗?” 宋棋成垂着头,顿了下说:“她其实,挺厉害的。” “是吧,保不准还真能考班级前十名。” 程白卉听着冷笑一声,她把手机举起来,点开了论坛。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要不开个下注帖吧,就赌她能不能进班里前十。” 下注帖是学校匿名论坛最热闹的版块,一但开了下注贴,那这事就闹得全校都知道了。 岱安八中富家子弟多,平时也最喜欢玩这类游戏。 他们压下注玩的可不是小数目,如果赢了,那刺激感简直爆棚。 家庭不好的学生没钱玩,但也喜欢围观,有时候下意识下注个几块钱意思一下。等到揭谜底那天,气氛将会达到高潮。 下注帖不轻易开,上一个下注帖还是“江朔残肢的材质。” 可惜这个谜底 一直没有揭开,于是下注帖便一直开着。现在马上入秋了,夏季他都没露腿,更何况天气转凉以后呢? 渐渐的,大家对揭开谜底也不抱有期望了,帖子热度也就下去了。 程白卉说开就开。 这条帖子在两分钟之内就挂了“热”标。 十分钟后,岱安八中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事,也知道了安芜这个人,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热闹。 安芜离开教室后并没有回家。 她转道,顺着楼梯爬上顶楼,然后穿过了画架连廊。 天台门关着,这片心事墙隐在暗处。 楼梯顶上有块蓝色的玻璃天窗,光线从外面穿透过来,幽蓝色的光影穿过尘霾在墙面上打出一个田字格。 那光线很弱,却是暗淡密室内唯一的浅光。 安芜靠在墙上,凝视着这道光线。 她站了很久很久,然后一步步往楼上爬,她摸索着墙面,走的很慢。 虽然模糊,但暗淡的光线还是隐隐约约照出了一些字,都是风平浪静下的哀嚎。 几分钟后,安芜站在了台阶的顶端。她呼了口气,随后用力的推开了门。 烈日暖阳正从乌云后面升起。 大雨过后,天空架起两道彩虹桥,就悬在她的头顶,仿佛勾勾手就能碰着。 强烈的光线汹涌而入,她的发梢浮上金光。 浮尘隐去消散不见,那阴暗楼道此刻通体大亮。 — 安芜在心事墙那呆了很久。 最后,她背书包下了楼。 考完试三幢楼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安芜往行政楼走去,她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招生办公室。 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一位男老师。 很眼熟,就是帮安芜办入学的老师。 他站在工位上整理文件,桌上放了一只黑色的电脑包,准备下班了。 安芜攥紧书包带,敲了敲门。 “请进。” 男老师抬头,认出了安芜,“同学是你啊,有事吗?” 安芜点点头,走到男老师工位边上。 “老师,有点事情想要打扰你。” “是因为考试吧?”他叹了口气说:“压力大对吧?我也听说了,你们宋老师给你定了很苛刻的入班条件。我还算过,十二班进前十难度很大很大。” “你们宋老师这个人啊,怎么说呢,比较固执和难搞。这其实和我们学校的奖励政策也有关系,具体我不多说了。反正呢,就是我也比较难,但是如果你成绩好,这些都不是事儿。” 他继续说:“考不进十二班的前十没有关系,我们有六个实验班,只要你考进前一百,除了十二班其它实验班的老师都会抢着收你的。” 小姑娘长得乖顺懂事,男老师挺喜欢她的。 看得出来月考后她是紧张了,他很贴心的安慰说:“所以放心,交给我。” “谢谢老师。”安芜眨了眨眼,看着他说:“可是,我想换班。” “这么没有信心啊,没事,等成绩出来再说,万一能进呢?” “不是这样的老师。” 安芜摇了摇脑袋,她看着男老师,下定决心说:“是不管考第几名,我都要换班。” 章节目录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雨过天晴, 花草被露水洗透,梧桐树上的鸟儿扑腾着,声音清脆辗转。 安芜说完后, 办公室安静下来。 招生老师有些懵,“你要转班?” “十二班可是高二成绩最好的班级,安芜同学你不要过早放弃啊, 成绩还没出来, 万一你就考得很好呢?” 男老师诚心诚意的安慰她,他觉得安芜肯定是在害怕, 害怕没有考好所以提前选择退出。 安芜说:“谢谢老师, 我已经想好了。” 男老师有些不太能理解,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安芜垂下脑袋,没有说话。她眼睛看着地面,鞋子轻轻的动了动。 见她沉默,男老师隐隐约约猜到了原因。 宋冰是在去年冬天空降入的岱安,一来就把在岱安教学多年的老教师都挤了下去,直接接管了实验班。 她奉行的是一种高强度内卷的教学模式, 竞争、打压,成绩是她看人的标准。虽然也有扛不住的学生差点出事。可在这种模式下,高一期末考,十二班的学生开了挂一样, 居然把其余实验班都甩了下去。 这成绩让领导很满意, 也就不管她了,任由她用自己的模式实验教学。 男老师叹了口气:“老师知道十二班班风是有些压抑, 竞争也激烈。你们宋老师又冷酷要强、严格, 但是学习嘛, 成绩是你们高中最应该考虑的东西,只要成绩上去,其它忍忍也没什么。” “而且,其它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别人能忍,怎么你就不能忍了呢?” 安芜抬起脑袋,她现在很清醒,摇摇头说:“老师我不是逃避。” “我只是觉得,不该受的罪没必要受,不适合呆的地方也不用呆。” 有时候遇到一些困难,家长们也会说你要坚强,再忍一忍,为什么别人可以而你不可以? 可是安才哲从来不会这样对她说,他觉得成绩很重要,可比成绩更重要的是心理健康。 他告诉安芜:如果不必要的要强会让你受到伤害的话,不妨怂一点,退一步也不丢脸的。爸爸只想要宝贝女儿健健康康的,这样就够了。 退一步,也许就是海阔天空呢? “老师,我已经决定了。” 安芜笑得一脸坦然,看得出来她做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时冲动。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转。” — 岱安八中批卷子的速度极快,老师们全体留下来加班,当天晚上卷子就已经批改完毕了。 晨读课上得漫不经心的,大家都在担心考试成绩。 “哎,你们说成绩出来没有啊,我好紧张。” “肯定出来了,听说昨晚老师们全留下来加班了,改完才走的。” “我觉得我这次考砸了,好害怕被拉去训啊。” “谁不是,宋老师骂人简直是我的噩梦。” …… 大家叽叽喳喳的聊天,忽然有人问道:“哎,你们看下注帖了吗?” “什么下注帖啊?” “你居然不知道,就是有人把安芜能不能考进我们班前十这事开了个下注帖,昨天论坛可热闹了。” “啊?闹这么大吗?” “特别大,一开始是按照常规流程玩,金额很高,有个ID叫“高跟鞋”的说安芜考不上砸6位数,我就看见很多W满天飞的。但是后来,有个新注册的账号直接下7,大家都不敢玩了,然后那个大佬说玩币没意思,说输的人匿名ID后直接显示实名。” “哇,刺激啊!” “对他们来说,实名可比输钱后果严重多了。后面人都不敢跟,可前面已经参加的人撤都撤不回了。” “安芜好惨啊,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却被拿去开贴,这不是把她往高台上推吗?要是没考上,要被多少人笑话啊?” “嘘,小点声,她得罪人了。” 班里窸窸窣窣的交流,安芜坐在位置上继续看英语课文,大家怜悯的看她一眼,觉得这女孩真的是内心强大,现在还能看得进书。 程白卉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她偏头看安芜时她正好翻页。 程白卉翻了个白眼,觉得她真的好装啊,她倒要看看成绩下来以后她还能不能这么镇定了。 早自习下课,安芜准备去打水,招生办老师从后门进来,向安芜招招手。 安芜把杯子放下去,跟着他出了教室。 “那个老师是谁啊?他叫安芜干什么?” “那是招生办老师啊,这是要给她换班了吧。” “天啊这么快,那她肯定是没考进前十了。” “肯定的啊,想想都知道考不进,你们在期待什么呢?” “天天看书有什么用啊,还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程白卉松了口气,又讽刺的嗤笑了一声。 安芜进办公室前,实验班老师们正围在年级主任的电脑前,统计完成绩后,大家就等着看他一键排序。 年级主任摸摸鼠标,按下了左键。页面刷新,年级排名终于出来了。 老师们纷纷凑上前看,看看班里有没有排在年级前十的同学。 只是在他们看到第一个名字时,气息忽然滞住,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针落有声。 所有老师都是错愕的,因为这结果简直太出人意料了。 第一名,居然是,安芜??? 那个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在猜她能不能考进十二班前十的转学生,居然直接一举夺魁。 这他妈可太戏剧性了! “出人意料,第一名居然是这位同学。” “不是说成绩不好吗,你看看她这个分数,语文英语化学生物全部单科第一,数学第五,物理第三,这分高的恐怖啊。” “羡慕了,白捡也能捡到个第一。” 几个实验班的老师都看向宋冰,见她皱着眉头,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宋冰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她从来都没觉得安芜会得第一,太出乎意料了。 “宋老师可要对这孩子上点心啊,这要是在我们班我得当宝贝供起来,而不是打压她。”有个女老师讽刺道。 宋冰对安芜怎么样,其他老师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他们和学生有些代沟,但消息也灵通,安芜在十二班过的并不好,宋冰不待见她,而且一进班就给了个下马威。 好在这孩子倒是争气,也不知道宋冰的脸疼不疼。 年级主任高兴的不行,“是冲刺A大的好苗子,宋老师你可得上点心。” 宋冰僵硬应声:“哦,我会的主任。” 年级主任哈哈笑着,一个劲儿的表扬她,其它老师见风使舵的说着羡慕的话。 宋冰听着听着,颇得意的仰起了下巴。 这次十二班发挥的并不好,宋棋成掉到了第四,程白卉直接掉出了前十,前十名十二班只有三个人,如果不是安芜这次得了第一,宋冰要被其它老师嘲笑死了。 可就在宋冰正得意时,招生办老师走了进来。 他敲了敲门,随后叫走了年级主任。 老师们在走廊上看到了安芜的身影,过了会儿,年级主任把裴兴仁也叫了出去。 当得知安芜要转到他的班时,裴兴仁一时没反应过来。 安芜站在他面前软声问:“老师,您能收我吗?” 裴兴仁一拍脑袋,憨笑着说:“能啊,当然能。” 招生办老师搭着裴兴仁的肩说:“裴老师人格魅力不错啊,这小姑娘一考完试就来找我,说要去您的班。” 招生办老师答应安芜后,打算给她找班级,安芜沉默了会儿,主动问他有没有各班老师的照片。最后,她指着裴兴仁的照片问能不能去他的班。 裴兴仁是岱安八中的老教师了,教学经验丰富而且非常负责, “可以是肯定可以,这是裴兴仁老师,是我们学校的老教师了,但是……”他犹豫了会儿说,“他带的可是混合班啊。” 男老师又翻看班情,笑了下说,“不过巧了,这个班的大部分任教老师和十二班是重合的。” 安芜稍懵,然后便听见他说,“是八班。” 招生办老师叫走裴兴仁时看了宋冰一眼,宋冰看着连廊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果然没一会儿,年级主任就把宋冰叫走,告诉了她这事。 宋冰听完,完全不能接受:“主任,这是我的学生,凭什么给别人啊?” “这是人学生自己提的,而且她不是试班期,归属未定吗?” “可是我之前已经说了,只要她能考进班级前十,她就可以进我们班啊。” “是可以进,不是必须进。人学生现在自己提出了要调班。” 宋冰反驳:“她肯定是以为自己没有考好,还不知道自己考了第一呢。” “这事我刚刚已经告诉她了,小姑娘坚持要走。” 宋冰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年级主任拍了拍宋冰的肩膀说:“小宋啊,现在这决定权是在人小姑娘自己手里,而且成绩我已经发给校长了,她这成绩是重点关照对象,话语权很大的,我们就尊重吧。” 年级主任说完就走,没有再给宋冰说话的机会。 听说成绩出来了,学生们纷纷往办公室跑。 没一会儿,有学生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十二班,他站在讲台上,对着大家说:“成绩出来了,卧槽惊天新闻,你们知道第一名是谁吗?” “宋棋成吧!” 一个和程白卉走很近的女孩子靠在椅背上晃了晃腿说:“哎呀我们不关心这个,你倒是说说那位转班生进了没啊?” “对哦,看见安芜成绩了吗?” 那男生拍了拍桌子说,“看见了,何止是进了啊,第一名就是她!” 一瞬间鸦雀无声。 女孩子笑出声:“你搞笑吧,你说第一名谁?” “安芜啊。” “她是第一,你花眼了吧?” “我没有,千真万确,其它班都传遍了,办公室都在聊这个,我们班前十只有三个,安芜第一、宋棋成第五、孙芸第八。” 教室顿时乱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全在议论安芜。 程白卉的脸白的不行,她拿书的手都在颤,人几乎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她不是成绩不好吗?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考上第一?而且男生说年纪前十只有三个,也就是说她这次考砸了,她居然没有进前十名。 程白卉的脸越来越红,她不相信,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程白卉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两个外班学生和她擦肩而过,她听到她们说:“安芜好厉害啊,简直是惊天逆转,居然考了第一。” “是的,简直是女神啊,太打脸了。” 程白卉忽然就呆在了原地。 招生办老师和他们聊完,把安芜直接交给了裴兴仁,宋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安芜向她道歉,她理都没有理。 最后宋冰看了眼裴兴仁,冷冰冰的说:“赶快把你学生带走,不要占我们班位置。” 裴兴仁叹了口气,没有和宋冰计较。 她对安芜说,我先带你进班,然后找同学过来搬书桌。 安芜点点头说好。 彼时,英语老师蒋瑜拿着卷子进了教室,她扬长脖子问:“咦,安芜人呢?” “老师,她还没有回来。” 蒋瑜哦了一声,笑着说:“哦,安芜现在可是大红人了,那同学你帮我把卷子发下去。” 有同学举手问:“老师,她真的考了第一啊?” 蒋瑜说:“是啊,不只是总分第一,除了数学和物理,语文英语化学生物全都是第一。” “就说我们英语吧,她只有作文扣了三分,听力扣了两分,其它都是全对的。” “哇!” 教室顿时又闹了起来。 而此时,安芜跟着裴兴仁走进了八班的教室。 和实验班不同,八班很多学生根本不在意成绩,也懒得去办公室找老师,他们依旧在教室后面玩。 见裴兴仁带着安芜进来,教室安静了一会儿。 安芜就站在讲台下面,程攸宁给她偷偷使眼色,她对着她笑了下。 裴兴仁拍了拍桌子说:“好了,安静安静,看看其他班都在担心成绩,你们在干什么啊?” “不是老裴,这考都考完了,木已成舟现在担心有什么用啊。” 裴兴仁折了根粉笔丢他,“钱铎鑫你别油嘴滑舌。” 裴兴仁正了正声说,“那我长话短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从今天起,我身边站着的这位安芜同学,就要转入我们班和大家成为新同学了。” “第二件事,让我们恭喜安芜同学,在本次月考中取得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裴兴仁话落,八班教室安静一片,针落有声。 几秒后,钱铎鑫最先反应过来,“卧槽牛逼啊!” “都愣着干什么啊,鼓掌啊!!!” 于是整个八班传来雷霆的鼓掌欢呼声,钱铎鑫直接把课桌板掀着起起落落的砸。 他们的反应太夸张了,安芜站在前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安静,低调。”裴兴仁被这帮小崽子弄的头疼,他站在讲台上张望,想给安芜安排个位置。 钱铎鑫忽然举手。 “你又有什么事儿?” “老裴,你是不是要给安芜找个位置坐啊。” 钱铎鑫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语中的。 他嘿嘿笑着,手往后指了指说:“那不是有个空位吗?” 裴兴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他眉头一皱,这可不行,这哪里行啊? “不行。”他摇头拒绝。 钱铎鑫笑道:“不是,阿朔这几天都不来,您让新同学先过渡一下呗。” 裴兴仁看了看安芜,想着也对。 当下还是先去搬东西要紧,位置是不急,等到自己班了随时可以换。 “那行吧。”他转身对安芜说:“安芜你先在那坐几天,我回去研究下班级位置怎么重新排,再给你换走。” 安芜点点头说好。 见她答应,裴兴仁对大家说,“那你们出来两个人,去十二班帮安芜同学搬一下书,以后都是同学了,要相亲相……” “老师我去!” “我我我。” “等等我啊,我也去我也去!” 还不待裴兴仁把爱字说完,钱铎鑫他们已经跑出教室了。 裴兴仁叹了口气,对安芜说:“先适应适应,有困难尽管和我提。” 安芜乖巧的眨了下眼睛,“谢谢老师。” 裴兴仁走后,程攸宁和周暖姝立刻就围了上来。 “天啊,芜芜你居然换到我们班了,可太开心了。” 周暖姝搭着安芜的肩膀说:“第一名,可真争气啊。” “是啊,我和暖姝都压你会赢,要是你输了,我们在匿名论坛的暴躁发言可都掉马了啊。” “呜呜呜,太好了,爽爽爽……” 周暖姝拍了拍程攸宁,“好了别说了,先去十二班搬东西吧,就钱铎鑫他们几个,安芜的书肯定被弄得一团糟糕。” “对哦,他可暴躁了,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八班人冲进十二班时, 蒋瑜正在讲台上分析试卷。 几个男生风风火火的穿过连廊,十二班人被惊扰,随后便看见他们冲进了后门。 十二班学生齐齐转身, 一脸的不明所以。 “位置在哪儿呢?”钱铎鑫看见程白卉,立刻找到了安芜的座位,“是这儿吧?” “对对对, 来搬搬搬。” 程白卉坐直身体:“钱铎鑫, 你们干嘛?” “没看见吗,搬桌子呢?快, 你们拿这个……” 程白卉:“你搬她东西干嘛, 你搬哪去啊?” “当然是搬我们班去啊。” 程白卉很懵, 正想继续问,就听见蒋瑜拍了拍桌子,“钱铎鑫你们不上课来干嘛?” 钱铎鑫举了举手说:“蒋老师,是老裴说的,让我们帮新同学把书搬回我们班,放心我们速度很快,不打扰您上课。” 他话说完, 教室里静了几秒。 大家都懵了,搬东西,为什么要搬东西啊? 程白卉想到什么,又似乎是不敢相信, 她磕磕绊绊的的问:“她, 她是要换班?换到八班吗?” 钱铎鑫,“对啊?” “……” 安芜要转班, 转到八班? 大家都惊呆了, 她不是考了第一名吗?为什么还要转班?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在大家非常困惑的时候, 安芜的身影出现了。 她依然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天冷后加了件西装外套,那外套穿在她身上也不显臃肿。裙裤下的腿又细又长,小腿处穿了一双裤袜。 马尾弯成月牙勾,刘海下那双眼睛漆黑水灵,她身边跟了两个女孩子,她站在中间,甜甜的笑着。 大家发现今天的安芜简直好看的不行,就像是被光渡了一层浅浅的金身。 是触不可及的美和高贵。 大家再看她旁边的程白卉,哪怕她穿着昂贵的裙子、好看的蝴蝶结和发带,可她眼里那装都装不了的嫉妒让她突然就没那么好看了。 蒋瑜走下讲台,问她:“安芜,你这是要换班啊?” 安芜点点头,“是的老师,我要转去八班了。” 蒋瑜听完没再说什么,她浅浅的笑了笑说,“行,都可以,反正八班也是我教英语,我们还会再见的。” 安芜的东西不多,八班来的人你拿一点我拿一点,很快就把她的位置清空了。 蒋瑜还在继续讲课,可是十二班的人都没心思认真听课了,他们的思绪全被后面那几人牵扯着,看着安芜的书桌一点点清空,然后在几人的簇拥下离开教室,穿过走廊。 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 安芜的书本被堆在教室最后排的桌子上。 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江朔还是没有回来。 安芜把书本都整理好,然后拿出课本跟着老师上课。 八班的老师大部分和十二班重合,除了数学和语文。宋冰没有教八班,新的数学老师姓何,叫何志宋,语文老师则是班主任裴兴仁。 安芜几乎一整天都没闲着,每个老师都对她大肆赞扬。整个八班今天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道题,安芜同学你是怎么想的。” “安芜同学,你来说说这题怎么解?” “安芜同学,有更好的解答方式吗?” “……” 安芜站起来,由起初的唯唯诺诺到后面几乎已经习惯了。 终于下了课,程攸宁拿着卷子就跑安芜边上让她解题,跟过来的还有前排的女孩子。 这可是触碰得到的年级第一啊。 大家叽叽喳喳的问着题目,忽然不知道谁说了句话,大家都笑开了。 安芜捂着小嘴,笑得很甜。 钱铎鑫坐在位置上,人微转过去看着少女含笑的脸庞。 漂亮,是真的漂亮,怪不得连江朔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不过这也太不凑巧了,他今天居然没有来上课。钱铎鑫可不是个能忍的主,他迫不及待想看江朔发反应,于是拿出手机朝着安芜的方向咔嚓拍了张照片。 他直接给江朔发了过去。 彼时林文彦从欧洲出差回来,和江朔见了一面。 “你母亲本来是和我一起回国,可是她剧团临时有演出安排,所以没有办法,只能下次再来看你了。” 江朔靠在椅子背上,一条腿抬起架在凳子上,他表情淡淡的,好像并没有因为这话而产生情绪波动,他手心握着手机还在玩游戏,“嗯。” 林文彦叹了口气:“阿朔,你妈妈这个年纪重新回去舞台剧演员不容易,她不年轻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要体谅她。” 江朔啪嗒一声关了手机,随手丢沙发上,他双臂上举压着脑袋往后靠住沙发上,语气懒散笑了下:“体谅,我哪有不体谅她?她不回来我有跑去法国把她捆回来吗?”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林文彦说:“我这次去欧洲办事见了她,还没没聊几句你妈妈就问我你的近况,我把你腿伤的事和她说了,她当时就急得不得了,怪我不说也怪你不说。” “所以呢?”江朔讽笑一声:“说几句好听的谁不会。” “阿朔,你妈妈的意思就是想你多和她交流交流,让你有些事儿多和她分享,她其实还是很爱你的。” 林文彦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相册,“你妈没回来,但是她让我把这本相册给你,里面都是她在巴黎演出时拍的照片,她让我拿给你看看。” 相册很厚一叠,看得出攒了很久,江朔随手翻了翻,林仪的脸映入眼帘。 她穿着各式各样的舞台服装,复古的欧式贵妇裙、利落卡其色风衣,也有女扮男装时酷炫的皮衣,舞台上的林仪的确千姿百态,魅力十足。 她笑得很灿烂,看得出在国外过得很不错。 “你妈妈说不指望你事事和她交流,但有大事到底记得告诉她一声。” 江朔合上相册,敷衍的应了声。 林文彦叹了口气,江朔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其实小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他以前是个阳光朝气的孩子,只是这些年人越来越孤僻冷傲,性格也越来越桀骜不驯。 “听说你国庆补了课?” 江朔笑了下说:“您不是在欧洲吗?消息还能这么灵通,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啊?” “混小子。”林文彦骂了一句,照旧苦口婆心的劝说:“叔叔还是希望你好好学习,毕竟以后林家的产业都得交给你,你还指望我这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 林文彦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江朔手机亮了下。他人往后靠,胳膊一探把手机捞起来,旋转了方向。 屏幕亮起,钱铎鑫给他发的消息。 【阿朔,你不来的这天,老巢快成花果山了。】 【而且,这花果山上还有个漂亮的压寨夫人。】 是一张他位置的照片,围了一圈女孩子,江朔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忽然就蹙了眉头。 林文彦还在给他做思想教育,江朔把轮椅勾过来给钟叔发消息。 “叔,您有这空劝我不如去谈恋爱生个小子,鸡蛋都放我这篓筐里干什么?” “这一点,江鸿文可比您本事强多了。”江朔慢悠悠的踢了下板子,“人凤凰男,您倒好,当个冤大头帮别人养孩子。” “你这小子……” 林文彦差点被他气死,不看看他养谁啊他养,养了个白眼狼。 转瞬间,江朔已经往门外走了。 “去哪儿?” 他举起手往空中比了个姿势,“去学校,学习。” — 江朔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讲台上裴兴仁正在讲卷子,安芜撑着小脑袋听得认真。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八班倒还算安静,后排的学生也没有怎么闹腾。 一道题结束,裴兴仁背靠教室在讲台上抄写答案,教室后门忽然被推开,班里学生往后看,就看见了江朔。 教室一下子就闹开了,钱铎鑫站起来:“哇哦,朔哥今天来得好早啊。” “鸡都没叫阿朔就来上学了,不容易啊?”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调侃,江朔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他的视线全落在了教室最后面那个位置上。 安芜也在看他,他们说的那么大声,她也不是聋子。 她刚转身就对上了他直白的眼眸,江朔显然在看她,那眼神看得她心虚。 安芜颤了颤,垂下脑袋把视线收了回来。 江朔经过钱铎鑫位置,吐了两个字:“闭嘴。” 行吧,钱铎鑫不说话了。 他又看了看安芜,这才发消息过去多久,放学了也要跑回来。 果然是饥不择食。 江朔在安芜身边,周围人都看着。 毕竟他向来一个人坐,谁想换去都不好使,现在裴兴仁自作主张的安排安芜坐他同桌,江朔不会发脾气吧? 不过江朔和安芜两人的关系好像也一直扑朔迷离的,挂在论坛上被广为议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家现在就看看江朔对这事的反应,他是赶人呢?还是—— 其余人在兴致勃勃的看戏,只有安芜低垂着脑袋,显然是有些怕他。 江朔忽然就笑了一声,食指和中指并起探过去抬起了她的额头。 安芜一懵,躲避他的眼神说:“你干嘛?” “桌子上没有洞,再趴也藏不进去。” “……” 江朔笑了下说:“让我进去啊,你倒是霸道,堵着门不让我进呢?” “哦。”反应过来,安芜连忙站起来,把椅子挪开。 裴兴仁此时终于抄好了板书,转过身便见安芜站在那,手里还把着椅子,模样战战兢兢的,委屈的不行。 他把粉笔丢盒子里,“江朔你干什么呢?是我让新同学坐在那的,你可别欺负人?” 江朔靠在椅背上,见安芜默默的把椅子挪回来坐下,他笑笑说:“行,我不欺负新同学。” “我护着新同学总行了吧。” 教室传来哈哈的笑声,钱铎鑫掀开桌板上上下下的砸,教室吵的不行,安芜耳垂都红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安静安静,考什么样不清楚吗?继续看卷子。” 哄闹退去,江朔手肘立在桌面上撑着下巴,他偏着脑袋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像是做梦一样,怎么忽然一下子,就把这姑娘送到他身边来了,近在咫尺。 他侧着脑袋看她,她乖乖的穿着藏青色的外套校服,这校服很丑,可是被她穿着却好看的不行。 两只手乖乖的叠在桌子上,压着满是红勾的卷子,背挺得很直,仰头看讲台,标准的好学生。 江朔没忍住弯弯唇。 他又看了看她的侧脸,那小脸白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点婴儿肥鼓起来,看得他有些手痒。 心里想着,手也那么做了。 他手探过去,压住了她的卷子往自己方向移。 “喂。” 女孩被惊扰,转过身:“嗯?” 江朔笑了声,“问你个事。” 安芜好脾气的点头:“你问。” 江朔凑近,几乎接近她的耳垂,他弯弯唇说:“不是说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不想离我这么……近。” 江朔敲了敲她的桌子,笑着说:“那你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嗯,解释一下?” 安芜僵了会儿,垂眸挪她的卷子,江朔压着不给看。 她叹了口气,抬眸注视着他说:“不是我要坐在这的。” 江朔追问:“年级第一。那你为什么来我们班啊?整个学校16个班,偏偏就来了我们班。” 安芜抿了下唇说:“我是因为你们老师——” “你这个理由编的挺好。”江朔显然是不信,他眼眸一抬说:“你以为我会信?” 安芜不想和他掰扯了,把卷子抢过来说:“你爱信不信,如果你不想和我坐同桌,那我下课和老师说,让我换——” “我的地盘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江朔面色一沉,冷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这个样子还挺凶的,气势压下来安芜也不敢反驳。 她想了想,弱弱的说:“那你想怎么样啊?” 他想怎么样?她还想换同桌,做梦呢。 江朔弯弯唇说:“既然来了,没有我的允许就不准换走。” 毕竟,这可是你先贴上我的。 章节目录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江朔回来坐了不过二十分钟, 下午最后一节课就结束了。 下课后,教室里喧哗吵闹,后几排的男孩子直接掏出篮球哐哐哐的砸在地板上。 钱铎鑫椅子一拖, 半只书包挂肩膀上,习惯性喊江朔。 “阿朔,放学去哪里玩啊?” 他话出口才意识到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朔安安静静的靠在窗边, 悄悄的在看他身边的女孩。 安芜还趴在桌上写作业。 见江朔没理他,钱铎鑫走过去, 躬下腰看了看安芜, 发现她在抄写黑板上裴兴仁写的答案。 “啧啧啧, 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啊,你这不是对的吗还抄啊?” 安芜顿了顿笔说:“我的答案和老师的有出入,没有他写的好。” “这种题目都出过了,高考又不会再考,抄什么啊?” 安芜摇摇头说:“虽然不一样,可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答案是可以研究的。” 江朔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芜扭头看他,江朔道:“你还挺文绉绉的。” 一本正经的,又可爱又好笑。 安芜固执的说:“不是,真的有用。” “行, 有用。”江朔笑笑说:“可我不知道怎么有用, 要不你和我讲讲?” “你要听吗?” “听啊。” “那好。”安芜闷声说:“等我抄完,晚上讲给你听。” 江朔的声音忽然变味了, “晚上?” “嗯。”安芜点点头说:“ 不行吗?” 他笑着, “行。” 钱铎鑫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说话, 完全把他给晾在了一边。 “不是,晚上?”他反应过来,出声说:“阿朔你晚上还留学校啊?不玩吗?” 江朔看他一眼笑得挺冷,“学习和玩,哪个重要?” “……?” — 安芜写完卷子,程攸宁正好也做完作业,她过来等安芜,两人去食堂吃饭。 安芜看了眼江朔说:“那个,晚自习我再给你讲题目,行不行?” 江朔嗯了一声。 程攸宁挽着安芜的手往外走,她疑惑的问:“芜芜,你刚和江朔说什么?什么晚上讲啊?” 安芜说:“他想让我分析语文卷子。” “啊?”程攸宁有些懵,“江朔然后让你讲卷子?” “嗯。” “晚上吗?” 安芜说:“对啊,怎么了?” 程攸宁更困惑了,“芜芜,江朔他从来不上晚自习的。” “……?” 安芜和程攸宁在食堂吃完饭,然后去超市买了点零食。 两人提着小袋子回到教室,安芜发现果然和攸宁一样,整个八班教室空荡荡,只有前排稀稀俩俩的坐了几个人。 八班上自习的学生少的可怜。 安芜回到位置时,江朔懒洋洋的窝在椅背里,安芜发现他的皮肤很白,眼皮垂耷下来。 稀碎黑发贴在额头上,窗户没关,风吹的发梢轻轻的晃动。 他睡着时候的样子,还挺帅的。 就和漫画里的男主一样,哦不,好像他还更好看一些。 安芜没有再细看,悄悄绕到前排把窗户关了。 她端着水杯出门,却恰巧在教室走廊那看见了宋棋成。 他像是特意来找她的,安芜一出去他就走了过来。 “安芜。” “班长,你怎么来了?” 宋棋成笑了笑说:“不要喊我班长了,现在已经不是了,以后就喊我名字吧。” 安芜点点头说好,“好。” 宋棋成依然看着她。 安芜笑笑喊他:“宋棋成。”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清脆的像是风铃一样,她浅浅笑着,宋棋成止不住的心动。 宋棋成觉得,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很少见她笑的这么轻松的。 “所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棋成沉默了一会儿,混合班的学生不爱上自习,白日喧哗的走道此时静悄悄的,宋棋成看着她,终于问出了口。 “没什么,就是想不通所以来问你,已经考了第一,为什么要换班呢?” 安芜在十二班朋友不多,宋棋成自诩算是和她比较接近的一个人。可是今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没有看清她。 她成绩好的不行,甚至直接超过了他,这让他觉得自己之前要帮她复习数学的行为像个笑话,她根本就是藏拙。 可是,在他还没来得及深究的时候,安芜却换班了。 宋棋成一整天都没静下心来专心听讲,心里翻来覆去全是安芜的事情,他困惑、不理解她即使要换班,又为什么是糟糕透顶的八班呢? “因为,不喜欢吧。” 不喜欢那样的氛围,不喜欢那里的人,不喜欢被刻意敌对,所以放弃死磕,跳出来去适应另外的环境,遇到另外的人。 安芜垂下眸,淡声询问:“宋棋成,如果你是我,你会留下吗?” “会。”宋棋成斩钉截铁。 他知道安芜的处境,程白卉联合身边的几个女生敌对她,班主任不喜欢她,其他女孩子也不敢和她走近,可这本来就是生态准则,又何止是她一个人这样。 “因为你已经是第一了,不会再回到以前那样了。” 不会再被老师看不起,也不会被孤立。因为在十二班,成绩好的人会受到重视。 这就和社会生存法则一样,宋棋成喜欢这种规则,至少在十二班,他可以坐上顶端,受到老师重视,被同学追捧。 而不像混合班,比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所拥有的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出生好有钱罢了。 安芜笑了下说:“我已经决定了,我在这个班挺好的。” 宋棋成抬头,视线略过窗户看向八班空荡荡的教室,几乎没有几个人留下来自习。 “这就是你认为的好吗?”宋棋成讽刺的笑了下说:“安芜,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没有选择,你呆在这样的班级——” 他沉默了会儿说:“会堕落的。” “我不会的。”安芜反驳,她叹了口气,诚恳的说:“谢谢你啊宋棋成,你说的很对,可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对不起,我做决定没有告诉你。” “我们各自加油,好不好?” 宋棋成紧抿着唇,他还想说什么,“安芜,为什么是八班?” 安芜沉默了会儿,正想说话,突然后门被一脚踹开。 她吓了一跳。 两人齐齐转身,就看见江朔靠在门上。 他双手蜷缩环在胸前,一条腿落在地上,另一条曲抵着门,姿态是吊儿郎当的懒散。 可此时他的面色却很不好看,整张脸黑沉着,极具存在感的眼神穿透过来冷冷腻着宋棋成, “我们班怎么了?”他忽然漫不经心的笑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嗯?” 他语气轻松,可最后那声嗯字配合上他此时的神态,却是满满的威胁和戾气,仿佛宋棋成只要敢诋毁一句,他就能撕了他。 宋棋成脸色一白。 他默默站着,没有说话。 他自然是认识江朔的,这个学校没有人会不认识他。 可宋棋成讨厌他,也看不起他。 江朔成绩不好不学无术,花边新闻纷飞,人也混的不行。可就是这样糟糕的人,却成了八中人人吹捧的风云人物。 凭什么呢,他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他的家世。 “行啊,敢来我们班挖墙脚,胆子很大?” 见他沉默,江朔眼睛泛起冷色,讥笑说:“怎么,是个哑巴?” 宋棋成握了握拳。 他讨厌他,可他的确惹不起他。 他才不要和这种人为伍。 安芜见情况不对,连忙推了推宋棋成,“那个,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回去了,你快走吧。” 宋棋成转身看她,欲言又止:“安芜。” “快走吧班长。” 宋棋成又看了江朔一眼,冷哼一声对安芜说:“如果他欺负你,你来告诉我。” “好。” 安芜转身回班,江朔看着她朝自己走来,手松开懒洋洋的拦住她。 安芜脚步一步,抬起头瞪他一眼,“你干嘛?” 江朔眼尾轻扬,“扶一下。” 话落,他半个身子直接罩了下去。 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卸掉一半的力气压在她身上,少女身上软乎乎的,清如茉莉般的清香像看不见的雾罩将他层层环绕,琥珀耳骨倏然红透。 他凑近的猝不及防,安芜都呆了,她支支吾吾的出声:“干……干什么啊?” 江朔笑着说,“扶我一下啊。” “不要。”安芜摇摇头说:“扶人不是这么扶的,你凑我太近了,你,你过去点我搀着你。” “你搀不住我。” “我可以的。” 江朔也没有再勉强,身体往外稍稍侧了些,“可以了吗?” 安芜没折,心里默默的想,那就看在他腿脚不便的情况下帮个忙吧。 把他搀到位置上,安芜偏过脑袋,正好看见宋棋成站在长廊那。 他穿着校服,依在柱子边看过来,很显然是在看他们。 安芜愣了会儿,忽然听见耳边一声不羁的哼笑。 江朔手一挥,扯着窗帘哗啦一声把窗户都挡了起来。 室内暗下来,安芜只看见了江朔的脸。 他凑过来,一只手垂在桌子上,一只搭在她的椅子背上,直接将人困在身前。 “怕他看见?” 江朔声音很凉:“喜欢他?” 安芜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 见她不答,他眼里那点笑意渐渐退去了。 “你还是换一个,他都不禁我揍的,你看他那窝囊样。” 安芜很懵,只抓到了一个揍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整天就知道威胁人。” 他笑:“怎么不一样了?” 安芜说:“人家是好学生。” “我就不是了?” “你是吗?” “……” 江朔吊儿郎当的说:“我不是,我们八班都不是,那你怎么不待在十二班反而来我们班?” 安芜默了默,“我说了,是因为你们老师。” 声音弱下来,她补充说:“你们班主任。” “……” 班主任? 裴兴仁? 江朔的眼神从茫然、困惑、到恍然,最后被气笑。 艹,他真的有点崩溃。 荒唐! “得,你这取向扭曲的不是一点两点,知不知道我们老师孩子都和你一样大了。” 安芜眨了眨眼睛:“什么啊?” “上一个是陆清淮,然后是裴兴仁,下面呢,不会是看门的老大爷了吧?你就这么喜欢年纪大的啊?” 安芜有点懵,反复思忖他的话,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后,整张脸瞬间爆红。 她简直要被气死了,仰声骂他:“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啊?” 他怎么能有这样卑鄙羞耻的思想,谁说她喜欢…… 安芜叹了口气,决定认认真真的向他解释:“是因为裴老师很像我爸爸。” “我爸爸也是位尽职尽责的好老师,我觉得,他和我爸爸挺像的,所以就想转到他带的班级。” “而且,我不喜欢清淮哥,我也没说喜欢宋棋成,你不要再误会了。” 一瞬间的沉默,安芜侧过脑袋。 江朔笑了,忽然就将手挪了回来,他弯了弯唇,“嗯。” “我思想肮脏,对不起,我像你道歉。” 安芜哦了一声,“我接受你的道歉。” 江朔笑出声,手肘撑着脸颊。 因为拉着窗帘,安芜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在笑。 “你,笑什么。” 江朔止声,回答的很无厘头,“我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章 晚自习的铃声适时响起, 江朔拉开窗帘,连廊那边已经没了人影。 晚霞铺满天空,像是打翻红色染料的纸布, 教室空荡荡的,孤寂冷清。八班果然没有什么人来上自习。 其他人尚且如此,那她旁边这个人更不可能来上自习了。安芜起初不知道这个情况, 现在有些疑惑, 他居然真的留了下来。 江朔坐在她边上垂着脑袋,在抄她的语文卷子, 忽然就抬起了头, “看我做什么?” 安芜啊了一声, 想了会儿说:“那个,你吃晚饭了吗?” “什么?”江朔扬眉。 “好像没有看见你吃晚饭。”安芜柔声问他:“你,饿不饿啊?” 江朔忽然就笑了,他放下笔,喉咙轻轻的吐出一个嗯字,“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 “我书包里有面包。”安芜拉开书包的拉链, 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面包递给他,“给你吃。” 江朔接过来。 包装袋鼓鼓囊囊的,很小的软面包,没有他手心大。 “是妈妈给我当点心的, 有点小可能吃不饱, 你先垫垫肚子。” 安芜把面包给他就继续写作业了,却没发现江朔依然在看着她。 江朔看着少女白净的脸庞, 弯月一样的马尾, 规规矩矩的校服。她安静的坐在他的旁边写作业, 近的他偏偏头就能看到。 就好像做梦一样。 他边看她边拆开包装袋,不是新鲜的面包,质地很硬,可他吃的却很香。 味道真甜。 江朔扯扯唇笑了。 老天爷怎么对他这么好啊? 悄无声息的,就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他。 — 江朔吃完面包后继续抄写卷子。这种闲事他从来没有干过,如果钱铎鑫看见的话,怕是下巴都惊的掉地上了。 语文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讲解的,安芜本来以为可以给他讲一下阅读理解,不需要多久很快的。 可当她看完江朔的卷子才惊讶的发现,她的根本不是阅读的问题。 整张卷子几乎是空白的,只有选择题随便打了几个勾。古诗词默写还有作文全部是空白的。 哦,作文写了个题目得了两分。 安芜简直不敢置信,他根本不是不会做,他只是懒得做。 她把卷子还给他,摇摇头说:“我教不了你。” 江朔玩味一样的笑道:“怎么耍我啊?不是说抄完就教我的。” 可是他需要背诵的知识都没写,这些书上都有的,怎么教啊。 安芜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来一道整理好的资料,转身去了趟复印室,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叠资料。 她把资料递给江朔,“等你背完这些,我再教你阅读和作文。” 江朔漫不经心的接过,扫一眼眉头皱起来:“这么多?全背下来啊?” 安芜摇摇头说:“也不是,就是,要掌握。” “那怎么样才算掌握呢?” “就是……”安芜犹疑了会儿,“背下来。” “……” 江朔笑了,“行,你这逻辑没毛病。” 安芜反应有些慢,几秒后她把刚刚说过的话又理了一遍,好像是说乱了。 这叠资料足足有半本书这么厚,让他背下来的确太难了。 不能急功近利。 安芜想想和他打商量说:“要不,每天记一张,一张一张的来。” 手里这叠资料,是她刚刚跑去打印的,纸张上还留有余温。 江朔翻了翻,抽出最上面那张说,“行。” 剩下的一节自习,江朔就撑着下巴看卷子。程攸宁时不时跑过来找安芜问题目,她怕吵到他背资料了,于是捧着书去了程攸宁边上坐。 可她不知道自己一离开,旁边那个人才是一点书都看不下去了。 江朔撑了会儿就没看了,他有病才背这些东西。 于是直接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安芜写字的笔顿了顿,她听见了后面嘈杂的音乐声。 转过身,江朔一条腿直接杠在了书桌上,手里横着一只黑色的手机,脸色阴沉。 手指残影纷飞间,她听见了游戏结束的声音。 安芜叹了口气。 算了,孺子不可教也。 — 晚自习终于结束了,安芜回到自己位置收拾东西,她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江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就知道他来上自习是心血来潮,所以提前走也在安芜的意料之中。 程攸宁是住宿生,她跑过来和安芜挥挥手告别,“安芜我回寝室了,你路上小心啊。” 安芜笑笑说:“好,明天见。” 她收拾好书包,把教室的灯关了。 晚自习下课快九点,学校空旷又吵闹,梧桐林漆黑一片,广场的路灯都亮了。 夜里很凉,有阵阵冷风刮过来,树叶沙沙作响,把她的裙子吹起来,露在外面的小腿有些冷。 周围学生都往学生宿舍的方向走,她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昏黄色的灯光从身后照下来,在地上显出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安芜扯了扯书包带,往大门外走。 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些失神又有点紧张。因为她又要走对面那条黑漆漆的小路了,周暖姝说那条路曾经出过事,这让她想想就后怕。 可是不走那条路,她就要绕开小区,一直走到街尾的十字路口再绕过去。 她来岱安不久,路也不熟。 安芜低垂着脑袋,心里反复纠结要不要冒险,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学校大门口。 传达室的灯亮着,有年轻的安保守着满墙监控的显示屏。 她做好了决定,打算今天再走一次。明天起早些,去探探那条远路。 安芜抬起脑袋,正打算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刺耳的车笛声。 她停顿了会儿,偏过脑袋,正好看见那车门哗啦一声推开。 然后她看见了江朔。 他人仰靠在后座上,车里没有开灯,借着传达室那点光,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身形。 江朔探出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笑问:“去哪?” 安芜:“我回家。” 江朔搭在车门上的手用了点力,把门又拉开了一些,对她说:“过来。” 安芜咬了下唇,慢慢走过去。 江朔随手搭在门框上说:“上来,送你回家。” 安芜看看他的车,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说:“不了,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江朔问:“你家不是住在古弄里巷?” “嗯。” 江朔漫不经心的说:“我也住在附近,刚好顺路。” 安芜有些不信,眼睛颤了颤问:“是吗?” “嗯。”江朔笑:“不然我会那么熟?” 这倒也是,安芜不止一次在古弄里巷看见他了。除了在陆清淮家,还有一次是在火锅店。 见她还在犹豫,江朔啧了一声,催促道:“快点上车,我肚子饿着呢。” “你没吃饱吗?” “嗯,就你那个小面包,不够我塞牙缝的。”江朔想了下说:“我想吃你买的那个什么…… 安芜提醒他:“油果子。” “嗯。”江朔笑着说:“对,但是我忘记在哪里买了,你带我去。” 安芜想了下,点了点头,搭江朔的车子,安芜也不用一个人走那条小路了。 车子穿过小区时,江朔见她悄悄的看向窗外。 这个老小区年代久远,物业也不好,林子里的树木都快长得和房屋一样高了,黑漆漆的。 晚上根本没有人敢走。 江朔想起曾经在这遇见过她。 他偏头看着少女弱小的身躯,她胆子这么小,每次走一定很煎熬吧。 江朔咳了下说:“以后一起回家。” 安芜转过脑袋,啊了一声。 “反正顺路。”他慢悠悠的说。 “可是。”安芜提醒他,“我会上自习的。” “嗯。”江朔笑着说:“我以后也上自习。” “啊,你也要上自习吗?” “怎么?我不行?” “不是,就是有些突然。” 安芜说:“你怎么突然就要上自习了?” 江朔笑笑说:“这不是某人给我布置了惨绝人寰的任务吗?一天背一张,不加班怎么行?” 安芜认真说:“我那是为你好,背完可以提高语文成绩的。” “是吗?” “嗯。” 江朔双手蜷起说:“那你既然对我这么好,我也应该表示一下。” “啊?” 江朔笑笑说:“以后晚自习下课大门口等我,一起回家。” 从学校坐车到古弄里巷不过六七分钟,钟叔把车子停在路边上。 夜晚的古弄里巷热闹非凡,店铺灯牌点上了灯,整条街亮堂堂一片。小摊贩吆喝,游客喧嚣,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安芜看了看江朔的腿,径自下车,她说:“你就不要下来了,我去给你买吧。” 江朔坐在车上,看着安芜往角落的小摊走去。她举起手和老爷爷比划了一个数字,然后笑着和他说着什么。 在他的方向只能看见小姑娘的背影,规规矩矩的西式校服,背着一只米白色的小书包,上面吊着一只粉色的娃娃,和她的马尾一样,一晃一晃的。 江朔不自觉的就入了神。 老爷爷的生意不是很好,所以安芜也不用排队。很快她拿着装着油果子的袋子回到车边上,她把油果子递给江朔。 “给你。” 刚从油锅出来的果子很烫,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江朔没有接她递来的袋子,每个油果子都用纸袋包着,他只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 江朔笑笑说:“我只要一个,剩余的你帮我吃了。” 安芜懵了下,摇摇头把袋子递过去说:“我不要,你自己吃。” 可是安芜还没来得及递过去,江朔已经把门关起来了。 “……” 车窗合上的最后那刻,安芜看见了他眼里藏匿的轻挑笑意。 他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明天见啊,同桌。” — 从集市回家没有几步路,安芜走几分钟就到家了。舒秋芸疑惑她今天怎么回来的早了些,安芜如实说是搭了顺路同学的车。 转班这事安芜没对舒秋芸说,因为她知道妈妈性子闷,怕她知道了多想。 安芜把江朔送的油果子给舒秋芸。戏剧的是她买了好几次油果子,舒秋芸一次都没有吃上过,所以这次安芜直接递给了她。 舒秋芸咬了一口,馅是笋干的。 “妈妈,好吃吗?” 舒秋芸摸摸她的脑袋说:“好吃,和南桥的味道一模一样。” 南桥盛产竹笋,舒秋芸也爱吃笋,于是安才哲包了一片小山,冬天的时候会上山找东笋,春天就挖春笋,吃不完的囤起来晒成笋干。 舒秋芸吃了一半,手上动作停了,目光渐渐的呆滞失神。 安芜发觉她不对劲,轻轻的喊她:“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 舒秋芸回过神来,慌乱的躲开她的视线,胳膊抬起蹭了蹭眼睛。 “没什么。”她笑笑说:“芜芜,吃完了早点睡觉,不要太晚了。” “好。”安芜没有追问,乖巧的点点头说:“以后不会晚了。” — 八班教室很闹腾,特别是后面几排男孩子,一下课就很幼稚的玩纸球。 有一次纸球没有投好,飞过来砸到了安芜的脑袋。 她摸着脑袋唔了一声,然后那纸球就被江朔抓起砸了过去。 江朔冷冷的看着刘昊。 不待他说话,几人非常识相的把纸球丢进了垃圾桶。 钱铎鑫无奈摇头:“阿朔你心可太偏了,马上比赛了,刘昊是顶替你上的,让他练练呗。” 江朔冷声说:“那就去操场练,纸球和篮球能一样?” 钱铎鑫摸摸脑袋,说得倒也是哦,纸球和篮球重量不一样啊,于是他喊了刘昊和其他几个男生真去操场练球去了。 几人一走,后排一下子空荡下来。 安芜瞧瞧那些人再看看江朔,没思考就问他:“那个,你不去吗?” 江朔垂着脑袋,手里还攥着她给的语文资料,懒洋洋掀了掀眼皮说:“你说话挺扎心。” 安芜没反应过来。 “不去。”江朔撑着下巴继续看卷子,一条腿踢了下轮椅踩板,“去了自卑。” “……” 安芜视线落在他的腿上,又慢慢的往上移,落在了他的侧脸上,看见他面无表情的垂着眼。 哦,也是哦,她差点忘了江朔和其它人不一样了,这事是他的敏感点不能经常提。 安芜在心里默认三遍,以后说话要注意一下,像“跑”、“跳”这一类的词一定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裴兴仁拿着一张报名表进教室。 “秋季运动会开幕在即,这是报名表,今天傍晚前体育委员填写好交给我。” 安芜挺困惑的,因为这表格十二班早就填完了,怎么八班现在才开始填写呢?不过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裴兴仁把表格给钱铎鑫前,又强调了一句,“好好商量,参与一下就行了,可别给我闹出事来。” 他话刚落,后面那群人一拥而上,把钱铎鑫死死的困在了中间。 “100,100给我报上!” “400,钱铎鑫我400!” “老子的3000,填上没啊卧槽!” 这架势简直把安芜给吓坏了,在十二班人人都不想参与的活动在八班居然成了香馍馍。 江朔偏过脑袋,安芜痴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他弯弯唇笑着问:“怎么,你也想报一个。” 安芜回过神,摇摇头说:“不是。” 她说:“我就是奇怪,怎么现在才报名啊。” 截止日期都是明天了,而十二班早在国庆节就已经说了这事。 江朔懒洋洋的掀了下唇说:“如果老裴早点说,他们哪还有心思学习。” “啊?”安芜不解。 江朔漫不经心说:“后面得空一半。” “……” 八班后排这些人可没那么爱学习,凑热闹是第一名,平时没事不是篮球场就是台球室,学校一年才开一次运动会,这种难得出风头的舞台怎么可能错过。 高一下半年举行过一次篮球赛,就因为那次篮球赛八班后排空了两个星期。老裴也是长了教训,故意把这事藏着掩着,熬到了最后一天才宣布。 “那你呢?”江朔忽然问:“十二班已经报名了,那你报了什么?” 安芜默了默说:“1500。” 江朔笑出声:“就你这小短腿还跑一千五,耐力这么强啊?” “不是。”安芜没深究他的话,她说:“我耐力不好的。” 她初中时严重贫血,稍跑个半圈就没了力气。舒秋芸带她上医院检查后说是贫血,于是安芜天天吃舒秋芸炖的红豆红枣羹养血,最后在中考前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六分。 “耐力不好,你还报名啊。” 安芜默了默说:“没人报。” 安芜说“没人报”时声音很轻,脑袋往下低垂着,看起来一脸委屈无奈。 江朔的眼神冷下来。 这姑娘在十二班是受了多少欺负啊,他们可真行。 “你本来想参与什么项目啊?”他忽然开口问。 安芜抬起头,她想了想说:“我体育不好,但我跳绳挺好的。” “跳绳?” “嗯。”安芜点点头,笑着说:“我一分钟能跳两百多个呢,体育中考是满分。” “这么厉害啊?”江朔扬了扬眉说:“那你报一个?” 安芜看向那挤成一团的人说:“应该,没有位置了吧。” 跳绳在十二班是被哄抢的,大家都不愿意去激烈对抗的项目,怕丢脸。 江朔忽然举起手,隔空朝着钱铎鑫喊了一声。 那团乱哄哄的人顿时安静下来,钱铎鑫扒开人群站起来,皱巴巴的报名表在空中挥了挥说:“阿朔,你身残志不坚,也要参加啊?” 旁边人哈哈笑成一团。 江朔笑骂了一句,勾勾手,“报名表拿过来。” 钱铎鑫非常听话的走了过来,乖乖递给他。 江朔把报名表挪到安芜的位置上,点了点说:“你写。” 钱铎鑫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是安芜你要报名啊,行行行,你要参加什么,100、200?好项目你先挑。” “不是。”安芜犹疑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两个字:“是跳绳。” “啊?跳绳?” 安芜点点头:“嗯。” 钱铎鑫低头看表,那位置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填。 跳绳在八班不是热门项目,很多时候是空着的,最后随便找几个女孩子替补一下。 “行啊,我们班正缺跳绳的大将呢。” 钱铎鑫重重的拍了拍报名表,“给我们班在跳绳领域争分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安芜在表格那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钱铎鑫拿起来,还笑嘻嘻问江朔:“阿朔,要不给你再报个跳高,再来个三级跳远,再破一破你去年创下的记录啊。” 江朔冷眼看他,“你可以滚了。” 钱铎鑫也就是开玩笑,江朔这腿今年的体育项目是一个也参加不了了。他吐了吐舌头,跑回位置很快又被人海淹没。 安芜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江朔忽然笑出声,他手肘撑着脸颊,脑袋轻轻一弯,“就这么高兴?” 安芜诚实的点点头,笑笑说:“嗯,以为报满了呢。” 江朔看着她,忽然出声:“这里是八班。” “嗯?” 安芜眨眨眼,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忽然就见身旁的少年凑过来。 江朔身上有股淡淡的橙香薄荷味道,极具侵略感的五官,刀刻般硬朗的线条,眸色漆黑,带着少年轻狂张扬的痞气。 他眼睛含笑,懒洋洋的说:“在八班,你想干什么都行。” “爷罩着你。” 章节目录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体育老师没有上课, 把时间留给同学们自由支配。 一散场,程攸宁跑过来拉安芜的手说:“芜芜,我也报了两分钟跳绳, 我们一起练练吧。” 安芜点点头,笑着说好。 就要运动会了,班里的学生都自觉的开始练习项目。 安芜从小到大就没什么体育细胞, 几乎从幼儿园起就是各种竞技运动比赛的小尾巴。 周暖姝报名了两百和跳高, 她把杆子调到一个高度,用手比了比, 随后跑到远处往前冲刺, 快到杆子前一跃而起, 腾翻而过。 安芜和攸宁在一旁鼓掌。 “好厉害啊,暖姝。” 周暖姝从垫子上爬起来,拍拍手说:“我就是二流子,去年跳高差一名进前三,最后连块牌子都没拿到。” 程攸宁摇摇头说:“去年那场跳高比赛我去看了,暖姝你超帅的。” “是吧?我就是觉得跳高帅我才去的。”周暖姝下巴一仰,插着腰叹了口气说:“但再帅, 也没有男生跳高帅。” 周暖姝转身,比划了一下范围。 她们站的地方就是运动会跳高的位置,椭圆形的操场,最外圈是火红色的跑道, 中间宽阔的范围被种上绿草, 建成了足球场,而跳高场所就在足球场边上的那半圆形的一隅, 范围占地小。 周暖姝回忆说:“还记得去年江朔跳高吗?这块地方被围的水泄不通,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哪个明星, 里三层外三层直接排到了跑道上。为了不影响田径选手,800米最后改了比赛时间。” 当时江朔入学不过两个月,就已经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参加了两个比赛,跳高和三级跳远,直接破了岱安八中的历史记录。 特别是跳高,最后决赛把所有人比下去后,整个比赛场地只有他一个人在跳,裁判把跳高横杆一点点的往上抬,他轻轻松松的跨越,到后面才用上背越式。 少年颀长的身子从远处冲刺而来,一跃而起时身体弯成弓形,颀瘦有劲的身体如同飞燕一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一跃而过。落地的瞬间观众掌声欢呼不停,他的名字也彻底响彻了整个岱安八中。 说到这事,程攸宁也记得很清楚,“有个女孩子没挤进去,就冒险爬跑道边上的行道树,结果摔下来把门牙瞌断了,那场面实在是太疯狂了。” 安芜捏了捏手心的跳绳,小声问:“有这么夸张吗?”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至于。”程攸宁撑了撑下巴说:“后来混乱中被人挤进了前排,我才发现这真的一点不夸张,江朔当时整个人像是发了光一样,那利落的周身线条,痞意爆棚的荷尔蒙,简直帅呆了。” 安芜初来岱安不久接触的人也不多,可细细想来,她接触最多的人不是程白卉不是宋棋成,也不是程攸宁和周暖姝,而是江朔。 因为虽然她刚转来八班,但和他做同桌却是从国庆节就开始了。 程攸宁和周暖姝口里的那个江朔和她认识的不太一样,安芜印象里的他总是窝在轮椅里,懒洋洋的不是在睡觉就是打游戏,偶尔嘴毒。但身上那股子少年气却相当强烈。 安芜看着眼前的跳高场地,耳边回想着她们描述的画面。有些感慨,原来他腿还在的时候,是这样的意气风发啊。 周暖姝补充说:“还有江朔那腰肢,那八块腹肌啧啧……” 程攸宁应和:“真想摸。” “不过经常不锻炼腹肌也会没有吧,他腿受伤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腹肌。” “这我不知道。”周暖姝忽然嘿嘿一笑,看向安芜说:“芜芜,你看见过江朔的腹肌吗?” “嗯,什么?”安芜有些懵。 程攸宁说:“暖姝你问芜芜干什么啊?她怎么可能见过江朔的八块腹肌啊?” 安芜脸一下子红了,摇摇头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可是他的同桌。” 是同桌又不是床伴,她怎么可能知道吗?安芜无语死了。 “我,我不知道。” 她抓了下绳子,逃避着说:“我去练跳绳了。” 今年江朔没有报名任何项目,他闲的不行,钱铎鑫还在练习八百,江朔偏头就看见了女孩的身影。 安芜拽着一根绳子,缓缓往他坐的方向走来。 这块地方有一排梧桐树,背着光罩下一片阴地,没有太阳晒的地方很凉,安芜打算在这里练习。 太阳又从云层里升起来,她迎着光线走,有些刺眼,等到了阴蔽处忽然就看见了江朔。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背心,下身是宽松的军绿色工装裤,把整条腿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上身是酷夏装扮,下半身却像是进入了寒季。 少年有力的肩膀露在外面,他皮肤很白,线条利落流畅,绷紧的肌肉下是满满的力道。 他头发又短了些,额前碎发利落,看着她眉头上挑了下,野痞不羁。 安芜脚步顿住,刚在远处只顾着遮光了,没发现他会在这里。 他那眼神盯着她瞧,安芜忽然就有些心慌。 他在这里的话,她肯定跳不好。 安芜拽着绳子转身就走,她打算重新找个地方,可是她才刚刚转身,江朔就喊住了她。 “站住,去哪儿呢?” 江朔是看着安芜一步步走过来的,她用手背挡着额头,径直过来时他就知道她没发现他在这。 他笑着侯在那,顺便提前挪到了她直线走过来会到达的位置。 她把手挪开,看见他时就吓了一跳,江朔勾着得逞的坏笑,谁知她下意识转身就跑。 江朔拽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转身。 他从下往上看她的脸,笑问:“看见我就跑?我是鬼啊?” 安芜有些心虚,她躲开他的视线,咬了下唇说:“不是,我就怕打扰你休息。” 江朔笑的更开了,他发现这姑娘真的单纯的可以,一说谎话眼皮抖的不行,脸蛋红红的,校服下摆都被揪出印了,明眼人一眼能看出她准备说慌,她却还能硬着头皮把慌说出来。 “没事,不打扰。”江朔蜷起手,懒洋洋的摸了摸后颈,“倒是有些无聊。” 他视线往下落在安芜的手上,笑问:“练跳绳?” 安芜拽着绳子,点了点头。 虽然她初中时跳绳很快,可是上高中就没怎么碰过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以前的速度,所以还要练习来找感觉。 江朔勾唇:“那巧了,反正我没事,就给你数数吧。” 安芜懵了会儿,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后,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不用你数,我可以自己数。” “你带手表了吗?” 安芜皱了下眉。 江朔继续说:“能算出两分钟是多少时间?” 安芜没说话,她不能,但是她没想计时啊,只是想找找感觉而已啊。 江朔笑了下,把手臂探出来晃了晃:“我有。” “……” 安芜执拗不过他,最后只好在一块空地练习。 这片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梧桐林后面是一条江,江风吹过来,梧桐叶哗啦啦飘在地上,少女的刘海被吹斜到一边。 她眼皮颤了颤,抓住手里的粉色绳索。 一个准备的姿势,就等着江朔喊开始。 秒针还在摆,江朔抬起眼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女孩。 她抬起胳膊,吸了口气站得笔直,因为紧张手臂有些颤。她还穿着规矩的校服,裙裤箍住的腰肢不赢一握,腿又直又白,亭亭玉立的站在那,美好的像幅画一样。 江朔笑着,看得有些入了迷。 安芜等了好久不见他说话,抬起眼睛看他,轻声询问:“好了没有啊。” 江朔垂下眼,秒针已经过了正中心的刻度。 他记下此时的位置,他笑着,嗯了一声,说:“开始。” 小姑娘拿着绳子挥舞起来。 她身子很轻,像是小海燕一样,脚落在地上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长绳挥过空气发出的震动声响。 99、100、101、02、03…… 04、05…… 江朔在心里默默数着,忽然眼神渐渐的就失了焦。 她看着少女在他面前一下一下的跳动。 起跳中,裙裤的一片衣摆飞舞起来,她衣领也乱了位置。 江朔的视线不能控制的随着她雪白的脖子往下延,落在了某处—— 他像是呆了一样的看着,耳骨处悄悄的浮上了红色。 忘了数到了哪,忘了他在哪儿,什么都忘了。 心口砰砰跳着,他觉得自己无耻又下流,可他像是中了毒一样,还是想看。 安芜跳了很久,渐渐的喘不上气了,她偏过脑袋看向江朔,却见他的表情像是呆了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喘着气问出声:“两分钟到了吗?” 他没理。 安芜加了点声音喊他:“江朔!” 少年终于回过了神,耳骨一片红,他挪开了脑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两分钟了。 “到了。” 安芜停下来,深深的喘.气。 好久没有跳绳了,她累得不行。 “多,多少?”她问。 江朔抿了下唇,“没数清。” “……” 什么? “对不起。”他笑着说:“你休息会儿我等下再给你数。” 他还想有下一次?安芜气死了,他就是在耍她的。 是他说要替她数的,所以她才只顾自己跳,就不该相信他,这个人一点都不靠谱。 安芜瞪他一眼,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江朔眉头一皱,站起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要跳了。” 安芜甩开他的手,但是他力气太大了,甩不动。 “你骗人。” “嗯。”江朔笑着应声,他和她道歉,“对不起,我数学不好。” 数学不好,200个数字总会数吧。 安芜瞪他:“又骗人。” 骗人都不会骗。 “没有骗你。”江朔说:“是你跳的太快了,我中间漏数了,后面就跟不上了。” 他低头,他的手还拽着她的手腕。 她手腕好细,皮肤嫩得像豆腐一样,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甚至不敢用力。 “你再跳一次,我这次保证数完。” “真的,不骗你。” 安芜默了默,最后点点头答应了。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跳了两分钟。 只是很奇怪的是,这次江朔一直偏着脑袋,没有看她。 两分钟她跳了两百五十个,这个数据中规中矩,她不一定能拿到奖,安芜决定自己再练练。 她离开后,钱铎鑫正好跑完步过来,他全身都是汗,叉着腰走到江朔身边。 “稳了稳了,今年八百金牌稳了。” 钱铎鑫就是这样,极度自信,江朔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钱铎鑫。”他突然喊他。 “怎么了?” 他没惹到他吧?钱铎鑫对江朔一本正经喊他全名这事还挺发怵的。 江朔:“跳绳是什么比赛规则?” 这个项目挺文绉绉的,不像竞技类热血,所以运动会没什么人看。 钱铎鑫说:“你说两分钟跳绳啊,就是吹哨然后跳绳呗,同样的时间比数量。” “谁数?” “志愿者啊。”钱铎鑫答的随意:“每个班不参加比赛的学生报志愿者,报名各个项目的志愿者当裁判。” “你问这个干嘛?” 钱铎鑫拧开矿泉水瓶盖就往嘴巴里灌水。 他跑了两个八百米,渴的嗓子都冒烟了。 江朔笑了下,忽然说:“行,那我报名。” “你腿没好你报名什么?” 他掀起眼皮懒懒看他一眼,“志愿者,跳绳的。” 钱铎鑫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 章节目录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程攸宁和周暖姝还站在原地。 见安芜回来, 程攸宁疑惑的问她去哪儿了?安芜脸有些红,垂着头说自己去练了会儿跳绳。 “芜芜,你两分钟能跳多少啊?” 安芜说:“刚刚测了, 是250。” “我只能跳240,太久没练了,断了两次。”程攸宁拉拉她的胳膊说:“我们晚自习出来练吧, 不能输的太丢人。” 安芜点点头说好。 - 八中一直被传壕无人性, 安芜今天算是终于体会到了。 最后一堂课忽然被取消,裴兴仁说高二年级要赶去报告厅开年级大会。 只要不上课, 做什么都行, 钱铎鑫捞了个球打算中途溜出去玩。 安芜起身时看了眼江朔问:“你去吗?” 江朔懒洋洋掀了下眼皮说:“不去。” 也是, 这种大会肯定又是批评教育课,他们这些学生不去很正常。 安芜和程攸宁她们一起下楼,排着队去了报告厅。 四个班依次往后做成一大组,八班坐在第二大列最后的那块区域,乱哄哄的大厅里,安芜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身, 就看见了朱灵。 她们右边那块区域被十二班占住了。 很巧的是,程白卉就坐在她后面那排的位置。 她身边依旧是那几个熟人,安芜转身时她们也看见了她,手覆住嘴巴贴在程白卉耳边悄悄说话, 程白卉闻言抬起下巴, 看了眼安芜。 安芜和她对视,点了下头转身, 领导拿起话筒喊肃静, 投影仪打开, “月考表彰大会”四个字亮了起来。 周暖姝碰了碰安芜的胳膊说:“芜芜,记得请客啊。” 安芜一开始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同学们肃静,今天是我们本学期第一次年级大会,也是步入高二以来第一次大会……” 领导清了清喉咙,开始一段演讲。 讲完后,他指了指幕布说:“今天是我们的表彰大会,表彰我们在第一次月考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同学,下面我们来看文理科前一百的同学。” 他按了下鼠标,一个个名字出现在幕布上。 “100名,张扬。” “99名,陈科。” “98名……” 领导一个个的念名字,前一百几乎被实验班包揽,当其中偶尔出现混合班学生时,报告厅传来雷霆的掌声。 程攸宁考了二十三名,当念到她名字时,八班人疯狂吹口哨。程攸宁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安芜恭喜她说:“攸宁真棒。” 程攸宁捂了捂脸说:“第一名就不要说我了。” 周暖姝看她们两个,摇摇头说:“哎,瞧瞧我两个好朋友一个比一个牛,你们这么卷我不努力都不行了啊。” 前100都各自有奖励,程攸宁的奖品是一个礼盒,打开来居然是一个平板电脑。 安芜有些懵,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大家说岱安八中壕无人性了。 程白卉下来时把盒子丢一边,她脸色显然不好。 程攸宁看着幕布上的名字说:“程白卉这次考这么差啊,她以前可是前三的。” 周暖姝:“这不是必然的吗,心思浮躁成绩必然下滑呗。” 程白卉心情不好,奖品也懒得拆。 她旁边的女孩子把礼盒拿起来说:“卉卉别伤心啊,这次只是失误了,下次肯定能回到你该回的位置去的。” 另一个女孩也说:“是啊,连宋棋成都考了第五,这次卷子难度肯定设置的有问题。” 她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劝,程白卉心情好了些,把礼盒给其中一个人说:“不要了,你们两个分吧。” 那两人顿时喜出望外,甜甜的继续安慰她。 颁奖到最后是前十名,幕布上的名单也变成了单独的名字。 当念到宋棋成第五时,底下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宋棋成在大家的目光下走上台,他面无表情的,不是很开心。 终于念到了第一。 校长视线在底下逡巡的一遍,说:“第一名,是八班的安芜同学。” 她话一出,整个报告厅声音顿时嘈杂了。虽然安芜得第一这事已经在论坛上被宣传了一便,可是再被提到,还是难免引起波动。 新来的同学得了第一。 第一居然去了八班。 这位热度超高的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当安芜站起来时,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们就看见一个穿着规矩校服的女孩子从最后面起身,脚步缓慢的走向主席台。穿过其它班,挨得近的人看见了她的容貌。 蓬松的刘海覆着额头,下面是水灵的杏仁眼瞳,脸蛋细嫩又白,蜜桃唇,恬静乖巧,又舒服又好看。 离得远的人只能看见她的身形,白衣黑裙下是纤长的腿,腰肢很细,肩颈到脖子的线条流畅有形,她扎着一个马尾,头型饱满,月牙似的马尾在后面一晃一晃的,光是一个模糊的身形就格外吸引人。 安芜走到了前台,从校长手里接过了奖状和信封。她站在前面和老师们合影。 程白卉盯着看,手指抠住了椅子。 十二班的人都看着她,目光一点点呆滞。 安芜在她们班的时候一直很低调,宋冰说她成绩不好,大家就都这么认为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的不堪传言越来越多,大家半信半疑的就当真了。 当绿茶的称号被安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时,她的容貌和一举一动好像都是有意为之的错误。 可当他们看见安芜站在主席台时,心里不免空荡荡的。 她好漂亮,好耀眼。 她们甚至想不起来为什么当时会突然不喜欢她了。 “你看她嘚瑟的样子。” “好骄傲啊,不就是得了一次第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两个女孩子在陈白卉身边出声,她们声音没注意收,周围人都听见了。 十二班其它人转身,发现是坐在程白卉身边的两个小跟班。 她们把目光落在程白卉身上,发现她一脸的不服,直愣愣的盯着前面。 一时间,其余人面面相觑。 周暖姝也听见了,她笑了笑,直接手圈起来大声喊道:“安芜你好棒,爱你!” 随着她话音落下,八班的几个男生哈哈的笑起来。钱铎鑫吹着口哨,扬声喊:“牛逼,女神牛逼!” “八班牛逼,女神牛逼!” 安芜在前面听见了他们的喊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害羞的脸颊都红了。 程白卉偏过脸,正好对上周暖姝不屑的眼神。 她气愤的咬着下唇。 安芜从前台下来,八班的人还在围着她喊女神。 她耳骨都红了,悄悄的窝进座位。 “暖姝不要喊啦。”她拽了拽她的衣袖。 周暖姝啧了一声说:“排面要有,懂不懂啊。” 安芜一直都很低调的,她来八班不久,认识的人不多,但是被大家保护捧场着,心里还是暖的不行。 程攸宁好奇的问:“芜芜啊,看看是什么奖品。” 安芜撕开信封,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张银行卡。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银行卡密码和一句话,“奖金三万。” 程攸宁哇出声,“天啊,第一名居然这么多钱啊,芜芜请客请客。” 安芜点点头说好。 搬完奖后,校长开始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安芜发现周围位置一点点空掉,特别是普通班,几乎空成一片。 周暖姝说:“学校不会管他们的,腾个地给这帮二世祖意思意思就行了。” 会议开了很久很久,等结束天已经黑了。 安芜和程攸宁还有周暖姝一起去吃了饭,吃完饭后周暖姝先回家了,安芜和程攸宁没有回教室,她们去操场练跳绳。 夜晚的操场人很多,有跑步的也有摸黑打篮球的,马上就是运动会了,大家都在悄悄练习。 安芜和程攸宁找了块空地跳绳,两人一个看表一个跳,来回练习。 第一节自习下课时,程攸宁累瘫了,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程攸宁摆摆手说:“安芜我不练了,我要回宿舍洗澡,热死了。” 安芜点点头说好。 两人回体育室把绳子还了,程攸宁问安芜要不要去她宿舍洗澡,安芜摆摆手说:“不了,我回家洗。” 安芜回教室拿书包,今天打算早点回家。 许是下午开了大会,而且大家都在准备运动会,混合楼黑漆漆一片,大部分教室的灯都关了。 不过八班的教室还亮着,开了两盏日光灯。 安芜从前门进去,然后脚步就顿住了。 他发现那盏亮着的日光灯,就亮在了她位置上方。 江朔靠在椅子上,脸上盖了本书。 他居然还没有回去。 安芜懵了懵,半晌后才慢慢走近。 她把脚步放轻缓,刚站在边上,江朔就把书挪开了。 清凉漆黑的眼睛露出来,他偏过头看着她。 安芜颤了下,小声问:“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江朔不说话,依然看她。 江朔没去报告厅,他从来不参加这种纪律宣讲,可是后来,他隔空听见了校长的声音,大概能猜出是在表彰。 这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他忽然就扔掉手机下了楼。 教室空荡荡没有人,他第一次感觉这条伤腿真是碍事的很。 废了一番周折,他撑着拐杖摸到了报告厅外面,刚好听见了她的名字。 他看着安芜站起来,穿过人海,站在了主席台。 她笑着,主席台的光罩在她身上,像是渡了一圈金边。 江朔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忽然就听见前排几个男生在说话。 “我去,这就是那个安芜,长这么好看?” “比论坛上好看多了啊,身材绝了,这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不是说和江朔在一起了?” “假的,没男朋友呢,我有朋友在八班,晚上去要联系方式。” 江朔没来由的一股气堵在心口。 他冷冷笑着,那两人偏过头来,他一个眼刀打过去, 他先发现的姑娘,怎么就被这么多人惦记了。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来到报告厅,手里拄着拐杖,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属实有些狼狈。 江朔拍完她的照片又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没让钟叔来接,反正她会来上自习。 可是江朔没想到,他等了一节晚自习依然没看见她的影子。 面对她困惑的目光,他把卷子翻过来说:“不是你给我布置的任务?” 安芜懵了懵,她没想过他会遵守的。 她小声说:“所以,你真的看了?” 江朔嗯了声,“抽吧。” 他把卷子递过去,安芜扯过来抽问了几句诗,江朔都答出来了。 安芜眼睛弯弯,改变了以前的看法。 嗯,孺子可教也。 江朔见她笑,扯唇问:“这么高兴?” 安芜说:“嗯,你想要进步,这很好啊。” 江朔闻言笑了下,他凑过来,将自己的距离和她拉进,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进步,你高兴什么?” 见她不答,江朔勾了下唇说:“怎么,喜欢我?” “……?” 安芜懵了会儿,脸蛋刷一下就红了。 这是什么思路,她没有说喜欢他啊,他怎么这么自恋? “没有。”安芜连忙摆手说:“我没有喜欢你的。” 江朔的笑浅了浅,他坐回去,眼皮垂下,“话不要说太满。” 容易打脸。 反正她早晚都是他的,也早晚会喜欢他。 整个教室都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在,安静的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晰。 因为他刚刚那句话,安芜觉得这气氛格外的怪异。 她拉开书包,把水杯放进去,轻声说:“我要回去了,你还要学习吗?” “不。” “那要一起走吗?” 江朔懒洋洋看她:“不然。” 他说话真呛人,安芜也不知道怎么接。 见她沉默,江朔有些挫败,他忽然就想到了刚刚在报告厅听到的对话。 谁都想在他身边抢花,也不看看她身边守着的是谁。 江朔不屑,可是这朵花太迟钝了,她怕是一点都没发觉自己喜欢她。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直球一点点,至少给她一点提示。 他轻咳一声,懒懒的说:“我在等你。” 安芜更疑惑了。 过了会儿,她像是反应了过来。 她看了看他的腿,恍然说:“你是等我,扶你下楼吗?” 江朔:“……” 章节目录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江朔真的是服了她的脑回路了。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动心的人, 虽然外面传言他花边新闻不断,就比如那破论坛给他挂个校霸校草的名号,整的和明星一样, 可是他现实生活里却没和女孩子破过界。 传得最多的也是谁又在追求他,可那都是未遂。 他不缺钱,想买的东西想去的地方、想玩什么都是轻而易举。这世间好玩的东西多了, 他不觉得这些过家家的情情爱爱能让人有多爽。 可现在, 他却也像傻逼一样坐在这等个姑娘等一晚上。结果她还是个二愣头,一点不领情。 他没谈过恋爱, 但是对她那完全不同的感觉他还是能区分的。 动心了, 就是喜欢上了。 人他也要定了。 江朔自诩不是做事扭捏的人, 可是安芜这个性子就像个豆腐一样,他怕一直球就给吓跑了。 吓跑了他可以追,但他—— 他妈的现在没腿。 江朔憋屈的把那句“老子就是在等你,等你一晚上了。”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骨说:“行吧,聪明。” 安芜凝了下眉,觉得他变成这样是真的挺痛苦的。 八班的教室并不是在一楼, 腿残了以后上下楼梯都需要人搀扶,而且他还是个风云人物,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肯定很难过。 即使,他从来不表现出来, 语气也坏的很。 她把书包背起来, 点点头说:“那你收拾一下书包,我送你下楼。” 安芜不是第一次搀扶他了, 以前两人还不熟时就被威胁过一次。 她先把轮椅搬下楼, 然后返回来扶他。 这一次, 江朔倒是没有贴的很近,他只是轻轻搭了下她的胳膊,懒懒散散的跳下台阶。 只是他跳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安芜甚至跟不上他。 安芜胆子小,不像其它人能凭感觉如履平地的直接往下冲,她下楼梯时总是走的很慢,害怕自己一脚踩空了。 江朔像个二愣头,见她呜呜的声音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安芜被吓得不行停在原地直接蹲地上,手还牢牢的拽住他的衣袖。 江朔一个不稳,身子侧过去时,打着石膏的腿直接碰在了栏杆上。 人由于惯性往边上倒。 安芜蹲在地上,就看见一道颀长的漆黑身影直接罩了上来,熟悉的草木香钻进了鼻息,她吓得动都不敢动。 江朔一条胳膊稳稳撑着地,才避免自己压伤她。 他抬起脑袋,下巴碰到一片柔软。 学校楼道装的是声控灯,混合楼的学生都走光了,就在静默的这一瞬间,灯光暗了下来。 江朔仰着脑袋,闻到了少女身上清淡的栀子花香。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如果不是他手还撑着,几乎就能贴上去。 她身上好香好香,腰肢细的不行。 江朔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火在烧他,心跳像是烧水壶的报警器,人都要沸腾起来了。 “江朔。”安芜呜咽出声,她眼睛水汪汪的,背部磕到了楼梯,好痛。 可更让她脸热的是,他还压在她的身上。 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啊。 “江朔。”她抬起手去推他,声音娇娇软软的,急得不行,“你快起来。” 江朔反应过来了,他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探到她的后脑勺把她扶了起来。 “你有没有伤到哪儿?”随着她出声,楼梯道的声控灯也打亮了。 安芜的眼里水汪汪的,眉头蹙着紧。 被吓到后又摔了一脚,她心口砰砰跳,可是她抬眼看江朔,却发现他偏着头,脸有些红。 安芜摸了摸后背,低头去看他的脚,“脚伤到了吗?” 江朔回过神,看她的眼神多了点复杂。 安芜觉得他眼神很奇怪,还没有分辨出来,便见他忽然蹲下身,将她半抱了起来。 安芜被这忽然的动作给弄懵了。 就感觉一双有力道的手箍着她的腰,她脚脱离了地面。 江朔的腿还没完全好透,他不敢把全力都放在右腿上,所以下楼时依然是一瘸一拐的样子。 虽然如此,可怀里的姑娘实在是太轻了,他几乎没有用都多少力气。 “江朔你放我下来啊。” 安芜喊着,“你别抱我,腿会受伤的。” 江朔没有理,直接把她抱到了底。 一松开,安芜立刻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你的腿。” “受伤了吗?”江朔低眸看着她。 安芜仰着脑袋,他的眼神黑漆漆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她摇摇脑袋,“没有,就是有点疼。” 江朔闻言,眉头皱起来,“疼?我看看。” 安芜捂住后背立刻倒退,这里怎么可以给他看啊? 她摇摇头立刻把轮椅拉过来给他坐,说:“现在已经不疼了。” 钟叔的车停在外面,安芜发现他车子换了,换成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她不认识车标,可是这车子看起来就很贵。 这辆车虽然没有越野看起来惹眼,但是它很低,安芜很轻松就爬上去了。 因为刚刚那点小插曲,两人一路都没说话。 到家后安芜和江朔告别。 他嗯了一声,车子就开走了。 安芜回到房间,她站在镜子前把衣服脱下来一点点,肩颈后的位置有些红红的,破了点皮。 应该是刚刚在台阶上磕到的。 安芜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睡衣洗澡。 因为怕碰到伤口,洗澡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一点。 她换上睡衣出来,脚上踩着一双拖鞋。 收拾好后打算看看书,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喇叭的声音。 那声音只响了一下,可下一秒就有一道光投射在了她的窗户上。 像是有预感似的,安芜翻开自己的手机。 她发现江朔在五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下来。” 安芜回想了下,自己的书包还在桌子上呢,好像没有落下什么啊? 她给他回消息:“我要睡觉了,有什么事吗?” 江朔回的很快,“让你下来就下来啊。” 也不说原因,真的霸道。 安芜穿的睡衣花纹是藕粉色的格子,短袖长裤,她直接抓着手机下楼。 果然在她家边上看见了江朔的车子。 她小跑过去,江朔就坐在车子里,他把门推开,看着她一点点跑近。 安芜站在他面前,疑惑问:“怎么了?” 她刚刚洗完澡,头发松软的铺在肩头,脸蛋被水汽蒸的红扑扑的,身上有清爽的花香气。 江朔看的喉头发紧。 小姑娘心真的大,穿着睡衣就下来了。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对她别有企图吗? 江朔轻咳了一声。 从椅子上拿起一个袋子递过去。 安芜视线下移,发现是一袋药。 “你给我这个干嘛?” 江朔扬眉:“不是受伤了?” 安芜笑了,她说:“只是一点点擦伤,红了而已,都没有见血呢。” “你买了什么呀?” “不知道,药师配的,总有一样可以用。" 晚上只能去药房了,那女医师问他是什么伤,江朔一问三不知。 他哪里知道啊,她又不给他看。 于是江朔就让她把受伤后会用到的药品都拿了。 安芜摆手说:“真的没有伤口。” 江朔睨她:“拿着。“ 安芜叹了口气,这一袋子药肯定花了不少钱,可是他也是好心替自己去买药,不收有点不识好歹了。 她只好拿着,弱弱的问了句:“那你把发.票给我,我把钱还给你。” 江朔看着她正经的样子,冷声说,“谁要你钱啊。” “可是,我不能白收的。” “不是白收。” 迟早是他的人,他疼自己的宝贝算什么白收。 “嗯?”安芜不解。 江朔把门拉起来,弯弯唇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反正不用你的钱还。” 用你的人还。 安芜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当他说的是欠他一个人情。 她点点头说好。 江朔笑了。 安芜抱着一袋子药,乖乖的站在窗外,头发搭在肩膀上,娇娇软软的,看得江朔心软的不行。 他没忍住,手伸出去招了招。 安芜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没防备的走近他。 结果脑袋上一热,江朔的胳膊探过去搭在了她的脑袋了。 他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说:“今天,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吓到你。 车灯打亮黑漆漆的弄堂,江朔的车子开走了,弄堂也暗了下来。 安芜怀里还抱着江朔给她的药,满满当当一大包。 她站在阳台上,神思有些恍惚。 她其实一直都挺怕他的,因为他太张扬了,而且又特立独行的固执。他会怼人,她每次都说不过他,只能当个哑巴装沉默。 可是安芜今天忽然发现,江朔其实挺暖的。 — 从安芜家里离开,钟叔带着他回望岱学府。 其实他住的地方根本不在古弄里巷,也没有什么刚好顺路这一说。望岱学府就在岱安八中对面的小区,只有几步路而已。 钟叔是江朔叔叔派给他的司机,跟了江朔很久,他什么习性、爱去哪儿钟叔都清楚,也会和他叔叔汇报。 江朔一直知道,也从来没有让钟叔隐瞒什么。 等安芜走后,车里安静下来,钟叔笑出声说:“小少爷是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 江朔这行为太反常了,钟叔不可能看不出来。 江朔靠在椅子背上,姿态懒散,他弯弯唇问:“钟叔你也看出来了。” 钟叔笑笑说:“这还是第一次见您对一个小姑娘用心。” 是啊,他动心了,用心了。 何止用心,简直像只舔狗,瞎编出那么多理由去接近他。还跑去上什么自习,都是为了见她。 结果这姑娘一点不开窍,真以为他是为了学习呢。 说什么都信。 他垂眸,碰了碰他这条打石膏的腿。 今天一冲动抱她下楼,虽然变扭了些,但是腿也没有那么疼,倒是能用的上劲了。 坐着轮椅实在是太憋屈了,就今天这种情况,他还只能在教室等着。 “钟叔,我打石膏多久了?” 钟叔算了算时间说:“有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也是时候去把石膏给拆了。 — 舒秋芸被宋康胜带去见老家的亲戚,他们没有办婚礼,但是亲戚那边也需要认认人。 安芜在古弄里巷的早餐铺子吃了早饭。 她点的是豆浆和油条,安芜喜欢喝咸豆浆,把油条掰开泡一泡吃。 等吃过早餐,离开时她脚步忽然顿住了。 做了江朔几天同桌,安芜发现他好像每次都来的很迟。 钱铎鑫会给他带早饭,但是他好像都不怎么吃。 安才哲从小就教育她,可以不吃晚饭,但是一定要吃早饭。 不吃早饭,胃是会坏掉的。 安芜把钱付给阿姨,又指了指那个木桶对她说:“阿姨,给我一个饭团。” 江朔昨晚给她送了药,她也不是个欠别人人情的人。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这一直是她处事的准则。 她走了十分钟回到岱安八中,把饭团放在了江朔的书桌里。 可是不巧的是,江朔一整天都没有来。 他好像又旷课了。 安芜照常上课,中午和程攸宁、周暖姝一起吃饭。 周暖姝就问起了这事。 安芜摇摇头说她也不清楚。 程攸宁说:“江朔逃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以前就经常不来啊。” 混合班是有壁垒的,对学习上心和不上心的学生各占一半。成绩好点的都在前排,后排的那些差不多也就是来混日子的。 有时候上半节课就猫着腰溜出去打球,任课老师也不怎么管他们。 “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 程攸宁:“怎么不一样了?” 安芜也眨了眨眼,不解。 周暖姝看看程攸宁再看看安芜,苦恼的揉了揉眉。 不开窍的性子,一碰碰到俩。 她手心的筷子翻转过来,轻轻的碰了碰安芜的额头。 “笨。” 周暖姝没有点破,她们坐着闲聊了会儿。 程攸宁忽然就问了安芜的生日,“我是八月九号生日,暖姝是五月十三,安芜你是几号啊。” “一月一号。” 程攸宁一懵,“天啊,居然是元旦,这也太好记了。” 她又问了年份,最后排出来,周暖姝最大,安芜排第二,程攸宁是他们中间最小的。 她们说话到一半,旁边那张桌子来了几个人,程攸宁就禁声了。 旁边来的正是程白卉和她的几个小跟班。 她们自然也是看见了安芜她们,两方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把眼神都收了回去。 程攸宁刚刚的笑脸都收了。 她筷子搅了搅饭,压低声音问:“芜芜,你在十二班的时候是不是这几个人最讨厌?” 安芜偏头看了几人一眼,点了点脑袋。 她们几个人来找程白卉找的频繁,常常霸占她的位置,的确给她造成了某些困扰。 “我也是。” 程攸宁巴拉了几下饭,眼神放空了些。 安芜在十二班的时候听旁边人聊起过攸宁,她以前也是十二班的,后来出了些事情后转去了八班。 至于出了什么事情,安芜也不清楚。 她们吃的差不多了,起身离开的时候,程白卉忽然叫住了她。 程白卉笑了笑,“安芜好久不见。” 安芜弯弯唇,嗯了声回复她说:“好久不见。” “你是要回去了吗?” 安芜点点头,“有事情吗?” 程白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下个周末是我的生日,我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安芜接过信封,上面烫着火漆,写着镀金的邀请函三个大字。 “到底是坐了一段时间的同桌,我很期待你来。” 从食堂离开,周暖姝把玩着程白卉这张邀请函。 程攸宁:“程白卉去年办过一次生日宴,邀请的都是有家庭背景的人。” 她满脸困惑,“安芜和她不熟吧,居然亲自来送邀请函。” 周暖姝笑了笑说:“这不是很明显吗?鸿门宴。” 程攸宁嗯了一声,“为什么?” “安芜上次月考多风光啊,把她的风头都夺走了。她不得找回场子,显摆显摆她的家世。” 周暖姝把邀请函递给安芜说:“我不建议你去,准没好事。” 安芜把卡片塞口袋里,弯弯唇说:“嗯,不去。” -- 晚上安芜和程攸宁去练习跳绳,结束后她在教室坐了会儿。 身边的位置空着,江朔一整天都没有来。 安芜抿了下唇,从桌肚里翻出新的笔记本,将今天上课的笔记又抄写了一遍留给他。 她写完后,教室下课铃刚好打响。 适时的手机亮起,她打开手机,看到是江朔发来的消息。 “校门口。” 安芜懵了会儿,他大晚上还来学校干嘛? 她收拾好书包下楼,看见了熟悉的车子,安芜走上去想问他怎么还来学校,结果前面窗户降下来,露出钟叔的脸。 安芜脚步顿了下,唇边笑容浅下来。 钟叔看着她说:“是安小姐吗,少爷让我送你回去。” 安芜什么也不敢说,乖巧的坐上车。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钟叔江朔为什么没有来学校。 钟叔笑笑说:“少爷去医院复查了,要过几天才回。” 安芜垂下眼睫,忽然就想起那晚他抱着她下楼。 所以,是摔伤了吗? 她犹疑了会儿给江朔发了个消息。 过了很久,钟叔把安芜送到了家,她下车礼貌的让钟叔开车小心。 车子掉头离开,安芜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是江朔打来的。 她懵了会儿,点开,将手机贴在耳边。 少年轻扬带笑的声音顺着听筒溜进了她的耳朵。 “怎么,担心我?” 安芜矢口否认,“我没。” 她回绝的快,等话说出口后才觉得这样说好像并不好。 想了想,她转移话题问他:“我想说,你没来学校就不用送我了。” 她咬了下唇:“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本来就是顺路搭车,可江朔没来上课还特意让司机在校门口等她,安芜觉得这样不好,她不想给人添加麻烦。 听筒那边静了会儿,安芜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说出的话永远算数。” “嗯?” 少年个子很高,像是料峭的山坡,他悬了一个多月的右腿此时正稳稳的落在地上。 他靠在窗边,弯了弯唇。 “以后都会送你回家。” 章节目录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入秋, 气温是彻底降了下来。 岱安八中热闹非凡,今天是开运动会的日子。 运动会一共开两天,安芜只报了一个项目, 排在了第二天。 周暖姝的两个项目在第一天就比完了,她顺利进入决赛,第二天还要比一轮。 安芜早晨在座位上发现了一瓶草莓牛奶。 这牌子她很熟悉, 和当时自己给程白卉的一模一样。她不知道是谁给的, 打算等前面同学回来后问一问。 安芜从桌肚里掏出一根牛筋绳,今天有她的比赛项目。 跳绳比赛是在上午举行, 位置是在体育馆前面的大平台上, 选手们人手一根绳子在平地上练习。 程攸宁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情绪很急:“安芜,我找不到我的跳绳了,好像是昨天丢在了操场上,可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呀。” 安芜安慰她,“攸宁你先别急,你可以用我的,先练练手感。” 程攸宁摇摇头说:“万一我们在一组比赛呢。” 安芜想了想说:“那先去体育馆借一根, 距离检录还有点时间,我们找个地方练练。” 程攸宁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程攸宁去体育馆拿了根绳子,安芜陪着她在一棵小树下练习。绳子的长短、软硬度多多少少都会影响手感, 她刚刚开始跳的时候, 脚被绊了好几次。 经过几次调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长度。 安芜拍拍她说:“不要跳太多了, 等下没有力气。” 两人练习完回到比赛场地, 平台上的人比刚才多了。 安芜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去检录, 回来的时候程攸宁指着一个方向让她看。 安芜顺着看过去,树荫底下围了好多女孩子,然后她在那看见了江朔。 “天啊,江朔今天居然穿了校服哎。” “我没看见他穿过校服啊,好帅啊。” 听见旁边人议论,安芜这才发现他的不同。 他穿了岱安八中的夏季校服,下身是黑色西裤,上身是白色的西式POLO衫,还戴着同色系的领带。少年宽肩窄腰,姿态挺拔。他微侧着脸,下颚线弧度流畅,漆黑蓬松的碎发罩住半个额头,眉下那双眼瞳碎着散漫轻佻的笑意, 张扬又慵懒。 程攸宁疑惑说:“真奇怪,你说他平日不穿校服,运动会穿什么校服啊。” 运动会这天,就连实验班也不穿校服了。 程攸宁看看四周,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唯一穿校服的只有江朔。 哦,不对。 还有安芜。 “安芜,你们俩还挺默契,像情侣装一样。” 安芜垂眸,压低声音,“攸宁你别乱说。” 她话刚刚说完,就察觉有点不对劲,安芜抬起头,江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她身边了。 有些太意外,安芜抖了一下。 他一条腿往前杵着,看着她弯唇说:“干什么,我是鬼吗这么怕我?” 安芜摇摇头说:“没有。” 江朔笑道:“那你不和我打招呼?” 安芜抬起眼睛,江朔视线直白的落在她身上,周围很多人都在看他俩,江朔也不管,好像习惯了被围观,歪着脑袋继续和她说话:“几天不见不想我啊?” 这都是什么话啊? 羞耻死了。 安芜摇头:“不想。” 江朔啧了一声,“没有良心。” 安芜没有再理他,只是程攸宁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感觉不太对劲,他们俩的对话怎么这么暧昧啊? 好在这时有老师吹了口哨,比赛就要开始了。 安芜转身去排队,忽然手腕被一股力道拽住。 她转身,江朔伸手拉住了她。 她有些懵,轻轻的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困惑。 江朔弯弯唇,食指挠了下她的手心,安芜感觉痒痒的。 “伸开手。” 安芜照做。 江朔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入她手心里。 “比赛前吃一颗,补充体力。” 才两分钟跳绳,能耗费多大的体力啊。 “我不要这个。”安芜就要还给他,江朔撤回了手,双手蜷缩起来,声音压低,呵声说:“拿着,不准还给我。” 江朔弯唇说:“想不想得个好名次啊?” 安芜点点头。 “想就快吃。” 江朔盯着她,好像她不吃,下一秒他就要强迫她了。 安芜没有办法,垂眸把巧克力打开。里面一共有五颗,是爱心的形状。 她拨开纸,塞了一颗到嘴里。巧克力化的特别快,里面有一颗榛子仁,特别好吃。 安芜其实特别喜欢吃甜食,也很爱吃巧克力。甜甜的味道在喉咙漫延,她弯弯唇说:“谢谢。” 很快,工作人员开始分组,安芜拿着绳子排在一个队伍后面。 裁判也都到位了。 江朔慢悠悠的到了分配给他的位置。 选手们都看见了他,有些惊讶。 “江朔居然来当裁判了。” “天啊,他今年不参加比赛吗?” “他腿伤了啊,去年多风光啊,看他跳高我挤都挤不进去,今年没法比赛了。” “哎,天神折翅。” “不过他穿校服好帅啊,和电视里一样。" “比电视帅多了好吗?去年的确有星探来我们学校挖他,跟他屁股后面追了很久,说要把他捧红赚大钱,结果他哼了一声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安芜抬起眼,江朔漫不经心的坐那。 他长得的确好耀眼,不过更像漫画少年。 安芜最近在追一个校园漫画,男主角画的已经很好看了,可是不违心的说,江朔的轮廓比漫画少年还要好看。 两排人比完,安芜往前移动,她发现边上就是程白卉。 程白卉目光落在前面,专注的盯着江朔看,她就排在江朔要数的那队。 两分钟一场比赛,时间过得非常快,马上就轮到安芜了。她站在前面的小标记上,把绳子拉起来做好准备。 江朔看了看她,偏头就挪了过去,他拍拍边上那个男生,“哥们,换个地儿。” 那男生看见是江朔,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安芜低头看着脚尖,等她再抬起眼,就看见江朔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懒洋洋的坐着,看着她眉尾轻扬,星眸里是张扬的笑意。 安芜有些懵,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程白卉本来是江朔数的那个位置,可是轮到她的时候,江朔就换到了旁边,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点变动被大家看在眼里,程白卉脸涨红,她羞愤的咬了下唇。 “江朔。”程白卉看着他,"你干什么啊?" 江朔扫了她一眼,没有理。 程白卉偏过脑袋,看到了她边上站着的是谁。 她有些懵,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神太炙热了,安芜有些紧张,她说:“你数那边的。” 江朔弯弯唇,嗯了声:“我想数哪边就数哪边啊,帮你数还不好。” “不好。”安芜眼神很正经。 “为什么不好?” 她诚实说:“我会紧张的。” 江朔笑了下,说:“别人数你不紧张,我数你就紧张啊,我这么特别?” “……” 安芜真的不想解释,他好像特别会蹬鼻子上脸,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随口就来。 周围人太多了,她怕他又说出什么更加让人臆想连篇的话,索性就任由他吧。 “那你不要看我。” 江朔眉眼一挑,“不看你我怎么数?” 安芜弱弱说:“你看我脚尖吧。” 江朔冷笑:“想的美。” 安芜知道他不可能听话,没有办法,她只能让自己不要去看他。 裁判吹了口哨,安芜甩起了长绳。 空气被绳索刮过,发出震动的声响。 安芜强迫自己不看他,那道视线太过灼热了,非常影响她的发辉。 于是她索性闭起了双眼。 江朔一直盯着她看,小姑娘节奏把握的很好,一下一下的跳得轻盈灵动。她闭起了眼睛,额前的刘海被风刮得歪了些,露出洁白的额头和弯弯的细眉。 没有刘海的她看起来清秀亮丽,小家碧玉。 她闭着眼睛,因为用力脸有些白,唇紧紧抿着,有些病态的羸弱感。 这种羸弱感太致命了,江朔感觉自己心跳都在加快,他耳骨红着,视线不敢下移,因为他知道,再往下看有多犯罪。 他闭了下眼睛,还真的听话去盯着她的脚。 她的脚腕也很细,穿着白色的帆布鞋配着藕粉色的袜子,脚小的不够他半只大。 江朔心里咒骂一声,他真的是坏,看她的脚都能心术不正。 两分钟很快过去,安芜停下脚步,艰难的喘着气。脖颈浮起细密的汗水,刘海都湿了。 裁判问了一圈成绩,她听见江朔报了310个,身后的裁判报了301,裁判取了中间值。 程白卉中途跳断了好几次,她只有240个。本来她一点都不在意成绩的,报个跳绳就是偷懒玩一玩,可当知道自己和安芜相差这么多的时候,她脸色极其不好看。 江朔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他拧开瓶盖,递到她面前。 安芜用手肘擦了擦汗,没有要。 “江朔,我好渴啊,你的水给我喝一口呗。” 程白卉忽然就走了过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安芜侧了下脸,没有什么表情。 江朔冷笑,没有应,反而是问安芜:“给她吗?” 他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脸上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笑,好像她只要点头就马上给了。 安芜抿了下干咳的唇,轻声说:“随便你。” 江朔笑容淡了几分,往前一步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安芜被他拉的弯了弯腰,他强硬的掰开她的手把水塞了进去。 “你还真不帮我解围啊,好在老子脸皮厚不讲什么人情世故。” 他抬眸看她,“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丢了也好随便怎么折腾,我给出的东西不转赠,记住没有?” 他说话好凶啊。 安芜浅浅的勾了勾唇,然后怔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 程白卉脸都白了,江朔无视她,她现在好丢脸。 她捏紧手,用笑容把尴尬压下去。 “原来是安芜的水呀,我还以为是你的。” 程白卉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她走近安芜身边说:“你跳绳好厉害啊,我们都是随便玩玩的,没想到你这么较真,恭喜你拿第一了。” 她说话很不好听,安芜也不想和她过多交涉,只是浅浅的说了声谢谢。 程白卉觉得她很无趣,转过身去看江朔。 江朔还在看安芜,不,应该说他一整天都在看她。 程白卉眼神很复杂,江朔居然看上她了,看上她什么了呢? 安芜才转学来岱安多久,她比她早认识江朔一年,不,或者说不止一年,父辈有生意来往,没来岱安前两人就见过。她花了一年都没有拿下他 ,他居然看上了安芜。 程白卉有些不甘心,自诩自己哪里比不上安芜啊。 “江朔。”她故作轻松的喊他,“下周是我的生日,你会来吗?” 江朔淡淡看她一眼,说:“不来。” 他回绝的干脆,程白卉笑容僵了下。 “你怎么这样啊,还是不是朋友了,爹地这次给我办了个大宴会,我打算把朋友们都邀请去,钱铎鑫刘昊他们都会去啊。”她想了想又说:“安芜也会去啊。” 听到这,江朔脸色变了变,偏头看了眼安芜。 她正和程攸宁在说话,跳完绳后汗水浸湿了刘海,她扯唇在笑,手里抱着他的水,倒是很乖的喝了一半。 他把视线收回,笑了声说:“再说吧。” 他说再说的时候程白卉宁愿听他说不去,按照他的脾性,应该回一句:“她要去关我屁事。” 可是他居然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程白卉咬了下唇,没有表情的说好。 安芜的跳绳是第一名,她本来没觉得自己会拿第一,但是这个项目的选手好像都普遍在划水。她和程攸宁一个拿了第一,一个拿了第三。 两人在领奖台那下来,她手里攥着一块小金牌。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名居然有八百块钱。 岱安八中是真的有钱,以前在南桥,第一名只有88块钱。 程攸宁拉着安芜在领奖台那拍了张照片,她稍稍修图后发到了班级群里。 “芜芜,你是不是不在我们群啊?”她找了找说:“好像真的没有哎,我给你拉进去。” 程攸宁把照片发进八班群里以后,里面都炸了,表情包乱飞。 “我去,牛逼啊。” “金牌啊,666,这是超过一班了吧?” “本来以为今年江朔不参加,咱们班得被一班超了,没想到班花就给赢回来了啊。” “班草丢掉的,班花负责赢回来,是谁感动了?” “阿朔呢,这不得进来给人磕个头。” 安芜刚刚进群,就看见一群人满屏的调侃,她小脸红红的问程攸宁:"什么班花啊?” “你呀。”程攸宁见她不解,弯唇说:“你来我们班那天晚上就被封班花了。” 只不过那时候安芜并不在群里,不知道这些。 安芜垂眸看消息,忽然见界面里一堆人刷666。 她拧了下眉头,往前一翻。 就在钱铎鑫那句话下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江朔:“小事儿,棒棒的。” 这句话下面,是一个跪下的表情包。 江朔:@安芜 安芜:…… 群里人都疯了,江朔几乎不回群消息,就根本没有在群里见他冒过泡。 反常太明显,八班的人都是人精,他那点心思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 钱铎鑫看见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检录,他跳起来给江朔发语音。 “操,骚还是你骚,这个表情包的跪,是求婚的跪吧!!!” 章节目录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安芜没有再看消息, 她把手机按灭塞进口袋里。 “攸宁,暖姝是不是要跳高决赛了?” 程攸宁反应过来,“对哦, 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安芜点点头说好。 跑道被人清场,程攸宁挽着安芜站在边上, 参加长跑比赛的选手们一个个从她们身边穿过。 太阳从云层探出脑袋, 温度升高,安芜把外套脱掉只穿了件短袖Polo衫。 烈日下, 长跑选手喘着气一圈一圈的坚持着。 程攸宁叹了口气说:“真佩服她们。” 一行人跑过, 她们穿过跑道, 就在这时最落后的身影一点点在跑道上挪动。 安芜停下脚步,是朱灵。 女孩个子瘦小,上身是规矩的校服,裙裤换成了黑色的运动短裤。 她已经被其它选手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那谁啊,这是跑步还是爬啊。” “哈哈哈,这也太慢了吧,我奶奶走路都比她快。” “喘的和牛一样, 长得好丑哦。” “唔,认识啊,不是十二班的。” “啊,好像是个垫底, 叫朱灵吧。” 朱灵从弯道跑向直道, 内侧站着形形色色的人,她们戏谑的目光直烈的落在她的身上。 三千的长跑, 朱灵已经跑了一半, 她向来耐力不好, 此时喉头仿佛有火在烧,额头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浸湿,狼狈的贴在脸上。 那些路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嘲讽的话语钻进耳朵,朱灵死死咬紧牙关,攥着拳头往前面跑。 安芜目光顺着她的背影。 程攸宁见她停下,不解的问:“安芜,怎么了?” 她见安芜不答,也偏过头去,然后看见了朱灵。 “朱灵?”程攸宁出声。 安芜:“你认识她吗?” “认识。”程攸宁点了下头,笑容淡了淡,她说:“以前一个班过,我们俩成绩都不好。” 她撇了眼朱灵踉跄的背影说:“她也跑三千了。” 安芜忽然就想起了在十二班的那次体育报名,如果她没有换到八班,这次应该被迫参加一千五了。 她记得体育委员写完她的名字后,去了朱灵的位置,当时她脸都白了。 很明显,朱灵不擅长长跑,也是被迫参加的。 为了支援长跑队员,班级都有助手在内道递水。 十二班递水的女孩子正站在直道上,她听见外班人的议论,骂了一句真丢脸。 她把水杯放在地上,拍拍手直接走了。 安芜认出来,那个女孩是程白卉的跟班之一。 “你看,这个班就是这样。”程攸宁讽笑说:“成绩至上,垫底的人没有人权,可怜的被所以人欺负。” 安芜垂眸,偏头对程攸宁说:“我去小店买水,攸宁你先去等暖姝吧。” 两人在操场分开,安芜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人很多,安芜从冰柜里抱出两瓶水,穿过糖果区域她停下脚步。 小卖部里售卖的巧克力品种太少了,没有江朔给她的那种。 她想了想,最后买了一盒薄荷糖,选了橙子的混合味道,她记得他好像喜欢吃酸的。 结完账,安芜抱着水回到操场。 她找到一个角落静静的站了会儿,三千米的比赛还在进行,第一名和后面的选手拉开了好几圈。 这个项目八班没有人参加。 参赛表格贴出来时,她看到了这个项目的空缺,当时安芜很疑惑的问了周暖姝,周暖姝笑笑说这项目太累了,没人想参加。 他们班排参赛选手的原则是擅长和主动,如果一个项目没人擅长而且大家都不愿意参加,那就放弃得了,裴兴仁不干强迫学生或者抓阄比霉运的事情。 很不幸的是,朱灵不在八班,她的班主任也不是裴兴仁。 别班的选手从安芜身边踉踉跄跄的跑过,她轻轻的在她们经过时都说了一句加油。 她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了一个极度缓慢的身影。 朱灵浑身几乎湿透了,她跑动速度极其缓慢,脸色苍白的不行,汗水从鬓角往下流,顺着脖颈湿透了整片后背。 她唇干的起皮,眼睛几乎挤成了一道缝,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安芜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在她跑过来时递了过去。 “朱灵,拿着水。” 朱灵的世界是旋转的,四周嘈杂不堪,她喉咙干的仿佛要着火,几乎凭着本能和惯性往前。 迷迷糊糊间听见了一道轻软的声音,像是三月的春风,轻柔的刮过她疲惫的灵魂。 朱灵强撑着睁开眼睛,看见了安芜虚晃的身影。 她把水递过去,朱灵探出手接着。 她已经跑了五圈,在这五圈里,这是她喝到的第一口水。 清凉的水入喉,朱灵回了些神。 “谢谢。”她的声音细弱蚊竹。 安芜:“加油。” 短暂的交接不过刹那,少女踉踉跄跄的身影已经走远。 安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往操场中间走。 她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人群里一阵喧哗。 她停下脚步偏头看去,朱灵的身影已经没有了,终点线附近的位置聚集了一堆人,仿佛是在拽人。 朱灵还是没有坚持到最后。 —— 安芜回到跳高场地。 两块绿色的海绵垫前立着横杆,周暖姝正好从上面跨越而过。 程攸宁在人群里向她招招手。 她蹲在内圈,身侧用校服外套占了个位置,安芜走过去蹲下。 “安芜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人太多了,有些挤。”安芜看向比赛场地问她:“暖姝比得怎么样啊。” “刚开始没多久,男生跳高刚刚比完。”程攸宁叹了口气说:“今年的跳高没什么看头,没多久就比完了,第一第二咬的很死,第一显胜。这在去年,还不够江朔练手的。” 安芜不止一次听见她们聊江朔跳高,虽然安芜没有看见过, 但江朔拥有的少年感,肆意张扬,所以这种风光出现在他身上好像也不足为奇。 程攸宁:“这次男子跳高第一有些出人意料,安芜你也认识哦。” 安芜:“我认识?” 程攸宁点头,“十二班的,宋棋成。” 周暖姝的个子很高,这让她在跳高这个项目就有天然的优势。 比赛到后半部分,只剩下三个人来来回回的跳,最后周暖姝拿了第二名。 周暖姝马尾都乱了,她一把拽下皮筋往安芜和程攸宁身边走。 安芜把水递给她喝。 程攸宁:“暖姝好强啊,那杆子比我人还高,你一下就飞过去了。” 周暖姝:“是哦,早知道我就拿你练了,明年就这么干。” 程攸宁嘟起嘴:“我惜命,不干。” 周暖姝喝完水,一手搭一个说:“都棒都棒,咱们三个人把一套奖牌全凑齐了。” 安芜和程攸宁分别包揽了跳绳的第一和第三,周暖姝是跳高第二名。 她们陪周暖姝去主席台领奖,同时领奖的还有男生,安芜看见了宋棋成。 宋棋成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服,头发剃短了一些。 他正好领完奖,左手拿着牛皮纸信封,胸口的绶带挂着一面金牌。 旁边有人恭喜他,宋棋成心情很好,唇角一直勾着在笑。 安芜在边上站着,程攸宁拿着手机准备给周暖姝拍照。 “安芜。” 一道清冽的男声唤她。 安芜抬眼,发现宋棋成就站在了她边上。 她朝着他点点头,宋棋成贴过来说:“刚好想去找你,没想到就遇到了。” 安芜不解,困惑的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嗯。”宋棋成看看四周,“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安芜沉默了会儿,点点头说:“好,我和我朋友说一声。” 过了会儿安芜走过来,朝他点点头。 宋棋成跟上去,和她并肩往操场走。 周暖姝和程攸宁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 “有意思。”周暖姝捏着下巴笑。 程攸宁歪了歪脑袋说:“宋棋成和安芜去干嘛啊?" 周暖姝说:“攸宁你论坛白逛了,芜芜和宋棋成在十二班的时候传过绯闻啊。” “我知道,可那不是假的吗?” 周暖姝摇摇头,叹气说:“谈是假的,但是有没有意思就不知道了。” 程攸宁慢半拍,反应过来,“宋棋成喜欢安芜啊?” 周暖姝挑了下眉,笑着说:“这可太明显了。” “那安芜呢?”程攸宁追问:“安芜喜欢他吗?” “不清楚。” 安芜性子闷,周暖姝看不清她的心理。 程攸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说:“安芜应该不喜欢他吧。” 周暖姝:“你又知道了?” “安芜都没和我提过她,而且我今天告诉她第一是宋棋成时,她没有一丝波澜啊。”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手指勾了勾压低声音说:“而且我今天发现,安芜和江朔很不对劲。” 一听有瓜,周暖姝来劲了。 “快快快,怎么不对劲了,你快说。” 程攸宁说:“就是今天江朔居然来……” …… 临近中午,太阳晒在身上烫烫的。 上午的田径比赛已经结束了,操场上人少了一半。 安芜和宋棋成并肩走了一段距离,在靠近篮球场的位置,安芜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着宋棋成说:“是什么事呢?” 她眉眼认真,表情是就事论事的坦荡。 宋棋成是想向她告白的,忽然就不自信的缩了一下。 他看着安芜,她今天把马尾挽了上去扎了个丸子头,鹅蛋脸和天鹅颈的优势完全显露出来,好看的不行。 她的空气刘海偏在一旁,露出了白皙的额头,容貌清丽耐看,像是刚出水的茉莉花。 宋棋成心口砰砰跳,他把胸前的金牌摘下来。 “安芜,我今天跳高拿了第一名。” 安芜微拧起了眉,有些困惑,他找自己就是为了来显摆的吗? “我知道,恭喜你。”她淡淡扯了下唇。 宋棋成有一瞬间的惊喜:“你看我比赛了?”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跳高比赛,高一时他成绩很好,有不参加比赛的权力。当时的宋棋成觉得只要是成绩好就能被所有人崇拜。 可是去年的运动会,江朔一战成名。跳高场地拥挤不堪,他被挤在边上,看着人海中间那个跳跃的少年。 所有人都在看他,欢呼雀跃掌声不断。 那一日江朔几乎屠了岱安八中的论坛。 今年报名比赛时,宋棋成没有犹豫的选择了跳高,也一直抽时间在练习。 而今天,他拿到了这个项目的第一。 安芜说她知道,宋棋成自然的认为她看了他比赛,不自觉的扬起下巴,神色颇为自傲。 “没有看。”安芜坦诚说:“我看了我朋友比赛,她是女子跳高。” 宋棋成笑容淡了淡,“嗯,那时我已经比完了。” 宋棋成看着她,把牛皮纸袋卡在胳膊肘内,左手拎起了脖子上的金牌。 他提着绶带靠近安芜说:“这个,送给你。” 他作势往安芜身上套,安芜被他的举动惊讶到了。 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宋棋成戴了个空。 她有些尴尬,摇摇头说:“谢谢,我不要这个。” 宋棋成:“安芜,这个金牌我得来很不容易,它对我很重要,但是我想把它送给对我很重要的人。” 他看着安芜,深吸了口气说:“所以我想送给你。” 宋棋成没有直白的说喜欢她,可这番话却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他盯着安芜,很深情的样子。 安芜躲开他的视线,平静的说:“可是我不想要。” 宋棋成脸刹那白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安芜想赶快离开,如果知道他叫自己是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刚刚就不该跟着他过来。 没等宋棋成回复,安芜转身就走。 宋棋成一急,探手就去拽住了她的胳膊。 “安芜——” 他刚刚吐出两个字,一个橙色的篮球带着极狠的力道穿过隔离网,旋转着目标明确的劈过天空,直直的砸向宋棋成的脸。 宋棋成拽着安芜,防不胜防,他偏脸看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嘶啊——” 宋棋成捂着脸后退,安芜挣脱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身后有什么在靠近。 她侧过脸,一条胳膊绕过后颈搭在了她的右肩,黑影从后面压下来,安芜闻到了熟悉的混着橙气的草木烈香。 她心口瞬间漏了半拍,像是小猫爪揪着捏了一下。 不用抬眼,她就知道他是谁。 江朔躬下腰,手掌稳稳控着,霸道的将安芜揽在自己怀里。 他目光往前盯着宋棋成,唇角散漫轻勾,是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的轻蔑。 他玩味的笑笑,“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呢?” 宋棋成侧脸时被砸中了眼睛,此时看人糊糊的,他咒骂一声,“谁耍流氓了,你他妈有病。” 江朔唇边的笑淡了淡,“你再说一遍。” 他气压忽然低下来,明明被太阳罩着,安芜却感觉到了阴冷。 她抬起眼,小手拽了拽他腰间的衣服。 “江朔。” 她想提醒他,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江朔低下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咬着下唇,杏仁眼水灵无辜,祈求的看着他摇头。 她这副样子真是犯罪,江朔只和她对视一眼就受不了了。 这谁受得了。 宋棋成眼睛终于不糊了,他也看清了和他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江朔。 此时他正直直的站在自己对面,一只手搭在了安芜的肩膀上,几乎半抱的动作刺痛了他的眼睛。 而让他更难过的是,安芜居然没有推开他。 宋棋成没有说话。 江朔面容冷峻,他故意又将安芜揽紧了些,看他的目光带着轻视和嘲讽。 他玩味笑问:“不是耍流氓,是在干什么?” 宋棋成脸色黑沉,却是什么也不说。 江朔见他不答,轻挑的哦了一声,“哦,是表白?” 安芜抖了下,这无赖在说什么鬼话啊! 宋棋成眼神一顿,看安芜的视线躲闪,又恨意的看着江朔。 他本来是要和安芜告白的,可是和她并行这一路,安芜看他的眼神无比清醒,带着公事公办的客套。 宋棋成知道今天并不是一个好日子,告白还为时过早。于是他给安芜金牌的时候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他相信,安芜是能猜到他的心思的。 可现在,他还只开始的步步为营就被他这样给戳破了。 沉默无言。 安芜的脸涨得很红,他到底有没有情商啊,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 故意的,安芜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可还是好气人。 他们都没有说话,江朔却乐得自在。 其实他俩并行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 当时他正在篮球场上运球,投完一个三分,转身便看见安芜和宋棋成走在一起。 江朔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抱着球走过去,就坐在离他们俩不远的凳子上。 中间隔着铁丝隔离网,他们看不见她。 “就用一破金牌?” 江朔嗤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见,表白用这种没有含金量的东西?” 宋棋成忍无可忍,瞪着他:“你!” 江朔笑得痞里痞气,打断他,“不是,哥们我不是说你这金牌得的水,我是说这金牌是涂层的,会褪色。” 他真的好坏啊。 安芜没忍住弯了弯唇。 江朔还在继续说,他下巴扬了扬,视线落在他夹在胸前的纸袋上真诚建议:“真正有含金量的是那个牛皮纸袋,要不你再用那个试试?” 宋棋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他死死拽紧衣服下摆,身体都有些抖。 他瞪向他,江朔却丝毫没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他松松垮垮的躬下身,脖颈半悬将贴未贴的落在安芜的肩膀上。 安芜感受到身侧温柔的呼吸,那片肌肤开始发麻,热气从肩膀往上蔓延,耳垂都红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安芜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江朔你不要说了。” 江朔勾眉:“不是还没表白,你不想听?” “不想听。” 安芜没再看他,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宋棋成,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 她给宋棋成台阶下,“是他误会了。” 宋棋成看安芜的眼神带着复杂,他点了点头。 “没事。” 宋棋成离开了。 安芜长长的舒了口气,“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江朔收回胳膊。 安芜不看他往前走,却被江朔拽住了手腕。 他冷声问:“不高兴。” 安芜不理他。 “想要?” 安芜还是不理。 江朔笑了声,“金牌我也有啊,你想要,我的都给你。” 宋棋成的表白实在是太廉价了,拿了金牌把奖金死死夹在怀里,送一个度了染料的金牌来表白。 情场上这套模式他见的多了,毫无价值的东西加上一翻动人的说辞,就可以把一个小姑娘感动的春心萌动。 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可真正看中的死拽在怀里。 多么聪明,多么low逼。 江朔不屑,就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 他走近她,压低声音说:“不只是金牌。” 安芜离他远了点:“我不要你的。” 江朔笑容淡下来。 “不要我的,要他的?” 安芜不说话,江朔气的不行。 “看来是我打扰你们好事了?”他咒骂一声:“呵,行,我去给你叫回来。” 江朔说完转身就要走,安芜急急忙忙拽住他的手腕,“江朔,你别去。” 他脚步顿住。 安芜叹了口气,诚实说:“我不喜欢他,很烦的。” 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在小店买的薄荷糖,塞在了他的手心。 江朔僵了僵。 低头看清她给自己的是什么。 他没什么情绪的说:“给我干什么?” 安芜笑笑说:“特意给你买的,谢谢你的巧克力。” 江朔:“为什么是橙子的。” 安芜眨眨眼,反问:“你不是喜欢吃酸的吗?” 江朔握紧这盒薄荷糖,没忍住笑了,“嗯。” 靠,你还要让我多酸啊! 章节目录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刚刚这么一闹, 安芜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特别等她抬起脸,隔离网那侧齐齐站了一排看戏的男生。 他们篮球也不打了,或靠或站, 汗岑岑的胳膊抬高扒拉着隔离网, 笑嘻嘻一脸八卦的张望。 安芜把薄荷糖塞给他后, 转身就跑了。 江朔转身,目光直直盯着少女的背影。 几声口哨, 钱铎鑫看不下去了, 笑骂出声:“走远了哎呦我去, 醒醒啊我的朔!" “阿朔注意形象啊, 嘴角别笑抽筋了。” “哈哈哈,第一次见江朔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安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江朔这才懒洋洋的转身往球场走,走到一半一脚踹起地上的篮球, 橙色的弧线目标明确的冲向那堆看戏的人群。 “哎呦卧槽!”男生们骂骂咧咧的散开。 钱铎鑫不放过他,腰肢一叉啧啧有声:“看到没大伙儿,什么叫把情敌按在地上摩擦,都学着点啊,” “阿朔这张嘴,别人喝奶,他是喝砒.霜长大的吧。” “受益匪浅, 还好那情敌不是我, 不然我现场表演挖洞。” 江朔懒洋洋靠在隔离网上, 手里还攥着安芜给他的薄荷糖。 他单手扯开盖子倒了两片出来, 薄荷糖酸酸凉凉的, 带着橙子的味道。 钱铎鑫手伸过来问他要, “啥好东西,给点?” 钱铎鑫就是骨头痒,偏要去招他。 江朔眼皮耷下来,眼风撇过去,他速度极快将薄荷糖塞裤兜里,唇扯着勾了下,“滚一边去。” 安芜脸烫的不行,就刚刚这十几分钟发生的事情,让她有点不能消化。 她以前没有想过宋棋成会喜欢他,可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好像不像以前的他,特别是后面送金牌后,安芜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了。 她想留个体面,在某些事情没有被戳穿前借口离开,谁知道就这么被他戳破了。 她真是又尴尬又羞耻,安芜叹了口气,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和宋棋成说话了。 程攸宁和周暖姝虽然没有跟过去,但是远远的看完了全程。 安芜回去后两人的眼神就鬼鬼祟祟的,被她们追问着,安芜磕磕绊绊的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周暖姝啪啪鼓掌,“我服了,江朔可真狗啊。” 程攸宁撑着小脸,代入到安芜身上他说:“是啊,他戳穿干什么,这让安芜以后都没法和宋棋成说话了。” 可太尴尬了。 周暖姝摇头,“攸宁你还记得白天看到了什么吗?” 她无语,以为程攸宁开窍了,白天还能总结出江朔对安芜不一样的感觉,现在又回去了。 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 程攸宁呆滞了一会儿,张大嘴巴,“哦,我知道了,江朔是故意的。” 周暖姝:“江朔怎么没有情商,没情商的是你们俩木头,人是高段位心机boy。” 安芜被她们说的心口燥热,耳根子红红的,她咬唇说:“你们不要乱说。” “没有乱说。”周暖姝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她:“安芜,你就没有发现,江朔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吗?” 安芜眼睫一颤。 周暖姝这话像是一把绵柔的风,轻飘飘刮过却让她平静的心房开始泛起涟漪。 下午的运动会已经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操场的太阳毒辣,周暖姝和程攸宁回宿舍躺平了,安芜就留在教室午睡了一会儿。 后来她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的。 她睡了半小时,眼皮困倦,人有些懵。 然后就听见后门挤了几个女孩子。 “同学,能出来一下吗?” 女生向她招招手。 安芜愣了会儿,走出去。 女孩子看着安芜,手往后藏着,她垫脚看了看问:“同学,你是江朔的同桌吗?” “是。”安芜点点头。 女孩子垫脚张望,笑了下说,“能不能帮个忙啊。” 她把藏在身后的信封递过去说:“能帮我把信放在他抽屉里吗?” 安芜了然,这是来告白。 “谢谢你。”女孩笑着,又细细看了看安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问:“那个,你就是安芜吧?” 安芜抬眼。 女孩说:“我在论坛上看过的你照片,我能问一下,你和江朔,是男女朋友吗?” 安芜和江朔的帖子一直都有在更新,传绯闻的破CP的帖子层出不穷,两人关系也是扑朔迷离。 安芜懵了会儿,摇头说:“不是。” 那女孩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如果是我就不好意思让你送了。” 女孩走了,安芜拿着她给的情书回到位置。 情书是粉色的,很漂亮,看得出女孩子很用心。 安芜看着这封信有些不舒服。 宋棋成今天向她表白被他给闹成那样,现在换回来,她是不是也该报复一下。 比如把信给藏了?或者当着他的面把信念了,也用那副阴阳怪气的话让他下不来台。 安芜看着这封信想了很多。 可最后她还是没看,没有胆子看。 她抿着唇,掀开江朔的桌子,按照女孩交代的给它送放课桌里去。 可是安芜刚刚掀开桌子,视线就顿住了。 江朔的书桌很干净,没有那么多书本,可是里面却塞了一堆五颜六色的信。 不用说也知道,全是情书。 安芜视线在上面顿了三秒,她才把信塞进去。 啪的一声,桌子被重重的盖了起来。 — 下午的时候,周暖姝给安芜发来了几张照片。 周暖姝:“安芜,江朔在篮球场打球哦。” 照片背景是在球场,四周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江朔就站在球场中间。 少年个子颀长,他穿着鲜少上身的校服套装,白衣黑裤,领带被扯松领口拧开了两颗扣子,汗液顺着鬓角往下,刘海被浸湿顺成几缕。他胳膊撑着大腿,薄肌有力气腾腾的流着汗。 活力张扬,一身少年气。 周围的女孩子真多,她们的视线都直白的落在江朔身上,很明显是为了看他而来。 周暖姝:“要不要去看看?” 周暖姝发了个斜眼笑的表情包。 安芜抿了下唇,淡然回她:“不去。” 周暖姝:“?真不去啊,好多女孩子给她递水呢。” 安芜:“那不是挺好的。” 周暖姝:“……” 周暖姝躺在寝室的床上,她挠了挠额头,有点头疼。 她脚踹了下上铺,程攸宁弯下腰。 “攸宁,你觉得安芜对江朔有意思吗?” 程攸宁啊了一声。 周暖姝当即后悔:“算了,你这个木头肯定不知道。” 程攸宁拧拧眉说:“应该不喜欢吧。” “为什么?” 程攸宁:“他们性格不一样啊,安芜那么温柔的女生,江朔太……太可怕了。” 程攸宁是不敢惹江朔的,和他搭上边就立刻成为焦点,就不是她这种性格女孩子会去接触的人。 “可是你不觉得很互补吗?”周暖姝盘起腿:“我就磕,你看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一个坏一个懵,多好磕啊。” 周暖姝说:“简直是太配了。” 程攸宁摇摇头说:“芜芜肯定不会接受他的。” 周暖姝:“为什么啊?” 程攸宁默了默说:“你不觉得江朔太……火热了吗?” 火太烫了,是会烧伤人的。 江朔是她们不敢接近的那种人,他这样的男生肆意张扬,仿佛做什么都巴不得拿到光底下耀武扬威的耍威风。他有一颗强心脏,抵得住普通人灼热的崇拜、爱慕与非议。 可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如果安芜和他在一起,那她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还怎么好好学习。 毕竟传一个绯闻就曾让她过的那么艰难了。 周暖姝细细思索程攸宁的话,最后她说:“攸宁,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安芜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她只是看上去柔弱。” 柔弱而不脆弱。 温柔却也坚定。 在周暖姝眼里,安芜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有思想也不轻易妥协。 不然,她也不会放弃实验班,而转来了八班。 — 江朔打完球已近黄昏,夕阳悬在西边云层,像是煤油灯一般的光洒在傍晚的球场上。 周围人依旧不减,江朔打了一天球,白衣后背被汗浸湿。 他最后旋着篮球砸了个三分后下场,白色毛巾搭在脖颈上,少年火热,那晚霞红光洒在小姑娘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光还是其它,让脸蛋红了一个几个度。 程白卉站在边上,她看江朔打了几小时的球。 因为是运动会,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公主裙,长发披肩被风吹起来,亭亭玉立。 那么多伸手递水的人,也就她敢直接走进球场。 “江朔,水要不要?” 她用两指捏着水晃了晃,语气捏的轻松自然。 江朔看她一眼,侧身说,“我有,你给钱铎鑫吧。” 程白卉脸色稍僵,转身时江朔已经在喝水了。 她抿的下唇,笑着直接走过去把水塞钱铎鑫怀里。 钱铎鑫笑:“借某人光了啊,谢程女神,我不客气了。” 程白卉笑笑说:“谢不用了,下周我生日会,到场就行。” 钱铎鑫哈哈笑着,说他有热闹当然会去蹭。 江朔灌了几口水,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眸色淡了淡。 他把矿泉水丢垃圾桶,边擦汗边往出口走。 程白卉跟上去,“江朔,晚上一起吃饭吧,听说附近开了家新餐厅,我们组个局?” “没兴趣。” “那去打台球吗?我最近报了个班,技术进步不少,很久没一起玩了。” “累了。” 江朔脚步不停。 程白卉有些气,脚步一跺,仰声喊他,“江朔!” 带着娇气的恼怒,也是她这种大小姐生气时惯用的伎俩。 百试百灵,至少在她爸爸身上是这样的,对付周俊也很管用,又或者说对大部分男生都管用。 江朔脚步果然停了。 程白卉弯唇,正要上前,便见他侧身瞥来。 江朔的眼色很淡,周身是不耐烦的冷意。 她吓得定在了原地,只听见他冷声说:“别跟着我。” - 安芜在教室睡了很久,再醒来后闲来无事,拿着手机和陈欢说了会儿话。 【你们学校第一居然有八百,也太土豪了吧。】 陈欢震惊的不行,【我们学校上周刚举行完运动会,第一名只有八十八块钱。】 安芜:【嗯,我也很意外。】 陈欢:【芜芜你换班真的是明智之举,新班级处的不错啊。】 安芜笑笑,回复问:【你怎么知道啊?】 陈欢理所当然的说:【我当然知道啊,芜芜你不开心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换班以后找我聊天次数都多了,这不是开心是什么?】 陈欢是安芜很多年的朋友了,安芜的个性她最是清楚。安芜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不想把糟糕的情绪倾泻给别人,所以有困难或者难受的时候总是躲起来一个人默默消化。 刚刚转入八中的那段日子,她联系陈欢的次数很少,从只言片语中,陈欢也能知道安芜呆的并不快乐。 可自从转班后,她又和以前一样频繁起来,会给陈欢发一些有趣的照片。 陈欢默默问,【安芜,你现在的同桌还好吧?】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陈欢也从安芜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和以前班里的同桌关系不好。 她突然问起同桌,安芜咯噔一下。 她有告诉陈欢自己交了两个朋友,但是却没有提到过江朔。 她垂下眼眸,回复说:【挺好的。】 陈欢:【男的女的啊?】 安芜没有骗她:【男的。】 陈欢一下子来劲儿了,八卦问:【好看吗?帅不帅啊?多高?有女朋友吗?】 她问题好多,安芜知道如果全都告诉陈欢得被她追着问三天三夜。最后她含含糊糊的回复:【不熟,不是很清楚。】 这话发的有些违心,以至于身旁有人凑过来时她吓得人都颤了下。 桌侧一道身影压下来,带着滚烫的气息。 安芜连忙把手机收起来往背后藏,眼睫抬起看过去,正好对上江朔的脸。 江朔正打完球回来,浑身汗岑岑的,鬓发被汗气蒸的湿黏。他弓着腰压低身姿和她平齐,半张侧脸轮廓流畅有形,眉眼湿漉含笑,看着她弯了弯唇。 “藏什么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安芜心口还在跳,她捂着胸摇摇头:“不。” 江朔贴过去,笑问:“鬼鬼祟祟的,难道和我有关?” 还真的是被他说中了,他会读心术吗? 安芜有些心虚,她把手机按灭塞进桌肚里,胳膊按着,现在看不到了。 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也太可爱了。 江朔勾了下眉梢。 看见她心里就是愉悦,比在篮球场上砸几十个三分球都高兴。 江朔问她:“你怎么在这里,不去操场?” 安芜认真说:“下午没有项目了。” “怎么没有项目。?” 安芜抬眼,迷茫问:“嗯?” 江朔站直身体,他脖颈上还搭着一块白毛巾,直白问她:“你没来看我打篮球?” “我不知道。” 安芜低着脑袋,其实她说了谎,因为周暖姝发消息告诉她了。 可是高情商发言不能太诚实,所以安芜说自己不知道,她怕江朔不高兴,不依不挠的追问她知道又为什么不去? 江朔没有多说,嗯了一声:“行,那下次我告诉你。” 安芜点头:“好。” 江朔在自己位置坐下,他好像很渴,又拆了瓶水喝。 人也没有打开桌子,只是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大喇喇往前搁着。 安芜忽然就意识到了他的反常。 是的,他站起来了,没有坐轮椅。 她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江朔的腿上,只是他依然穿着宽大的校服裤子,整条腿被遮的严严实实。 江朔注意到她的目光,忽然就笑出声。 “偷看我?” 被抓包了,安芜故作镇定的开口,“你的腿,好了吗?” 江朔勾了下眉梢,漫不经心说:“没好。” “可是你站起来了。” 还打了球。 江朔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着说:“装假肢呗,练一练还是能当真腿用的。” 是这样吗?他心态真好。 安芜点点头说:“嗯。” 江朔抖了抖腿,忽然就问她:“你不嫌弃我?” 安芜很困惑:“我嫌弃什么?” “我,残疾?” 安芜懵了会儿,摇摇头说:“不嫌弃。” 江朔不信,冷声说:“骗谁呢?” “没有骗你。”安芜摇摇头,“相比于完整的肉.体,残缺的灵魂才更可悲。” 她看着他弯弯眼说:“你看过种子发芽吗?或者有个实验是关于土豆的。土豆被切成了几块,可给它一点水,只要嫩芽还能向上,它也一样可以长的郁郁葱葱。” “你有朝气也会很乐观的生活,只要你不看轻自己,一样可以比所有人都优秀的。” 江朔:“相比于完整的肉.体,残缺的灵魂才更可悲?” 安芜点头:“灵魂没有义肢。”【注】 安芜说这段话时很认真,小姑娘刻意放软了语气,她看着他,眉眼里溢满了真诚和肯定。 一个破土豆也能被她扯出这么多道理,这要是其他人说的,江朔铁定不屑的骂一句狗屁歪理。 可当它被安芜这么认认真真说出口时,江朔的心口却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虽然他不是真的“残疾”,可是她这番话却依然让他血液翻滚倒流。 江朔闭闭眼。 真的是要命,她还想他对她多上瘾啊。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栽了。 这些文绉绉的话江朔并不会有更深的领悟,他身体完整,用不着。 可到底听出了些什么。 相比于肉.体,她更爱的是灵魂。 完整的灵魂。 女孩已经转过了身,细碎的刘海被风轻轻刮起,贴在耳侧。 她垂眸看书,有一种脱俗的淡然。 江朔抬眼看着她。 那如果,如果我用完整的灵魂、非你不可的灵魂来追你呢? 你肯给吗? 章节目录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运动会结束后是两天长假, 安芜打算提前回家,于是她小声询问他要不要提前走。 江朔靠在椅背上打游戏,闻言暗灭了手机。 沉默了会儿,江朔弯唇说:“这么早?” “今天不上自习了。”安芜点头, 抬眸问他:“你要留下来自习吗?” 自习?他有病才留下自习。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留下来啊? “不留。”江朔把手机插入口袋, 人站起来, 看着她漫不经心说:“ 我的意思是,这么早, 要不要一起, 先去吃个晚饭?” 安芜纠结了一会儿, 还是答应了。 舒秋芸认亲还没回, 她就算提早回家也要出去买晚饭吃。不过她不打算去食堂,学校食堂人太多了,和江朔一起会很招摇,她不想惹过多关注。 江朔弯唇笑说:“放心, 谁他妈要吃食堂?我从来不吃食堂。” 在校门外没有见到钟叔,江朔单手搜导航:“钟叔有事请了长假,就在学校附近吃吧。” 安芜没有多问,说随便都行。 可安芜的随便和江朔的随便好像不是一个概念,就像上次吃牛排,安芜以为是随便的小吃店,结果他去的却是最豪华的西餐厅。 “江朔。”安芜唤他。 江朔嗯了一声, 偏头看过来。 安芜身高是一米六五, 个子不高但也算不上矮。可站在江朔面前, 她被衬的格外娇小。 她得仰着头看他, 这个角度安芜还颇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以前都是坐着轮椅的。 江朔今天穿了校服, 白衣黑裤,领口下还挂了黑色的领带。他个子很高,和她说话时微倾身,安芜觉得那影子罩下来的压迫感更强了。 她仰着头,看他脸颊利落的轮廓线,霞光铺撒下来,蓬松漆黑的发梢被罩得发出栗色的光。 江朔眉梢半吊,看着她。 安芜心口跳了下,躲开他的视线,柔声和他商量:“随便找一家餐厅吃好不好?最简单的。” 太贵的餐厅她吃不起。 江朔了然,他弯唇说:“好,都听你的,” 最后他在学校附近的美食广场找了家装修还不错的餐厅。 这家餐厅人很多,看样子应该不会出错。 服务员给江朔拿号子,她见两人长的好看,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话。 “你们来的真巧,今天早还有位置,再过一个小时来那就得排好久的队了。” 江朔垂着头没接话。 他吃饭从来都不排队,因为去的地方高消费,光是价格就会击退大部分普通人,有时偶尔也会去餐厅吃饭,比如古弄里巷。但他们都是一局的人,到地也就开玩,没那么多时间去等,提前包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事。 说话的间隙,后面又来了一些学生,看见江朔后话也不说了,盯着两人打量。 安芜稍不自然的垂眼。 江朔漫不经心扫了那几人一眼,又去看安芜。 “有包厢没?”他问服务员。 服务员摆手:“包厢可没有。” 他们这就是开放式的餐厅,没有隔断包厢。 江朔皱起眉。 服务员看看他又看看站在后面的安芜,两个小情侣问包厢也正常,她机灵的说:“要不我给你们找个亮堂的地儿?那位置很好的。” 江朔还想说什么,安芜往前一步把号码牌攥在手心,她笑笑说:“好的,谢谢姐姐。” 服务员带着她们去了偏后靠窗的位置,这位置在过道的尽头,相对隐秘。 菜单直接立在桌上,江朔两指搭着挪到她面前:“想吃什么,点。” 安芜也没有推脱。 好像是新开的餐厅,菜单上提了开业打九折的活动,可即使打折,价格依然高的离谱。 价格说高也不算高,只是安芜还是个高中生,八中食堂价格不贵,明明是个位数的菜肴,换个地方全变成二位数起步,比学校价格高了接近十倍。 安芜最后点了几份素菜,还有一叠红糖糍粑。 江朔没说什么,眼眸却在笑。 他把菜单翻过去,懒洋洋提着笔,笑她:“就这么喜欢吃甜食?” 巧克力、草莓牛奶,连吃饭也要点个甜的。 他提着笔勾了一连串,也没有给她看直接递给了服务员。 等待时两人都挺沉默的。 江朔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手机屏幕亮着,安芜见他一直在滑,好像在回消息,后面又暗灭了手机,旋着玩。 这家餐厅生意很好,不断有顾客涌进来。 他们点的菜也上的快,服务员推着送菜车,离开的时候桌面上摆的满满当当。 安芜垂眸看着桌上的盘子,他这是点了多少啊? 江朔拆了一副碗筷,用开水壶烫了一遍,探手放在她桌上,又把她那套餐具拿过去。 他烫完餐具抬眼,便见安芜还拿着筷子没有动。 江朔挑眉:“没有喜欢的?” 安芜回神,摇摇头说:“不是。” “是你点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 “吃不完就吃不完,本来就没想让你吃完。”江朔笑着,视线往下落。 就她那小身板,能吃多少点饭啊。 江朔几乎把餐厅的热门菜全点了一遍,他也不是随时都有机会和她一起吃饭。 很简单的想法,就是想让她尝到所有好吃的东西,宁滥毋缺。 这些菜再怎么好吃在江朔眼里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他从小到大还有什么好东西没尝过没吃过? 酸甜苦辣咸,说到底不过就这几种味道。他对美食也没什么追求感。 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胳膊肘立在桌面上撑着脑袋,眼神就那么懒洋洋的盯着她看。 小姑娘吃饭很认真,不说话就连视线也不乱飘,她喜欢把菜都夹到自己的碗里,然后整张脸都趴着,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碗。 从他的视角望去,只能看见圆圆的脑袋和半张脸,连个下巴影都看不见。 真是专注,学习时专注,吃饭也专注,他就被晾在了一边没人搭理。 江朔聚的饭局,没有谁是为了吃饭而吃饭的。 吹牛逼拍马屁,各种游戏混着玩。江朔不需要说话,他就坐那靠着,谁都能把话题往他身上引,没人会把他晾一边。 她倒好,吃饭以后就和没他这个人一样。 江朔气笑,却也不打扰,撑着脑袋看她吃饭。 安芜吃了小碗饭,像是终于想起他了,一抬头,就对上了江朔直白的视线。 她困惑的眨眼,小声问他:“你不吃饭吗?” 江朔勾了下眉梢,“嗯,我看着你吃就好。” 安芜闻言皱了下眉,可是他不吃为什么点这么多呢,她也吃不完呀! 餐厅的人越来越多,空气很热。 旁边那桌人在说话,只有他们俩安静的不行。 安芜盛了半碗饭,推给他,“你不饿吃一点点好不好,不吃饭会得胃病的。” 江朔低眸,她小手放下碗,速度很快的缩了回去。 小半碗米饭,的确是一点点。 碗小心的放在桌上,可这么一个动作,却让江朔眼神都变了。 想把她抓回家,想让她管着自己。 安芜见他不动还在看自己,她打商量的出声:“吃一点好不好。” “好。”江朔答应的很快。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菜。 安芜见他吃的很香,勾了勾唇。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江朔点的实在是太多了,安芜胃口不大,也吃的肚子撑撑的。 江朔不只吃了一小碗,吃完后见安芜在笑,他又去盛了一大碗。 安芜看他问:“好吃吗?” 江朔弯唇说:“嗯。” 好吃,比他以前吃过的所有饭菜都香。 结束后,服务员又送上来了几大盘甜点。 安芜睁大眼睛,他怎么点这么多啊?几乎把菜单上所有的甜品都点了。 江朔问她:“还吃的下吗?” 肚子胀的不行了,安芜摇头说:“吃不下了。” 于是江朔让服务员把这些甜品全部打包好。 他们来的比较早,吃完后正是晚高峰,店门外聚集了许多排号的人。 钱铎鑫一行人在门口凳子上坐着,他们刚来,却被告知要再等个十几分钟。 一行人里有几个女孩子,球赛结束以后程白卉还是去找他们约饭,钱铎鑫自然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发消息给江朔,他也不来。 程白卉此时兴致缺缺的,有伙伴说新开的餐厅味道很好,她指名要来这吃。 一道广播声,服务员来喊他们,说是有客人吃完结束了。 他们起身,刚要往里走,结果就看见迎面走出来的江朔。 钱铎鑫懵了会儿,吹了声口哨。 其余人看过去,眼神瞬间就玩味儿了起来。 “我去,不是说不来吃吗?” “啊,原来不是不想出来吃饭,是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程白卉看见江朔也是一愣,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笑,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 她看见了江朔身后那道倩丽的身影。 是安芜。 江朔拒绝了她,却和她一起出来吃饭。 安芜没想到出门会撞见他们这波人,那帮男生视线大喇喇的盯着她看,眼神全是玩味儿。 她有些不自在,稍稍往后退了些。 “偷偷摸摸干嘛呢,原来是佳人有约。” “可以啊我的朔。” 江朔一只手提着礼盒袋子,一只手插着兜,姿态慵懒散漫。 只是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唇角翘着个弧度,任凭他们吹哨调侃,他懒得理会。 程白卉扯出一个笑,轻声喊了他的名字:“江朔。” 其余人忽然意识到程白卉也在,顿时闭上嘴巴,没有再说话了。 钱铎鑫和安芜打招呼:“安芜,这里的菜味道怎么样?” 安芜点头说:“挺好吃的。” 其余人又齐刷刷去看她。 江朔烦了,懒得再和他们废话。 “走了。”江朔偏头催她。 安芜出门后,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走。 其余人还没有挪步,压低声音讨论。 一个男生很困惑的问:“什么情况?” 有人啧了声:“蠢啊,这都看不出来?” “挺配啊。” “阿朔今天怎么穿校服了,你看他俩这,情侣装啊!” 众人往后看,两人已经走远。 很凑巧的两人都穿了校服,白衣黑裤。少年的个子很高,脊背挺拔有形。少女走在他身边,到大腿的裙裤下是纤长的腿,月牙马尾轻轻甩动。 江朔懒洋洋插着兜,步伐和她同频,转弯下电梯时,安芜身体往后颤了下,江朔急忙伸手搭她肩膀,往后揽。 女孩仰头看他,他眉梢一勾,随手摸了下她的马尾。 钱铎鑫揉了把脸,暗骂:“真,腻歪。” 程白卉收回视线,她咬了咬唇说:“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程白卉转身离开,表情没有撑住,彻底黑沉了下来。 — 商城离古弄里巷也不远,两人是走路回去的。 江朔将安芜送到家门口,把打包好的蛋糕给她。 安芜摇头不接,江朔提起袋子,说:“那我丢垃圾桶了?” 安芜咬唇,能不能不浪费食物啊,虽然知道他是做给自己看的,但如果她真不要,他真的做的出来把它们都丢掉。 最后安芜还是接了。 “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安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付的钱,离开时服务员直接给了他□□。 他吃的不多,还有这么一大袋甜品,安芜想把钱还他。 “给我什么钱?”江朔插兜,弯唇说:“我特意买给你的。” 安芜摇头:“那也不行。” 无功不受禄,她不能白贪别人便宜。 江朔眼含笑意:“真要还我?” 安芜点点头,“嗯。” “可是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你还我钱没意思,要不还其它的?” 安芜抬起眼睛,犹豫的问:“什么其他的。” 她瞳孔缩了缩,感觉有些害怕,这副样子勾人的很,江朔心里软的不行。 “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安芜不明所以,轻声问他:“什么条件?” “还没想好。” 安芜心下踌躇,最后说:“可是我不能答应你所有条件的。” 万一他提了什么过分的,那还不如还钱呢。 还挺聪明,知道留一手。江朔翘眉说:“不答应也行,条件保留到能答应为止,行吗?” 安芜这才应声。 如果他提了过分的,她也可以拒绝,好像也不亏。 - 运动会后有两天假期,舒秋芸在一天后回来了。 只是这次跟来的还有宋康胜的姐姐。宋康胜已经四十多岁了,他的姐姐年纪要更大一些,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是奶奶的年级了。 舒秋芸让安芜喊她姑姑,安芜听话的喊了一声,她只是客套的笑笑,后面几乎没分神看她。 安芜是跟着舒秋芸进宋家的,她身上流着的是安家的血,而不是宋家的。 宋康胜虽然是几十年老光棍,但从来的第一天起安芜就知道,即使处在发达的城市岱安,古弄里巷的老本地人对血脉传承依然相当看中。 他们说她是小拖油瓶,其实又何尝不是呢? 半晌后又来了一些人,安芜垂着脑袋,听见妈妈在热络的叫人,来的都是宋康胜的亲戚。 安芜不擅长社交,她性子懵,来人问她一句她礼貌的答一句。 杵站着听他们说话。 “咱们康盛还是挺有福气的,娶了这么个贤惠的老婆。” “康盛光棍久了可能不太疼人,弟妹你可得包涵他一点。” “哈哈哈,弟妹长得好看,康盛怜香惜玉的紧呐。” “努力努力,争取生个大胖小子。” “是啊康盛得抓紧啊,你看看,这姑娘都要嫁人了,你儿子都还没着落。” 一人指了指安芜,其余人看过来。 他们的眼神算不上干净,有几个男人大肚便便的,眼神玩味的看她。 “弟妹你女儿快成年了吧。” 舒秋芸笑容有些僵硬,她说:“还没,还在读书呢。” “还读书呢?女娃子终归要嫁人的,改天我给你物色物色,我们这儿条件好的可多了,都是本地住户,房子一拆这辈子都别愁了,跟着吃香喝辣的。” “你说读书读完去打工,赚个几千块钱一辈子也买不到一套房啊,还不如趁着年轻挑个条件好的……” 安芜脸上火辣辣的,她默默的从客厅离开。提上舒秋芸的菜篮子,到水池边把水龙头打开。 水流冲刷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很凉。 安芜垂眸,默不作声的清洗蔬菜。 洗着洗着,她眼圈一点点发红,眼泪像珍珠一样一滴一滴的砸进水池里。 他们说读书不如嫁个好人家,她爸爸从来都不会说这样的话。 安才哲是个温柔又严格的父亲。 他说安芜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可与此同时,他对她的要求也很高,他告诉安芜做任何事情都要竭尽全力。 他会亲力亲为的叮嘱她每门功课,初二的时候,她数学成绩大滑坡,总是赶不上班里其他几位男孩子。 大家都说男生理科思维好,女孩子考不过是正常的。可安才哲知道她开始因为相信这个想法而自暴自弃时,气的罚她抄了二十遍《木兰辞》。 爸爸告诉她,女孩子任何时候都不能妄自菲薄。 一直以来,爸爸是她的领路人也是护航人。 可等爸爸走后,这个世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安芜没有安全感,那份安全感,早就随着父亲的离开而消散了。 如果今天坐着的是她的爸爸,在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后,肯定会勃然大怒。 可宋康胜不是她的父亲,对他来说,她是舒秋芸的拖油瓶。 也是他想早点摆脱的累赘。 一篮子菜洗完,安芜接了把凉水洗脸,洗掉脸上的泪痕。 她提着菜回到厨房,舒秋芸已经从客厅出来了。 宋康胜嘻嘻哈哈的在和那帮人扯嘴皮,舒秋芸没有再笑,她脸色不好看。 安芜把菜递给她,舒秋芸抬眼,欲言又止的喊她:“芜芜。” 她叹了口气说:“别听,妈妈站在你这边,不会的。” 母女俩心照不宣,安芜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妈妈。” 安芜知道舒秋芸的难处,她夹在中间,这样的话语肯定听了不少,可她依然要硬挺着去赔笑脸。 “嗯,你好好学习,上楼吧。” 安芜没有再说什么,听话的离开。 她出厨房的时候,正巧在大门那遇到了宋士勇。 他依然染着一头黄毛,穿着非主流的牛仔裤,叮叮当当的裤链。 瞧见安芜,他玩味的抬腿拦住了她。 安芜抬眸,警惕看着他。 “这不是安芜妹妹吗?怎么不叫人?” 安芜还是不说话,他流里流气的说:“我是你宋士勇哥哥啊,这么快就不记得人了。” 宋士勇二十多岁了,他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时就是混混一个,最后读了个职校,学了两年听说古弄里巷要拆迁了,他直接辍了学,最后连毕业证也没有拿到。 他平时就在汽修店里上班,发完工资去古弄里巷的赌局玩几把。 没什么存钱的概念,因为古弄里巷有幢大房子,就指望着拆迁一夜暴富。 安芜不想理他,客套的点了下脑袋说:“我有些忘了。” “忘了没事啊,没上学?” “今天放假。” “上学就是不自由,想玩还得碰假期。” 宋士勇贴近了一些,目光满含色意的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他舔了舔牙齿,手心的烟头点点,一只手搭在安芜肩膀上,流里流气的说:“要不,和哥哥出去玩玩。” 他刚刚吸过烟,说话时一股烟的味道。 安芜不小心嗅到了一点,胃里恶心的想吐。 她甩开宋士勇的胳膊说:“不去了,我去学习了。” 安芜侧身就走,却被男人一把揪住了胳膊。 宋士勇笑道:“小姑娘读个屁书啊,你以为你能上大学啊?” 安芜怔住,眼睫颤了颤。 宋士勇吸了口烟,故意凑近她的脸蛋,慢慢的喷出来。 白色的雾气罩在女孩粉嫩的脸颊上,有一种破坏的颓废美。 他坏笑着,忽然就下手掐住了安芜的下巴。 “成年就好许人家了,相夫教子术学了没?不会让哥哥教教你,学校可学不了这玩意。” ……… 安芜关上了房间门,将门锁死。 舒秋芸从厨房出来倒水,宋士勇缩回了手,他没有更近一步碰她。 她靠在门背上,整个人气的发抖,闭上眼都是宋士勇那恶心的嘴脸。 黑暗的房间里,遮光帘还没有拉开。安芜就靠在门上,肩膀耸动着,憋着的情绪止也止不住的往上窜。 鼻尖酸涩的不行,眼眶被泪水蓄满,然后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读什么书、许人家、相夫教子…… 这些话,一句句都像是狠狠踩向心口的马蹄,肆无忌惮的践踏她的尊严。 房间的墙好像突然塌了,或许早就塌掉了。 安芜仰着脑袋,她迷茫又惶恐,雨丝和疾风肆无忌惮的打在她身上,好不容易晴朗的绿洲,又在顷刻间被黄沙覆灭。 …… 宋康胜的亲戚来了很多,他们在楼下吃午饭,舒秋芸上来喊她,安芜摇摇头谎称自己不舒服不想吃饭。 楼下依旧闹腾,他们说着方言,声音响亮的安芜在房间里都能听到一些。 她躺在床上睡了会儿,然后爬起来看书。 书本翻来翻去看不进,安芜就从桌子上拿了草稿纸画画。这本本子已经画了一半了,没有上色,是用铅笔瞄的底稿。 安芜喜欢看漫画,她追的漫画一周只更一集,于是她就在空挡的时间把漫画临摹在草稿本上。 她没有报班系统的学过绘画,但因为喜欢和日积月累的学习,渐渐的基本也能上手原创剧本了。 画画的时候她很专注,生活的琐碎和烦恼都被短暂的抛到一边。 她把剩余的内容临摹完,又开了一个本子,上面是她自己原创的漫画,画了很久,现在已经有大半本了。 安芜画到一半,手机倏然响了,后面又是频繁的震动。 她把人物的眼睛画完,放下笔去拿手机。 给她发消息的是朱灵。 她在十二班只短暂的呆了一个月,因为抱团式的冷落,几乎没有交到朋友。 没有入班级群,除了宋棋成和朱灵,也没有加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她打开手机后,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里。 群名叫十二班大家庭。 拉她进群的人是朱灵。 朱灵:“芜芜对不起,是她们让我拉你的。” 安芜懵了会儿,随手点开了新入的群。 她入群后,有个女生艾特了她,还让她看群公告。 群公告写的是今晚聚会的地点和时间。 程白卉:【对不起啊同学们,因为爹地下周要去英国洽谈合作,所以我的生日宴会改到今天了,刚好是周末,大家记得来参加啊。】 生日宴会在晚上六点正式开始,地点是在一处五星级酒店。程白卉还挺贴心的让大家不用随礼,人到就好了。 程白卉早在一周前就给她递了邀请函。 安芜并不打算去的。 她给朱灵发消息说:“没关系,不过我没有打算去。” 朱灵没有回复。 安芜把那个群设置成免打扰,按掉了手机。 下午,太阳躲进云层里,天气阴沉下来。 窗户没关,遮光帘被吹的翻转轻晃,安芜放下笔去关窗。 楼下的声音好像轻了,没多久,台阶上响起走动的声音,舒秋芸推开了安芜的门。 “芜芜,在写作业吗?” 安芜放下笔,“没有写,在画画呢。” 舒秋芸探过身,看了看她的画,她笑着说:“画的是什么啊,真好看。” “是漫画。” 安芜把本子递给舒秋芸,她翻了翻。虽然舒秋芸不懂,但是基本的审美能力还是有的。 “一幅画要很久啊,想学画画?” 安芜垂下眼睫,摇头说:“没,就是兴趣。” 美术班价格很高,安芜有自知之明,这不是她的家庭能负担的起的。 而且,今天宋康胜的亲友说的那些话,已经让她陷在一种迷茫的恐慌之中。 他甚至不想让自己上学,还怎么可能会让她学画呢。 “有兴趣是好事。”舒秋芸不懂这些,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女儿一直优秀上进又懂事。 “叔叔的亲戚们,走了吗?”安芜问她。 舒秋芸轻笑的脸有些僵,笑容散去。 她看着安芜,忽然就叹了口气。 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简直太好猜了,妈妈有事和她说。 “妈妈您有事要和我说吗?”安芜直接问她。 舒秋芸表情很无奈,抿了抿唇,后又点了下脑袋。 “芜芜,你姑姑她,想要在家里留一段时间。”舒秋芸缓慢开口:“她是远嫁,家离岱安很远,这次过来打算长住一段时间。” 安芜仰头,继续听她说。 “可是家里只有两个房间。” 安芜垂眸,她问:“是要和我一个房间吗?” 舒秋芸摇头:“她还有个小孙子,在你大伯家玩,晚上也会过来。” 沉默无声,房间的门没有关,一阵风灌进来,吹得她身体一凉。 安芜垂眸,静了会儿,她平静的问:“那我住哪儿呢?” 舒秋芸说:“不会很久,差不多是一周的时间,他们就会走。”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妈妈也没有办法。”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塞在她的手心里说:“先去找一家旅馆,等他们走了再回来住好不好?” 安芜笑笑,懂事的点头:“好。” 安芜爬上床,从衣柜顶上取下那个舅舅买的行李箱。 这个箱子还是刚来时用过,她掀开衣柜,把要穿的衣服都收进了箱子。行李箱不大,安芜收拾完生活用品后,又把房间打扫了一下。 三点钟,舒秋芸带着安芜去古弄里巷附近找旅馆,因为靠近热闹的街区,这片区域的旅馆也不便宜。 最后还是在学校附近一条偏僻的街道上找了个旅馆。 价格合适,离学校也近。 付了一晚的钱,舒秋芸把其余的钱塞给她。 这是老式的旅馆,空间不大陈设也简单,好在该有的东西都有。 舒秋芸把安芜送到,交代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她还要回家招待宋康胜的亲戚。 安芜稍稍坐了会儿,掀开行李箱打算把东西拿出来摆放。 手机又在桌面上颤动。 这次朱灵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安芜沉默了会儿,接起。 “朱灵。” 电话那头起初无声,几秒后朱灵才开口。 “安芜。” “你能不能陪我去程白卉的生日会?”她声音颤着,带着点哭声和祈求,“我求求你。” 章节目录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风从纱窗灌入, 打乱了桌上的稿纸。 安芜从浴室出来,浑身带着腾腾的水汽。洗完热水澡,头发柔顺的搭在肩上,她脸颊透着鲜嫩的粉色。 安芜站在窗边, 外头开始起风, 落叶剐蹭路面传来轻响, 雨将下未下。 她思考了半晌,关上窗, 从行李箱里挑了件荷叶边的藕粉色长袖裙, 系上腰带, 外面又罩了件米白色的毛衣马甲。 风雨交加, 气温应该会很凉。 时间已经过五点了,宴会是晚上六点开始。 放在桌上的手机还跳着消息,朱灵哀求着她,安芜拿起手机, 最后给她发了两个字。 【好,会去。】 安芜在十二班没有熟识的同学,朱灵算是一个。虽然没有程攸宁和周暖姝亲密,却到底有一丝情谊。 这事安芜知道,其他人也知道。于是,劝说她参加的重任就被压在了朱灵身上。 安芜不知道程白卉为什么如此执着的邀请她参加自己的宴会,她俩并没有那么熟悉。 可最后她还是答应了朱灵, 就算是帮她完成一样任务。 安芜拿了把长柄雨伞, 宴会地点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在手机上看了导航, 好在饭店附近就有公交车站。 安芜到酒店的时候, 还没有到六点, 宴会也没有开始。安家包下了当晚的宴会厅, 旋转门外有穿着西装的保镖在迎客。 安芜从兜里掏出邀请函,保镖们放她进去。 酒店的装修很豪华,金色的大厅富丽堂皇,红毯一直铺到门外。 安芜到的时候,厅堂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朱灵一直在门口等,看见安芜来时,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随后却又面色难堪的垂下脑袋。 “安芜。”朱灵抿了下唇,弱声说:“谢谢你。” 朱灵不敢看她的眼睛,如果不是她,安芜是不会来的。 程白卉也知道,可她想让安芜出现,于是她们找到了她,云淡风轻的布置了一个任务,可朱灵知道,她必须请到安芜。 安芜没说话,只是向她点了点头。 服务员拖着餐车,程白卉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她今天特意做了造型,身上穿着香槟色的礼服,雪白色的披肩,头发松散卷起,画了精致的浓妆。 很漂亮,是贵气的豪门名媛。 她身边站了几个同样穿着礼服的女孩,安芜不认识,那几个和她玩的好的女孩子也站在边上,她们也穿着裙子,样式倒不隆重,是普通日常的短裙。 程白卉听着大家的吹捧,一直在笑,然后她偏头就看见了安芜。 她勾了下唇,捧着杯子向她走去。 “安芜,你来了啊。” 程白卉看着她,语气掐得热络。 安芜笑笑,真诚的说:“嗯,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程白卉点点头,勾唇说:“随便玩,玩得开心。” 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程白卉就拿着酒杯离开了,她走了几步她又偏头看去,正好看到安芜无所适从的眼神。 她满足的挑了下眉。 “卉卉,就是她啊。”她的好朋友们悄悄打量安芜。 “条件一般吧,她那是什么裙子,穿成这样来宴会?” 一个女生说:“普通人家吧。” 程白卉旁边的几个跟班没有说话,因为她们穿的也很普通。她身边的这几个,才是她门当户对的好朋友。 “这张脸我就不喜欢,好装的样子。” “要不要我们给你出出气?”穿着黑色抹胸长裙的女孩说。 程白卉撇了眼安芜,不屑的笑了下:“不用了。” 程白卉也没有其它意思,倒也没有想要对付她。 她习惯成为焦点,喜欢被人捧在中心的样子,喜欢被人簇拥羡慕的目光,可安芜的出现夺走了她的光芒。上次的考试让她大放异彩,成了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热点人物。 她今天只是想要找回主场罢了。 程白卉偏头,看着她孤零零站在角落边上,那份满足感几乎爆棚。 毋庸置疑,今天,她才是焦点。 程白卉垂头,又给江朔发了消息。 程白卉发了很多,他一条没有回复,她深呼吸,又给他发了条。 【江朔,到底是不是朋友,你一点不绅士。】 半晌后,她终于收到了回复。 JS:【有事,生日礼物让钱铎鑫代送。】 _ 安芜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她打算稍稍呆一会儿就离开。接近六点,陆续有人进来。 “安芜?”有一道男声在喊她。 安芜转身,看见了宋棋成。 他起初没有认出她,安芜今天没有穿校服,穿了一件藕粉色的长裙,头发披散下来搭在后背。她安静的站在一边,身姿恬静温顺。 宋棋成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人。他有些惊喜,因为她今天真的好漂亮。 安芜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安芜笑笑说:“好久不见。” 她的眼神很真诚,可宋棋成却有些尴尬,他摸了摸眉梢,解释说:“上次那事,对不起,我……” “没关系。”安芜弯唇说:“我知道是误会。” 宋棋成欲言又止。 那不是误会,他是真的想要表白的。 他抬眼,女孩的眼神干净澄澈,她笑着,脸上却带着疏离的客套。 那是不含有私人情感的眼神。 宋棋成有些颓败,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表白的时机。 “嗯。”他点头。 宴会现场很热闹,很快外面又挤入一帮人。 钱铎鑫和刘昊勾肩搭背,混惯了类似场合,他们穿着很正式的西装。 六点到了,程白卉站在前台,所有人都在客厅里看着她。 程白卉的爸爸西装笔挺,胸前挂着棕红色的领带,他向宾客举杯,感谢大家参加他宝贝女儿的生日宴会。 一翻说辞,程白卉站在边上娇笑,程白卉的爸爸送的礼物是一顶碎钻皇冠,他爸爸当场给她戴上。 下面的人都羡慕疯了,程白卉仰着下巴,这一刻她像个被全世界捧着的公主。 她视线落下来,在角落里找到了安芜的身影,她看着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下台时,程白卉直接朝钱铎鑫方向走去。 “钱铎鑫。”她大声喊他。 “程女神今天真漂亮。”钱铎鑫嘿嘿笑着。 “谢谢。”程白卉扶了扶皇冠 ,问:“江朔送我的礼物呢?” “哦,这。”钱铎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程白卉欢欢喜喜的打开,惊喜的哇了一声。 她的好朋友们都围了过去:“什么呀?” “哇,真好看。” 盒子里是一对银色带钻的耳环。 “这个耳环和你的皇冠好配啊。” “真的吗?”程白卉笑着,拿起耳环比了比。 “真的很配哎,我听说过这个牌子,江朔选礼物好用心哦。” “那我现在就戴。” 程白卉把耳环替换了,她心情很高兴,别人和她打招呼也热络了几分。 “卉卉。”周俊姗姗来迟。他把礼物递给程白卉:“生日快乐。” 为了准备礼物,周俊跑了几家商场。程白卉的生日本来定在了下周,结果突然换了时间,周俊没有提前准备,慌慌张张才准备好的。 程白卉浅笑着收了他的礼物,递给闺蜜收着,并没有打开看。 她往后看,发现周俊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 男生一头卷发,眉尾断了一节,眼神凶的很,他别有深意的将她从头看到尾。 程白卉一僵,她拧眉瞪向周俊:“你叫他来干什么?” 周俊有些尴尬,压低声音说:“卉卉,他是,我表哥。” 周毅吹了声口哨,“怎么,美女不欢迎我?” 程白卉不想惹到他,周毅是普通班的,她向来看不起这个班的人。而且周毅臭名远扬,什么坏事都干,手段肮脏的很。 在岱安八中,三种班型有很明显的分界线。和实验班最没有交集的就是普通班了,楼层相隔,看不起同时也不敢惹。 程白卉本本可以把他赶出去,但也怕惹到了这个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和她们走了。 周俊看了眼周毅,有些恼怒。他也不想带他来,可是这个表哥实在混,他也不敢惹。 周毅倒是一点不在意,他端了杯酒,肆无忌惮的在宴会厅走动,撇过一些身材很好的女孩子,他毫不掩饰的打量他们的身材,流氓样吹声口哨。 只是可惜,周毅长的并不好看,他很凶,头发是很夸张的卷,脸上还有未退去的痘印。 女孩们看他一眼,像避瘟神一样躲开。 周毅来这的目的,一方面是凑热闹玩,还有就是来恶心恶心江朔的。听说他站起来了,他倒是很想看看他腿下装了个什么玩意儿。 只是可惜,周毅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江朔的影子。 真没劲儿。 他举着酒杯晃,一边走一边打量美女。 然后他的视线在一处角落顿住,他看到了一抹粉色的倩影。 安芜在角落坐了会儿,她垂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朱灵给安芜发消息说十二班学生在包厢玩游戏,他们喊她来,朱灵询问她的意愿。安芜回复说自己不玩,打算回去了。 发完消息,她起身离开宴会厅。 她的伞还放在大厅,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宴会厅开了空调,出门后冷下来,她抱了抱胳膊。 安芜往楼下走,酒店被包了场,走廊楼梯都偏显安静。 没走几步台阶,安芜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她脚步稍顿,身后的声音也停下。 有人在跟着她。 心口发麻,神经刹那间绷紧,安芜不由的加快脚步。很明显的,后面那人也加快了脚步,几乎以亦步亦趋的速度跟在她身后。 安芜小跑起来,快冲到最下面那层的瞬间,身后的影子直接跳下四节楼梯。安芜猛然顿住脚步,抬眼就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黑色的卷发,凶悍的眉,胸前还挂着骷头的挂饰。 周毅手里夹着烟,女孩站在他身前的台阶上,他仰着头刚好能对上她的脸。 绕是风流惯了的他都晃了神。 女孩纯的不行,藕粉色长裙系带箍着细腰,黑色长发松软的披在腰间。未施粉黛,皮肤却嫩的几乎没一点瑕疵。 安芜睁着杏仁眼,一动不敢动,额前的刘海乱在一边,露出白嫩的额头。 周毅喉结一动,眯眼吐了口烟。 “你他妈跑什么?”他流里流气的开口。 安芜没答。 她几乎瞬间就嗅出了危险,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好人,她不敢轻易妄动。 “妞儿挺漂亮,叫什么名字?” 安芜依旧不答。 “艹,哑巴?”周毅走近一步,抬手就要去碰她。 安芜一愣,趁他手抬起的瞬间快速的从边上跑下去。 她个子小,周毅堵不住整个楼道。 可安芜到底低估了一个男生的速度和力气,她刚刚跑到地面,就被人从后面狠狠的拽住。 “啊!” 安芜一声痛呼,后背被大力拽着不受控的疯狂倒退。周毅拽着她,把人往角落里按。 “你要干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眼前的姑娘太好看了,特别是挣扎的样子反而更加勾起了他邪恶的欲意。 “叫什么名字?” 周毅按住她的肩膀,他刚喝了两杯酒,此时眼前有些虚晃,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烟雾喷在她的脸上,他眼睛眯起来,食指探过去勾女孩锁骨处的肩带。 他眼红的不行,低头就要往下凑。 安芜紧紧闭上眼睛,小手狠狠的攒起,如果他敢过来,她一定很用力打过去的。 热气喷过来,越来越近,就在安芜要使力的时候,按在肩头的力道猛然一松,然后她听到了男人痛苦的怒吼。 “我艹!” 周毅的脑袋上突然窜出一只手,狠狠攥住他的一头卷发,他一时不备,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睁眼时就看见了头顶上江朔阴沉的脸。 他浑身罩着骇人的气势,表情冰霜冷冽,一双眼睛却几乎喷火。 江朔就像是拽着疯狗一样死死的拽着他的卷发,毫不留情的往地上拖。他把他狠狠的甩飞出去,酒店地砖光滑,周毅被飞甩到了大厅的正中间。 他感受到了头发被生生拽下撕裂的疼痛。 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爬起来,江朔直接冲了过来,发疯的踹他。 整个大厅都是周毅杀猪般的嚎叫。 安保听见响动赶紧围了过来,江朔右脚踩住了他的手腕,狠狠的碾。 “哪只手碰她的?” “江朔,你有本事搞死老子,啊——” 江朔脚上用力,他今天没有穿长裤,只穿了条及膝的黑色工装短裤。短裤底下,一条健康的小腿肌肉绷紧,运动鞋恶狠狠的踩在周毅的胳膊上。 江朔垂眸看他,声音沉冷:“不是想看爷的腿吗?” “给你好好的感受感受。” “啊——” 周毅疼的不行,五官缩成一团,哀嚎出声。 “不要打了江朔,会出事的。” 安芜被吓坏了,急忙上前劝阻,她急的不行,攒他衣角的手都在抖。 江朔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松开了腿。他胳膊往后探捉住安芜的手,往怀里狠狠一带。 “你有点脑子别惹她,否则的话——” 江朔声音沉冷,撂下话,“我不介意花点钱玩死你。” 章节目录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大厅的争执很快传播, 钱铎鑫冲到半路停下,看清躺在地上那人后骂了句脏话。 周俊朝着周毅跑过去,把人拉起来。周毅的脸色有伤, 痛的龇牙咧嘴。 周俊一脸怒气的追责, “江朔你干什么?” 他话刚落, 钱铎鑫他们就冲了下去, 一排人气势汹汹的挡在江朔面前。 看到周毅鼻青脸肿的样子,钱铎鑫乐了。 “嘿~你个鸟人, 又来做什么妖?” 周俊不服:“打人也要说个缘由吧。” 安芜抿了下唇就要上前解释,忽然就被江朔强硬的拽住了手腕。 他不说话,拉着安芜就走,酒店大厅没人拦他,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匆匆跑过来。 “送医院。”江朔对他抛下话, 拉着安芜头也不回的出了酒店。 阴冷的夜晚,外面已经下起了绵绵的小雨。 安芜脚步顿了顿, 从置物架上拿走了自己的长柄雨伞。 江朔的车停在酒店外,他拉开车门让安芜先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江朔直接翘着二郎腿头偏向窗外。 他好像在负气, 不想搭理她。 安芜垂眸, 又怯生生的看过去。 她有些愧疚,想要感谢他救了自己,可江朔的气压实在太低了, 她不敢开口。 犹豫半晌, 安芜视线落在他的腿上,那截宽松的短裤下面是两条健全完整的小腿。 他根本就是骗她的, 才没有残疾。 像是找到了弥补心虚的理由, 安芜低声开口:“你的腿, 是好了吗?” “假的。”江朔头也不回的哼了两个字。 “……” 露在外面了还骗人。 安芜抿了下唇,没有再计较这事,她沉默了会儿,又颇体贴的问他:“那你,脚疼不疼?” 江朔扭头看着她。 安芜咽了咽喉咙,继续说:“我看你踹了他好几脚。” “有数,废不了。” “你踹他,脚不疼吗?” “……” 江朔话一噎,人往椅背靠懒洋洋的偏过了脑袋,眉梢一翘,“关心我?” 安芜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承认,“刚刚,谢谢你帮我。” 江朔嗯了一声,继续问:“刚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和周毅在一起?” 江朔的情绪好像平复了一些,双手抱膝开始追问。 他没打算去参加程白卉的生日宴,程白卉不依不饶的给他发消息,江朔被弄烦了,花钱买个生日礼物搪塞过去。 他没送过礼也没那心思,于是就把任务交给钱铎鑫让他随便带个礼物过去,程白卉后面果然再没发消息烦他。 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结果钱铎鑫给江朔发了张照片,他是个人精,纯属就想膈应他,江朔看到照片整个人都不好了。 照片上,宋棋成和安芜凑的很近,他盯着男生那含情的眼睛,抓了件外套直接出门。 江朔刚进酒店就看见周毅把一个女孩按在墙上,等他看清女孩的脸,火气直接上了头。 “我不认识他。”安芜回忆事情原委:“我离开的时候他在后面跟着我,后来就堵着我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他好像喝了酒,我想跑但被他拉住了。” “他叫周毅,普通班的,人很狂你以后看见他绕着点走。” “好。”安芜顿了下,抬眼问他:“那你呢,你今天打了他,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江朔嗤笑一声,嚣张的仰了仰下巴:“他见到爷都得绕道走。” 周毅这人死性不改,距离上次被揍已经有一段时间 ,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结痂后又开始犯贱了。 车子开到古弄里巷,窗外是熟悉的街景。 她回想起什么,踌躇了会儿说:“那个能不能把我送到学校。” 江朔把她送到学校,安芜下了车,她撑开长柄雨伞站在车外向他挥挥手:“今天谢谢你,注意安全。” 江朔偏头,沉默着看她。 门关上,车子驶入雨雾。 - 安芜吸了口气,风裹着绵绵小雨砸在小腿上冷的不行。 安芜拿着长柄雨伞往旅馆的方向走。 旅馆那条街道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店铺,隔壁是几家五金店,卷门未关有切割机的嘈杂声传来,刺耳的不行。 房子的隔音也不好,即使把窗户都关上依然阻止不了电锯的声音。 安芜放下笔,深深的呼吸了口气,她打算去找阿姨换一间房。 这个房间在二楼,距离五金店实在是太近了。 旅馆的门店很小,或者说非常不起眼,前台只有一张桌子,旁边摆了很小的沙发。 安芜下楼时正好听见阿姨说话的声音。 “哎呦小伙子,我这就是小旅馆,床能凑活着睡就不错了,你总不能拿五星级酒店的标准来为难人吧。” “没有更大的,只有标间,所有房间都一样。” “这大风大雨的,也就那么一间了,你不要马上就有客人上门,到时候一间都没。” 脚步声接近,安芜转过身,阿姨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影子。少年单手插着兜,眉眼皱起来很是不爽的样子。 江朔抬眼,两人视线隔空相对。 看清他的脸后,安芜愣在原地。 他怎么…… 距离她下车不过半小时,不会这么巧的。 所以他刚刚根本就没有走吗?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前台阿姨忽然问她。 安芜视线收回,她手心握着房卡,小心翼翼的和阿姨打商量:“阿姨,还有其它房间吗?我那个房间有点吵,我睡不着。” 阿姨一听,沉脸说:“我们旅馆定下房间是不能换的,你都住进去了,床单被罩我还得换一遍?” “那也不行,进门就不能换了。” “不是还有一间房?”江朔忽然出声。 两人齐齐扭头看他。 他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说:“那间房我要了,我和她换。” 一听生意来了,阿姨眉开眼笑的点头,“行行行,那我给你办入住。” 安芜抿了下唇,走过去对他说:“那间房子很吵的。” “嗯。”江朔应了声,把身份证递给阿姨。 “可能睡不着。” “我睡眠很好。” “……” 办好入住,江朔跟在她身后上楼。 他没有进房间,仰了仰下巴说:“把你东西搬到对面去。” 安芜没动,“江朔,你住旅馆干什么?” 江朔没答,自顾自的转着手机,反问她:“怎么不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家里来客人了,不够住。” 江朔旋手机的动作停下,抬眸看她,“大概要住多久?” “不知道。” 她也不清楚宋康胜的姐姐会呆多久,当然也没有资格过问。 那本来就是他的家,就算是不让她回,好像也理所当然。 江朔没有再追问,执意让安芜把行李拿出来。 安芜摇头说:“这里很吵,不搬了。” “我喜欢吵的 。” 江朔执拗,最后安芜只能换了房间。 江朔不说自己为什么来住酒店,安芜关上房门,心头却像是有电流滋滋的闪过。 那是一种无声的直觉,万事没有这么巧,她应该不算自作多情。 江朔来这的原因,是因为她吗? — 时间很快,周末一晃而过。 江朔把周毅打了的消息在匿名论坛传的沸沸扬扬,有人PO了模糊的现场图。但大家关注的焦点却在他完好的双腿上。 照片里江朔穿了及膝的工装裤,下面是健全的两条小腿。 “辟谣了,人不是好好的吗?” “笑了,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残疾啊,我当时伤心了好久呢。” “只是骨折而已,不然能在球场呆一下午吗?” 周暖姝和程攸宁鬼鬼祟祟的拉着安芜,盘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 安芜摇头,诚实的说自己是昨天才知道的。 周暖姝机灵的嗅到了瓜,她压低声音问:“昨天?难道你去参加程白卉生日宴了?” 她追着盘问,安芜把事情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但她没说自己和江朔住进同一个旅馆的事。 “所以,江朔和周毅打架,是因为你啊?”周暖姝笑盈盈的撑着下巴,看她的眼神又深了。 安芜脸一红,“他是,刚好看见。” “没有那么简单,他不喜欢程白卉,之前没打算去。”周暖姝若有所思的反问:“那为什么后面又要去了呢?” “他没去,但是拖人送礼物了。” “什么礼物?” “耳环。” “哦……”周暖姝坏笑,盯着安芜说:“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安芜脸红的不行,周暖姝真是坏死了。 “这就吃醋了?” “我没。” “哎,怎么办哦,江朔现在又回到巅峰了,追她的小姑娘可真多啊。”周暖姝装模作样的又叹了口气。 安芜把耳朵捂上,不想和她说话了。 秋季多雨,温度彻底降下来。 周暖姝说的玩笑话却不假,这段时间给江朔送东西的女孩子是真的多,桌上堆了满满当当的情书和零食。 安芜垂头看书,江朔和一帮男孩子从球场回来,身上被淋湿,额前的碎发黏成几缕。 他手里夹着外套,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封告白信。 没拆开看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就任由着放。” 他轻声嘀咕,声音很轻可安芜还是听见了,她垂着脑袋,写字的手一僵。 心跳又不可控的快起来。 安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的思绪像是乱糟糟的麻绳,一点都静不下来。 晚上江朔依然留下来自习,他自习的消息也渐渐被传了出去,热烈讨论后匿名论坛上又开始传两人的绯闻。 安芜在食堂吃饭,许多人偷偷打量她。 程攸宁叹了口气替她不平,“明明什么都没做,她们那是什么眼神。” 周暖姝说:“嫉妒呀,人的本性。” 程攸宁叹气:“芜芜你最近还是离江朔远一点,他的热度太大了。” 远一点,可她要怎么和他拉远距离? 他俩是同桌,坐的就比其他人都近,而且—— 安芜有些心虚和惶恐。 如果让大家知道他俩最近住在同一家旅馆,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安芜开始有意闪躲。 她减少和江朔说话次数,尽量避免和他过分接触。 钱铎鑫开两人玩笑,安芜拿着被子溜出去打水。 江朔打球回来,随手在安芜桌上放了瓶草莓牛奶,等他再回教室,那牛奶又被她还了回来。 江朔一贯张扬惯了,体会不到女孩子细腻的羞耻心。他只当她害羞,依然我行我素的很。 晚上他留下来上自习,安芜抱着书本坐在了程攸宁边上,江朔很是不爽。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她给程攸宁解题。 可第二节课,安芜依然没有回来。 江朔没忍住,认命的扯着资料走过去,直接坐在了安芜身后。 他撑着脑袋用笔碰了碰她的脖颈。 她脖子又细又白,有一个很饱满的后脑勺,安芜颈部一凉,转身时对上了江朔微挑的眉梢。 “抽题目了,小老师。” 他手里晃着安芜给他印的学习资料。 “你背。” “你转过来啊?” “……” 安芜无奈,稍稍侧身听他背诵。 八班教室里依然有学生在上自习,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若有所思。 安芜有意避嫌才跑去和程攸宁坐的,可谁知江朔就像是牛皮糖一样又跟了过来。 程攸宁的位置处于正中间,他们俩相对而坐,一举一动显眼的不行。 自习结束,有女孩子过来找他。安芜垂头收拾好书包先一步离开, 女孩还在羞涩说话,江朔他单手插着兜默不作声听着,视线却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他面色沉沉很不好看。 路灯开着,廊道包裹的小树林黑漆漆一片。 安芜不是故意不等他的,最近关注他俩的人实在太多了,安芜感觉自己好像活在了监视器下。况且她要回的还是旅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避嫌。 安芜走到人少的角落停下,觉得有必要给江朔发个消息。 手机放在书包里,她侧身拉开拉链,然后把手机掏出来开机。稍等了会儿,她找到了江朔的名字,给他编辑了一条消息。 消息刚发出去,她突然听到了一声震动,近在耳侧。 安芜被吓得一个震颤。 一个高大的黑影忽然就罩了下来,手腕被灼热的大手捏住。 没有灯的角落暗淡无光,柱子旁边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安芜看不清他的脸,可鼻息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江朔把人拽到身前,他俯下身,喉结轻滚。 声音沉冷而缓慢。 “你在躲我?” 章节目录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江朔肆意随性, 可一整天下来也到底发现了她的不寻常,他很确定,安芜的确是在躲他。 他深吸了口气说:“我没答应她, 那女孩子我不认识。” 江朔向她解释。 女孩子准备了长篇的表白, 可江朔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因为他的魂已经被安芜勾走了。 他最后打断了她, 直白的说自己不认识她。 “我知道。”女孩子也很勇敢,争取机会说:“不认识没关系啊, 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的,时间久了……” 江朔冷漠的打断她:“可我信的是一见钟情。” 到嘴的话戛然而止。女孩子意识到什么,人愣住,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江朔和她说抱歉, 快速的从楼梯追了下去。 “那些信我都还回去了, 一封都没有看。”江朔看着她,耐心解释:“她们的名字我都不认识, 我……” “江朔。”安芜打断他。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鼓足勇气和他商量, “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走太近了。” 远处有人冲向楼道, 声控灯啪一下亮起, 随着人走远又暗了下来。 他们站的位置隐蔽,灌木丛挡住光线漆黑一片。 江朔没有说话,唇线抿成直线, 光线暗淡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安芜踌躇的动了动脚尖。 江朔语调平静:“所以, 你真的在躲我?” 安芜没说话。 他继续问:“为什么?” 少年的声音仿佛没有一点情绪,他站在安芜面前, 高大的影子完全罩住她瘦小的身影。 小身板颤了下, 踌躇着小声开口:“我只想好好学习。” 安芜揉着校服裙摆, “我有些困扰。” 她没有把话说全,战战兢兢的垂着脑袋。 可那几句不直白的话却把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了。 江朔的眼色很淡,良久后他的肩膀垂搭下来,哑声低嘲,“就这么怕和我扯上关系?” 他以为她能感受到的。 做了这么多,谁都能看出来自己对他的特别。 江朔没有直白的说自己喜欢她,因为害怕她跑,所以一直以不捅破窗户纸的方式和她相处。 这么久,可她还是拒绝了。 江朔忽然很挫败。 想咆哮,想抓着她的肩膀质问她难道看不出自己的喜欢吗? 可她在抖,在害怕。 安芜没有回答。 江朔拽着拳头,他背过身,深深的呼了口气。 “知道了。” “你先走吧。”他说。 安芜仰起下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不是怕传绯闻?” 江朔打断她,声音很冷,“以后不烦你了,我会离你远点。” …… 安芜走了。 江朔靠在柱子上,身后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夜风袭来将他的衣料吹的纷飞,挫败感像是海水一样侵袭而来,心口像被针头乱刺,扎的生疼。 他没有谈过恋爱,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去追求一个女孩。 没有经验,笨拙缓慢,可事实证明那些付出和努力好像并没有带来一点回报,只有她避他如蛇蝎后退的脚步。 江朔沉默着,打火机啪嗒蹿起一簇火苗。 他垂眸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 学校吸烟的人不少,球场散后一群人蹲在石阶上吞云吐雾,有人在他兜里塞了根烟。 江朔不会吸,但此时却自然而然的把它摸了出来。 暗淡的角落有抹猩红,雾气笼罩。 一根烟燃着呛着断了半根。 没吸完,把烟摁灭,他起身往旅店的方向走。 深秋已至,凉的不行。 江朔追到校外的街道才看见女孩的背影,他自嘲一声,插着兜放慢了跟随的脚步。 第二天,江朔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开始疏远她。 两人没有说话,除了上课,休息时间江朔几乎都不在位置上。好巧不巧的是,下午的时候裴兴仁把安芜叫了出去,商量给她换座位的事情。 安芜抬睫,心口颤了下。 裴兴仁温声安慰她说:“是老师的问题,本来把你安排和江朔坐就是过渡,结果一忙起来倒是忘了这件事。” “你尽管学习,有什么困扰尽管和老师提。” 裴兴仁没有点破,老师们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江朔和安芜的绯闻终于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和安芜成为同桌后江朔的变化他看在眼里,男孩子不曾收敛,过来人都能看出他的反常。 裴兴仁没听安芜解释,只当小姑娘脸皮薄不敢反馈,最后自作主张的给她换了位置。 同桌是程攸宁,裴兴仁事先做了调查的,知道她们关系好。 江朔回来的时候,安芜位置换到一半。 他穿着黑T,额间挂着水渍,和一帮男孩有说有笑的从后门进来。 看见他人,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朔抬眼,看到他边上空荡荡的桌面,笑容淡了下来。 安芜站在程攸宁边上,战战兢兢的望过去。 她走到位置上搬桌肚里的东西,江朔没有说话,抱着球盯着她看。 安芜感觉到了头顶那道灼热的目光。 连呼吸都放轻了。 钱铎鑫挠了挠脑袋,替他问:“那个安芜啊,你这是干嘛,换位置?” 安芜点点头。 “这坐的好端端的,换位置坐什么?” 周暖姝插话说:“老裴让换的,本来就是过渡嘛。” 钱铎鑫扭头:“啥?老裴什么意思啊,这无声无息的搞什么骚操作?” 话落,他悄悄去看江朔。 江朔还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视线却是看着安芜。 钱铎鑫叹了口气。 江朔看了安芜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他把篮球丢给钱铎鑫,走过去抱起安芜桌上的那叠书。 “坐哪里?” 安芜仰头,“啊?” “新位置。” “攸宁边上。” 他点点头,默不作声的帮她把书搬到了程攸宁边上。 江朔过来时抬眸看了程攸宁一眼,程攸宁吓得一抖,有点害怕。 也不是她想抢他同桌的呀! 安芜顺利搬了位置,程攸宁坐在第四排,八班教室前面都是好学生,上课时讨论问题很热烈。 安芜的成绩好,换到前面后,大家都来请教她题目。学习氛围浓烈,时间好像过的很快。 安芜鲜少转身,她怕抬头就对上江朔的眼。 她欠江朔一个解释,但又有些害怕。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暖姝又聊起这事。 周暖姝:“老裴肯定是去逛论坛了,前几天你俩的帖子太多了,他肯定是知道了你俩之间的猫腻。” 陈攸宁:“今天江朔帮安芜搬书我吓死了,怕他打我。” 周暖姝: “也是奇怪他居然没什么反应,这搁以前肯定去找老裴理论了,有点反常。” 周暖姝咬了块肉,她偏头见安芜握着筷子没怎么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暖姝眨眨眼,问:“芜芜,你和江朔,怎么了?” 安芜眼睫颤了颤。 “吵架了?” 安芜默了会儿,点点头。 周暖姝啊了一声,居然被她猜中了。 “什么情况啊?” 安芜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吵架。 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因为他的热度,安芜感觉自己在哪儿都被人盯着看。她性子闷也不是很开放的女孩子,这些风言风语给她带来了困扰。 她很真诚的把真心话说出来,想要在人前的时候离他远一点。 现在他如她所愿了,真的没有再来找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不是很开心,甚至有些落寞。 听安芜说完,周暖姝和程攸宁都没说话,互相看看。 周暖姝喃喃自语:“怪不得。” “没吵架,但是他在置气。” 程攸宁:“什么置气?他不是听安芜的话才……” “程攸宁你个木头,芜芜才不是那个意思。”周暖姝打断她 “她要的远可不是这个远,没发现江朔是在故意疏远他吗?” 不过,故意的疏远。 远不了。 周暖姝望着安芜没怎么动的饭菜,一脸的心事重重。 她笑了下。 吵一吵,闹一闹,感情往上跳一跳。 这小情侣的把戏真幼稚。 但应该,挺好使的。 — 晚上刘昊组了个局,去的是谢川家新开的娱乐所,这店所在的商圈是江朔叔叔集团下的。 包厢大娱乐项目多,刘昊让大家多喊些人,晚上聚的时候热闹的不行。 江朔半个身子微屈,手里的长杆一推,彩球相撞落袋。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聚了,所以当大家看见江朔也在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程白卉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她特意穿了件吊带闪片裙,画上了精致的妆。 江朔没有去她的生日宴,论坛她也看了,少年站在眼前,精瘦的身材英俊的脸庞,耀眼的不行。 她视线往下落,宽松工装短裤下的双腿紧实有力,她有些懊恼之前的放松和退却。 江朔根本就没事,自己居然还真相信了他的鬼话。 程白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是故意骗她的,那可能是给她的考验。 她努力回想之前的所作所为,好在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差。她在听说江朔和安芜的事情后有不甘心过,后面又找过他几次,这正好可以掩盖掉她曾经的退却。 程白卉松了口气,想想都心有余悸。 她笑了笑,在桌上端了一杯橙色的鸡尾酒。走到江朔身边,递给他。 江朔刚打完球,偏头看她一眼,程白卉举了举杯子,他没说话,伸手接过。 程白卉顿时高兴了。 玩游戏的时候,程白卉顺势就坐在了江朔身边。 人多热闹,大家换了好几种游戏玩,报数游戏、真心话大冒险、猜大小等等轮着玩。 江朔的反应力快,几轮下来就他没轮到惩罚。 其余人不服,换了拼运气的游戏,江朔终于败了一次。 众人开始起哄,终于可以闹他了。 他们刚刚那几轮问的问题都不正经,能答就答,不能答就喝酒。 江朔仰靠在沙发背上笑着,一副毫无畏惧的慵懒样。 可虽然他一股随意劲儿,几个熟识的兄弟也不敢去抚他的逆鳞,问的都是些以前干的混事。 可程白卉却不是,她有个问题憋着一直想问,终于江朔又败了一次后,她抢先问了出来。 “江朔,你和安芜的绯闻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问出声的时候,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男生张大了嘴,互相示意,一边为程白卉捏把汗一边又想看好戏。 程白卉有些紧张,她捏了捏裙摆,也害怕自己是不是冲动了。 她刚想说自己想换个问题,结果却听到了江朔的声音。 “假。” 他出声后,众人都看了过去。 江朔腿叠着,神色平静,几乎没一点异样。 程白卉松了口气,心下暗喜,原来江朔和安芜根本没有在一起。 她不屑的笑笑,也是,安芜那样的身世,江朔怎么可能看上她呢。 因为程白卉打头,其他人也开始跃跃欲试的探究江朔的私生活。 一个人抢先举手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又是一个劲爆的话题。 江朔没有考虑,脱口而出。 “有。” 大家顿时开始起哄,游戏继续玩。 仿佛有了默契一样想要江朔输。 中途来了好几轮,败了好几个人后,终于又轮到了他。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盯着他,他们都想问下一个问题,可又不是很敢问。 因为刚刚的问题程白卉被壮了胆,她主动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大家几声起哄后,都期待的看着江朔。 这个问题太劲爆了,谁都想要知道。 可这次江朔却没有答。 他沉默下来,眼睫轻垂脸上浮现了一丝黯然的情绪。 含笑的唇线抿直。 他偏头看了程白卉一眼,冷笑着说:“不是你。” 程白卉笑容一僵,脸瞬间惨白。 江朔没答,他看了眼表。 起身灌了三杯酒,杯子搁在桌上,他抄起外套直接离开。 谢川从外面推门进来,正好和江朔对上。 “阿朔你去哪儿呢?” 他疑惑的搓了搓颈,“不再玩会儿,这才几点,学校晚自习都没结束呢。” 江朔没有理他,人已经没影了。 钱铎鑫自顾自的倒酒,他和刘昊挨得近,摇摇头低语:“晚自习是没有结束,但等他回到学校是差不多拉铃了吧?” 作为死党,江朔去哪儿两人已经不言而喻了。 江朔以前就没有上过自习。安芜来了以后,他反常的不跟他们出去玩了,留学校陪着姑娘搞学习。 要不是今天他生气,哪里会出来和他们玩? 刘昊不解的嘀咕:“不就换个座儿,生那么大气。” 钱铎鑫:“你懂个屁,这是换座吗?没在一起时换座的性质,堪比在一起时的异地恋,结婚时的闹分居。” 刘昊说:“问题这么大,那这还不弃?” “他会弃?只会越挫越勇。” 钱铎鑫笑笑说:“就这么三杯,他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章节目录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夜晚的教室寂静, 八班晚上根本没多少人上自习。 安芜写完作业悄悄转身,最后排角落的位置一晚上都空着,他没来。 她撑着小脸, 眼睫落寞下垂, 心脏酸胀, 有一种流失的空虚感, 像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情绪起伏着不安,脑海又浮现江朔那张冷峻的脸。 他的眼神好黑, 看她的时候冷的不行。 安芜摇了摇脑袋,重新拿起笔写卷子,她告诉自己要收心学习,不能被其它情绪干扰了。 两节自习课后, 安芜撑着一把伞回去。 夜晚的街道又黑又冷。 她胆子其实很小, 尤其害怕下雨的夜晚,雨水浸湿的路面像打翻了墨。 安芜有些夜盲, 雨后夜色昏暗,听觉反而更灵敏。行道树残留的雨水啪嗒砸在伞布上, 野猫叫了一声从草丛里窜过去, 自行车倏然倒了。 一路上窸窸窣窣的声响让她有些害怕。 安芜举着伞, 隐隐约约仿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她停下,缓慢转身。 然而身后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女孩跑远了。 昏暗的角落里, 一道颀长的身影紧贴着树干。 少年一身黑色冲锋衣, 帽子未盖,枝干的露珠扑簌簌的抖下来, 落在他漆黑的发上, 瞬间湿了一片。 江朔从树影里走出来, 插着兜,手心夹着点猩红。 他提前离开,拦了辆车赶到学校,正好赶上晚自习下课。 岱安八中住宿的学生多,不住宿的一般也不上自习,他在门卫处站了会儿,远远看到那抹瘦小的身影。 江朔躲在边上,等安芜出了校门,才不急不缓的跟上去。 她走的很慢,小小一只被伞包着。脚步时而顿一下,伞抖了抖。 像是被什么吓到了,胆子真小。 江朔几次想要上前,想拉她手护着她说不要害怕。 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相比黑暗,也许她更害怕的是他。 答应以后都送她回家的,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她说让他离她远一点。 好,他不靠近她。 就跟在身后,离的远远的。 安芜终于回到旅店。 她收了伞上楼,江朔没有立刻跟上去,在外面站了会儿才进门。 旅店老板娘:“小伙子,你身上都淋湿了,怎么不打伞啊?” 他进门一身水汽,短发湿黏染的漆黑,眼睫都粘上了水渍。 “哎呦,你们这些男孩子,下雨天就爱耍酷,身体可扛不住糟蹋哦。” 老板娘随意搭了几句话,见江朔没回答,也没说了。 “老板娘,我房间漏水啊!” 楼梯上忽然跑下来几个人,一脸抱怨的挤到前台。 “老大一块墙皮直接砸下来了,这可怎么睡?” “我的房间也是啊,墙皮都鼓包了。” 老板娘站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带我去看看。” 旅店是老房子改装的,年代久远,岱安接连下雨,今天下午有段时间雨势很大,水灌进来好多房间都漏了水。 走道楼梯掉了一地白色墙皮,老旧旅馆吵闹不停。 “这我也没有办法啊,只能等明天让人维修了。” “那我们今晚住哪儿啊?” “是啊,我那床还怎么睡。” 老板娘摆摆手说:“把钱退你们,找别家去吧。” 房客一听都不同意。 “不是,大晚上你让我们到哪儿找酒店啊?” “就是啊,下雨天周围酒店都爆满了,总不能住街头吧。” “现在剩余的酒店可太贵了,真倒霉这事您得负责吧?” “就是啊。” 大家越来越吵,都不肯善罢甘休。 老板娘从来也没遇到这种事,扯着嗓子耍赖,她死咬着说只能退钱。 有几个汉子情绪激动,抄起桌上的笔筒往地上砸,眼见事情就要闹大,忽然一道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去鸿盛酒店吧。” 老板娘偏头看去,是刚刚那个男孩子。 他衣服还未换,头发还湿漉着,神色淡淡的走过来。 他旋了下手机,在桌上扯了张便利贴写个号码。 “今晚都去鸿盛酒店,打这个电话,会有人负责办入住。” 房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信。 “真的假的?” 老板娘慌了,那可是鸿盛酒店,住一晚抵她租十几个房间了。 就算是安置客人也没有这种安置法吧。 “小伙子你别捣乱,我可没有这么说啊。” 老板娘急忙否认。 “我没说,我不认识这小伙子,我不负责费用啊。” 江朔平静的说:“不用付,我负责。” “打个电话再说呗。” 将信将疑中一个大汉打了江朔给的电话,果然有人接了。 交流了几句,大汉欢欢喜喜的说:“还真是,走走走收拾行李去。” 大厅人都散了,只留下老板娘一脸呆滞。 他看着江朔茫然问:“小伙子,你这什么意思?” 江朔抬睫,平静的说:“费用都我负责,您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好了。” …… 安芜刚刚洗完澡,吹干头发坐在桌前看了会儿书。 外面楼道闹哄哄的吵的不行,安芜掀了点门缝看,也没敢出门。 不久后吵闹声好像消失了,走廊有行李箱拖动的声音。 她起身又掀开了点门缝,听见几人嘻嘻哈哈的笑,说什么“因祸得福”、“还有这种好事”。 没一会儿有人来敲她的门,门外站着的是旅馆的老板娘。 她一脸歉意的说:“小姑娘,我们旅馆漏水了,你赶快收拾收拾换个酒店吧。” 安芜懵了会儿,她说:“可是我的房间是好的啊,没有漏水。” “你的房间是没有漏水,但我们旅馆等会儿就要开始修缮,现在在店的客人都要转移。” 老板娘继续说:“对了,酒店已经帮你们找好了,不用付钱,跟着去就好。” “车子就停在门外,小姑娘你之前续订的天数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鸿盛酒店,后面几天直接去那,真是对不住啊。” 安芜答应了,老板娘离开后她回房间收拾行李。 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 她把行李箱拉出房间,关上门再转身时,箱子被一双修长的手拉着。 安芜心口一颤,慢慢的抬起下巴。 江朔斜挎了一只黑色的包,单手插兜站在门外。 他穿了黑色的冲锋衣,头发濡湿眼神漆黑,身上是冰冷的水汽。 “江朔。”安芜喊他。 “嗯。”他应了一声,“走吧。” 江朔拉着她的行李往前走,旅馆的电梯停了,他单手抬着行李箱下楼。 安芜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酒店大堂很安静,外面停了辆车。 老板娘拿着扫把,见两人下来说:“哎呦就剩你们俩了,快去吧,车在门口等着。” 江朔看着她点了点头。 老板娘眼神打趣的扫了眼安芜。 心下感叹,现在的小年轻追女孩子这手段,谁能招的住啊,她一个七老八十的人看了都冒爱心泡泡。 不过她没有说,那小伙子可是警告她不准说漏嘴的。 接送的车子很宽敞,江朔塞完行李箱后上车。 他坐的离她远了点,少年一身黑衣,落廓不羁。他不说话,唇线抿的笔直,侧脸线条流畅。 他身上还湿着,黑色的冲锋衣面料是防水的,上面残留着淤积的水渍。 额发湿的打成几缕,有水渍从耳廓后面流下去。 应该是刚刚放行李的时候淋的雨。 安芜知道他还在生气,江朔平时话挺多,傲声傲气的。可自从那天她说完那番话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冷的不行。 是疏离的冷俊。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留下来帮她拿行李。 安芜知道,他是故意等她的。 安芜垂眸,从包里找出纸巾。 她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江朔偏过脑袋,她把纸巾递给他。 “江朔,你擦擦水。” 江朔抬眼看她,没接。 安芜手往前面又探了探,“都给你了,你脖子都湿透了。” 江朔接了她的纸巾,但是他没有擦,整包塞到了口袋里。 转移的酒店非常近,才不过五分钟车子就停了,江朔推门下车,安芜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车子停在鸿盛酒店的门口,酒店特别大豪的不行,旋转门边有穿着西装的安保,厅堂装修金黄色,假山喷泉水雾缭绕。 看见两人进来,大厅经理迎了上去 有人去拿安芜的行李箱,江朔手一别没让他碰。 “房间已经开好了,这是房卡。” 经理把房卡分别塞给他们。 安芜还是很困惑。 她跟在江朔身后,没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确定是让我们转到这个酒店吗?” 江朔顿了下,点头:“应该是的。” 可差别也太大了,这个酒店太豪华,不是她能消费的起的。 安芜有些踌躇。 江朔下巴仰了下,示意她看大厅:“你看他们。” 安芜偏过脑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大厅角落聚了一群人,安芜认出其中几张面孔,她碰见过他们在旅馆前台办入住。 所以,真的是转移到这了吗? “老板娘不缺钱。”江朔低声开口。 “你怎么知道?”安芜问。 到底是聪明的姑娘,想要骗她一点都不容易。 他说:“我问过。” “啊?” 江朔:“老板娘是个隐藏的富豪,这个酒店也是她亲戚的。” 安芜眨眨眼,原来是这样啊。 她笑笑说:“那我们运气真不错。” 江朔点了下头:“嗯。” 一番折腾让安芜和江朔说了话,和他说过话后心口那块沉重的大石头仿佛瞬间轻了,她心情好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酒店配置的原因,她很快就睡着了。 睡了一个饱觉。 后面几天,江朔没有再招摇的接近她。 有女孩在走廊上向他告白塞情书,班里一帮人吹口哨起哄。 他的位置经常空着,大部分时间都和那帮男生在玩,也经常一身湿气的踩点进教室。 江朔也不来上晚自习了,两人走最近的时候是早晨。 安芜坐在餐厅里,没一会儿便见江朔插着兜慢悠悠的走进来,眼皮垂耷一脸困倦的样子。 他吃的少且随意,单手捧着盘子放她边上然后坐下。 因为没睡醒,也不怎么说话。 等安芜吃完,他也就跟着起身了。 江朔在学校没有找安芜说话,一切都恢复到安芜还没转班来之前一样。 大家也渐渐的开始怀疑之前绯闻的真实性。 有人说是假的,有人说他们在冷战,也有人说是分手了。 然而那点不寻常却只有钱铎鑫几个人知道。 每次打完球进小卖部,江朔径直就往零食区走,再出来时手里总拿着一瓶草莓牛奶。 一开始还是草莓牛奶,后面又开始拿巧克力。 江朔不爱甜食,他嗜酸。 钱铎鑫饶有兴趣的看着,然后发现他都从前门进,经过安芜位置后。 手里买的东西就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宋康胜姐姐在宋家住了八天后回家了, 安芜办完退宿,离开的时候给江朔发了消息。 江朔回的很快,只简简单单打了个“嗯”字。 安芜提着行李回家, 家里大门关着, 没见到舒秋芸的身影。 她将行李搬回房间,房间的床单已经被舒秋芸换了, 家具都重新摆正,干净的好像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安芜整理完行李, 然后把拿走的书塞进抽屉。 只是当她打开抽屉的时候, 目光却滞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皱皱巴巴的画稿。 那是她原创的漫画,已经画了很久很久。 纸页上铅笔画的人物被涂上了彩色的蜡笔,周围还有各种颜色的涂鸦。 那是她画了好久的漫画,全被毁掉了。 宋康胜的姐姐带来了她的小孙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他做的。 安芜没有办法把所有东西都带走, 行李箱能装的东西不多, 除了必要的衣服她只带走了学习资料书。 临走时她还特意把本子塞到了抽屉最里面,可最后还是失策了, 抽屉被翻的乱七八糟,里面塞的文具也不翼而飞。 安芜默不作声的抹平纸稿, 在房间翻了翻,没看见剩余的本子。 她转身下楼, 想问问舒秋芸有没有看见。 一楼的大门虚掩着, 安芜悄声推开,舒秋芸房间亮着灯。 然后她听见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安芜跑进房间,发现舒秋芸正捂着胸口猛烈咳嗽。 “妈妈。” 她有些慌, 坐在床沿边帮她顺气。 周暖姝一边咳嗽, 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话:“芜芜……咳咳……你离远……咳……点, 妈妈感冒……咳咳咳。” 安芜用手背摸了摸舒秋芸的额头。 好烫好烫。 “妈妈你发烧了。”安芜急忙问她:“吃药了吗?” 舒秋芸咳的干呕,脸色苍白的不行,“吃了一颗退烧药,没事,睡一觉就好。” 话落,舒秋芸看着安芜说:“芜芜肚子饿没,锅里温着粥,吃一点,咳咳……” 安芜转身去厨房,端了热水回来,她喂舒秋芸喝了点。 房间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安芜接过杯子,轻声问。 “妈妈,宋叔叔呢?” 周暖姝僵了下,然后淡漠的说:“他有事。” 安芜盯着舒秋芸的眼睛。 那是一双淡漠无神的眼,没有期待没有温暖。 她心口刺痛,恍然发现妈妈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经变了一个人。 在安芜的记忆里,舒秋芸其实算不上勤奋,甚至还会被奶奶责骂说懒。 舒秋芸生她的时候年纪还小,安才哲大她好几岁,所以爸爸很宠她。她会笑会哭,还会使小性子发脾气,活灵活现的像个没长大的姑娘。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安才哲去世那年,从那以后,舒秋芸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好像再也没有真心的笑过。 几度波折后,舒秋芸渐渐变的沉默,变得随遇而安。 那双眼睛里的烛光早就枯灭,像是百年干枯的朽木,又像是荒废宅院里无人问津的古井,任由着被爬满墨绿色的青苔。 安芜心口酸涩,她倾身抱了抱妈妈。 这一抱也让周暖姝僵硬的心脏软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眼眶酸涩含泪。 给妈妈捻好被子,安芜出门去买药。 接连下着小雨,天气凉下来,古弄里巷的摊贩早早的回家了,巷子里没有以往热闹。 她撑着一把小伞,伞柄靠在肩头,出门走的急忘记换拖鞋了,巷子黑安芜不小心踩到了水坑,袜子很快被浸湿。 她加快脚步往药店方向跑,害怕太晚了药店会关门。 安芜小跑着,拖鞋跑起来非常不顺畅,鞋底很软偶尔扭到脚。 不过好在她跑的快,在药店关门前赶到了。 安芜在门外收了伞,匆匆跑进去。 药店的对面是家台球馆,被包了场里面或坐或站的挤了一群少年。 江朔单手拿着球杆,一只手探过去,男孩啪嗒一声点燃打火机,凑近给他点烟。 烟气袅袅升起,江朔垂眸把烟送进嘴里叼着,深深吸了口。 台球室的铁门开着,有男生手里夹着烟笑着说:“阿朔什么时候开始抽了,以前没见你碰啊。” 会玩的这帮人吸烟不是稀奇事,但是江朔和他们不一样,他没瘾。 有时候兴趣来了也给个面子点一根玩玩,但这是少数。 像这次这么主动让点烟还真是稀奇了。 江朔吸了一口,指尖轻轻一抖,烟灰扑簌簌掉地上。 他笑了下说:“爷还有不会的东西?” 男孩子之间喜欢争强好胜的攀比,江朔性子倨傲却不是无脑,任谁煽个风点个火他就会上头,所以男生们撺掇他吸烟他都没应。 钱铎鑫笑嘻嘻跑过来喝了口水,揭穿他:“他这是为情所困,借烟搞堕落呢。” “为情?江朔这是恋爱了啊?” 一起打球的还有些是外班的男生,男孩子打球吆喝一声就走了,彼此间也不算太熟。 江朔喜欢安芜这事除了班里几个走得近的兄弟,别班的人都当绯闻看。 钱铎鑫嘴没把门,脱口说:“恋爱什么啊,他这是单相思。” “他还能单相思啊?追他的女孩都排成队了吧,哪个姑娘啊江朔都拿不下?” 钱铎鑫刚要说话,江朔忽然就皱了眉。 “钱铎鑫,闭嘴。” 那姑娘跟都不让他跟,如果让钱铎鑫宣扬出去那还得了,她得避他如蛇蝎。 到嘴的话憋回去,钱铎鑫耸耸肩膀给江朔比了手势。 “鄙夷!” 深深的鄙夷!喜欢都不敢说。 江朔没理他,低头把烟送嘴里。 “不是,我去,这有点巧吧。” 钱铎鑫忽然狠狠撞了撞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那不就是你的单相思吗?” “她去药店干什么?” 江朔抬眼,手指忽然一抖。 一抹倩丽的影子正好站在药店门口,她怀里抱着一袋子药,蹲下身去拿地上的伞。 江朔把嘴里的烟抽出来丢了,又急匆匆的灌了两口水漱口,帽兜一盖,直接冲了出去。 安芜赶上药店打烊时间买了退烧药和温度计。 她提着袋子赶回家。 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雨顺着伞淅淅沥沥的往下落,水滴溅在小腿上凉的刺骨。 古弄里巷的店几乎都打烊了,路牌灯关了以后漆黑一片,只有路灯还打着昏黄色的光。 她穿过开叉路口,忽然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声音,男人喧闹起哄。 这条街棋牌室多,门虽然关着但麻将馆昼夜都不打烊。 “开!” “大大大,哎呀是小!” “哈哈哈哈,我说是小吧,这把赢喽。” “哎呀,我这手气!” 喧哗的起哄声中,安芜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脚步倏然停住。 “再来再来,我倒是不信了。” “康盛你手气可太差了,你先下我这次不跟了。” “哈哈哈,反正康盛压大我就压小,一准没错。” …… 血液滋滋的开始沸腾,安芜紧紧盯着旁边那道紧闭的木门,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起妈妈躺在床上痛苦的样子,她还在生病,可宋康胜去哪儿了? 他没有一点做丈夫的职责,他居然—— 居然在外面赌博。 安芜攥紧了小手,药袋子被抓的皱起。 她吸了吸鼻子,举着伞靠近那扇木门。 木门陈旧,透过门缝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一群中年人聚着围在桌子边,聚精会神的盯着中间褐色的圆筒,桌上散了一堆钞票,她在人群里看到了宋康胜。 “开!” “开!” “大!!!” “哎呀!”宋康胜眉眼皱起,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一哄而上拿走了他的钱。 “康盛果然是毒手,哈哈哈。” “还来不来了啊。” 宋康胜一拍大腿,“来来来。” “康哥悠着点儿,你这钱快没了。” “哎呀怕什么,反正嫂子有钱,借呗。” “也是啊,嫂子那钱都自己捂着吧,康盛你可得想办法掌控大权啊,这哪有女人当家的道理,而且她还拖着个姑娘,有钱的娘们容易跑啊。” 宋康胜拍了拍桌子,“不信邪了,继续。” 安芜手抖得不行,眼睛被气得通红。 她不是不知道宋康胜会赌,但不知道他已经沉迷到这种地步了。 安芜忽然想起妈妈刚刚的眼神,她被气得不行,不顾一切伸手就要推门。 指尖触碰到门的瞬间,一只手倏然伸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大力拽着她往边上一拉,拖鞋对折,安芜一个不稳往边上倒去,倒在了一道黑色的人影上。 安芜慌忙中抬头,瞳孔猛然一缩。 那人穿着一件黑衣,雨水砸在冲锋衣上蜿蜒往下流,他一身水汽,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 少年居高临下的和她对视,黑色的帽兜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江朔。 棋牌室的麻将噼里啪啦的碰撞,木门里男人们醉生梦死的起哄。 安芜被他从冲动的情绪里拽了出来,清冷的雨滴砸在脸色,她彻底回了神。 江朔举着伞帮她挡雨。 安芜睫毛都湿了,她眨眨眼睛问:“江朔,你怎么在这里。” 江朔没答,他垂眼看她,冷声说:“你本事很大,之前那事还没长记性是吧?有没有点生活常识,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乱晃什么?” 安芜低垂着脑袋,任由他说。 他很生气:“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古弄里巷最乱的一条街,特别是晚上。赌徒、醉汉,各个都是游走在犯罪边缘的危险人物。” 她刚刚居然还想要推门进去? 江朔说完话垂头,忽然见她小声的抽噎了一下。 安芜眨了眨眼睛,她眼圈都红了。 江朔一下子就急了,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又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不是故意骂你的。” “别哭了。” 安芜把眼泪擦干,她摇摇头说:“不是,是我冲动了。” “谢谢你刚刚拉我。” 如果不是他拉住她,事情都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她撞破了宋康胜赌博,大闹赌场,可然后呢? 这事情会传开,宋康胜会怎么做?妈妈又会怎么做? 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生病了吗?”江朔问她。 安芜摇头说:“不是,是我妈妈。” 是的,她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回家给妈妈喂药。 宋康胜的事情等妈妈病好了再和她说。 “我现在要回家了。” 江朔没有多问,他颔首说:“好,我送你回去。” 江朔把安芜送到家门口。 安芜匆匆和他挥手,把伞塞他手里,“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江朔只是点了点头:“嗯。” 舒秋芸还躺在床上,安芜拿出温度计给她量了体温。 好在量出来温度并不是很高,安芜松了口气,给她喂了退烧药。 药吃下去后,舒秋芸舒服了不少,最后慢慢的睡着了。 一翻折腾已是深夜,安芜又给她量了体温,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她起身给妈妈捻好被子,关灯离开。 安芜把大门阖上。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房梁积攒的水珠缓慢往下落着。 她慢慢转身,打算回房间休息,她刚挪了两步,忽然听见了啪嗒的声响。 安芜仰头望去,心跳一滞。 通往二楼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打火机窜出一道火苗,江朔穿着黑色的外套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微弱的火苗摇曳着,照亮他那道流畅的下颚线。 他居然,还没有走。 江朔没有撑伞,帽子罩头坐在雨中,安芜不知道他在那坐了多久。 她没有向前,眼眶忽然酸涩。 听见声响,江朔侧脸向她看来。 他只愣了一秒,站起了身。 打火机灭了,他把手心打算点的烟塞口袋里,从石阶上翻身跳下。 站在她面前,江朔把伞打开罩着给她挡雨。 在雨里坐了很久衣服上淤积着水渍,怕沾到她的衣服,他站得离她远了些。 “你妈妈,没事了吗?” “已经退烧了。” 江朔扯了下唇,“嗯,那就好。” 安芜没说话,她仰起脑袋看他,“你怎么,还没走啊?” “没事干啊。” “江朔。”安芜忽然喊他。 他垂眼,视线直白的落在她的脸上。 对上她的认真的眼神,江朔沉默下来,“因为我在等你。” “你现在,需要我吗?” 少年撑着伞,伞柄斜罩在她的头顶上,雨丝淅淅沥沥的砸下来,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滴。 安芜盯着他的脸,一眼不眨的和他对视。 他没有说话,浓黑的眼睫低垂着,唇线抿直,他们挨的不近,她却感受到了炙热的温暖感。 深夜寂静,被强压下的情绪翻滚袭来。 她的眼圈开始泛红,渐渐的,鼻子酸涩扯得耳膜空鸣周身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只想要宣泄,想要倾诉,倾诉那挤压在身上难堪重负的迷茫和委屈。 “需要。”她泪眼朦胧的点头,“需要你。” 她低垂着脑袋,小手探过去拽住了他衣服的下摆,拽的很紧,就像是拽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滴眼泪啪嗒掉下来,混入满世界正在下坠的雨滴里。 “哭什么?” 江朔直直盯着她,伸手抹干她眼角的泪。 “我不走,只要你需要,我都陪着你。” 章节目录 第44章 第 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连绵细雨没有停的征兆, 安芜穿着面料轻薄的校服在雨夜冷得哆嗦,江朔坚持让她回家换衣服。 安芜换了套秋冬的毛绒睡衣,小兔子的帽兜罩在脑袋上, 抗住了寒凉的水汽。 江朔坐在她房间外侧的檐廊下, 檐廊不够宽,雨线在距离他身前两步处淅淅沥沥的落着, 串成一幕透明的雨帘。 安芜坐在他边上的位置,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 “擦擦水。” 江朔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伸手接过。 转角处的路灯很暗, 连上楼的台阶也照不出形状,天色很黑,屋里的灯透过玻璃窗在他们右前方照出一个田字格。 两人的身影隐在暗处。江朔穿了一身黑,安芜辨不出他的模样, 只感受到他周身散出的温热气息。 黑暗无声, 凉飕飕的冷。 这样的氛围刚刚好。 安芜拢紧外套, 沉默了会儿轻声开口。 “江朔。” 像是想确认他人的存在,安芜唤了唤他的名字。 “嗯。”江朔应了一声, 给她回应。 “刚刚,我不是故意想要进赌场的。”安芜轻声解释:“我只是, 在那看见了我的后爸。” “我妈妈生病发高烧躺在床上,我出去给她买药, 然后……” “然后在那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在,在赌博。” 江朔闻言一顿,偏过视线看她。 “那个男人叫宋康胜, 是我妈妈改嫁后的对象。”安芜抬头看着雨线, 喃喃出声:“这里不是我的家, 宋康胜也不是我的爸爸。” 她的爸爸叫安才哲,是屏安镇上一位普通的语文老师。 屏安是南桥市一个普通的小城镇,不富裕,是盛产毛竹的乡镇。在南桥市经济并未发展的过去,小城镇人日子清贫,安才哲是镇上少有的高中毕业生。 他为人老实本分,又刻苦努力,初中毕业后考到南桥上高中,也就是在那遇到了舒秋芸。 舒秋芸是城里女孩,她比安才哲小好几岁。一次偶遇安才哲好心的指导了她的作业,自此两人就有了书信来往。 高中毕业的安才哲被分配就业,他最后选择回到屏安,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 而在这些年里,舒秋芸一直和安才哲保持着联系,他们感情迅速升温最终相爱。 舒秋芸想要嫁给安才哲,可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愿意女儿嫁到陌生的穷乡僻壤。 这桩婚事几经纠缠,安才哲最终还是如愿娶到了舒秋芸。 从无忧的城市来到小城镇,舒秋芸一时不能适应,安才哲心疼愧疚,再加上他大舒秋芸好几岁,婚后极其宠爱她。舒秋芸不会干活,睡到日上三竿,安才哲发完工资就给她买各种礼物,夫妻生活美满又幸福。 可安才哲并不是独立的个体,舒秋芸的懒散也完全不符合乡镇妇孺该有的品性。 婆媳关系矛盾,安芜的奶奶对这个儿媳非常不喜,只觉得安才哲是娶了一个腰不能弯肩不能扛的祖宗。 表面的风平浪静在安芜出生后被打破,她的奶奶再也不伪装对儿媳的鄙夷和讨厌。 老一辈人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这在贫寒的乡镇尤盛。女孩不能传宗接代,接不了血缘的根,是终究要随风飘零的废叶。 她奶奶不乐意安才哲的工资都被舒秋芸挥霍,也不愿意他把钱花在终究为别家人养的女孩身上。 而那一年,安才哲的弟弟安有贵老婆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自此,她打起了督促安才哲扶持他弟弟安有贵养家的主意。 安有贵和安才哲性子截然相反,安才哲大气、努力、稳妥、善良,安有贵心眼小、懒惰、自私自利。 他成绩不好早早辍学,可奶奶却说那是因为家里穷仅能资助一个孩子上学,机会给了安才哲,安有贵才会落得如此贫寒的下场。 安才哲老实好唬,也深信是自己间接造成了弟弟如今的人生。 他出钱给安有贵娶妻,资助他盖房,资助孩子上学。安有贵也享受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 于是此后,安才哲几乎被推使着变成了一个“扶弟魔”。 日子本来也就这样过着,安才哲宠溺舒秋芸,安芜从幼儿园到初中的课业全部由他负责。 因为安才哲是学校老师,安芜从一年级起便由他穿衣洗漱、吃早饭然后送上学,放学了安才哲接她回家,晚上辅导功课,而这全程,舒秋芸都非常轻松的睡着懒觉。 安芜一直觉得爸妈非常相爱,因为早上离家的时候,爸爸都会叮嘱她小声一点,然后父女俩蹑手蹑脚的出门。 家庭和睦,夫妻生活幸福。 安芜本来以为她的人生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的。 可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初三那年。 就在安芜刚得知自己拿到屏庄中学保送生名额的那天。 一个雨天,安才哲骑单车回家的路上为了救一个闯马路的小学生被一辆超速的摩托车撞飞了出去,摩托车勾着他拖行一路,一地血痕。 安才哲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安才哲的离开让她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舒秋芸失去了丈夫,安芜失去了亦师亦友的父亲,悲痛充斥着这个家庭。 从悲痛中缓过来以后,她们才渐渐的反应过来,失去了安才哲她们几乎就失去了所有的靠山。 一个上门的女人和被轻视的孙女,哪里能得到婆家的善待。 罪魁祸首是个未成年,父亲只拿到了一小笔赔偿款。 而在这之后,祸不单行,屏安发了一次特大洪水,洪水冲垮了许多房屋,山体开裂,安芜家的住所成了危房。 危房搬迁项目启动后,安芜家的房子得到了一笔搬迁款。 搬迁款按面积清算,灾民搬迁的赔偿款不多,可这笔钱却彻底的将安家表面的平和撕碎。贪婪与偏见在钱财面前再也不加掩饰。 婚前建房、户主信息、宅基地归属等等问题扯开拉锯战。安芜奶奶下定决心不想让母女俩拿到一点红利。 外人、寡妇、女孩…… 在那段时间里,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和“邻里乡情”让母女俩几乎被所有人孤立。 复杂的归属问题,材料缺失,证据不足、村官调节、律师交谈,再加上安有贵的威胁、奶奶的泼街谩骂,这让舒秋芸精疲力竭几乎崩溃。 最后的最后,舒秋芸和婆家达成一致,拿了独属于安芜的那一份款项。 婆家再也没有了容身之地,舒秋芸迫不得已联系了自己的哥哥,她带着安芜离开了屏安,回到了娘家。 那是安芜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外婆。 舒秋芸坚持嫁给安才哲的决定让家里人彻底和她决裂,舒秋芸的婚礼他们没有参加,安芜出生他们也没有来探望。逢年过节俩人都被关在门外,避而不见。 安芜没有见过外婆,她们也并不亲近。 而缺失的成长陪伴也意味着,她们永远都不会亲密。 娘家没有给舒秋芸带来归属感,这里已经是舅舅的家,再也不是她们的家了。 安芜还记得有天一晚上醒来,听到了舒秋芸蹲在门外哭泣。 爸爸去世后,那个曾经被宠溺的母亲几乎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被指指点点的时候没哭、被安有贵威胁的时候没哭、被奶奶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也没有哭。 可在回到娘家后的每一天,她几乎哭的像个孩子。 安芜摸黑过去抱住了妈妈,听到她抽噎又断断续续的说:“这里以前……明明也是……我的家啊……” “怎么就不是了呢?” 是啊,怎么就不是了呢? 本以为回到了南桥就会脱离苦海,可谁知道又再一次被深深伤害。 她们好像一直逃不了重男轻女这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像是没有牢固根茎的浮萍,抓不住一块泥土。 靠着残叶,随水漂流。 离开屏安后,安芜放弃了保送屏安中学的名额,选择参加自考,她的成绩优异,几经周转后考入了南桥中学。南桥中学是南桥市最好的高中,安芜也开启了住宿的生活。 外婆家离南桥中学其实很远,南桥中学在市中心,外婆家所在的区到学校需要半天的路程,因为高中学业紧张,安芜几乎要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 也正是因为母女分别,安芜没有察觉到舒秋芸的变化。 死了丈夫的女儿回娘家寄住,舒秋芸几乎成了邻里街坊日常的谈资。 渐渐的,外婆开始给舒秋芸相亲。 她的条件并不好,死了丈夫还带着一个女儿,吃了贫穷的苦后外婆挑女婿几乎只看中一个条件,那就是钱。 舒秋芸被安排着见一个又一个男人,母亲的催促、邻里的议论、形形色色的男人让她变得麻木不仁,她也越来越淡漠。 鲜嫩的花尝尽了人间风雨,最终褪色干枯。 一年后,舅舅给舒秋芸介绍了宋康胜。 一个四十岁未娶妻的单身汉。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暑假放假回家,舅舅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安芜继续说:“她说妈妈要再婚了,我要跟着她到新爸爸家里去。” “新爸爸就是宋康胜,后来我就跟着妈妈来到了岱安,也从南桥中学转到了岱安八中。” 她断断续续的说完了之前的所有遭遇。 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想说了。 她倾诉的时候江朔一直都没有插话,只淡淡轻“嗯”着。 安芜没有察觉,她在肩膀颤抖的时候,江朔悄悄的凑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半环进自己的胸膛。 江朔静静听着,听她哭,听她说着那些遭遇。 她每哭一声,都像是在拽他的心脏,闷的窒息。 他紧紧的抿住唇,侧脸轮廓线被咬的绷紧。 他不知道,这么胆小又沉闷的姑娘以前到底是遭了多大的罪。 也瞬间想通了为什么她会一次次的躲着自己。 因为被议论怕了,也被孤立怕了。 没有靠山的树苗要学会卑躬屈膝,没有靠山的树苗做不到肆意疯长。 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它们前面去扛肆虐的暴风雨。 所以她学会了藏心耐心,收敛锋芒。 可他混蛋。 他混蛋的一次次的把她推到旋涡中心,他的锋芒还是伤害到了她。 江朔探手把她眼泪捻掉。 “不会了。”他说。 以后不会再勉强你。 也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安芜身子抖了抖。 她摇头说:“可是江朔,你说我的运气是不是会永远都不好啊?” “不会的。” “可搬到了岱安,一切还是……那么那么的糟糕。” 宋康胜并不是一个好归宿,安芜不喜欢她,从初次见面就不喜欢。 初见面时,她细细观察过宋康胜, 他喜欢抽烟,一天要吸一包,他很邋遢,烟头往地上丢,穿完的衣服随手一甩。夏天很热,他还会无意识掀肚皮。 宋康胜几乎不和安芜说话,她不在意这个,因为和他过日子的是舒秋芸,只要他对妈妈好,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可现实到底比想象的残酷。 一段新鲜期过后,宋康胜再也不遮掩自己的本性。抽烟喝酒赌博,他懒惰成性,阴晴不定,也开始对舒秋芸颐指气使。 她看到舒秋芸越来越瘦,也越来越沉闷。 而在今天,妈妈躺在床上生病的时候,他居然在外面赌博。安芜在外面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那些男人嘴里没有对母亲的半分敬重。 “我当时,就是想要冲进去骂他的,我妈妈在生病,可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安芜坐在石阶上,视线被雨雾糊住,然后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在手机镜面上。 相册里躺着一张照片,明显是用相机拍的纸质照片。有些糊,男人轮廓不清楚,只是唇角的笑容却异常明晰。 泪水止也止不住,她抱着肩膀轻颤,“江朔,怎么办。” “我好像,还是……还是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爸爸。” 章节目录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安才哲那么那么的好。他耐心细心, 不吸烟不喝酒,他自律勤快,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可宋康胜的一切和他完全背道而驰。 她不知道, 她都无法接受的后爸, 舒秋芸是怎么做到把他当第二个男人的? 温热的水珠烫得他指尖发麻,江朔拭干她的泪水, 专注的看着她,嗓音含哑:“如果接受不了, 我们就不要接受了。” 朝夕相伴血脉相连的父亲怎么可能被一个外人取代? “嗯……” 眼泪滑下来, 被他的拇指温柔拭干。 安芜仰头,蓄满泪水的眼眶看着他,像是拨回倒带般,拽住他那句话里的两个字。 她抽噎了下, 眼圈微红, 断断续续的问:“为什么, 是我们?” 江朔浅浅的勾了下唇,探手把她的毛绒帽子紧了紧, “因为我和你一样。” “我的父母也是离异,不过我爸妈都健在, 我跟了父亲,我妈去了国外。” 他轻描淡写的描述, 好像说的不过是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爸也是再婚,又娶了一个女人,还带个儿子。” “关系不好, 我平时不回去, 看着烦。” 他从来都不屑于说这些事情, 总觉得说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特别矫情。 可如果矫情的揭开伤疤能让她好过一点的话,这一点都不算什么。 “那她,对你好吗?”安芜小说问他。 他说的简单,可她知道事实根本不只如此。家庭破裂后,没有哪个孩子会是幸福的。 江朔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我不需要她对我好。” 他低头看她。 “她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江朔的盯着她的脸,语气放慢:“我的心就那么点大,只留给了独一无二的人” “……”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两人的视线交汇,雨滴有节奏的串成漫天的水帘,是安静又嘈杂的白噪音。 安芜垂下脑袋,轻轻的咬了咬唇,“江朔对不起,我上次不该说那些话。” 她向他道歉。 “我并不是讨厌你,也不是想疏远你,我只是……” “我知道。”江朔打断她。 “是我错了。”他说:“以后不会了。” 如果她不喜,他可以收敛自己的。 少年的爱炽热,他愿为她赴汤蹈火,却也甘愿为她隐入深渊。 安芜仰起下巴,脱声说:“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我不想当你朋友。” “………” 江朔打断她。 喉结轻滚,他说出的声音低哑:“我想当的是你男朋友。” 这一次,是直截了当的坦白。 “……” 安芜怔怔的看着他。 耳膜像是短暂失灵,夜晚很冷很冷,雨水溅在手背上冰冷刺骨,可却有团火顺着心口一点点燃烧起来。 从脖子暖到耳骨,温湿了眼眶。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江朔继续说:“我喜欢你。”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异样,这个姑娘从出现在八班的那天起,他就和变了个人一样。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在她出现的第一面就已经被蛊惑了。 安芜低头,“对不起,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江朔弯唇,伸手摸了摸她罩着脑袋的毛绒帽。 “我喜欢你对我坦荡。” 不把他当外人,把最真实的自己交给他。 他心甘情愿的让她欺负。 “我以前觉得爱就要表现出来,喜欢就去做,爱就在一起。” 可今天他知道,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早太早。 “但我不会放弃。”江朔看着他,眼神里是自信热烈的笃定,“宝贝你信不信?你的独一无二只会是我。” - 人的自我疗愈能力很强,舒秋芸第二天就退烧了。安芜没有隐瞒,把撞见宋康胜赌博的事情告诉了她。 舒秋芸好似一点也不意外,只说自己会处理,并嘱咐安芜不要分心好好学习。 回校后大考的成绩下来了,安芜又得了第一。 她的成绩被挂在了年级大榜上,如果第一次还有人不服气认为她只是恰巧碰运,那这次的成绩则响当当的打了他们的脸。 安芜的成绩把八班和混合班平均分又拉开了一截。裴兴仁腰杆挺直,在早会上被年级组长狠狠的表扬了。 宋冰气的不行,可她甚至没有找借口的理由。虽然八班和十二班老师几乎互通,但安芜的数学并不是她教的,最终也只扣了五分而已。 十二班自进入高二起就发生了逆转,不说年纪第一被占,就算是年纪前十也从以前的五六人降到了两人。 宋棋成这次以七分之差居第二,另一个学生考了第九,程白卉已经掉出了前二十。 十二班的平均分从第一降到了实验班倒数第二。 岱安八中按大考成绩给老师们发奖金,宋冰眼睁睁的看着其他老师赢了福利,心里气的不行。 于是那段时间起,十二班的人几乎下课都不敢出教室。 安芜睡的迷糊,午睡课快结束时醒了过来。她没有起床气,只是醒觉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呆呆懵懵的。 凭直觉抱着水杯去外面打水,穿过连廊时正好和一群浑身淌汗的少年们擦身而过。 江朔没午睡,顶着烈阳在外面打了一节课的球。 他侧身听旁边人说话,边走边拧开瓶盖灌了口水,喉结轻滚时视线一撇,她看见了安芜的身影。 江朔脚步顿停,改道跟了过去。 午睡铃没响,这个点教学楼还很安静。 绿灯未亮,水箱的热水没煮沸。安芜抱着水杯在边上等,然后她听见外面有人走进来的声音。 江朔穿着一身黑色球衣背心,两条精瘦的臂膀露在外面,线条流畅有型。 少年火热,在萧冷的秋天都似乎感受不到一点冷意。他漆黑的发有些湿,鬓发至脖颈还残留着滑落的汗水。 他眼含笑意看她:“接水?” 安芜还有些懵,轻轻颔首:“嗯。” “热水冷水?” “温水。” 刚睡醒人还奄奄的,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乖的不行。 江朔弯弯唇,欺身走过来,伸出手臂不知不觉的抽走了她手心的杯子。 安芜愣住。 指示灯刚好一跳,他躬身拧开了红色水龙头。 接了一半的热水又加了些冷水,手握杯壁试温,见温度合适他才细心的拧好盖子,递给她。 安芜接过,说了声谢谢。 江朔翘起眉梢,低眸看她。 小姑娘怕冷,秋天天气转凉,她在校服里面穿了件毛衣马甲,一半领子露外面,是藕粉色的,和她的脸蛋一样粉嫩,很可爱。 这是一节午睡课,安芜睡的很沉。 睡觉时枕着一本书,书页折痕烙在脸蛋上,刘海蓬蓬有些乱,眼神飘忽不定。 笨笨的可爱。 江朔心理痒痒,喜欢的不行。 他抱起胳膊,坏坏的笑了下,眉梢半吊问:“那怎么谢?” 她闻言果然懵了,抬起下巴:“什么?” 他直接凑近,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两秒后他忽然躬身。安芜眨了眨眼,下一秒,江朔的手放在了她的刘海上。 轻轻的,摸了摸。 “用这个谢。”他笑了起来。 安芜的意识回神。 脸颊顷刻间红了。 那天晚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了深夜。 安芜情绪有些失控,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倾泻出来,现在想想到底说了哪些事儿也都不确定了。 可有件事她记得很深。 ——那晚江朔向她表白了。 或许也不算首次表白,只是用落后于行动的言语坦荡的承认了对她的喜欢。 于是自此,那飘忽磨人的相处模式最终有了明确的答案。 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走廊外逐渐有人走动。 江朔留恋的抚平她凌乱的刘海,依依不舍的收回手。 安芜心口砰砰跳,不敢看他,她垂下眼睫说:“我回去了。” 她脸红的不行,被他摸过的刘海仿佛被热气烫过,热热的发麻。 她转身往外走。 “等下啊。” 江朔又喊住她。 安芜顿了下脚步,江朔走上前,“拿着这个。” 他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把一个小盒子塞进了她的口袋。 安芜的小口袋一沉。 她垂眸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粉红色的小铁盒,上面喷漆着看不懂的外文字母,打开后是一颗一颗用粉色糖袋装起来的草莓味巧克力。 午睡课的铃声打破校园寂静。 安芜拿着杯子回教室,八班哄闹,后排的男孩子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笑的非常开心。 安芜的视线在最后排的角落顿了下,少年打了一中午的球,没睡觉精神却依然亢奋。他位置边上围了一圈人,钱铎鑫拿着他的卷子在笑,他没耐心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安芜收回视线,毫不自知的弯了弯唇。 “安芜宝贝。”周暖姝从前门进来朝着她喊。 “宝贝啊,老裴让你去趟办公室。” 周暖姝性子直爽,平时特别爱逗她,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电视剧,回校以后一口一个宝贝,肉麻的不行。 安芜仰起下巴:“现在吗?” “现在现在。”周暖姝说:“让你拿着语文卷子去哦!” 安芜说好,她从桌肚里拿出语文卷子,从前门离开。 江朔单手撑着左脸,眼皮掀着直勾勾盯着那道倩丽的身影。 “你的宝贝走远啦。”钱铎鑫压低声音欠搜搜的说。 周暖姝声音太响了,就算是站在教室最外面也听的清清楚楚。 江朔心里不太爽。 周暖姝怎么回事,宝贝是她能喊的吗? “江朔不行啊。”钱铎鑫腿勾凳子坐下来,眼里全是调侃的笑,“你这还没周暖姝攻呢,人都喊宝贝了,你还在装清高。” 他说:“喜欢就追呗,怎么,你还没自信?” 江朔:“我没自信?” 钱铎鑫:“你可以很有,但我还真没看出来。” 江朔朝着安芜的位子看去,那里空荡荡的。 她的桌面整理的很干净,就算离开椅子也整整齐齐的塞到桌子下面,偏执的认真,改变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且,谁说他没有喊过了? 那天晚上他就喊宝贝了。 比周暖姝早。 而且,她也没有生气。 江朔嘴角一弯,得意呵他:“你懂个屁。” “……” 章节目录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安芜拿着卷子去办公室, 八班教室在最西边,穿过四个混合班,教师办公室与实验班相连。 下课的教学楼哄闹嘈杂。 “蠢人就有点自知之明, 考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在我们班坐下去?” 安芜在连廊听见了宋冰的声音。 “接下来一周我每天都会考试,你就站着写, 进不了班级前二十就一直站着。” “朱灵朱灵, 你妈还真会给你取名啊, 又是猪又是零的,穷人果然没文化。” “……” 安芜停下脚步。 是朱灵? “安芜来了啊?” 裴兴仁的声音从办公室飘出来。 安芜回神,在门外喊了声报告。 下课时间办公室坐满了老师, 看见她来, 老师们都仰起头看了过来。 “这就是那个考第一的小姑娘啊。” “是她。”裴兴仁憨憨笑着, 嘴角都快敛到耳朵了。 他这几天高兴, 因为这次考试八班进步太大了, 校领导们看见他就夸,裴兴仁扬眉吐气了一次。 办公室老师爱闲聊,安芜是这几日的话题人物之一。 学生成绩是判断教师水平的标尺, 这让他们在研讨会上常被实验班老师压一头。而这次混合班出了个年纪第一,老师们可高兴了。 “长的真好看。”女老师夸赞她一句,转身和旁边的老师接着聊。 “聪明努力又好看,还乖巧,你说这宋冰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种苗子还不好好珍惜。” “她不一直有病?” “也是, 掉钱眼里了。” 女老师指了指隔壁,低声吐槽:“听到没还在训呢,这都第几个了?” “十二班考成这样她气炸了, 只能拿学生出气呗。” “呵, 她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还吹什么自创的新型班级管理模式呢,这种棍棒教育下学生不得崩?校领导居然由着她,也不怕出事。” “没点背景能空降吗?我听说她和……有点关系。” “真的假的?” …… 裴兴仁不参与他们讲八卦。 他专注的和安芜说话,先是表扬她的考试成绩,然后又关心的询问她最近的生活状况。 “这是老师给你的奖励。” 裴兴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收纳盒,收纳盒是透明颜色,透过外壳可以看到里面的实物。 全是高二的资料书。 裴兴仁也不知道买什么,他总觉得知识才是最好的礼物。于是他询问了任课老师,根据安芜的情况买了他们推荐的资料书。 隔壁女老师打趣说:“你看看老裴,这奖励也太惊悚了吧,哪有学生喜欢这种礼物?”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笑起来。 “惊悚吗?”裴兴仁还挺不解的。 安芜也笑弯了眼睛,她点点头说:“谢谢裴老师,我很喜欢。” “小姑娘真捧场啊,哈哈哈。” 她没有骗人,她真的挺喜欢的。 上学期快接近尾声,自己买的卷子也都写完了,这些资料书在冲刺阶段正好用上。 “喜欢就好啊。” 裴兴仁听她说喜欢可欣慰了。 他问安芜要了语文卷子,戴上眼镜翻了翻。 裴兴仁本来想指点一下的,可看完她卷子居然没什么好说的。 女孩子的字迹好看,答题逻辑清晰,文章堪称范文。扣分的基本是课外阅读题,开放性问题答对的确太难了。 裴兴仁点点头,又看了遍安芜的作文 。 从这篇作文里可以看出她的文学素养极高,没有大量的阅读在短时间里根本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平时是不是看了许多课外书啊?” “嗯。”安芜诚实回答:“因为我爸爸以前是语文老师,所以小时候就和他一起看课外书,慢慢养成习惯了。” 裴兴仁很欣慰,看看好孩子养的是什么习惯,再看看班里那几个让他头疼的混小子,他叹了口气。 “平时有摘抄吗?” “有的。” “太好了。”裴兴仁说:“老师想借你的摘抄本给大家复印一份,可以吗?” 安芜点头说好。 她摘抄本的内容很杂,对纯应试没多大作用。八班下节课是自习,她打算把裴兴仁要的摘抄整理一下。 上课铃声响了,办公室老师们匆匆去上课。 安芜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隔壁冲了出来。 抽噎声清晰可见,安芜停下脚步,透过背影她认出女孩是朱灵 她是往楼上跑的,八班教室并不在上面。 安芜有些不安,悄悄的跟了上去。 楼上是一连廊的紫藤萝花架,深秋树叶干枯只剩下褐色的枝丫,镂空的顶遮不住雨水下沿,地砖被浸湿成土黄色。 朱灵跑得快,花架下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安芜循着直觉往心事墙走。 心事墙也曾是安芜躲起来舔舐伤口的秘密花园。 时间恍惚而过,转到八班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她也再没来过天台。 天台的窗开了一条缝隙,光束打进来让楼道没有那么暗。安芜推开门,刺眼的日光射进来,她闭了闭眼睛,在角落里找到了女孩的身影。 朱灵坐在地上,脑袋埋进胳膊里以防备的姿势缩成一个小球。 她抽噎着,胳膊一颤一颤的发抖。 安芜在远处站了一会儿,走近弯腰递给她一张纸巾, “擦擦吗?” 闻声,朱灵泪眼婆娑的抬起脑袋。 彼时太阳高悬,眼泪折射光照变成缤纷的彩色,她看见女孩像个天使一样站在光里,美好的不太真实。 朱灵接过纸巾。 “我会打扰到你吗?”安芜轻声问她。 朱灵摇摇头,嗓子轻哑:“不会。” 安芜盘腿坐在朱灵身边。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她什么,她知道人在发泄情绪时劝慰是没有用的,安慰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她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的陪她坐了会儿。 朱灵哭了很久,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她的眼圈很红。 “安芜,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就像是抓到了浮沉的木板,朱灵向她倾诉,“这一个月我每天都非常非常的努力,可最后还是考砸了。” “考试的大部分题目我都做到过,可考试那天……考试那天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好害怕,我害怕垫底又被宋老师骂,我害怕被班里同学嘲笑。” 朱灵一边说一边流泪。 “他们都看不起我,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烂人,宋老师说我已经无药可救了,我自己也觉得我好像再也没办法考好了,乌云和霉运一直环绕着我,我做什么都比不过别人。” “我好差劲,我真的好差劲好差劲。” 朱灵陷入了一个怪圈,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没日没夜学习了一个月,可在考试那天的凌晨,她还没进考场就吐了。 漫天恐惧侵蚀着她的大脑和心脏,她紧张的几乎握不住笔,满脑子都是害怕自己考砸。 可命运好像一直在开玩笑,仿佛你害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在考场上她的脑子几乎 一片空白,那么久的努力被瞬间收走,仿佛老天都在说。 放弃吧,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放弃吧,你真的就是个烂人。 “朱灵,你不差劲的,你很好。”安芜试图安慰她。 安芜能感受到她的崩溃,因为她遭遇的非议她又何曾没有尝过呢。 “不,我很差劲。”朱灵摇头:“安芜,我不仅差劲我还很坏,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因为……” “因为我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在她被班级团体针对的时候,她没有坚定的站在她那边。而且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接近和问暖其实都是有目的的。因为在那之前,她才是班里最被轻视的那个人。安芜的到来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以至于后期为了彻底孤立她,别人对她的态度都柔和了不少。 那种如履薄冰的愧疚以及害怕被超越的恐惧让她不自觉的想要去打探她。她很矛盾,一边同情她,又一边希望就这样下去吧。 都针对她吧,不要再欺负我了。 可天鹅永远是天鹅,终究会飞离这片沼泽地。 安芜离开后,那套规则却依旧在转动。而这次,避无可避的终于又轮到她了。 “对不起,我曾经很自私的以为,只要有人在我后面抵着,火就不会烧到我这,可我错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利用你的同情心把你约去程白卉的晚宴。其实她们并没有找我,是我自己主动提的,因为我想用这件事去邀功,去讨好她们。” 安芜抬起了眼,她不是很明白。 “程白卉邀请你去生日宴是因为你考第一风头盖过了她,她想让大家知道你们在物质生活上的差距,她想赢回来。” “还有……”朱灵颤了颤,又说:“还有,她隐隐约约知道江朔喜欢你。” “江朔不去她的生日宴,可如果你去了,他肯定会去的。” 安芜一愣。 所以在她被孙毅欺负的时候,江朔并不是凭白无故出现的?是因为她去了所以他才…… “我以为让她高兴了就能讨好到她,对不起安芜。”朱灵哭的一抽一抽的,“我就是个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是个废物烂人。” 朱灵继续骂自己,她真的是厌恶极了自己。 “朱灵,你不该把所有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安芜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她温声说:“别人也有错的。” “如果改变不了别人,你要不要试着,换个地方?”她想了想说,“就像我和程攸宁一样。” 安芜从来没有后悔过转班,这会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在八班,她遇到了关爱学生尽职尽责的班主任,遇到了尊重彼此选择的同学。当初的那个决定,让她开启了新生活。 但朱灵不是安芜,她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可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能转班。” 安芜没有说话了。 她给出了建议,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思想,她没办法左右别人的人生。 “对不起安芜,我曾经拒绝了你的棒棒糖。” 在她被孤立的时候,她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拒绝了她。 朱灵知道,从拒绝她糖果的时候起,她就永远失去了成为她朋友的机会。 安芜抿了下唇,她沉默下来。 因为那颗被拒绝的糖果,也曾是她投掷出的一根绳子,但她没有得到回应。 可她不计较了。 因为现在,她有了好多好多的糖果,还有—— 巧克力,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思绪被扯远,少年离去时肆意的坏笑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的小口袋沉沉的,安芜的目光柔和下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放在掌心递过去。 “那你这次接受吗?” 朱灵盯着这颗巧克力,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 秋天的来去步履匆匆,不知不觉温度降得越来越低,岱安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北方的雪花下好大,不稍片刻,树干已是白茫茫一片。全校都闹腾了起来,男孩子们冲下楼在地上打起了雪仗。 安芜穿着米黄色的毛衣,教室里装有暖气,她的小脸被热的红彤彤的。 “安芜、攸宁,快出去看雪啊。”周暖姝兴致勃勃的冲进教室。 陈攸宁不在位置上,安芜被周暖姝拉着往外走。 门打开,一阵刺骨的寒气迎面而来,她冷的一哆嗦。 再抬眼,她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鹅毛大雪扑簌簌往下落,落在梧桐树的枝哑上。像在织雪被,一层层越来越厚。 银装素裹,简直太好看了。 南桥的纬度低,冬季气温也不低,安芜只有在深冬才能看到一两场雪,像这么壮观的大雪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安芜兴奋的不行,伸出小手戳了戳飘在栏杆上的雪花。 好冷啊,她被冷的哆嗦了一下。 出教室太急了,都忘了穿外套。 她正这样想,忽然感觉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安芜下意识转身,一道高大的身影压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她熟悉的外套。 安芜抬起眼睛,视线和他交汇。 江朔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目光专注坦荡的落在她脸上,然后勾了勾眉梢。 “没见过雪,这么兴奋?” 罩在身上的衣服是她自己的。 安芜松了口气,走廊上看雪的女孩子特别多,安芜有瞬间以为她身上的外套是他的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太招摇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江朔双手插进兜里,仰着脖子吊儿郎当的笑了下,“想的美,爷也怕冷。” 心口一颤,安芜呆愣仰头:“啊?” 他垂眸看她一眼,却是不答了。 随意抓了一把雪花黏了黏,少年呼出的冷气结成白雾,像是高山上缭绕的雾气。 他的侧脸隐在这缭绕雾气中,鼻子挺拔,眉眼深邃,轮廓线利落流畅,像一幅鬼斧神工雕刻的画卷。 他挑了下眉梢,问她,“这么喜欢雪啊。” 安芜点点头:“在南桥很难看见大雪的。” 南桥只会下轻飘飘的小雪,雪花落在地上就化了,染不成这漫天的白色。 楼下传来打闹声,学生们跑下楼在教学楼下追逐打闹,雪球像是小炮弹一样丢来丢去。 安芜今天用黑皮筋扎了个很可爱的丸子头,几根呆毛翘了起来,被风吹的一抖一抖的。 她小手扒拉着围栏探头往底下看,眼睛亮亮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江朔盯着眼前圆圆的小脑袋,喉结发痒滚了滚。 他弯弯唇问:“这么喜欢,要不要下去玩玩?” 安芜摇摇头说:“不了,我不喜欢打雪仗。” 安芜记得唯一一次打雪仗还是在小学,那时候屏安下了场大雪,爸爸组织小朋友们去操场玩。 小时候男孩子淘气,他们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总以为去招惹女孩子就是表达喜欢的方式。于是那天好多男孩子都拿雪球砸她。 安芜来不及捏紧雪球就被小男孩们围着杂,雪花从棉袄缝隙掉进脖子,凉的不行。 她好痛好冷又好委屈,蹲住地上哭了起来。 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打雪仗了。 江朔笑着说: “怕被人砸?” 安芜点点头。 “知道了。”江朔把手塞进外套口袋里,漫不经心说:“小公主,真是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安芜有些气,她就知道。如果去打雪仗江朔一定会像那些男孩子一样拿雪球丢她的。 他那么坏,坏的不行。 才不让你得逞呢。 安芜打了个寒颤,虽然罩上了外套,但是外面还是好冷好冷。 安芜裹紧外套,绕开他转身回教室。 擦身而过时,江朔忽然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江朔将凉到不烫手的草莓牛奶塞进她手心。 将手收回来,他懒洋洋仰起音调,“不烫手,小公主。” 章节目录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十二月的岱安大雪未停。 班里同学在讨论一件事, 是关于月底元旦文艺晚会的。 男孩子们都没什么表现欲,运动会他们拿得出手,可唱歌跳舞还真不行。 文娱委员拿着小本子在班里征集意见。 安芜从办公室回来, 她手里拿着刚刚复印完的作文素材。她的摘抄本实在太厚了,裴兴仁每次只印一张A4纸, 隔日发给同学们。 安芜给自己组发素材, 发到后面几排时正听见钱铎鑫和文娱委员贫嘴。 “跳舞没人会啊, 打台球倒是溜,台球足球篮球反正是个球都行,要不咱班直接在台上上演一场篮球赛?” “跳舞真不会, 没学过啊, 你们几个会不?” “唱歌?唱歌你找江朔啊, 他那金嗓一开口, 咱八班稳赢。” 安芜闻言发卷子的手稍顿。 江朔仰靠椅背, 虽然教室里开着暖气,但他夸张的穿了件黑T桖,背脊纤薄, 手臂线条流畅有形。 他漫不经心在打游戏,眼皮掀都没掀,“钱铎鑫闭嘴,别犯贱。” 安芜笑着弯了弯唇。 最后的最后,周暖姝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她是学校街舞社的,打算在班里找几个女孩子组舞蹈队跳女团舞。 周暖姝首当其冲的先找了安芜和程攸宁。 程攸宁:“我只学过拉丁,街舞我不太会哎。” 周暖姝:“有跳舞基础就行, 一个舞蹈练练很快的。” 程攸宁点点头, 答应了下来。 周暖姝又把目光落在安芜身上。 安芜连连摆手, “我不行,我没有舞蹈天赋。” “很简单的女团舞而已。” “我真的不行。” “芜芜你得参加。”周暖姝说:“程白卉每年都会参加的,元旦晚会多好的出风头机会,你争气啊。” 安芜固执的摇头:“可我真的不行。 周暖姝不相信,她觉得像安芜这样的软妹子怎么可能不会跳舞呢?就算是没有基础,这一身软骨随便练练上手肯定很快。 周暖姝还是不信,她把安芜抓去了舞蹈教室,对着镜子现教现学的练了一小时,然后她终于放弃了。 好吧,她没有说谎,是真的不会。 安芜盘腿坐在地上,她累极了。 被抓着跳了好久的舞蹈,刘海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丸子头都散了。 她委屈的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周暖姝。 你看吧,她是真的不会跳舞啊,这个好难的。 良久后,周暖姝像是消化完了,她叹了口气真诚建议:“芜芜,你记得以后不要跳舞了。” 想起她磕磕绊绊像牵线木偶一样的舞姿,周暖姝笑出了声。 “有违你小仙女的形象。” “……” 校园的枝丫盖上厚厚的雪被,白茫茫一片很有过冬的氛围。 吃过午饭,她们撑着小伞从食堂赶回教室。雪花很大,三个女孩子在连廊下跺着小靴子,把沾染上的雪霜踢掉。 “好冷啊,我的手结冰了。” 周暖姝个子高负责撑伞,小手冻的通红。 程攸宁说:“我给你手套。” 她手上戴了粉色的毛线手套,半截手指露在外面。 “我不要你的手套,我要——” 安芜半蹲在地上擦鞋子上的雪泥,周暖姝狡黠一笑,趁其不备小手速度极快的伸进了她的口袋。 “唉~” 安芜连忙站起来,口袋里的东西已经被周暖姝握在了手里。 >是一只手机大小套 着毛绒兔子的暖水袋。 周暖姝捂着暖水袋,若有深意的调侃她:“攸宁啊,芜芜的口袋可以变戏法呢,你看看我掏到了什么,居然有暖水袋。” 当时她正坐在餐桌的外侧吃饭,她吃饭的时候会习惯性发呆,江朔就在那时从她身边擦过,小口袋一沉,她几乎不用看人就知道刚刚走过的是谁了。 江朔经常偷偷往她外套口袋里塞东西。 糖果饼干巧克力小纸条……他什么都塞。 安芜有一次没有穿有口袋的外套,江朔直接抓着她手心塞,他这人坏的不行,还威胁她说如果下次故意不穿有口袋的外套,就直接当面给她了。 安芜以为他塞热水袋的动作没有人看见,没想到却被周暖姝发现了。 周暖姝打趣她,她害羞的不行,却没想到程攸宁还要再添一把火,“芜芜的书桌也是百宝箱啊,可以掏到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呢。” 周暖姝:“哇这么神奇啊,那我马上去掏掏。” 两人一唱一喝,安芜的脸红的不行,赶忙打住她们。 “不要说了,没有没有。” 周暖姝见安芜害羞的快蹲下挖地洞了,终于举起手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就是地下恋嘛,姐妹守口如瓶。” 安芜疯狂摇头:“没有谈恋爱。” “行行行,暧昧阶段。” “没有没有。” “哦哦哦,追逐阶段……” “暖舒!” 周暖姝坏坏的逗她,三个小姑娘嘻嘻哈哈追逐着,楼道里笑闹声不断。 雪花扑簌簌往下落,一格格的窗户大敞着,教室里点着日光灯。三人追跑进教室,拉开门的瞬间蒸笼般的暖气将她们笼进怀里。 教室里好暖和,安芜脱掉长外套露出里面穿的毛衣。 比起卫衣安芜更喜欢穿毛衣,柔柔的很舒服。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毛衣,是舒秋芸给她买的,红色和白色的毛线相间,在最前面勾出一只小鹿。 安芜取下毛巾,露出白皙纤细的一截脖子。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红色毛衣让她的气色更加好看了。 程攸宁喝了口水偏头,又被惊讶了一下。 安芜喜欢穿彩色毛衣,每次换个颜色她都能被惊艳到,怎么就这么好看呀。 “安芜,你这是准备过圣诞节了吗?”坐在她前面的女同学转身问她。 “什么?” 她伸手指了指她的红毛衣:“这是圣诞款啊,最近好多商店都出这种款式,你看你胸前还有只小鹿呢?就是圣诞老人送礼物骑的麋鹿啊。” 安芜低头,原来她衣服上的小鹿是麋鹿啊。 毛衣是舒秋芸买菜路上看到的,挂在门店的最外面。 舒秋芸只是单纯觉得这件衣服安芜穿肯定很漂亮,却是不知道原来是因为圣诞节马上要来了。 “对哦,是不是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啊?” 程攸宁掰手指算了算,“哎呀,就是后天哎。” “那明天不就是平安夜?我还没买苹果呢。” 平安夜送苹果好像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在南桥读高中时,同学们也会互相送苹果。 她还记得当时准备不足,没有多余的苹果回礼,于是拉着陈欢跑小卖部去进货。 陈欢好笑的说:“芜芜你这是拿一车苹果换一车苹果啊。” 程攸宁拿着笔,认真在算要买多少个苹果。 安芜垂下眼睫,手心的黑笔在纸张上渗出一个小黑点。 那她要买几个呢? 程攸宁一个,周暖姝一个,江…… “……” 安芜心口猝然一颤,一某霞红顺着脖子悄悄攀爬,染红了白嫩的耳廓。 她怎么,怎么就想到他了呢? 她拿起笔继续算。 程攸宁一个。 周暖姝一个。 …… 笔尖立在写了两划的“正”字上空,停顿两秒后,划下了一横。 江朔一个。 — 圣诞节虽然是西方的节日,但年轻人都挺喜欢的,街边的商铺嗅到商机早早的开始装饰布置。 安芜起的早,买完早餐后去逛水果店。 昔日被放在角落的苹果被老板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门口还贴了几张有节日氛围的贴纸。 安芜挑了一小袋长相好看的蛇果。 老板乐呵呵的称重,“小姑娘买这么多苹果,拿来回礼吗?” 他见安芜长的好看,像这种漂亮的小女孩平安夜应该会收到好多苹果。 安芜摇摇头说:“不是,是送老师的。” 安芜见过他爸爸收到苹果时高兴的样子,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任课老师也送一个苹果。 老板有些出乎意料,夸赞她说:“那你们老师可要开心坏咯。” 平安夜的气氛挺浓烈的。 安芜回学校就把苹果送给了程攸宁和周暖姝,然后又收到了她们给的,三个人抱着交换的苹果一边觉得甜蜜一边又觉得挺好笑。 送完老师的苹果,安芜又去了趟十二班,她给朱灵送了一个苹果。 收到她苹果的时候,朱灵惊讶的不行。 安芜笑着和她说了句“平平安安”。 朱灵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那是她在高中收到的第一个苹果。 她哽咽的跑回教室,把唯一准备的小苹果塞进她的手心。 “这是一个苹果蜡烛,谢谢你安芜。” 想送的人送的差不多了,安芜的抽屉里只剩下伶仃的两三个苹果了。那是她为了避免尴尬特意准备的,因为害怕收到意料之外人的礼物。 而这些备用水果在宋棋成来时发挥了作用。 说实话宋棋成来找她安芜还是挺意外的。 因为从他上次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后,两人就没怎么联系了。起初他还会在社交软件上找她交流数学题,但当安芜考了第一后他就再没给她发消息了。 江朔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宋棋成。 他看见两人站在前门不知道聊些什么,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 钱铎鑫单手抛着江朔桌上的苹果,张嘴咬了一口。 边吃边啧啧出声:“那小子居然还没放弃呢,又来太岁头上动土。” “哟哟哟,安芜妹子还给人回礼了,一个大苹果。” 他叽叽喳喳的现场播报。 见江朔沉默着没有出声,骨头痒了开始犯贱。 “你呢,朔,你收到没有?” “让我看看你的苹果大不大、红不红、甜不甜?会不会比宋棋成的苹果更漂亮呢?” “咦?你不会没有收到吧?” 江朔脸色很不好看,像是连下三天三夜的暴风雨,阴沉可怖。 “给老子滚。” “……” 钱铎鑫抱着苹果麻溜的跑开了。 太岁动怒了,真他妈凶。 安芜只和宋棋成简单的客套了两句。 转身回教室时仿佛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背脊开始发麻,安芜抬起眼睛。 教室的角落里,江朔慵懒的坐在位置上。 像是军训开会一样,他身侧的窗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长列的苹果。 江朔低垂着头没有在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酸涩也有些失落。 他还是那么的受欢迎。 安芜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苹果。 这个苹果外形端正好看,就连苹果柄都是直直的,表皮没有一点瑕疵只有纯自然的纹理, 为了方便储存,商家在外面打上了一层薄薄的腊,看起来像颗红宝石,好看的不行。 这个苹果是她最开始就留好的。 小心脏砰砰跳着,安芜不太习惯主动,有点犹豫有点紧张。 好奇怪啊,刚刚给宋棋成回礼时,有几个男孩子坏坏的对着他们吹口哨。那时候她心里也没什么起伏,坦荡的不行。 可现在心脏却像在打鼓,一蹦一蹦的像是要爆炸了。 安芜深吸了口气,从位置上站起来。 “江朔——” 忽然有道清脆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安芜动作一顿,班里人齐刷刷看过去。 程白卉穿着雪白的毛绒外套,脚步轻快的跑了进来。 她站在江朔面前,把准备好的苹果送给他,“这个给你。” 精美的透明盒子在发光,灯带一闪一闪的照亮里面的拉菲草和苹果,好看的不行。 “我挑了好久的,这个苹果是的圣诞定制款,是不是很漂亮啊?” 江朔面色很淡,轻飘飘的瞥了一眼。 即使有豪华精美的包装,但这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普通的苹果。 江朔不喜欢吃苹果,奈何他常年收到这些。当面送的他都会直接拒绝掉,留下的都是变戏法一样莫名出现在他位置上的。而这一窗台的苹果都将进入钱铎鑫的肚子。 江朔没说话,他没说要不要,视线却浅浅淡淡的往前面扫了一眼。 几秒后,他伸手收了她的苹果。然后又在窗台上捞了一个回给她,“给你。” 程白卉有些高兴:“送我吗?” 她连忙接住:“谢谢。” 江朔送了她一个苹果哎,程白卉惊喜的不行,他还没送过女生苹果啊,她是不是第一个? 在江朔伸手接过程白卉苹果时,安芜就已经转身没看了。 那么多女孩子送他苹果,好像也不差她一个。 她把苹果重新塞进桌肚,说话声被喧闹的起哄声盖灭,同学们望着教室后面看热闹, 安芜像是静心的小菩萨,事不关己的抽出一张卷子写。 黑色的水笔在纸上渗出一个小黑点,慢慢的越来越大,她专心不下,心口酸酸涩涩的, 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她发现,她好像有点难过。 程白卉拿着苹果高高兴兴的走了。 钱铎鑫憋了很久,一副挺不高兴的样子。终于开口说:“不是,江朔你就这么把我的苹果转手送人啦?你也太让我伤心了。” “不一样能吃?” 江朔声音懒散,他并没有因为收到苹果而多开心。 钱铎鑫还挺好奇的,问:“你怎么收程女神苹果了?” 程白卉送的东西他都没收过呢,他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一次? 江朔眼里的笑意很冷:“我就不能收别人苹果了?这是什么道理?” “……” 钱铎鑫附和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没人说他不准收啊! 章节目录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没再细想, 钱铎鑫挠了挠额头,嘀咕说:“不是,你自己不是买了苹果吗。” 钱铎鑫话说到一半卡住, 若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哦……毕竟只买了一个嘛。” 江朔一个眼神撇来,钱铎鑫就像是断了线的录音机闭上嘴巴顷刻无声。 — 平安夜的闹腾在黄昏来临前就落下了尾声。 混合班大半学生不上自习, 平安夜那天尤其。钱铎鑫早和刘昊他们商量好今晚要嗨个通宵, 地点就定在某个兄弟家开的KTV。 周暖姝带安芜和程攸宁参加街舞社圣诞节活动。 舞蹈教室装扮的很漂亮, 屋顶上拉起了红色的彩带,雪花拐杖小麋鹿的装饰品垂挂下来。 圣诞歌谣喜庆悦耳,现场好多人, 热闹的不得了。 两个女孩子都慢热不爱交际, 坐在地上吃暖姝给她们拿的小饼干。 “你们是哪个班的, 躲在角落干什么啊?” 闻声, 两人抬起眼睛。 站在眼前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头发很长用黑色发带竖起来,耳骨上打了几颗耳钉。 “我是街舞社的,你们是哪个班的?”他盯着两人笑了笑说。 程攸宁回答:“八班的。” “原来是周暖姝家属啊。”男生恍然。 他从袋子里抓了把零食给他们, 笑着说:“再等会儿,人到齐我们就开始活动了。” 街舞社开场跳了两段舞蹈。 安芜在下面小声鼓掌,羡慕他们把舞蹈跳的这么好看。动作利落干净,浑身的关节都可以抖,像个机器人一样。 舞蹈结束后主持人说下面的活动是自由组合的双人舞, 现场学生都兴奋的不行,街舞社的男生们又高又瘦,很受女孩子们欢迎。 男孩子的手递到眼前时, 安芜还有些懵。 她不喜欢这样的游戏, 也不喜欢和异性肢体接触, 摇摇头拒绝不参加。 刚刚给他们送零食的男孩子也来邀请她, “简单的跳个交谊舞,不难的。” 安芜还是拒绝,“我不会跳。” 周暖姝从后面搭住他肩膀,低头在男孩子耳边耳语了一句。 他恍然的看看安芜。 “我姐妹还单着呢,多可爱啊。”程攸宁猝不及防被周暖姝给推了出去。 两人看着程攸宁满脸通红的被男孩子扯进舞池,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除去表演,剩余时间都是联谊,安芜和程攸宁说了一声,准备提前回家了。 从开着暖气的教室出来,气温降的好低好低。 小雪自天上往地上飘,在枝丫草丛上铺上一层厚厚的雪被。 安芜全副武装,头上戴着一顶米白色的毛线帽,下巴埋进毛绒围巾里,她呼了一口冷气,把手套戴好。 路上的雪薄厚分明,怕踩到化开的雪冰她选择在边上走。 长筒靴踩在雪堆上嘎吱作响,昔日阴森的小区也因为这漫天的雪花而亮堂了起来。 安芜一脚一脚走着,走到半路,踩雪声仿佛拖出了一条小尾巴。 延缓半秒,安芜察觉有些不太对劲。 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从身后打来。 雪天路滑,超速的摩托车擦过结成冰的雪水,彻底打滑失控漂移。 喇叭声响的快要冲破耳膜。 安芜手抵额头遮着光。 来不及避闪,就见那车子冲着她的方向撞过来。 “闪开!”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江朔的心都 提到了嗓子眼,拔腿朝她飞奔过去。 速度快的只在一瞬之间。 安芜还没反应过来,被一道大力抱着,狠狠的扑倒在了地上。 事故发生的太快了,她脑袋一片空白,只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几乎瞬间就意识到抱着她的人是谁。 有惊无险,摩托车倒在距离他们两步的位置。 慢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江朔慌忙将她抱了起来,“疼不疼,说话!” 他脸色非常不好,低头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安芜回神,怔怔的看着他。 江朔的眉毛上挂着霜雪,头发都乱了,眉心蹙成一个川字。 他认真的检查她身上的部位,握握脚腕又拉拉她的手。 “没有受伤。”安芜摇摇头说。 他们倒地的位置雪被很厚,冬天还穿了棉外套,摔在地上不怎么疼。 江朔松了口气,弯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确认她没事,江朔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他转身狠咒的冲过去,拽住男生的衣领,一拳揍过去, “你他妈长没长眼睛,大雪天开什么摩托车?” 少年脾气火爆,也是真的用了力。 那人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的倒在地上,吓得哀嚎。 “对不起我错了错了,我不是有心的,我赔我赔……” 安芜吓了一跳,连忙去拽他的手腕,拖着他往后走。 “算了江朔,反正我们也没事,别怪他了。” 怎么能不怪,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速度快,那摩托车就压在她身上了。 见他还生气,安芜又拉了拉他的衣服。 江朔回头,火气被慢慢的压了下去。 “算了,我们回去吧。” 雪花还在漫天的下,一个人的脚步变成了并行的两个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呼出的气息染成朦胧的白雾。小野猫从草丛里滋溜一声钻过,留下了可爱的印花猫爪。 安芜的头发被撞散,几缕发丝不听话的窜到眼睛上。 她停下脚步,把米白色的毛线帽摘下来。 递给江朔说:“能帮我拿一下吗?” 江朔听话接着。 松开皮筋安芜想扎一个高高的马尾,可身上穿的实在太厚了,小手举得特别费劲。 厚厚的围巾包住了小半张脸,安芜松了发,想拆掉围巾。 江朔看着她,忽然弯了弯唇,“我帮你。” 安芜扭头看他,迟疑半秒后,点了点头。 女孩松软的栗黑色长发再次披散下来,江朔的手插进了她的发间,拢起一团像丝绸般滑溜的云锻。 她的头发仿佛藏着丛丛盛开的茉莉花,好香好香。 他的指尖发麻,血液像是滚烫的开水一样沸腾起来。没有给女孩扎头发的经验,他的动作笨拙迟钝。 折腾了半天也只扎了个中马尾。 江朔觉得不满意,可安芜说已经很好了。 戴上帽子,安芜仰头看着他。 “江朔,你刚刚是故意跟着我的吗?” 她没有幻听,那个差了半秒的脚步声其实是他的。 “嗯。”江朔坦荡承认。 “怎么不叫我?” 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 江朔提起脚后跟,脚尖在雪堆上漫不经心的滑了滑,眼睫垂着然后缓慢的抬头看她。 “这不是没来得及。”他声音随意。 安芜点点头,“我以为你回去了。” “今天是平安夜,你没和朋友去玩吗?” 他们议论 的那么大声,今晚要去KTV玩通宵,安芜都听到了。 “去了。” 江朔点头,“挺无聊的,就提前回来了。” 平安夜对他来说就是个普通日子,聚会更是想去就去的日常。 但今年的平安夜却又是特殊的,或者说高二开学后的每一天,都是特殊的。 “哦。” 安芜沉默的点了点头。 今天特别奇怪,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可他们两个之间却有一种特殊的气氛。 像是故意的疏离。 安芜不开窍,江朔可太清楚了。 他嫉妒的要命,快气死了。 平安夜她给那么多人送了苹果,连宋棋成都有,可他却没有。 他好在意,为什么他没有? “来问你要东西。” 江朔憋不住了,再憋他今晚都睡不好了。 一年只有一个平安夜,这个苹果他就算强要也得要过来。 “什么?” 安芜仰起脑袋,米白色的毛线帽下,杏仁眼漆黑明亮。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瞳里全是困惑。 江朔看着她直接摊开了手,“我的苹果呢?” 安芜眨眨眼,摇头骗他:“没有你的。” 江朔笑了下也不恼火。 “行,但你有我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小雪人给她。 小雪人是个毛绒娃娃,苹果藏在小雪人的肚子里。 江朔双手抄进外套口袋,见她喜欢,眉眼染上点点笑意。 他扯唇仰声又问了一遍:“我真的没有啊。” 安芜抬头看看他,转身松了一根书包肩带。从书本里掏出手工叠起的小纸盒,红宝石色的蛇果就嵌在小盒子里。 “给你。” 收到她的苹果,江朔一下子就高兴了,“骗人啊。” 他把苹果从纸盒子里取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忽然笑着说:“长的这么标志,挑选过的?” 小心思被吹破,安芜心跳一顿,连忙矢口否认。 “没,我随便拿的。” 安芜咽了咽喉咙,又补充了一句:“就剩下这个了。” 江朔不信,但也不戳破她,他漫不经心的开口:“可我只买了三个苹果,你这个是最大。” 安芜不知道怎么答。 “哦,那——” “谢谢你。” 江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最后在古弄里巷分开。 安芜往左边的巷子走,江朔说他走的是另一条巷子。 虽然没去过他家,但既然走路就能到,应该不是很远。 书包里还剩下两个平安果,宋康胜不在家,安芜把它们都给了舒秋芸。 回到房间,安芜脱掉了长外套,刚刚往雪地里摔了一跤,外套的衣角粘上了泥灰。 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把毛线帽摘了开始洗漱。 江朔扎的马尾很松,只绕了两个圈。她头发顺滑,皮筋被毛线帽一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安芜蹲下身去捡,却发现掉在地上的并不是她的黑色皮筋。 她把它捡起来,拿在灯光下细细一看。 发绳的纹理是手工编织的螺旋纹,绳子的顶部缀着两抹亮眼的红色。 ——是两颗精致小巧的红苹果。 安芜看着掌心的苹果发绳,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刚刚的画面。 她的头发是在摔倒时松散掉了,江朔主动说要给她扎头发—— 所以,是在那个时候替换掉的吗? 安芜忍不住发消息询 问他,虽然是明知故问的答案,她却还是想要问他。 江朔回消息的速度很快,他没有说是还是不是,只发给她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JS:【我只买了三个苹果。】 最大的最小的,都给你了。 那天岱安下起了鹅毛大雪,他见她扎了一个丸子头。 当时他就觉得—— 镶上两个小苹果,一定非常好看。 章节目录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岱安的年末被盖在了大雪里, 雪被还未融化,新一轮的大雪又来了。 室内暖气室外低温,冷热交替中安芜的感冒一直没好, 下课后就像只霜打的茄子躬着小脑袋往胳膊里埋。 江朔忽然又回来参加晚自习了。 他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也许是觉得无聊偶尔也会做做题,然后拿着卷子去向安芜“请教”。 安芜得了感冒, 鼻息不通畅声音哑哑的, 江朔听着听着会走神去看她的脸。 小姑娘生病时脸色很白,鼻头被擦的红通通,眼皮耷拉无神, 却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心都被她揉软了。 江朔心里有个冲动。 想要抱她。 抱在怀里揉一揉,亲一亲,捂着疼爱。 思绪飘老远, 等安芜喊他时他才回神, 然后反应到什么, 脸忽然就红了。 他真是个变态。 他仓皇溜走,安芜呆愣在原地, 一脸困惑。 讲题也不认真听。 极寒的冬日, 水冰冷的刺骨, 却是冲了很久才压下少年滚烫的热血。 水珠划过绷紧的下颚线, 少年一点点勾起嘴角,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点羞耻的反应。 但你看啊,身体都没办法撒谎。没办法, 就是喜欢她, 安芜感冒持续了很久, 江朔总是偷偷的给他塞热水袋。中午吃完饭回来, 桌上的水杯已经温好了水,药片都剥好了。 少年偷偷摸摸的行动着,不宣扬邀功。 他长腿敞着,坐在位置上漫不经心听周围人说话。等她回来,眼角却偷偷一撇。 江朔的行动一刻不止,他乐在其中。 安芜阻住不了他,也渐渐的想到了弥补的办法。 听说他有不吃早饭的习惯,于是她每天会早半小时起床多带份早点,然后在无人的教室里掀开他的桌板。会跑去文印室复印冲刺期每天整理的考点和笔记,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塞一份给他。 她悄悄咪咪动作着,秘密泄露在红透的耳骨里。 江朔笑弯了唇,他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便宜货。 只要她对他好一点,他巴不得什么都给她。 课桌上固定的草莓牛奶,校门卫亭准时出现的身影,擦肩时刻意的触碰,口袋沉沉。 深冬雪被藏起烟火人间。 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少年的爱意汹涌滚烫,永无冬眠。 — 上学期的校园生活在走出考场那一刻画上了句号。学校开始放寒假,再过七八天就是新年了。 下学期不换教室,安芜整理了要看的书塞进书包里,同时还有一大叠寒假作业。 周暖姝理好寒假作业重重摔桌子上,抱怨道:“寒假不到一个月,寒假作业就有这么一堆,我心情都不好了。” 程攸宁捂嘴笑说:“我也不想写,但我可以问安芜要答案。” “那我也要,芜芜你什么时候能写完?” 安芜想了想说:“过年前写完吧。” 她写作业很快,也习惯性把寒假作业一次性提前写完。 周暖姝一下子高兴了。 暑期作业对于后排学生来说纯属浪费纸张,钱铎鑫直接把作业塞桌肚里,斜挎包往身上一挂,什么都没有打算带走。 刘昊跑过来,叉腰问:“过年去哪儿嗨啊,大年夜的局呢?” 钱铎鑫长长叹气:“今年我是参加不了了,小外甥刚出生,我妈硬要拉全家去海南过年。” 他装模作样摇摇头,“哎,真舍不得我的朔啊,不能一起过年了。” “滚吧你,谁要 和你一起过年。”江朔扯掉他的胳膊,笑骂一声。 几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江朔没理东西,桌上还丢着课代表刚发的寒假作业。他漫不经心听着,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前瞥。 在看见那道身影出门后,他刷一下站了起来,把桌上散乱的寒假作业胡乱一收。 “走了。” 丢下一句话,江朔直接冲出了门。 刘昊刚说到激情处,还张着嘴呢,结果被人无视的彻底。 “不是,他去干嘛?”刘昊不爽极了。 钱铎鑫笑:“他去干嘛,他去追妻啊。” “……” 和程攸宁分开后,安芜站在学校大门外给江朔编辑信息,以往两人都是在大门这集合的。 她刚打下两个字,肩膀上的书本一松。 安芜转身,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江朔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拽着她的书包带提着。 “松一下。”他翘眉笑。 安芜摇摇头,他不理执拗的用上了力,没一会儿那只沉重的米白色书包就挂到了他的肩膀上。 “乌龟壳啊这么重。” “那你还给我。” “说错了,轻的不行,我一只手指头就能提起来。” “……” 江朔见她不说话,继续说:“怎么,不信?” 他作势要试,安芜连忙摇头,“我信的。” 江朔喜欢逗她,这姑娘脸皮比纸还薄,特别是在人群面前,逗一下就缩,说什么她都能答应。 安芜当然知道他在吹牛,少年固执的不行,她要是说不信他真的能在现场演示起来。 安芜垂眸,藏起眸子里的笑意。 “我们快点回家吧。”她低声说。 “行,回家。” 江朔得意洋洋的又贫嘴说:“回哪个家,你家还是我家?” 他特爱逗她,越害羞越逗。 逗完以后盯着她的小脸看,就像变戏法一样瞬间红扑扑的。 他乐此不疲。 “你再这样我自己回去了。”安芜瞪他一眼,直接先走了。 她脚步迈的很快,踩在雪花上,身上的长围巾有半截甩在了身后。 江朔躬着脖子笑的不行,书包拉紧追上去。 “等等我啊。” 他脚步快,没几步就追到她身边,并排走着。 两人依然在岔路口分开。 江朔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过年有什么安排?” 再过一周就是新年,江朔有时候也挺讨厌放假的,日子很无聊。 “嗯?”安芜仰头,想了想说:“写寒假作业。” 别人放假都是先玩,但是安芜不一样,她习惯性先苦后乐,会在过年前把作业都写完。 江朔对她这个回答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他挠了挠脑袋说:“行。” 把书包递给她,他笑了笑说:“记得给我发一份答案。” 安芜接过书包,没看他转身就走,“不给。” 江朔也不恼,插兜站在原地看她背影,弯弯唇仰声喊,“不给我就亲自来取!” “……” 安芜跑的更快了。 — 放假后的几天,安芜起的比平时要晚,吃过早饭后就回房间写寒假作业。 二楼的房间没有通暖气,舒秋芸给她搬了一个小火盆。 脚丫子叠在火盆上,她身上盖着厚厚的毛绒外套,拿着笔专注的写作业。 每门功课都有一本作业本,最后的几页答案已经被裴兴仁撕了。她写完一本就用手机拍一个翻书页 的视频,然后发到小群里。 这个群只有三个人,是程攸宁、周暖姝和她的小群。 “菩萨来了!” “安芜你是我的神!” 周暖姝的马屁拍的响亮,安芜弯弯唇,然后又把视频给江朔发了一份。 然而江朔这次却没有回消息。 转眼到了春节。 岱安又下起了鹅毛飞雪。 安芜早早起床,她的房间没有通暖气,晚上睡觉盖了厚厚的两层被褥,早上起来穿衣服前冷的哆嗦。 上午安芜陪着舒秋芸去市场买了年货,回家后在厨房忙碌着搓肉丸子。 安芜洗洗手帮妈妈的忙。 在安芜的记忆里,过年是特别幸福的一天。安才哲会带着他们去集市上购买年货,大包小包的拎回家后一家人围在厨房里搓丸子。 一别经年,昔日的光景早已变样。 厨房很冷清,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宋康胜吃过午饭就已经出门了。 他的生活也很有节奏,晚起晚归,整日整夜混迹在棋牌室的街道上,安芜几乎看不到他的人。 舒秋芸也从来不管他,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事。 不过这段时间,安芜发现她好像有些不开心,眉眼间垂耷着惆怅。 刚刚在外面购买年货,安芜发现她的眼睛一直在看一件红色大衣,但是她最后摸都没去摸一下。 在安芜印象里,舒秋芸并不是一个节省的人,但今天她每买一样东西都会仔细看价格,眼神里满是踌躇,不再像以前那般洒脱, 安芜问她,舒秋芸也不说。 隔壁方阿姨家门关着,陆清淮也没回来过。舒秋芸说他们去婆家过年了,要年后才能回来。 安芜见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恍惚,知道妈妈是想外婆了。 她抱抱舒秋芸说:“晚上我们给外婆打个电话吧,也和舅舅说声新年快乐。” 舒秋芸笑笑说好。 晚上,菜已备齐,就等着下锅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牛仔裤上依然挂着裤链,安芜瞬间认出人,是宋士勇。 他把那头黄毛又染成黑色的了,长发打成了脏辫,绕着五颜六色的绳子。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皮肤蜡黄眼窝又深又黑,没有一点精神气。 他一进来就盯着安芜,笑眯眯的眼神还落她脸上,手里夹着烟,一边吸一边吐。 “嫂子别忙活了,叔说今晚都去我们家吃年夜饭。” “什么?”显然舒秋芸也不知道这事。 “我这叔也真是,这事也不和您说,我们历年如此。” 宋康盛是个在棋牌室日日夜夜泡着的老光棍,生活一团乱麻,过年时就随便去亲戚家蹭一顿。 可今年不一样了,明明已经娶妻了却还去别人家吃饭。 舒秋芸倒也不是很在意,她点点头说行。 不在家吃对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但是宋士勇却笑了下说:“不是,是我叔说您和安芜妹妹都去。” “……” 舒秋芸和安芜都不乐意去,他们和宋士勇家人并不熟悉。 安芜特别讨厌宋士勇,她还记得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下流行为,以至于现在看见他的脸都觉得恶心。 宋士勇的眼神不纯粹,色眯眯的带着侵略性的流氓样。 安芜有些害怕他。 宋士勇在舒秋芸面前装的很乖巧,一翻话语信手拈来,最后还给宋康胜打了电话。 也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最后舒秋芸同意了。 安芜回房间换了衣服,她刚刚穿着冬天的保 暖睡衣,宋士勇看她的眼神格外耐人寻味。她故意找了件宽大肥厚的大棉袄,棉袄后面有个毛绒帽子,几乎能将她整个脑袋都罩起来。 宋士勇家也在古弄里巷,但是安芜和舒秋芸之前都没去过。她们跟着他走,穿过一条街,然后在棋牌室的街道停了下来。 “到了。”宋士勇指了指门店说。 安芜看着她指的门店,有些懵。 她渐渐回忆起来,这不就是—— 不就是宋康胜赌博的那个地方吗? 舒秋芸脸色也一下子不好了。 她扯了扯唇,犹疑的问宋士勇:“原来这店,是你家的啊。” “是啊。”宋士勇笑的很畅快。 “放心嫂子,叔白天都在我家店里玩,没出去做坏事呢。” 他说话流气的不行,说完眼神一撇又盯着安芜。 “进去吧,看看我叔结束没。” 安芜脚定在原地,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进去。 棋牌室麻将声稀里哗啦的响,宋士勇推开一扇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大的麻将桌。 他们仿佛刚刚结束,麻将在桌上散成一堆。 宋康胜的脸色仿佛很不好,眉头皱的死紧。 “叔,嫂子和安芜妹妹来了。”宋士勇说。 几人偏头看过来。 “哎呦,康胜你老婆来了,那我们就撤了。” 坐在他边上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怎么说?” 宋康胜抬起头望过来。 安芜感觉舒秋芸的身体僵了下。 “妈妈?”安芜喊她:“怎么了?” 舒秋芸回神,笑了下说:“没事,你先和士勇进去,我和他们打个招呼。” 宋士勇吹了声口哨,“走吧安芜妹妹。” 安芜看了眼舒秋芸,最后点点头跟在宋士勇身后进去了。 老弄堂的房子不大,是老旧的木梁,前厅的桌子上摆着 大鱼大肉。 安芜一进屋,宋士勇就转身了,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安芜妹妹,好久不见怎么又变好看了。” 他说的话总让人发毛,安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开着暖气呢,安芜妹妹怎么穿这么多?外套脱了吧。” 宋士勇作势就要给她拉链子,安芜吓一跳急忙后退几步。 “不用了。” 她捂住拉链,又往上面拉了拉,把脖子都遮的严严实实的,“我怕冷。” 见她一脸防备,宋士勇更来劲了。 他笑眯眯的凑近说:“装呢是吧,要不要去我房间坐坐?床垫坐着软。” 安芜不想和他呆一起,直接在客厅坐下。 “不用。”她把脸蛋藏在帽子里面,任他说什么话都不钻出来。 后来听见几个大人说笑着进屋,宋士勇才作罢。 因为不熟悉,安芜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她端着小碗,小口小口的吃饭。 岱安的方言她起初听不懂,待久了也能听清楚一些。 她发现,宋康胜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又或者说是个很好忽悠的人,宋士勇父亲三言两语就把他骗的团团转。 他们聊着聊着,视线忽然落在了安芜身上。 “嫂子,这个就是芜芜吧,怎么吃饭还带着个大帽子呢,都看不见菜了吧。” 舒秋芸点了点头说:“是,我女儿安芜。” 她拍拍安芜让她喊人。 安芜抬起脑袋,把帽子摘了。 一张水嫩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 室内开着暖气,因为害怕宋士勇她一直都没有脱衣服。脸蛋被热气闷的通红,刘海也 有些濡湿。 宋士勇盯着看,眼神更深了。 “妈,我说了安芜妹妹好看吧。” 宋士勇母亲深深看了安芜一眼,和他爸对视了下,点头。 “真漂亮,模样也乖巧。” “秋芸啊,安芜现在是几岁了?” 舒秋芸有些愣,看看安芜说:“哦,十七。” “那明年就18岁成年了,听说在八中上学啊?” 舒秋芸应声,“哦,是。” “你看看,康盛对你们多好啊,这八中得花大钱才能进啊。” 她突然说:“八中的学费真贵,我当时也想给士勇买进去,但他自己不去读反而要去职校,你看这孩子。” “妈我都说了,等这房子拆了咱这辈子都不用愁,读什么破书出来不还是个打工人。”宋士勇说,“职校有什么不好,学的技术能当饭吃,你看安芜妹妹学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能换饭吃吗?” “我说女孩子也可以去学职校,学个厨师什么的,在家做饭也好吃。” “我看是你想吃吧。”他妈妈笑出声,“你这算盘哦,喜欢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他们一唱一喝的,宋士勇的父亲和宋康胜碰杯。 安芜垂着脑袋不说话,舒秋芸的脸几乎没了血色,她忍着,敷衍的笑了笑。 “秋芸啊,你家安芜以后是什么打算啊?”宋士勇妈妈直接问道。 “打算?”舒秋芸反问。 “是啊,你和康胜得要个自己的孩子吧,到时候你也得给你女儿找个靠谱的人家不是。” “我们士勇今年21,相差4岁,两个孩子还挺接近的,士勇也喜欢她。咱们亲上加亲,知根知底的多好。” “至于未来你也不用担心,我有朋友打听过了,古弄里巷三年内是肯定拆迁的,到时候要什么没有,这钱花几辈子都花不完,花那心思打工又苦又累,这种机会都遇不着的。” “我不急这些。”舒秋芸的面色已经难看极了,直接打断她,“我女儿成绩很好以后会上大学,她的人生在她手里,我哪里能决定。” 他们肆无忌惮的在安芜面前直接摆明心思。 “孩子嘛哪里有大人看的远,我看这样要不我们先订个婚,就让孩子先去上学,我们都支持的。” “不用了阿姨。”安芜已经忍不住了,她仰头出声。 “我不喜欢他,对他也没有意思,我是不会和他订婚的。” “哎呦,怪不得说是孩子,居然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阿姨们都是过来人,感情这种东西慢慢培养都会有的,钱和家庭背景才是最重要的。” 安芜气的手抖,压抑着情绪说:“不用了,我和他培养不出感情,现在不会以后都不会。”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康胜忽然大力丢了筷子。 他被灌了好几杯白酒,现在脸已经通红,大眼凶狠瞪着安芜。 他指着安芜,骂道:“你算个几把玩意儿,死拖油瓶,吃老子喝老子的睡老子的,老子养着你有你说话的份!” 安芜眼睛顿时就湿了,她气得浑身发抖。 “宋康胜!”舒秋芸直接站了起来。 宋士勇连忙去拉宋康胜,“宋叔消消气,消消气。” “安芜妹妹也是现在才知情,给她点时间消化,让我来处理。” 安芜一点都不想和这些脑残再呆在一起了,她丢了筷子直接冲出了门。 “安芜妹妹。” 宋士勇也追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一时有些尴尬。 舒秋芸算是理清楚了,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她看着宋康胜,笑出 了声。 “你这是又欠了多少钱,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了。” 宋康胜已经喝醉了,满脸通红。 他大男子性格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被自己的老婆当着别人的面怼,他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起身一巴掌甩了过去,“臭□□。” 舒秋芸被他打的摔在了地上。 “哎呀康盛啊,你这是干嘛呢!” 女人连忙把舒秋芸拉起来,她的嘴角都是血,耳朵嗡嗡鸣响,眼前都是晕的。 “秋芸有话慢慢说嘛,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慢慢商量嘛。” 舒秋芸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她按着桌子,冷声又问了一遍:“他欠你们多少钱?” 两人相视一看,都没有说话。 安芜仓皇逃跑,直接冲出了门。 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打破了她的认知,他们居然能心安理得的说出那样一番话。 她气的不行,脚步越来越快,整个人陷在情绪里漫无目的的往前跑着。 大年夜的古弄里巷没有往常热闹,大部分商店都关了门。雪下的很大,鹅毛状的飞雪掉进她裸.露的脖子里,雪花化开凉的不行。 可安芜却没有一点感觉。 宋士勇从后面跟了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安芜被她拉的踉跄。 她抬头看见宋士勇的脸,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起。 安芜用力甩开他,“你放开我。” 宋士勇用上狠劲儿拽她的手腕,把人揪到身边,再也不装了。 “不懂事啊,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呸!” 安芜冷着脸笑,“宋士勇你别做梦了。” “拆迁落定了吗?钱款到账了吗,你有钱了吗?”她一连质问。 “你说家庭背景,那我告诉你,我朝夕相处的班级同学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家财万贯,他们有学识有眼界懂礼貌,才不是你这样的普信男。” 宋士勇的脸越来越黑。 安芜继续仰着头冷笑:“嫁给你?我是不是还得裹小脚啊。” “你他妈别惹我。” 宋士勇怒极了,他大手用上了力,直接把安芜往墙上按。 后背磕在墙面突出的石块上生疼。 安芜眼圈转着泪,倔强的瞪着他:“宋士勇,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鼠目寸光自大妄为的臭男人的。” “想娶我,下辈子吧,呸!” 她朝他吐了一口,宋士勇脸一偏。 他闭上眼,仰起的手却是没有打下去。 渐渐的,他忽然笑了起来。 那蜡黄和满脸痘印的脸往她身边凑,气息喷在女孩子雪白的脖颈上,越来越近。 “你干什么?” 安芜疯狂挣扎,被他死死按在墙上。 “你说干什么?”宋士勇浪笑着,声音放慢一句一句道:“不可能?你说如果我把你肚子搞大,事情是不是就简单很了呢?” “哥哥不是说了教你点不一样的,很爽的,要不要提前学?” 他一边笑着一边掐住她的下巴,眼里是无处躲藏的欲念,像是一头留着口水的野兽,盯着安芜的嘴唇,一点点靠近。 “滚开!”她疯狂挣扎。 想死,想要杀死他。 这个变态、流氓,安芜拼了命的挣扎。 宋士勇手上的力道发狠,几乎要捏碎她的下巴。 他凑下来,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相碰的瞬间,安芜闭上了眼睛。 她心死的松开了力道,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没有人能救她了。 如 果被宋士勇亲了,她不如就死了吧。 死之前去杀了他。 一起下地狱吧! 下地狱吧! 她紧紧闭着眼,心死前的瞬间,梦魇一样的吻却并没有落下来。 掐住她下巴的力道被拽着一松。 他听见了宋士勇一声悲惨的哀嚎。 “你他妈找死!” 章节目录 第50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我艹你大爷的。” 安芜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嚎叫。 那死寂荒芜的心脏一点点苏醒过来, 她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眼。 鹅毛大雪飘飘下落,雪被折射刺眼的光,光照的尽头, 一身黑衣的少年拽着宋士仁疯狂的往墙上抡。 她眨了眨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在复苏,一点点越跳越快,那光里少年的面容也越发的清晰。 安芜几乎是泪流满面, 她捂着脸, 卸了力道从墙上滑下来。 她得救了。 没有出事,没有被他亲。 是江朔。 江朔来了。 江朔和宋士勇疯狂扭打在一起,他一拳过去, 宋士勇他狠狠的踹进雪堆里。他还想冲过去打, 但他听见了女孩痛苦的哭声。 脚步一顿,江朔迅速转身。 他看见安芜蹲坐在地上,头发已经蓬乱, 眼圈通红, 她的下巴被捏出两道深深的红痕, 在白嫩的脸上异常刺眼。 江朔蹲在她面前,垂眸勾起她的下巴, 柔声问:“哪里受伤了, 嗯?” 安芜看着他, 摇摇头。 江朔皱起眉:“告诉我, 说话。” 安芜忽然探出两条胳膊,穿过少年的肩膀抱住他的脖子。 江朔的脊背一僵。 “江朔!”她弱弱的哭喊出声,脸蛋埋进她的脖子里, 像是寻找到了一处避弯。 “江朔!”她继续喊他。 “嗯, 我在。” “江朔!” 江朔的心都要疼死掉了。 “没事了, 乖。” 他抱着她低声哄着, 轻轻拍着她的背。 江朔感受到安芜的颤抖,哆哆嗦嗦的像是一掐就断的风筝,羸弱的不行。 宋士勇已经站了起来。 江朔是下了死劲揍他,他感觉浑身五脏六腑都在疼。 到底是他做了肮脏的事情,害怕继续纠缠事情闹大,宋士勇捂着胸口指着江朔警告他:“你小子给我等着。” 江朔没打算放过他,但是此时安芜更需要安抚。 他把她帽子拉起来盖住她的小脸,然后转身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安芜一点不抗拒,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把脸蛋埋进他的怀里。 江朔把她抱到了台球室的包厢。 大年夜没有其它人,他独自开了个包厢打球。 他把她抱到椅子上,摘了帽子。 安芜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泪痕挂在眼睫下,被他温柔的擦掉。 “还有哪里受伤了?”他问。 安芜摇摇头,“没有。” 她抬起眼睫看江朔,抿了下唇说,“他没有碰到我。” 江朔喉间轻滚,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抚了抚她下巴的红痕。 “疼吗?” “不疼。” 安芜没有说谎,宋士勇捏她的时候是很疼的,他几乎用了死劲,下巴的骨头都疼。 但是现在已经麻了,恐惧战胜了疼痛,她一点痛感都没有。 江朔偏头往外看去,过年夜,药房已经关门了。 安芜回神,安慰他说:“江朔,我真的不疼了,你呢,他打到你哪了?” “他能打到我哪儿,在爷这儿只有我揍别人的份。”江朔冷笑。 安芜扯了扯唇,笑容很苦。 “江朔,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啊?” “因为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说真的,你别开玩笑了。” 江朔蹲 在她身前,掀起她的裤管检查膝盖,漫不经心说:“我没事干,溜达溜达。” 他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这样的理由一点都不可信。 安芜看着他沉冷的面容,小声问:“今天是过年,你没回家过年吗?” “嗯。”江朔已经检查完了,她穿了厚实的棉袜,膝盖头只有一点微红,没受伤。 他轻飘飘说:“我一个人过年也比回家过年好。” 在那个像是俄罗斯方块拼组起来的家里能过个什么好年? 他回去不过坐了十分钟,江鸿文就砸了碗。胡晓灵一脸怨恨的看着他,茶言茶语中仿佛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祸害。 他冷笑着踹门离开,本来就没打算回家过年,搅乱他们的心情他爽的很。 他叔去了美国,钱铎鑫在海南,大过年的他也不想去烦别人。台球室的老板已经回老家了,但因为他常来,老板走之前直接给他了一把钥匙。 江朔就在这开了个包厢,他想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遇到她。 打了几杆子球,他帽子兜头就晃去了她家,结果大门却是关着的。 江朔再往回走,鹅毛大雪把巷口的摊位都盖了,街上几乎没见着人。 他晃过岔路口,结果听见了熟悉的呼喊声,他脚步倏然顿住。 巷口的墙上,脏辫男压着一个女孩欺负。 待看清那被压在墙上女孩的脸,血液滚滚往头上冲,他人瞬间就疯了。 安芜想说些什么,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垂眼,舒秋芸给她发了消息。 舒秋芸:【芜芜,你现在在哪儿?】 安芜低头回复:【我在街上,看见高中同学了。】 她半隐瞒半诚实的说。 舒秋芸:【不要多心,咱不听他们乱讲,妈妈会保护你的。】 安芜看着这句话,小小的吸了吸鼻子。 【好。】 舒秋芸:【芜芜身边带钱了吗?】 安芜:【有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舒秋芸又发了过来。 【那就好,今晚去外面找个酒店住一下,先不要回家了。】 安芜沉默,她想到了宋康胜今天的反常。 她和宋康胜碰面的次数并不多,说实话她并不了解这位后爸,可今天一顿十几分钟的晚饭,她看透了他身上的劣性根。 愚蠢自大懒惰,甚至没有底线的连把她许给宋士勇这种迂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安芜闭了闭眼,她甚至不能回想,只要想到饭桌上那些话,委屈和气愤就如海潮袭来能瞬间将她侵蚀。 “我妈妈让我找个酒店住。”她合上手机对江朔说。 “嗯。”江朔应了一声,他低垂着眸帮她把裤管放下来。 “是不回去了?” 江朔没有追问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的含糊。 在这一点上他向来做的很好,江朔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求知欲而强迫别人撕开伤疤。 “嗯。”安芜左手捏着衣角,“今天有点不方便。” 江朔点点头站了起来,单手插进裤兜看着她挑了下眉,“那我俩还挺登对的。” 安芜愣了下,不太明白。 他笑着继续说:“在这天寒地冻阖家团圆的除夕夜,都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 除夕夜的鹅毛大雪不停,台球室也没有暖气,安芜手脚冷的哆嗦。 江朔关掉了灯,转身直接霸道的拽住了安芜的手。 他手心温热,暖的就像一个滚烫的小火炉。 牢牢牵着他的手,他弯弯唇说:“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一起 过个年?” 安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他。 也许是这个世界实在太冷了,而他的掌心足够温热。 她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出门时穿了件肥厚的大棉袄,帽子盖在脑袋上,外圈蓬松的绒毛随风轻晃。 安芜垂着脑袋只能看见眼前的路,像只小鸭子一晃一晃的跟着他走。 跟了一路,安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沿途风景好像特别眼熟。 她居然跟着他回到了学校。 江朔平时都住在望岱学府,和岱安八中只隔了一条街。 “你怎么住在这?不是说,你家是在岔路口右边的那条……” 看着和学校一街之隔的小区,安芜有些懵。 她一直以为江朔是住在古弄里巷附近的。 江朔从兜里掏出门禁卡,大门自动弹开。 “我房子多着呢。”江朔不承认,漫不经心说:“我是觉得那巷子你也不想去,离远一点更好。” 安芜不信。 他既然在望岱学府有房子,又怎么可能住到更远的古弄里巷呢? “你家就在这。”安芜仰头看他,她语气肯定的说:“江朔你骗人。” 小姑娘脑袋上还扣着毛茸茸的帽子,她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仰头盯着他。那模样就和小孩一样,仿佛他再不承认她就会一直不高兴。 江朔揉搓了下头发,无奈承认,“嗯。” 他笑着说:“是骗了你,我坦白。” “所以,你根本不住在古弄里巷,也不和我顺路?” “嗯。”江朔老实点头。 “那你……” 安芜一时无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想送你回家。” 江朔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本来不想暴露的,但这是他最近的房子了。 之前不告诉她是因为她实在太慢热,怕他目的过于直接会吓跑她。 “如果不编造这样的理由,你能同意我送你回去吗?” 而现在,经过一学期的相处他对她的心思早已表露的明明白白。 “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江朔眼神坦荡,直白的说:“做出这种事,撒个谎有什么稀奇的。 “……” 少年做事坦荡直接,和她内敛羞涩的性子截然相反,他不遮掩他的喜欢,也不强迫她必须接受。 安芜看着这样的他,忽然眼眶有些温热。 她不是冷血的动物,她一直能感受到江朔对她的好。而今天她忽然发现,他对她的好比她看到的好像多了更多更多。 她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了。 江朔拉住她的手往小区大门内走,“外面冷先回家,你想听什么我全和你坦白。” 虽然大雪纷飞,但路面上的雪被早已被小区的工作人员铲除。她被江朔拉着坐上了电梯,然后开门进屋。 屋子里没有开暖气,有些冷。 江朔从柜子里拿出一双灰色的毛拖鞋,“有些大,将就一下。” 安芜在门外脱掉长筒靴,穿着拖鞋进屋。 江朔的这套房子面积不是很大,差不多130平,是冷灰调的轻奢精装修。 说实话这套房子和他名下的其它房产根本没有可比性,但这间房子是他自己挑的。他没有买更大面积的,大房子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清冷。 除了睡觉,江朔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多。 他端着水从厨房出来,看见客厅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时,脚步有一瞬间的轻顿。 这间房子好像因为她的到来,不再那么孤寂了。 他把热水递给她, 安芜小小的喝了口水,热水不烫,被他调成了刚好的温度。 江朔坐在她边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开了。 此时此刻大部分的频道被春晚霸占,洋溢的鼓乐声从电视屏幕里飘了出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江朔不爱看春晚,安芜倒是每年都看。 此时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小品,说到有梗的地方,安芜笑弯了眼睛。 江朔偏头看着少女灿烂的笑颜,不自觉的也弯了弯唇。 — 差不多看了两个节目,江朔的手机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点开屏幕,聊了几句。 “吃过饭了吗?”他问安芜。 安芜正看着节目,闻声点点头,“吃过了。” “我还没吃。”江朔站起来把手机塞口袋里,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去买。” 他家里什么都没有,连冰箱也是空的。江朔不爱吃零食,家里也没有准备。但此时看着空荡荡的茶几,这在热闹的春节显得太寒碜了。 安芜没说要吃什么,江朔就让她呆在家里好好看电视不要乱跑,他出去买个晚饭就回来。 安芜应声说好。 交代完江朔出了小区。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和人聊天。 雪花很大,他没有打伞,把黑色帽衫掀起罩住了头。 大半张脸隐在帽衫的阴影里,唇线抿的笔直,脸色晦暗冷峻。 他直接原路返回,又去了那条巷子。 此时夜色已经黑沉下来,大年夜那条巷子行人更少。 江朔帽衫兜头,站在岔路口的角落里。 从口袋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啪嗒一声拢着火点燃。 鹅毛飞雪,一层层叠下来落在少年如山陡峭的肩头,被灼热的温度化开。 手机传来提示音,江朔低眸扫了一眼。 不远处棋牌室的木门哗啦一声打开。 江朔掐灭了烟,直接从路边抽了根胳膊粗的木棍。 宋士勇低着头看消息,一边走一边打字。 【哪儿呢?没看见你人啊?】 他垂着头往岔路口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忽然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迅速冲了过来。 后背的连帽被拽着狠狠按在他头上,眼前顿时一暗。 他还没反应过来,江朔一脚直接把他踹到地上,宋士勇没来得及爬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用力袭来的棍子。 “艹!” 痛,撕心裂肺的剧痛。 宋士勇蜷曲在地上哀嚎。 他费力睁开眼睛,看清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的人,居然就是刚刚那个坏他好事的臭小子。 “你他妈敢打老子,你给我等……” 宋士勇单手撑地想要爬起来,他刚刚抬起一条腿撑住地,江朔的棍子瞬间就挥了下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江朔没说话,举着木棍面无表情的往他身上抡。 抡到后面,江朔丢了木棍,拎着他的领子,拽起来直接往地上拖。 拖到一条混着泥和雪水的臭水沟里,用力硬生生把他的脸按下去。 水沟里的泥浆糊到他脸上,臭气弥漫,冰冷刺骨。宋士勇疯狂嚎叫着,一张嘴臭水就往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涌。 江朔蹲在地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 少年的脸凌冽晦暗,眼神发狠,“再骂。” “你他妈……” 宋士勇呛声只说了三个字,脑袋又被他恶狠狠的往下按。 江朔几乎是用了死劲,直接上手拽住他的脏辫,像是洗拖 把一样往水沟里晃。 他眉眼骇人,声音阴冷:“再骂,你他妈想娶谁?” 他把他拽起来又按下去,窒息和臭气让宋士勇几乎濒临崩溃,他啊啊嚎叫着,江朔却是气红了眼,一下一下的把他的脑袋往水里按下去。 “你他妈要娶谁?” “给老子说?他妈的想搞大谁的肚子?” “教什么,你教我啊!” “再给老子说!” 江朔把他像条死狗一样拽起来,拎到面前,朝着他狠狠踹了一脚。 宋士勇被踹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身上的淤水湿了一地,他狼狈的趴在地上疯狂咳嗽呕吐。 江朔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宋士勇像是被泥地里捞出来一样,脏水混着泥染遍全身。他边咳嗽边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江朔那张脸,整个人吓得颤抖。 江朔目光阴沉的看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怎么不说了?” 宋士勇是真的怕了,开口求饶:“哥……咳……不敢了,放……放过我。” “不敢什么?”江朔阴冷的问。 “不敢惹她了,我……我不娶她了,我不肖想了。” “错了哥我错了!” “饶了我吧哥,我真的错了!” 宋士勇恳求着,他趴在地上感觉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狼狈到了极致,痛的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江朔站起来,像是看条死狗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随后忽然阴冷一笑。他用脚踹了踹他的腿根,在宋士仁的撕裂嚎叫声,声线沉且慢的撂下话。 “再惹他,爷他妈让你这辈子做个太监! 章节目录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江朔离开的有些久。 安芜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喜剧演员准备的小品很有梗也很好笑,但主题却贯穿着结婚的家长里短。 这主题本来是很正常的,奈何今天偏偏发生了令人气愤又糟心的事情。安芜的情绪被扯入, 她抱了靠枕窝在沙发里,无声的把脸埋进去。 江朔回来时客厅正循环着嘹亮的美声歌曲。 沙发的角落里,安芜微侧着身, 半张脑袋埋在靠枕上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她睡觉时很乖, 薄薄的眼皮垂耷下来,呼吸轻轻浅浅的像是在水里静默吞吐的小鱼儿。 江朔不自觉勾了唇,他走到女孩身前站定, 探手揉了揉她松软的发。 他的力道很清, 可安芜睡的并不深沉,她迷迷糊糊察觉到什么。 “唔……” 一声嘤咛,她缓缓睁开眼睛。 客厅的灯光有些刺眼, 虚幻的人影渐渐成型, 她看到江朔的脸, 神思也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你回来啦?” 她声音干哑,手肘撑着沙发坐起来。 “嗯。” “我睡着了。”她轻轻晃着脑袋, 眼睛呆眯着醒神。 见她这副懵懵的模样, 江朔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弯着唇说:“可以继续睡。” 安芜揉揉眼睛, 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 她靠在沙发上偏头:“几点了?” “十点。” 江朔回答,歪了下脑袋,笑问:“不睡了吗?” “嗯。”安芜点头说:“要守夜。” 除夕夜她一直都有守夜的习惯, 虽然熬不了太久, 但会坚持熬过零点。江朔则没守夜的传统, 熬夜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他站起来打开茶几上的塑料袋。 除夕夜周围的店铺全关门了, 从古弄里巷出来后他沿着街晃了两圈也没找到什么店铺,远一点的地方倒是有店开着,但他不想在外面晃太久。 最后在小区门口找了家24小时的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和速冻饺子。 他把饺子拿出来,其它的零食敞开丢茶几上,人站起来垂眼问她:“饿不饿?” “不饿。”安芜摇头说。 好吧,这个问题算是白问。 因为这姑娘怕是三天没吃饭都会回“不饿”。 他把饺子取出来,询问她的建议,“哪个味道好吃?” 江朔买了两袋饺子,一袋是白菜鲜肉的,另一袋是芹菜鲜肉的。 “嗯?”安芜看了眼包装袋上的文字,随口说:“芹菜馅的?” “行。” 江朔没有再管她,拿着两袋速冻饺子直接进了厨房。 他在锅里加了水,待水煮沸以后把芹菜饺子一股脑儿全放了进去。没过半晌,他关了火把饺子乘在一个大盘子里,端出厨房放在餐桌上。 江朔做好这些,又从厨房拿了两副碗筷。 碗放在桌子上,他直接走过来拉她的手。 “去吃饭。” “我不饿。” 江朔不听,直接把她牵到了餐桌边。 桌上摆了一大盘饺子,已经是三人份的了。 安芜:“你怎么煮这么多?” 江朔漫不经心说:“没什么经验。” “……” 煮多少饺子和经验有关系吗?煮饺子很简单的啊。 安芜起初这样想。 可当她夹起一个饺子塞嘴里时,才确定他是真的没有经验。 速冻饺子的馅还有冰碴子。 没有煮熟。 江朔也夹了 一个,咬一口皱眉。 他沉着脸夺走安芜的筷子,“丢掉吧,我再去买。” “说了没经验。”江朔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轻咳一声说:“不准笑,我是第一次煮。” “嗯。”安芜一边笑一边说:“不笑。” “……” 江朔端起盘子转身就往垃圾桶边上走。 “等等啊——” 安芜急忙跟过去,拽住他的手腕。 她仰起头笑笑,柔声说:“还可以救,再煮一遍就好了。” 江朔看着她把盘子拿走。 安芜进了厨房,烧水,等水温热后把饺子放进去。等饺子浮起来,又淋了两遍冷水复煮。 江朔靠在门边上注视着她的背影。 室内开了空调,安芜脱掉了肥厚的棉袄外套,里面是一件单薄的米白色低领毛衣。她身子微躬用勺子捞漂在水面的浮沫,一截脖颈露在外面,纤长白嫩。 “江朔,你吃汤饺子吗?” 没听见他答,安芜转过身。 少年的视线一怔不怔的落在她身上。 “江朔?” 他回过神,眼神微动,喉间吐出一个低哑的嗯字。 “什么?” “你吃汤饺子吗?”安芜又问了一遍。 “吃。”江朔说:“我都行。” 安芜点点头说:“好,那我煮汤饺子了。” 她在碗里调好配料,给江朔那碗多加了些醋。 她记得,他爱吃酸。 江朔舀起饺子咬了一口,不吝啬的评价:“厨艺不错。” 安芜:“谢谢。” 虽然年夜饭有些寒碜,但江朔吃的很开心,他放下筷子时碗已经空了。 吃过晚饭后两人又回到沙发边看春晚。 不知不觉的快要接近零点,烟花陆陆续续照亮夜空,好像是城市广场的方向。 安芜偏过脑袋看了一眼。 江朔暗灭手机,抬头漫不经心问她:“想不想玩?” “什么” “烟花。” “不是说禁止烟火的吗?” 城市不比小城镇,烟花爆竹的燃放都是严格管控的。 江朔也不答,懒洋洋笑了一声。他长臂伸到茶几上,掀开塑料袋子。 下一瞬,安芜就见他拿出了两盒仙女棒。 江朔:“想不想?” “……” 安芜有些懵,仰声问:“你……你刚去买的吗?”YuShuGU.Com “是啊。”江朔笑了笑,“被抢光了,这是最后两束。” 安芜:“怎么想起买这个?” “正好看见两个小朋友在买,就觉得某个小朋友应该也喜欢。”江朔垂眸,眼神蹶着她,颇得意的说:“玩吗?我抢了最后两束,把他们都弄哭了。” “……” 岱安连下了两天雪依然不停歇,鹅毛大雪倾斜着散在草枝雪被上,小区不久前铲干净的路面又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深夜寒风冷得刺骨,居民都躲在家里没出门。 江朔撑开一把伞,两人并肩往前面走。 路灯照在白茫茫的雪被上更加明亮,他们就这么往前走着,来到了一处空旷有滑梯的地方。 彩色的滑滑梯被雪盖了一半。 江朔把伞递给她,“撑着。” 安芜顺手接过,替他撑着挡雪。 他穿着材质偏硬的黑色夹克棉袄,魔术贴撕扯,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江朔躬下脖颈,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打火机。 他低头拢火,啪嗒一声,仙女 棒在他手心绽开跃动的火花。 “你的烟花。”他递给她。 安芜接过烟花。金黄色的火丝一点点闪烁着,照亮少女甜腻的笑脸。 安芜拿着它,“好漂亮啊。” 她是真的喜欢,那点微弱的火光很好看,用手拢着也不烫。 小时候过年男孩子们会玩小鞭炮或者手持烟花,她胆子小不敢玩,能碰的也只有这种比较安全的仙女棒。 江朔笑她:“会不会玩啊?” “嗯?”安芜抬眼看他。 江朔不答,抽了一根贴着她手心的火花借火。 火花一瞬热烈,噼里啪啦滋滋作响。 江朔抽回他那根,他垂眸,手里的烟火晃动起来。 在空中旋转着,火花与火花相连。 画成了一个爱心。 “看见了吗?”他说,“应该这么玩。” “……” 他又点了一根递给她,仰声:“画一个给我看看。” 安芜脸一红,拿着烟花晃了一个圆圈:“我知道是这么玩的。” 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呢。 “你画的不对。” “怎么不对?” “你应该画我刚刚的图案。” “……” “不画。” “我教你?” “不要。” 安芜不答应,转过身继续画着圆圈,他的心思太显而易见了,故意忽悠她。 她才不画呢。 江朔也不为难她了,笑着靠在滑梯边上看她玩。 小姑娘脸颊和鼻子冻的红彤彤的,杏眼漆黑湿漉,她跳跃着旋转着,仙女棒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形状。 像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子,好看的不得了。 火光照亮白茫茫的飞雪,像插在奶油蛋糕上的蜡烛。 他看得失神。 小仙子在远处向他招手,轻声唤他:“江朔,它快要灭了!” “慌什么!” 江朔眉眼溢笑,他就这样站在边上看着她。 等烟花快燃灭时,不慌不忙的把新点燃的烟花又递给她。 远处的天空被密集的烟花笼罩。 手机在口袋疯狂震动,零点的钟声终于敲响。 少年低眸点火。 在他没看见的瞬间,安芜转身,向着他的方向。 悄悄的,画了一个他想要的烟花。 “新年快乐啊,江朔!” — 安芜在江朔家客房住了一晚。 第二天,她和舒秋芸回了南桥。 这次回娘家出行的只有母女两人,宋康胜并没有一起跟去。 舒秋芸的心情是沉重的,安芜没有多问,但她知道这和宋康胜昨晚那番言论有关。 南桥天气没有北方寒冷,从入冬到春节总共才下了三次小雪。雪花落在地面上就化成了雪水,出了太阳又蒸发了。 南桥虽然不下雪,但温度依然很低,这种冷和岱安完全不一样,是湿冷。 安芜躺在床上,没有暖气厚厚的棉被兜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气。 脚丫子冷得像铁锤,于是她避无可避的又感冒了。 发烧加感冒,她在床上躺了几天。 身体好转后,陈欢也从老家回来了,安芜有了玩伴过了几天开心日子。 转眼到了正月十三。 安芜从陈欢家回来,正好看见舒秋芸从外婆屋子里出来。她正想喊她,两人一对视,舒秋芸匆匆别过了头。 安芜发现妈妈眼睛红红的,还泛着泪花。 “妈妈,怎么了?” 舒秋芸侧身擦掉眼泪,笑了笑说:“没事,芜芜你东西收拾收拾,和欢欢告个别,我们明天就回岱安了。” 安芜看着她,顿了一会儿。 舒秋芸是从外婆房里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但这段时间她多多少少听到过她们的对话。 外婆劝妈妈要学会忍耐和包容。 舒秋芸的眼瞳很空,是失望无依的迷茫。 对她而言,没有“永久居留证”的老家,如今也只是友情特惠的限日房。 “好。”安芜乖巧的点点头。 她们回到岱安后,正好过元宵节。 也许是舒秋芸忽然的离开让宋康胜服软了,又或者是舅舅打的电话。元宵节当天宋康胜很安分的呆在了家里,甚至出门买了些水果回来。 他对舒秋芸说那天是他喝多了说的醉话,他不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 宋康胜殷勤的给她夹菜,还破费买了一个黄金戒指送给她。 舒秋芸浅浅淡淡的应声。 事情好像又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 元宵节后学校都陆续开学,岱安八中定在正月十六号回校报道,九点准时开学考。 开学考是岱安八中的传统,有心学习的高度重视,无心学习的形同摆设。 八班的班级群很热闹,有询问题目的、抄寒假作业的,也有发链接邀人玩游戏的。 安芜捧着书复习,春节去外婆家并没有带书本,有些散漫了。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很热闹。 古弄里巷的店铺装扮上了喜庆的花灯,但要准备开学考的安芜却没有时间停歇观赏。 吃过晚饭后她回了房间复习,晚上找她问题目的人多了起来。 她耐心回复,把手机放在一边趁着空挡背单词。 晚上十一点,手机忽然开始频繁的震动,群消息一层叠一层。 裴兴仁忽然发了公告,通知开学时间后延三天,考试取消。 同学们都非常开心,取消考试后又多了三天假期,这简直是喜从天降。 可欢呼完大家又觉得挺疑惑的,因为开学考是八中雷打不动的传统。 为什么会临时取消?还是在开学前的夜晚。 匿名群也热闹的不行,大家都在询问原因。 而答案在几分钟后被顶了上来。 安芜接到程攸宁电话时正从浴室出来。 程攸宁急促的告诉她:“芜芜,朱灵……朱灵出事了。” “……” 章节目录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意外来得实在突然, 听到这个消息安芜脑子一片空白。 因为就在傍晚,朱灵还给她发过元宵节的祝福。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医院的救护车呼鸣着冲进老旧的小区。 尖叫声哭声与天空炸开的鲜花形成鲜明对比。 女孩被人从地上抬起来,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额头上的血渍顺着鬓发滴滴答答的落着, 染红一地霜雪。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围在原地, 看着妇女哭的崩溃, 听救护车响彻飞雪的夜空。 他们不明白。 不明白在花一样的年纪里,在这喜庆的日子里, 女孩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 朱灵被送去了医院。 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了岱安八中。 匿名论坛恢复后, 有匿名ID截了十二班班级群的公告通知。 而最新的通知是宋冰在下午发的, 字里行间全在警告同学们必须拿下第一名,甚至给每个学生都划定了必须完成的目标和惩罚措施。 而最后面的一句结语是:十二班不需要傻子。 “听说宋冰今天给垫底学生的家长都打了电话, 说话毫不留情。” “宋魔女说话真的狠, 我朋友直接被骂哭了。” “为了奖金福利至于吗?今天可是元宵节啊。” “宋魔女干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十二班成绩至上, 吊车尾的学生是不受待见的,之前出过一例事不是被压下去了,这次上新闻瞒不住了。” 事情愈演愈烈,匿名论坛上不断有学生发“宋冰语录。” 【都说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你们学习好的要和学习好的玩,和傻子瞎混的迟早也会变傻。】 【在我这里成绩就是天,我不会对笨蛋手下留情。】 …… 【果然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穷和蠢果然挂钩, 笨的和猪一样】 …… 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爆料,宋冰昔日的行为被一点点揭露。 威胁辱骂, 挂名批评, 惩罚措施。 一句句读下来, 不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窒息、恐惧、气愤, 这样压抑的班级氛围,他们到底是怎么承受住的? “朱灵成绩一直没提上去,难以想象她到底遭受了多少白眼啊?” “宋冰是故意引导班里人孤立她的吧,太可怕了,这简直就是老师带头霸凌学生啊!” “遇上这样的老师要我我也疯,幸亏我不在十二班!” …… 傍晚,领导层迅速宣布了取消开学考并延后开学的通知。 他们连夜赶往医院,在急救室等到了凌晨。 一夜风雨。 当医生疲惫的向大家点头的刹那,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万幸的是,朱灵没有生命危险。 而那偏离正轨倾斜而岌岌可危的高楼,也终于在这个飘雪的夜晚轰然坍塌。 媒体报道、学生检举,宋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第三天晚上,经过自查后岱安八中的官网放出了对宋冰通报。 经调查,宋冰的一系列行为严重违反师德师风。 撤销教师资格,给予解聘处理。 朱灵转进普通病房那天安芜去看她了。 去探望她的还有十二班的同学,宋冰出事后,学校很快敲定了新班主任。 是位和善的老教师,带完了上一期高三正想退下来休息一年,临时被委 以重任。 老教师带的班级团结友爱,上任第一天就停掉了所有课培养新班风。在他的引导下大家都渐渐的觉察到了曾经过于戾气的偏见,开始反思过往。 朱灵苏醒后,新老师带着全班同学都去看她了。 给她带去了鲜花还有道歉信。 朱灵最后选择转学了。 虽然宋冰走了,大家也变了,但历史不会磨灭,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她不想在这片留下血痕的地方生活,想找个新的地方,不带旧痕的重新开始。 朱灵走前回到了学校,只找了安芜。 安芜去探望她时小病房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朱灵的脸色也不好所以她们没有说上话。 两人站在天台上。 那天岱安没有下雪,升了太阳。 朱灵依在围栏上,她看着远处岱安八中的高楼,语气轻飘的告诉她:“安芜,我要转学了。” “嗯。”安芜点点头,没有规劝也没有惊讶,柔声说了句:“会好的。” 朱灵偏过脑袋,看着这位相处时间不长却唯一给她送过温暖的挚友,眼眶开始湿润。 她揉了揉眼睛问:“安芜,你对我失望吗?” 安芜摇头。 “你曾经告诉我要勇敢一点往前迈,可当时的我还是太怯懦了,我没有做到以至于把自己逼到绝境,最后用了这么失败的方式去逃避。” 朱灵自嘲的笑笑说:“当时的我觉得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可以走但是我不行,你成绩好离开也是光荣的战士,而我的离开只会是懦弱的逃兵。 “我还有不理解我的父母,他们只会说为什么别人都行就你不行?你成绩这么差,我要是老师我也会骂你。” “我告诉她班里人排挤我,可我妈说为什么他们不讨厌别人就讨厌你?” 朱灵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哪怕是元宵节的那天,她也是第一时间选择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她说如果不是你成绩差,老师怎么会讨厌你?她造孽才生了我这么一个笨蛋。” “朱灵……” 安芜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按住了小手。 “安芜,你让我说完。”朱灵扯了扯唇。 “我一直以为让我那么痛苦的是严格势利的宋冰、是勾心斗角的同学、是不理解我的父母。可死过一次以后我才发现,还有我自己。” “如果不能改变环境至少可以自我拯救,可是懦弱使我深陷其中不肯放过自己。” 灵魂被懦弱禁锢,而她却不敢自我拯救,于是就在这与日俱增的痛苦中一点点崩溃,直至坍塌。 朱灵没有强大的心脏,不能在大厦倾塌前抽离,但她又足够幸运,得到了第二次重来的生命。 “但现在死过一次,我终于看开了。” 承认自己的渺小,如果改变不了地狱泥泞,那至少拾起撤离的勇气,不强求做禁锢灵魂献祭的亡灵。 “太阳被藏起的地方暴雨雷鸣。”安芜笑着点头:“但总有地方是晴空万里。” 朱灵转身抱住安芜,眼眸是淡然的笑容,她决定去新的地方重新发芽破土了。 “谢谢你安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未来会有很多朋友的,” 天台的暗角还堆着未化的雪花,雪花融了一半,结成了透明的冰晶。阳光落在两个女孩的肩头,发梢透着栗子色的光。 她们的眼前,连片的天台广阔似无垠,稚嫩的青春之声如立体音符环绕,钟楼秒针哒哒颤响, 打败禁锢灵魂的懦弱,唯有勇敢能获得自由的康庄大道。 — 朱灵事件后八中开了次大会,最后决定调整教师福利评比的方式。不再只参 考单一的学习成绩,增加了综合因素的考量。 正因如此,学校活动也多了起来。、 学校社团策划了一个游戏闯关活动。 下了课,高二学生往活动场地综合活动楼走。 每个社团都准备挑战项目,闯关成功可以积攒积分,最后凭借总积分兑换奖品。 周暖姝拉着安芜先去看了兑奖区,只能说岱安八中是真的豪,积分榜前排的奖品价值都超五位数,而其中一个奖品惹的男孩子们哇哇大叫。 ——是一个NBA球星联合签名的篮球。 “校长有点牛啊,NBA签名的篮球都能弄来。”周暖姝感叹说:“而且篮球只有一个,这就意味着最先拿到240分的人才能拿到这个篮球。” “男生们都会疯吧。” 周暖姝说这话时,安芜仰头怔怔的看着角落边一个奖品。 她顺着安芜的视线看去,发现是一整套精装的漫画书。 “小森次郎《夏日系列手册》。” 周暖姝读出书封上的字,她有些困惑的问她:“这是什么?” “是漫画书。” 安芜蹲下来,隔着玻璃窗点了点书封,“限量签名版,两年前出的,已经绝版了。” “知道的这么清楚,安芜你喜欢这个?” “嗯。”她点点头说:“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漫画家,夏日系列还在更新,出的很慢。” 周暖姝有些恍然,食指点着下巴问:“安芜你喜欢漫画啊?” 她还以为安芜没什么其它兴趣呢。 像她喜欢跳舞,程攸宁喜欢看小说追剧,班里同学有喜欢追星的、打篮球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小乐趣,但安芜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周暖姝以为学习就是她的兴趣。 “嗯,挺喜欢的。” “没见你在学校看啊。” “因为漫画更新的很慢,一周更一番,我都是在家看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周暖姝拉安芜的手问:“那芜芜你准不准备艺考啊?” “艺考?” “对啊,既然你对画画感兴趣,就参加艺考呗。我马上就要准备艺考了,想学跳舞考舞蹈学院。” 周暖姝看着她说:“你要是想学画画,就考美院啊。” 安芜默了默。 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但艺考不是一条大众普遍的求学路线,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暖姝你喜欢什么?”安芜问她。 “我啊?”周暖姝视线扫了一圈说:“这件亮片裙吧,好酷啊,刚好适合我上周编排的舞蹈。”“120积分,努努力应该能拿到吧。”周暖姝又问:“你的漫画书呢?” 安芜:“我就要这套画笔吧,80积分。” 周暖姝:“唔,你不要你的漫画书啦?” 安芜摇摇头说:“180积分呢,要玩成功18个项目,拿不到的。” 活动安排了一些小打小闹的游戏,拿几十分并不难,可要拿到高分却非常不容易,因为大部分项目是真的有挑战性。 比如魔方社的30秒魔方复原、一分钟7中投篮、射击比赛等等。 完成一个项目累计10分,要拿到签名版漫画书需要拿到18个积分的项目,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最简单的项目人排的也多。 比如简单的跳长绳、钓纸鱼、折纸、毛线织方块等等,一小时结束,安芜和周暖姝各自只拿到了40积分。 她们往下个区域走,正好碰见了一群喧哗的男孩子涌过来。 “这他妈 怎么比,江朔杀疯了!” “他现在累积多少分了?” “140分,把运动类的项目全闯完了,魔方10秒速拧,我还没看明白他结束了。” “射击那准头也是没谁了,第一次见他对这比赛这么上心啊。” “这不得,那是普通篮球吗?那篮球上有他偶像科比的签名。” “宋棋成有100分了吧,他把智慧类分都拿了。” “就看谁先够到240分。” “有可能是宋棋成吧,江朔做题不行啊。” “宋棋成体育也干不过江朔吧。” “看看呗,反正咱们只有眼馋的份儿了。” …… 他们从两人身边擦肩,安芜偏头看着人走远,议论声渐渐消停。 周暖姝拉她去排的下个项目是套圈游戏,前面也排满了人。 周暖姝:“人好多啊。” 安芜抬眼,思考片刻后拉了拉周暖姝的小手,“要不,我们去排答题吧。” 一听答题,周暖姝举双手拒绝。 “我不行,我去答题就是找死啊。” 她看看安芜说:“芜芜你去吧,你去答题肯定很顺利,不用陪我了。” 两人分开,安芜往上一楼走。 答题的地方人并没有很多,烧脑的题目太枯燥,大家更喜欢去玩有趣的项目。 安芜从第一个教室开始玩。 答题很顺利,在江朔来时她正好答完最后一题。 一群人涌动着向楼上冲来。 安芜靠在栏杆上缓缓偏头,看见被人群围在中心的江朔。 少年脱了外套,像是不知冷似的只套了件黑色短袖,汗水浸湿了墨发顺着鬓角往脖子上淌。 看见安芜,他脚步顿了下。 直接朝她走过来。 “在答题?” 他身上都是汗,没有靠近她隔开两步距离站着。 安芜点头,“嗯。” 江朔笑了笑,朝她伸手,“积攒多少分了,我看看。” 安芜倒也没拒绝,直接把积分簿递给他。 江朔看了眼,弯唇夸赞:“不错啊,100分了。” “你想要什么?积分够了吗?” “嗯,够了。”安芜随口说:“一套画笔,只要80积分就可以了。” 江朔说行,将积分簿还给她,低眸从她身侧经过时摸了摸她的脑袋。 安芜睁着眼睛,脸蛋有些红。 周边看他们的人很多,江朔背着他们,抬手的动作被他身体挡着倒是没让人看见。 安芜顿了两秒,没忍住喊住他。 江朔转身,勾起眉梢。 安芜:“你还差多少分?” 她忽然问,这让江朔挺诧异的。 他弯唇笑笑说,“现在的话,差40了。” 安芜:“就是要完成四个项目吗?” 他单手插兜,看着她点了点头。 安芜收回目光,回想了下刚刚答完的题目,提示他说:“那你玩一四五六这几个项目吧。” “第一个项目是道数学题,难度不是很大。第四个项目是中国地图,你答题前再记一遍省份位置,第五个是化学实验你应该会的,第六个是物理题……” 安芜认真详细的告诉他每个项目要注意的点,江朔的视线却落在她的脸上。 他听着女孩的告诫,唇笑的越来越弯。 “安芜。”他打断她,走近弯下腰,“你这是光明正大的给我泄题啊。” 安芜往后退了小步,不看他,“我没有……你……” “你不要乱说。” 丢下这句话,女孩转身跑远了。 江朔仰起下巴,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溢满了笑意。 安芜去找周暖姝,她还差三个项目。 等她完成后两人手挽手去兑奖中心换礼物。 衣服和画笔积分不高,数量也不只一件。 周暖姝拿到了那件漂亮的闪片衣服,安芜也兑换了画笔。 “看来他们还没积完分啊。”周暖姝指了指橱窗顶部的位置说,“篮球还挂那呢。” 安芜抬眼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NBA的签名篮球:240分。 需要参加24个项目。 江朔刚刚说他还差40分,很显然,知识类项目他玩的比较费劲。 此时,江朔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道物理题。 积分章敲在本子上,他的总积分达到了260分。 江朔把积分簿塞进口袋里,朝兑奖区走。 安芜吃过晚饭去周暖姝的宿舍呆了会儿。 时间过很快,外面天空已经暗下来了。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打开,是江朔给他发了消息。 JS:【去哪了?】 安芜回他:【在暖姝宿舍。】 JS:【嗯,我去找你。】 安芜:【不用了,我马上回教室了。】 JS:【行,那教室等你。】 ……. 江朔不告诉她为什么要找她,安芜和周暖姝告别后出了宿舍。 周暖姝的宿舍在六楼,安芜下楼梯时正好碰见一群回宿舍休息的女孩子。 “那个篮球居然被宋棋成拿到了!” “……” 安芜脚步顿了下。 “啊?不是说江朔领先吗?最后被赶超了?” “江朔前面杀疯了,这都能被他超过吗?” “可我听说是江朔先去的兑奖台啊,不过他好像没有兑篮球。” “不是吧,那可是他偶像的签名篮球哎,那他兑换了什么啊?” …… 他兑换了什么? 安芜怀着困惑走回去。 江朔在教室等她。 这场活动实在是耗神,他仰靠在椅背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外套丢桌上,少年出了一身的汗,穿了单薄的黑色短袖,露出硬朗的线条。 发梢被水渍浸湿,刘海往上薅露出额头。 听见轻缓的脚步,他弯了下唇缓缓睁开眼睛。 眉眼的瞳仁散着笑意的光,“来了?” “嗯。” 安芜站在他面前,轻声问:“你叫我来做什么?” 江朔:“有东西要送给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安芜的心跳重重的跳动了一下。 其实刚刚出宿舍听到女孩子们议论时,她不自觉的就有一种预感,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她几乎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我……我不要。” 安芜下意识就说。 江朔站起来,掀开桌盖,“你都没看就说不要啊?” 他把礼物取出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套呆在玻璃柜里的漫画书。 他又取出了一套画笔。 漫画书180积分,画笔80积分,一共是260积分。 在碰见她之前江朔正好积攒了220积分,为了多兑换那套画笔,他又去参加了四个项目。 “你……你怎么知道?” 安芜睁大了眼睛。 她喜欢漫画这事并没有和他说过,江朔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小森次郎的? 她一脸困惑,江朔把袋子递过去,漫不经心道:“问了周暖姝,拿着,喜欢漫画也不和我说。” 安芜垂眸问:“那你呢,你的篮球呢?” “我不需要。”江朔不在意的说:“不就是个签名篮球,有的是办法弄到。” “……” 江朔挺无所谓的,他把袋子塞到安芜怀里,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回去吗?我送你。” 新年时安芜知道了江朔的家不在古弄里巷,他就住在学校对面。可虽然如此,江朔还是每晚都到大门外等她。 安芜劝他可江朔不听。 他很犟又怕给她带来负担,于是就说自己要去古弄里巷吃油果子。 这理由太假了,却又让人不好说什么。 腿长在他脚上,她总不能不让他去吧。 安芜不想麻烦他,于是经常上一半自习偷偷溜走,回家后再给他发个消息。 后来江朔察觉出她的不自在,于是说不会等她了。 可安芜不是傻瓜,她还是能察觉到他在她身后偷偷跟着。 像个小牛皮糖一样。 悄悄摸摸的跟着,等她安全到了家,然后转身原路返回。 他不打扰安芜,安芜也不揭穿。 两人像是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这种关系,慢慢的,安芜也习惯了他的陪伴。 这种心态的转变是很奇怪的,由起初的负担到愧疚再到依赖和习惯。 习惯被宠着被护着伴着。 就像今天,当她听说江朔没有选择篮球时,她几乎会非常普信猜他会不会是为了自己……即使她当时知道江朔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可她还会隐隐约约的有些预感。 安芜不懂篮球,但从男生们的反应可以看出来,那是能令他们疯狂喜爱的东西。 而他眼睛眨都不眨的就放弃了,在自己最爱的东西和她想要之间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前者。 回去路上她没怎么说话,眼睛都湿湿润润的, 离开的时候她对江朔说:“你不必对我,对我这么好的。” “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可江朔毫不在意,他笑了下说:“很早之前不就告诉过你。” 安芜抬头看他。 江朔继续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做出这种事又有什么稀奇的。” …… 蜡烛燃了就是燃了,不会因为你还没燃就熄灭它的火花。 少年的爱意也是一样。 一旦开始,就是永不回头的疯狂热恋。 章节目录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气温升高, 街边树枝抽出新芽,转眼就步入了春天。 舒秋芸最近心情不好,满面愁容的。 早晨,安芜在厨房吃早餐时难得碰到了宋康胜。 他习惯睡懒觉, 清晨难得见到他。 安芜不太和他说话, 喊一句宋叔叔后继续低头吃饭。宋康胜以往也只是轻轻的应一声, 但今天却难得主动和她说话。 “几点上学?” “要不要我送你走?” “学校课程难不难?学习不要太辛苦。” 他忽然的慰问并没有让安芜觉得暖心, 反而有些奇怪。 “六点半。”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还好,谢谢叔叔。” 安芜低头喝粥, 轻声作答。 舒秋芸正好从厨房进来, 听见两人谈话什么也没说, 依然板正着一张脸。 她进房间,宋康胜马上站起来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 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争论的声音。 安芜吃过早饭后走路回学校, 在经过早餐店时又带了一份饭团和豆浆。 三月, 电视台热播了一部青春校园剧, 掀起轰轰烈烈的追剧潮。 也正是因为这股潮流,八中的学生都脱掉了厚厚的外袄,又开始穿学校的春季校服。 远远看去,校园里一片片整齐划一的黑白色西装校服, 青春又亮丽 学校组织了月考,成绩发下来安芜是第三名,第一是实验班的女孩子, 第二是宋棋成。 岱安八中的学生成绩都很好,前面的学生比拼激烈, 安芜和前两名的分差不大, 属于稳定发挥。 她在裴兴仁办公室看到了排名表。学校改革后, 成绩排名都不公开了,只有自己去班主任那才能看到。 安芜看完自己的成绩,思索片刻,她偷偷看了江朔的成绩。 他考了253名。 这个成绩很靠后,但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江朔的物化生三门成绩处于良好偏上的水平,数学考的很高,拉后腿的是语文和英语两门课。 特别是语文,没有及格。 安芜拿出纸笔算了一遍总分,再对照历年的高考录取分数线,这个成绩只能在本科边缘徘徊了。 考试结束后,匿名论坛上传出一个消息。 ——程白卉要出国了。 朱灵事件以后她在学校的风评一直不太好,当时舆论的风头全部集中在宋冰身上,等宋冰被辞后,就有各种小道消息说宋冰是程白卉家引荐才入的八中。 宋冰新人直降入程白卉所在的实验班,而且那年程家正好给八中捐了一笔钱,宋冰对程白卉也是格外关照。 后来有人发了张程家参加婚礼的合照,照片的边缘角落里宋冰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有人说那是陈家的亲戚,站在宋冰身边的是他的男友。 于是这一切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程白卉过惯了被捧着的公主生活,朱灵事件后她的待遇落差太大了,她受不了纷杂的风言风语。 月考结束她的手续也办完了,程家会把她送去加拿大读高中。 其实在决定学校前程白卉来找过江朔。 两人站在走廊上,程白卉仰头问他:“江朔,你以后会去哪个国家读书?” 江朔靠在墙上,刚刚运动完身上都是湿汗。 他闻言笑了下说:“在中国读书啊,还能去哪儿?” 程白卉懵了半晌也笑了,“我没开玩笑,我认真问你的江朔。” 江朔:“我开玩笑了吗?” 程白卉:“ 你留不了国内的。” “……” 江朔的笑容慢慢浅淡。 他现在的成绩上不了国内的名牌大学,他的家族也不允许他拿着末流文凭,出国读书会是最直接和便捷的方式。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留在国内读书呢? 江朔没再看她,“那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着少年转身离开的背景,程白卉捂住了胸口。 有些酸涩又有些难过。 很奇怪,她其实一直清醒的知道自己不喜欢他的,她喜欢的只是这个人的家世罢了。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骗着演着,居然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回想起江朔离开时的眼神,程白卉恍然明白。 他是永远都不会喜欢她了。 江朔其实早就看透她了吧,就像她看透周俊的“好”一样。 演戏能迷惑其他所有人,真诚却演不出来。 - “程白卉是被这次成绩打击了吗?居然被逼出国了。”知道这个消息,她们还是挺意外的。 自从高二以来,程白卉的成绩一直在退步,这次甚至掉出了前一百名。 “应该不只是成绩的原因吧。”周暖姝说:“她以前是被人人吹捧的女神,现在安上了一个作威作福搞小团体的野蛮形象,肯定受不了的。” 周暖姝:“不过也不算被逼出国吧,只能说是提前了而已。” “怎么说?” “因为不只有高考这一条赛道可以走啊。”周暖姝指了指教室后那吵闹的一片说:“比如他们,成绩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出国吧。” 这次考试,班里学生考的都不太好,但他们的情绪并不会因为考试有任何的变化,大家还是该玩的玩该闹的闹。 安芜在听她们聊天,听到这不由一愣,“出国吗?” “嗯!不然他们会这样肆无忌惮的玩吗?人家都是有后路的。”周暖殊说:“八中有一大半学生都会选择出国,有钱人才不去挤什么独木桥,花点钱出国留学渡一层金,回来就是高级海归了。” 这很现实,高考很重要,可对有钱人来说却不是唯一的出路。 听完周暖姝的话。 安芜懵懵的偏过脑袋,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教室后面。 那个角落很嘈杂,钱多鑫和刘昊不知道在玩什么。 江朔穿着黑白色西装校服,人懒洋洋靠在墙上,单手拖腮,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上漫不经心的晃着。 后来钱多鑫骂了句什么,他唇弯成一个明显的弧度。 光束从身后的玻璃窗打下来,在少年的位置前拉开一条明显的明暗交界线。 他的发梢蓬松金亮。 安芜眯了眯眼睛,总感觉有一丝不太真实。 他们都会出国留学。 ——那他呢? 他也会离开的,对吗? ~ 转眼到了三月底,下了几天连绵细雨,天气转晴。 周二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宋康胜喝醉酒和人在古弄里巷打架最后摔折了一条腿。 警察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录像,最后证实是宋康胜先去招惹的别人。 赔付了一大笔钱,宋康胜也躺进了医院。 舒秋芸忙的一团乱额。 可关键是,这周五就是清明节了。 每年的清明节,舒秋芸都会和安芜去屏安看安才哲。 晚上,舒秋芸疲倦的从医院回来。 她轻轻推开安芜的房间门,告诉她这次清明她不能去屏安了。 舒秋芸的眼睛红红的,安芜知道妈妈是偷偷哭过了。 舒秋芸想把时间推迟,但是安芜拒绝了,“妈妈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去看爸爸的。” 舒秋芸本来要和安芜一起去岱安的,可谁也不知道宋康胜会闹出这种事情,而且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这种节骨眼上不照顾现任丈夫而去祭拜亡夫,说什么也不合适。 周五就是清明节了,学校只上四天课,但是从岱安去南桥的路途太远了。 坐高铁到南桥高铁站就需要七个小时,再从南桥辗转去屏安镇也需要六七个小时。 如果清明节当天走根本赶不回屏安,所以她需要提前一天请假。 周四上午有一场数学考试,安芜决定考完试从学校出发,在外婆家住一晚然后再去屏安。 很快到了周四,舒秋芸做好饭就要赶去医院。 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为了让她放心,她说什么安芜都点头应声。 第二节课是数学考试,考完试后安芜去了趟办公室。她如实说了请假理由,裴兴仁当下就批准了。 从办公室回来后她回位置整理书包。 周暖姝看见她的动作,走过去问:“芜芜你现在就走啊?” 安芜点点头说:“嗯,十一点的高铁,要早点去候车。” 周暖姝哦了一声说:“那你到了以后给我报平安啊。” “嗯,好。” 周暖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薄荷糖塞给她,眨眨眼说:“路上慢慢吃。” 安芜背着书包从教室前门离开。 她走的时候,正好有一群男孩子从走廊那侧过来。 江朔手里拎着一瓶水漫不经心走着,目光忽然就蹶住了女孩的背影。 此时快要上课了,走廊上没什么人,就她一个女孩子在走。 钱铎鑫打趣的八卦了一句:“唉?安芜这是回去了?” 他话刚落,江朔已经往前走了。 但他刚走了几步忽然就顿住,转身折进了教室。 下节是英语课,周暖姝弯腰在桌肚里掏书。 桌板搭在她的脑袋上,恍然间发现身边罩下一道暗影。 她下意识偏过头,从桌肚里钻出来,就看见江朔站在她边上。 “周暖姝。” 他语气还挺急,眉头皱起来,也不多废话直接问她,“她去哪儿了?” 周暖姝眨眨眼,她只是愣了一小会儿就反应过来了。 “你说安芜啊?她回南桥了,明天清明节她要赶回去看他爸爸。” “回南桥?” “嗯。”周暖殊点头:“今天十一点的高铁,她一个人去南桥呢。” 见江朔一脸茫然,周暖姝还不忘茶一下,笑他:“怎么了,她没有告诉你吗? “……” 章节目录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这是安芜第一次单独出远门。 也是第一次坐高铁。 她出校门后打了一辆出租车, 直接去了岱安高铁站。 岱安高铁站实在是太大了,从下到上有四层。她取完车票后跟着大厅指示牌走,上电梯穿长廊过安检,因为生疏她走的很慢。 发车时间是十一点, 她在检票口边上找了个位置坐。 她第一次坐高铁有些紧张, 小心的把车票和身份证攥在手心里, 专注盯着检票口的显示屏。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开始检票, 因为没有经验,安芜特意排在了后面。 扫完车票, 安芜顺利走进检票卡口。 下一步就是找车厢站台, 她低头查看车票上写的列车编号。 后面排队的人一个个从她身边经过, 她感觉身后就有人贴上来,于是下意识往边上让。 可她刚刚挪了个位置, 一只滚烫的手伸过来, 忽然就拽住了她的手腕。 熟悉的味道钻入鼻息。 安芜一愣。 她抬起头, 视线里窜入一张熟悉的脸。 江朔微躬着身, 居高临下的看她。 他胸腔上下起伏着大口喘气,狂奔了一路身上全是汗,头发被风吹的后仰。 在得知她要一个人回屏安时江朔什么也没想,直接冲出了教室。 他本可以追上她的, 可该死的是他的身份证并不在身上。 好在他就住在学校附近,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回家去拿身份证,然后打车火速往高铁站赶。 从岱安回南桥的高铁并不多, 周暖姝说她是十一点的高铁,比较幸运的是还有票在售卖。 一路狂奔追赶, 终于在检票口追上了人。 “你怎么来了?”安芜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大口喘着气, 唇却扯着笑, 不答反问:“去屏安怎么不告诉我?” “……” 列车已经驶来了,江朔抽过她的车票看车厢号。 6号车厢。 很好,他的车厢和她是一样的。 “一个车厢。” 江朔没把车票还她,拽着她就往前面走。 候车站台很长很长,匆忙的旅客拽着大包小包在寻找候车点,安芜被他牵着跟在他后面走。 她小声问他:“江朔你去做什么啊?” “陪你。” “你不用陪我,快回去上课。” “不上课。” “你是逃出来的吗?” “嗯。” “不能逃学,你快回去吧江朔。” “我等下就和老裴请假。” 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脚步却不停。 安芜抬头看着少年的背影,为了这次出门她准备了很久的攻略,怎么找站台怎么找车厢,可现在却像是忽然没了脑子一样,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知道被他拉着,跟着他走。 她没再说什么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勾了勾唇。 虽然是同一个车厢,但到底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两个人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江朔想要和她边上的阿姨换位置,可阿姨去的地方不是岱安,她只需做两站就下车了,嫌麻烦不愿意和江朔换。 江朔也不坐他自己的位置,就站在安芜边上。 那阿姨正在和人打电话,打完电话一偏头见他还站那,嘀咕着说:“哎呦现在的小年轻谈起恋爱怎么这么黏的哦,就分开那么一小会儿都不行啊?” 阿姨说着外地方言,但这方言不难 辨,很容易就能听清。 她声音很响,坐在前排的旅客纷纷转身,就看见后面位置上坐了个好看的小姑娘,身边还站着个帅气的小少年。 少年像是没骨头一样,长手搭着小姑娘的椅背,半个身子依在上面。 他闻言一点不害臊,还很得意的勾着眉梢。 女孩的脸蛋都红透了,他还坏坏的用手背去贴她发烫的脸颊。 安芜打开他的手,她被看得害羞死了,连忙对他说:“你快回去啊,别站在这了。” 江朔笑着咳了咳,吊儿郎当的和那阿姨说:“是啊阿姨,我还在疯狂追求呢,您要不行行好给个机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呗。” 他话一落,大家都笑了。 “这还没追到?你不行啊。” 阿姨乐呵了,当下拿起包就把位子让给她,“行行行,我啊成人之美顺当做个媒。” “谢阿姨,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江朔嘴皮子溜的很,把前排后座的人逗的哈哈大笑。 安芜简直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身后位置一沉,江朔终于坐在了她的边上。 他探出食指把她脑袋抬起来。 “高铁上可挖不了坑,”他弯唇拍拍他的胸口说:“你要不,埋我怀里?” “……” 真的不想听他说话了。 安芜从书包里掏耳机,她对江朔说:“我要听歌了,你不要吵我。” 江朔靠在椅背上,闻言笑了一下,很听话的点头,“嗯,行。” 他们没再说话,高铁以极快的速度往前行驶,在广袤的大平原上穿行。 一路向南,窗外的天气也在变动,越过隧道后天气阴沉下来,车厢平稳又安静。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体透明的窗外景物以极快的速度往后倒退,像是时光列车。耳朵里塞着耳机,英文歌播完后传出婉转的女声。 “明净的天空如此的飘逸” “回忆里海风轻透过身体” …… “躲在你的怀抱里” “让我感受到了爱的甜蜜” …… “你知道,我对你的好。” “没有任何的需要” “只愿你能感受到那一刻的拥抱” “你可知道,爱为你飘摇” “从此不停的围绕”【注】 …… 随着耳机的音乐声渐渐进入高潮,副歌前两句话出来的瞬间,她下意识的转过脑袋。 然后,就对上了江朔漆黑的眼眸。 江朔一直在看她。 他坐车时习惯睡觉,但和她出来他得保护她的安全,所以不能睡觉。 安芜坐车时很安静,耳朵塞着耳机一双大眼茫然又沉浸的盯着车窗外。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 看她蜷曲的马尾、看她光线下蓬松微散的栗色头发、看她精致小巧又白皙的小耳垂。 …… 他视线像是无形的画笔,一点点描绘着她的侧脸轮廓。 他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江朔没想到她会忽然转过脸。 江朔勾起唇笑,调侃道:“怎么了?有什么要求爷的,说来听听?” 安芜不答,一双眼睛湿润润的盯着他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副歌的那几句话,她心口就像忽然喷涌的泉眼,暖流一股一股往上冒。 “你知道,我对你的好。” “没有任何的需要。” > …… 安芜的指尖颤抖着忽然开始发麻。 她看着眼前 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干嘛对她那么好啊? 见她不答,江朔勾起眉梢说:“这么看我可是要收费的,知道我好看你也不用——” 安芜掏出一只耳机塞进他的左耳,轻缓的音乐从里面飘出来。 江朔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刚才那首歌已经被换掉了,现在播的是一首欢快的夏日舞曲。 “我怕你太无聊了。”她低着头掩饰刚刚忽然上头的情绪变化,“你要不,要不和我一起听歌吧。” — 坐了七小时的高铁,终于落地南桥。 按照安芜本来的设想,她是要去外婆家住一晚然后第二天赶早回屏安的。 可江朔跟来了,她不能丢下他自己回家啊。 思忖再三后她决定不回外婆家了,直接找个酒店住一晚。 在临近的地方订了两间房,江朔的房子就在隔壁。 晚上舒秋芸给她打了电话。 “妈妈我不去外婆家住了。” 安芜扯了个小谎,有些心虚,“高铁延迟了,下了大雨就不麻烦舅舅来接了。” “我住了酒店,很安全的你放心。” “……” 和舒秋芸交代完后她挂了电话,正好听见江朔在外面敲门。 她开门后见他拎了两个袋子进来。 他刚跑出去买晚饭了。 安芜有一点没和妈妈说谎,南桥的确下了好大的雨。 江朔出去时没有打伞,黑色夹克的帽子兜头,肩背上都淌着水。 “你没有撑伞吗?” 头发湿透了。 江朔云淡风轻的说:“男人撑什么伞。” “……” 安芜有些无言,这是什么奇怪的理论? 他把食盒打开,是一份金汤酸菜鱼。 他说:“刚才说坐车太久吃不下,吃点酸的试试。” 酸菜鱼的味道很香,她肚子是有点饿了。 安芜仰头看他说:“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啊,等下会感冒。” 江朔嗯了一声说:“吃完再洗。” 于是两人就在安芜房间吃晚饭。 安芜开了电视在看,吃饭时都没有说话,也不显得尴尬。 安芜吃饭很慢,江朔也慢。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完已经八点了。 江朔低头收拾桌子。 安芜说:“你去洗澡啊,会感冒的,这些我来收拾就好了。” 江朔抬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正好对上,他很快躲闪开。 安芜觉得他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江朔不看她,耳根红红的。 “那我回去了。”他说。 往外走了几步,人忽然又折返过来说:“你洗过澡早点睡,锁好门我不过来了。” “好。” “别给人开门。”他不放心的补充。 安芜点头:“知道了。” 她好想笑。 他这是怎么了,好奇怪哦。 江朔抿了下唇,最后皱着眉不自然的又补充了一句。 “最好,也别给我开门。” “……” 章节目录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安芜是被一阵惊雷给吵醒的。 清明节这天, 南桥下了好大的暴雨。 路边上行道树的叶子落了一地,内涝严重的路边雨水堵成了小水潭。 从南桥到屏安没有高铁只有长途巴士, 巴士到镇上后就只能找停靠在边上的私家车了。 害怕出现突发情况, 他们早早就去了车站。 清明回家的人好多啊,长途巴士外排满了人,安芜小小一个身板被他们随随便便就挤到了边上。 没一会儿江朔跑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蛋糕和牛奶,把人从队伍角落里揪出来护在身前。 蛋糕牛奶塞她怀里,“快吃。” 少年身强体壮的, 别人都挤不动他。 安芜安心的吃着蛋糕,她悄悄偏头看因为早起一脸困倦的少年。 额前的刘海耷下来, 脸色比以往都白,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安芜弯弯唇, 把吸管插进牛奶里, 悄悄的塞到他的嘴巴。 江朔一愣,眉梢一提嗯了一声。 “喝牛奶。”她说。 少年笑了笑, 唇微张含住了吸管, 喉结微动。 他喝牛奶时慢吞吞的, 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她看。 把安芜看得脸都红了。 慌忙躲开他的目光,心虚的不行。 她心里偷偷想,今天的江朔,好像有点好看。 长途巴士一点都没有高铁坐的舒服,去屏安的路狭窄弯曲, 车子开的晃来晃去的。遇上雨天的清明节,路上堵得不行。 到达时间拖到了正午。 屏安在下雨。 小城镇雾蒙蒙一片, 光线暗淡的像是已经入了夜。 不知多少年前浇筑的马油路已经裂开, 凹陷不平, 大雨磅礴下到处都是水坑。 中巴车停在被称之为车站的宽阔马路边,车上旅客纷纷下车。车站没有遮雨的顶,人们直接冲进雨雾去拿后备箱的行李。 安芜没有带行李箱,只背了只小书包。 她不慌,等一车人都挤下车以后才跟着下车。 外面的雨好大,下车后她立刻把伞转过来罩在江朔的脑袋上,替他挡着点雨。 “你弯下点腰。” 安芜举得费劲,江朔太高了,站在台阶上她都够不着他。 “小矮子。” 江朔弯弯唇,跟在她身后下车,顺手去接她的伞柄。 安芜买的伞好小,勉强遮住两人,她稍离开些雨丝就砸在肩膀和手臂上,又冰又凉的。 江朔胳膊一抬搭她肩膀上把人揽过来。 “你再往右不如直接站在雨里。” “……” 江朔的胳膊挡在她的肩膀上,雨丝顺着伞叶滴落下来,他的肩膀湿了一半,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也湿掉了。 两人挨得很近。 他的个子太高了,安芜的脑袋还够不着他的肩膀, 高大的身躯罩下来像是一堵严实又温暖的墙,她后背贴着他硬朗火热胸膛,像躲在无风无雨的小房子里。 其实从设想要独自回屏安时她都挺慌的。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熟悉公共交通,她甚至连高铁检票步骤都不清楚。 而一路的忐忑和紧张在见到江朔那时起烟消云散。 江朔一直在照顾她,跟在他身后她好像什么都不用思考。 只要跟着他,跟着他就好。 在车站找到了候在这的私家车。 城镇没有出租车出行不方便,有私家车的人会在空闲的时候到车站赚点外快。 因为讨价还价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他们会很聪明的先把价格调高等着你砍。然而江朔只是问了一句去不去,听到肯定的回答后直接拉着安芜就上了车。 司机大叔看一眼江朔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外地人。 车子直接开到了屏安唯一的公墓山脚。 下车后司机很聪明的说会在下面等他们回去。 在山脚买了两束花,沿着长长的台阶爬上山,雨渐渐停了,山风很大吹得他们衣衫晃动。 良久后终于到了安才哲的墓碑前。 江朔没有靠近,抱着花远远站在边上等待。 墓碑前烧了些纸钱,烟灰被雨水打湿冲了一半。 安家人已经祭拜过了。 墓碑上贴着安才哲的照片,是一张一寸照。照片上的他戴着一副眼镜,白色的衬衫,笑得很慈祥。 安芜把买的花放在墓碑前。 她蹲在地上,拇指探去摸了摸父亲的一寸照,“爸爸,我来看你了。” “你还认得出我吗?我是安芜,你的芜芜,爸爸你看我是不是长大了?” 安芜笑了下,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妈妈今天没有来,爸爸你别怪她。”安芜说:“她是有事耽搁了不能来,等她空了会来看你的。” “爸爸我现在在岱安上学,岱安八中,是一个很好的学校。在学校里遇到了和你一样负责的班主任,叫裴兴仁,还有一群很好的同学,他们都很照顾我。” 安芜的声音渐渐的开始哽咽,泪水在眼睛里一点点汇聚,她压抑的抬了抬眼睛,低头时啪嗒啪嗒的又掉了下来。 “我过的很好,不怎么生病很健康,有听你说话好好学习。”安芜说:“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得的,会勇敢。” “……” 照片上父亲很慈祥。 她和父亲之间没有小秘密,她静静的诉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发生的那些喜怒哀乐。 喜也好悲也好,顺利也好坎坷也罢,她都有很勇敢的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坚定的走到了今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空渐渐的又飘下了一两滴水珠,雨好像又要下了。 安芜拭干眼角的泪泪,她偏过脑袋。 小路的尽头,江朔抱着鲜花静静的站在那等着。 “爸爸,我还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对我好的人。” 安芜弯唇笑了下说:“我带他来见见你……” 天空飘起小雨,江朔撑着伞罩在她的头顶。 他弯腰,把手里的鲜花放在墓碑前,看着安才哲的照片,恭敬的说了声叔叔好。 “看完爸爸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安芜对江朔说。 “嗯。”江朔伸手将她拉起来。 安芜站起来时人踉跄了一下,被江朔稳稳拖住。 她蹲了很久脚都蹲麻了。 安芜看了眼江朔,然后偏过脑袋小声说:“爸爸,您看到了。” 她咬了咬唇说:“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江朔也对着安才哲说:“叔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和安才哲告完别,两人并肩下山。 她维持着一个姿势蹲在地上和父亲说了好久的话,现在站起来小腿发麻打颤。 江朔发现她的异样,停下了脚步。 “腿怎么了?” 安芜小声说:“蹲久了有些麻。” “拿着。”江朔把伞递过去,看着她说:“你来撑,我背你。” “嗯?” 安芜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朔已经掰开了她的小手,把伞柄塞了进去,他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上来。” “不用了,我站一会儿能自己走的。”安芜拒绝。 江朔催促,“乖,上来。” 安芜还是摇头。 “我刚和叔叔说会好好照顾你的,这才啊多远你就让我食言而肥?” 江朔说:“叔叔晚上得入梦骂我了。” “胡说。”安芜被他说笑了,“我爸爸才不会骂人呢。” “行行行,你说不会就不会,他要是真来了记得保护我。” 江朔依然保持蹲着的姿势,扭头故作很凶的样子催她,“快点啊,再蹲下去我腿也麻了,我俩全废在这里,大晚上多可怕,怕是叔叔也保护不了我们吧?” 安芜噗嗤一下笑出声。 “那就,背一会儿?” “嗯。” 她犹疑着搭上他的背,小手举着伞另一只手软软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江朔扣住她的小腿站起来。 小伞扣在肩头,遮住斜打下来的风雨。 正直四月,满山的树木早已经长出了新叶,山风袭来枝丫相撞,沙沙作响。 从山腰到山脚的台阶又抖又长,少年肩背结实可靠,背着她一步步走得很稳。雨丝打在脚裸上,有些凉,他身上的温度却火热滚烫。 安芜不由的就圈住了他的脖子,侧脸贴在肩膀上。 温热滚烫的温度从他身上传来,鼻息里都是他清爽的味道。 她心口砰砰直跳。 江朔不知道,就在刚刚,她和爸爸说了几句悄悄话。 她告诉爸爸,她有了喜欢的人。 “他有点坏有点毒嘴毒舌,有时候还有点凶,但是爸爸他对我好好啊。” 安才哲不反对她早恋,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会摸着女儿的脑袋说:“如果芜芜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得第一个告诉爸爸。” 江朔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偏爱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安芜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也觉得以后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了。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可是,如果喜欢和爱可以把一个人捆绑成你的专属。 她很确定,她想要江朔。 她喜欢他跟着她。 喜欢他的影子、喜欢他捣蛋的声音、喜欢他故意使坏的逗弄。 喜欢像这样靠在他的身上。 感受他的滚烫温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这一瞬间,脑子转得很慢很慢,什么都不去想了。 忘了在哪儿,忘了去哪儿。 晴天也好,雨天也罢。 她只想和他呆在一起,和他贴近。 如果这些专属被其它人剥夺,她会很难过很难过。 她不要。 所以,她明白了,这就是喜欢。 她喜欢江朔。 很早很早就喜欢了。 - 没有在屏安多逗留。 回程时雨已经停了,晚上赶到南桥后买了回程的高铁票。 一趟长途很累人,安芜在位置上睡着了,等醒过来,外面的天已经黑沉一片。 江朔将安芜送到了古弄里巷。 他们回来的晚,此时已经过了零点,商店店铺已经全都关门,只有那条棋牌街还传出哗啦哗啦的麻将声音。 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依偎并行的往前走。 安芜的手机响了。 舒秋芸给她打了电话。 “妈妈。”手机贴在耳边,她停下脚步,“好,我马上要到家了。” “很快了。” “……” 挂了电话,安芜转过身。他们走到了巷子的岔路口,往左是她回家的方向,往右又是一条居民巷。 两条巷子被一幢小楼隔开,中间立着一根电线杆。 历史久远的居民巷还扯着繁杂的电线,电线杆上的路灯是昏黄的颜色,光线微弱的罩下来,把两人的影子定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 “妈妈在等我,江朔我要回去了。” 江朔笑着说:“好。” “谢谢你陪我。”安芜说:“你也快回去吧。” “嗯。” 安芜往前走,和他挥挥手。江朔就站在原地,他背着光单手抄在兜里看着她走远。 这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巷子的路灯又坏了,离她最近的一盏光源就在身后的岔路口。 安芜往前走着走着, 忽然就停住了脚。 小小的身体笼在高楼的暗影下面。 她转过身,朝着那处通亮的角落看去。 昏黄色的灯光下,江朔还维持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 他单手插着兜,光线从他后背打过来,只勾勒出一个纤薄高挺的黑影。 面容不辨,但他在看她。 是怎样一个契机呢? 也许是今天没有月亮,也许是夜晚的情感足够汹涌。 也许是弄堂的风足够的大,而她又好冷。 安芜看着那唯一的一处光晕,渐渐的糊湿了眼睛。 她不想走。 不想分开。 江朔一直在看那条阴暗的小路,最远处的路灯下还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他微皱起眉,插在兜里的手指互相抿了一下,抬起腿往前走。 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道脚步声很快的向他跑来。 江朔脚步一顿。 就看见那抹纤细瘦小的身影从黑暗里冲出来。 他皱起眉,刚想问。 然而,小身影冲到了他的眼前。 然后—— 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 章节目录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江朔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站得直直的, 脊背僵硬的不行。 少女软耷耷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小脸埋进他的怀里, 像只小动物一样蹭蹭蹭。 他大脑宕机了几秒。 胸腔的心跳像击鼓一样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被她抱着的那片皮肤开始发麻。 江朔眨了下眼,低头垂眸看女孩蓬松栗子色的发顶。 他手悬在半空,声音都卡顿了。 “是……害怕吗?” 他嗓音很哑, 喉结上下滚动着,哆哆嗦嗦的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还是……冷?” 他平日跟在她身后跟习惯,现在她忽然主动转身向他奔来, 一切显得那么得突然和不可置信。 那份狂喜被他故意往后压着,他隐忍着心口波涛汹涌的情绪。 再一次向她确认。 “你知道……”他咽了咽喉, “在做什么吗?” 安芜的脸蛋已经红透了。她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像现在这样不好收场了。 但她也认了。 就是有些羞, 她好不矜持啊, 有点丢人。 她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不敢抬头看他, 声音嗡嗡的从下面传来, “嗯。” 这一声很轻, 但江朔听得非常清楚。 狂喜似潮水铺天盖地般袭来。他悬在空中的手终于放下去抱她,江朔俯下身低头去捧她的小脸。 安芜像是受惊的蜗牛,猛得又缩了下去,压着他的怀抱蹭,“不要动。” 江朔心软的不行, 低声哄着:“让我看看?” “不要……”她还是摇头。 “我有话要问你。” 他强忍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好脾气的继续哄。 “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好。”她的脸烫得不行, 一点都不敢看他, “你问。” 他唇角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了。 “为什么要抱我?” “……” 他真的很坏, 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其他的答案吗? 女孩不言,绕在他腰间的小手又收了收将他抱紧。 “为什么要抱我?”江朔嘴角都要笑僵了,他不依不饶的继续问。 等了几秒,终于听见一句很轻的回答。 “想抱你。” 江朔忍不住了。 他终于疯了。 胳膊哆哆嗦嗦带着点劲的将她从怀里剥出来,安芜仰起小脸看了他一眼,害羞的又要低下头去。 江朔不让她躲。 他强势的捧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抱的啊?” 他一副傲娇样,嘴角笑得都快敛到耳朵了。 安芜仰头看他,也笑了。 她问:“那怎么才能抱?” “承认喜欢我才能抱。”江朔坏坏的勾了下眉梢,继续问:“嗯?还要抱——” 话音未落,安芜直接凑过去,又抱住了他的腰。 “要抱。” 硬实的胸膛撞上少女软软的脸蛋,也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心上。 梦境变成了现实,这是害羞女孩用行动证明的爱意。 她也喜欢他了。 零点后的小巷漆黑安静,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孤影叠成了一个。 安芜不知道抱了他多久。 只知道他的怀抱好暖好暖,黏在他身上心都填充的满满当当的。 一点都不冷。 互表真心后的粘腻总是幼稚的不行。 不用说话,就这么抱着感受彼此的体温、气息和汹涌的心跳。 最后还是安芜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沉浸的暧昧。 她清醒过来慌忙从他怀里跳开。 关掉铃声后,安芜哑声说:“我妈妈催我了。” “嗯。”江朔还在看她,他牵起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去。” “妈妈会看到。” “我送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两人一路并行往前走。 短短的一段路,很快就要到家门口的拐角。 江朔停下脚步把她拉过来,趁着安芜不备忽然俯下身,一口亲在了她的脸上。 “怕你骗人”江朔说:“让我盖个章。” — 舒秋芸还在厨房等她。 安芜几乎是跑着逃走的,进家门口前抚平凌乱的头发,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已经红透了,一点都不正常。 在门外吹了几分钟冷风她才走进去。 “妈妈,我回来了。” 舒秋芸正在厨房里煮面条,厨房里烟熏缭绕,闻言她别过了脑袋。 “怎么这么慢,再不回来妈都要吓死了。” 安芜笑笑说:“已经走到巷子里了,就没接。” 舒秋芸把面条盛满放在桌子上,别过身说:“没吃晚饭吧?先吃面。” 安芜把书包放下来,舒秋芸又转身了。 她眨眨眼睛,有些疑惑。 舒秋芸一直都别着脸不让她看。 安芜低头吃了几口面,然后悄悄抬起脑袋看她,视线触到舒秋芸的侧脸。 瞳孔猛然一缩! “妈!” 安芜直接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 “你的脸怎么了?” 舒秋芸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她的额头上贴了一块白色的纱布,上面渗了丝红色的血迹。 “怎么有血啊?” 安芜急得不行,“怎么弄得,你怎么也不说?” 舒秋芸叹了口气说,“怕你大惊小怪。” “没事小伤口,今天不是下大雨了吗?我去医院送饭路上被人撞了一下,没站住磕到了台阶。” “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一个小伤口而已,医生说五天就能揭纱布了。” 舒秋芸说得云淡风轻,安芜观察着她的眼神,被她轻轻的摸摸脑袋。 “快吃吧,吃完睡觉了。” 吃完面后安芜坚持帮舒秋芸洗脸,用毛巾擦拭周围的皮肤避免擦到伤口,安芜还坚持要看诊断书,发现病历上的确写的磕碰伤伤口的确很小后才放下心。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掐灯。 手机在桌面上忽然震动了一下,亮了起来。 安芜掀开被子,掂着脚丫子把手机攥着手里,躺在床上看消息。 不出意外,是江朔给他发的。 JS:【你睡着了吗?】 JS:【怎么不回?】 JS:【想确认下,刚刚不是做梦吧?】 JS:【你回下我,没点字据总感觉在做梦。】 JS:【撩了又跑?这才刚抱我呢,第一天就冷落我?】 JS:【还不回啊,感觉你怎么渣渣的,爷等你等得要疯了。】 他这是发了多少消息啊? 像个话痨。 几句话又把她扯到刚刚的场景,别说是江朔了,她也一样啊。 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她刚刚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会去抱她,真的好害羞啊。 太羞了。 安芜的脸蛋开始泛红,耳垂也烫的不行。 她红着脸编辑信息,打了几个字还没发出去呢,聊天框就弹出了江朔新发的消息。 JS:【醒了?】 江朔坐在沙发上,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手机盯着她的聊天框。等到顶部有了正在输入几个字样,他一下精神了。 安芜:【嗯,没有睡,刚刚吃了妈妈烧的面条。】 JS:【嗯,好吃吗?】 安芜:【好吃。】 JS:【所以吃到好吃的东西就把我给忘了呗,哎,我这地位怎么这么悲哀啊,比不上一碗面条?】 安芜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抱着手机把枕头立起来靠着,脑袋缩进被子里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像在偷偷摸摸干坏事的小贼。 安芜:【是手机静音没有听见。】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说:【刚才妈妈打电话来时按的静音。】 JS:【啊,这样啊?所以说你也还记得刚刚的事情,不是做梦?】 江朔又把话题扯回来了。 安芜小脸埋在枕头上蹭蹭,回复他一个嗯字。 江朔乐了,立刻问:【那爷现在算是你女朋友了吧?】 “……” “???” 【哦,不是。】 江朔迅速解释:【打错了,那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吧?】 他太激动了,打字的手都在抖,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芜勾了勾唇。 好热啊,怎么这么热。 “呼~”她钻出被窝小口小口呼气。 感觉有些凉又重新躲进被窝里。 心跳蹦得像是生病了一样,她抱着手机挑了一个摆手的表情包。 安芜:【不是。】 JS:【……?】 江朔懵逼了,啪嗒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铃声响起的瞬间安芜吓了一跳,她把被子拉起来罩住半张发烫的脸。 江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安芜——” “嗯?”她温吞的应。 江朔笑了下,“听得到?” “嗯。” “怎么就不是了?”江朔要被她气死了,他追问:“刚刚你还承认喜欢我了,怎么现在就不认了呢?” 她没答。 “说话啊。”江朔急死了,“你要玩死我啊?” 安芜:“没说是女朋友。” “可你说喜欢我了。” 都说喜欢他了,他也喜欢她。 他们两情相悦怎么就不是男女朋友了? “我懂了。” 几秒后,他笑了下说:“考验我是吧?” “那你说,怎么才能给我名分?” 江朔从来没有在一个姑娘身上耗费这么久的耐心,这姑娘温吞慢热,还不开窍。 他就耐着性子日日夜夜守着这朵小昙花。 守着守着,终于守到她开了花。 他可不得抓紧点把名分给落实了。 然而,相比于江朔的肆意急切,安芜却是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情绪暧昧的确太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在放电影一样,有点不真实。 安芜从被子里爬出来靠在枕头上,她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 良久后她唤他。 “江朔。” 声音很轻,也很认真。 “我没有要考验你,也没有不承认喜欢你。但是江朔,我们不能早恋。” “我们不应该在高中谈恋爱,因为现在这个阶段对我们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不希望等未来出了差错以后,会因为后悔而互相责怪对方。” 江朔声音也冷静了下来,问她:“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啊?” “我考虑的比较多,不只是单纯的现在,也不是一时。” 安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江朔,那天暖姝对我说你们以后都会出国读书,那你呢?” 你也会吗? 谈恋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当然可以和他谈恋爱。 如果只是玩玩的话。 可她并不是玩的,她没有带着玩耍的心态去对待这段感情,她是真的、真的想要和他有个长远的未来。 所以,她需要去考虑现实中摆在他们之间的障碍而不是一时的新鲜。 “我不会。” 江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矢口否认说:“我可以陪你留在国内。” 安芜:“参加高考吗?” 江朔沉默了。 高考吗?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考到很好的学校。 他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他有退路,他可以出国随便混个文凭而无需去挤高考这条路。 但是安芜不一样,她不会出国。 她成绩好,可以去读国内很好的学校。 可他不行。 江朔忽然觉得无比糟糕,糟糕透了。 如果不是有些钱,他根本跟不上她的步伐。 江朔紧紧皱起眉头。 沉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语气认真又坚定,“我会努力。” 安芜:“嗯?” “你答应大学和我在一起,我会努力和你一起考大学。” 江朔认认真真的说:“我不会和你异地的。” 安芜笑了。 “我说真的宝贝,我会努力,我真的拼了。” 江朔皱眉:“你不信我?” 安芜止住笑,点点头说:“相信。” “江朔。”她喊他,柔声说:“一起拼,我帮你,我们一起拼。” - 假期辗转而过,马上又到了周一。 安芜按掉闹钟,翻了个身埋在被子里又浅眠了会儿,醒了五分钟的觉终于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下床洗漱换衣服,整套熟悉的流程结束后人也完全清醒过来了。 今天天气晴,温度也刚刚好,换上学校的西装校服一点也不冷。 她背起书包出门,走下长长的台阶。 无意间一抬眼,脚步就停下了。 在他家门前拐角的电线杆上靠着个人。 是穿着校服的江朔。 安芜走路轻缓,那节奏江朔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听见响动他偏过头来,看着她笑了。 “江朔。”看见人,安芜眼睛亮亮直接从台阶上跳下来。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站在他面前,她小声问他,“等很久了吗?怎么不打电话叫我?” 她都不知道他今天会过来。 “怕吵到你睡觉,我刚来。” 他扯了个小谎,其实他很早就来了。 不知道她起床的时间,于是天还黑乎乎的就爬起来走到她家等,毕竟这姑娘勤奋的不行,起床的时间多夸张都有可能。 但是江朔的确想夸张了,因为不会有谁四点就爬起来上学的。 他站在外面等啊等,弄堂里的风好大吹得他冷死了。 冷得时候他就仰起头看看那个小房间,灯光暗着黑乎乎一片,他眼里却满是笑意,胸膛热热的仿佛一下子感觉不到冷了。 怎么会冷呢? 他好幸福啊,幸福死了,那里面睡着的是他喜欢的小姑娘。 “说好以后要好好学习了。”他笑着,认认真真的说,“答应你一起努力,那从今天起就开始努力。” 他们并排往古弄里巷子走去。 早晨的巷子是真正的烟火人间,早餐铺的包子蒸笼冒着白茫茫的水汽,煎饺在铁锅里滋滋作响,清晨的空气里全是油香和葱香的味道。 安芜是个固执又专一的人,巷子里的早餐店那么多,她每次只吃老奶奶家的。 他们来得早,老奶奶店里还没有人,一点都不忙。 安芜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吃早饭,老奶奶也已经认识她了。 “奶奶早上好。”她亲切的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今天要吃点什么?馄饨还是豆浆油条?” 她每次来几乎都只点这几样,久而久之老奶奶都知道她的喜好了。 “要一碗馄饨。” “好嘞。”老奶奶偏头嘱咐身后的儿子,转身后又问她:“然后吃完还是打包饭团带走?” 听到这话,江朔的嘴唇弯了弯。 安芜一愣,朝着她挥挥手说:“今天不用打包饭团了。” 江朔笑出声,插声说:“今天在这吃。” 江朔早上起不来所以慢慢养成了不吃早饭的坏习惯,安芜一直给他偷偷的带饭团。 她一直在老奶奶这吃馄饨,每天早晨吃一样的早餐对她来说好像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而且她有观察过的,江朔会把饭团吃完,他应该也是喜欢的。 江朔忽然的插话让老奶奶愣了下。 她本来以为两个人是不认识的,因为安芜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买早饭的。 她细细的观察这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的长得真帅气,两个孩子站一起亮眼的不行。 她哦了一声问:“这是你对象?” “……?” 奶奶语出惊人把安芜都给问懵了。 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不……不是,我们是同学。” 江朔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洋洋得意的对着安芜勾了下眉,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知道这说明什么?” 安芜仰头看他。 “说明我们有夫妻相。” “……” 最后江朔点了和安芜一样的馄饨,他们面对面坐在店里面吃早餐。 她吃饭的时候很专注,低垂着脑袋,眼睛一直盯着碗里的食物。 在这个瞬间神思会飘出去很远,有时候会沉浸在刚刚看完的漫画里有时候什么也不想单纯的发呆。 但这有个前提是处在让她安全舒适的环境,比如在家又或者对面坐着自己熟悉的人。 如果是一个人吃饭,她吃的就不是那么舒服安然了。 这个奇怪的习惯是自小养成的,因为小时候总是和安才哲一起上学。 两人会一起在小吃店吃早餐,安才哲吃饭时喜欢拿着报纸看新闻,她就坐在对面边吃饭边发呆。 只是后来的后来,再也没有人陪她在小吃点吃早饭了。 江朔坐在对面陪她吃饭时,她忽然有一点点想哭。 真的好奇怪啊,看见他总有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心底窜出来。 她其实好向往陪伴啊。 他怎么就这么好呢? 江朔吃饭就不像她那么专注了,他吃饭很快很快,安芜才吃了四只馄饨他就已经吃完了。 放下勺子一仰头,正好就抓住了安芜偷看的目光。 “你喜欢吃馄饨吗?” 怕被他调侃,她心虚的先发制人。 江朔唇角上翘说:“嗯,还行。” “哦,那我下次就给你带馄饨。” 不带饭团了,换个新口味。 江朔:“下次不用你带。” 安芜:“嗯?” 江朔:“以后都找你一起吃早餐。” “?” 安芜一听连忙摇摇头说:“不用不用,你从学校走过来好多路呢,会很麻烦。” 江朔笑了,“不会麻烦。” “不行。” 江朔叹了口气,他见安芜已经吃完馄饨了,探手拿纸巾给她擦嘴巴。 “你就答应不行吗?给我一点甜头,不然我真起不来。” “一觉睡到大中午,课也不用上了还怎么提高成绩,考不上大学又不能和你一起了,后果很严重的。” “嗯,行不行?”江朔不依不饶的劝说,语气有些委屈:“监督我呗?小师傅?” “行不行?” 安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劝人的时候好可爱啊,和他平时一点都不像。 他这个人又冷又傲娇,说话也欠欠的嘴巴毒,平时更是拽得不行。 而现在说话的语气太反差了,有点让她无所适从。 安芜在笑,可江朔却笑不出来。 他在等她点头呢。 学校的人那么多,她又不喜欢别人关注,他连接近她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争取个一起吃早饭的福利怎么了,他还这么有理有据。 “江朔。”安芜轻声喊他。 “嗯?” 安芜耳根子烫得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她挪开眼神不敢看他:“你不要撒娇。” “……” 章节目录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安芜最后答应了江朔, 以后每天都一起吃早餐。 她对自己要求高,即使是通校生也经常是第一个开教室灯的人。 可是江朔不行啊, 他起不了这么早的。 安芜想要江朔多睡一会儿, 于是把集合吃饭的时间定晚了一些。 但安芜好像低估他了,他真的每天都准时到她家楼下,没有一次迟到的。 他们没有在一起, 在学校也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相处方式。 但是了解他们的人还是发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钱铎鑫是最早发现猫腻的人。 他多了解江朔啊,一个又拽又懒又臭脾气的人,最近却如沐春风好说话的不行。 他就坐在他边上, 钱铎鑫偏过头想和他说话,结果就见他歪着个脑袋, 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某个位置瞧。 他看的是谁不言而喻,可以前也没见他这么不矜持啊! 更奇怪的是江朔开始学习了。 他把没怎么打开过的书本整整齐齐的摆在旁边的桌子上, 一有空就做笔记做卷子。也不逃课去打球了。钱铎鑫邀他出去玩被毫不留情的回绝。 整个人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把钱铎鑫给吓死了。 “不是哥,哥哥哥, 你这是干嘛?” “学习。” “艹, 你来真的啊?” 钱铎鑫摸摸脑袋说, “出国留学也不需要这么拼吧,要去哪个学校啊砸钱也搞不定?” 他们这些人的人生道路早就已经铺好了,所以学习不好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在学校肆无忌惮无忧无语的混个三年,然后上个语言班出国,回国归来以后就是还债为家族卖命。 不自由的未来让他们尤其珍惜现在这段随意撒泼的日子。 撒泼惯了以后, 看课本就真的和看天书一样,什么都看不懂了。 江朔漫不经心的笑笑:“谁他妈要出国留学, 老子不留了。” “啊?”钱铎鑫有些懵,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留了?” 江朔闻言勾了下唇,拍拍右手边那一叠书说:“孬种才去留学,老子要考大学。” “……” 江朔的转变实在是太奇怪了,没过几天他要考大学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但大家都没当回事,只当他是三分钟热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连续两周时间他都风雨无阻的来教室上自习,有时候来得甚至比住校生还要早。 这事可就不太对劲了。 渐渐的,他和安芜这对绯闻CP的故事又被扯了出来。 有人说江朔早起晚走就是为了陪安芜。 也有人不同意,因为江朔是真的有在好好看书。 而到底什么情况,周暖姝和程攸宁已经第一时间对安芜进行了严刑拷问。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安芜也是真的把她们当好朋友的。 她把江朔逃课陪她去屏安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也说了自己和他的约定。 不过她脸皮薄,才不要说自己主动抱了他的事情呢。 好羞耻好羞耻,可太丢人了。 “怪不得他疯得和打了鸡血一样!”周暖姝恍然大悟,她对安芜竖起大拇指说,“就凭你画的这一手好饼,江朔他完了,这不得被控得死死的?” 程攸宁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挠了挠头,“暖姝,什么画饼,画什么饼啊?” 周暖姝气笑了,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她脑门上说:“一样的呆木头,你可比安芜差远了,笨蛋。” “你想啊,这在学校不能摸不能碰的,明明两情相悦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要是你你心里憋屈不憋屈?” 程攸宁连连点头,“憋屈。” “可好好学习就能一起上大学,上大学了就能在一起,在一起就能随性所欲光明正大的谈恋爱,谈恋爱还可以想亲就亲想抱就抱,而且还能——” 周暖姝的笑容日渐变态,她顿了下若有深意的一字一句道:“还能做嘿嘿嘿的事情……你说他疯不疯?” “……” 安芜和程攸宁都愣住了。 见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暖姝夸张的用嘴型挤了两个字出来。 程攸宁第一时间看安芜:“啊,安芜你对江朔说上大学就做嘿嘿嘿的事?” 安芜的脸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周暖姝瞎说什么呀?她哪里想过这么多她只是单纯的想和他一起上大学而已,而已啊!!! 她头摇得和个拨浪鼓似的,急忙否认。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这样呢,周暖姝,你乱说。” “也没有乱说吧”周暖姝唔了一声说:“江朔能熬得住不和你做嘿嘿嘿的……” “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安芜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啊? 真的要疯掉了! 周暖姝打嘴炮的后果就是,安芜已经不能正眼看江朔了。 她感觉自己只要和江朔稍微接近一点,脑海里立刻蹦出来周暖姝那张诡异的笑脸。 江朔倒是不介意和她在人前保持距离,虽然现在还没正式转正吧,但起码也算是定情了。 表面装成普通同学,但这点暗戳戳的小心思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地下情”了。 玩地下情多带劲儿啊,江朔喜欢的要死! 先不说早出晚归了,擦身而过时悄悄捏捏她的手腕,在图书馆学习时蹭蹭她的鞋子,开水房抢她杯子帮打水再揪揪辫子摸摸头。 他玩的不亦乐乎,又刺激又带劲儿。 江朔特别爱逗她,这姑娘就像只小蜗牛,应激性太强了。 碰一下她就脸红。 好玩的不行。 安芜不能当场反击啊,最后全算到补课的练习上了。 他逗她一次就加一张卷子。 凶巴巴对他说:“你再这样下次加两张了!” 江朔吊儿郎当笑着,一点都没有被吓着。 他注视着她,忽然躬身下腰凑近她耳边,坏坏问道:“亲一下,也是两张卷子吗?” 安芜被他说得耳根子发烫,小脸通红一片。 她狠狠瞪了眼江朔,气呼呼扭头就溜走了。 江朔望着她的背影笑得不行。 好可爱啊,越来越喜欢她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是一周。 舒秋芸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伤口不大但看得出来伤得很深。 宋康胜还在医院躺着。 舒秋芸炖了一锅营养汤,用保温壶装着,安芜晚上和舒秋芸一起去医院送饭。 晚上医院人少了许多,她们从急诊口进,拐进住院楼。 宋康胜是腿骨折,入住的是骨伤科那层的病房。 走廊里都是送饭的家属。 宋康胜住在多人病房,有三张单人床,被褥是标配的蓝白条纹,米黄色的隔帘垂挂在中间,宋康胜躺在中间那个位置。 他一条腿敞在外面,绑着厚厚的纱布。 不只是腿,额头上也包着厚厚一圈纱布,胳膊上涂着红药水,样子狼狈不堪。 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 舒秋芸把保温盒放在边上,摇起他的床喂他吃饭。 喂饭的间隙,隔壁床的家属也打饭回来,见到舒秋芸脸色挂下来。 女人性子直,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向舒秋芸抱怨,控诉宋康胜在病房的行为叨扰了别人休息。 她说到后面她越来越激动。 “到底有没有常识?病房里不能吸烟,不能忍去住单人病房啊!” “每天都有人找过来,吵吵嚷嚷的让我家老公一点不能休息,这一堆破事就不能去医院外面解决?” 舒秋芸连忙向她道歉。 她转身想问宋康胜什么,余光看到了站在边上的安芜,反应过来把她带出了病房。 “芜芜,你先去去楼下水果店买点水果,妈妈有点事情解决一下。” 她把钱塞到她手心。 安芜仰头问她:“妈,发生什么事了?” 舒秋芸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我们会解决的。” 舒秋芸是有意支开她。 安芜静静站了会儿,最后还是顺了她的意。 这家医院位置偏僻,附近没有商贸街区,安芜第一次来不知道哪里有水果店。 她在手机上查了查,发现最近的水果店离这里有一千米。 医院不可能没有卖水果的。 她去服务台问了工作人员,她们告诉她在住院部拐角有一家水果店。 水果店很小,价格却好贵好贵。 舒秋芸给的钱只能买一斤苹果。 也许是太晚了,店主很好心的又送了她一盒切好的梨子。 向阿姨道完谢后她拿着水果回病房。 医院的电梯也慢。 一层一层都有人进出,等了很久,终于到了骨伤科这层。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她刚出电梯,忽然就在走廊里听到了一声哀吼。 “你就等着他们弄死我是吗?” 安芜脚步一顿。 这声音,是宋康胜的。 声音不是从病房传出来的,而是在楼梯口的拐角。 安芜怔怔的走了过去。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舒秋芸哽咽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也是真的没钱了,从我嫁给你起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钱?一直在赌一直在赔,就像个无底洞一样,你以为我们孤儿寡母的能有多少钱?现在我连买菜的钱都快没了你知不知道?” “……” “秋芸,我知道你有,你帮帮我吧秋芸。” 宋康胜软下声音哀求她,“等房子拆迁了我们就有钱了,过了这个槛我不会再去了,我真的不赌了。” “你帮帮我吧,秋芸。” “……” 舒秋芸的声音很坚决,“宋康胜,我真的没钱了。” …… 他们在拐角处争论了好久,安芜也听了好久。 醉酒打架伤人后,舒秋芸花了一笔钱赔给了他打伤的人,可谁知道宋康胜又赌博了,还在外面欠了一大笔债。 追债人几次上门,宋康胜拿不出钱,于是躲在医院里迟迟不肯回家。 糟糕透了,一切又糟糕透了。 -- “安芜……” “安芜……” 程攸宁拍拍她的肩膀。 安芜晃过神来,身体小幅度颤了颤,“嗯?” “你在想什么啊,已经盯着这道题盯了十几分钟了。”程攸宁指指她的试卷说:“你看,墨水渗了这么大一坨。” 她小手压着的卷子上有一块黑点,是从水笔里渗透出来的。 “芜芜你有心事吗?”程攸宁难得见她这副样子的。 安芜挤出一丝笑,揉了揉眼睛:“没有,应该是昨天没有睡好,有些困呢。” 程攸宁啊了一声:“那你早点睡觉,要不要趴一会儿?” 安芜摇头:“不用了,我去洗把脸就好。” 她挪开椅子绕过讲台从前门出教室。 这是一节自习课,班里乱哄哄的做什么的都有。 钱铎鑫正和刘昊在下五子棋,江朔左手立在桌子上撑着脑袋,姿态懒洋洋的,右手却拿着笔在做英语卷子。 阅读题。 安芜今天又给他布置了两张卷子的阅读题。 一张卷子就有四篇阅读题,两张就是八篇。 他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痛苦,太他妈痛苦了! 关键是他在学习的时候,他这帮狐朋狗友却玩得不亦乐乎。 钱铎鑫很坏,故意让刘昊坐在他的后座,这个更靠近江朔的位置。 “我下这。” “我这。” “我挡。” “被我发现了,我也挡。” “我还有。” “我再挡。” “没发现吧,呦吼!!!” 他们简直是吵死了。 江朔搁下笔偏过头,死亡眼神撅着他们冷笑了一下。 正要说话,余光里忽然掠过一道影子。 他转过脑袋,看见了安芜出教室的背影。 水笔丢在卷子上,他插着兜慢悠悠的从后面溜出教室,跟了上去。 上课时间教学楼的走廊空空荡荡的,厕所也没人,水龙头流出的水冰冰凉凉的润湿她的眼睛,人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她关了水龙头拍拍脸,让自己早点恢复状态。 磨蹭一会儿后出洗手间,一仰头就看见了候在门外的江朔。 他穿着黑白色的校服,一双大长腿交叠着懒洋洋靠在栏杆上,眼含笑意眉梢微微一挑。 显然是跟着她屁股后面出来的。 “江朔。”安芜顿住了脚步,“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江朔笑着说:“看看你啊。” 安芜:“你的卷子写完了吗?” “……” 语不惊人死不休。 江朔的笑容倏然一滞。 “你现在和我说话就只有学习了吗?” 他非常不满。 安芜捂着唇笑了,点点头嗯了一声,“学习最重要啊。” “好了,我要回教室写卷子了。” 安芜从江朔身边擦身而过,没走几步忽然被他伸手往怀里重重一带。 她被困在了他的身前。 安芜脸蛋顿时就红了,扭动肩膀想要逃离他的禁锢。血气方刚的少年力气那么大,她根本就推不开他。 “你干什么啊?”安芜瞪他。 江朔:“你怎么看见我就跑啊?” 安芜:“会被老师看见的。” 江朔脸色黑黑沉沉的,他非常不满的倾身压迫下来,“什么最重要啊?你再说一遍。” “学习。” 话音刚落,江朔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危险起来,安芜连忙改口。 “不是,不是。” “是什么?”他吊儿郎当的笑了下,“想好再说啊。” “你。” 虽然现在是上课可这里是走廊哎,被人看见就完蛋了。 她识相的说:“你最重要了。” 刚才洗完脸的水珠还挂在脸颊上,鬓间的碎发湿漉漉的,眼瞳被润的漆黑。 她轻声哀求,讨好的嚅了下唇想要江朔赶快放过他。 “可以了吗江朔?要下课了,会有人。” 听到满意的答案,江朔终于松开她的胳膊。 然而,在松开她的瞬间,他忽然偏过脑袋在她的脸颊上碰了下。 安芜耳根子瞬间红得滴血。 她捂着脸颊瞪他:“你完蛋了!” 好凶啊,奶凶奶凶的。 江朔挑衅的翘了下眉梢,一副放马过来的样子。 “说说,我怎么完蛋了。” 安芜气死了,她咬着唇瞪他,瞪到后面没辙了。 “再给你加一张卷子。” “……” 江朔努力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 五月底学校组织了一次考试,统计完成绩后老师们都惊呆了。 八班的江朔开窍了! 他考了120名。 虽然这个名次并没有多好,但江朔之前一直都是两百名开外的,这个进步实在是太大了。 他的理科其实一直都不算太差,文科偏科实在太严重了,但这次语文和英语两门科目也都及格了。 江朔语文能及格是因为他写了作文,拿了30分。 钱铎鑫骨头痒痒趁江朔不备抢他卷子看作文。 他恭敬的举着他的卷子开始读,“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理想是指明灯,没有理想就没有坚定的方向,而没有方向就没有生活……” “我艹好高级,阿朔还会用名人名言,牛逼啊!”钱铎鑫只看了个开头,忽然就对他肃然起敬。 江朔把卷子拽回来,颇嘚瑟的反驳:“爷什么时候不牛逼?” 但其实哦,江朔他并没有背。 这次的主题恰好和理想有关,江朔偷偷看过安芜的作文,还坏坏的当着她的面读过一遍。 喜欢一个人真的有好神奇的魔力啊,那些古诗他记得费劲,可有关她的事情他却记得特别清楚。 江朔考试进步了,第一件事就是向安芜邀功。 安芜想了想,最后送给他一个解压小包子。 解压小包子是在学校小卖部买的,销量特别好。 老板娘对她说这是解压神器,她揉了揉开封的样品,材质□□弹弹的特别好玩。 安芜的出发点很简单也非常合理,可当她把礼物给他时,江朔脸色蓦然呆滞。 “你确定给我这个?” “怎么了?”安芜点头说:“我问老板娘了,她说这是解压神器,你学习累的时候可以玩玩。” “像这样捏一捏。”安芜示范的揉了揉。 江朔没忍住,他躬下脑袋笑得一颤一颤的。 安芜不理解啊,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很可爱。”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收了礼物。 考完试的校园安安静静的,五月梧桐花鲜红如霞,风铃般的花朵开满枝头,散发出沁凉的香气。 安芜没有回家,她挤空闲时间把江朔的卷子认真分析了一遍,今天要给江朔讲英语和语文的错题。 他们去了图书馆楼下开放的咖啡厅。 咖啡厅空荡荡的,空气里都是咖啡豆的味道。 江朔买了一杯卡布奇诺,安芜尝了一口,小脸都皱了起来。 好苦啊,太苦了。 江朔笑得不行,他知道这姑娘喜欢吃甜的,故意买来逗逗她。 安芜讲卷子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 讲完最后一道题天已经黑了。 收了卷子,江朔送安芜回家。 今天的天空好黑,星星特别亮。 江朔今天也穿了八中校服,简单的样式被少年挺拔的身姿穿得特别好看。 他没用花里胡哨的领带,和安芜一样系得是学校分发的简单黑色款式。 少男少女并肩走着,看上去像是穿了情侣装。 配得不得了。 这个点还早,古弄里巷的夜市很热闹,街边店铺亮起牌灯,集市广场上到处都是摆摊的小贩。 安芜停下脚步,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油果子的香气。 老爷爷终于出来摆摊了。 听说老爷爷回了老家,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出来摆摊了。 安芜买了三个油果子。 一个给江朔、一个自己吃,还有一个给妈妈。 油果子是舒秋芸最爱的小吃,她这段时间食欲不好,人消沉的瘦了好多。 安芜有些担心。 油果子刚出锅烫烫的,安芜把其中一个递给江朔。 她对江朔说不用送了,学习辛苦早点回家休息。 可是江朔不。 他一只手吃着她给的油果子,另一手酷酷的插着兜,坚决要送她回去。 终于到了拐角处,安芜停下脚步对他说:“江朔,你不用回再送了,再往前要被妈妈发现了。” 这次江朔听话的止住了脚步,点头说:“好好休息,周一见。” “嗯,晚安。” 和江朔告别后安芜抬步往家的方向走。 古弄里的巷子很长很长,巷口的人家地理位置好在家门口做起了生意,但巷子里侧基本都是居民区,幽深僻静。 安芜上完自习回家也只能听到一两声小狗的叫声。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巷子好像有些热闹。 走过拐角,那幢两层的小房子露了出来。 大门外围了好多人。 她脚步顿了顿,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听见了东西摔碎的声音。 人群一片嘈杂,她听见有人喊道:“快拉开拉开,宋康胜你怎么能打媳妇呢,有话好好说啊!” 打媳妇…… 打…… 安芜面色刹白 油果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章节目录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被掀翻的桌子、碎裂一地的碗盘、床单被罩枕头、满地的衣服…… 乱, 好乱,乱得如同被强盗洗劫一般。 宋康胜把舒秋芸按在沙发上,手里攒着红色的存折和身份证, 他啰嗦着怒吼。 “密码!” “快把密码给我!” 他满脸通红目眦尽裂, 青筋从脖子爆鼓出来。 空气被酒精的味道填满,舒秋芸脸色惨白如纸, 她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就这样见死不救是不是!你想要我死吗?要我死吗?” “白眼狼, 你们他妈的一群白眼狼!” 浓烈的酒气已经把宋康胜的脑子麻痹的完全不灵清了。 他揪着舒秋芸的头发, 巴掌一下下不要命的甩在她的脸上。 “你快他妈告诉老子密码!” “老子打死你, 打死你!” 吵闹和怒吼声响彻寂静的弄堂,把街坊邻居全都吸引过来了。 他们围在边上看着, 妇女们屏息驻足不敢过去, 男人们去拽他但宋康胜已经醉得脑子不清醒了,没有人敢惹他。 这是家务事, 谁都不想参活进来,只能眼睁睁站在边上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有话好好说啊康胜。” “别打了康盛!” “秋芸你给他吧,他醉得不灵清了不听劝啊!” 安芜拨开人群,正好看见舒秋芸在夺抢她的存折,然后被宋康胜重重的又甩了一巴掌。 “妈——” 那一幕深深的撞入瞳孔,刹那间, 她脑子一片空白。 几秒后,全身的血液汹涌的沸腾起来。 安芜红着眼冲进去拽他。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妈, 你放开我妈妈!!!” 她拼命拽他, 可宋康胜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拽不动他。 安芜疯狂的打他的手。 “你放开我妈, 你放开她!!!” 宋康胜的大脑已经完全被酒精麻痹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清醒。 他想要钱, 只想要钱! 一个用力,安芜被他狠狠的踹在地上。 “啊——” 膝盖和手肘重重的砸地,疼痛感如浪潮的潮头一瞬盖向四肢百骸。 好痛! 她痛得眼泪瞬间飚了出来。 大脑如同宕机,空白一片。 没来得及恢复神思。 她感觉到有人冲过来从身后扶起她的身体,比大脑最先恢复的是嗅觉,她闻到了一股熟悉清爽的气味。 安芜仰起小脸,泪眼朦胧中看见了江朔失措的面容。 “有没有事,疼不疼,啊?” 江朔把她抱起来,声音都在抖。 她的脸惨白一片,五官皱在一起,疼得脸上都冒出了冷汗。 “江朔——” “呜呜,江朔!” 安芜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已经顾不上疼了,她推着他指着远处的方向。 “妈妈,救我妈妈!” “你快救我妈妈!” “快救我妈妈啊!!!” 安芜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视线被眼泪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的脑子什么都想不到了。 恍恍惚惚间她察觉少年松开了她。 江朔脸色黑沉,远处宋康胜还掐着舒秋芸的脖子。 已经被他掐得快喘不上气了。 他站起来直接从地上抽了一个啤酒瓶,走过去直接甩在了他的脑袋上。 啪得一声—— 是酒瓶碎裂的声音。 宋康胜人晃了晃,有鲜血从额角流了下来。 他松开了掐在舒秋芸脖子上的手,抹额头抹了一把血,宋康胜凶横的目光瞪向江朔,怒吼道:“打老子?” 江朔冷笑,忽然毫无预兆的以极快的速度一脚踹过去,狠狠得踹在了宋康胜的腹部。 “打得不是老子,打的是畜生!” “……” 舒秋芸终于挣脱了禁锢,失力的颓滑在地上。 安芜艰难的爬过去,抱住了她,“妈妈你有事没有,你有没有事啊!” 舒秋芸已经被打得狼狈不堪,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出血的唇角还有脖颈那触目惊心的红痕。 安芜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 江朔和宋康胜还在扭打。 喝了酒的宋康胜动作明显笨拙,他被江朔按在墙上一拳拳揪着揍。 几个男人冲进去想要分开扭打的两人,但少年仿佛已经打疯了。 谁都扯不开他。 这一切都太快了,现场乱成一团。 好在有人早早的就报了警,古弄里巷口派出所的警察很快赶来。 把他们一个个全带去了警察局。 — 调查取证、做笔录。 江朔警察局里给钟叔打了电话,钟叔快马加鞭的赶来。 一番交涉后,他们三人被放了出来。 而宋康胜则被拘留了。 钟叔开车送他们去医院急诊。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门诊走廊上只有零星几个病人。 舒秋芸送来时脸肿胀的触目惊心,几乎已经不能看了。 听说有人被家暴,医院实习值夜班的护士们都偷偷跑过来看。 “都这样了还不离婚,贪图什么啊?” “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不离婚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以后还是不结婚一个人过算了,好可怕,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舒秋芸坐在凳子上,急诊室值班的是一个女医生,检查完后她舒了口气说:“万幸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脸部肿胀可以冷敷消肿,我开些药回去先吃,这段日子就不要工作了,在家好好休息调理。” 安芜一直站在舒秋芸身边。 她接过医生开的病历本,又抬头看了眼江朔。 少年年轻气盛,但到底比不上喝醉酒神志不清又身宽体胖的宋康胜。 江朔把宋康胜揍得不轻,但他用了蛮力,纠缠过程中不小心也挨了宋康胜一拳。 几小时过去,他脸颊颧骨处的伤口渐渐青紫,看起来就好疼。 “医生。”安芜指着江朔问她,“能再给他开点药吗?” 因为都是皮外伤而且没有流血的伤口,在医院领完药就可以回去了。 舒秋芸被打得很严重,脑袋有些疼,人也恍恍惚惚的。 处理完伤口,护士搀着她去病床上躺一会儿。 从药房取了药。 安芜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涂抹的药水,拍拍椅子示意江朔坐下。 宋康胜的拳头是往他的颧骨砸的,力道凶狠,伤口现在已经是肿胀的青紫色。 安芜拿出镊子夹出一朵沾满药水的棉花球。 碘伏的颜色很深,安芜低垂着脑袋和江朔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性子腼腆内向,和江朔相处了这么久,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敢正视他,特别是他的眼睛,一对视心口就跳个不停。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色很深,眼尾狭长上翘,自带一股轻挑的气势。 和她截然相反,江朔几乎是直勾勾的撅着她的目光。 “这个药可能有点疼。”安芜眼神躲闪,抿唇说:“你忍着点。” 江朔单手插进兜里,懒洋洋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怕,“嗯。” 虽然他姿态摆得傲,可棉花团触上伤口的瞬间,眉头明显还是颤了下。 安芜急忙停下动作,担心的问他,“疼吗?” “有点。”江朔点头,眉头猝然皱起,“火辣辣的,比被揍时还疼。” “……” 安芜也受过伤,知道消毒水进入伤口的确是很疼的。 记得那时医生不管你多挣扎,还是会强硬的迅速上药,他说:“忍一会儿,快疼快好。” 江朔坐直了些,把距离和她拉近,在她正想要不要也强硬的快速给他涂完算了的时候,忽然出声,“能慢点不?” “嗯?” “轻一点,再慢一点。” “……” 安芜上药的时候紧张的不敢呼吸了,心口砰砰跳着,结束时出了一身冷汗。 江朔却轻松的不行。 在安芜转身整理医药袋时没忍住得逞的笑了。 他很享受她专注又担心看他的目光,在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心疼,也看到了在乎。 天知道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有多高兴啊。 如果被揍一下能被这样在乎着,被揍个半死不活的他都愿意。 深夜的医院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舒秋芸在他们身后的临时病房里休息。 安芜坐在江朔身边,她眼神有些迷茫,走廊的灯光挺暗的,光线朦朦胧胧的一点不真实。 刚刚发生的一切也不真实。 江朔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软声说:“芜芜,今天先送阿姨去我那里好不好?” 安芜仰起脑袋,懵了会儿后摇摇头:“不用了,这样不好。” 今天已经害他受伤了,怎么还能再麻烦他呢? 江朔见她拒绝,脱口道:“那个地方你们还能回去吗?” 安芜一僵。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回去吗? 妈妈一直都说小孩不要参活大人的事情,可宋康胜打她妈妈,她怎么可能不管? 怎么可能让她和这样的人再过下去? 她其实明明……明明很早以前就在医院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已经发现端倪了。 她如果她早点劝说她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芜低垂着脑袋不说话,自责和悔恨的情绪像要把她吞没,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朔只是想要劝说她,但没想到一句话居然把她惹哭了。 他有些懊恼,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话太犀利了。 “对不起安芜。”他微蹙起眉替她把眼泪擦掉,软下声音说:“别哭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你和我客气什么,那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继续说:“我也不是只有那一套房子,你和阿姨先住着,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先稳定下来再说好不好?” 安芜的抽泣声渐渐停息,人也冷静下来。 刚才舒秋芸被护士带走后,女医生又和她单独说了会儿话,她说家暴肯定会给人留下心理创伤,这段时间要尽量陪在她的身边安抚她。 她是不可能再让舒秋芸回到那个房子里去了。 她仰起脸,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朔,“谢谢你,江朔。” - 一小时后舒秋芸恢复了清明,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护士出去喊家属,通知他们可以把人带回去了。 舒秋芸 的脑子一直都晕乎乎的,从警局做笔录、再到上车、最后到医院全程都陷在情绪里,她没有心思去想其它的事情。 但现在她终于想起了这个冲进来救她们的少年。 舒秋芸向江朔道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是芜芜的同学吧?” 江朔站在边上,礼貌点头:“是的阿姨,应该的。” 舒秋芸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她偏过头小声问安芜,“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没有。”安芜摇头。 舒秋芸眼睛眯起来,她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钟叔在医院门口等。 安芜说今天要去江朔家时,舒秋芸坚决不同意,后来江朔劝说了很久很久她才答应只叨扰一晚。 - 望岱小区在岱安八中附近,把她们安顿好已经是凌晨。 钟叔离开时江朔喊住了他,请他帮忙联系最好的律师。 钟叔并不是江鸿文的属下,而是他叔叔林文彦雇来照顾江朔的。 有关江朔的大事他都会告诉林文彦 。 江朔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这事情他叔叔已经知道了,从钟叔的描述中也知道他很上心。 但江朔毕竟年纪还小,他也没有去过多的管这些事情,只知道他喜欢的是个勤奋努力的普通女孩子。 但江朔这次要管安芜母子,那就必然要惊动林文彦了。 林文彦不像江鸿文,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江朔很信任他,不然也不会同意留钟叔在身边。 晚上江朔给林文彦岱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起因都说了一遍。 林文彦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说:“好,律师的事情我来处理,警局我会找人交涉,阿朔不要做冲动的事情。” 林文彦是怕江朔年轻气盛的一冲动又去找人把宋康胜打一顿。 揍人当然简单,但这并不是成熟的解决方式。 房间里,舒秋芸后知后觉的终于想起了江朔。 她没有记错,她的确见过这个男孩子。 最早的一次是在陆清淮家里。 她还问过方琼,方琼是他是陆清淮的弟弟,还说他和安芜也是同级的学生,都在岱安八中读书, 舒秋芸有在门口折菜的习惯,她不止一次在家门口看见过他。 少年插着兜在小道上来来回回的晃悠,舒秋以为他是来找陆清淮的,还提醒他说陆清淮还在学校没有回来。 而现在,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也许他来找的根本不是陆清淮,而是她的女儿。 舒秋芸到底是过来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关上房门悄悄问安芜,“芜芜,你和妈妈说这个江朔,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今天这事过后,她知道舒秋芸肯定会察觉到异样。 但没想到她反应的这么快。 安芜的脸蛋红红的,她真的太不擅长说谎了。 “是……是同学。” 舒秋芸:“同班同学?” 安芜点头:“嗯。” 舒秋芸:“那今天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舒秋芸是完全清醒了,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少年几乎是和安芜差不多时间回家的。 安芜垂眸。 她如果想骗舒秋芸的话,她可以说正好在古弄里巷遇到他,也可以说老师让她给他讲题,还可以说他是来找她要试卷的。 她可以编很多答案混过去,但安芜有点不想这么说。 她想说实话。 最后,她真的说实话了。 “妈妈,我们是同班同学。” 她坦诚的看着舒秋芸,但 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有点喜欢他。” “他也有点,喜欢我。” “……” 话落,空气有些安静。 舒秋芸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她是过来人,自然能察觉捕获到他们之间那些不太正常的举动。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安芜会告诉她。 舒秋芸很了解她这个女儿,她乖巧内向腼腆坚韧还有些固执。 她性子慢热,情绪平稳。 可以这样说,她很难对什么有狂热的喜欢。 如果只是“有点”喜欢,她可能自己都不会发现,更不可能会向她承认。 所以—— 她的喜欢,何止有点。 “但是妈妈,我们没有在一起。” 虽然她坦诚的告诉了舒秋芸,但心里还是很紧张,“我们约定一起考大学,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 舒秋芸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说:“嗯,妈妈信你。” 舒秋芸对安芜是很放心的。 虽然她性子内向腼腆,但在重要事情的抉择前她都有独立清醒的意识。 她的身上有安才哲的影子,那个男人把他最好的优点都传给了自己的女儿。 “妈妈,你不问我什么吗?” 安芜抬睫注视她,她总以为舒秋芸会拷问她的。 可她却异常的平静。 “妈妈是过来人。”舒秋芸说:“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妈妈当年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喜欢上了你父亲。” “虽然你外婆不赞成我当年的选择,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嫁给你父亲。” 谈到安才哲,舒秋芸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现实和爱情,妈妈当时选择的是爱情,也没有后悔选择了爱情。” 安芜低垂着脑袋。 她从没有听妈妈说过这番话。 其实她当初是不理解的,甚至有那么一刻深深的替父亲不值得过。 她不知道父亲对她那么好,她是怎么做到再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的?特别是看见她为宋康胜洗手羹汤时,她真的难受极了。 妈妈为什么会对宋康胜这样懒惰自私坏毛病一堆的男人这么好? 他哪里有一点比得上她的爸爸。 “我以为……”安芜吸了吸鼻子说:“我以为你已经不爱爸爸了。” 舒秋芸愣了几秒,随后眼神飘忽的笑了下,“怎么会呢?” 安芜:“那宋——” 舒秋芸看着安芜,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其实不恨宋康胜,没有爱又哪里来得恨呢? 她从来不在意他回不回家,也不在意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如果不是被彻底破了底线,她也许可以委屈求全的和他搭伙永远过下去。 “妈妈不恨他,妈妈恨的是自己懦弱。” 舒秋芸并不完全具备现代独立女性的思想,她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情或许就是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叛逆的选择了和真爱在一起。 她想嫁给安才哲是感情,父母不赞成是现实。 她在感情和现实中选择了前者。 这没有错,她是真的喜欢安才哲,安才哲也是真的喜欢她。 她从来都没有为这次选择后悔过。 然而命运弄人。 安才哲的死亡抹走了她的爱情,财产争夺和婆家的对待也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回到了南桥,回到了她的家。 可是啊,外嫁的女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啊,再回来又哪里有家呢? 她在南桥呆了一年,她的事迹成了邻里街巷茶余饭后的谈资。日升 日落,流言蜚语就像是无形的刀,再坚韧的贝壳也会被击打的千疮百孔。 心爱的人走了,她的心也早已经跟着死了。 感情早已虚无缥缈,她还会在意什么? 她开始接受父母家人给的选择,开始相亲,针对现实的冰冷冷的相亲。 她迟早会走,带着安芜一起被送走。所以从那时候起,她需要选择一个条件更好的男人。 而宋康胜算是那时最好的选择了吧! 单身汉、无儿无女、父母去世。 身处岱安,还有一套传言会拆迁的房子。 不会有孩子困扰也没有婆家困扰,舒秋芸还能让安芜在大城市受到更好的教育。 如果宋康胜不是如此糟糕,也许这是一个母亲能为女儿赚到的最后的归宿了。 “芜芜对不起,妈妈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了。”舒秋芸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破防。 她以手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如果她能抗住,如果不是这么糟糕,她甘愿清醒的继续陷在泥潭里。 可是她还是扛不住了。 再也扛不住了。 安芜抱紧她,她哭着说:“我们的家从来都不需要其它人啊,妈妈你在就是家,你就是我的家啊。”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顺着眼角流下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舒秋芸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她啊。 她不知道她柔弱不谙世事的母亲,其实一直在用瘦小的肩膀费力的给她撑起一个平稳的生活。 她想给她一个家,一个安稳的家。 她们抱着哭了好久好久。 折腾了这么久才终于知道,能取暖的只能是互相有爱的人。 能成家的也只能是爱你的人。 安芜擦干眼泪,也帮舒秋芸擦干眼泪,她笑了笑说,“妈妈你们离婚吧。” “我们回去,回南桥。” 章节目录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六月盛夏, 一个知了蝉鸣的季节。 日子和气温一样被烤得火热焦躁。 宋康胜的事情并没有想象的好解决,谁都没有办法和流氓好好讲道理。 舒秋芸提了离婚,宋康胜咬死不同意。 在宋康胜的眼里, 他娶了舒秋芸, 给了这对母女一个家,然而如今遇到困难落魄了, 大难临头她却独自想要飞。 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他叫嚣着自己养了一对白眼狼, 他打死都不会和舒秋芸离婚的。 舒秋芸苦笑自己的愚蠢, 街坊邻居都道这对母子是菟丝花,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宋康胜几乎就没有给过她钱。 家里买菜的支出动用的都是舒秋芸的积蓄, 她甚至给他还过好几笔债款。 宋康胜同意离婚的条件是舒秋芸帮她还掉他如今欠的那笔债款, 可对于她来说那笔钱实在是太大了,舒秋芸哪里有这么多钱? 事情就这样僵持了几天。 但很快, 宋康胜却妥协了。 宋康胜这样的无赖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离婚的,安芜知道肯定是因为江朔。 “对付这种无赖,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他吃些苦头。” 江朔对付这种人最有经验了,但他倒是没有真的下狠心,只是用了点威逼利诱的小手段。 林文彦已经帮江朔摸清了宋康胜的底细,这人就是个坐吃山空的赌鬼, 除了那套在古弄里巷的房子,他几乎没有什么存款。 他欠的那笔账数值很大, 但这人又问宋士勇父亲借了一笔钱垫付, 主意似乎又打到了安芜身上。 江朔冷笑,这些无赖果然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之前那顿揍倒是没让他彻底老实。 林文彦有最资深的律师, 有钱有势, 黑的白的,江朔想要让宋康胜签这个字并不难。 那笔钱对他来说是小数目,可对宋康胜来说却是可以以身试险的。 谁也不能预判一个被逼到绝境的赌徒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最后的最后,经过深思熟虑江朔答应给宋康胜一小笔钱。 这笔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拿安芜的危险来赌。 宋康胜爽快的签完了离婚协议书,江朔冷冷对他说:“从此你们一刀两断,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去招惹她们,懂?” 宋康胜后背全是冷汗,短短几天时间,他真的深刻见识了眼前这个少年阴狠的手段。 他是自己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 江朔离开时顿了下脚步,回头说:“给你钱这事最好烂死在肚子里,如果你不想我收回的话。” 六月中旬,舒秋芸终于和宋康胜离婚了。 这一切恍惚的就好像是一场梦。 舅舅也从南桥赶了过来。 这桩婚事还是他牵的线,他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很自责,想要带舒秋芸回南桥。 其实舅舅对舒秋芸这个妹妹一直很疼爱的,舒秋芸也很信任他。 当初推荐宋康胜也完全是一种误判。 宋康胜的为人身边人都知道,知根知底的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但对远在南桥的人短暂掩盖本性却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到底,所有的一切都是双向选择吧。 舅舅看中了他的条件,他知道舅舅不知他的本性。 安芜在岱安呆了一年,转眼高二也已经到了尾声。 深思熟虑后,她决定跟着妈妈回南桥。 岱安上课速度很快,自研教材对知识点进行了整合,为了更好的备战高考几乎在高二就已经学完了高中三年所 有的课程。 所以即使换了学校,对她也并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安芜做这个决定的根本原因是舒秋芸。 她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根本不是她表现的那般不痛不痒,家暴的创伤和阴影是摧残性的。 ,不管是出于心理健康还是生命安全,她都不能再留在岱安了。 然而即使回到了南桥,安芜知道舒秋芸还是需要她的陪伴。 她的妈妈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她需要她陪在身边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 她下了这个决定,一个很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决定。 可是在下决定的那一刻,她好艰难好艰难啊。 她满脑子都是江朔。 她想的全是江朔。 那么好的江朔,那么那么好的江朔啊。 她舍不得离开他。 她真的,真的好舍不得离开他。 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心口就像被恶狠狠的揪住撕扯,眼泪像卸了堤的河流控制不住往下掉。 没有他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呢? 她不敢想。 一点都不敢深想。 时间的巨轮从来不会停下脚步。 舅舅给她们定了一个月的酒店。 他提出要提前带舒秋芸回南桥,但是舒秋芸拒绝了,她不放心把安芜一个人留在岱安。 于是决定等她考完试一起回去。 转眼就到了学期末,学业繁重不堪,安芜没有把要走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因为她不想扰乱他们冲刺时的心情。 安芜依然每天和程攸宁、周暖姝一起吃饭,然后和江朔一起回家。 那段时间她没有再躲避周围人的目光,她会把老师出的难题抄写下来写好步骤,然后光明正大的穿越人群去讲给江朔听。 她利用休息的时候重新手写整理每门科目的笔记,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知识点和错题集。 她珍惜每分每秒的时间去帮他提升。 江朔不迟钝,他似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 女孩安安静静坐在他的身边,他看见她在抄写书本上的笔记,详细的用各种彩笔标注出思路。 她那么聪明,为什么会废这么大心力去抄写这种简单的问题。 江朔抬眸,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 眼神晦涩难懂。 明明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却虚无缥缈的像是抓不住一般。 他似乎隐隐约约的预感到,她好像快要飞走了。 期末考试落下了帷幕,八班的同学欢呼雀跃。 暑假终于就要来了。 钱铎鑫开始讨论今晚要去哪里玩时,裴兴仁从前门进来,他的视线在安芜身上落下,最后叹息一声。 裴兴仁在讲台上敲了敲书,“安静一下,有个事情要和大家说一下。” 班里的同学正在整理书桌,闻言扭头转身。 裴兴仁又看向了安芜,久久无言。 这片刻的沉默让教室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和大家说一个遗憾的消息,我们班的安芜同学——”裴兴仁叹了口气,卡在咽喉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马上就要离开岱安回南桥了。” “老师,回南桥是什么意思,暑假回老家不是正常的吗?”有同学下意识问道。 然而他的问话并没有得到裴兴仁的回答。 问话的同学自问自答:“难道是不来了吗?” 话落,四下骤静。 程攸宁不可思议的扭头。 周暖姝站了起来。 大家一瞬间全部都看向了安芜。 只有钱铎鑫—— 第一时间看向了江朔。 他看到了少年骤然僵硬的脊背和渐渐消散的笑容,看到他紧握的拳和颤抖的肩背。 江朔似是完全不知情,他抬起眼睛,视线凌冽的落在少女瘦小低垂的肩背上。 裴兴仁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他继续说:“正值大考,安芜不想因为自己扰乱大家的情绪,所以她才让我隐瞒了这件事情。” “大家要留的电话要加的联系方式,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就趁着现在说吧。” 裴兴仁这句话落的瞬间,程攸宁一下就哭了起来,“安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呜呜呜!” 周暖姝忍了忍,最终也是没有忍住。 同学们放下行李,纷纷围在她身边和她告别。 安芜是一个慢热内向的人,但她却从来不吝啬于对其它人帮助。在八班的这一年,她总是认真耐心的解答同学们问的问题。 因为有她的存在,内向的女生不用再去办公室问题目,她们问她借卷子借作业,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所以当知道她要走的时候,大家都发自内心的不舍得。 安芜把自己的号码给她们,也收到了好多小纸条。 这些纸条都是大家现写的,没有漂亮的信纸和华丽的包装,但却表达了他们真诚的感谢和祝福。 告别总是匆忙。 最后的最后,是程攸宁和周暖姝牢牢的抱住了她。 安芜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她们哭得好凶啊。 她最后还是没有抑制住。 三个姑娘抱着哭泣。 哭了很久很久。 最后还是周暖姝先冷静下来。 “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看不见路了。”她倔强的擦干眼泪说:“我们只是暂别,又不是永远不见。” “芜芜你在南桥也要好好的,记得给我发消息,等高考完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程攸宁泪眼婆娑的说:“我们要努力考到一个城市去,可是……呜……可是我还是好舍不得。” 看程攸宁又有要惹哭安芜的趋势,周暖姝用力拍她的脑袋说:“不要舍不得了,大不了下学期我和你做同桌。” “可是你成绩没有安芜好。” 周暖姝哽咽着骂她:“程攸宁,你居然还嫌弃我啊……” 安芜破涕为笑。 她擦干眼泪看着眼前两位挚友。 谁说命运会一直给你不幸,她们就是上天送给她的宝贵礼物。 她们说了很久的话,分别的时候教室已经空了。 安芜后知后觉的看向教室后面那个角落。 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的瞳孔缩了缩。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心脏像是忽然塌掉了一块。 江朔呢? 他走了?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教学楼人散如潮,昔日挤挤攘攘的走廊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一个人,穿堂风席卷而来,梧桐树的落叶啪嗒掉在地上。 安芜站在走廊上,小手扒着栏杆站了很久。 站到太阳下山,落日余晖下云层披上金黄色的轻纱,霞光透过树荫密密层层叠在她晦暗的脸上。 她眼眸垂下将失落的神色尽数藏起。 安芜知道这次江朔是真的生气了,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安芜回到教室把书包整理好,经过江朔位置时把两本黑色外皮的笔记本塞进了他的桌肚。 很可惜,这么短的时间她只整理了语文和英语的笔记,她来不及再整理其它科目了。 放完东西后,安芜最后回看了一眼生活一年的教室。 很安 静的关上了门。 轻缓的脚步在空荡的教学楼里依然能听到浅淡的回声。 她一步步走得很慢,直到走到二楼平台时,她的脚步忽然顿住。 手腕搭着扶手栏杆,垂眸。 ——空荡无人的楼梯中间坐着一个人。 少年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懒懒蹲坐在地上,肩膀颓然垂挂下来。正对的窗户开着,穿堂风轻抚着他蓬松的黑发。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脑袋微微侧了下,却没有彻底去看她。 安芜没动,她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没有僵持几秒,江朔最先败下阵来。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安芜没说话,因为紧张五指压成苍白一片,依然低垂着脑袋, 江朔视线蹶着她,面无表情开口:“你还真沉得住气。” 他说:“就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是吗?” “那我是什么?” 他咬牙,面部抽动着问:“我是什么啊?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安芜猛然抬头,脱口否认:“不是,我没有。” “嗯,没有。”江朔眼色晦暗,自嘲否认,“你招都没招过,是我上赶着舔的。” “不是的江朔。” 安芜终于哭出声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想在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和你说,我就是……我就是不想影响你。” “考完试我就想和你说的,可我不知道裴老师会提前告诉大家。” “对不起。” 安芜委屈的哽咽,眼泪顺着眼角滑过通红的脸颊,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江朔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他见不得她哭。 他挪开视线不看她,紧紧抿着唇,忍着。 安芜哽咽着继续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怕影响你成绩,我只考虑了这个。” “对不起江朔。” “江朔对不起。”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可他他妈的就是见不得她哭。 “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他声音软下来。 “嗯。”安芜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点头。 他真的是认命。 去他妈的硬气! 江朔抬起手抚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将眼泪全部抹掉,安芜也不动任由他碰她。 安芜的眼睫毛浓密纤长,瞳仁黑亮,未溢出的眼泪覆在漆黑的眼睫上,像两汪清泉深谭。 江朔替她擦完眼泪,抬头就看见她一副无辜的样子。 男人的脊梁骨不能弯,可他真的—— 他妈的就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老子都没哭,你哭什么?” 安芜吸了吸鼻子,诚实说,“怕你生气。” “生气了你哄老子啊。” 江朔真是气笑了,“到头来还要老子哄你?” 就真的作孽。 就没有道理。 安芜盯着他,声音又软又委屈,“因为你凶,我有点害怕。” “……” 江朔仔细回忆刚才说的那段话,他真的已经非常克制了。 当裴兴仁说她要离开时,谁能理解他被晴天霹雳的心情。 他坐在台阶上反反复复演练了成百上千次的质问,到头来连十秒钟都没有坚持到。 说他软蛋他都认。 结果她说他凶?他他妈哪里凶了? 算了。 不就是转学吗?转到南桥而已,就算是转到西伯利亚他也不是不能跟着去。 至少在期末时就让他知道了,总比高三开学没见到人来得好。 而且就算早点告诉他,又能有什么改变? 早知道晚知道都是知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生气。 江朔抬手抹掉她垂在鼻尖的泪,彻底败下阵来。 “别哭了,我原谅你了。” 章节目录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回岱安的高铁票定在两天后。 安芜对舅舅撒了一个小谎, 虚报了期末考试的时间。 她想利用这两天时间和朋友们好好道个别。 放假后的第一天程攸宁和周暖姝来岱安找安芜。 三人在游乐场嗨玩了一整天,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安芜把她们送到车站。 送完两人后就接到了江朔给她打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里面传来少年慵懒的声音, “结束了吗?” 安芜点头:“结束了。” “在哪儿?” “车站。” “他们走了?” “嗯。”安芜仰头望去, 大巴车已经驶离了车站,“刚刚送走。” 电话那边响起窸窣的声音, 江朔站起身来, 开门往外走, “给我定位, 在那等我会儿,马上来。” 江朔其实有些不爽的, 因为昨晚是他先约的安芜, 谁知道周暖姝和程攸宁俩电灯泡搞突然袭击,把属于他的时间活生生抢走了。 简直可恶。 江朔赶到时安芜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抱着手机低垂脑袋在看更新的漫画。 她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米黄色亚麻长裙,裙子款式很简单,版型宽松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 松软的栗色头发垂耷下来,脑袋上还罩着一顶圆圆的编制草帽。 江朔弯唇,慢悠悠走过去, 手欠的摘了她的小草帽。 她像是受惊,懵懵得仰起了脑袋。 整齐的刘海软耷耷的覆盖住半个额头, 下嵌着两只水色漆黑的葡萄眼睛, 圆圆睁着,眼睫毛细细密密的颤了颤。 被人忽然拿掉帽子, 安芜有些没反应过来, 然而看到眼前人, 她的眼瞳瞬间溢满了笑意。 “江朔。”她轻轻唤他。 江朔的心口跳了跳。 这张脸见了千次万次,可他却永远都看不腻。 每次见面都惊艳,每个表情都能乱了他的心神。 江朔垂眸,视线往下落在了她粉嫩的唇瓣上。 粉粉亮亮的,很可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安芜有些不好意思的捂捂脸。 江朔应该是发现了。 “是暖姝让我涂的。”她害羞的说。 周暖姝今天画了个酷飒的欧美妆,安芜差点认不出她。 她包包里塞了化妆品,在等位的时候坚持要给她们化妆,安芜扭不过她,最后只同意涂一个口红。 江朔为什么一直看她?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臭美啊?好羞耻哦。 安芜挪开视线,羞涩问他:“很奇怪吗?那我擦掉了。” “不奇怪。”江朔唇角一弯:“很漂亮。” “漂亮的想亲。” “……” 安芜耳根子刹那就红了,她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仰头看他,她不说话,但眼神却把什么都说了。 她想说你不要乱来,你要亲我真会生气的。 江朔好笑,他鲜少在她面前说荤话,说句亲亲怎么了,这才哪儿到哪? 但念在她年纪小就先不说了,以后补回来。 两人并肩走出车站,江朔软声问她今天玩得开不开心,安芜点头说好玩。 “玩了什么?”江朔好奇的问。 “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 江朔:“……” “看不出来,玩得倒是挺野。”江朔笑了,挑眉问道:“不怕?” 安芜还有些困惑:“嗯?不会掉下去的。” 江朔轻咳,“我 是说,不难受?” 安芜细细回想,点点头,“嗯,就是有一点头晕。” 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水马龙,江朔带安芜去吃晚饭。去的地方是繁华的商业中心,餐桌就靠在宽大落地窗边,可以望到一线江景。 安芜胃口小,只吃了一半的意面。 离开时服务员贴心的送上了小礼物,是精美好看的杯子蛋糕。 江朔没有和女孩子约会的经验,他和那帮狐朋狗友去的地方不适合带她去玩,所以江朔还挺一筹莫展的,吃饭时他给钱铎鑫发消息问附近有没有适合女孩子玩的地方。 江朔还有犯难的时候? 钱铎鑫难得骑在他头上,抓着机会不客气的嘲讽,“约会啊,吃饭看电影酒店全垒打啊,就这你还不会?” “……” 江朔收了手机,冷笑。 他脑子有病去问钱铎鑫。 下楼的时候江朔在观察电影院的位置,其实窝在角落看个电影也很不错。 只是他们还没走到电影那层,安芜忽然停下脚步,手指着前方对江朔说:“去哪里看看?” 江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醒目的红底白标,“新华书店”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 两人在书店里呆了很久很久,久到江朔之前查的那部电影都没了场次。 出来时他手里提着一只一大袋。 沉甸甸的,全是试卷。 他真的觉得有点搞笑,啧了一声对安芜说:“你对我可真好。” 安芜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顺着说:“这些书都是我查过的,口碑很好,正好你明年高三的时候做。” 话落,她又扫了眼袋子问:“够吗?” 不等江朔答,她弯弯唇说:“没关系,不够我可以给你寄的。” “……” 那晚江朔送她到酒店楼下。 酒店位置偏僻安静,天空黑的很干净,繁星布满天空,月亮也圆。 两人磨磨蹭蹭的在楼下的马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很久,走到后来安芜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真的是好无聊啊,像个傻瓜一样。 她止住脚步,转身仰头,小声对他说:“要不,就到这吧。” 江朔没有说话,低眉看着她。 “什么时候走?”他问。 安芜这次老实回答了,“大后天。” 江朔嗯了一声。 安芜笑了,她小声问:“江朔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江朔有些诧异,撩起眼皮看她。 安芜有些不好意思,压了压头上的小帽子说:“答应今天陪你玩的,结果放了鸽子,我明天不会了。” 江朔也笑了,点点头说:“好。” 晚上回到家安芜拿手机查攻略。 其实她好宅的,来岱安一年,几乎没有离开古弄里巷这片区域,她对岱安不熟悉,一点不会玩。 她偷偷的在书店看了旅游攻略,翻介绍岱安的帖子,了解岱安有什么地方好玩、好吃的。 她不知道江朔有没有计划,但如果他没有,她也要有准备啊。 查完攻略,安芜拿出笔在便签上写计划。 出发时间不定了,江朔早上起不来,所以可以晚点走。下午可以去姻缘寺,听说那里求姻缘很灵。傍晚的时候可以看个电影,然后去吃饭。 她不想把行程安排的太满,因为与其说是玩,不如说她其实只想和他呆一块儿。 做完攻略,安芜伸了伸懒腰。 今天玩得太累了,她有些困,可是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时间紧张,她只给江朔整理了语文和英语的 笔记。江朔的理科其实挺好的,只是懒得去记忆。 生物这门课也有许多要记忆的知识点,她想趁着这段时间把它整理出来。 已经整理一半了,她想如果她努力一点的话,可以在走之前把生物笔记都整理好。 窗外的月亮很圆,酒店的玻璃窗是落地的,为了不干扰舒秋芸休息,安芜开了小台灯,一直整理到了深夜。 虽然昨天睡得晚,但第二天她早早的就起床了。 洗漱完后翻了很久的行李箱,最后挑了件藕粉色的长裙。 聊天框的内容停在昨天,这个点江朔肯定还在睡懒觉。 安芜弯唇笑笑,辛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放假了,让他多睡会儿。 安芜坐在书桌前又开始忘我的整理笔记。 整理到了中午,江朔还是没有发消息给他。 怎么这么会睡啊? 她给江朔发消息,【你起床了吗?】 然而,她还是没有收到回复,安芜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他可能有事情耽搁了,毕竟昨天自己好像也没和他约定时间。 舒秋芸喊安芜吃午饭,她知道安芜今天要见的是谁,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安芜有些心不在焉,笑了下说:“他临时有事,可能要等会儿。” 吃过午饭,江朔还是没有回复。 安芜打电话,电话没有关机,但也没人接听。 她继续写笔记,写到黄昏,最后一个字落下,生物笔记也整理完了。 安芜揉了揉酸痛的脊背,拿起手机,给江朔发消息。 【江朔,你是在忙吗?】 也就在她发完这句话后,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安芜垂眸,却发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愣了愣,接起来,里面传出了钱铎鑫的声音,“安芜,你现在在哪里?” 钱铎鑫的声音听起来挺急的,安芜轻声问他:“在酒店,怎么了?江朔呢?” 钱铎鑫:“江朔被他爸关起来了。” 安芜一怔:“什么?” “那天老裴说你要转学,他想都没想直接冲去招生办和老师说他也要办转学。但他家什么背景啊,八中好几幢楼都是他们家修的,招生办老师马上就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校长,校长立刻联系了他爸。” 江家每年都会给岱安八中掏教育资金,鸿盛地产还专门设立了奖学金,校长怎么会放走他这个小财神爷? 再说岱安八中的师资和环境根本就不是南桥高中可以比的。 江朔一时冲动没考虑清楚直接去提了转学。 江鸿文虽然平时不管他,但听说他提了这么个混账事,当时就怒气上头,第二天直接从外地坐飞机赶了回来。 江朔回去是想和江鸿文协商,毕竟转学需要的证件他都得问江鸿文要。 可这一回去也就再没出来。 两人几乎把家里砸了个底朝天。 最后,江鸿文趁其不备直接将江朔关在了房间里。 关禁闭对江朔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他已经和安芜约定好了。 “他的手机丢在客厅,人被关在房间里没办法联系你。” 而钱铎鑫能接到电话完全是因为胡炜羿。 那个小屁孩虽然是个学人精,但骨子却不坏,胡晓灵让他时刻盯着江朔,一来二去的他还真喜欢去粘着江朔了,奈何江朔一直都看他不顺眼。 江朔的手机里只存了钱铎鑫的电话。 他没有打给安芜,因为他想要钱铎鑫想办法把他弄出去。 但钱铎鑫他妈的怎么想办法? 江朔家那小区是普通小区吗?有钱有势人的聚集地,戒备 森严到处是安保,他就连一步也踏不进去。 钱铎鑫无奈问到了安芜的电话,先把这事和她说了。 钱铎鑫:“我来接你,试试能不能找个机会混进去。” 安芜听他的话,答应说好。 那天夜色很黑,盛夏夜密林植被里的知了蝉鸣不休。 安芜和钱铎鑫在小区外面等了很久。 围墙边到处都是摄像头,大门处都是配着电棍的保安,每位业主都需要人脸识别或者室内呼叫才能进。 他们根本找不到进去的机会。 安芜蹲在在地上听钱铎鑫说话。 他说这么多年,他从没见江朔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 他说在他眼里江朔一直是个有想法有判断力的人,可在她身上他几乎退化成了一个莽夫。 钱铎鑫摇摇头无奈笑道:“我压根没想过,这爷居然会是个恋爱脑!” 他问她被江朔缠上是不是还挺烦的? 烦吗? 安芜弯唇,摇了摇头。 怎么会烦呢? 她不是没有心,她能自己感受。 江朔对她的付出和爱,一点一滴她都记得。他是太阳是火球,她是月亮是深海,而他甘愿为她隐身黑夜投身入海,再黑的夜路,只要她回头,他永远在身后保护她。 那不是缠,是他赋予她的安全感。 进入小区已经不现实了,钱铎鑫打电话过去,电话里头传来一道稚嫩的少年音。 接电话的依然是胡炜羿。 安芜柔声问他:“我能和你哥哥说话吗?” 胡炜羿:“你就是我哥喜欢的女孩子吗?” 安芜承认:“嗯。” 胡炜羿看看眼前的大门,摇头说:“可能不行,我家的房门太厚了,我哥说话要吼我才能听清楚一点点。” 安芜沉默一会儿。 柔声说:“那我和他说几句话,你录音好吗?” 胡炜羿:“好。” 盛夏夜的晚上,月亮挂在密林枝丫,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少女纤薄的身体。 她静静坐在花坛台阶上,身上穿着藕粉色的衣裙。 “江朔,我是安芜。”她抱着手机说话,声音很温柔。 “你不要着急也不要自责,我今天也睡了懒觉,醒来已经中午了。” “我没有等你,在家里陪着妈妈看了一天的电视,还挺好看的。” 她咬了咬唇,轻轻吸了口气:“江朔,听说你想要跟我转学去南桥,但是我不想,我不想你去。” “你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我说过我想要的不是短暂愉快的现在,是更好更持久的未来啊。” “江朔,我想和你更好的在一起。” 安芜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拿远手机,吸了吸鼻子。 离别怎么可能像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呢? 南桥和岱安,一南一北相隔千万里,而他们要在没有对方的城市度过三百六十五天,她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可约定好向前走的两个人,总需要一个人去负责清醒。 南桥的师资没有岱安优越,她不能那样自私,她不能让江朔去南桥。 安芜擦掉眼泪,语气轻软:“一天的约会并不算什么,我们还会有数不清的每一天。” “江朔,让我们为未来赌一把好不好?” “你好好学习,等着我来找你。” 安芜咬唇,说了最后一句话:“江朔,你等我来找你啊。” 挂掉电话的时候,安芜终于忍不住了。 她蹲在地上,小脸埋进胳膊抱着自己一颤一颤的哭。 钱铎鑫就站在边上,伸探出的手 僵硬举着,最后收回来抹了把眼泪。 他形容不出此时的心情,是因为心疼、羡慕还是其他的。 只是看到他们这样,一股酸涩的暖流止也止不住的从胸口往上冒,他控制不住的想流泪。 钱铎鑫送安芜回酒店,离开的时候安芜让他等会儿。 她跑回房间把今天整理好的生物笔记拿下来,递给钱铎鑫。 她刚才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眼睛都红红肿肿的,声音也沙哑。 “能帮忙把这个给江朔吗?” 钱铎鑫接过笔记随便翻开一页。 当看到纸张上的内容时,他一时无言,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鼓鼓囊囊的笔记本涵盖了三年所有的知识点,内容齐全字迹清晰,甚至连里面的细胞都画的生动好看。 他无法揣测这本笔记背后到底花费了女孩多少时间和心思? “能请你帮我个忙吗?”安芜小声问他。 钱铎鑫点头:“你说。” “如果,如果他还是执意要来南桥的话——” 在电话里,安芜到底不忍心说出这段话,明明最有效果,却也最伤人。 她犹豫再三,声音哽了哽,最后还是决定让钱铎鑫帮忙转达,“请你帮我告诉他。” “如果他来,我们之前的承诺就不作数了。” “……” — 安芜在第二天登上了飞机。 他离开的那天晚上,江朔终于被江鸿文放了出来。 出来那一刻他甚至没打算去和江鸿文算账,拿到手机就往酒店跑。 然而他却没有找到她,她还是丢下他离开了。 江朔坐在酒店前面的小花坛上,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安芜给他留的电话录音。 她说让他乖乖等着,等她来找他。 可她从来都没有找过他。 江朔不信等待,他只信自己。 电闪雷鸣的心海刮起烈风,海浪汹涌起伏,侵蚀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什么都想不到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要去找她。 他不要分开,他要去南桥。 他去定了。 江朔连夜定飞机票就要往南桥赶,然而却在接机前接到了钱铎鑫的电话。 他把安芜最后的话告诉了他。 “之前的承诺就不算数了。” 江朔咬紧牙齿,喉头难抑滚动,“那你丢下我一走了之就信守承诺了?” “……” 机场广播催促旅客检票,江朔拿着手机静静的站在空旷的大厅。 他仰头看着那架飞机从停机坪驶出,滑行,最后融入漆黑的夜空。 几秒后,他垂下眼,自嘲般扯了扯唇。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可着劲的欺负我吧。” 章节目录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阔别一年, 安芜再次回到了南桥。 入学手续办的很轻松,当年转学时她的成绩就很好,老师们都不舍得放走这么好的苗子。如今安芜再回来, 校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外婆家距离南桥中学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舅舅去年开了个工厂,赚到钱后在市中心买了房子。 舒秋芸也没再回去,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她决定出去找工作。巧的是舅舅的工厂生意火爆,恰好需要人手, 于是舒秋芸就去了舅舅工厂上班。 她们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 两室一厅。 地段离工厂近,租金也便宜,虽然是租的房子,但她们也有了自己的小家。 那年, 舅舅工厂制作的东西抓到了市场风口,供不应求。舒秋芸早出晚归, 但也赚到了大笔的薪资。 有天下班回家, 舒秋芸经过南桥中学时恰巧遇到美术培训机构在发传单。 她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发传单的培训老师发现了她, 微笑着上前询问:“您好, 美术培训了解一下吗?” 舒秋芸接过传单, 点了点头。 那天舒秋芸回家很晚。 安芜在家烧好晚饭,她回来的时候菜已经凉了。 吃完饭, 舒秋芸拉着安芜的小手,认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芜芜, 妈妈今天在你们学校门口看见艺考培训班在招生,你不是喜欢漫画吗?妈妈给你报个美术班怎么样?” 舒秋芸和她说这个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怔怔愣了会儿, 垂眸摇了摇头, “不了妈妈, 还是好好上学吧。” 安芜性子慢热,她很少会对什么有深刻的执念,看漫画是她唯一的爱好,成为漫画家是她的梦想。 可是学美术太贵了,她们负担不起。 舒秋芸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这个女儿一直乖巧懂事,别的女孩子会向妈妈撒娇买衣服鞋子,但是她不会。她能理解单身妈妈有多不容易,所以从不会给她施加压力。 舒秋芸的目光柔和下来,她摸了摸安芜脑袋,让她在这等一会儿。 她转身回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本红色的存折。 “芜芜,妈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我了解过美术班报价了,妈妈负担得起。” 安芜打开存折,看到上面的数字时有一点点愣住。 存折里的钱不多,但比她想象的要好。 安芜仰头,不解的问:“妈妈,你的钱不都……” 舒秋芸替宋康胜还了几笔钱,安芜以为妈妈早就没有钱了。 舒秋芸浅淡的笑了笑说:“妈妈犯了傻,钱是没了,但这个钱是你爸爸还有你的。” 安才哲去世后,她和婆婆打了一场官司,最后分到的钱都在这张存折里。 舒秋芸从来都没有动过这笔钱。 为了打消安芜的顾虑,舒秋芸继续说:“你舅舅的生意很好,妈妈的工资也很可观。” “所以芜芜,妈妈支持你的梦想。”她温柔的笑笑,轻声说:“如果你爸爸还在,他也会的。” 安芜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哽咽了一下,抱住了舒秋芸。 想了一晚上,安芜最后决定参加艺考。 她起步晚,高二暑假才开始学美术,好在有自学的基础,美术老师说她很有天赋,如果从现在开始刻苦努力练习,依然有机会赶上大部队。 好在安芜的文化课成绩特别优秀,考上好学校也更加容易。 但是她不是甘于平凡的女孩,在决定参加艺考的那刻起就已经定下了梦想的学府。 她想去C大美院。 报完名后,安芜收拾行李快速进画室参加集训。 美术培训班是全封闭寄宿制度,来集训的学生都需要上交手机,一周也只有一天放假的时间。 安芜学习晚,这也意味着她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刚学画画的那段时间,她画的没有别人好,也会被老师批评,但是安芜不卑不亢,默默努力追赶。 日升日落,她永远都是最先开灯和最后关灯的那个人。 在画架前从早坐到晚,手举酸疼,身上处处被染料沾满,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苦。 追逐梦想的路上连泪都是甜的。 她的手机上交了,一周集训六天,寝室墙上只有一部最原始的电话卡充值电话,安芜总是在深夜回宿舍,也几乎不打电话。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那天南桥下了大雨,老师布置了作业,安芜在画室画完后依然觉得不满意,于是留下来继续整改。 她画完最后一笔后站起来,人有一瞬间的虚晃,她撑着墙缓了缓神。 画室的学生都走了,空荡荡的,她扯灭了灯。 画室关着门窗,等她出教室,风从走廊的窗户灌进来时,她才恍然察觉原来今天下大雨了。 她穿着单薄的格子裙,寒冷的夜风带着雨丝打在裸露的肩膀上,她哆嗦一下冷得抱紧了自己。 安芜忘了带伞,从画室到宿舍差不多有三百米的距离,不是很远。 画室楼也是老建筑,楼道里装着声控灯,随着她的走动,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来。 一路都很安静,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溅雨声。 安芜站在楼梯上安静的往外看。 今夜的雨下的好像有点大,这么大的雨,跑回去衣服应该也全湿了。顿了几秒,安芜径直走出小门,她探手伸出屋檐正准备试试雨水大小。 然后,她忽然就听到旁边传来啪嗒的声响。 安芜一愣,偏头循声望去。 距离她四步远的台阶上蹲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少年穿着黑色外套,帽子兜头侧坐着,如若不是身后打亮的灯光,他几乎和黑夜沦为一体。 声控灯暗了下来,他手心的打火机啪嗒一下又点燃,昏黄色的火光明明灭灭,晦暗的照出少年的模糊轮廓。 这个场面,安芜已经深刻入骨。 在舒秋芸发烧的那个雨天,他就如现在这副姿态在屋外的台阶上候到了深夜。 安芜腿都是僵硬的。 他不知道在那蹲了多久,半边屋檐的雨水砸在他的帽檐上,水珠集聚流成蜿蜒小河。 “江朔。”她轻唤出声。 在她喊出他名字的时候,江朔单手撑地站起,向她走来。 他站在她的面前,垂眸看她。 安芜鼻子一酸,声音哽咽着喊他,“江朔。” 他低声,轻声应她,“嗯。” “江朔。” “嗯。” “江朔。” “嗯。” “……”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安芜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翻腾的情绪。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颤着声音说:“不是……不是说不要来南桥了吗?” “我没有来。”江朔低头看她。 他说:“安芜,我有听你话。” 有听你话,没有转学南桥。 有听你话,为了以后好好努力。 缓了几秒,江朔喉结滚着,自嘲的笑了下,“只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分开的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你,可又不敢来找你。 安芜没有说话,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着,疼得就要裂开一般。 她流着眼泪,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江朔张开双臂,低下头,目光专注的落在她的脸上,他轻声说:“能抱一下吗?” “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抱过你。” 安芜再也忍不住了,倾身重重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属于他身上的气息织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将她稳稳的拢进胸膛。 江朔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心口缺失的那块在这瞬间得到了圆满。 他心痛的不行,声音从发间传来:“想我了吗?” 他的怀抱好温暖啊,温暖的她坚强的心墙瞬间崩塌,酸涩的情绪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在他怀里一耸一耸的颤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安芜呜咽回答他:“想你,江朔,我想你。” 漫天的水线落成一道屏蔽的雨帘,声控灯灭了下来,相拥的两人融入漆黑的夜里。 不知道抱了多久,江朔终于松开了她。他低头用拇指温柔的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不哭了,不然眼睛要肿了。” 外面的雨势依然不见小,水珠溅起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 夜里的风很凉也很冷。 校区陈旧的水泥路坑坑洼洼的,许多地方凹陷成了小水坑,夜里灯光很暗。 江朔把伞撑开让她拿着,自己蹲了下来,扭头拍了拍背。 “上来,我背你过去。” 犹豫一会儿,安芜的手臂软哒哒的环住他的肩膀,江朔弯了弯唇,把她背了起来。 少年一步步走得很稳,安芜侧脸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闭上眼睛感受他身上炙热又熟悉的温度。 他们总抱怨宿舍离画室距离太长了,可是现在,她好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样她就可以和他多呆一会儿,再多呆一会儿。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江朔的脚步缓下来,走得很慢很慢。 可走得再慢,也终有到终点那一刻。 江朔放下她。 安芜扯了扯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一些。她不能这么懦弱,要让他放心,所以不能再哭了,“江朔,你要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江朔看着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好。” “江朔,我有了目标,我要考C大美院。” 江朔笑了:“好。” 两人相对而视,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安芜也要回去了。 江朔低眸看着她,他说:“这次回去,我不会再来了。” 安芜缓缓抬眼,压抑着酸涩的情绪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尽管往前走。” 江朔笑了,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我会守着你,你尽管发光。” 江朔把伞塞到她手心,黑色的帽兜罩在头上,他像是强迫自己,转身决绝的隐入雨雾。 安芜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道黑色身影一点点变小,眼前渐渐模糊,渐渐的再也看不清他的影子。 她转身,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 江朔说他不会来了。 他也的确再没有来南桥找过她。 那天夜里,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了未来相见的地点,剩下的就是各自的拼搏和努力。 那一段路,他们形影单只的走完,只为了能最终走到对方面前。 艺考并不轻松,集训一直持续到年底,高三上学期,安芜几乎没有回过学校。 全封闭训练,安芜只有周末有一天时间休息,也只有这天有机会拿到手机。 她会把自己的画发给他看。 而江朔,也会把自己的考试成绩发给她。 他们很少再说话。 好像彼此间都有意的屏着一口气,压抑着欲望只为了一年后更好的相见。 转眼到了年底,安芜参加完联考,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校考。那段时间她的压力很大,像是得了考前焦虑症,身上沾满了染料,画揉了一张又一张。 日日夜夜的失眠,焦虑的饭也吃不下。 新的一年又来临,元旦夜的晚上,周暖姝给她发了一个视频。画室里都没人了,她坐在角落里,抱着手机点开了视频。 现场嘈杂声一片,原来今天是岱安八中的元旦晚会啊。 主持人已经报完幕了,周暖姝没有录上,只听见现场掌声口哨声雷霆不绝,接下来上场的仿佛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舞台的灯光全灭了,只有一盏白色的光打在舞台的中间。 那里简简单单的摆了一张高凳。 几秒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瘦身影走进光里。 他出现那一秒,安芜的心脏倏然漏了一拍。 江朔坐上高凳,一条长腿懒散往前敞,柔和的舞台灯光描摹出他清隽的线条,他手里只拿了一只黑色的麦克风。 他的唇瓣贴近话筒,温柔清哑的嗓音随着音乐缓缓倾泻出来。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的爱上你”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的爱上你” “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舞台上的少年。 他的声音柔和,目光也柔和,昏暗皎洁的白色光圈圈住他的身影,昔日肆意张扬的少年抱着话筒安安静静的唱着。 他低哑的声音顺着麦克风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尖,那是大家都不曾见过的江朔。 “……”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 安芜盯着屏幕,拿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视频里的少年边唱边缓缓抬起眼眸,正对镜头,仿佛在和她对视。 “……”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握花的手在风中颤抖。”【注】 “……” 安芜终于憋不住了,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手机屏幕上。 怎么会不在乎你,我也想你啊江朔。 好想好想你。 — 安芜把江朔唱的歌保存了下来,每当压力大的时候就拿出来听一听,她不能软弱也不能放弃,因为他们都约定好了在未来相见,所以这一路上即使摔得鼻青脸肿也要爬起来继续往前赶路。 结束完美术类的各种考试,距离高考不过四个月了,安芜大半年没碰文化课,必须马不停蹄的加入高考冲刺大军里去。 重新拾起课本的日子必然是累的。 刷不完的卷子背不完的书,为了减少路上的时间,安芜选择了寄宿。 高考前一周结束完最后一次模拟考,陈欢约安芜出学校吃饭。 他们去的是一家烤鱼店,这家烤鱼店是南桥中学的特色,同学们聚餐基本选的都是这家烤鱼店,生意好的不行。 它们的烤盘一分为二,一半放烤鱼一半放牛蛙,量多价格也实惠。 安芜和陈欢先到店里。 等烤鱼端上来时,其余三个同学也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冲刺高考时每个人心里都只有学习一件事,吃饭速度也快,每晚复习到熄灯前。很少抽得出时间闲聊。 好不容易出来吃饭,大家也不聊学习了,说说八卦趣事。 “55,岱安八中也像我们管的这么严格吗?教室里零食也不准吃了,领导怎么想的?” 安芜和班里同学处的都不错,因为她名字读第二声有些拗口,大家喊她时习惯性读成第三声,最后索性就有阿拉伯数字55来代替了。 陈欢爱哭,有次数学没及格被老师骂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班,还没回位置直接就哭了出来,她喊的是:“芜芜,呜呜呜……” 结果她这段黑历史被编成了梗,只要谁提“55,555”,大家都知道说的是陈欢。 而55,就是安芜了。 安芜摇摇头,她昨天着凉了,嗓子有些哑,“没有,八中很松的。” 陈欢给她递水,见她嗓子不舒服自己替她说:“那个学校算是贵族学校了吧,两极分化很严重,要不就是冲刺高校的苗子,要不就是家世显赫的少爷小姐。成绩好的不用管,成绩差的管不着,能不松吗?” 女孩一脸羡慕的说:“哎,我们再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人家,为什么这些学校培养的学生成绩就这么好呢?” 陈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好地段高薪资教学的也都是最优质的老师,教学方法就不一样。” 安芜笑笑说:“可是人家也很努力的。” 陈欢嗯了一声说:“所以啊,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怨天尤人也没用了,只能拼死了往前赶,总能超过几个掉队的。” “比如我们芜芜,都学成什么样了。” 安芜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准备艺考,回校后奋起直追,一次次模考一次次进步,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成绩往上飞,飞到前十飞到第一,然后甩开第二名一大截。 但她也是真努力,努力到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你们知道秦染和孙清清在一起了吗?体育课我看见他俩在小树林里抱着呢。” 大家不再聊学习了,开始聊些轻松的小八卦。 “秦染谈恋爱不是稀奇事吧,他女朋友换的多勤快啊?” “不是,我觉得他也没多帅吧?” 另一个女同学说:“他长的是没有多帅,但人有钱啊,家世好行情也不会差的。” “这是他第几个了?秦染应该没有失手过吧?”秦染在他们学校算是很有钱的富家子弟了,家里开公司,上下学都是豪车接送。 “那可不一定。” 陈欢抽了张纸擦擦手上的油污,指尖在右边桌面上敲了敲说:“咱南桥小菩萨才是真的没有失过手好吧?” 大家的眼神顺着指向朝安芜看过来,停顿两秒后都笑出了声。 南桥追安芜的男孩子如过江之鲫,其中追她追最凶的就是九班的秦染。 他的攻势强硬,教学楼下喊楼表白,送玫瑰花送手势送化妆品,不管安芜怎么拒绝,他都不听。 这给安芜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最后她直接去找了校长。 安芜是学校看中的冲刺名校的好苗子,不能出差错。 校长最后找了秦染的父母来学校,秦染母亲起初挺护着儿子的,后来打听完安芜的家世,强硬的不让秦染再找她了。 女孩叹了口气说:“唉?我还真挺好奇的,到底什么样的男孩子能让芜芜心动啊?” 这样努力漂亮又温柔的小姑娘,又是怎样的男生才能配得上呢? “首先必须是优秀嘛,成绩好,一定得是大学霸。” “赞同!” “赞同!” “长的也得帅吧?” “俊男靓女。” “这个不一定哎,芜芜哪有那么肤浅。” “我觉得啊,就按照秦染的反面找就对了嘛?” “反正安芜是不会喜欢那种男生的。” “哪种?” 女孩想了想说:“就死黏着你、异常猖狂自恋、还霸道的牛皮糖!!!” 大家都赞同的点点头。 陈欢吃完一块鱼,笑着说:“不是,本尊不是坐在这啊,你们猜什么猜,直接问就是了呀!” “对啊。”大家顿时都看向她,追问:“安芜,我们刚刚推测的对不对啊?” 安芜低垂着脸,耳颊有一些微红,她想了想,含含糊糊的说,“也不是。” “也可以有。” “……” 大家都懵了,“成绩要好吗?” 她摇头:“不,不用。” “要帅吗?” “嗯。” “那……牛皮糖男生呢?” “还好吧。” “……” 有人若有深意的说:“好具体哦,一般这么具体的都……” 她悄咪咪的问,“芜芜,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话落,众人全部看向她。 安芜抬眼,视线扫过大家求知的眼神。 她笑了,眼前缓缓浮现江朔的脸,点点头,“嗯。” “……” “不会是岱安的吧?” 安芜点头,“嗯。” “……” “男朋友?”大家震惊了。 安芜摇摇头说,“还不是,但考上大学以后就是了。” “……” 女孩子惊呼,“所以秦染是慢了一步吗?我就说嘛他那样的攻势还有拿不下的女孩子?” 安芜摇头说:“不是,他们不一样。” “嗯?” 想到江朔,安芜的眉眼都温柔了下来,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说:“他不一样,因为他会顾忌我的感受。” 她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分辨的出爱和占有是不一样的。 江朔爱她,所以甘愿委屈自己,处处为她考虑。 而秦染却只是想占有她。 所以即使没有江朔,她也永远都不会喜欢秦染。 —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高考顺利落下帷幕。 高考结束后所有人都像是失联了一样,急需时间去修补被摧残的身体和精力。 安芜在家里睡了三天,每天睡到自然醒。 三天过去后,心里空荡荡的一时难以适从,有些不敢相信高考真的过去了。 她空得不行,于是拿起画笔开始画漫画。 在高考的闲暇时间她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构思,想要画一部青春校园漫画。 便签本上断断续续记录了许多的灵感,于是趁着空闲,她一边找网课看一边画自己的漫画。 很快到了出分时间。 她很坦然的拿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高分,如愿踏入C大美院的大门。 而就在她查完分的下一秒,手机在桌子上重重的颤了颤。 沉静一年的聊天框,发来了一条信息。 安芜颤着手打开,图片上是他的分数,随之而来的是江朔熟悉的声音。 “爷做到了,厉害不厉害?” “……” 厉害啊江朔,我们终于可以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了。 章节目录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这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舅舅的工厂越开越大, 舒秋芸对业务也越来越熟悉,从一线退下来当了个小领导。舒秋芸口袋里的存款越来越多,人也比以前更开朗了。 虽然相约要在一座城市上大学, 但现实却不会十全十美。 陈欢留在了南桥, 周暖姝的舞蹈学院在北方,程攸宁的分数在C大够不着想去的专业,最终也去北方上了另一所王牌大学。 到后来唯一守住了承诺的,只有江朔。 安芜如愿收到了C大的通知书, 江朔则顺利被E大录取。 两所学校都在海滨城市岩港市。 C大是稳居全国前五的王牌大学, 岩港市无人质疑的门面。 虽然江朔努力了一年,但靠文化课直冲C大还是困难,最后他去了另一所一流大学E大。 江朔考上E大这事真是个大新闻,特别是在他们这帮二世祖的圈子里, 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虽然他高三那年的确有不要命的努力,但看客们真的没几个人信他会在国内读书的, 他也许能靠文化课考上个普普通通的一本大学, 但那也逃不了被丢出去镀金的命。 可谁知道, 他考上E大了。 这件事最激动的还是钱铎鑫, 社交官打开自己数不清的群组, 把那条“卧槽,把朔爷牛逼打在公屏上”的话语全部复制粘贴发了一遍。 手机震的要烧坏, 钱铎鑫扭头看江朔。 这种喜事,当事人脸上却看不出有多少兴奋。 相反的, 眉头紧锁,一副臭脸。 钱铎鑫:“啧, 这还不高兴?” 按照他的性格, 这事不得吹几个牛逼? 江朔不理他。 钱铎鑫随口就来:“怎么滴, 不会考上就被甩了吧?” 江朔头也没抬,语气很不爽,“钱铎鑫闭上你的狗嘴。” “……” 行吧行吧,反正一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江朔的作风,说什么都行,可千万别瞎扯安芜。 说好话不行,人得相思病。说坏话就更不行了,一准发疯。 钱铎鑫忘性快,贱骨头一个老想在狮子头上摸毛,被骂了一顿后,见他依然垂着头在摆弄手机,他挠了挠头,探过去看。 结果发现江朔在滑一张地图。 放大缩小,如此反复。 钱铎鑫视力好,远远的就看见了地图上C大的字样。 江朔把图片又缩小,这下E大也终于进了屏幕,他像是终于认命,手机随意往桌上丢,骂了一句:“艹!什么破学校,他妈的离这么远。” “……” 钱铎鑫明白过来了,他这是在看两人的学校。 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常见,岩港市有接近十个区呢,大学东一个西一个,也不见得有多方便。 钱铎鑫拿起江朔的手机,随便滑了滑,本想着编点说辞安慰安慰这位爷。 可等两所学校都入地图界面的时候,他人顿住了。 “……” 就无语,无语至极,他妈的间隔了两条街,才两条街! 两条街他跑车尾气还没散人就已经到了吧。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收到通知书后,江朔提前半个月去了岩港。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每天都在林氏集团熟悉工作。 起初江鸿文是不答应让江朔来E大读书的,一心要把他送出国,在他的想法里,海龟到底要比国内上大学更有名堂。 为了这事江朔和林文彦聊了一整晚,最后以提早去熟悉公司这个理由说服了他。 林文彦同意自然也就代表林仪会同意,林仪从海外给江鸿文打了个长途电话,吵了一宿,最后以江鸿文战败告终。 江鸿文把证件丢给江朔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骂他:“你分清楚到底是我江鸿文的儿子,还是他林文彦的儿子!” 岩港市和岱安不一样,这是一座欣欣向荣的新型一线城市,近些年互联网和金融遍地开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企业入驻。 林氏也趁机追捕风口,早在一年前就到岩港市建了分公司,积极的扩散和发展公司业务。 江朔在岩港读大学的话,林文彦方便让他早点熟悉公司,江鸿文知道他打这个主意,气得实在是不轻。 八月底,C大终于要开学了,安芜启程去岩港市读书。 舒秋芸把她送到了高铁站,岩港市离南桥并不是很远,正好在岱安和南桥中间的省份,坐高铁不过三小时。 江朔在终点站接到了安芜。 江朔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安芜险些没认出他来。 不知道是因为衣服的原因还是因为太久没见,江朔好像有些变了。 她怔怔的站在远处看他,视线从脸颊扫到肩头。 江朔瘦了,脸颊和眉眼褪淡了青涩,多了些成熟的气息,肩膀也更宽厚了些。 安芜有些恍惚。 直到少年走近,小手抬起捏了捏她的脸,抱怨说:“站着等你很久了,怎么这副表情啊,不认识了?” 被他捏了捏脸颊,安芜才恍过神来。 她轻笑,瞳眸亮亮的点头,“嗯。” 江朔无语,居高临下的看她:“真把爷忘了?你渣女啊。” 安芜笑弯了眼睛,摇摇头说:“骗你的,没忘。” E大开学比C大要晚一天,江朔带安芜去学校报名。 开学季校门口支起一顶顶红色的帐篷,是高年级的学生在迎新。 九月的岩港不凉,安芜穿了件米色的亚麻长裙,款式简单也没有收腰,头发松松的披散下来,安芜的皮肤很白,清丽恬静本就是让人很舒服的气质长相,而学完美术后,身上的艺术气息更浓了。 她就站在那,远远看去,一个背影就招人。 大学迎新时最大乐趣就是看帅哥美女了。 大一新生刚经过高考摧残,穿搭和化妆都不怎么会,初入学时都清汤寡水的,原生态的颜值对比就格外大。 安芜来得比较晚了,广场上学生不是很多。 江朔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安芜,径直往长道走,俊男靓女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江朔脑袋都没有侧一下,像是知道目的地似的把她拉到了美院的迎新位置。 “学长你好,我来报道。” 坐在主桌的男生正侧头和其他人在说完,听到声音大家齐齐看过去。 绝了,什么神仙颜值。 男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安芜又喊了一句。 “哦哦,录取通知书、身份证、毕业证都要出示一下。” 他从抽屉里摸出两张A4纸,有些口吃的说:“这个也,也填一下。” “好。” 安芜点头,把证件交给她后躬身开始填写资料。 她填资料的时候,美院负责迎新的学长目光偷偷瞄她,耳骨悄悄红了。 美院今年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小学妹? 漂亮的小羊羔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谁不下手谁王八! “学妹你什么专业啊?” “插画与漫画。”安芜老实回答。 “巧了,我是动画专业的。” “你哪里人?” “南桥。” 一套成熟的搭话流程顺利的往下进行。 刚入大学的新生青涩单纯,还对学姐学长保持敬畏,几乎有问必答,也很好骗。 男生见她快要填完,抓紧时间跳到最后一步,“这个地方我知道,以前旅游去过,学妹有联系方式吗,要不……” “嗤——” 他话还没问出来,忽然头顶传来淡淡的轻呵声,带着点鄙夷的轻嗤,声音不大却不容忽视。 问话被打断,男生不爽的抬头,这才看见女孩边上还站着一个男生。 他真的光顾着看美女了,一点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个人。 操,这届学生都是什么神仙颜值! 身后那些女生已经不淡定了,但他是男生,帅气的学弟对他们来说只有威胁。 他随意撇了眼江朔。 呵,还挺装的,开学第一天就穿西装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一只有威胁的狼。 被打断了话,他没好气的应付了一句:“哦,你等一下。” 说完,男生低头打算接着问。 结果视野里忽然探出一只手,女孩垂挂在胸前的那缕长发被那只手轻轻挑起,绕到了耳骨后。 “……” 他有些懵逼,仰头。 正好对上少年漆黑着的目光,他的手还在揉着女孩的发顶,视线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那鄙夷又警告的目光,是个傻子都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示威!占有!警告! 男生心里苦,真他妈醉了。 美丽的小羊羔没进村呢,就已经有主了! 安芜并不知道就在她填写资料的片刻,雄性世界已经悄无声息对领地进行了一翻较量。 她搁下笔,乖巧的说:“填好了,学长。” 男生有些丧,收拾好东西后不死心问了句,“宿舍楼有些远,要不我带你过去吧。” 安芜的好字还没说出口,肩膀上压下一条胳膊。 江朔圈着她往自己身上带,鼻间哼气笑了下,声音懒懒散散的,“不用了学长。” “有腿有眼,我们自己走就行。” “……” 宿舍离学校大门的确有些远,需要绕过一个人工湖。 湖边上栽着绿色的垂柳,风吹过来柳枝轻轻晃,湖面上还有白色的水鸟,很漂亮。 安芜一边走一边看风景,江朔却是没怎么说话。 她反应过来,挠了挠江朔的手心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江朔垂眸哼了一声:“才发现?” 这一声哼,安芜知道不对了。 她怎么惹他了? “想不出来。”她老实说。 想出来倒是还好,想不出来更要命。 江朔是男人,他能深刻的体会这种不自知的撩才是最致命的。 江朔气死了,提醒她:“你刚才喊他什么呢?” 安芜懵了下,说“学长。” “呵。”江朔又是一声轻嗤。 “……” 安芜不懂啊,她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呀? 江朔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安芜的声音本就轻轻软软的,有点南方女孩自带的酥懦。 喊人学长的时候那男生什么表情他可清楚的很。 就是不爽,很不爽。 “刚来就有人当着我的面挖墙脚。”江朔吃味的不行,嘀咕道:“早知道当时就算来C大学个排水,爷也报了。” 安芜噗嗤一下笑出声。 江朔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说:“还笑,你男朋友吃醋了,你不哄哄我?” 安芜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说:“错了错了,哄哄你。” _ C大设施完善,宿舍楼都配有电梯。 安芜的宿舍在五楼,她来得比较晚,宿舍其它三个女生都已经铺好床了。 宿舍很宽敞,是湖景房,上床下桌,靠近阳台那还有个空位,应该就是她的了。 安芜走进去,她对床的女孩子闻声站了起来:“啊,是安芜来了吗?” 女孩脸上贴着面膜,刚转身时把安芜吓的心口跳了一下。 她看着安芜,脱口而出“我天,你好漂亮啊!” 安芜笑着说了声谢谢,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啊?” 那女孩一指寝室门说:“贴着呢,我们三个都来了,就剩下个安芜没来。” 安芜不太擅长社交,但是这个女孩子性子很开朗,有点像周暖姝。短短几句后,安芜就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磁场。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她柔声问。 “我啊?我叫周珞珞。” 周珞珞说完自己的名字又指了指边上两个人的位置说:“这里是林珂,那个位置是宋楚,她俩是动画的,你是什么专业?” “插画与漫画。” “啊!我们一样。” 周珞珞打了个响指说:“学伴你好,一起上课吃饭上厕所啊。” 安芜点头说:“好。” 周珞珞非常热心的帮安芜收拾东西,很快她的被子铺好了,行李箱也空了。 “安芜你的行李箱真重,怎么塞了这么多东西啊?” 安芜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是舒秋芸塞的。 她第一次出远门,舒秋芸有些不放心,恨不得把能想到的东西都塞进她箱子里。 周珞珞倒也没多想,因为进门都有学长帮忙拎箱子,安芜这么好看,肯定有许多男生抢着帮忙。 她悄咪咪问:“安芜刚刚是哪位学长帮你搬的箱子啊,今天帮我搬箱子的学长超帅,我还加了联系方式,我给你看看他的照片。” 周珞珞急于分享,点开学长的朋友圈就给安芜看。 “你看,帅不帅?” 安芜点点头,“嗯。” 周珞珞反问:“你是哪位学长给你搬的,加联系方式了吗?” 安芜摇头说:“没。” “嗯?都没人问你要联系方式?这不科学啊。” 安芜笑笑说:“没人帮我搬。” 周珞珞刚想说话,就听到了她的下一句:“我男朋友帮我搬的。” “……” OK,打扰了。 不过周珞珞看看安芜漂亮的小脸蛋,觉得她有男朋友还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安芜对周珞珞说他男朋友在下面等,自己要和他先去吃饭。 周珞珞摆摆手一脸羡慕的说去吧去吧。 安芜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江朔。 他懒洋洋靠在女寝外的路灯杆子前,容貌帅气得乍眼,来来往往的女孩子都不由悄悄扭头瞧他一眼。 安芜忽然有点理解江朔的心情了,有点吃味心里不舒服。 她跑出去站在他面前,江朔抬起眼见是她,弯弯唇把手机关了站起来。 “好了?”他问。 “嗯。”安芜点点头,“接下来干嘛呢?” 江朔把手机塞口袋,往边上指了指。 安抚看向他指的方向,发现那里停了一辆自行车。 安芜:“哪里来的自行车啊?” 江朔:“买的。” 江朔探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走吧,学长带你熟悉熟悉C大。” 安芜笑:“可是你不是我们学校的,熟悉吗?” 江朔轻呵:“比你学长还熟信不信?” “……” 学长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安芜好想笑啊,醋精! “好帅啊。” “是哦,哪个系的,穿着白衬衫是迎新的学长吗?” “不认识,是哪个系的学长啊?” “……” 就在这时几个新生往女寝走,她们悄悄议论着江朔,声音飘进安芜的耳朵里。 她忽然就理解了江朔的心情。 五味杂陈的,不舒服! 安芜咬咬唇,忽然就探出了手。 细细长长的青葱玉手从他的五指间穿过,感受到柔滑的触感,江朔有些愣,垂眸嗯了一声? 安芜脸有些红,睨他,“你怎么不牵我的手?” 江朔唇弯下来,越扯越大。 微微用力,十指相扣,他用了点力把人扯到眼前,弯下脑袋抵住她的额头,“你可以提点更过分的要求,比如,让我亲亲你?” “……” 大学校园是真的好大好大,江朔骑车带着她逛校园,他骑得很慢,湖风轻轻缓缓的吹过她的头发,安芜坐在江朔身后,小手抱着他的腰,听他像小导游一样介绍C大各个地点。 她还挺疑惑的,江朔为什么会对C大这么熟悉? 说到这事还真得感谢钱铎鑫。 这贱骨头就算是去了大洋彼岸也不忘了给江朔喂石头添堵。 也许是当时江朔的“两条街”言论深深的刺痛了这位海外游子,他总说些有的没的去刺激江朔,其中就提到了开学迎新。 他说开学迎新就是第一波守卫战,学校高年级的单身狗们,借着学长这个身份疯狂捕捞小绵羊。 新生什么都不懂,让给电话给电话,让加好友加好友,再搬个行李逛个校园,依赖感安全感给够,女孩子分分钟就中招了。 钱铎鑫是懂添堵的。 他这段言论当晚说完,江朔第二天就把C大踩点研究了一个遍。 他带着安芜绕了C大几圈,天暗下来后去了学校食堂吃晚饭。 六点半要去教室集合开会,安芜必须回去了。 江朔把安芜送到宿舍楼下。 C大接下来就是两个星期的军训,时间卡点严格的很。 安芜仰头,小声问他:“E大什么时候军训啊?” “两天后。”江朔说。 安芜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防晒霜递给他,“太阳很晒的,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一串外文,他看不懂。 “是防晒。”安芜说。 江朔皱眉,把防晒递给她,有些别扭的说:“不涂,我又不是小白脸。” 安芜不清楚他的脑回路,防晒啊又不是粉底。 她说:“可是你挺白的。” 江朔嗯了一声,“晒完就黑了,更爷们了。” “……” 安芜叹了口气说好吧,“可我挺喜欢小白脸的。” 她话刚落—— 江朔手一缩,把防晒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 安芜很想笑,故意问他:“不是不要吗?” 江朔捏捏她的小脸蛋,气急败坏的说:“我不就是小白脸吗?你还想喜欢谁啊?”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能再腻歪了,安芜让江朔先走,等军训结束她再去看他。 劝了一会儿,江朔终于转身走了。 等他身影消失在岔路口,安芜叹了口气。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他一离开她心口就空唠唠的。 安芜摇摇脑袋,不能这么矫情了。 她转身往宿舍楼大门走,只是没有走几步,忽然就感觉身后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像是有预感的她转过脑袋。 江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 安芜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她疑惑的问出声:“江朔,你怎么回来了啊?” 江朔不答话,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幽深晦暗,像是盯着猎物一样。 安芜的脚趾不由的蜷缩起来,她好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身体像是应激性的往后退,结果江朔速度更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后脑勺,把人勾到眼前。 他看着她答:“有个东西没带走。” 安芜有些紧张,紧张的没忍住咽了咽喉咙。 他离她实在是太近了。 江朔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唇。 “我忍很久了安芜。” 话落,江朔板过她的脑袋,手掌握住她的后颈,垂下脑袋吻住了她的唇。 没带走的—— 是她的初吻。 他很克制,一吻即离。 江朔看着她懵懵的样子,得逞的笑了,“盖章了,你现在是我的了。” 章节目录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九月初, 酷热还未散,报到第二天就要开始军训了。 C大的军训很严格,院里领导说这次来指导训练的教官都是军队里的标兵, 身份严格保密, 所以在长达两周的军训期内同学们的手机都要上交。 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都苦丧下脸。 周珞珞摇摇头说:“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C大军训一直都很严格,不过你看这训练时间表, 有手机也没时间玩呀。” 六点起床, 九点熄灯,比高中时间卡得还要严格。 交手机前安芜给江朔打了个电话,这两周里他们不能联系了。 江朔语气挺幽怨的,骂了一句, “什么学校啊,真没人性。” 安芜唇角弧度弯弯, 提醒他说:“你军训记得涂防晒啊。” E大的军训比C大要晚, 也没有那么严格, 她有些遗憾不能看见他穿军训服的样子。安芜虽然没有周珞珞那样花痴, 但她是学美术的, 审美一直都很好。 她一直都知道江朔长得帅。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肩宽腿长、身材挺拔, 是名副其实的衣架子。 江朔有段时间经常穿岱安八中的校服,明明是和别人一样的款式但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好看。 异校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会错过对方许多阶段。 “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颜控啊。”江朔抱着手机笑,“怎么你喜欢我就是因为这张脸啊, 那你的喜欢也太肤浅了吧, 我就没有其它优点让你喜欢了?” 安芜被逗笑了, 使坏说:“可我是美术生,美术生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她反问:“那你就不是喜欢我的脸吗?” “……” 小姑娘长大了,知道怎么插科打诨了。 “也对。”江朔承认,语调慢悠悠的补充说:“但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欢,” “……” “流氓。” 安芜不想和他说话了。 还是不要防晒了,他已经被黄色腌透了。 那天晚上安芜和周珞珞一起领了军训服,C大的军训服是绿色的,安芜领了S小号。 虽然她的衣服已经是最小码了,可是裤腰还是特别大,安芜把皮质腰带对折时,周珞珞都惊呆了。 “天啊疯了,安芜你这是什么腰,你这是腰吗?” 周珞珞箍箍她的腰,再对比自己的,有点想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蚂蚁腰吗?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林珂在边上笑,她指指周珞珞书桌上的可乐,继续插刀,“仙女喝的是露水,而你灌的全是科技与狠活。” “……” 军训的日子真的好苦啊。 同学们都以为领导是说笑的,可没想到是来真的。 请来的教官都不笑,脸上涂了几道彩泥,声音也凶。 安芜的体能一直都不好,第一天站军姿要站一小时,谁都不能动,晃一晃也不行。 她坚持了二十分钟就晕倒了。 军训真的好苦啊,踢腿也很痛,走路都是一瘸一瘸的。 备战艺考时那么辛苦她都没哭,但军训时躺在床上却悄悄的流眼泪了。 好在她适应能力和毅力都强,腿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九月初烈阳高照,训练的时候又晒又热,安芜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鬓边的碎发黏在脸颊上,后背也都湿透了。 有一天特别幸运,天空飘起了小雨然后越下越大,大家都高兴坏了。 教官也难得仁慈的领她们去了室内。 美院被带去了体育馆,同样来这里训练的还有经管院。 美院的女孩子多,而经管学院则男孩子更多。 训练的时候安芜在隔壁队伍里发现了一个人。 ——她没有想到,宋棋成也报了C大。 其实当年转到八班后,安芜和宋棋成就没多少联系了,仔细回想他们好像也只是短暂的熟识了一会儿。 宋棋成自然也发现了她,他隔空向安芜点点头。 也许是有了异性碰撞,那天大家训练的都特别认真。 美院的女孩子特别多,气质也都很好,宋棋成学的是金融,他们班几乎没有多少女生。 休息的时候大家盘腿坐在地上,眼睛放光盯着对面那群小姑娘看。 C大军训是不能化妆的,有女孩子没忍住偷偷化了淡妆,结果教练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当场让她们卸掉了。 从那以后,每个女生都是清淡的素颜。 安芜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白嫩嫩的不需要化妆。她的身板瘦削、比例也好,一排队伍里她的腰肢瘦的像能一把抓住。 安芜和周珞珞坐在一起聊天,周珞珞说段子把安芜哄笑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瞳仁水灵,又甜又温柔。 经管的男孩子自然都注意到了他,休息的时候没忍住开始谈论。 “美院那个女孩子真漂亮啊,站军姿的时候我眼睛盯着她挪都挪不开。” “笑起来更漂亮,妈的我好心动啊。” “她叫什么啊?哪位爸爸做个好人给我个联系方式?” “我早就打听过了,插画与漫画专业的,叫安芜,南桥人。” 一个男生说,“岱安八中转南桥中学,在学校里就是校花呢。” “我加她联系方式了,没通过,人挺文静的,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岱安八中?”男生一条胳膊搭宋棋成肩膀上揽了揽,“兄弟,这不是和你一个学校?” 宋棋成渐渐抬眸,眼神落在前面女孩的身上。 过去那些年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学习上,没谈过恋爱也没参加什么娱乐活动,唯一尝试的主动就是在运动会上把金牌送给她。 那次“表白”没有成功,又或者说他一步还没探出就被人给打断了。 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血气方刚不服输,江朔的话让他觉得很丢脸,再加上后来安芜成绩总比他好,他也没再低头去找她。 只是,他没想到还能在C大重新遇见她。 宋棋成有些雀跃,他想既然缘分把他们安排在了一块,那这次他一定要追她了。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淡淡说:“她一直都挺好看的。” 宋棋成没有直接回答是还是不是,而是说了一个令人遐想的回答。 男生懵了会儿,反应过来问:“怎么,你们认识?” “嗯。”宋棋成承认,“我们是同班同学。” 他目光落在女孩子的脸上。 一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好看了,就像是青涩的花骨朵终于舒展,肆意的绽放那纯如栀子花的美。 不管去了哪,这朵花总是那么耀眼,让男孩子们趋之若鹜想要采摘。 那男生也不是傻子,观察他的表情意味深长的说:“呦,不对劲啊,你喜欢人家吧?” 宋棋成没答,但中午放饭的时候他叫住了安芜。 周围人潮流动,安芜攥着周珞珞的手,不解的仰头看他。 宋棋成站在她面前,笑的儒雅:“好久不见啊安芜。” 她点点头:“好久不见。” 她有些不太自在。 “你现在学的什么专业啊?” “插话与漫画。” 安芜老实答,按照聊天的既定步骤反问他:“你呢?” 宋棋成:“金融。” 安芜:“嗯,挺好的。” “……” 时间好久了,她和他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棋成笑笑说:“好久没见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 虽然她不是很想,但他们也算是老同学,并且安芜不擅长拒绝。 最后她点点头说好。 离开的时候周珞珞挠挠她的小手说:“这男生谁啊,也还挺帅的,你同学?” “嗯,算是。”安芜点头说:“当了一个月的同学。” “啊哈?”周珞珞有些惊讶。 “后来我转班了。” “一个月的同学早就该忘了吧,他居然还约你?” 周珞珞摸了摸下巴,突然笑出声:“算了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约什么约,他这就是想泡你!” “……” 安芜几乎没有男生朋友,她也想和他们平等相处,可接近她的男孩子却并不这么想,没多久就告白了。 她警惕性强,秦染那件事以后学校的男孩子们都觉得她挺高冷的,倒也不敢追她了。 除了江朔,安芜不习惯和男生相处。 所以和宋棋成吃饭的时候浑身都不自在。 宋棋成一直想要找话题聊,最后像是变成了一场访谈。 他问她为什么转学去南桥? 安芜总不能说妈妈遇人不淑,就说是老家出了点事需要回去处理。 他又问她为什么参加艺考? 安芜说她喜欢漫画。宋棋成就给她分析行情,说她这一行其实挺难的,可以的话大二转金融,金融更赚钱。 他又问她高考分数,志愿填报…… “……” 安芜忽然就不是很想说话了,沉默着听他谈论一些深远的“行业见解”。 岩港市接下来几天都有雨,军训都转移到室内进行。 休息的时候宋棋成时不时的过来找她,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宋棋成学聪明了,他知道安芜性格是怎么样的,所以他没有直接说喜欢她,也没有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也不能直接说“我有男朋友你不要来找我了”,这样显得她好自恋。 安芜有些烦恼。 练完方阵休息,宋棋成忽然走过来往安芜怀里塞了瓶橙汁。 安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 这段时间他经常这样给她塞吃的,有几次还差点被教官发现。 周珞珞看到后很羡慕,他觉得这男孩子挺痴情的,也很会追人。 安芜把橙汁递给她,“给你喝。” 周珞珞也不和她客气,拆开果汁仰头灌了一口。 训练了这么久又闷又热的,酸酸的果汁喝下去清凉舒爽。 她摇了摇瓶子问她:“还挺好喝的,也不用这么避嫌,喝一口?” 安芜摇摇头,默默说:“可是我不喜欢喝酸的东西。” “……” 章节目录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周珞珞本来对安芜的男朋友也没有那么好奇的, 可军训时好多男孩子来问她要电话,安芜都没有给,她也不准周珞珞给。 傍晚的林荫道上,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垂头丧气的转身。 那个男孩子好帅的,昨天迎新晚会上还跳了街舞, 听说是街舞社的队长。 这样的男生多极品啊,周珞珞满眼睛冒星星, 可安芜一点都不心动。 她不能理解。 虽然要对爱情忠诚,但是遇到这样帅气的男孩子总会有些悸动吧? 安芜一点反应没有,周珞珞好奇死了, 她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除了周珞珞, 宋楚和林珂是不知道安芜有男朋友的。 昨晚她们在宿舍里说跳街舞的男孩子好帅,然而今天周珞珞就告诉她们,那个男孩子向安芜告白了。 但是她拒绝了。 宋楚和林珂坐在床上,表情像是丢了几百万一样, 特别遗憾。 然后就知道安芜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有男朋友。 宋楚好奇呀,仰头问她:“芜芜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啊?让我看看照片呗。” 不只是她,林珂和周珞珞也好奇。 江朔长什么样子?安芜眨眨眼, 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摇头说, “我没有照片。” “多高啊?” “一米八五。” “瘦不瘦,” “瘦的。” “帅不帅?” 安芜点头,“嗯。” “和那个街舞社队长比谁帅啊?”宋楚继续问, 她好奇死了。 街舞队长吗? 安芜垂眸想了下, 她好像都不记得他的脸了, 只记得挺高的, 头发有些长,还很酷的样子。 她也只淡淡看了一眼,没有看清。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回忆其它男生长相的时候,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了江朔的脸。 少年站在她面前躬下腰,唇边麻麻的,脸颊被他捏了下又红又烫,就见他笑得又拽又欠。 “你亲我了就要负责,让那些臭男人滚远点啊!” 想她的时候安芜弯弯唇,眉眼的光都是温柔的。 “我男朋友更帅。”她说 他不好哄的,如果她夸其他男生帅肯定要闹脾气了。 安芜说自己男朋友更帅的时候,舍友们更加好奇了。 不过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们觉得可能也没有她们想的那样夸张。 周珞珞说军训结束要看照片,安芜点头说好,然而没想到的是,根本不需要等到军训结束。 九月,岩港大学城的高校纷纷开始军训,和C大的高保密性封闭训练不同,其它大学的军训更轻松开放。 那段时间,岩港大学生圈、求友圈、表白墙等都被军训照片刷屏了。 除了吐槽视频,最多的就是俊男靓女的照片。 那时候正值休息时间,江朔找了篮球场边上一块位置坐下。他仰头喝了几口水,额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落,他也不擦,垂眸捞出手机看消息。 按亮屏幕后也没多看一会儿,又给按灭了,懒洋洋坐在地上,两条腿分开往两侧挎着,手肘搭过膝盖骨往地上按着一瓶水。 而这一幕被某个女生偷偷给拍了下来。 他面色看起来挺冷的,周围一圈全是男生,女孩不敢直接上前要联系方式,于是当天就把照片挂在了学校表白墙上。 “啊啊啊,墙墙帮帮忙,今天军训的时候我们被教官带去了篮球场,隔壁是工商管理专业的,然后在休息时我 就看到了这个帅哥,天啊我真的太心动了,有没有人知道帅哥的信息啊,我请吃十顿小龙虾啊!” 这帖子当天就被转爆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姐妹我们是情敌,我开学第一天就发现了,哭啊!” “虽然很想成人之美,但是你居然连他也不知道?信息真的是太闭塞了!” “都是情敌,拔刀吧,一百顿小龙虾都收买不了我啊!” “女生不爆我来爆,我们商院的江朔啊,联系方式我有,加我好友给啊。” “……” 热度一下就来了,江朔上表白墙的第二天,他在训练的时候,有好多部门的新闻社都过来拍照。 那时候每个部门都有运营自己的账号,江朔的照片就被大大的放在了版面上。 岩港大学城的圈子里每天都在更新俊男靓女的照片,江朔照片被放上去以后就往其它学校传开了。 C大的学生交了手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大学城几个高校参与的话题下独独没有C大的消息。 安芜和周珞珞吃过晚饭回宿舍,她们身上都是汗,帽子摘了洗洗脸。 宿舍里只有林珂在,没一会儿宋楚推开门猫着身子进来,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关上门后还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周珞珞觉得特别奇怪,问她:“宋楚你做贼呢?口袋里什么东西啊?” 宋楚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黑薄薄的方块,是一只手机。 “手机?你哪里弄来的啊?”周珞珞问。 宋楚答:“学姐那里借的,可都不许说啊,我等会儿就还回去。” 对手机这么一惊一乍的原因是前几天老师来寝室楼突击检查了,手里还拿着勘测仪,架势摆的特别可怕。有宿舍被查出了手机,被当场没收不说还在大会上被教官点名批评。 有些夸张,大家也没想到会这么严格。 宋楚:“为了我的本命,我真的是豁出命了,五点半开抢,你们帮我看着点时间啊。” 周珞珞看看手表说:“现在五点十分,你本命谁呀?” “林屹尧啊!” “我靠,你也喜欢他啊?” 林珂猛然回头,脸上还敷着面膜。 “对啊对啊,你也喜欢?” “喜欢啊,那张脸帅炸了好吗?顶流天才影帝,谁不喜欢?” 一听舍友也喜欢他的本命,宋楚激动疯了。 她说:“今天五点半抢杂志,我必须给你看看这次的封面有多神仙,简直就是天神降临!” “……” 宋楚和林珂聊得可高兴了,最后宋楚特别爽快的打开了自己的衣柜,送给林珂一个人形衣架。 “割爱送你一个宝贝。” 她拿出衣架的时候安芜瞳孔一怔,猛然捂住了脸蛋。 周珞珞看见安芜的反应笑得不行,“安芜你也太纯了吧,多美好的□□啊你都没有感觉吗?” 说完她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安芜看过去时更惊呆了。 一整排衣服上都是明星衣架,帅气的脸蛋下面白花花一片。 安芜脸蛋红透了。 天啊,她们怎么还买这种东西啊!!! 宋楚抢杂志还是失败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倒也认命,“我本命太火了,同担一口汤都不给喝的,我要饿死了。” 周珞珞说:“所以我不追顶流,追养成多好啊,物料多机会更多,我去机场接机我爱豆还和我说话呢。” “你爱豆谁啊?” “余桉啊。” “挺耳熟的啊,哦,上次不是还被爆出和网红谈恋爱吗?” “假的,假新 闻!” 说到这个周珞珞就炸了。 “我机场问他了,他说只是有个视频要合作而已,后面也放出来了的确有合作啊。” “……” 安芜不追星,高三的时候忙着艺考和高考,暑假时在家画漫画几乎不怎么上网。 她连那些社交软件都没下载,所以她们说的这些人她也都不认识。 六点半集合,趁着还有空闲时间,宋楚抱着手机疯狂刷。 军训的这些天,她感觉自己已经像个山顶洞人了。 刷一半时她忽然倾身对她们说:“哎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去学姐宿舍,她和我说这几天大学城都在晒帅哥美女,但是C大的照片一张没有,于是就有人说我们C大没有帅哥美女,都是用脑过度的秃头新人。” “学姐说过几天会有新闻社的人来拍照的,让我们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多贴几张美白面膜,好好争点气!” 周珞珞说:“看帅哥这我感兴趣啊,都有哪些帅的?让我流流口水。” “还真有一个,我给你找找。” 宋楚翻出一张照片,翻转给她们看, 周珞珞看了一眼,反应特别大,“这帅啊,这多正点啊,这哥们完全可以去参加选秀,这不C都天理难容!” “是吧,E大的,军训照片被做成视频转发,点赞量比许多明星都多!” 宋楚又滑了几张照片,“我学姐说他们寝室有人去问了号码,但打过去的时候号码都注销了,这帅哥挺冷的。” “……” 安芜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每个宿舍都设有淋浴间,很方便。 洗完澡她被热气蒸的脸蛋红红的,身上都是淡淡的栀子香气。 安芜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喝水,喝了几口手顿了顿,茫然间她好像听到了江朔的名字。 她晃晃脑袋,肯定是自己幻听了。 可下一秒,周珞珞的声音倏然又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看来看去还是E大这个江朔能打。” “……” “不是,传媒学院这个秦思倩有毒吧,还直播追人,什么流量都要啊?” “她不是有男朋友的吗?” “已经分了啊,后来和一个男网红谈恋爱,这才多久?” “我不喜欢这样的。” “……” 后面的话安芜没听进去,她比较清楚的是她们好像真的在谈论江朔。 安芜把杯子放下,慢慢走过去,她小手戳了戳周珞珞的背,问她们在看什么。 周珞珞告诉她她们在看帅哥,还打趣的问她:“你也要看啊?” 安芜看着她点点头,说嗯。 “你心里不是只有你男朋友吗?” 宋楚还挺震惊的,边说着边把手机递过去。 “有哪些?”她问。 周珞珞抱着手机翻给她看,“这个帅不帅?这个……” “哦,再给你看个极品。” 周珞珞速度很快的上滑,滑到一张照片停下来,“那,是不是帅呆了?” 手机翻转过来,上面赫然就是江朔的脸。 烈阳下少年一身蓝色迷彩服,同色帽檐下那张脸微微侧着,皮肤很白眉眼浅淡,刚刚喝过水唇边还挂着水珠,鬓角的汗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他坐在地上,背后是白色的隔离网,没有笑,手肘搁在敞开的大腿上,姿态慵懒又冷又拽。 原来江朔穿迷彩服是这个样子的啊。 安芜弯弯唇,柔声问她:“还有其它的吗?” “这,九宫格。”周珞珞说。 她见安芜看得认真,好笑的凑近问她:“帅不帅啊?” 安芜应声,“嗯。” 照片都是偷拍的,有他训练时候的照片、有和人交谈的照片,还有打篮球时的照片…… 少年立在人海里却依然耀眼的像光一样,挡都挡不住。 安芜的回答让周珞珞很意外啊,她调侃问:“那和你男朋友谁帅啊?” 安芜还抱着手机,闻声顿了顿。 她沉默下来,周珞珞以为她在思考。 几秒后,她看见女孩仰起她漂亮的小脸,脸颊有些红红的,但是瞳仁却很亮,有点温柔还有点羞涩的样子。 她听见她轻轻的说:“他就是我男朋友啊。” “……” 话落的时候,整个宿舍都安静下来了。 大家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我日。” 缓和几秒,周珞珞骂了句脏话。 她像是还不能确信,又懵懵的反问了一句,“江朔是你男朋友?” “嗯。”安芜点点头。 她的眼神很纯,一点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对哦,安芜怎么可能说谎啊? 周珞珞明白了,怪不得安芜看不上那些男生,有这么一个极品男友怎么可能看得上其它人嘛? “靠,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什么时候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回答,他们好像没有明确在一起的时间点,她曾经说上大学以后才能在一起,那应该算开学那天,他亲…… 亲…… 又想到了那个画面,她耳根都红透了。 “应该算开学那天?”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上仰的,带有一点点不确定的疑惑,这把周珞珞给听懵了。 “啊?开学?” 安芜有点害羞,她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 宿舍三人不放过她,就要追着安芜问恋情的八卦,她没有办法,简单说了说经过。 听完后,宋楚捧着小脸叹气,“呜呜,我也好想有这样的校园爱情,甜死我了。” 那天晚上没有训练,学校组织看电影, 巧合的是,今晚E大也一样。 幕布上放着电影,整个大厅黑漆漆一片,江朔就坐在教室的最后排。 军训挺无聊的,联系不上女朋友更无聊。 江朔并不爱看电影,但因为闲来无事仰着脑袋懒洋洋的看了一会儿。 明明是一部抗战救国电影,开篇就来了段撒狗粮的戏码。 民国学堂里女孩穿着青布袄裙,两条麻花辫耷拉在肩头,青涩的男女主抱着书在校园里手牵着手,经过小树林时,男生倏然就把女孩按在树下亲。 “……” 舍友在旁边看得起劲,转身就发现江朔不见了。 安芜在小教室里看抗战片,电影有两个小时,教室里面黑漆漆的大家都看得特别认真。 放映到结尾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哭了。 那些小战士们好多都没有成年,为了国家和信仰前仆后继毫不退缩,血色染红了队旗,所有人都牺牲了,无一生还。 结尾音乐响起的时候,她眼角的泪止也止不住的流,这部电影实在是太悲壮了。 教室灯被打开,周珞珞递给她纸巾,她拿起来擦擦眼泪,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周珞珞也哭了,但是没有安芜哭得那么惨,“好感性啊安芜,你别哭了,哭的我都心疼了。” 一张纸巾湿了,她又拿一包给她。 小姑娘本来就好看,皮肤细腻白得透明,哭过以后脸颊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周珞珞都招架不住。 安芜还陷在当时的情景里,她其实很坚强也不爱哭,但抵不住这种滚烫浓烈的真情。 周珞珞挽着安芜的小手回宿舍。 C大有个人工湖,晚上的风凉飕飕的,安芜的刘海都被吹乱了。 教学楼路上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学生,走到半路时忽然有个人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她们停下脚步偏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她脸有些红,好奇的仰头看看安芜的脸。 “那这个男孩子挺没种的啊,送东西都不敢送啊。”周珞珞见怪不怪了,压低声音在安芜耳边调侃说。 可是她刚说完话,却见她接了女孩的东西。 安芜垂眸握着手心温温热热的草莓牛奶,心口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仰起脸,有些焦急的问女孩:“给你牛奶的人呢?” 女孩反应有些慢半拍,扭头看看身后,摇摇脑袋说“我不知道,刚刚在身后拍拍我让我拿给你的。” “能问一下在哪里吗?” 她手指向身后人工湖的方向说,“就在哪儿吧。” 迷彩服大队都已经过桥了,身后的广场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 安芜向女孩说了谢谢,然后让周珞珞先回去。 周珞珞不肯呀,那里黑漆漆的都要没人了,而且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熄灯了。 “芜芜是谁啊,我和你一起去。” 安芜摇头说:“没关系的珞珞,我过去看看。” 周珞珞还是有些放心,但是安芜不肯说,她也不能窥探隐私。 “那我去宿舍等你,你早点回来啊。” 安芜笑着点点头说好。 安芜手里攒着牛奶走过去。 图书馆边上的人工湖是有小道通宿舍和教学楼的,沿着湖岸载种了一排柳树。晚上这条小道不是很亮,走得人很少。 柳条随着风晃动,那里有盏昏暗的路灯。 安芜止住脚步,没走过去,而是轻轻的喊了一声:“江朔!” 没一会儿,她听见从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安芜转身。 江朔就插兜站在她身后,微微勾着唇, 他真的来了啊。 安芜很高兴,几步小跑到他的面前,仰头问:“你怎么来了啊?” 江朔揉揉她的脑袋,眉梢半吊问:“怎么猜到的?” 她扬扬手心的牛奶瓶子说:“因为只有你会送我草莓牛奶。” 还是温温热热的。 江朔笑笑,给她的牛奶插上一根吸管,“刚刚问的急忘了给你送吸管,现在可以喝了。” 安芜低头吸了一口,甜甜的还是原来的味道,很好喝。 她仰起脑袋,疑问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C大有南校和北校,军训的时候南校是封锁的,不准进出。 “借了件衣服。”江朔表情颇倨傲的说:“我想进来还不容易?” 安芜视线往下落,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和她一样的绿色迷彩服。 对哦,像他这样的混蛋谁管得住他啊! 但是混蛋今天很收敛,连牛奶都不敢自己给她了,还要让别人代送。 她弯下眼睛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啊?” 周珞珞还说他挺没种的,一定是个腼腆内向的男生。 她觉得好笑,腼腆内向这种词怎么可能会和江朔挂钩啊。 “这不是怕你不想公布我啊。”江朔挺无辜的,语气有点兴师问罪又有点委屈,“你以前就让我 离你远一点。” 安芜有些懵。 怔怔的回想了下,她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一心只想学习,江朔又是腥风血雨的体质,人肆意混蛋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她还挺怕他的。 但他很听话,只会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暗戳戳的干点坏事,从不明目张胆的去找她。 这样想想,自己对他好像是挺不好的。 安芜有点羞愧,在想措辞怎么哄哄他,结果江朔的下一句话就落下来了。 “宝贝你心脏还得强一点啊,毕竟你男朋友这么帅,抛头露面的话是挺招眼的。” “……” “哎怎么办,长这么帅还不被认领,好惨!” 安芜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他真的好自恋啊,算了还是不安慰了。 彼时学校人散的差不多了,教学楼的声控灯暗了下来,只有广场的路灯还亮着。 有巡视的老师远远轻咳一声,声音传到安芜耳朵里,她吓了一挑。 江朔往后看了一眼,扯住她的手腕,握在手心里。 带着她往湖边小道走。 “你跑出来不会出事吗?” “不会。” “今天晚上是休息?” “嗯,看了部电影。” 安芜笑着说:“好巧,我们也是看电影。” “看了什么电影?”江朔拉着她,湖风凉凉的,他握着女孩的小手,拇指搓了搓她柔嫩的手腕。 “一部抗战片,哭死我了。”安芜小声和他抱怨,声音委委屈屈的,“男女主全都死掉了,好惨。” “这么巧?我们也是抗战片。” 安芜抬起眼眸,还想问他影片的名字,他下一句话就落了下来。 “开局就打啵。” “……” 安芜别看脸不看他,江朔却继续说:“真的,放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亲,亲了很久,整个报告厅都是喘气声……” 干什么要和她说这个啊!!! 安芜捂住脸,耳骨红的不行。 “你别说了。” 羞耻死了。 话落,江朔果然不说了。 他止住脚步,嗓子轻哑笑出声来。 那笑声坏坏的,在安静的夜里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安芜觉得不太对劲了。 一抬头,江朔捧着她的下巴,拉进,俯身凑上去亲了一口。 “……” 温温热热的一触,两人脊骨都僵了。 湖边冷风轻轻拂过来,他用拇指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碎发。 被触碰的那块肌肤冷的一颤,酥酥麻麻的电流一路流到心里。 “不说怎么行,本来就想你想的要死,结果看个抗战片还被撒了一脸狗粮。” 他依然捏着她的下颚,轻轻摸索着脸颊那片肌肤,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我都忍住打算送个牛奶就走了,结果你自己送上门来,既然这样就不能怪我了。” 安芜被吓着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往后躲,下巴再次被抬起, “唔——” 薄凉的唇重新重重的吻了下来。 这次的力道比刚刚要更大,他含着她的唇不知疲倦的反复辗转,碾磨,肌肉绷紧浑身都燥热。 “好像还不是这样亲的。” 江朔声音哑的不行。 江朔现在好危险,他要干什么啊? 安芜颤颤眼睫,刚想要偏头躲开,他一手揽着后背把她重重往树下推,按在树干上。 头垂下,吻像狂风暴雨般袭来。 “乖,张嘴亲。” “……” 章节目录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江朔真的疯了。 唇舌都被侵占, 安芜像是被宰的小羊羔,一点反抗的力道都没有,她感觉浑身都酸软了下来, 不能控制的抬起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脖颈。 因为这个动作,江朔身体僵了僵。 下一秒, 他掐住她的纤腰,更用力的吻下来。 挑开再探入, 口齿中全是迷人的草莓甜香,温润柔软的触感要把他缠化。 脊椎骨酥麻战栗,亲了半晌后, 身体不能自控的发生了变化。 江朔猛然一怔, 强迫自己退出来。 安芜已经站不稳了,力气都依在他身上,迷迷糊糊间感觉他动作好像停了。 她慢吞吞的睁开眼睛,脸红得像水蜜桃, 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水光,又怂又可怜盯着他看,委屈的不行。 他的眼瞳漆黑,捏住她的下巴还想往下凑。 她小手猛然捂住嘴唇, 可怜巴巴的摇头:“不能亲了。” 这副模样让江朔浑身燥热, 他不听, 安芜侧开小脸,温润的唇落在了脸颊上, 她急死了, 可怜的眨眨眼说:“宿管要关门了。” 操, 他还想要再来。 江朔口干舌燥, 下巴埋进她的肩里, 一颤一颤的喘着粗气,“怎么办,停不下来了,还想亲。” - 寝室楼外已经没人了,江朔掐着熄灯铃把她送回宿舍。 安芜垂着脑袋,小手捂着嘴说什么也不要放下,走的时候还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没告别直接跑了。 江朔也不恼,满面春风的看着小姑娘灰溜溜逃走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软软糯糯的触感。 草莓的清香,纤细的腰肢,软绵绵的…… 打住,不能想了。 幸亏以前没有动她,亲吻的滋味这么好,他怎么忍得住啊。 江朔回去的时候电影早就放完了。 可不太凑巧的是结束后教官出乎意料集合夜训,点名时发现江朔并不在。 “哥,给你发消息去哪儿了啊?电话也不接。” 方凯一脸怜悯的说:“教官说明天体罚跑五公里,你这是撞上大霉了。” 相比于舍友的反应,江朔表情却很轻松,他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跑个五公里而已,他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江朔今天心情好,满面春风的。 方凯见江朔一直在笑,忍不住调侃说:“别告诉我你是去找妹子约会了啊。” 这段时间江朔人气太高了,训练场上各种协会的新闻部都来采访他,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女孩子多到不行,但都没见他给,总是以一句“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回绝。 他本人真挺冷的,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于是就向他的舍友们打听。 江朔的确一直强调他有女朋友,但作为朝夕相处的舍友却也真的一点没看出来,因为也没见他给女朋友打过电话。 “你怎么知道?” 江朔今天心情好,和他搭腔。 “芜湖,哪个妹子啊?不会是传媒那个校花吧?” 方凯挺激动的,他也看那女孩的视频,昨天的更新正好是她拿到江朔的社交账号,申请了好友。 女孩叫秦思倩,隔壁传媒大学的学生,有个粉丝超百万的视频账号,算是个挺有人气的网红。 前段时间她把江朔的照片搬运到了网站上,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 那条视频热度很高,粉丝们都让她大胆去追。 后面她又一连更了几个视频,像是吊着大家胃口似的,今天靠近训练场 地,明天偷偷在他餐桌对面吃饭,悄悄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女孩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是男生们都会喜欢的类型,舍友也一直在看她的视频,像追电视剧一样,还挺好磕的。 “有病?”江朔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很不耐的说:“我他妈是去找我女朋友。” 他语气很冷,表情却很认真。 舍友懵了会儿,才渐渐察觉他好像真的不是说笑,“不是,您还真有女朋友啊?” “可也没见你联系过啊?哪个学校的啊?” “被关起来了,C大。”江朔脱掉迷彩服说。 “我去,学霸啊!” C大是岩港市的王牌大学,听起来还挺威慑人的。 C大全封闭训练,怪不得一直没联系呢。 当晚这消息就从宿舍传了出去,江朔有个女朋友,还是C大的。 听到消息后骚扰信息果然少了很多。 但那个传媒学院的网红却没停止更新视频。 傍晚两个室友回来,其中有个人提着一袋零食放江朔桌子上,神秘兮兮的问:“你们猜这袋零食是谁给的?” 方凯:“女生给的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女生给的,但不是普通女生给的。”那男生神神秘秘的笑,勾勾手说:“是传媒学院的秦思倩。” “人还在宿舍楼下呢,你说她怎么知道我和江朔一个宿舍啊,还叫我名儿。” “功课做的挺足的。” 方凯没说话,就见那两个舍友还在议论。 “不是,江朔怎么还没通过人姑娘的好友申请,多漂亮啊,传媒大学的校花,颜值身材没得挑,性格也好。” “我刚近距离看了,和视频里没差,够美艳。” “大概是追的女生多了吧,见怪不怪了。” “哎,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江朔随意擦了擦头发,过来的时候看了眼桌上的零食袋子,随手勾起丢那男生桌子上,“谁拿的谁还。” 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愣了会儿,其中一个人笑着说:“不是江朔,这也是人姑娘一片心意,你也不必如此不近人情吧。” 江朔偏头冷笑:“这他妈关你什么事,说了我有女朋友,谁让你把号码随便给人的?” 表白墙上要他联系方式的人很多,这个舍友就发了条帖子说自己知道,等女生们加了他的号他才把电话号码给她们。 于是从那天起,江朔的手机全是陌生人发的私信。 他烦得要死,直接注销了号码。 江朔居然知道号码是他泄露的。 男生有些尴尬,挠了挠后颈还没意识到问题,他理所当然的说:“我也是好心,有女生喜欢你还不好,有女朋友也可以加几个好友啊,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江朔冷笑:“有病,知道我追她追多久了吗?我爱她爱得要死,” 要不是为了追她,他现在已经在太平洋彼岸流放了。 他脸很黑,听到别人质疑他的感觉就特别不爽。 方凯见江朔要发飙了,连忙说:“那你这思想不正啊,江朔和她女朋友高中一路过来的,好得不得了。” 那男生大概是秦思琪的迷妹,傻逼逼的还顶嘴说:“有传媒校花好吗?秦思倩多好看啊。” 方凯嘶了一声,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说:“你丫的是自己喜欢传媒那位吧?” 男生脸有些红,恼羞成怒的说:“我说的是实话。” “大家好,这里是倩倩……” 争执间,宿舍里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两人回头,见江朔 手里捏着手机,那声音他们很熟悉。 他在看秦思倩的视频? 江朔也只看了几秒,随手就关了视频。 “呵。” 他不屑的笑了声说,“我女朋友比她好看多了。” “……” 时间过的很快,难熬的军训终于就要过去了。 C大比E大早一天军训,自然也比他们早一天放,脱掉了厚厚的迷彩服,所有人都高兴死了, 军训结束的要比想象的早,散场后几个小姑娘立刻宿舍洗澡,洗完澡钻被窝睡了个昏天暗地。 实在是太疲倦了。 那天安芜睡得特别沉,等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她靠在床头醒神,一松懈后整个人都疲软。 三个室友推开门走进来,见安芜终于醒了,周珞珞笑着说:“芜芜你好会睡啊,怎么叫也叫不醒。” “几点了?”她嗓音哑哑的问。 “七点钟了,我们都吃完饭回来了。” 周珞珞把钥匙丢桌上,手里勾着一个打包盒提了提说:“快下来吃饭,随便打的菜哦。” 吃过晚饭安芜才想起手机已经发下来了。 她把手机开机,打算给江朔发个消息。 也就在这时候,周珞珞气的拍了下桌子,安芜吓得筷子夹的菜都掉在了桌子上。 “要不要脸啊,气死了。” 她拿着手机转过身对安芜说,“芜芜你快看,这视频里的不就是你男朋友吗?她怎么还在更新啊。” 安芜懵了懵,不懂她在说什么。 自从知道江朔是安芜的男朋友以后,周珞珞就不淡定了,她本来就不喜欢传媒大学那个秦思倩,现在更加讨厌了。 周珞珞直接刷出一条视频给安芜看。 “好过分哦,这个女孩为了流量真的不择手段,还把这种事情发在网上,她到底知不知道人家有女朋友啊!” 安芜垂着脑袋安安静静把视频看完。 视频里的女孩子很漂亮,化着明媚的浓妆,自信又阳光。 她对着镜头说:“我现在到他的操场了,真的好紧张,你们点点赞啊,点点赞我就去递水。” “我现在在他学校的食堂,偷偷给大家看一眼,看见了吗?我现在心脏跳的好快!” “今天弄到他联系方式了,我还是好紧张,不敢打电话要不先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条视频破五万赞我就加。” “和大家说件事,我联系到他的室友啦,没有见他和女朋友打过电话哎,所以应该是搪塞人的,竞争对手太多了!这是我买的零食等下让他室友送去,好紧张好紧张。” “我弄到了他的课表,嘻嘻,大家猜猜我去蹭哪节课?可以发在评论里哦……” “……” 通过周珞珞介绍,安芜知道女孩叫秦思倩,是传媒学院的学生,还是个视频网站的小网红。 “她就是故意炒作啊。”周珞珞挺看不惯的,“追人就追呗,有必要拍成这种视频博流量吗?” 怎么说呢,爱情是多美好又私密的东西啊,摆在明面上直播的那还是爱情吗?那是工业糖精。 周珞珞是安芜的好朋友啊,她也没有多想,站在安芜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很气愤。 看完视频,心里空落落还七上八下的,的确有些不舒服。 其实江朔一直都很受欢迎啊,高中和他坐同桌的时候安芜就替他收了好多告白信。 他长得好看家世也好,女孩子都喜欢他,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也许被偏爱有恃无恐,她恍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话了。 她打开手机,聊天框里弹出来好多消息。 没有联系的这些天,江朔却是常常给她发消息。 JS:【操,教官好他妈凶。】 JS:【有听话,在擦防晒。】 JS:【你男朋友是标兵。】 JS:【照片,帅不帅?】 JS:【想你了。】 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安芜弯弯唇,刚刚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明天是E大军训的最后一天,她决定明天偷偷去看他。 军训完C大有两天假期,知道安芜要去E大看男朋友,周珞珞可兴奋了。 她打开自己的衣橱对安芜说:“去看男朋友怎么能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我的衣橱全贡献给你,公主大人随便挑。” 宋楚也举手说:“那我给公主大人化妆,保证画的美若天仙。” 林珂笑了笑,“那我就浅浅的负责个发型吧。” 安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周珞珞按在了凳子上。 一个早晨寝室三个人都在折腾她,白色的散粉打在脸上,安芜连打了几个喷嚏。 结束的时候,周珞珞看着眼前的女孩都惊呆了。 “完美,太漂亮了。” 小姑娘皮肤本来就白嫩,底妆在她的脸上服服帖帖的,水灵的眼睛涂了淡色的眼影,稍稍修饰后像是一汪水潭,脸颊上打上了粉色的腮红,唇也粉嘟嘟的。 一头长发用直发棒卷了卷,披耷在肩头,看起来真的像个小公主。 宋楚:“好少女啊,芜芜要不考虑考虑出道吧,我当你的粉头!” 安芜被她们夸的面红耳赤的。 周珞珞一定要她穿那件紧身裙,她说安芜身材这么好,不凸显出来太可惜了。 但她还是觉得好夸张啊,最后还是穿了件宽松的娃娃领米色棉麻裙。 两个学校并不远,只隔开两条街。 她没有坐车,背着编织包慢悠悠的走到了E大。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E大,学校大门很气派,学生们进进出出的都穿着自己的衣服,也没有门卫拦人。 大学校园太大了,在这么大的校园里找到人是很难的事情,好在江朔是在军训,军训肯定是在学校操场。 她顺着指引牌往里面走,迷迷糊糊就听见了喊口令的声音。 声音是从音响里飘出来的,悠远又浑厚。 操场边是成排的篮球场,到处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学生。 人太多了,怎么找江朔啊? 安芜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江朔发了条消息,然后她在路边找了条凳子坐下。 没有过多久,话筒里传出一道长哨。 整个操场的都嘈杂了起来,最后一小时的军姿终于结束了。 方凯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去,腿疼死了,最后一天也要这么折腾人。” 江朔晃了晃腿,他表情很平静,除了腿有些酸,其他并没多大的感觉。 他晃完腿忽然想到刚才站军姿时口袋里的手机好像震动了一下。 把手机抽出来按亮,待看到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愣了。 “阿朔喝水不,我给你……” 方凯话还没说话,就听见江朔骂了句脏话,下一秒他拔腿就往前面跑。 速度很快,像捕猎的豹子一样飞速的穿过了操场,往主席台边上的楼梯跑去…… 章节目录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今天的太阳还是很晒, 安芜坐的地方在树荫下,挺隐蔽的。她给江朔拍了张身后建筑的照片,告诉他等会儿和他一起吃饭。 可江朔看到消息后哪里还等得了。 一路飞跑, 他远远的就看见了他的小姑娘。 林荫道上没有人,太阳把地面照得亮堂堂的, 她很聪明的找了条阴凉的长凳。小姑娘今天的头发卷卷的,穿了条米色的裙子, 漂亮极了。 安芜垂头在看最新的漫画,看得正入迷,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跟过来。 她抬起脑袋, 少年高大的身影就罩了下来, 从身后环抱住了她。 “江朔?” “嗯。”江朔把下巴埋进少女的肩颈,轻轻的嗅了嗅她身上的芳香。 又抱得紧紧的。 “怎么过来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他声音闷闷哑哑的。 安芜笑着说:“昨天太累睡着了,就忘了和你说。” 江朔松开她,垂眸看她的脸。 安芜今天化了妆, 本就精致的五官着上淡淡的粉后更漂亮了。江朔目光直勾勾的蹶着她,躬下身碰碰她的额头,又手痒痒的摸摸她的脸。 安芜抬起脑袋,任由他捏, 乖的不行。 什么宝贝, 江朔好心动。 “女朋友。”他轻轻喊她。 “嗯?”安芜抬起脑袋。 她的嘴唇涂了淡色的唇蜜, 嘟嘟的看起来像是沾着晨露的草莓。 江朔眯了眯眼,没忍住倾身就想亲。 提前识别他的意图,安芜反应很快的捂住了自己嘴巴。 江朔的吻落在了她白嫩的手背上。 “今天这么漂亮, 还不给亲?” 江朔一只手撑着椅背, 俯身又去亲亲她的手背,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啊?” 怎么亲过一次后, 他脑子里就都是这些事,才说了两句话呢,上来就动口。 安芜耳根子红红的,摇头,“会被人看见的,不要这样子。” 江朔扭头看了眼,笑,“哪里有人?没人。” “有的!”安芜脸红耳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在那,刚刚走过去了。” 江朔笑了,“那不正好,逗狗还不好?” “……” “那个,你口渴吗?”怕他还要较真,安芜急忙转移话题, 她低头从编织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是在宿舍楼下的小超市买的。 她把水递给他说:“要不要喝点?” 喝,女朋友亲自来送水怎么能不喝? 江朔接过去,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 安芜盯着他喝,惊讶一瓶水他几口就喝了一大半,像只水牛一样。 广播里传出了哨声,刚刚军训完,安芜听见教官的口哨声就有应激反应。 “是不是集合了呀,你快回去吧。” 相比于她,江朔却是一点也不急,他还懒洋洋站着,事不关己的掐掐她的脸蛋说:“不想去了,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安芜摇摇头说:“我不饿,你快回去训练吧,去晚了会被罚的。” 她们教官很严格,站军姿的时候不准动,踢腿也不准动,迟到还要被拎出来罚跑,大家都很害怕教官的口哨声。 “怕什么啊,反正今天就滚蛋了,去吃饭?”他表情挺无所谓的,是真的丝毫没有把军训放在眼里。 操场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下来,安芜有些急了,推推他,好声劝慰说:“江朔你快去吧,有始有终。” 江朔不听,还在笑。 “你还是标兵呢。” 江朔勾了下眉梢。 她叹气,“放心我不走,等你结束了陪你吃午饭?” 这下江朔表情有松动了,皱眉看她,像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真等我啊?” 她觉得好笑,点点头,“嗯。” “行。” 江朔终于笑出了声,妥协了。 安芜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年忽然俯身凑过来,趁着她不注意。 速度很快的亲了她一口。 他的眼眸通亮,含着狡黠的笑意。 走之前江朔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盖章了就不能骗人,乖乖等我不要乱跑。” 江朔回去还是晚了,整个操场都在训练,他穿过大半个草坪回到班里。 教官看他回来眉眼一瞪,“站住。” 那一声喊得中气十足,大半个操场的人都听见了。 方凯替他捏了把汗,江朔眉眼浅淡,倒是不怎么在意。 “去哪儿了?”教官问。 接近正午阳光越发的灼热,太阳从云层里窜出来,金灿灿的光洒在少年的肩头。 江朔鬓间都是汗,唇角却勾着浅笑,他懒洋洋的喊了一声,“报告教官,见我女朋友去了。” 这一声落,整个班都安静了一瞬,几秒后男生们开始起哄。 江朔多受欢迎教官自然知道,训练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拍照。 再严肃的人也都有八卦的时候,教官也没忍住感叹了一句,“原来你这小子有女朋友呢?” 最后江朔还是被罚了两公里。 时间很快到了正午,安芜还坐在长椅上等。 其实她并没有等很久,因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 江朔让她乖乖等他,她就真的没有换过位置,一直坐在长凳上看漫画。 好在太阳都眷顾她,三步远距离的地方都晒到了,她坐的位置还是一片阴凉。 军训了两周新更的番已经看完了,她又订阅了榜单排名靠前的漫画看。她自己的漫画已经画了十几集了,在创作的时候还要保持输入学习。 没有铃声,参加军训的大学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场了。 空荡荡的小道尽头涌入大量穿着蓝色迷彩服的学生,饭点时间男孩子们冲的特别快,没一会儿就从她身边跑过。 这条道是就她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模样还格外漂亮,经过的男孩子偏过脑袋盯着她看。 看一看又侧头交耳几句。 有几个特别坏,对着她吹流氓哨。 安芜还是有点社恐的,她想换个人少的地方等江朔,于是拿出手机打算先给他发个消息。 才打了两个字,隐隐约约就感觉有道身影笔直向她的位置走来。 她抬起脑袋,果然,江朔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她眨眨眼睛,“结束了吗?” “嗯。”江朔笑着,没忍住抬起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怎么这么听话啊,让你等就真在这等?” 他下手没有轻重,头发都被揉乱了。 安芜退后一步理顺头发,轻声反驳他:“那我回去了你不是会生气?” “谁让你回去啊?” 江朔骂了句,佯装恶狠狠的捏了捏她的后颈,“敢回去你就死定了。” 安芜笑得不行。 外面的确很热,她的刘海都有些湿了。 江朔心软软的,目光也柔和下来,没忍住伸出手一把搂住她,“大太阳这么热,不知道找个教室吹空调,笨不笨?” “那你不要搂我,你身上都是汗,好热的。” 安芜想要挣扎,但那点挠痒痒的劲儿根本没用。 江朔胳膊一探,把她更用力的往怀里压,语气吊儿郎当的霸道,“热也不准逃,不然我就亲你了。” “……” 气死了,什么无赖。 本来江朔要带她去外面吃饭的,但安芜摇摇头说直接去食堂吃更方便。他这个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带她去吃饭的地方也都特别贵,安芜有心理负担。 E大的食堂好大,因为军训,到处都是穿着绿色迷彩服的人。 也许是排队的人太多了,安芜等了十分钟他还没有过来。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 安芜循声看过去,在离队尾三步的位置看见了江朔。 他两只手都端着餐盘,眉眼里全是不耐烦的表情。 而他的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秦思倩第一次来找江朔是晚上军训散场后,她拿了一大袋零食在操场边候着,等江朔过来时拦住他表白。 当时周围的人都在起哄,秦思倩却一点也不怯场。 跟着她来的还有个女孩子,手里拿着手机在拍什么。 江朔淡淡扫了眼,唇角掀起个凉薄的弧度,直截了当的说自己有女朋友。 那次告白没有成功,江朔本以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没想到过段时间秦思倩又来了。 江朔当时没忍住骂道:“你是有病吧,老子说了有女朋友。” 秦思倩也不恼怒,她笑着说:“我才不信,大家都没见你给女朋友打过电话,你就是胡纠骗人的。” “再说谈恋爱不就是一个骑驴找马的过程吗,就算你有女朋友,但我也很优秀啊。” 江朔懒得和她扯了,不屑的笑了下,“不好意思,在我眼里你真一点比不上我女朋友。” 秦思倩的追人系列视频正火着呢,怎么可能因为江朔一两句话就中止了,而且在第一期她就和粉丝们立下了一个flag,说要在军训期间里把他追到手。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然而她连好友都没有加上。 “江朔同学你等一下。”秦思倩张开手拦下他。 江朔脸色很冷,“有事?” 秦思倩打算死缠烂打到底了,“为什么你还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啊?” 也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边上一堆人忽然就开始起哄了。 秦思倩也是个小网红,有很多人都认识她,她更新的那几个视频热度大,追更的人挺多的。 现在目击到现场版本,大家都停下来看热闹,还拿出手机拍。 江朔第一时间偏头看向远处的位置,然后对上了安芜的眼睛。 操,他心里怒骂。 被她看见了。 江朔是真的不想让安芜知道这些糟心事,可这次倒好,直接在她面前找上门了。 他真的冤枉死了。 “不加。” “为什么?” 江朔没答,懒得再和她废话。 他端着餐盘径直往安芜坐的方向走去。 周围一阵唏嘘,秦思倩觉得很没面子,急忙跟上去。 然而她没走几步,脚步忽然就顿住了。 她看见江朔端着餐盘径直走向了靠窗的位置,而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米色裙子的女孩。 女孩长的很漂亮,是恬静又有气质的长相。 她坐着的位置靠窗,光线丝丝缕缕的打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的像一幅画,又像是青春文艺电影里的绝美镜头。 少年很小心的把餐盘给她摆好,又转身跑到边上给她取筷子和勺子。 女孩仰着脑袋 和他说话,少年不知道说了什么,探手揉揉她的脑袋。 那宠溺的模样和刚才的冷酷简直判若两人。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江朔身边的女孩子,窸窸窣窣开始议论。 秦思倩在那站了一会儿,察觉到旁边有人拿手机开始录像,她挡住脸火速跑掉了。 当晚秦思倩发了条哭泣的视频,表示自己不清楚他真的有女朋友,她会整理心情走出来。 那个系列的视频没办法再更下去了,食堂里好多人都看见了江朔的女朋友,还有人录了像,如果她再更新,那就是恶意插足别人感情,口碑会直接垮掉的。 撞见其它女孩子追着自己男朋友表白真的是一件很膈应的事情,安芜心里是不怎么舒服的。 吃饭的时候她也不怎么说话,一直是江朔在说。 吃过午饭后,外面的日头已经很晒了。 江朔还有最后半天时间军训,他趁着休息时间把安芜送回去。 送到校门口的时候安芜向他摆手,“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了。” 江朔依然牵着她的手,脚步不停,“再走一会儿。” 走到一处教学楼下,江朔止住了脚步。 忽然的就笑出了声。 他笑得一颤一颤的,心情很愉悦,“怎么还在吃醋?你是醋精吗?” 安芜一愣,躲开他的视线说:“我没吃醋。” 江朔笑:“没吃醋你不说话?” 安芜:“我不吃酸,吃甜。” 江朔:“你还挺有梗。” “……” 安芜不想理他了,松开手就跑,但她腿还没迈出就被江朔扯住手腕拉了回来。 胳膊绕过后背,把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怀里。 江朔看她的眼神忽然就不对劲了。 安芜反应很快,在江朔凑下来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而这次江朔却不放过她了,直接将她的手拉开,霸道强势的堵住了她的唇。 安芜呜咽着扭动身体,小手用力推他,余光看见远处有人过来了,她挣扎的更加厉害。 江朔松开她,声音喑哑:“吃醋不肯,亲一下也不肯,你怎么这么吝啬啊?” 话落,他作势又要有往下凑。 安芜偏过脑袋不给他亲,她的脸都红透了,哪有人在大马路上直接接吻的?好羞耻。 她捂着小嘴和他商量:“下次行不行?” “不行。”江朔斩钉截铁。 他忍不了了。 “给你个选择。”他抬眸直勾勾盯着女孩,呼吸不稳的说:“你是让我在这直接亲,还是我们躲起来偷偷亲?” 他真的是太无赖了! 安芜要被他给气死了。 她控诉的瞪他,江朔丝毫不在意,坏坏笑着倾身过来,“那我直接来?” “我不。” “哦,那就是躲起来偷偷亲。” “……” 安芜欲哭无泪,是她不亲。 江朔话一说完就牵着她往教学楼里走,走了几步推开一个空荡荡的教室,把安芜拉进来。 转身关门径直把她按在了门上。 他的速度太快了,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安芜还没反应过来,江朔一只手就撑在了她耳边,俯身抵住她额头。 “可以亲了吗?”他哑声问了一句。 安芜不说话,这种问题她怎么回答啊? 然而也根本不需要她点头,江朔挑起她下巴直接覆了上去。 小姑娘的唇软软的,碰一碰心就化了。 他含着她的唇一点点的舔,慢慢的吮,辗转研磨,软唇被咬含的发麻,江朔亲她的力道也渐渐 加重。 已经不是第一次亲的,可她却还是很生涩,唇闭得紧紧的不让他进。 江朔一手捧着她的脸,往后退出一点点,声音喑哑的笑了下:“法式热吻,会吗?” 她胡乱的摇头。 “你什么都不用做。” 江朔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粉嘟嘟的唇已经被他咬肿了,沾着水□□得不行。 他眯了眯眼,拇指捏着她的下巴,低头继续吻下来,“张嘴就好。” “唔——” 一声呜咽,舌尖顺利闯入,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少年的气息瞬间灼热,动作也更狂野了起来。 勾着唇舌纠缠,扫荡着每一处角落,这样的吻实在太用力了。 安芜浑身都没有力气了,迷迷糊糊被亲着,耳边是深沉的气息,她无意识的抬手搂住了他的腰。 两人贴的愈发近,江朔也越来越不满足隔着衣料的抚摸,冰凉的手指顺着衣服边缘往里探,掐着她的腰.肢,触碰到小姑娘细腻的皮肤。 他不可控的继续往上—— 身前倏然一松,有什么被解开。 陡然的凉意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安芜猛然推开他,委屈的不行,“你干什么?” 说好只是亲亲的,这个骗子。 “我不是故意的。”江朔还挺无措的样子,不要脸的说:“是手不听我的话。” “……”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无赖,你自己说说这解释可行吗? 江朔见她不说话,弯弯唇还很善解人意的给她出主意,“那这样,我再给你扣起来?” “……” 章节目录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九月的岩港市气候宜人, 空气里全是淡淡的桂花香。 军训结束后,岩港大学城一下子活络了起来,大一新生脱掉了迷彩服, 再也不用每天站着被太阳暴晒了。 高年级学生陆陆续续返校,新学期正式开始了。 大学的生活多姿多彩,课外活动特别多,除了学校部门和社团外, 学院内部也有学生部门。 那段时间宿舍经常有学姐来发传单吆喝她们报名。 周珞珞特别活跃,一连报了四五个部门,她的想法很简单, 参加部门可以认识更多人,还能 培养社交能力和管理能力。 许多大学生在刚进入校园时都有雄心壮志, 想要在部门里扩宽人脉, 认识一些厉害的学姐学长, 未来在部门里任职,当个部长, 想想就非常酷。 周珞珞劝说安芜也参加,但安芜没有去。 她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她性子腼腆内向,不擅长交际也不是能管好别人的人。在大学里只有一个小目标,那就是静下心提升画技,学好漫画创作。 听她这么说,周珞珞也不勉强了。 她在自己乱乱的桌面上翻了翻,找出一张漫画社的宣传单给她,建议她可以去参加漫画社。 C大新生因为之前的封闭训练, 融入岩港大学城会比其它学校晚一些。 周珞珞向学姐打听后, 回宿舍教室友们下载社交软件。 大学不像高中生活那么枯燥单一, 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软件和账号要关注,生活交友圈、实习圈、表白墙、二手交易市场等等。 业余生活丰富,信息传递也迅速。 安芜记得当年在岱安八中上学的时候,学校就建有论坛。 论坛是匿名的,藏在暗处,而现在的社交软件都是实名制,大家都是顶着大名讨论八卦。 一周前,岩港大学城圈子的军训话题特别热。 当时学生们都在圈子里发生活照,俊男靓女的照片特别出圈,短短两周时间就诞生了好多小红人,粉丝关注也多。 C大就滞后了,上传留念照的时候热度都已经过去了。 本来这事也就这么过了,但开学一周后,C大的官方账号发了一组九宫格照片。 照片很清楚,是学生训练时由新闻部的成员拍的。 其中有一张是安芜的侧颜。 C大军训是不准化妆的,大家都是素颜,照片里的女孩五官清秀,肤色白皙细腻。 她仰着脑袋,眉眼是很柔和的弧度,几缕碎发散在耳边,耳垂薄薄的,阳光照透像是浅淡的琥珀。 整个人又清纯又漂亮。 原生态的素颜照片真的绝杀,短短几天时间,这张照片被频繁转载。 照片爆火有助于学校宣传,新闻部后面又放出了安芜更多的照片,都是在军训时拍的。 很快,安芜也担上了C大校花的名号。 论坛圈子纷纷扰扰,照片火出圈后,网名们都在官博底下询问安芜的社交账号。 安芜静心在宿舍画自己的漫画,周珞珞看得特别心急。 这是多好的爆火机会啊,这个小菩萨居然纹丝不动。 她建议安芜趁这波热度开个账号,只要简单发一些生活照,也许就能接到广告了。 她这个建议安芜起初没有听,可没过几天,班主任就找她了。 班主任的目的和周珞珞一样,居然也是建议她去开个账号。 这波热度让她成了C大的颜值门面,领导们也想让她帮忙宣传宣传学校。 安芜点点头说好。 晚上在周珞珞的帮忙下她注册了账号,也摸清了这个圈子怎么玩。 昵称取自己名字挺奇怪的,最后她随便填了一个,叫“画画的55”。 第一条视频安芜转发了学校的宣传片,C大官方视频号也认领了她。 就在官方号认领后的短短几天内,这个号的粉丝数居然猛涨了十几万。 安芜发了条宣传视频后就神隐了,粉丝们给她发的私信她也没有看到。 因为安芜关注了周珞珞,网友们又摸到了周珞珞的账号,很巧的是,周珞珞在军训结束时发了几张和安芜的合照。 于是,周珞珞也收到了安芜粉丝的催更信息。 “宝贝,你的账号已经十几万粉了,你当真什么都不发啊。” 周珞珞叹气说:“你的粉丝已经催更催到我这里了。” 安芜再登上账号的时候,她的私信已经是999+了。 “姐姐你真的是在我的审美点上蹦迪,我爱死你的颜了!” “美女姐姐能不能多发点照片啊!” “快发动态!!!” “……” 周珞珞站在安芜身后,躬身凑近看她屏幕的私信,也催安芜快发点动态。 “可是发什么呢?” “当然是发你的绝美照片啊宝贝!粉丝嗷嗷待哺了。” 安芜垂眸,没说话,其实她是不太能理解的。 粉丝吗?她们粉她什么呢? 仅仅只是因为几张照片?因为一副皮囊? 网络的发展好像让喜欢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夜之间,就有十几万人“喜欢”她了。 大家都觉得她应该抓住这股风,抓住这些粉丝短暂的喜欢,趁机会变现。 然而安芜其实是一个没有什么功利性的人,她很纯粹,也单纯的只想要真诚又踏实的喜欢。 安芜没有发照片,最后和大家分享了她最近画的画。 漫画社结束招新了。 社团很自由,周三晚上七点社员们聚一次,除此之外其它时间没有强制要求。 活动室平时也是开的,大家可以自由进出。 漫画社是美院学长组织的,社员们可以一起看动画片,互相分享漫画书。 社长会教漫画创作的知识,还会给大家布置创作作业。 因为社团招新是面向整个学院的,社员的水平层次不齐,其中不乏有没有美术功底的社员。 只是安芜没有想到,宋棋成也报了漫画社。 宋棋成就是为了安芜报的这个社团。 其实从军训起他就想要追她了,但是安芜太慢热了,给她发消息她都很有礼貌的回,两人就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 宋棋成也终于知道,通过网聊是绝对追不上她的。 安芜成了C大的校花,人气特别高,宋棋成身边也不乏有喜欢她的男孩子。 情敌很多,宋棋成觉得不能再慢慢追了。 打听到安芜报了漫画社后,他火速报了名,也顺利的加入了安芜她们学习组。 宋棋成没有画画功底,他不了解动漫,而且他其实也不喜欢动漫。 来这里的目的无非就是找机会和她相处,以及增加聊天话题。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让安芜更加讨厌他了。 其实认真一点观察,喜欢和不喜欢是很容易分辨的。 漫画社在放动画的时候,宋棋成一点也不专注,社长讲知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看她。 江朔也经常偷偷看她的,她讲题的时候他也一点不专注,还乱看。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在偷看她,她却不喜欢宋棋成的眼神。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呢? 不真诚,不纯粹,还带着点算计。 因为没有绘画基础,宋棋成就会让安芜教他,两人是熟识,安芜当然不会拒绝帮忙。 可漫画是她真心喜欢的东西,宋棋成却别有目的。 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她并没有那么空。 安芜有点憋屈,去外面透了透气,最后没忍住给江朔打了个电话。 江朔接她电话特别快,只嘟了两声,听筒里就传出了熟悉的清冽嗓音。 “女朋友,想我了?”声音微微仰,一听就是在笑。 江朔的确很愉悦,他刚刚打完球浑身都是湿汗。有个兄弟的女朋友也在,很没品,在他面前秀恩爱。 江朔不屑,下场喝了口水,就开始想她了。 心电感应还真准,他一开始想,女朋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的脸皮真厚啊! 安芜真想骂骂他,可一听到这无赖的声音,她沉闷燥郁的心情就像被凉凉的清风抚过一般,忽然就轻松了好多。 她眉眼轻柔,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声“嗯”很轻,像蚊子音,但江朔还是听见了。 举着水的手顿住,他眉头上撩,笑出声:“嗯什么?什么嗯?” 她害羞,很少会说这些肉麻的话。 难得今天这么主动,江朔才不放过机会,他继续追问:“想,还是不想啊?” 安芜弯唇笑,“想。” “想谁?”他继续诱哄。 “你。” “你,是谁啊?” “我男朋友。” 妈的,乖死了。 江朔的唇抑制不住的往两侧勾,他吊儿郎当的自问自答,“你男朋友是谁啊?” 然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哦,你男朋友是我啊。” “……” 安芜也忍不住了,她笑着说他:“江朔,你好幼稚。” 江朔笑得懒洋洋的,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他打完篮球坐在场下休息,身上穿了件红色的球衣,两条腿大喇喇敞着,头发被汗水润湿,眼眸也亮。 运球的声音卡着地面,滋滋嘎嘎的刺耳,并不好听。 江朔抬眸看了眼,一手抄起外套,边往外走边和她说话,“幼稚也比你不诚实好,想我还不直说。” “在哪里?”他问。 安芜咬了下唇回答他:“漫画社,明辨楼。” 江朔:“乖乖等着,男朋友马上到。” “……” 江朔从篮球馆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篮球场外的饮水机灯亮着,经过时江朔余光一撇,正好看见里面有一个牌子的甜牛奶。 他停下脚步,扫码买了一瓶揣兜里。 E大离C大两条街的距离,他打了辆车,十分钟到了校门口。 下车关门,远远的在大门那看见一个小身影。 江朔唇勾勾,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安芜在校门口等他,明辨楼形状挺复杂的,她怕江朔找不到她。 她手里攒着手机,嗡嗡的一声震动,她低头解锁,结果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使坏的按着她的脑袋揉了揉。 她扭头,江朔眼睛溢笑,挑了下眉梢。 “啧,这么迫不及待,不是让你在教室里乖乖等着?” 安芜仰头看着他,语调温柔:“怕你找不着?” 江朔:“忘了是谁带你熟悉的校园啊?你男朋友比你懂。” 安芜:“可是你不知道漫画社在哪个教室啊?” 江朔鼻间轻哼,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男朋友有嘴会问,你走过来累不累啊你?” 安芜不答话,水灵灵的眼睛就盯着他看。 校园大门边上有盏路灯,光线叠进她的眼瞳里,可人的不行。 他刚打完篮球没来得及回去换,直接穿了红色的篮球服过来了,背心款式,肩膀和胳膊的线条流畅有形。 “不是说想我吗?” 他手腕松松垮垮的簇了件外套,眼神睨着她,“想我也没点表示?” 见她不动。 江朔等不及了,语调轻扬提示她,“还不过来抱我?” 安芜终于笑了,这人真的好傲娇啊。 往前一步,脑袋靠在胸前顺势搂住他的腰,轻轻蹭了蹭。 刚刚运动完,少年的胸膛肌肉本就崩得紧,因为她这一蹭,更加硬邦邦了。 他不动,声音喑哑:“让你抱没让你蹭,你想点火啊?” 他这语气坏坏的,安芜已经能预感到准没好事了,她抱一下就松开他。 可他说话不算话,后撤的时候一把又拽住了她的手腕,往前一拉。 安芜又重新扑进他怀里。 她仰起头,正好被坏蛋掐住下巴,俯身,唇对唇啄了一口。 江朔笑得坏:“啊,看来还是我更想你。” “……” 明辨楼离大门其实不远的,动漫社在三楼,江朔牵着她的小手上楼梯。 安芜心不静,七上八下的。 其实她打电话给江朔是有点小目的的。 她想让宋棋成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安芜有点纠结要不要带江朔去画室。 她知道宋棋成的性格,他挺自尊自傲的,如果知道江朔是她男朋友肯定不会再缠着她了。 然而她现在担心的点是—— 江朔不知道宋棋成也在C大。 安芜忽然就想起了八中运动会宋棋成给她送金牌那件事,当时的江朔就好吓人。 如果他知道宋棋成也考到了C大,还跟她在一个社团…… 安芜后悔了。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的方法还有好多种啊。 她好蠢哦,怎么就想到了最糟糕的一种方法。 “江朔,我忽然不想去动漫社了。”她止住脚步。 江朔垂眸,语调慢吞吞的说:“还有三步台阶,现在不想去了?” “……” 安芜挠挠他的手心,点头:“嗯,忽然就不想去了。” 江朔不动,也不说话,侧过脑袋看她一眼,眼神淡淡的没有波澜。 对上他的目光,安芜忽然就有点心慌,挪开视线不太敢看他。 她心虚的想,江朔是看出什么了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心虚的样子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根本不需要猜了。 “到都到了。”江朔仰着腔调说:“我倒是想看看动漫社到底藏着什么好东西,是有猪八戒呢?还是有美猴王啊?” 就知道瞒不过他的。 安芜咬了下唇,跟着他往前走。 动漫社不要太好认了,不需要她指引,江朔牵着她就走到了教室门口。 他站在那,目光略过透明的玻璃窗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了角落某个人身上。 ——了然。 安芜忽然感觉头顶有些凉飕飕的。 江朔唇角笑容冷冷挂着,眼皮下耷浅淡睨了她一眼。 安芜咬了下唇,轻轻拽住他的手腕,害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她讨好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江朔低头,“要我配合?” 安芜没说话。 他忽然笑了下:“行。” 安芜还没理解他这个“行”是什么意思,江朔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教室门。 漫画社其它人都散了,只有宋棋成还没走。 听见声响,他下意识转身看过来,结果就对上了江朔的眼睛。 宋棋成明显是愣住了。 他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江朔。 注意到他惊愕的目光,江朔还挺不小心的把两人紧握的手往前抬了抬,让他们更好的亮个像。 果然,宋棋成表情没崩住。 安芜和江朔,他们居然在一起? 宋棋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印象里安芜高三就从岱安八中转学去了南桥,她怎么会和江朔在一起? “唔,有熟人啊?” 江朔的语气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他垂眸,懒洋洋的看她,“怎么没听你说过,嗯?” “……” 他还真演起来了。 安芜的耳垂红红的,“我忘了。” 江朔笑:“也是,不重要。” “……” 片刻时间,宋棋成已经回过神来,他看着江朔淡淡问候了一声:“好巧。” “是挺巧,阴魂都散不了。” “……” 江朔嘴很毒,宋棋成不是没有领会过。 他是个极度自尊自傲的人,如果不是安芜,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和江朔这种人打交道。 短短一句话,宋棋成的耳骨已经涨红,他隐忍着,脸颊因为用力不明显的翕动。 宋棋成还想扳回一成,他问:“没想到你们都在C大。” 当年八中考上C大的学生都是上了荣誉榜的,宋棋成很清楚上面并没有江朔。 江朔含着鼻音轻笑,完全不顾他那点心思,四两拨千斤的说:“E大,倒是没有你厉害,大学霸了不起!” 安芜眼眸亮亮的,这个无赖真的是太坏了,她都要被气死了。 她走后宋棋成就没画画了,他本来就不喜欢,随便胡乱涂了几下。 江朔拾起她桌上的一张画,没好气的吐槽,“这画的什么啊,这么丑?” 宋棋成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了。 江朔才不讲什么人情世故,这是完全敌意的单方面输出。 他旁若无人的拿起安芜画,熟练的说出了她画的漫画人物。 安芜很吃惊,问他:“你怎么知道?” 江朔笑,理所当然的说:“我什么不知道,你学这玩意你男朋友我能不知道?” 江朔也不怎么看漫画,但他知道安芜喜欢的漫画家,分开那一年,学习学累了他就翻翻那位漫画家的作品。 当时也挺傻逼的,就觉得她也在看这玩意,而他也在看她看的东西,就好像隔着时空,他离她更近了一些。 他见安芜不信的样子,对着书架下巴抬了抬:“要不要试试?随你问。” 安芜的确有些不信的,于是她抽了几本问他。 然而让人吃惊的是,江朔真的都能答出来。 她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把书脊对着他,“这本呢?” “不知道。” “很有名的。” “所以呢,你又不喜欢。”江朔笑了,懒懒说:“爱屋及乌,我女朋友不喜欢的我为什么要知道?” “……” 宋棋成终于呆不下去了,他随便扯了个理由和安芜告别。 安芜点点头说:“那作业我们下次再讨论。” 宋棋成没什么情绪:“嗯。” 人离开,教室终于安静了下来。 江朔揉了把她的头发说,咬牙切齿的说:“怎么,你还想和他讨论呐你?” 安芜笑了,摇摇头,“他不会再找我了。” 宋棋成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啊,江朔刚刚那几句话对他来说就是耻辱,他才不会再来找她了呢。 安芜凑过去抱了抱他,被江朔一把搂住,他狠狠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挺坏啊安芜,开始利用我了是吧?” 安芜有些不好意思,耳朵红扑扑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利用你的。” 江朔撩起眼皮:“不是故意?” “哦,我是故意的。”她害羞的低下头,咬了下唇。 江朔笑死了。 他的小女朋友,怎么就这么可爱啊? “那你就多故意故意。”江朔笑出声,他低声叹了口气说:“还有这种好事。” 安芜不解。 他俯下身啄了啄她的唇,“不藏着我了?” 安芜有些懵,几秒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要藏你。”她摇头。 江朔:“你确定?” “嗯。”安芜点头。 她本来就没有要藏他啊? 听到这话,江朔心情愉悦的不行,他没忍住手痒痒的捏捏她的脸蛋,声音很坏:“那你完了,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吗?” 安芜摇头,她不知道。 他笑:“是虐“狗”。” “……” 章节目录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得到安芜点头后, 江朔来C大的次数就更频繁了。 第一次来是在美院的公共选修课上,大教室人多, 几个专业混合上课。 安芜本来以为没什么人会注意的,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也低估了江朔的影响力。 两人的照片在岩港大学生圈里都上过热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小红人了。 于是很快的, C大校花和E大校草居然是男女朋友这事迅速传了出去。 本来俊男靓女多好的佳话呀, 但是谁也没想到,秦思倩那事还没有结束。 自从知道江朔有女朋友以后, 秦思倩的追人系列就停更了, 然而当时那几段视频特别火,几十万点赞, 好几万人在线磕CP。 秦思倩的视频编排的很好, 代入感特别强。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去偷看喜欢的男孩,会因为一个对视脸红心跳,也会因为拿到他的联系方式而欣喜若狂。 停更后,秦思倩也没有把那几个视频删掉, 两人的潜在CP粉也依然在。 岩港大学城出了一个校花校草合集, 很巧的是, 他们三个人都出现在那个视频里。 有知情人评论说:“知道吗?C大校花和E大校草是男女朋友哦。” 这消息让秦思倩和江朔的CP粉们彻底破防了。 秦思倩有好多年纪比较小的粉丝,心智也不成熟, 这把意难平的火就烧到了安芜身上。 顺藤摸瓜, 他们很快找到了安芜的账号。 因为她没有发自拍, 大家就在她最新分享的画作下留恶评。 “还是倩倩和江朔配。” “倩倩比你好看。” “姐姐, 你能不能退出啊。” “这画的什么啊, 好丑。” “恕我直言, 真的报看!” “C大美院而已, 吹什么学霸。” …… 安芜不怎么登这个账号,但是周珞珞看啊。 她气得要死,整个人都要吐血了,“都是哪里来的一帮人啊,脑子呢?先来后到礼义廉耻知不知道啊?” 周珞珞没忍住,气呼呼的开着小号上线对战了一会。 败了,根本就没法交流。 最关键的是,大家会自娱自乐的把两个女生做比较,剪辑视频自娱自乐。 周珞珞刷到过几次,他们不知道哪里弄来了安芜的照片,挑了些角度奇怪的和秦思倩的精修图做对比。 下面一水的吹捧与诋毁,嘴臭的不行。 江朔也不看这些玩意,这事还是周暖姝打电话告诉她的。 周暖姝性子直,才不管他是谁呢,电话打过来噼里啪啦把江朔骂了一顿,“你惹出来的麻烦事自己解决,别委屈我们家芜芜。” 江朔其实还有些懵的,周暖姝啪一下就挂了电话。 他也没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交软件,于是问了方凯。 下完软件注册账号,江朔面无表情的把评论刷完,他没说话,眼神淡淡的没有波澜,可方凯却怎么感觉周围好像凉飕飕的? 传媒学院就在E大对面,两个学校大门正对着。 秦思倩上完了一节声乐课,和好朋友手挽手从楼上下来。 “思倩等下去吃火锅呗。” “好啊,去新开的那家,今天我请你。” “哇,这么好啊。” “……” 秦思倩侧着脑袋和朋友们说话,她笑着甩了甩马尾,一眼就能看出她心情很不错。 “咦——” 朋友忽然止住脚步,眼睛盯着前面,胡乱的拍了拍秦思倩的胳膊。 “倩倩,那不是……他来找你的吧。” 秦思倩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一抬头,正好隔空对上江朔的眼。 江朔靠在走廊墙上,手里夹了根烟,看见她直起身子,掌心烟头在垃圾桶的烟灰缸里抖了抖。 “江朔。”秦思倩声音有点虚。 他这副样子有点可怕,带着阴狠的冷冽。 和她之前看见的那个阳光朝气的男孩完全不一样。 当然,她的第六感是对的。 江朔直起身子,不动声色注视着她的脸,几秒后移开,忽然就哼笑了一声。 这一声哼笑让秦思倩的心战栗了一下,脚趾下意识缩起往后退。 江朔懒得再看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知道我找你做什么?” 秦思倩懵了会儿,“不……不知道。” 江朔撩了下眼皮,把手里的烟头摁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给我装就没意思了。” 他并起手指插裤兜里,扯了扯唇角,然而那双漆色的瞳孔却不含一点情绪。 不打算浪费时间了,他压下声音对她说:“我长话短说,我眼里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只有我女朋友和其它人,所以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在我这没用。” “你拿我博热点的事我之前是懒得管,但现在你让我女朋友不开心了。” “满足自己私欲的同时记得别给别人带来麻烦,你那点粉丝我倒是没放在眼里,我和我女朋友是高中就开始的情谊,想做三儿你看社会同不同意把你这变态思想洗成白的。” 江朔低头看了眼时间,撩起眼皮笑了下说:“你要是不嫌麻烦,律师函我随时都能给你寄。” 江朔这番话说的漫不经心的,但几乎每句话都是威胁。 他说他不管男女,所以即使她是女孩他也不会手下留情。那些拍摄的视频都是在没有征求他同意的情况下拍的,违反了他的权利,他有权让她撤销视频也可以告她。并且,他和安芜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插足是全社会都鄙夷的行为。 这样她哪有理由反抗啊,一点筹码都没有。 最后秦思倩删了视频,也置顶了一封道歉信。 不过虽然她这么做了,依然有粉丝觉得她是被威胁了,还在发疯。 就在秦思倩挂出道歉信后,江朔注册了一个账号。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注册完E大官方号就直接认领了。 江朔注册完后就发了一个视频。 5255:【我和她,她和我。】 视频是图片合集,是无数张深夜并肩而行的影子,是安芜给她抄写的三大本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这条视频一来就登热门了。 “我去哥,你一来就撒狗粮啊。” “所以还是真情侣好磕啊,太他妈浪漫了。” “这笔记都是小姐姐给你抄的吗?我去这得花多少时间啊?” “磕狗粮也要汲取知识,就问大佬这笔记能复印吗?” 像是提前打好了招呼,他发完没多久程攸宁和周暖殊开着号就来了。 “我们芜芜宝贝熬了多少节午睡课啊,大家都在睡觉就她在给某人整理笔记。” “因为某人卷子老丢,她就去办公室找存档,有些是机读卡,能找的都找出来给他理错题。” 两人一唱一喝和评论区的网友们互动了起来,像是两个CP头子。 那天晚上,安芜短暂的上线了一会儿,也发了个视频。 画画的55:【是王子。】 视频同样也是图片合集,都是江朔在高中时悄悄塞给她的东西,草莓牛奶、巧克力,打好的热水,苹果发绳…… “回应来了,甜死谁了?” “是真爱了。” 程攸宁和周暖姝两个Cp头子好忙哦,又赶到了这个战场。 “嘿嘿,芜芜的口袋和书桌是百宝箱哦。” 这事情凑热闹的人还挺多,有个同样是岱安八中的学生去论坛开了个贴,没多久大家纷纷顺着网线摸了过来。 “靠,所以当年江朔晚上去自习的目的,居然为了送女朋友回家啊。” 有男生说,“不瞒大家说其实我拍到过一次,但不太敢惹这位爷。” 然后他发了一张照片。 白茫茫被雪花覆盖的雪地上蜿蜒着两道脚印, 脚印的尽头,两个身影肩并肩走在一起,漫天飘飞雪,少年拉下女孩的围巾,俯身揉着她的头发。 因为这事,两个学校的官方账号也蹭蹭热度玩梗,圈了对方,配了一模一样的表白语。 同学们笑的不行,“还是你会蹭。” “性别定了,所以我C是女宝吗?” — 大学的日子丰富又充实,上学期过得快,转眼就入冬了。 岩港的雪下的很晚,十二月末才落了一场小雪,飘落的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化开,就像不曾出现一样。 虽然没有白茫茫的雪被,但南方的冬天还是好冷,即使包着厚厚的棉服也抵挡不了湿冷的寒气。 安芜穿着长筒靴,脚丫子湿漉漉的,要被冰得没有知觉了。 她坐在画室里赶稿,冬天冷得拿不到笔,她画一会儿停下,蜷起小手在唇边呼呼气又接着画。 画室后门被轻轻推开,江朔从外面走进来。 教室的学生往后看了眼,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江朔经常来找美院找安芜,谁都认识这对金童玉女。 画画的时候戴不了手套,几个指头红彤彤的,凉的像冰块一样。 她缩回来想要继续呼呼气,手腕忽然就被拉住了。 江朔捏着她的小手塞进自己的怀里。 少年的胸膛炙热滚烫,像是小火炉一样。 “手上有染料,会弄脏。” 她想往外缩,江朔却拽着不让她动。 他弯唇轻笑,下巴一昂示意说:“没事,你继续画。”” 他知道画画需要专注,他也不打扰她,扯了条凳子安静坐着。 时不时的拉她手腕塞怀里暖一暖。 良久后,安芜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 她长松一口气,偏头对他笑:“我画完了江朔,去吃饭吧?” 出了画室,冷空气汹涌扑来,安芜冻的打了个寒颤。 她穿了白色棉服,米黄色的围巾一圈圈将脖子绕起来,脑袋上也扣了只毛毡帽,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水漉漉的眼睛。 两人手拉手去食堂,美院离食堂很近,差不多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冬天食堂人不多,这么冷的天,大家都窝在宿舍不想动。 冷冷的天气不想吃饭,最后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每次排队江朔都不让她去,揉揉她的脑袋让她在旁边乖乖等着。 两人相对而坐,安芜垂眸舀着勺子喝汤。 她吃饭的时候很专注,不怎么喜欢讲话。 江朔就使坏,两条腿在桌子底下交叠勾着她,环在自己的包围圈里。 时不时又去碰碰她的小腿。 安芜没法好好吃饭了,她仰起脑袋好脾气的对他说:“你不要圈我,让我先吃饭啊。” 江朔不动,坏坏的又勾了下她:“吃东西比男朋友重要是吧,你盯着它比盯着我专注多了。” 安芜好想笑,她吃饭时就是这个习惯,思绪放空呆呆愣愣的。 “没有专注,我在发呆。”她实话实话。 这话说完,江朔又使坏勾她,要笑不笑的哦了一声:“发呆也不理理我这个大活人是吧?小没良心。” “……” 但他也只是嘴巴毒,偶尔喜欢逗弄逗弄她,玩得不亦乐乎。 江朔吃饭快,几口吃完后撑着侧脸静静等着,也不催。 吃过饭安芜牵着他的手散步消食。 胃里暖暖的,身体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昨天才下了一场雪,路面的雪花不是被环卫工人铲走了就是化开了,只有两侧灌木丛里还叠着一层薄薄的雪被。 她手痒痒的去戳戳那层雪花。 小动作完全落在他眼里,江朔扯住她的手腕,径自揉了两个雪球。 一个塞她手心,一个拿着。 他撩了下眼皮,笑着说:“来打个雪仗?” 安芜摇头,“不玩。” 雪球砸身上很疼的,她有心里阴影。 “让着你,还不信我啊?”江朔不依不饶的坚持,打商量说:“我让你先丢我,怎么样?” 丢他吗?那当然好啊。 手心温得雪球快化了,安芜仰起下巴,坏坏的举起胳膊。 用力往前面一掷。 江朔转身躲了下,彭的一声,雪球在他的背上散开。 江朔笑骂了一声,转身时安芜还在笑。 他勾了下眉梢,“还真不手下留情啊你,接下来轮到我了?” 安芜唇角笑容一僵,几秒后反应过来,抱着脑袋转身就跑。 然而还没跑几步路呢,江朔就已经追上来了,意料中的雪球没有砸在身上,他从身后拽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 安芜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 “逃哪儿呢,天真。” 少年眉眼里还噙着坏坏的笑意,他的手指像冰块,坏坏碰了碰她的耳垂。 安芜冷得战栗,人不由的蜷缩起来。 “你别欺负我啊。” “甩赖,不是你先欺负我的吗?”江朔搂紧她,眼里溢着坏坏的笑,“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安芜眨眨眼。 江朔弯弯唇,忽然就把手里的雪球丢了。 他躬下身,冰冷指尖蹭蹭她的下巴,解了两圈围巾往下一扯。 “不砸也行,就用这个抵押吧。” 话落,俯身吻住了她。 - 下半年学校没什么活动,年底的时候有元旦文艺晚会。 一周前江朔接到了来自岱安的电话,江鸿文的肝脏长了肌瘤,要做一次手术,于是他请假回了岱安。 晚上周珞珞和安芜一起去看表演。 大学舞台都比高中更成熟,设备齐全灯光好看,表演者的舞蹈也更专业。 大学很自由,自由下也就少了凝聚力,节目很好看,却及不上高中同学晚自习在讲台上的随意哼唱。 节目看到一半,周珞珞临时有事要先走。 和她告别后,安芜没看一会儿也独自离开了。 回宿舍的路上黑漆漆的,她裹着白色的棉袄,下巴埋进米色的菱格围巾里,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露在外面。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天上的月亮不圆,没有下雪却还是很冷。 路上行人也少,她形影单只慢吞吞走在路上。 桥边的灯光特别亮,她一人一影在路面上轻轻晃动,走着走着,身后有道同频的脚步声和她叠在了一起。 安芜垂眸,干净的路面上出现了一道新的黑影。 她脚步一顿,那人也就停了。 安芜转过身,视野里就出现了江朔的身影。 凛冬的夜里又黑又冷,桥边栏杆上覆着薄薄一层白雪。 江朔像是不知冷似的,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棉服,像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但手上却突兀的扯着一只粉色猪猪气球。 安芜懵了会儿,视线下移,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提着蛋糕。 元旦,新年第一天,也是她的生日。 见被她发现,江朔含笑几步走到她身边,“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安芜无声和他对视。 心口滋滋窜过暖流,少年像个姗姗来迟的赶路人,也像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 就这么在她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忽然降临。 她眼睫颤了颤,哑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他俯身碰碰她的额头,“女朋友过生日,男朋友怎么能缺席。” 找了张长椅,少年认真的把蛋糕打开,插上“18”字样的蜡烛。 蜡烛昏黄的火苗跳动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跃动的火苗衬出少年线条分明的侧脸,清晰的印在女孩湿润的眼睛里。 他看着她笑,忽然启唇给她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在少年清冽的嗓音中,安芜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 “祝你生日快乐。” 火光被吹灭那刻,江朔俯身凑下来,唇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上。 他专注而又认真的看着她说:“祝我宝贝生日快乐。” 江朔给安芜准备的礼物是一条皇冠形状的项链,他替她戴上,“喜欢我的礼物吗?” 安芜垂眸看看项链,忽然就倾身抱住了他。 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她闷闷出声:“江朔,我好爱你。” 他是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 也是她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暗淡的灯光下,两个身影紧紧相拥。 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 江朔搂紧她的腰肢,轻轻的笑出了声:“我也爱你,宝贝。” 爱要什么理由呢? 黄昏长廊下少女抱着书缓缓穿过光影,风吹弯她的刘海,马尾轻晃。 他推开门窗, 叮—— 那是丘比特之箭穿透心房的声音。 少年的心只有一颗, 从此以后 ——他的公主也只有一个。 [正文完,精彩番外见] 章节目录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元旦过后迎来了繁忙的考试周, 统计整个岩港大学城高校的放假时间,C大是最晚的, 然而各级分院考试时间不一, 美院结束考试时间最早,最后一门课程考完学生就可以离校了。 安芜定了下午四点回南桥的高铁票。 高铁票是在考试安排出来时就定好的,大学城学生多, 稍晚些就订不到回乡的车票了。 上午十点考完了最后一门课。 交完卷子, 大家都兴奋的不得了,周珞珞在走廊拉上安芜的小手, 边晃边喊:“啊啊啊, 解放了解放了,考完试终于可以回家了!” 安芜被她晃得手都要断掉了, 周珞珞力气真大。 她笑着拉拉她的手, “好啦珞珞,回宿舍收拾行李。” 周珞珞稍稍收敛,还是好兴奋,看到其他学院的人还要留下来考试, 她就更加兴奋了。 “刚出放假时间表的时候可气死我了, 整个岩港我们C大放假时间是最晚的, 结果没想到我们美院这么争气,早早就考完了。” 安芜其实没有在意这些, 她笑着说:“就是复习的时间少了, 我没准备好。” “小才女还想要多好呀, 你没准备好也是我们学院前几名了。” 周珞珞手一摆, 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不管不管, 我回家心切, 挂就挂了,反正挂了也是下学期的事情。” 周珞珞家离岩港市更远,要坐十个小时的高铁,她回宿舍三下五除二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彼时还是十点半,她看了看表问安芜:“芜芜,你几点的高铁票啊,要不要一起走?” “四点半。”安芜还在装衣服。 她东西不多,打算只拉一个行李箱回家,把衣服裤子卷成长长一卷,可以放更多。 “那我们相差太久了,我是一点。” 收拾行李有些累了,周珞珞坐在椅子上歇会儿,她喝了口水,问安芜:“你怎么定这么晚啊,回南桥都大晚上了。” 她问题刚问出口,还不待安芜回答呢,自己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哦,你是不是还要去找你男朋友啊?” 安芜脸有些红,点点头,“嗯,和他吃个午饭再走。” E大商学院最后一科在四天后,安芜要比江朔早放四天假期。 知道自己学院比安芜放得晚,江朔特别不爽,晚上连线通话的时候都在抱怨。 他说领导傻逼,居然留出四天复习时间去考个思修。 他像个小怨妇,抱怨了好久好久。 安芜笑得不行,她和江朔通话都是插耳机的,在舍友们心里他男朋友一直是个拽拽的高冷男神,不只是他们这么认为,论坛帖子里对他形象的刻画都是这样的。 可不能让她们听见他这一面,不然太颠覆了。 江朔是想送安芜回南桥的,但是被她勒令禁止了。 安芜让他好好复习思修。 江朔还在电话里争取,冷冷一哼:“你在搞笑吗?你男朋友还需要复习这玩意儿?” 他男朋友生气真的不好哄,扯这块牛皮糖可太累了,安芜劝不动,最后只能答应他提的无赖条件。 为什么无赖呢?因为他提的条件是什么安芜永远不知道。 之前在岱安读书时江朔就这样,一直让她答应他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好像到现在也没有兑换过。 安芜觉得他应该健忘,后面答应的也就很爽快了。 反正他会忘。 “你真宠他。”周珞珞忍不住感叹。 谈恋爱真好啊,小情侣真腻歪。 “芜芜,你和你男朋友不是一个地方的吧?” “嗯,我家在南桥,他在岱安。” “一南一北相差这么远呢?那不是要一个月不能见了?” 安芜点头。 周珞珞眼睛忽然就眯了下来,笑得坏里坏气的,“那为什么不再晚点,定明天的票呢?” 安芜不太理解她的话,懵懵问她:“为什么要明天,你们都走了,我也不敢睡啊?” 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宿舍,那可太吓人了。 周珞珞若有深意的压低声音说:“你可以和你男朋友睡啊!” “……” 安芜愣了半晌,低下头耳骨一红。 “不和你说话了。” 周珞珞要笑死了,她骑着椅子啪嗒啪嗒两下挪到她身边,下巴低下来趴在椅背上继续说:“怎么了嘛,这又怎么了嘛?” 安芜不说话。 周珞珞并不打算放过她,“成年人了,可以了,听说很舒服的。” “你怎么就知道舒服了?” “漫画里都这么画。” 安芜叹气,“珞珞,你少看点小黄.漫。” “我又没有男朋友,还不能让我看小黄.漫啦?”周珞珞义正言辞的说:“我这叫提前储备知识。” “你男朋友都没有提过这个要求吗?” 周珞珞好烦哦,安芜低头收拾衣服,摇头,“没有。” “不应该啊,我看过帖子,经过大家分析你男朋友欲望应该特别强。” “他们分析我男朋友干什么?” 安芜收拾东西的手停下来,偏过脑袋看她。 像一只护食的小猫。 周珞珞笑死了,说:“好啦不要醋了,喜欢你男朋友的女孩子很多啊,得不到还不能YY一下了。” 周珞珞继续说:“经过某些理论的分析,大家一致认为你男朋友那个……还挺强的。” “哦,那她们这理论分析的还挺不准的。”安芜脸蛋红红的,不承认。 江朔就是喜欢接吻,动不动就亲她。 但从来没有做越距的事情,也不强迫她。 “你们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周珞珞不信,她下巴抵着手背,盯着安芜通红的耳垂,坏坏的又逗她。 “那你和他亲亲的时候,他下面没有翘起来吗?” “……!” 什么啊! 周珞珞真的!太讨厌了! 安芜拿起一双袜子丢她,“没有没有,你快走吧珞珞!” 周珞珞哈哈笑着,垂眸扫了眼时间,面色大变,“哎呀,来不及了,我走了走了!” 她推着大包小包风驰电掣的离开,宿舍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安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限制性话题,她拍拍红红的脸,低头继续整理衣服。 然而脑海里却一直循环着珞珞最后那句话。 翘……翘起来? 有吗? 啊啊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嘛。 都怪周珞珞。 - 安芜要带回去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和书包。 宋楚和林珂考试完回来的时候安芜刚好拉起行李箱的拉链。 林珂把书丢桌子上,对安芜说:“芜芜我好像在楼下看见你男朋友了,你们一起回去吗?” 江朔来了吗? 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边看边回她说:“没有一起回去,他还有一门考试,要四天以后。” 手机聊天框里,江朔果然在二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JS:【楼下等你,慢慢收拾不急。】 安芜弯弯唇,背起书包,走的时候还拿了一个橘子。 正值饭点,女寝宿舍楼下进进出出好多人,安芜从电梯里出来,拖着行李箱走到小前厅的时候就看见江朔了。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派克棉服,连帽是姜黄色的,里面是灰白色的毛衣。头发好像刚洗过,吹得蓬蓬亮亮的。大厅贴着白色的地砖,阿姨打扫卫生很勤快,地砖反射屋顶的白炽灯把大厅照得像打了光的摄影棚一样。 江朔是坐在大厅里面的,大冬天外面冷得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摆上了沙发茶几。 少年身姿卓越,即使垂着脑袋却依然乍眼,就像周珞珞说的,她男朋友后脑勺都帅。 安芜拉着行李箱慢慢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就见他两条腿漫不经心的叠着,后背靠着沙发,走近看手里还拿着一只手机。 根据屏幕上的动态好像在打游戏。 安芜使坏放下行李箱,悄悄绕到江朔身后,小手探过去轻轻的环住了他的眼睛。 江朔按屏幕的拇指顿住。 唇弯下来,随手就把手机屏幕给按灭了。 “猜猜我是谁?”安芜声音故意放粗了一些,但还是软软的。 “不猜,名草有主了啊,小心我女朋友收拾你。”江朔声音仰着,语气却很轻快。 安芜笑得不行,松开了手说:“江朔你好幼稚啊。” “哪有你幼稚?” 他转过身,娇俏的小姑娘就站在他的身后。 她今天穿得像个软萌萌的小球,下身是浅灰色的紧身裤套马丁靴,上身穿了件白色的毛绒短袄,小短裙像伞一样散在膝盖上方。 长长的卷发绕成了丸子头,露出饱满好看的小脑袋。 她特别怕冷,脖子绕了好几圈围巾,下巴藏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水漉漉的眼睛和浅红的秀鼻。 江朔看见她心就发软,他以前不理解女孩子为什么喜欢洋娃娃,还很无聊的给洋娃娃换裙子换发型,但现在他好像就明白了。 女朋友就是个宝藏,明明看了这么久了,她稍稍换件衣服他就心动。 喜欢得不得了。 软软的小手还被他握着,安芜体寒,冬天手脚都冰凉。 江朔扯了个力道,揉了揉她的凉手说:“到我前面来。” 她站在他身后,这个姿势不方便看她。 本来就是想要逗逗他的,安芜很听话的绕过沙发,走近以后江朔一把将她拉住,两只小手都握着。 “这么凉,你身体是藏了冰窖吗?” 话落,他直接拉开了自己棉服的拉链,将她的手塞进怀里暖暖。 少年的胸膛滚烫而火热,温温的热气瞬间就驱走了她的寒凉。 江朔里面就穿了一件薄毛衣,他直接抓着她的手按在胸.膛.上,隔着柔柔布料,硬朗的肌理和心跳的频率也顺着指尖传递了过来。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亲密了。 安芜脸有些不自在,这是大厅啊,周围女孩子们走来走去,都将视线投过来,再捂着嘴悄悄议论。 “江朔,好了不冷了,你快松开我啊。” 她脸皮子薄,小脸像被浅粉色染红的画布。 她挣扎,江朔不让动,捏着她手腕又揉了揉,笑:“凉着呢,再暖一会儿。” 她弱弱说:“有人看。” 江朔不动,坏笑道,“哦,那怎么办?要不你把脸也藏进来,丢脸这种事你男朋友受着也行。” “……” 混蛋。 安芜觉得江朔变了,他以前很尊重自己想法的,知道她脸皮薄,所以都是偷偷在私底下惹她,但是大学以后他就不了,她说不他也不听。 有时候更过分,画室前面还有同学呢,她捏着她的小脸藏在画板后面亲她。 安芜抗议过,但江朔还挺有理由的,他说:“女朋友,你脸皮太薄了,这么薄以后结婚我怎么在台上吻你。” 就很无赖,根本就说不过他。 暖了半晌,江朔终于松开她了,只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捏手心里。 安芜去拉行李箱,被他夺过来了。 他低眉,视线在她那只空手上,语气还挺凶巴巴的要挟她说:“那只手塞兜里去,冷了我继续给你捂。” “……” 接近新年了,岩港市靠海,到现在也才只下了两次大雪。 虽然没雨也没雪,但是天空灰蒙蒙的,空气像是带着锋芒的小针,无孔不入的扎着露在外面的皮肤,特别的冷。 安芜偏头和江朔说话。 “你上午英语考得怎么样啊?” 江朔在高三的时候特别用功,其它课程都没有任何问题,稍稍弱的就是语文和英语了。 幸运的是大学已经没有语文考试了,但英语却是阴魂不散。 江朔拉着她的手,歪了歪脑袋笑:“不会给小老师丢脸的。” 江朔觉得分开这一年还是有影响的,就是他厉害的那段日子她都不知道,在她的印象里自己还是高二时那副不学无数的蠢蛋样。 他们专业英语课还挺重要的,再加上一些等级考试,安芜就怕他跟不上会挂科,于是空课的时候还会抱着书来教教他。 还有这种好事? 好吧,那还是继续做蠢蛋吧。 手机上出了好多背单词的软件,五花八门的。安芜选择了一款游戏闯关类型的背单词APP,两个人都建了账号,定时打卡。 这个软件有个分享功能,打卡成功分享给朋友领币开启下一关。 于是从那天起,江朔的分享每晚准时丢进群里。 钱铎鑫一开始还挺好奇的,想看看江朔在玩什么好东西这么上瘾? 他顺着他分享的链接下了个软件。 好家伙,背单词的APP。 于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小浮萍戳了戳江朔,还挺期待的问:“江朔,你每天这么努力的背单词,不会是也要来留学吧?你是要来陪伴我了吗兄弟?” 没多久,那条消息被江朔秒回了。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今天又是追上女朋友的一天JPG。】 附上的截图里,是两人同步的单词打卡日历和叠在一起的小红旗。 “……” 钱铎鑫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就他妈不该问。 两人走到了校门口,那里有一家便利店。 江朔把安芜拉到一处避风的位置,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 他推门进去,便利店不是很大,但是东西挺齐全的,江朔在里面买了一大包暖宝宝,结账的时候眼睛一撇,在边上看见了一只粉兔子充电热水袋。 安芜在外面等,校门口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的学生不多,C大是最晚放的,这么回家的应该都是他们美院的同学。 有冷风刮过来,她冷得缩进了围巾里,人也蜷起来。 虽然冬天的衣服臃肿,但对于身材好又漂亮的女孩子来说,并不会减分。 安芜今天的装扮上宽下细,两条腿笔直纤细,脑袋上还扎着丸子头,远远看去就特别招人。 有个男孩子从大门处经过,看见她时顿了下,又滑拉着行李箱过来了。 “安芜,你也今天回去吗?”男生在她边上站定,和她打招呼。 闻声她偏过脑袋,视野里这张面容很陌生,但又有一点点眼熟。 看他拉着行李箱应该是美院的学生,但不是他们班的,也许是一起在大教室上过课。 被她猜对了,男生的确是美院的学生,学的是动画专业。公开课几个专业都是一起上课的,他有一次坐在她的后面。 安芜叫不出他名字,但也礼貌的点点头回答:“是的。” 对美的追求本就是人性使然,男生有些紧张,顺着问:“也是去高铁站吗?” “嗯。” 江朔手里拿着一杯关东煮,腿刚迈了一步台阶,视线右偏落下来,腿悬住了一秒。 “刚好我也去高铁站,那我们……” 男生心头砰砰跳,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便利店就出来一个人站在了安芜身边。 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江朔从身后揪揪她的围巾,安芜下意识就转过了身,仰头对上江朔的脸。 也忘了听他说话了,下意识问:“好了吗?” “还有一会儿。” 他勾了下眉梢把关东煮递给她,“热的,先暖手。” 安芜捧住关东煮的杯子,温度刚刚好也不烫。 江朔胳膊揽上她的肩,以完全占有的姿态把人往身边揽,眉眼也浅浅淡淡,漫不经心的仰了仰下巴。 还挺有礼貌的向他问候:“你好,你们认识?” 那男孩子可尴尬了,他知道安芜有男朋友,也知道她男朋友的长相。 但真见了鬼了,谁知道他居然也在。 他咳了咳,连忙摆手,“哦哦,我只是……只是顺便想拼车而已,既然……那不打扰了。” 他拉着行李箱哗啦哗啦的跑远了。 江朔手伸进围巾里捏了捏她的后颈肉,咬牙切齿的说:“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呢就被盯上了,你说我是不是要操心死?” 醋精的坛子又打翻了,空气都是酸的。 安芜好想笑啊,她叹了口气哄他:“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而且他说了是来拼车的。” “你还信男人的鬼话啊!” 江朔真给气笑了,又伸手轻捏她的后颈,“他那什么眼神我不知道?” 安芜眨眨眼睛,她觉得自己也挺无辜的。 好吧。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野狼倒是会偷没人守的蛋。 怪谁呢? 还不是怪他! 江朔叹气,都怪他,他就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外面。 “吃点蛋糕。” 他垂眸,手腕上还挂着一个袋子,里面有一盒草莓蛋糕。他这个小女朋友喜欢吃甜食,所以江朔每次见她都会带点甜甜的零食给她吃。 盒子拆开,江朔挖了一勺喂她,安芜脑袋一偏,闭着嘴巴不吃。 “江朔,你不要给我买蛋糕了。” “为什么?”江朔不依不饶的举着勺子。 安芜没办法,尝了一口说:“因为会发胖。” 到了大学女孩子都开始注重身材管理了,舍友们都在减肥,别说零食了,就算主食都只吃一点点甚至不吃。 而她还在吃巧克力吃蛋糕喝奶茶,好像有点太放肆了。 江朔觉得好笑,打量了一下她的小身板说:“你这么瘦,就没几两肉。” 安芜摇头辩驳:“我已经胖了。” 江朔放下勺子,语气有点坏:“是吗,让我摸摸。” 他装模作样的去抓安芜的腰,安芜急急忙忙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江朔,你别耍流氓!” 周围这么多人呢,他要干什么啊。 她防他像防什么了,是刺猬吗?江朔笑得不行,懒洋洋说:“那你刚刚都摸我了。” “我没有。” 胡说八道,她哪里摸他了。 “你看。”江朔垂头,他身上的派克棉服还是敞开的,下巴示意说:“衣服都拉开了,还摸了我的胸。” “……” 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 明明就是他自己拉开的,也是他强硬拽她的手塞进去的,现在又成她耍流氓了。 安芜瞪他,骂出口:“无赖。” _ 在便利店外闹了会儿,江朔揉揉她的脑袋,不动声色拉她进了小店,安芜这才知道原来等这么久是因为他买了热水袋在充电。 他买的这只热水袋是粉色的,模样是只兔子,毛茸茸的很可爱。 收银员拔了插头把热水袋递给他,江朔试了试温度,转身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有些重,安芜手插进兜袋里,温温热热的温度传过来,她手顿时就不冷了。 “有没有想吃的?”他问她。 安芜摇摇头,“没有。” 安芜有点选择恐惧症, “行。”江朔点头,但却没有依着她的意思。 他提了只篮子,在货架上扫荡了一翻,牛奶、巧克力、薯片,看见她喜欢吃的就往购物车里扔。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给他换了只大袋子,他买了整整一大袋的零食。 安芜:“怎么这么多啊?” 江朔腾出一只手牵她,“留着路上吃。” 安芜好想笑啊,她是小猪吗吃这么多?吃一星期也吃不完啊。 奈何江朔是真的怕饿着她,刚吃完小蛋糕,又带她去吃饭。安芜摇摇头说自己不想吃了,他也不听,最后没办法去吃了碗小馄饨。 江朔是自己开车带她去高铁站的,他拿到驾驶证已经很久了,然而安芜却是第一次见他自己开车。 江朔掏出车遥控器时还笑了声,莫名其妙来了句:“呵,谁要拼车!” 安芜懵了会儿,等反应过来觉得太好笑了。 至于吗?这个醋精。 安芜坐在副驾驶上,从学校去高铁站并不是很远,差不多半个小时。 车里开着空调,调成让人舒适的温度,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酸涩香,像是橙子的味道。 闻着这股味道,安芜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橘子,是刚刚她从宿舍拿来的。 她小心的剥开,专注的掀掉白色的橘络,取一瓣递到他嘴边。 “江朔,吃橘子。” 她声音柔柔的,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江朔侧过眼眸看了她一眼,心里就发痒。 他张开嘴咬住那瓣橘子,坏笑着啧了声说:“在开车,你别勾我啊!” “……” 喂瓣橘子就是勾你了?那你还是不要吃了吧。 江朔慢悠悠开着车,余光里看见小姑娘认真的掀着橘络,分好一半他张张嘴等着被喂,等了会儿却没见她动。 眉头簇起来,怨声怨气的说:“就喂我一半啊?你也太没耐心了吧!” 安芜觉得他好难伺候啊。 到底要不要吃嘛? “那你还要吃吗?”她仰声问。 江朔慢悠悠说:“你喂我就要吃。” 安芜也好脾气,小瓣小瓣的喂给他。 江朔开车技术很不错,速度和缓开得很稳。 等红绿灯的时候车子停下,安芜就想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回哪里? 江朔思索了一会儿说:“应该会回趟岱安吧。” 前段时间江鸿文生了场病,上手术台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他人生病后倒是没之前硬气了,打电话硬要他回去看他。 江朔在岱安呆了几天,江鸿文还是对他去岩港这事耿耿于怀,躺在病床上大骂林文彦 ,说他自己没本事娶老婆生不了孩子尽盯着别人的孩子薅。 “您放心,我也没那么大度会把您的东西拱手让人,不会让你后继无人的。” 父子俩打归打,看着一山不容二虎,但没人比江朔知道他有多自私。 江鸿文的原生家庭其实并不富裕,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自身的商业头脑外,还在于他可以不顾一切的整合利用资源,就算是利用他自己也在所不惜。 其实在岱安商界,他的名声并不好听,只是碍于他的权势不敢传播。也只能暗戳戳的背地里调侃一句,江鸿文能把鸿盛集团做这么大都是靠女人,凤凰男简直被他当成精了。 大学时和富家小姐林仪谈恋爱,结婚后借着林氏的扶持创立鸿盛集团,一步步做到和林氏比肩的地步。夫妻关系破裂,林氏抽资在鸿盛危机面临破产的时候还能迅速找到胡家注资,答应和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胡晓灵结婚。 江朔清楚的很,江鸿文是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胡家吞掉的,能继承的只有他这个看起来水火不容却流着他血的逆子。 安芜也觉得他应该会回岱安,毕竟他爸爸之前刚生过病,但寒假也有半个多月,她又问他后面的打算。 以前她没怎么关注江朔家的事,江朔拽拽坏坏的,好像就没什么苦恼。 可后来了解了一点他家的情况再回想,发现江朔过得其实并没有表面看得那么好。 自己的亲妈妈在国外,他和父亲关系也不和谐,一个人住在外面的房子里不回去,像是没有家的孤儿一样。 寒假那么长,他会呆在哪里呢? “回岱安过个年应该马上就走。” “去哪儿呢?” “应该会回岩港。”江朔偏头见安芜一脸正色的看着他,他弯弯唇探手去揉她的发,“关心我?” 安芜难得没有否认,她点点头说嗯。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关心,被自己爱的人在意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江朔心里暖暖的,忽然就对未来更有干劲了。 “我叔叔的公司已经渐渐移到了岩港,以后我会在岩港发展。” 岩港是一座欣欣向荣的新一线城市,这些年互联网和金融遍地开花,相比于岱安,岩港这座新兴城市在未来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林文彦比江鸿文更加灵活和善于捕捉风口,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在岩港建立了分公司并扩散和发展公司业务。 按照江朔的计划,他会在大二开始正式进入林氏集团磨炼。 江朔叹了口气,又揉揉她的发说:“没办法,女朋友都十八岁了,不努力点怎么建我们的小家。” 安芜的眉眼很柔和,点点头笑着说替他高兴。 江朔觉得这姑娘真的是一点抓不住重点,他觉得自己要直白一点。 “我没说笑,我是想毕业就结婚。” — C大离高铁站不远,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 江朔把车停在高铁站附近,安芜是四点半的高铁,距离检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到了。”安芜看见了窗外那醒目的庞大建筑。 “嗯。”江朔淡淡的应了一声。 安芜躬下身,揪了揪脚底下的书包带子作势准备下车,然而她偏过脑袋,却见江朔把座椅顺着往后调成倾靠的角度。 他侧着脑袋,视线幽幽落在她脸上,一点不准备动的姿态。 安芜有些懵,摸摸脸问他,“怎么了,不走吗?” 江朔笑了下,下巴轻轻一抬说:“橘子还没喂完呢。” 置物台上还有大半个橘子,刚刚开车,安芜只喂了他几瓣。 她把橘子拿下来递给他,“给你。” “你喂我啊。”江朔手肘叠在后颈,大爷样懒洋洋靠着,不为所动。 安芜手抬在空中,仰声说:“你不能自己吃吗?” 江朔笑了下,语气又缓又慢道:“你看我是能错过福利的那种人吗?” “……” 没辙,她松开书包,低头开始剥橘子。 她剥橘子很认真,橘瓣从橙色的外皮上撕下来,再小心的挑白色的橘络。 剥完的橘瓣透亮的像晶莹的琥珀。 “呐。”她递过去,举到他嘴巴。 江朔弯弯唇,不客气的张嘴吞下。 他轻轻的咬咽,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 女孩低垂着眼,光线从侧边打过来勾出她精致的侧脸,秀气的鼻,泛淡红色的唇,因为长发被挽成了丸子头,藏在下面的耳垂也露出来,白得像瓷。 安芜正专心的挑橘络,没注意到江朔逐渐变味的目光。 江朔忽然低低开口,“安芜。” “嗯。”她轻轻应。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己开车来吗?” “不知道。” 她抬起脸,手像刚刚一样顺着递过去。 但他没接,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仰眉,才发现江朔不太对劲。 他张唇咬下橘子,却又顺着轻轻的咬了咬她的食指。 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上来,安芜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 她想缩回手,但被他拽着,不让动。 她叹气,咬咬唇瞪他说:“你别舔,松开我。” 江朔哪里听她的,不听。 “这次寒假放多久?”他没再碰她的手指,声音哑哑的忽然问道, “一个月。”安芜老实回答 他忽然就笑了,不明所以的说:“还有一个小时。” 安芜听不懂,睁大眼睛和他对视。 “还有一个小时检票,分开一个月,你怎么补偿我?” “什么?” “听不懂?”他还在看她,手却往身侧按了下,安全带被弹掉, 人俯身凑过来往她这边靠。 “离开这么久,补偿我一个小时的亲,不过分吧?” “……” 章节目录 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原来都是预谋已久, 他特意开了车来,又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江朔好可怕, 她想逃,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拽着她的手腕,人俯身过来捧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就吻了上去。 “唔——” 她的唇软软的, 吮起来很舒服。 一小时的时间, 他可以吻很久,所以并不急。 轻轻的啄一下吻一下, 绕着边缘辗转, 然后顺着落在她精致的下巴上。 她脖子上绕着围巾,亲起来不方便, 江朔含着她的唇轻轻的吮, 一边把围巾一圈一圈的拆下来。 围巾被全部拆下,他随手往后一丢,捧着她的脸忽然就开始了进攻。 “江朔,你别……” 安芜推他, 他不听, 人俯过来单手撑着她的椅座, 重重的堵住她的唇。 他掐了掐她的下巴,声音含糊:“张嘴。” 他的技巧很好, 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撬.开了她的唇, 柔柔软软的探进去, 口.腔里瞬间溢满浓浓的橘子香。 江朔气息.滚.烫, 动作开始激烈。 甜甜的奶油味实在太好尝了, 他像被蛊.惑了心智, 渐渐的失去了控制, 一手捧着他的后脑勺,侧着脸凑上去扫.荡汲取。 很用力的吻。 “唔,江朔你别咬。”安芜呜.咽出声,小手推着他的.胸.膛,却被抓着手腕按住。 被掰正了脸,滚.烫而又火.热的气息顺着重新度了过来。 “抱歉,有点忍不了。” 好累。 他吻了好久。 安芜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呜呜的躲。 察觉到她不舒服,江朔退开一些,碰碰她额头稍平复气息。 他的嗓子哑哑的,声音也低沉,轻声笑她:“怎么还是不会换气,不是学习很好嘛?” 这和学习能一样吗? 江朔语气很勉强的说:“行吧,让你喘口气。” 安芜的眼睛水漉漉的,鼻子都蹭红了,唇覆着淡淡的水红色,一脸无辜的瞪他,“欺负人。” 江朔笑了,啄了啄她的下巴,指腹抿开唇上的水色,说:“那我温柔点儿。” 他动作稍稍停,低头又凑上去啄吻。 “宝贝,享受。” “……” 车内的温度愈发的高,棉服厚得两人都出了汗。 安芜的脸憋得通红,最后开始躲他,脑袋晃来晃去就是不给亲。 “嫌弃我吻得重?” 他挑了下眉,笑着按掉她的安全带,车座往后拉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身子往后躺,语气坏坏的说:“那你来。” 安芜哪里会,而且这个姿势好羞耻啊。 他们停的地方并不隐蔽,隔开的路上还有车子来来往往,窗户都是透明的她好害怕被看见。 她不要这样。 似是猜到了她的顾虑,江朔偏头扫了眼窗外说:“外面看不见我们,而且,你不觉得刺激吗?” “……” 这个人真的太混了,哪有人这样的,好不雅观。 见她不动,江朔语气慢悠悠的提议道,“你不亲,那我们去后座?” “……” 她不是笨蛋,笨蛋才去后座。 安芜不怎么会,有样学样的把两条胳膊软软的搭上他的肩膀,搂紧他的脖子。 然后低头一下一下的亲。 她幅度很小,就碰碰蹭蹭。 江朔一开始还忍着,后面实在憋不住笑出声,“你是啄木鸟吗?这算是什么亲法?” 她的脸已经快红得滴血了,垂头把脑袋埋进他颈窝里,羞耻的不敢看,声音温温吞吞的说:“我不太会。” “伸舌头都不会?” 他好烦。 安芜已经是一只熟虾了,哪有人说话这样不避讳的。 “那还是我来?” 安芜不说话,江朔笑了下自顾自的接,“给你机会你不要的,那我亲的时候你可别喊委屈。” “我不要。”安芜摇头。 “嗯?” 她眼睫颤了颤,最后还是肯定的说:“我来。” 他太用力了,才不要被他按着咬。 江朔把椅子又往后推了推,方便她发辉,好整以暇的等着说:“可以,来吧。” 安芜咬了下唇,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上去。 先舔一舔,像吃糖一样。 然后颤颤的探进去,去寻他的柔软。 江朔很配合,张着嘴任由她亲,橘子香混着奶油味交叠,她动作慢的不行,像是在玩耍一样。她亲的杂乱无章,偶尔牙齿还会磕碰到他的唇。 吻技青涩,却很要命。 江朔气息开始不稳,身子一点点滚.烫,最后咒骂了一句,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迎上去吻。 安芜想哭,这个骗子明明说让她来的。 可最后被抱着又啃又吻的又变成了她。 江朔的动作狂野,这个姿势方便他更好的碰她,亲亲她的唇,然后顺着吻向下巴,含住她的小耳垂。 冬日棉服厚重,他的手掐着后腰,指尖从毛衣口顺进去,顺着脊背骨一节一节的往上延。 直到勾到了身后的环扣。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就开始响了。 安芜反应过来,打掉了他的手。 “你的电话。” “不接。” 他不动,继续亲。 “你接……”安芜想哭了,摇摇头不让碰。 江朔叹了口气说:“也行,亲久了让你歇一会儿。” 安芜想回副驾驶,江朔按着她不让动。 他划拉两下把手机按亮,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没什么兴趣的按了接听。 电话是钱铎鑫打来的,一开口就骂他。 “我去江朔,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你在干嘛啊我去,老子晋级赛啊你他妈想下就给我下了!” 钱铎鑫气死了,刚才那把是他的晋级赛,本来一帆风顺都已经稳赢了,结果江朔他妈的忽然临时挂机。 对手反败为胜,从那以后钱铎鑫连玩了四五把,把把输。 他气炸了,输一把给他发消息问候一句。 结果这人鸟都不鸟他。 刚刚这把又被狂虐,钱铎鑫气得呀。 忍不了,他压不了心里这股火气,即使打个越洋长途也要来骂他。 江朔语气懒洋洋的,哼笑:“你算老几,我想下就下。” 钱铎鑫气得不行,继续骂他。 结果这人也不挂机,依然耐着好脾气听着,骂道后来钱铎鑫都奇怪了。 这要是以前,他绝对秒挂他电话。 “你在做什么?” 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江朔勾勾唇,语气漫不经心的说:“在接吻呢。” “……” 艹,钱铎鑫无语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人有毒,一天不秀他要死。 钱铎鑫反驳:“接吻你还能和我说话,专不专心啊你?” 江朔懒洋洋笑着,目光下移落在安芜的脸颊上,食指去抿她的唇,又揪揪她的耳朵,“吻很久了,女朋友说要休息会儿。” 钱铎鑫继续怼他:“是你吻技太烂了吧,人家亲都不让你亲。” “法式热吻,懂不懂?” 江朔眼皮往上浅浅一撩,不等他接话,语气贱兮兮的哦了一声,“你不懂。” “单身狗哪里懂接吻。” 他笑:“想知道多美妙?并起拇指和食指,亲你的虎口去吧。 “操……” 挂了电话,江朔把手机丢置物盒里,腿部一勾把她抱过来一点。 低头看安芜的脸蛋,“我怀里这么热啊,虾都蒸熟了。” 他的嘴真的是抹了毒吗? 安芜脸红透了,幽怨瞪他:“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接吻也要告诉别人。 “不是告诉过你吗?”江朔揉揉她的脸蛋,“忘记了?” 安芜摇头,不记得了。 他笑了下说:“你男朋友最喜欢做的事情呢,就是逗狗。” “单身狗自己不懂事打电话来捣乱,还不允许我显摆显摆了?” “……” 安芜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怪怪的,但好像又很有逻辑。 江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忽然低哑下来,“休息够了吗?” 安芜心口一颤,抬睫和他眼神对上,他现在的目光就和野狼一样,特别吓人。 她摇头,“没。” 他捏着她的后颈,仰头凑上去又亲了亲。 “休息好了就继续?” “不要,疼。” 安芜一把捂住脸,食指按按自己的唇,幽怨控诉:“都肿了,不能亲了。” 江朔吻得凶,又吻了那么久。 现在小嘴肿嘟嘟的,唇线都模糊不清了。 “也是。”他倒是点头了。 安芜一喜,就在以为他要放过她的时候,他忽然就扯了扯她的毛衣。 唇往耳侧落过去。 “那你就休息会儿,我亲亲其它的。” “……” 江朔实在是太坏了。 他就像是一个猎人,一个小时的接吻,谁扛得住? 但他还觉得自己特别大度,吻完后在驾驶座上抱着她说:“一个小时,留给你十分钟休息,男朋友对你多好?” 他倒是没再亲她了,但是不让她动,就这么像洋娃娃一样抱着,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他下巴搁着她的肩膀。 脑袋离耳垂近,温温热热有些烫的气息喷在耳边,痒痒麻麻的。 安芜晃了晃小腿,便感觉他脊背一僵,牢牢捞过来按着。 “抱着,不准乱动啊。”语气也凶巴巴的。 就很霸道。 然而他抱得紧,她刚刚挪动的位置贴他更近了,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什么。 脑海里倏然就窜出了周珞珞说的那句话。 “你们接吻的时候,他…………” 疯了疯了,安芜欲哭无泪,她这次真的不敢再动了。 两人就这么抱了十分钟,他粗.重灼.热的气息渐渐的也慢了下来。 江朔终于松开她,把她抱到了副驾驶上。 躬身抬起她的小腿。 “做什么?” 安芜现在有些害怕,对他的触碰都有些应激性的反应,她可怜巴巴的说:“要走了。” “你想什么呢?”江朔弯弯唇,低头把她的小腿握在手心里,不轻不重的给她揉。 “我只是想给你揉揉腿。” “揉腿做什么?” “亲了这么久,怕你站不住。” “……” 然而他还真的是没有骗她,下车的那一瞬,她腿软得往下跪了跪,一瞬滋麻。 江朔眼疾手快的捞住她,在身后坏坏的轻笑。 颇得意的说:“是吧,现在信了吗?” “怪你。”安芜声音弱弱的,嗓子也哑。 她垂下脑袋把唇藏进围巾里,这个样子都不能见人了。 “我的杰作。” “……”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混蛋。 岩港的高铁站特别大,从地底下往上数有五六层,甚至用立柱直接撑起了一个广场公园,如果她自己来肯定晕头转向的找不到乘车路线。 江朔却是轻车熟路,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取票,又在小卖部那停了会儿。 出来的时候买了一只画着草莓的口罩还有两瓶水。 他拧开瓶盖递给她,“喝一点。” 亲了那么久,她的嗓子很干。 安芜小口小口抿了一小半水,瓶子递给江朔时他仰头就着直接喝了。 安芜戳戳他的腰,小声说:“我喝过的。” 江朔也渴,喝完以后直接把塑料瓶拧了,翘了下眉梢说:“那又怎么样,亲都亲过了。” “……” 好像也对,都那样吻了。 画面不忍直视,想起来就觉得嘴巴疼。 江朔丢了喝完的水,把另一瓶塞她包包侧兜里。 时间差不多了,江朔进不去检票口。 送行的人好多,旁边还有一对情侣抱着黏黏腻腻的走来走去。 外面还是好冷的,江朔把热水袋拿出来让她捂着,又一圈圈给她重新绕了围巾。 “江朔,我走啦,你好好复习考试。” “还有一门是思修。” “可是也有成绩,也要认真考。”她很认真的说。 江朔无奈叹气,“行,我保证写得满满当当的。” 是真的要走了,江朔不太舍得,捧着她的小脸碰碰额头碰碰鼻子,最后碰碰嘴巴。 他食指上挂了一个口罩,贴心的给她戴上。 “乖,坐车上的时候不准摘。” 她当然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露在外面的眼睛湿漉漉的又瞪了瞪他。 都怪他啊,吻那么狠,不知节制。 — 车厢里开着热空调,不怎么冷,岩港离南桥很近,乘坐高铁也不过才三小时。 七点半的时候,她准时到达了南桥高铁站。 冬天太阳下山早,从高铁站出来外面已经黑漆漆一片了。 南桥比岩港要更冷,好在她怀里揣着热水袋,还戴着围巾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来接她的是舅舅,舅舅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这一年工厂越做越大,他摇身一变也成小老板了。 舒志唤在出口的地方向她招招手:“芜芜,这儿。” “舅舅。”她拉着行李箱乖巧的喊他。 舒志唤接过她的行李箱,“就穿这么一条裤子,不冷啊?” 她上身穿得厚厚的,下面就一条紧身裤,大人们看裤子单薄总觉得肯定会冷。 “有绒的,不冷。” 舒志唤的车换了,变成了一辆小宝马。 安芜眼睛亮亮的,问他:“舅舅你什么时候换了新车啊。” “前不久刚买的,好看吗?” “好看。”安芜真心说。 其实舅舅对她们母女俩都挺好的,特别是后来开了小厂赚钱以后,对妈妈更照顾了。 舒秋芸一直在他的厂里干活,听妈妈说她后来又升了职,在厂里担任了小主管,薪资也更高了。 舒志唤问:“知道你妈妈买了新房子吗?” 安芜点点头,“她电话里和我说了。” 舒志唤:“上周已经搬进去了,今天就直接送你去新家。” “好。” 舒秋芸攒的钱也没有那么多,买的是二手房。小区有些年头,从大门往里进,里面种植的树木都快到三层了。 舒秋芸买的房子就在三层。 她和安芜说过她选这个老小区的原因是因为房子的结构并不像如今这么封闭,邻里间隔着阳台可以互相慰问,更有人情味。 舒秋芸还在电话里和她说隔壁那户人家也是单亲家庭,母亲带着一个儿子,儿子现在已经娶妻了,她就一个人住在这。 那位阿姨很和善,舒秋芸和她相处的像姐妹一样。 互相照应着彼此都有个伴儿。 舅舅把她送到了小区,舒秋芸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半年不见的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 “妈妈好想你。” “妈妈也想你,冷不冷啊穿这么少。” “不少了,再穿成球了。” “南桥比岩港冷,回家加点衣服。” “知道啦……” “……” 舒秋芸买的房子是89方的,不是很大但胜在布局不错,隔成了三个房间。 安芜的房间靠南,有个大大的阳台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楼下的小广场,那里还有些娱乐设施,晚上小孩吃过饭都在楼下玩。 她把行李箱打开,取出衣服挂在衣柜里。 手机在口袋里颤了颤,是江朔给她打了电话。 她这才反应过来,分开的时候他说过让她落地就给他打电话的,但是她看见舅舅就给忘了。 安芜接的很快,她声音柔柔的喊他:“江朔。” “嗯。”江朔的声音顺着电流从听筒里传过来,声音清冽,“到家了吗?” 安芜:“嗯,刚刚到。” 江朔:“怎么回去的?” “舅舅来接的。”安芜坐在床上,轻声问他:“你回学校了吗?” 江朔:“嗯,在回去的路上。” 果然,听筒里传来行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嘈杂,他应该是正在走路。 “你吃过晚饭了吗?”现在已经七点多了,中午的时候只吃了碗小馄饨,她都饿了。 江朔:“还没呢。” “那你记得吃晚饭。”她叮嘱道。 “芜芜!”舒秋芸忽然在门外仰声唤她。 安芜像做贼一样慌忙压低了声音,“先不和你说了,妈妈喊我吃饭了。” “行。” “那我挂了。” “等会儿。”江朔倏然制止,安芜懵懵的嗯了一声。 “你戴着围巾吗?”江朔轻咳,忽然问道。 围巾?安芜低头,她的脖子上空荡荡的。 妈妈房间里开了空调,她进门就解了围巾丢床上。 “没戴。”安芜诚实回答他。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了。 她很困惑的嗯了一声,问他:“怎么了吗?” “那你戴上。” 听筒那边传来江朔的轻咳声,声音微微仰着,还有点坏,“脖子下面点的位置有个地方。” 他笑:“不小心用了点力。” “……” 挂了电话,安芜第一时间溜去了浴室。 她打开大灯,扯开自己的毛绒领子,凑近镜子果然在锁骨沟往上的位置有一块红红的印子。 不是很明显,但她的毛衣是低领的,外套敞开些会露出一半。 她倏然就想到了在驾驶座上的画面。 江朔抱着她,低哑的声音喷在耳垂边,“那你歇会儿,我亲亲其它的。” “……” 安芜的耳根子瞬间染上血色,一片通红。 他居然在她脖子上吸了草莓!!! 还说是不小心的。 这个混蛋! — E大商院最后一门考试科目是思修,学校给他们预留了四天的复习时间。这考试安排很不合理,所有人都觉得这门课给一天时间复习复习就可以考了。 奈何考试科目排下来就不能再更改了,于是这四天时间里商院的学生们空得要死。 被同时排了四天后考思修的还有外语学院,江朔这个班男生挺多的,女生特别少。 正好外语学院女生多,阴阳相补,于是两个班的班长商量后决定安排一场联谊活动。 这个活动的策划者之一就是方凯。 联谊活动的流程是先去自助火锅烧烤店吃晚饭,结束后再去KTV唱歌。 两个班人多,就把火锅店都包下来了。 方凯在群里发了照片,自助火锅店的桌子都是双人桌,两两相对而坐。 联谊活动的目的都是不纯的, 他发群公告介绍了分桌的规则,大概就是男女生分别抽签,抽到同样数字的两个人相对而坐。这样就可以给男女生们制造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因为思修课复习真的没有压力,接下来的三四天里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差不多就在候着等放假了。 班里学生没人反对,于是这场联谊活动也就定下了。 晚上四点,商院男寝吹风机轰鸣声不止。方凯和其余两个室友对着镜子整理发型,抹上发蜡换了最帅的衣服。 只有江朔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没怎么动。 方凯都收拾完了,走过来拍拍他的背问:“阿朔你不倒腾倒腾,今天的妹妹们真的很多哦。” “关我什么事儿?”江朔头也不回。 他正抱着手机在背单词,安芜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闯了最新一关。 他测完单词后软件上显示两个小旗子已经并在了一起。 江朔勾了勾唇,把手机暗灭丢桌上,伸伸懒腰说:“我有女朋友,去这种场合合适吗?” 方凯愣了会儿,他之前一直没问江朔会不会去,总觉得集体策划的活动应该没有人会拒绝的。 而外语班班长说她们班很多女孩子也是冲着江朔才答应的联谊。 没别的意思,帅哥谁不想看啊。 “就是去吃个饭而已。”方凯劝他:“再说你女朋友不是回去了吗?闲着也是闲着。” 另一个舍友吹好头发走进来,正好听见他们说的话。 他笑着插话:“是啊,外语学院女生也多,视野不要那么狭窄嘛。” 这个男生就是之前秦思倩的粉头,江朔看他不爽很久了,觉得这人的脑子就不正常。 “万一遇到更好的女孩子呢?反正吃个饭,都是机会。” “像你这种思想龌龊的人,下门课能及格真是教育最大的失败。” “……” 江朔懒得再理他,他径自从桌上拿起一本思修的课本。 方凯还想争取,胳膊搭他后椅上问:“江朔,你真的不去啊?” “不去。”他坚持。 方凯:“其实也不干其它的事,就只是吃吃饭而已,又不会做多过分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被江朔径自打断,“听没听过一句话?” 方凯:“什么?” “不守男德,几把骨折。” 他把合上的思修书打开,“别害老子。” “……” 章节目录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虽然舒秋芸买的小房子是二手房, 也没有豪华精致的装修,但母女俩有了稳定的小家。 晚上吃过饭,安芜抱着舒秋芸在客厅看电视聊天。 舒秋芸会和安芜分享工厂里发生的事情, 在言语中安芜发现妈妈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她现在很自信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工作和事业真的能给人成就感, 让人更独立。 “妈妈你真的好棒!”安芜抱着她, 小脸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小时候她一直觉得妈妈像个公主,懒懒的不谙世事,然而为母则刚, 在父亲去世后她义无反顾的接过了保护她的接力棒,用瘦弱的脊骨给她扛起一个稳定的家。 她不是不爱父亲,只是责任不允许她软弱, 她不能永远陷在过去, 所以即使这一路懦弱过屈服过, 也做过错误的选择, 趟过泥泞挨过毒打, 但她都坚强的站了起来, 拍拍泥灰继续前行。 舒秋芸摸摸她的脑袋, 声音很温柔:“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 十八了,是大姑娘了。” 安芜抱着她蹭蹭,眼神温温柔柔的, 她吸了吸鼻子对舒秋芸说:“妈妈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安芜也很有想法,她平时一直在练习自己的漫画。今年年末有尝试去投杂志, 有一家出版社给了回音,考虑购买版权。这是个让人喜悦的消息, 一旦过稿就意味着她也可以靠自己赚钱了。 新房子距离舒秋芸上班的地方很近, 安芜放了寒假, 舒秋芸却还是要继续工作的,过年前安芜就窝在房间里画漫画。 不知不觉的,新年就到了。 除夕夜那天舅舅开车接她们去外婆家过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舅舅的事业开始顺风顺水,家人相处也变得更为和谐。 以前逢年过节和亲戚闲聊时免不了会听见催婚催生的闲话。但这一年,随着舒家人的发迹,也没人再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只有夸赞和逢迎。 安芜:【江朔,看看我家的年夜饭。】 她发完消息没等一会儿,手机就震了震。 江朔给她回信息的速度很快,就好像他一直都抱着手机一样,后来有次安芜和他在E大的图书馆学习,因为图书馆静悄悄的她不好意思说话,于是敲敲他的桌子提示他看信息。 消息一发过去特关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忘了关静音。 那时候安芜才知道江朔是给她开了特别关注。 她坐在椅子上咬咬筷子,垂眸看消息。 JS:【很丰盛,怎么这么早?】 安芜:【外婆家过年吃饭都很早,一点就开始烧饭了。】 JS:【你喜欢吃土豆?】 他话题转的好快啊,安芜咬咬筷子,【嗯?】 JS:【碗里都是。】 安芜敛开唇笑:【你怎么观察这么仔细啊?】 JS:【关于你的事情,我哪样不仔细?】 油嘴滑舌。 安芜夹了口土豆咬了咬说:【喜欢吃,外婆炒的土豆可好吃了,不是酸辣口的,是炒的很熟那种。】 JS:【我觉得你在暗示我,行,你喜欢吃的我都学,给你当家庭煮夫。】 安芜:【那你还是去工作吧,家庭煮夫就不帅了。】 JS:【我有不帅的时候?】 臭屁。 小情侣之前很平淡的闲聊,安芜弯弯唇还想继续和他说话,结果听见外婆隔开几个位置对她说话。 “芜芜,吃饭的时候别玩 手机了,菜要凉了。” 安芜点点头说好。 她低头给江朔编辑了最后两条消息:【我先不和你说话了,外婆喊我吃饭。】 江朔说好。 她想了想,回道:【那你记得给我拍年夜饭。】 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不希望他是一个人过的。 晚饭过后大人们都出去打牌了,彼时天还没有暗下来,陈欢给安芜发消息说来找她玩。 没一会儿她就到了外婆家的小区。 小区里很热闹,门口有大人在放烟花,吃过晚饭后大家都下楼闲逛聊天。 陈欢手里拿着仙女棒,看见安芜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 “芜芜,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欢欢你怎么包成这样?” 陈欢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头上包着棕色的小熊帽子,和围巾一体,裹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这个是网红款啊,我也给你带了一个呢。” 话落,安芜才发现她身后还背了个小书包。陈欢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和她脑袋上一模一样的帽子,直接扣安芜头上。 “哈哈哈,好可爱,你戴好我要拍照片发朋友圈。” 安芜很配合的把小熊帽子戴好,围巾裹住半个下巴,清亮的眼睛露了出来。 两人靠在一起比耶拍照。 陈欢低头看照片,感叹道:“啊啊啊,芜芜你太好看了,不行不行我要稍微修一修我的胖脸,再加个喜庆的相框。” 她修照片很快,没一会儿就给两人照片加上了春节主题的相框和滤镜,特别喜庆。 安芜也觉得好看,就问陈欢要了照片。 她低头给江朔发了过去。 陈欢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坏坏的碰碰她的胳膊,“芜芜,给谁发照片呢?” 安芜有些害羞,但还是诚实回答说:“我男朋友。” 陈欢眼睛都亮了,问:“就是那个考上大学就是了的,男朋友?” 安芜点头:“嗯。” 陈欢一直都知道安芜有男朋友的,但之前问她要照片安芜都说没有,这次陈欢不依不饶了,就要看。 安芜翻翻相册,好像真的没有。 于是她发消息给江朔:【你能给我发一张照片吗?】 江朔回的很快。 但他发过来的是年夜饭的照片。 安芜又说:【还有一张你的照片。】 这次江朔没立刻发,打字调侃道:【我说你今天怎么给我发自拍呢,原来是礼尚往来的想要我照片啊?】 【也不用这么弯弯绕绕的,想要你男朋友照片就说。】 【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裸.照都行。】 “……” 安芜真的很庆幸这次江朔发的是文字而不是语音,不然她真的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她认真说:【不是,是我发小想要看你的照片。】 话落,那边沉默了。 没一会儿,安芜的手机开始频繁震动。 她点开才发现江朔给她发了好多照片,差不多有二十多张,基本都是偷拍照。 JS:【不早说,我去表白墙上找的,不够帅我再给你找。】 安芜好想笑啊,这个混蛋也是真的喜欢秀恩爱。 安芜夸夸他:【够帅了,我男朋友穿麻袋都帅。】 JS:【裸着更帅信不信?】 “……” 普信男,好烦啊。 安芜把照片保存到相册里,给陈欢看。 陈欢看完后不淡定了,啊啊直叫:“ 芜芜,你男朋友也太帅了吧!天啊这颜值,这颜值比我爱豆都帅了吧!” 好像每个人看见江朔都这么说,安芜眼睛弯弯,有些开心还有些不好意思。 陈欢:“不过你男朋友看起来很高冷啊,拽拽得还有一股野气,你确定他就是那块牛皮糖?” 陈欢不知道江朔的长相,但追问过他的事迹,所以知道江朔当时是怎么黏安芜的。 “他这模样应该是藏獒吧,怎么会是小奶狗呢?”陈欢困惑的问。 安芜想了想,“嗯,他平时不这样,还挺凶的。” 陈欢:“那就是双标精了,只在你面前粘人,天啊太甜了!” 除夕夜是冷冬,虽然外面没下雪但还是好冷的,安芜和陈欢在外面放完了仙女棒就回家看春晚去了。 十二点刚过两人的手机都响个不停,是同学和朋友们发来的祝福信息。 安芜也编辑了祝福信息回过去。 “啊,芜芜,我男朋友给我发了200的红包哎。”旁边传来陈欢喜悦的声音。 陈欢的男朋友是大学时交的,和她同班,也是南桥人。 “真好。”安芜替她高兴。 “那这样我今年的压岁钱就有两千一了,刚好可以买一台新手机。” 安芜垂下脑袋继续给朋友们回新年祝福,等她退回来的时候发现江朔的头像被顶到了最上面,还在跳着消息。 她点进对话框的时候都惊呆了,一串下来是红彤彤的小红包,而且还在不停的发。 他到底是发了多少个啊? 陈欢见安芜僵着不说话,偏过脑袋看她手机屏幕,哇一声叫了出来。 “天啊芜芜,你男朋友给你发好多红包!” 安芜反应过来,连忙编辑消息发过去:【江朔你干嘛呀,不要发了。】 红包持续了好久,最后终于停下了。 JS:【什么破软件,红包都限额。】 JS:【快数数,是不是52个。】 “……” 那时候聊天软件一个红包限额200块钱,根本发不了江朔想发的那些数字,没有办法他就一个一个的发。 发得手都累了。 其实江朔还想发更多的,这点红包实在是太寒碜了,就是手机不行,发到后面速度变得极其慢。 于是勉勉强强拼52个52.0吧。 安芜数了数,的确是52个。 这人真幼稚。 安芜不要领他的钱,但江朔骗她说如果不领钱就会被软件公司收走。他知道安芜不太懂这些操作,果然她还真的相信了,一个个点完红包。 收完五十二个红包后安芜又给他原模原样发回去。 陈欢在一边看得直摇头,爱情真的让人失智。 等安芜好不容易发完了,陈欢拍拍她脑袋说:“笨啊,发完的红包不收就会退回到你的账户。” “……” 安芜愣住了,然后发现江朔果然没有点领取。 这个混蛋他又骗人。 安芜要守岁,陈欢却是熬不了长夜。 走之前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犹犹豫豫的对安芜说:“芜芜,有件事情想让你帮个忙。” 陈欢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后颈说:“就是正月初七不是情人节吗?我男朋友想要来找我,所以那天可不可以帮我掩护掩护。” “掩护什么?”安芜还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 陈欢脸蛋红红的,有些害羞的说:“我可能不回家。” “……” - 在外婆家过完年呆了两天,安芜就和舒秋芸回家了。新家离外婆家 不是很远,坐十几站地铁就到了。 因为做了小领导,舒秋芸的责任还挺大的,休息了五天就赶去厂里上班了。 安芜在家继续画漫画,出版社的编辑联系她基本确定可以签约了,以后她的漫画会先在杂志社连载。 安芜害怕存的番不够多,于是在假期很认真的赶工。 南桥的天空还悬挂着太阳,此时的岱安却被暴雪覆成了白茫茫一片。 江朔本计划过完年立刻回岩港,然而江鸿文身体未痊过年作死又喝了点酒,喜提三天住院。 再出院时岱安就下起了暴风雪,航班停飞。 江朔被封死在了岱安。 江朔在家过年胡晓灵心里是不爽的,然而她现在几乎一点话语权也没有,就连她的儿子胡炜羿都叛变了。 胡炜羿不是江鸿文的儿子,胡晓灵缺乏安全感害怕江鸿文厚此薄彼,于是就让胡炜羿盯着江朔,江朔有的东西他也要有。 然而江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初高中那几年和钱铎鑫这帮人玩得很疯。小屁孩不学好反而觉得这样很帅,开始跟屁。 因为胡晓灵江朔是不喜欢胡炜羿的,但谁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最后还要欠这小屁孩一个人情。 没错就是高二被江鸿文锁房间那次,要不是胡炜羿帮忙,他还联系不上钱铎鑫。 被暴风雪封家的日子里,胡炜羿经常抱着游戏机来找江朔PK。 江朔闲着没事倒也陪他玩会儿。 只是这人没什么游戏精神,玩游戏玩到一半,手机的特关音一响立刻丢了游戏机去回消息,弄得胡炜羿特别崩溃。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要通关了。” 胡炜羿气死了,一把将他搭好的乐高给甩散掉。 江朔垂眸懒洋洋看着,也不理。 等回复完安芜的消息,他才捡起游戏手柄,漫不经心的继续重开:“游戏能有女朋友重要?摆好你的位置。” 说到女朋友胡炜羿可好奇了,他悄悄摸过来问江朔,“哥,你的女朋友还是高中时那位姐姐吗?” 胡炜羿其实是见过安芜的。 那时候江朔还是高二,有一天岱安八中附属一小的小学生们去八中开运动会,裴兴仁在班里挑选了几个脾气好的女孩子去后操场帮忙。 安芜的工作是给医务室老师做助手。 八中的操场被小萝卜头们霸占了。 小学生个子小小的,戴着鲜艳的红领巾,一开始都乖乖听老师的话排成整齐的长队。可随着比赛时间的延长,不可控得乱成了一窝粥。 医务室挺空闲的,一直都没有学生受伤,这份空闲一直持续到男孩子的短跑比赛。 操场上喊的好激烈。 安芜在看台上听见了两个声音。 “胡炜羿必胜!” “胡炜羿减油!” “陆思达减油!” 两个团体开始各喊各的,谁都不让谁。 一声枪响后,小萝卜头们纷纷往前跑,渐渐的有两个小男孩把其它人都甩下去了。 他们跑得好快,跑道两边的啦啦队疯狂嘶喊。 两人齐头并进,最后在离终点线只有两步距离的位置,穿黑短袖的男孩子超过了穿白短袖的。 “耶!胡炜羿赢了!” “胡炜羿最帅,陆思达略略略!” 两方啦啦队在互骂,而在跑道的尽头,两个小萝卜头打得不可开交。 等老师们赶到的时候,两个小萝卜头身上都挂了彩,急急忙忙送到了医务室。 白衣服的男孩子一直在流鼻血,黑衣服的男孩子手肘擦伤流了血。 一个嘴 一撅朝东,一个屁股一瞪朝西。 谁也不理谁。 安芜拿着红药水给男孩子涂伤口。 黑衣服小男孩痛的龇牙咧嘴,嘴巴却硬的狠。 “你完蛋了!” 穿黑衣服的萝卜头就是胡炜羿,他下巴翘老高,瞪着张思达说:“我哥哥就在这所学校读书,我要去找我哥哥来揍你!” 张思达也不怕,叉腰回怼:“那我就找老师。” “我哥哥就揍老师!” “那我全班都揍他!” “我哥哥可帅了,是这个学校的校草!他喊一喊整个学校都来揍你!” “校草有什么用啊,我妈说了校草是娘炮,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校霸一拳就打到了。” “……” “我哥才不是娘炮,我哥长得帅打架也厉害,他只要瞪个眼就能把人吓跑。”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你哥打架?” “见过,因为我哥老打我!” 安芜给他涂药的手都在抖,太好笑了。 “但我跑得快,你知道为什么我跑步总能赢过你吗?多被人打打就可以了。” “……” 胡炜羿吸了吸鼻涕,很真诚的对他说:“你想不想学?我哥养了一只藏獒犬,他老说要放出来咬我,我把他牵来操场上让他在后面追你,你肯定也跑得快。” “你哥是变态吧。” “你说对了。” 两人刚说到这,医务室的门外就进了一个人。 “在干嘛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胡炜羿吓一跳,脱口而出:“啊,变态来了。” 江朔看见胡炜羿,脸挂了下来:“你说谁变态呢?滚一边去。” 当时安芜正兴致勃勃的听两个萝卜头吵架呢,有被他们可爱到,结果江朔进来就对着其中一个萝卜头黑脸,语气也不好。 于是她没忍住说了一句:“你干嘛骂他呀,你不要骂人。” 江朔被气笑了,直接上手轻轻的拉了拉她的马尾,声音咬牙切齿的:“你胳膊肘往哪里拐呢?” 胡炜羿小机灵鬼一个,大眼珠子转啊转,忽然就抬起胳膊指着江朔喊:“啊!你早恋。” 两人扭头。 胡炜羿指着江朔又重复一遍:“我要回去告诉爸爸,你早恋。” 安芜懵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江朔鼻尖哼气冷笑了下,漫不经心说:“你以为我怕你,去,赶紧滚去。” 安芜:“这是你弟弟?” 江朔:“老子独生子,哪里来的弟弟?” 闻言,胡炜羿眼神闪过失落,一下子奄巴了。 其实那时候他就挺喜欢这个哥哥的,奈何江朔不喜欢他。为了引起江朔的注意,胡炜羿就各种和他对着干。 “我告诉爸爸他肯定会揍你,他还会来找这位姐姐,给姐姐甩钱让她离开你。” “还有这种好事,你快去,你赶紧去,顺便让他把聘礼钱都拿来甩,一次性甩个够。” “……” 胡炜羿气死了,气呼呼的冲出了医务室。 然而他刚刚出去没几秒,又噗嗤噗嗤的跑了回来,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我不去了。”他说:“那我也要娶她。” 江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一下子黑沉。 简直荒唐。 “你娶谁?”他声音冷冰冰的,哼笑一声:“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你的JJ多大?毛长齐了吗还想娶女人?” “那你JJ多大?咋俩比比。” “呵。”谁他妈和你比,江朔吼他,“滚。” “我不滚,凭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揍死你信不信?” “……” 那天的对话持续了很久,两个小学鸡的对话真的没法听,反正安芜早就捂着脸跑掉了。 江朔按游戏手柄的动作停下来。记得那时候他刚刚走进医务室,甚至话都只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小鬼是怎么发现的。 他倒还有点好奇,于是懒散问他:“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这还不简单。” 胡炜羿摆正两条腿坐他边上,很正经的说,“因为你见到那位姐姐的模样,就像是大白见到了我妈。” “……” 大白是胡晓灵养的一条狗。 江朔丢了游戏手柄,就他妈无语。 胡炜羿根本没注意江朔的表情,径自从口袋里捞出自己的儿童手机。 兴致勃勃的问江朔:“哥,过两天是情人节,我给我们班小美准备了礼物,你看是这个扎马尾的娃娃好看,还是这个海藻头好看。” 江朔看都没看:“马尾。” “为什么?我觉得海藻头好看。” 哪有什么为什么,安芜喜欢扎马尾,长长的头发挂在脑袋后面晃啊晃的,就把他的心给晃没了。 江朔拿起游戏手柄重新开游戏,倏然间手指一动。 他眼睛眯起来,偏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节?” 胡炜羿:“情人节啊,两天后。” 江朔:“……” — 南桥的冬天是湿漉漉的冷,这几天温度降下来了,安芜搬出了电火盆,一边烘脚一边画稿。 晚上的灵感像泉眼的水流一股一股的冒出来,安芜画得激情,熬了一个深夜。 凌晨四点的时候她伸了伸懒腰,怕舒秋芸起床发现她一夜没睡,赶紧熄了灯钻进被窝里。 冬天的被窝冷冷的,被子也重,哆嗦着适应了一会儿,慢慢就睡着了。 安芜睡得很香,也许是昨晚太累了,这一觉睡得沉,等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撑着腰爬起来,眼睛迷迷糊糊的,头有些许重。 她轻轻的咳嗽一声。 昨晚熬太晚,不小心受了凉。 安芜起床踢踏着小拖鞋打开房间门,客厅的灯光乍亮,好像比平时更刺眼。 她后知后觉的抬起脑袋,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恍然发现屋外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一个深夜,岱安下了一场大雪。 她眼睛亮了亮,跑到窗边扒着窗户看。 这场雪下得大,小区的屋顶、松枝上都覆上了厚厚的雪被,靠边的小汽车也被雪花掩埋了。 小区广场上传来了小朋友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安芜跑回房间去拿自己的手机,她拍了张照片打算发给江朔看。 没想到他上午就给自己发了消息。 四小时前。 Js:【睡醒了吗?】 两小时前。 Js:【照片jpg 】 照片上是一个憨憨的小雪人。 安芜笑笑给他回消息:【江朔,我刚刚睡醒,昨天睡晚了。】 【岱安下雪了吗?雪人真好看。】 她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他:【南桥也下了好大的雪啊。】 没一会儿,江朔就给她回消息了。 Js:【我知道。】 安芜眨眨眼,他怎么知道啊? Js:【想堆雪人吗?】 消息的那头,漫天的雪花还在扑簌簌的往下落,落在地面上铺成了厚厚的白毯。 江朔坐在松树外圈花坛边沿,雪 花落在他肩头,几步远的地上立着刚堆好的雪人。 他手心通红,刚堆完雪人,手僵得打字都不利索了。 几秒后,消息界面传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粉色的兔子捧着笑脸乖乖的点头说:“想啊!” 江朔扯了扯唇。 Js:【那下楼。】 章节目录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下楼, 下楼吗? 安芜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 而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里,手机在掌心重重的震了震, 江朔的消息又发来了。 JS:【多穿点再下来。】 看完这句话, 安芜匆忙丢了手机跑回卧室换衣服。脱掉薄薄的睡衣, 换上白色的毛绒外套,帽子、围巾雪地靴。 她速度很快,举着小手边绕围巾边往下跑。 从四楼沿着楼梯小跑下来, 安芜喘着气,天气冷,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白的一团雾。 外面真的比室内冷好多, 她身体不受控的哆嗦了两下, 搓着小手往外面走。 小区不是很大, 繁茂树木却是隔开了几片空旷的小广场, 远处传来小孩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凭借着直觉, 安芜不由的往有嬉闹声的小广场走去。 老松树的树干很粗, 那人影就藏在树干背后, 随着她走动终于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见人安芜眼睛立刻就亮了, 搓着手跑过去。 “江朔。” 少年就坐在那,闻声站起来。 看见小姑娘兴匆匆跑过来,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惊喜和欢跃。 江朔勾着唇, 心底被她的笑容填满,是无法描述的满足感。好像舟车劳顿、连夜的辗转都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她眼底溢满出框的惊喜笑容。 “跑慢点,地滑。” 他插兜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少女一点点走近。 安芜跑到他身边, 还在一喘一喘的呼气,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什么时候到的?” “凌晨。” “几点到我们小区的?” “八点。” 江朔好笑的看着她,问什么都答。 安芜忽然就嘟了下嘴巴,好像还有点不高兴的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江朔抬起手勾了勾她耳朵边的碎发,弯弯唇说:“给你个惊喜啊。” “什么惊喜,现在都两点了,也不打电话给我。”安芜忽然就开始了兴师问罪。 江朔:“给你发消息,但觉得你应该在睡觉。”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安芜眨眨眼。 不能再往下扯了,都是他的错。 江朔嗯了声,表情挺自责的说:“忘记了,我的错,下次记得。” 安芜没有说话了。 江朔也不说话。 两人互相站着,望着彼此。 安芜没有忍住,忽然上前一步贴近,伸出小手就抱住了他。 小脸靠在他胸膛前面蹭了蹭,闷闷的什么也不说。 江朔心里软软的,他在室外坐了好久,雪花落在肩头,手和身上都凉。 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的羽绒服外套,外面涂着一层防水的材料,不是暖和的毛绒摸上去冰冰的。怕冷到她,他轻轻的往后挪。 安芜还有些茫然的仰头,脸红红的。 她好像有些太不矜持了。 刚想往后退,江朔拉开了外套的拉链,胳膊探过来把她捞进了怀里。 脸蛋碰上薄薄的毛衣,来自少年身上滚烫的体温和气息将她裹挟,江朔敞了敞外套,将她牢牢抱住。 江朔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眉眼柔柔的,声音也柔柔的:“想我了没有?嗯?” 他抱得紧,外套也大,她整个人都好像和她融在一起了。 声音闷在怀里,羞羞的应:“嗯。” “嗯是什么?”江朔笑着继续问。 “想。” “想谁啊?” “你。” “你是谁?” “江朔。” “……” 这人真的坏,安芜用下巴碰碰他的胸膛,显示自己的不满。结果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反倒把她碰疼了。 反正看不清脸,她嗡声嗡气的顺着他心意:“我想江朔了。” 小姑娘真的太好骗了,软软的触感碰在身前,小小一只抱着软乎乎的。 还乖得不行,她说想他。 哪个男人扛得住? 江朔手腕蹭蹭她的耳朵,她果然就仰起了脑袋,眨眨眼睛,不解的嗯了一声。 两人视线纠缠着,江朔没忍住,捧着她的脑袋躬下脖.子堵住她的唇。 他在外面坐了很久,唇的温度都是冰冷的,在外缘磨了会儿,悄悄的探进去。 一温一凉相触,然后交融。 她的唇温温甜甜的,这次倒是一点都不反抗,环他的手抱得更紧,任由他亲着。 吻到深处还不自觉悄悄的动了动舌尖。 她只动了一下,本以为他不会发现的。 但江朔亲的专注,她动那一下他就愣了。 恍了会儿神后,气息变得紊.乱,他笑喘着,吻她更凶,“就那样……再动动。” “嗯?” 安芜羞得不行,他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哄骗着。 探出舌尖去勾她。 没办法她又主动了一下,结果换来了少年更凶横的亲吻。 “他们在干什么啊?” “他们在亲啊!” “哇哦!在亲亲!” 耳边忽然就传来了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一把小锤砸在心口,安芜猛然一怔,慌忙推开他。 两人扭头,便见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又站了四五个小孩,一脸好奇的望着两人。 啊,简直太羞耻了! 安芜捂着脸,发现没处藏,又扑过去埋进江朔怀里。 “哈哈哈,姐姐害羞了。” “姐姐脸皮真薄啊,我爸爸妈妈也亲亲啊。” “我们班小美和班长也亲亲,被我发现了,但是亲脸没亲嘴……” “喂口水的是男女朋友,小孩还不能亲嘴。” “……” 几个小孩就站在不远处谈起了亲嘴。 疯了!疯了! 安芜脸通红,气得小手锤了锤江朔的胸膛。 都怪他。 江朔笑得不行,他倒是挺没脸没皮的,一点都不介意被看。一只手按着安芜的后脑勺,眼神淡淡扫了几个小孩一眼,凶凶的说:“滚远点去玩,不然我把这东西踢掉了!”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立着的两个雪人。 几个小孩连忙捂住嘴巴。 那两个雪人还是小哥哥陪他们一起搭的。 江朔来得早,给安芜发消息没见回。 他知道这段时间她都在很用功的画画,冬日雪后容易睡懒觉,他也就没打电话吵醒她。雪下到上午已经很厚了,那几个小孩想玩堆雪人却怎么也玩不好,江朔闲来无事,就帮着他们一起堆。 这句话还真的挺能恐吓的,几个小孩已经跑远了。 江朔翘了下眉梢,拍拍她的脑袋说:“好了,走远了。” 安芜这才从他怀里退出去。 她仰头看看周边,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他们俩还有两个堆好的雪人。 安芜的脸还是很红,羞耻的不敢看他。 “没人了,还要不要继续?”江朔轻笑一下,忽然说。 安芜应激性仰头,“继续什么?” 江朔眉梢半吊,“接着亲?” 她慌忙捂嘴,“不要,你休想。” 江朔笑得不行,只是觉得这姑娘脸皮真的太薄了,得多逗一逗。 他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过来拉住她的小手把她牵到一边,安芜视线往下落,就看到了地上两个雪人。 其中一个和他发给自己的图片一模一样。 不是随便一堆,他堆得有鼻子有眼,脑袋圆圆的,身体的边缘也处理的很光滑。 安芜眼睛一亮,蹲下身子去摸摸雪人的脑袋,雪花融进指尖,凉得她手缩了回来。 “江朔,你堆这个雪人堆了多久啊?” 江朔站她身边,轻捏她帽子上的小毛球,“一个小时?忘了。” 她站起来就去揉他的手,小声问:“你不冷吗?” 他的手指果然冷得像铁锤,刚才拉她也都只拉着袖子。 江朔要躲,被她跩在手里,疼惜的搓了搓。 他垂眼,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嗯。” “不戴手套,冷坏了就感冒了。” 安芜还在轻轻揉他的手,感觉隔着手套捂不暖他,于是摘了手套,然而就在触上去前江朔忽然就把手抽回来,往后抱住了她的后脑勺。 低头,又吻了下去。 他真的好喜欢亲她。 害怕被人看见,这次安芜不怎么专心,江朔抱着她浅尝辄止的亲了亲。 最后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他弯弯唇问:“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安芜呆呆的,摇头。 “今天是情人节。” 江朔抱着她蹭了蹭,问:“所以,和我过节吗?” 情人节,对哦。 情人节这事还是陈欢告诉她的,因为之前都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所以安芜甚至不怎么知晓这个节日。 安芜大概知道时间,只是没觉得他们会过这个节日。江朔在岱安而她在南桥,不像陈欢和他男朋友都在南桥,他们不可能过啊。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江朔居然不远万里赶过来了。 安芜让江朔在楼下等一会儿,她匆匆跑回家。 再下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暖水袋,是江朔买给她的那只粉色兔子。除此以外她还拿了围巾和手套,她的围巾颜色都很粉嫩,只有这条是白色的。 把他的手塞热水袋里,再一圈圈绕好围巾。 江朔不动,垂眸看着她忙活。 “安芜。” 她嗯了一声,江朔轻轻捏她的耳垂,指尖已经被热水袋温热了,贴在耳垂上一点都不冷,“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 “那是因为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少,她看着就冷。 江朔好像不太适应围巾,眉头蹙起来很拘谨的样子,安芜看出他的意图,语气凶巴巴的不准他拿下来。 江朔没辙,只能重重捏捏她的手腕以示不满。 安芜弯弯眼睛笑:“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下了场大雪后,南桥的街面上人也少,两人牵着手晃啊晃,江朔说要带她去约会。 但是怎么约会呢?她没有经验,就跟着他走了。 两人走到一半,渐渐的在马路上看见三三两两并肩的情侣,到底是情人节,出来约会的人还是很多的。 情侣们都很亲昵,揽着腰牵着手,手里抱着花和奶茶。 “江朔,我们去哪里?”安芜偏头问他。 其实江朔也没有经验,知道今天情人节后急急忙忙赶过来见她,他对南桥也不是很熟。 他握着她的小手说:“饿不饿?先去吃饭, 再去看电影?” 安芜点点头说好。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街上还在飘雪,似有黄昏的感觉。 江朔打了辆车,和她一起去南桥的市中心。 果然市中心就闹腾了,今天是情人节,各大商场都装扮了起来,有粉色的心心灯还有漫天的气球。 江朔带着她直接去了花店,让安芜挑花束。 她起初不要,江朔说如果她不要那他就买红玫瑰了。 谁要红玫瑰啊?不好看。 最后她顺着心意挑了几只淡色的花,有百合有满天星,包花的时候江朔塞进去一只粉玫瑰,他不懂花语,但今天是情人节,玫瑰总要夹一只。 花店老板包完了花,她搂在怀里笑得很开心。 江朔就知道不能依着她,哪有女孩子不喜欢礼物的? 出花店后,安芜发现他好像很有目的性的拉着她又去买奶茶和蛋糕,她起初感到奇怪,直到旁边经过一对情侣,男孩手里牵着一只兔子气球,江朔的脚步就停了。 目光顺着他们走来的方向落到了门外,进商城的大门处果然站着一位老爷爷,在卖气球。 他拉着她就要走。 安芜笑得不行。 “去哪啊?” “气球要不要?” 她摇头:“不要。” 她说不要也没用,刚刚花都不要。 江朔还要过去,被她轻轻拉住了手。 “东西很多了,我们去吃饭。” “嗯,那你等着我去买气球。” 很没辙,他很固执的跑出去,回来时手里牵着根粉色的气球,眉眼都亮亮的。 安芜忍不住想戳穿他,去吃饭的路上小声说:“他们好像都往四楼去了。” 江朔脚步顿住,“那我们也去?” 她笑得不行,“江朔,你是不是,不太会约会啊?” 所以一路走来都在看别的情侣在干什么,别人有什么他有样学样也要买。 江朔蹙了下眉。 太急了,他的确没做好功课。 既然没有做好功课,那别人有的他女朋友都要有,这个原则不会错。 所以这一路过来,他一直在观察别人在干什么。看见女孩子手里捧着花,那他就给她买花,其他人有奶茶他就买奶茶,有气球就买气球。 “我不要这些,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就是约会啊。” 不需要刻意的仪式感,彼此手牵着手心贴着心,呆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相处,这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约会了。 “嗯。” 不知道江朔懂没懂,但他倒是没去四楼了,拉着她说:“那先去吃饭。” 情人节美食广场人真的多,安芜说她要吃章鱼小丸子,江朔就让她坐着自己去排队。 安芜不,黏过来排他身后。 江朔叹了口气把人揪过来抱在身前,脑袋俯下去搁在她肩膀上,两人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 起初安芜很不能适应,身体僵直不敢动。 然而今天这么做好像根本没人注意他们,隔开两步的另一排队列里,一对情侣还光明正大的在亲。 她捏捏江朔的手腕,任由他了。 章鱼小丸子只是小吃,最后江朔带着她去吃了一家法国餐厅。 餐厅里情侣很多,量少品种多,一道道端上来几乎吃了一个半小时。 安芜不适应吃法餐,但她很喜欢这个餐厅的氛围,小提琴拉着暧昧的音乐,大家吃饭都不紧不慢的。 她可以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和江朔好好相处,呆很久。 只是餐厅的氛围真的太暧昧了,里面吃饭的情侣也暧昧,他俩的位置 靠窗,旁边有酒柜隔开,距离酒柜没多远的夹角处,一对外国情侣在忘情的接吻。 喘.息声一道道传来,安芜耳骨通红。 下巴被一双手捏着换了个方向,江朔的眼眸漆黑,痞痞的落在她脸上:“没见过接吻,这么好奇?” 安芜不说话了。 “也想亲?” “……” 她捂住嘴,摇头,“我没有。” 江朔不管她,直接挪开她的手仰头堵住,压着她的唇吮了一口。 浓浓的红酒香迅速在唇齿间化开流转。 涩涩的酒味不烈,但安芜没喝过酒,她唔了一声。小脸被捧住,他抚着她的后脑勺,更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 吻到安芜用手锤他,江朔才退开一点点,呼吸不太稳,眼眸却黑亮带笑:“这样喝,果然更甜了。” 法国餐厅在顶楼,往下一楼就是电影院了。 江朔是在手机上定的票,电影是安芜选的,春节档上映的电影特别多,票房数字也惊人。 安芜看过排行榜,知道最近最火的一部电影叫《回途》。 这是一部刑.侦电影,关于缉.毒.警.察潜入犯.罪团体,顺利缴.获重要讯息被被注.射毒.品后艰难的回程之路。 影片的男一号是新晋顶流影帝林屹尧,安芜不追星,但她知道宋楚和林珂都喜欢他。 过年这段时间,寝室群组已经被林屹尧的照片刷屏了。 宋楚:【我本命帅不帅?啊啊啊,疯了这什么神仙颜值啊!】 林珂:【你看我这张,这优越的下颚线还有这挺拔的鼻子,我想爬上去滑滑梯。】 宋楚:【你看栗子今天的视频吗?刚发的混剪。】 林珂:【我要检票了,马上去三刷。】 宋楚:【我刚二刷完,从我姑姑家回来晚上继续去刷,我不允许我的姐妹没有看这部电影@安芜@周珞珞。】 周珞珞:【要过两天才回市区呢,老家没有电影院,给报销吗?@宋楚@林珂】 宋楚:【报销报销,但得含五百字影评小作文哦。】 江朔让她选影片,安芜没怎么想就选了《回途》。 他低头扫了眼,眉头微微蹙说:“情人节看这个?要不要换一部?” 安芜说:“都一样,那你选。” 江朔往下翻了翻,最后还是选了她要看的这个。安芜还挺奇怪的,觉得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就对一部电影这么耿耿于怀了。 因为餐厅离影院近,两人不慌不忙的继续吃甜品,差不多离开场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江朔才拉着她下楼。 安芜去取票,回过头来时江朔已经抱着大桶的爆米花和薯愿过来了。 他把爆米花塞她怀里,两只手还各端着一杯可乐。 江朔勾了勾胳膊对她说:“没手了,你牵我。” 今天他很黏,要亲要抱的,手也不准她松开。 “已经吃很饱了,怎么还买这么多啊?” 这么大桶的爆米花,两个人吃不完啊。 江朔端着可乐,很禁锢他的手,闻言眼神往她那落了落,“仪式感懂不懂,不吃也给我抱着。” “嗯?” “不然显得你男朋友落人一等,抠抠搜搜的饿着你呢。” 安芜想笑,他哪里抠搜了,就刚刚那一顿法餐,得抵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了。 《回途》这部电影真的很火,整个电影院全部坐满了,江朔本来想点VIP影院的,但没比邻的两人位了,下一场还要等一个小时。 于是就点了这个巨幕厅。 巨幕厅人多,满满当当的全 是人,她们坐在中间的位置。 落座没多久影院暗了下来,几分钟后整个影厅响起压迫感十足的音乐和哒哒哒的子.弹声。 安芜抱着爆米花,睁着圆溜大眼专注的看着。 幕布上的男人特别帅,五官轮廓有楞有角,像是被雕刻出来一般。野痞的气息把女孩子们撩得脸红心跳,他唇角夹着一根烟,浓白的雾气从侧脸浮出来,半张含笑的脸隐在烟雾深处。 那模样实在是太祸人了,整个大厅都传来了女孩子们的惊呼声。 原来这就是林屹尧啊,果然好帅。 安芜专注的看着剧情。 等交谈的人离开后,男主含笑的脸一点点淡下去,丢了烟动作利落的从三楼栏杆翻下去,手脚并用没一会儿就到了底层,那速度快得像是在跑酷,特别帅。 影院里又是一阵惊呼,安芜跟着鼓掌。 没来由的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吃味的轻哼。 她偏过脑袋,鼓掌的动作缓和下来。 江朔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肘在脑后,他没看电影,视线懒懒散散的落在她脸上。 那道眼神挺瘆人的,表面漫不经心的却总让人品出背后的咬牙切齿。 “你不看吗?”她小声问。 江朔不答,眼皮一撅慵懒扫了一眼幕布,又收回来,“很帅?” 安芜知道这人是吃味了,很想说不帅,但又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她温着声音反问:“你……你觉得呢?” “……” 江朔笑了下,真行,还能和她耍心机了。 “狐狸精。”安芜听到他懒洋洋的说,三个字吐出来后顿了会儿,又加了个字:“老狐狸精。” 安芜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很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看到过。 什么时候呢? 她很快想起来了,是当时去陆清淮家写作业那段日子,他就是这么攻击陆清淮年龄的。 她笑着说:“狐狸精吗?好像不像吧。” 江朔偏头看她。 安芜笑着说:“相比较他,我感觉你更像狐狸精。” 江朔勾了下眉梢,把挡在两人中间的横板拉开,探手将人搂过来一些,捏她耳垂:“说说,我怎么狐狸精了?” 这个影厅充斥着子.弹和惊呼声,大家都沉浸在其中看电影。江朔却不看,掰着她的小脸一个劲儿的追问。 安芜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她看电影里的男主角。 她心里叹气,这人真是醋精,不就是一部电影吗?人家还是大明星呢,碰都碰不着,吃什么醋呀。 “你还不是狐狸精吗?抽屉里都是情书。”安芜瞪他。 听她这么说,江朔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两条腿敞着晃了晃,眼皮淡淡一撩说:“我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我也没看。” “谁知道你看没看?” 江朔搂着她,把她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手心捂着她冰冰的耳骨说:“那不知道谁还帮人送情书,有你这样的人?” 他怎么知道的? 安芜眨眨眼。 像是知道她所想,江朔哼笑一声说:“还故意把那情书放我抽屉中间,撞见好几次了,你说我窝心不窝心?” “……” 他怎么开始翻旧账了啊。 安芜很无辜的说:“那时候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江朔叹气,很挫败的说:“所以我算什么狐狸精,都不能让你一眼看上。” “……” 他仰头下巴抬了抬说:“看他倒是专注。” 真的要命,这都几百年的醋了还要拿过来蘸着吃。 幕布里也只有突突突的子 .弹声,这么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剧情也已经不知道了。 安芜叹了口气,偏头望着他说:“好像也没那么好看了。” 她手指戳戳江朔绷紧的侧脸,再去勾勾他的耳垂。 她男朋友的耳垂好小啊,还薄薄的。 她以为自己周围都是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安芜根本就没有发现她这样的逗弄下,身边人的脊骨已经崩紧了,他偏过脸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睫上,两人凑得近,又隐在暗处,江朔那侧在最边上旁边是没有人的。 手腕被轻轻捏住,似是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她仰起脑袋和他灼热的眼神交汇。 影厅里又响起了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安芜不敢动。 她悄悄的往回缩,一点点的想往后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江朔忽然一把捞住她的后脑勺,头低下去覆住她的唇。 她轻轻的哼,想推。 灼.热的气息又喷在耳边,痒痒的语气坏坏的:“想让他们都听见?” 她手顿住。 江朔搂紧她,唇覆在上面碾磨,轻啄一口又压下去吮。 轻一下重一下的吻。 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坏事真的太吓人了,说不出感觉,只觉得心口砰砰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她屏着气不敢呼吸,怕喘.气声音太重。 小手轻轻推他胸,随后江朔停下来,让她吸口气。 影院里突突突的子.弹声和着压迫感十足的声音越发响亮,两人隐藏在黑暗处密密麻麻的接着吻。和着音乐的频率,加重力度。 他真的很喜欢亲她,也很会亲。 几次亲吻下,任是生涩如她都能感觉出这人吻技的精进。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松开她,把抓掉下的帽子给她戴好。 安芜像只烤熟了的虾,虽然看不见,但是脸蛋像是熟透剥开的鸡蛋,滚烫。 她把脸藏进围巾里四处看了看,结果发现周围人都很专注的在看电影,半分神思都没有留给他们。 她正经危坐的仰起脑袋看幕布,男主人公倒在血泊里,人们在大雨里狂喊。 她听见了四周窸窸窣窣的哭泣声。 一片悲哀的氛围里,江朔端过来一杯可乐,递给她,“亲渴了没,喝点?” “……” - 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开小拆,后面的剧情也看不懂了,只知道整个影院都在哭,窸窸窣窣的,坐在他们后面的几个女生更夸张,几乎嚎啕大哭。 安芜无措的扭头,感觉这个氛围下她不哭特别的罪恶。 看到她纠结的表情,江朔没忍住突然笑了下,安芜急急忙忙扑过去捂住他嘴巴,小手挠了挠他示意他不要笑了。 这种氛围下笑,会被打的。 后面江朔倒是没笑了,坐在那百无聊赖的玩她的手。 一场电影很快到了尾声,安芜看了个寂寞,都怪身边这个人。 不过到底是情人节,两人安安静静坐两个多小时也挺好的。 电影终于结束了,大家静静坐着没起身,忽然影厅的灯光就亮了起来。随后大门外涌进来几个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架着大大的摄影机。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前面有保镖簇着几个人站上前台,安芜身后的女孩子尖叫一声:“林屹尧!” “啊啊啊,林屹尧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疯了疯了!” 安芜仰起脑袋,她坐的位置比较靠后,只能模糊的看出男人的身形。 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身高体长,那是一张和电影幕布上完全一致的脸,薄薄的短寸已经养长,浑身冷冷的野气。 现场 的观众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在南桥遇到了主演突袭影院的活动。 整个影厅掌声雷动,口哨声不停。 主持人拿着话筒说:“刚才大家在现场看影片的时候,我们几位主演一直在后台看各位观众的反应,大家都很投入,在看剧的时候也看到很多人真情流露都哭了,那我们现场找几位观众说一说看完这部影片的感受……” 话筒往下递的时候周围气氛很热烈,除了安芜。 她都快哭出来了,什么叫他们一直在后台看观众的反应啊? 她和江朔什么反应啊? 呜呜…… 她抓着江朔的手,眼巴巴的望着他,“江朔,会不会被拍进去啊?” 她在视频网站上刷到过这类主演突袭影院的视频,观众的反应都会被放出来。 “你说过没有人看到的。”她要委屈死了。 江朔蹙了蹙眉,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突发情况。 他咳了咳,揉揉她的脑袋说:“好了,不会被放出来的。” “呜呜,你保证。”安芜委屈巴巴的。 “嗯,保证。” 虽然他说保证了,但是安芜没当回事,还是很担心。 直到电影院散场,两人最后出影厅的时候在拐弯的角落边看到了一个保镖。 就像是沟通好似的,他们什么话也没说,江朔颔首后偏头把爆米花塞她怀里,“在外面乖乖等我一会儿,很快就来。” 安芜眨眨眼,顺着江朔的背影往前看,在走廊尽头看见了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林屹尧? 她有些懵。 江朔和林屹尧,认识吗? 江朔在影厅的时候就给林屹尧发了条消息。 不管有没有拍到,他是不能让这种视频给发出来的,然而剧组为了吸引流量,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林屹尧就靠在影院尽头的拐角处,通往这边的路被保镖挡着了,是个死角也很隐蔽。 他脸上还罩着黑色的口罩,看见江朔来,没来由的笑出了声。 笑声很清冽,却掩盖不了调侃的坏意。 江朔脸色很不好,见到他第一句就是:“删了吧?” 林屹尧仰靠在墙上,两人个子都高,但林屹尧刚演完一部刑侦片,身上的野气较江朔的少年气更浓几分,他压着声音问:“嗯,什么?” 女朋友在等着,他没时间和这老男人在这耗时间,江朔不耐的说:“你们偷拍的视频,把我删了。” 林屹尧挺直腿笑:“你挺卖力的。” “……” 操。 江朔心里咒骂,还真他妈的拍进去了。 林屹尧继续说:“大庭广众下也不悠着点,我还以为我拍了部什么颜色片,就这氛围你都能把人女孩的嘴啃秃噜皮了。” “……” 他真服了。 合着到底是谁看谁的电影啊? 江朔:“羡慕就说,一把年纪了您啃到了吗?” 林屹尧眼睛眯了眯,声音压下来,“还删不删了?” …… 安芜在候影厅的椅子上等了会儿,差不多六七分钟,江朔就回来了。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像是没事人一样。 安芜却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悄悄揪着他的衣袖问:“江朔,你去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他们来得晚,没拍进去。” 他撒了个小谎,虽然有了林屹尧的保证影像是肯定不会放出来了,但他女朋友脸皮子薄,要是被她知道被人看着亲,估计都要羞哭了。 安芜点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外走,边走边问:“江朔,你认识林屹尧啊?” “骗人。” 如果不熟人家影帝还会特意留下来和他说话吗? 江朔拧着眉头想了想措辞,最后道:“嗯,关系就和陆清淮差不多吧,陆清淮是他跟班。” “清淮哥哥也和他认识吗?”安芜有些惊讶。 江朔的脚步却是顿住了,把人捞过来摁怀里,轻轻的捏捏她的脸,咬牙切齿的说:“喊谁哥哥呢?” 安芜懵了会儿,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笑,这陈年老醋又要被翻出来酸了。 她不说话,江朔却是不放过她,语气酸溜溜的问:“还对你的清淮哥哥念念不忘?” “那老男人有什么好?” “江朔。”安芜好心提醒他,“他只比你大了四岁而已。” “你还帮他说话。” 江朔真是气笑了。 其实他虽然嘴上毒,但也倒也没真把那些追安芜的人放心上,比如那个宋棋成,他打心里不屑于和这种男生比。 但唯一一个让他摸不准的就是陆清淮了,因为他是比自己更早出现在安芜身边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安芜当时看他的眼神,会脸红会羞涩,讲题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这事被翻出来,他心里不怎么舒服,把人拉过来按怀里,像是后怕又像是强迫似的恶狠狠的问:“回答我啊,不会真的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安芜真的不知道他又怎么想到这事去了。她什么时候对陆清淮念念不忘了啊? 仔细回想的话,应该是当时落地岱安,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陆清淮和方阿姨对她们颇有照顾。 特别是陆清淮,当时就觉得像哥哥一样,很暖。 她不回答,眼神颇狡黠的望着他,笑问:“江朔,你当时真的是去清淮哥哥家学习的吗?” “嗯啊。” “哦,我还以为你是来追我的呢。”她还挺失望的。 “你回答我上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这个。” 他不让她逃。 “哦,好吧。”安芜仰头看着他说:“没喜欢他,只是当哥哥对待,清淮哥很照顾我。” 江朔轻哼一声,道:“他又不是只照顾你一个人,别多想了,他就是老干部一个。” 安芜笑着点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江朔没辙,叹了口气,牵着人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 “没错,爷对你就是蓄谋已久,高兴了?” “嗯。”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谁让你在电影院那样了。” “……” — 吃过饭再看完电影已经九点了。 商贸大厦里打着空调和彩灯,然而一出大门,漫天的飞雪扑簌簌的拂进来,落在两人的肩头。 外面黑漆漆一片,不知什么时候雪下得已经把周围染成了白茫茫一片。 安芜冷得缩了缩身体。 江朔在外面打了辆车把她送回去。 她手里提着江朔今天送的礼物,鲜花还有各种小物件,全部装在一个纸袋子里提着。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么冷的大雪天,小区里几乎没人走动了。几盏路灯亮着昏黄色的灯光,因为雪花和碎冰的反射照得四周更亮。 “你什么时候走啊?” 安芜知道他是特意来陪她过节的,他在南桥没有房子,应该是住的酒店。 江朔站在她对面,下巴被她的白色围巾缠着,看得出他拘谨,倒是比平时多了一分乖顺。 “嗯,再说。” 安芜点点头说:“外面很冷的,那你早点回酒店。” “嗯。” “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 她也不能和他多腻歪,因为她不确定舒秋芸是不是下班了,万一被看见就糟糕了。 安芜和他挥挥手,走的时候把热水袋塞给他了。 安芜回到家,很奇怪的发现今天屋子里黑漆漆的。 她按亮了灯,打开舒秋芸的房间,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也没见人回来。 安芜打算给她打个电话,却发现舒秋芸早在两个小时前就给她打电话了。 她重拨回去。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依然是机器轰鸣的声音,很杂。 “芜芜啊,去哪儿啦电话没接。” “妈妈你回来过了吗?” 舒秋芸应了声,那边好像挺忙的,她拔高声音说:“我工厂里今天忙得不行,要赶个晚班,晚上就不回去了,你锁好门。” “……”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和江朔约会了一晚上,忽然安静下来倒有些不太适应。安芜拿衣服回浴室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后坐在桌子前画了会儿画。 今天心好像静不下来,画也画不出来。 她拿起手机给江朔发消息。 安芜:【江朔,你到酒店了吗?】 江朔这次没有秒回,安芜抱着手机等了会儿,终于等来了一个嗯字。 安芜:【那你给我拍个房间的照片呀。】 她等了会儿,依然没见他回消息。 安芜知道不对劲了,连忙给他拨了电话过去,没一会儿电话被接起来。 清冽低哑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到了耳边,他无奈低笑道:“怎么了,查岗啊?” 安芜咬了下唇,小声问他:“你回酒店没有?” “回了。” “骗人。” 她已经听见行人走路的声音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芜总觉得江朔好像还没有走。 “江朔,你是不是,还在我们小区啊?” “不在。” “我都看见你了。” 他声音好像愣了会儿,疑惑问:“在哪儿?” “……” 他果然还在自己的小区。 见她不说话,江朔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落入她圈套了。 他无奈轻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 小姑娘长大了,一点都不好骗了。 安芜脱掉睡衣,很快的换了一身防风防冷的冬装棉服。 动作利索的圈上毛巾和帽子,出门前脚步顿了会儿,又转身拉开了书桌的中间抽屉。 江朔还在原来的小广场那,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他又堆出了一个小雪人,正在安装五官。 下了一天的雪,地上的雪被要比白天更加厚,雪花也更加白。 晚上很冷,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拽回去锁家里了,大冷夜没人会出来傻乎乎的在这玩雪。 除了这个幼稚鬼。 见她来,江朔把手心的小石子递给她,让她给小雪人按上眼睛。 安芜躬下身,接过他手心的小石子。 有了眼睛后的雪人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好看吗?这是送给你明天的雪人。”江朔笑道:“本来想早上发消息给你看的,结果被你发现了。” 他在笑,安芜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垂眸去牵他的手。 堆了这么久的雪人,他手心冷得就像是从冰窖里挖出的硬冰,指头都冻僵了。 她把他的手攒在手心里,轻轻的哈气。 江朔到嘴的话忽然就止住了,眉 眼深深的望着她。 “为什么不早点回去啊。” “无聊。” 他这次回答的语气倒是挺认真的。 但其实可以换个词来替换,不是无聊,是孤独。 他对南桥不熟,在这个未过完的春节里,街上到处是成双结对的情侣或者欢乐的一家人。 送走安芜后他在门外那条街上走了走,不知不觉的又晃了回来。 也不知道明天走不走,这么大的雪,刚好给她堆个雪人看。 暖了一会儿,安芜从口袋掏出手套给他戴上。 仰起脑袋牵他手,“走吧。” 江朔眸色很深的看她,不动,“再等会儿。” 安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一只手还攒在口袋里,外面很冷她掌心却冒汗。 拇指轻抿着一张薄薄的卡片。 “那个……” 安芜的脸蛋红扑扑的,小声说:“今天妈妈不回来。” 她吸了口气,脖子躬得快成埋土的鸵鸟了,她不敢抬眼看他,嗡声嗡气的说:“我……我和你一起走吧。” 章节目录 第73章 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江朔脊背一僵, 愣住了。 他的眼神丝丝密密的落在安芜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的困惑。 围巾严严实实的绕在脖子上,她垂着脑袋小半张脸都埋在里面, 黑翘的睫毛轻轻颤, 红晕从看不见的遮挡下一直透到脸颊、耳骨。 她的声音很轻, 但四周没人他肯定是听到了。 很静,没答她。 脑袋上仿佛被两道灼热的光线烘烤着,她热得不行, 整个人七上八下的,脑子一团乱麻。 安芜仰起头,适时的听见他鼻间哼气低低的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声轻笑。 江朔的眼眸里溢满了笑意, 还使坏的嗯了一声。 仰着声音, 装没听清。 好后悔, 她刚刚说了什么啊? 安芜羞死了, 转身打算就走, 腿还没挪动一步的距离, 江朔拉住了她的手腕。 把人扯过去, 雇住腰。 他声音含笑:“话说出口就不能反悔了, 逃哪儿去?” 安芜瞪他一眼:“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江朔不回,只是笑, 低下头来碰碰她的脑袋,“心疼我?” 他女朋友脸皮子薄, 他没奢望她会主动陪他。 然而他的确听到了她说陪他一起走,这话足实令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神几秒后, 他自然读懂了她说要陪他背后的原因, 也知道她能说这话下了多大的勇气。 江朔蹭着她脑袋, 心里柔软又欢喜。 安芜被他抱着,小手推推他说:“要不,要不……还是你自己回去吧。” “我不。” 这次他答得很快,脱口驳回。 他不是笨蛋,到手的福利哪里会让它就这么溜走。 安芜抿了下唇,嗡声问他:“你住的地方离这远吗?” 江朔勾了下唇:诚实说:“还不知道住哪儿。” 安芜:“嗯?” 他叹气,拧了下眉间,“今早的飞机,一落地就赶着来见你了,什么都没带,也没来得及找酒店。” 他说的诚恳,听起来也有些可怜。 安芜捏着口袋里薄薄的卡片,仰起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别误会,我说陪你,不是……不是住一个房间。” 她只是觉得,他一个人从岱安飞过来找她,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在热闹的春节里一个人孤零零呆着,多少有些可怜的让人心疼。 她没多想其它的,只是想和他多呆呆而已。 “嗯,知道。”江朔牵她手往小区外走,他理解她意思。 她当然也只是这个意思。 安芜本来说要不定一个离机场更近的位置,然而江朔其实离回程的机票都没有定,他完全是脑子一热直接飞过来的,没什么行程计划。 舒秋芸第二天应该会回家,安芜也要早点回去,最后江朔打车去了离这较近的五星酒店。 情人节各大酒店几乎都爆满,但五星酒店房价贵,倒是没出现只剩一间房的巧合。 江朔把两人的身份证递过去,对前台说两间房时,前台小姐姐还抬起脑袋不解的看了看两人。 “两间房吗?不是一起?”前台又问了一遍。 他们还拉着手,女孩子很害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侣。情人节出来开房不开一间的确是很稀少的事情。 安芜的脑袋压更低了,躲在江朔身后不敢抬头。 “两间。”江朔捏捏她的手。 安芜松了口气,却又听到了他随后说的两个字:“挨着。” “……” 登记好入住信息,江朔拿过房卡牵着她往电梯口走 。 一路上安芜都不怎么敢说话。 电梯门合上,江朔笑出声:“就这么紧张,又不是没一起开过房,之前没见你这样啊?” “……” 安芜眼睫颤了颤。 他说的其实没错,细细回想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是在两年前岱安的一个小旅店,那时候江朔也住在她隔壁。后来一次是清明节,江朔陪她去的屏安。 明明也都是开着单独的两间房,但她今天却显然比以往都要紧张。 “不一样。”她温声说。 “哪儿不一样了?” 电梯刚好到他们房间所在的楼梯,江朔牵着她走出来。 酒店的走廊很长,密密麻麻的全是标着门牌号的房间,他拉着她按照指示牌走,捏了下她手继续问:“嗯?” 也许是因为情人节,酒店走廊墙面边上都换上了透明的玻璃瓶,上面插着一只红色的玫瑰。 到底氛围不对,安芜静默下来不回答他了。 他随机开了一间房,刷卡进屋。 房卡插进门边的卡槽里,整个房间的灯光顿时都亮了起来,空调开始运作,暖气呼呼的从顶上飘出来。 房间很大,一体的落地窗外天空黑沉沉的,能看见亮着灯的高楼大厦和街上的车水马龙。 入眼就是好大一张床,安芜不敢动。 床头摆了一张小沙发,江朔把门关了拉她过去坐下。 插卡时房间内的设备就开机工作了,正前方的电视机亮着,江朔拿着遥控器按台,偏头问她想看什么? 安芜摇摇头说随他。 她很拘谨,围巾和帽子都没摘,坐在沙发最边上,中间隔开两个人的位置。 江朔也没再问她,随意点个偶像剧看。 安芜眼睫一抬,白日看电影那幕还在脑海里回荡,这人看个刑侦片都能干出那事,看爱情片还得了? “那个,要不看春晚吧。”她小声提议。 江朔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很顺从的换到央.视频道看春晚重播。 电视里正在放的是热烈喜庆的歌舞,这嘈杂的音乐把暧昧气息降了点下去。 江朔仰靠在沙发背上,两条腿懒洋洋敞着,偏过脑袋微微蹙眉,“坐这么远干什么?过来点。” 他向她招手,安芜往左边挪了点,被他抓住手腕拉过去。 他手搭在沙发背上,从她后脑勺穿过搂住她肩,让她脑袋靠自己胳膊上,半敞抱的姿势,两人贴得很近。 “过年看春晚了吗?” 他目光落在屏幕上,另只手漫不经心揉她手腕,声音懒洋洋很正常的和她说话。 “看了。” “守夜了?” “嗯。” “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小品。” “好笑吗?” “好笑。”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但她身子绷得紧,空调开了有一会儿了,屋内渐渐热起来,她连帽子和围巾都没解。 僵硬的半靠在他怀里。 下一个节目果然是小品。 果然也很好笑,但房间里安静极了,江朔没笑,她也没笑。 安芜欲哭无泪,觉得这氛围和电影院被环绕的突突突声相比,诡异的相似。 空调升温很快,她很热,被他攥着的手心冒出了湿.黏的汗水。 江朔偏过脑袋,眉梢翘了下问:“不热?” “嗯。” 于是他上手给她摘了帽子,然后把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一圈一圈的解下来。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没了围巾的遮挡,脖 .颈处红红的,脸也红红的。 气氛很沉默。 他拇指捏着她的下颚,微微抬起,“在想什么?” 安芜眼睛一颤,静了会儿,诚实说:“有点怕。” 江朔轻笑,笑意一闪而过,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闷下来,“现在知道怕了?” 他故意使坏,没想安慰她反而添了点火,果然话落能明显感觉到她比刚才更僵了。 江朔心里长叹,这么下去也不是事,他女朋友实在太内敛了,呆一房间都能僵成一块木头,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能尝到真正的甜头? “那怎么办呢?”他手还捧着她的脸,慢吞吞撩起几缕碎发绕到耳后,顺手摸上她通红像宝石的小耳垂。 凑近,语气奄坏:“与其让你这样提心吊胆,不如,我直接坐实了?” 她一颤,抬眸,江朔正好捏住她下巴,头低下来在她唇上轻轻吮了一口。 额头相抵着,滚.烫的气.息拂在脸上,他眼神很黑,像是潜伏在黑夜里抓住猎物的老虎。 “不行。”安芜推搡摇头。 “什么不行?”他声音压下来,像是沾上了一层水汽,很欲。 她怎么说啊,那个她还没准备好,什么功课都没做,心理准备也没。 她摇头,只说:“那个不行。” 他鼻息轻笑,追问:“那,什么时候行?” 她沉默,江朔蹭了蹭她的额头,“喂,说话。” 呜呜,安芜好想哭啊。 她咬了下唇说:“不知道,但今天……今天不行。” 江朔叹了口气,鼻尖哼气说:“嗯,可以。” 她说不行,他不逼她。 能和他出来已经很好了,小动物胆子小,出洞都要很大的勇气,要哄着不能欺负,不然下次出洞都不敢了。 他轻轻的又吻了她一口,和她商量说:“我们慢慢来,但你也要慢慢进步,行不行?” 安芜被抱着,胸口心跳如同打雷,脑子也晕乎乎的,只听到了他说慢慢来。 她嗡嗡的嗯了声。 江朔捧着她的脸,觉得这个姿势不够方便,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两人目光相对,他手握着她的腰,安芜眼神垂下去搂着他脖.子把脑袋埋他颈.窝里,找地儿藏。 江朔摸她后脑勺笑:“藏哪儿呢?抬起头我要亲。” 他单刀直入的说。 小脑袋挪了挪,闷着声音说:“今天亲过了。” “没亲够啊。” “……” 还没亲够吗?今天他那么过分,到哪里都亲。 雪地里亲、喝酒亲、就连看电影也在亲她。 怎么还没够? 江朔继续说话,气.息喷在耳边,坏坏问她:“今天,刺激吗?” “……” “喜欢刺激的还是喜欢没人打扰的,嗯?” 见她不答,他自顾自说:“我知道了,你也喜欢对不对?” “那下次还来?” “……” 她喜欢什么呀?江朔真的太坏了。 “不来,不喜欢。”她摇头,好热。 江朔鼻尖哼气一声轻笑,揽她腰的手紧了紧,坏坏的哦了声说:“那就是喜欢没人打扰的。” “……” 他挖好了坑等着她跳呢,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刺激的还是没人打扰的,都是亲。 “这里很安静,没人看见。”他握住她的肩膀稍稍推远,眸色深沉,仰起脑袋凑上去,吻住她的唇。 “可以好好的亲。” “ ……” 密闭的空间无人打扰,电视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调低了,随意的换了个台。 外面的天很黑很黑,酒.店的灯光并不明亮,带着浅浅的淡黄色光,气.氛很暧.昧。 这里隔音好,别人听不到,所以江朔吻得很凶。 舌.尖探进去勾着她吻,起初还缓慢,忽然气.息灼.热起来,他吻得急,捧着她的脑袋压向自己,勾着她换着方向吻。 呼吸急促,安芜的耳边都是他轻.喘的声音。 她脸烫得通红,心跳如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探出双手搂着抱紧他。 “江朔,唔……” “我……气……” 她喘不过来了,闻声江朔顿了下,退出来让她呼吸,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他顺势转身把她放在了沙发上。 双臂撑在两侧,人俯身上去,吻落在耳垂下。 她被堵在一面结实的墙里,少年结实的胸.膛压在她身上,疯狂肆意不顾一切的吻她。 吻她的耳垂,吻她的下巴,吻她的唇,舌.尖探进去肆.虐扫.荡,他含着她的唇密密的吮,很急很重。 他一点点亲,头埋进她的肩膀,灼.热的气息渐渐往耳下喷…… 空调的热气拢着这片密闭的空间,将室内调成了微烫的温度。 迷迷糊糊和他亲着,呼吸、气息和气味几乎缠在一起,忘我的接着吻, 外套的纽扣被松开,冰凉的触感从脊骨处探进去,身前一松,覆上。 他的手抚在哪儿,她战栗,猛然睁开眼睛去抓他手腕。 安芜回过神来,“江朔,别——” 她声音娇.软,带着泣音。 江朔不动,下巴埋在她肩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能摸吗?我忍不住。” “……” 他都已经…… 现在还来问她有意义吗?安芜欲哭无泪。 江朔抬起脑袋,他的碎发半落在她额头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眼瞳的眸色很深,带着浅浅的红和氤.氲水色。 “一……一会儿。”她声音哑的不行。 江朔笑了,迫不及待的垂下脑袋覆唇吻她,他手下轻揉, 爱不释手的喘出了声音。 真的要命。 安芜脸红心跳的捂住眼睛。 他真的好爱吻她,安芜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玩偶熊,他很重,虽然手撑着但她被禁锢着动不了。 亲了良久,她没忍住抬起一条腿,适时的江朔正好起身。 膝盖一触他忽然闷.哼一声。 “……” 她愣住了,动作僵在那。 仰头发现他脑袋上瞬时浮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淌过充血湿红的眼睛。 他卸了力气,抱着她在耳边呼气,闷闷的骂了一句,“靠!” “我……我碰到你了吗?” 安芜的声音有些抖,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膝盖撞到了哪。 “嗯。” “疼……疼吗?” 她抬手去推,被江朔极快的按住了手腕。 他无奈叹气,声音低哑:“忍不住了。” “什么?” 他抓着她的手腕,移过去。 刹那间,安芜的身体直挺挺的僵在那。 “你成绩那么好,人体结构学得清楚吗?” 安芜好想哭啊,呜呜,不敢动。 “这东西,控制不住的。”他仰头,眼眸很红。 哑声说:“是你点的火。” 安芜咽了咽喉,欲哭无泪道:“你说不……那个的。” 他闭着眼睛叹气,声音闷在她洒落的长发里。 “我不动你,让我抱一会儿。” “嗯。” 他长臂揽着她将她抱起来一点,微靠在沙发边上,人俯下去抱着。 他说是抱的,可哪里是抱一会儿。 他在动。 安芜闭着眼睛僵得像个木头,她要羞愤死了。 “……” 没有蹭很久,他忍耐着极快的松开她,握着拳头撑起身,没再看她一眼的转身冲进了浴室里。 淅淅沥沥的水落下来,砸在地上。 安芜睁着眼躺着,茫然了很久。 等那凉水声传入耳朵里才慢慢的恢复神思,她蜷缩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被扯的乱成了一团,这个混蛋。 胸口有些疼,唇肿肿的。 她抱着自己,羞耻的把脸埋进膝盖里。 江朔在浴.室呆了很久很久,再出来的时候身上挂着浴.袍,安芜不敢看他。 人走过来,带着清凉的水汽,越来越近。 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脸蛋红得像煮熟的虾,垂着眼睫不敢看他。 江朔在她身前蹲下,探手去扯她领口,安芜一颤往后躲。 “别动。”他拉住她,声音冷静了很多。 她颤颤抬睫,江朔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烧往下滑,几粒悬在下巴处,滴在地上。 眼神也清明了,没什么邪念的垂眸。 “我看看,咬破没有。” 拉下一点毛衣,锁.骨下面只有淡淡的红痕,没有破。 他指骨轻轻一碰,仰眉观察她的反应:“疼吗?” 安芜摇摇头,不疼,只是刚开始很麻。 女朋友很乖,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懵懵懂懂的纯勾得他刚刚的澡完全白洗。 江朔心理暗骂但知道不能再表现出来了,今天进的这一步够了,要适可而止。 他抬手箍住她的脖子往下压,仰头吻她的唇。 只是轻轻啄了一口松开,揉了揉她脑袋说:“这次放过你,下次不会了。” “……” 回酒店就已经很晚了,一折腾就快到十二点。 虽然是五星级酒店,江朔走的时候还是把她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设施很安全,不安全的是他。 他今晚是别想睡了,自己都控制不住会发生什么,也许睡梦里不知不觉的就跑过来敲门, 脑子一热就当了个畜生。 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他出门前最后一次亲亲她,郑重嘱咐:“好好休息,明天前别放我进来了。” “……” 章节目录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从岱安赶到南桥陪安芜过了一天情人节, 江朔也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南桥又呆了两天。 舒秋芸早晨就去上班了,白天家里没人安芜会背着书包出门和江朔在图书馆约个会, 正月初九的时候江朔回了岩港。 到底不再是可以疯玩的年纪了, 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江朔身上的担子重,要学的东西也多。从林氏开始,林文彦开始带着他一点点开始学。 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是天之骄子, 自带磁场,他不需要去刻意社交,只要出现就拥有极其强大的存在感。 江朔和林文彦出去社交应酬也是游刃有余, 年纪轻轻但那眉眼里慵懒的傲娇劲儿却让人不敢轻视。 寒假一晃而过,转眼又开学。 大一下学期的生活依然按照课表稳定的进行着, 只是安芜变忙了。 闲暇时画的漫画开始连载,虽然杂志是一周一更,但她往往需要提前交上五番的量做备份, 与此同时还需要根据编辑反馈的意见进行修改。 学期中的时候, 随着智能机的更新和普及,越来越多的软件开发上线。数字阅读普及率越发的高,传统纸媒也渐渐开始转型。 新的漫画阅读软件上线, 漫画爱好者纷纷转至线上,画图方式有了变化,安芜也开始从纯手绘开始用起了手绘板。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在一次次的伏案绘画中飘然而过。 江朔也忙碌, 他和其它人不一样的是, 他没有保研考验的升学压力, 但在空闲时间内已经开始接洽公司业务, 周末还时不时跟着林文彦出差应酬。 不方便继续住宿舍, 江朔在校外买了个房子,从学校搬了出来。 接触职场总能让人不一样,自此以后,江朔和同龄人的壁垒开始显现出来,也逐渐变得高不可攀。 林氏集团离E大稍远,他开着一辆炫酷的黑色大G,公司学校两头跑。 人变得沉稳,气场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浓烈逼人。 岩港大学城的学生知道E大的江朔有钱,但深扒下来这家世简直能吓死人。 林氏刚在岩港发展名声并没有那么大,但在遥远的岱安,那也是地头蛇一样的老牌家族。 而且他不仅仅有林氏,还是鸿盛地产的继承人。 这种天之骄子的家世真的让人高不可攀。 然而江朔有女朋友了,是C大的安芜。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看她的眼神也很复杂。 上大课的时候安芜手机亮了亮,因为开了静音,她上课也专注,手机消息弹出来还是周珞珞发现的。 手肘碰碰她的胳膊,周珞珞压低声音说:“芜芜,你的JS给你发消息了。” 安芜放下笔,划开屏幕。 她弯弯唇,打了几个字过去。 周珞珞好奇,笑问:“我是不是又要和宋楚林珂一起走啦?”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接下来一直到晚饭时间都是空闲的,两人的课表难得重叠, 江朔也没课,所以这算是两个人默认的约会时间。 每次下课,江朔就会开车来C大接人,接去他的房子里温存一会儿,然后去吃饭。 周珞珞是安芜的连体婴,每到这一天,她就很拾趣的加入宋楚林珂的队伍,和她们一起回宿舍。 安芜握着笔,眼睫颤了颤。 “嗯。”她点头,有些内敛但眉眼里的高兴藏不住。 周珞珞撑着下巴看她,她是十级冲浪选手,岩港城的消息她就没有落下的,江朔身世这事当时传得热,帖子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时候周珞珞气不过,抱着手机想告诉安芜,低头一看她正忘我的伏案绘画。 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珞珞想,如果是她的话,看到这么多嘈杂烦人的信息和人言人语,恐怕早就被恐慌和不安全感吞噬了。 她也许会无时无刻的黏他,给他发消息、查岗、一有空就去找他。 她绝对做不到像安芜这样专注的干自己的事情。 她有一次耐不住困惑的浅浅问了她一句。 “芜芜,你男朋友这么优秀,你不好奇他平时都在干什么吗?” 一个身世光鲜亮丽每天开豪车上学还长得贼帅的男生,多少人惦记着啊,大学城莺莺燕燕的女孩子那么多,她都不担心的吗? 安芜当时在画画,闻言很平淡的说了一句:“他在工作啊,很忙的。” “可是,他上学开豪车哎。”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安芜理解她意思了,“可能,那对他而言就只是代步工具啦。” 他只是选择了喜欢牌子的代步工具以及刚好有能力支付而已。 男孩子都喜欢车表,也追求项链,是个人都有炫耀的心思,江朔也有。 但安芜和他相处这么久,发现这人其实更喜欢在男人堆里有这种攀比的心思,比如以前八班后面那群人。江朔弄了个什么新奇玩意儿,就见钱铎鑫扯着嗓子羡慕恨的咆哮,一边骂脏话一边舔着喊爸爸。 江朔懒洋洋靠椅子上,翘起半截眉梢,唇角弧度仰起来,一脸得意。 很幼稚也很人性的心态。 但他这心思却从来没用在女人身上。 相反,他还挺躲的。 他从不主动接人告白信,向来都是其它班的人偷偷溜进来放他书桌上。 但他不看。 也没为这些追逐得意过。 也许是富二代开豪车接美女等等的形象深入人心。不熟悉的人看他那样,也的确有风流的姿态。 但安芜知道,他是真的忙。 青涩的少年半只脚刚踏入商界,其中的压力和挑战不言而喻。 时代洪流滚滚向前,风起云涌,观天变向也是掌舵者们必学的本事。早一点入场就能早一点开始碰壁摔打,也能早一点抓住先机。 豺狼虎豹的世界,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你成长。 江朔几乎深夜都在办公干活。 安芜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坦然,周珞珞听完都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她这种精神境界。 那是一种没有算计、相互信任的关系。 和其它人不同,安芜从来不提他男朋友的家世,也不炫耀他的财富。 她甚至好像根本不关注这些,在宿舍他们会打电话,字里行间提的最多的是“别太累”“早点睡”“好辛苦啊。” 她不会被情绪垃圾裹挟,依然清醒自立,也一刻都不曾放弃努力。 前一秒还在电话里劝男朋友不要太拼,下一秒挂了电话就继续投身到自己喜爱的事业里,废寝忘食的奋斗着。 铃声轻响,一节大课终于结束了。 安芜放下笔,整理桌面的速度比以往都快。 四月的天气温热,安芜穿着简单款式的亚麻裙,挽着周珞珞的胳膊下楼。 江朔就等在教学楼的出口那,他回校上课前应该去了公司,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黑色长裤,与以往肆意野气的味道不同,多了点沉稳和干练。 他身材极好,当年随意套件校服丢人群里都出众,更别说穿成这样了。 下课时间学生们从出口鱼跃而出,都悄悄看他。 安芜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会儿,直到周珞珞摇她胳膊,“芜芜你男朋友,天啊好帅!” “珞珞我先走了。”她反应过来和她告别。 周珞珞点头,看着安芜脚步轻快的跑过去。 还没走近呢就见他男朋友探出了胳膊,在她撞入怀那刻拦住她腰,脑袋低下来在她肩头蹭了蹭。 绕在背后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塑料袋是透明的,勾在他的无名指上,露出里面一盒小蛋糕。 周珞珞张了张嘴,冒出星星眼。 宋楚和林柯也在看,几人相互对视。 太甜了吧! 而且,安芜真的好小一只,被高高大大抱着特别娇小,她们感觉自己在看电视剧,就很好磕。 因为人多安芜没有抱很久,脸藏他怀里扬起脑袋问:“你来多久啦?” 江朔摸摸她脑袋说:“刚到。” “你的车子呢?” “停在校门口。” “走进来的吗?” “不是。” 江朔牵着他手,垂眸让她看旁边。 那里倾斜着一辆可以载人的自行车。 “今天怎么骑自行车了?” 江朔没答,低声问她:“你们学校桃花开了,看过吗?” C大校园北面有一处小山坡,种植了漫山的桃树,正值桃花盛开,岩港市的市民都进校来打卡赏桃花。 安芜摇头说:“没有哎。” 但其实她看过了,就在桃花刚怒放那天周珞珞就拉着她去晃了一圈。 江朔闻言果然很高兴,牵着她手说:“带你去看,骑自行车去。” 安芜点头说好。 他把自行车推过来,长腿一挎坐上去,安芜侧身坐他身后,揪着他一点衣料。 江朔扭头,眉蹙起来说:“揽我腰啊。” 安芜伸出软塌塌的小手环住。 “抱紧,你抱这么松都摸不到我腹肌。” “……” 他抱她的力度很大,恨不得揉进怀里那种,同时也喜欢安芜抱他,想让她抱很紧。 就好像崇尚礼尚往来一样,先把自己献上去,然后开始要福利。 安芜就是在他这种套路和招式下,不知不觉的做了许多难以启齿的事情。 男人真的坏。 迎面的风清清凉凉的,他骑车的速度不快,骑得也很稳。 穿过抱着书行走的大片人群,他欢快的打着清脆的车龄,安芜则揪紧了他的衣衫,眼神躲了躲。 随后心底像涓流般涌出一股股的喜悦。 她有在慢慢接受江朔给的浪漫。 肆意的带着故意炫耀式幼稚的浪漫。 江朔喜欢在人群里抱她,逗逗她,亲她,好像他拥有多让人羡慕的宝藏一样。 他有很多花样,见不到的日子里看见周围的臭情侣一起骑车一起牵手一起撑伞拥抱,他都恨。 边恨边学,然后在见面的时候狠狠的弥补自己。 所以他们之间根本不用安芜去想约会形式,他早已经安排的很好。 只要她配合,他就能兴奋上天。 前几天朋友圈被C大的桃花林刷屏,于是自然而然被列入了他的约会计划里。 小车骑到桃花林,漫山的花还在盛开,远远看去特别漂亮。 他把自行车停在山脚下,牵着她往小坡上走。 远处的桃花是很漂亮的,走近后花苞绽放在枝头,漫山遍野的粉。 来游玩的人很多,大家都在拍照。 前面一棵桃树下有一对情侣在拍照片,江朔单手插兜里,垂下脑袋看她。 安芜轻笑问:“你要拍吗?我给你拍。” “不拍。” “你确定吗?” “不确定,我要和你一起拍。” “……” 江朔行动力很快,直接拉了个人过来。 两人半怀着站在桃花树下,安芜对着镜头笑,结果在快门闪动的时候他忽然躬身下来,低头吻住她的额头。 这张照片当天就被他上传了朋友圈并换了背景,同时还不忘给远在大洋彼岸飘着的钱铎鑫撒点糖。 桃林赏花也赏不了多久,他就是想换个唯美的环境吻她。 把人拽到隐蔽的角落里,按在树干上捧着脸吻。 清风吹过来,气息被花香包围,粉色的桃花落下来,掉她的肩头,落进颈.窝。 他唇挪过去含着那片桃花,安芜仰起纤长的脖.子,他抱着她的腰俯身舔.舔她和桃花一样红的小耳垂。 花很香,她更香。 她眼瞳水漉漉的,像是雨后沾着纯露的桃花瓣。 江朔扶着她的肩膀把人稍稍推远了些,哑声说:“桃花好像也没那么好看,回家吧。” 从桃林出来,江朔开车带她回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购买时就已经全包设计好的,江朔没动,只是把书房改了,改成了原木色森系的装修风格,有半个小阳台,上面栽种着各种花。 支着画架,基本是留给她的。 安芜有时候被他接过来,会在这里呆上半天。 房子没有钥匙是密码锁,江朔进门给她拿了双棉拖。 这里只有两双拖鞋,一黑一粉,她脚小,这拖鞋的尺码比她脚大一号正好合适。 换好鞋他也不松开她手,牵到沙发边躬身抱到沙发上,低头铺天盖地的开始亲她。 新环境虽然怡情,但被挠的心痒痒的还是他自己。 力气使一半不能放.肆,哪里有没人打扰的空间更能为所.欲为 力道很急,回到家终于可以卸掉力气不顾一切的热吻。 两人呼.吸都急.促,他吻完唇后渐渐去亲她下巴,再挪到耳垂,往下。 手也不老实,从棉麻裙子间摸.进.去,掐着腰.间软.肉,边抚边揉,吻一点点落下。 咬着啃着,热乎乎的气息凌乱的喷在耳边。 男人真的很坏,好像碰过的东西就自动化为了领地,明明之前摸她都会询问,可自从春节那次以后,他自然而然的默认她舍得给。 之后的亲吻则自然而然的抚上去,都不问她了。 她一羞他就吻她,吞.噬她的轻呼,然后坏坏的触.碰。 她看不见他的脸,声音闷在他的舌尖里,一缩一缩的承.受那种新奇的感受。 她一抖他就更兴奋,指尖加点力气,刮过。 安芜想哭,到现在,这个混蛋除了最后一步,感觉能做的都做了。 他脑袋埋在她就颈.窝下说他难受,还恶意的往上轻轻一DING。 让她感受。 可是明明知道难受为什么还要这样吻她弄她。 不是自己找的吗? 安芜和他讲道理,他不听,说怪她漂亮、怪她软、怪她偷了他的心。 什么荤话都说,像个不靠谱的采.花大.盗。 “就是怪你自己啊。”她被气得只能回这么一句。 江朔在她耳边哼笑,去拽她的手,往下扯。 “火点大了,帮忙灭个火。” 很热,他大手包着她不准她逃。 人被手臂箍住牢牢的抱在怀里,吻密密麻麻落在耳垂下,往下挪,吮一口。 她人轻抖着,听他坏坏的轻笑,低头探进唇里细细密密的深吻,动作一刻也不停。 她声音沙哑,委屈的不行,难以启齿明说只能用这种两人都懂的方式反问:“你点的火,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负责呢?” 他不答,只是亲她安抚,气.息温热低头继续吻她。 …… 他亲的很凶,一直吻她,她画画都没有这么酸过。 他仰靠在沙发背上平复情绪,似乎很累,手背掩在额发上,闭着眼睛。 安芜半跪在沙发上,委屈巴巴望着他。 忽然就听见一声轻笑,“也是。” 睁开,他眼神漆黑,作势就要把她拽过来。 “礼尚往来,你的火就我来灭,我很乐意。” “……” 他探过来就要上手,安芜吓死了,身子一颤连忙推开他。 从沙发上跳下来,踢踏着拖鞋就往洗手间跑。 “我去洗手了,好脏。” “……” 章节目录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到了六月。 火辣辣的烈阳烧烤着地面,岩港大学城步入考试周,安芜的漫画也正式在她签约的杂志上开始了连载。 她给室友们送了编辑寄来的杂志。 周珞珞兴致勃勃的翻开, 感叹:“明明是同一个专业的,有的人还是废柴, 有的人已经当上小漫画家了。” 宋楚笑得不行,指着安芜的床下桌说:“有的人起早贪黑的画画,有的人哦,睡到日上三竿。” 周珞珞气呼呼瞪她一眼,为自己辩驳说:“安芜是神仙啊,咱们整个班也就出了她一个好不好, 而且现在是大一, 我还是废柴呢。” 其实安芜并没有觉得自己画的好, 在和编辑沟通的过程中也发现,比起画工,更吸引他们的是这个故事。 人生出版的第一册漫画当然要和好朋友们分享, 该送的送完后,她手里还剩下三本杂志。 一本自己收藏,一本放假时拿给舒秋芸, 还有一本是给江朔的。 但是江朔最近不在岩港, 他跟着舅舅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安芜有江朔房子的钥匙,房子空荡荡的很干净, 适时有人来打扫,安芜把杂志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虽然江朔不在, 但这房子里却充满了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看一眼就脸红。 自从那次以后, 这人是越来越狗了, 松开绳子后放肆的不行。 有时候明明只是约图书馆看书又或者只是约着吃个饭,结果就被他偷偷拐回家,按在沙发上亲。 他喜欢看她的反应,吻一吻然后仰起头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追问她舒不舒服。 两人目光对视,他的眼神很黑带着水色,眉头微皱就危险,她当然懂他的意思,满脸通红去捂脸,这人不让,吻得更放肆。 安芜经常挣扎骂他:“你个骗子,说好只是回来休息的,你又欺负我。” 他只会吻吻她,笑得很坏:“这哪里是欺负?我这明明是伺候。” “……” 不过到底都没到最后那步,他会把她堆到一半的短袖拉下来,步子紊乱而急促的把她抱到卧室。 掀开被子将她放进去,俯身亲一口,咬牙切齿的揉乱她的头发,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虽然是在他家,但两人没睡在一起过,他好像每次都只会在沙发上抱着吻她。 - 六月中旬,岩港大学城的学校陆陆续续都放假了,安芜还有最后一门课程的考试。周暖姝在北方上大学,她们放学早,早在两周前就已经回了岱安。 周暖姝给安芜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放假。 打听完后激动的对她说:【我已经放假一周了,宝贝我过几天来找你玩,啊啊啊,你们学校附近的传媒学院疯了吧,居然请到了我偶像!】 周暖姝:【不行我不能错过,嫉妒死我了!】 安芜不解的问她:【你也有偶像啊?】 在这个青葱的年纪,追星好像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 她的室友们个个都有偶像和本命,安芜挠挠脑袋,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她好像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周珞珞一开始觉得她不开窍,于是抱着电脑给她看帅哥美图,还有各种选秀节目,眨眨眼睛问她:“怎么样,这个帅不帅?这个,奶不奶?” “你吃哪个型?” 她皱皱眉头,摇头说:“没什么感觉!” 周珞珞一心想把她拉入粉圈,疯狂安利自己的本命,安芜心无波澜。 林珂抱拳笑着说:“芜芜哪里这么肤浅,肯定和我们一样喜欢实力挂的,安芜不如你和我们一起粉林屹尧吧,正主带飞的感觉爽上天!” 周珞珞哼了一声说:“她肯定也不粉这款,不然签名照能给你们?” 安芜给宋楚和林珂送过林屹尧的签名照。 签名照是当时江朔处理完偷拍的事情回来塞给她的。 记得当时她还没来不及仔细看就被江朔塞回了她兜里,语气漫不经心的说:“看什么呢?这不是给你的。” 安芜还不解的问他:“不是给我的,给谁的?” “不是说你室友喜欢这老男人,我讨好她们的。” “……” 江朔的动作真的雷厉风行,因为宋楚和林珂喜欢林屹尧,所以他出现的时候安芜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江朔看到后脸色黑黑的,很不爽的捏住她后颈,“拍什么呢?你个花心鬼。” 安芜没办法只能告诉他是自己室友喜欢,江朔这才松开她但偏着脑袋盯着她侧脸看,好像还不太信。 那眼神火辣辣的,她唇都不敢往上勾,只能面无表情的胡乱拍了几张,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 “不拍了?”他翘一边眉梢。 安芜摇头,“嗯,我不喜欢这种型。” “那你喜欢哪样的?” 这问题还有其它答案吗? 安芜只能偏头,小手戳戳他的腰,很乖的顺着他说:“我喜欢你这样的。” 当时电影已经结束了,影厅的光打得亮眼,周围的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前台看明星,她仰着脑袋对上江朔眉眼。 他看她时很专注,漆黑的眼瞳里倒着自己的身影。安芜很喜欢他这样盯着她看,心口通通跳,不违心的想江朔也是真的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很帅。 安芜作乱的小手被他按住,“还想亲?” 她不答,压低声音笑着说:“江朔你去当明星肯定也很红。” 她肯定粉他。 江朔不以为然的捏着她的手指,声音慢悠悠的说:“那不是不干净了?” 她愣着。 便见他掐着她下巴俯身吻了一口,解释说:“拍戏不是要和女演员亲嘴?” “你能忍?” “……” 好吧,这样想想她好像真的不行。 她随口一提说室友喜欢林屹尧,后来江朔就真的给她拿了两张来,安芜当时问为什么是两张? 江朔气定神闲的说:“一人一张,怎么你还想要,没你的份。” 就特别□□。 周暖姝是在北方上的舞蹈学院,艺术院校的美女帅哥更多了,几乎就是造星摇篮。安芜倒是有点好奇眼睛养叼的周暖姝会喜欢什么样的明星。 周暖姝说:【我偶像Elaine女士啊,她难得回国的!】 安芜有些懵,【谁?】 周暖姝说:【著名的舞台剧演员,在法国巴黎可火了,是我们中国人。】 这超过了安芜接触的范围,她帮周暖姝查了查,发现两天后传媒学院在报告厅的确有一场讲座。 这事在传媒学院好像很火热,还有人为了见面会推迟回家的。 安芜对周暖姝说好,那天她刚好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可以陪周暖姝一起去。 - 考完最后一门课,安芜去机场接了周暖姝。 到底是舞蹈学院的女孩子,周暖姝打扮的特别时尚。 她拖着行李箱从出口走出来,黑色蜷曲的法式大波浪,方框墨镜大红唇,耳朵里插着白色的蓝牙耳机,像大明星一样好看的不得了。 安芜一时没认出她,站在立柱边上等,最后还是周暖姝悄悄溜到她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嘿,猜猜我是谁?” 安芜柔声笑,“周暖姝。” 周暖姝松开她,低头拍拍她的脑袋说:“我都从你前面走过了,你都没认出我啊?” “认不出了。”安芜惊讶的说:“暖姝你是妖精吗?” 周暖姝还戴着墨镜,炎热的六月,她只穿了条牛仔短裤,上身是半截黑色的短衫,一截纤腰全露在外面,皮带上延绑了件白色防晒衣。 她穿得实在是太辣了! “这很常见的好不好,都什么年代了,你穿肯定贼好看。” 和周暖姝不一样,安芜就非常的文静乖软了,穿了件很简约干净的小白裙,依然和高中时一样,头发长了一些,披在肩头,额前是薄薄的空气刘海。 周暖姝上上下下打量她,没忍住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最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我天天保养,怎么还没有你的皮肤好啊,真的气人哦。” 安芜没有化妆,出门时只淡淡的涂了一层防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捏她的脸。 周珞珞捏她、周暖姝捏她,江朔更甚,他有时还用咬的。 周暖姝要去传媒学院看讲座,两人从机场出来就打了一辆车去岩港大学城。 出租车的味道不太好闻,她降下车窗,晚风顺着窗户拂进来吹散了两人的长发。 周暖姝手肘着靠在椅背上,偏头对安芜说:“我还以为可以坐坐江大少爷的跑车呢,结果没见个人影,他人呢?” “他不在岩港,和他舅舅出差了。” “那可太可惜了,江朔欠了我一顿大餐,本来还想好好的薅他一顿呢。” 周暖姝摇摇头,有些遗憾,“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顿饭早晚让他请我。” 安芜偏头望着她。 两人对视,周暖姝蜷起胳膊解释说:“这顿饭可是学费。” “什么学费?” “恋爱心经啊!” 安芜更不理解了。 周暖姝不答,反而转移话题问她:“喂,那个传媒的小网红还去找江朔没有?” 安芜懵了会儿,摇头。 这事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她都快忘了。 “那看来他处理的还行。” “处理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周暖姝叹气,拍拍她的腿说:“你个小木头,那女孩觊觎你男朋友了你怎么都不上点心啊,只有你姐妹我在替你干着急。” “更可气的是,江朔居然也不管。”周暖姝下巴一抬,酷酷的说:“我打电话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 这事安芜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周暖姝便大概说了个经过。 周暖姝能理解江朔的心思,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被人追,告白信都能堆成小山了。所以也许根本就没把那女孩当回事,只当拒绝远离就可以了。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那个女孩是个自带粉丝流量的网红,在如今磕CP的风潮下,在一起好像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情了。 和看热闹的朋友相比,话题人物的感情会被成千上万的人关注,这就会带来很多负面影响。 偏偏江朔也不怎么爱管这些八卦闲事,事情开始发酵的时候他也没这意识。 后来周暖姝打了个电话给他,劈头盖脸把人骂了一顿,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不只是一件他拒绝远离就能斩断的事情。 不过好在他觉醒的早,动作也雷厉风行。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也再没出现过绯闻。 这事安芜真的不知道,周暖姝绘声绘色的把自己当时骂他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颇得意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爽,他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回怼我。” 那可是江朔哎,他嘴多毒啊,一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吃瘪的样子,周暖姝心里爽的不行。 她偏过脑袋,胳膊搭她肩膀上一揽说:“以后他要是欺负你,我绝对给你找回场子。” 安芜咯咯的笑,弯弯眼睛点头说好。 车子在C大附近的酒店停下。 安芜陪周暖姝回房间放行李,她带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只小尺寸的拉杆箱。 舟车劳顿,一进屋周暖姝就扑倒在床上,翻了个滚起身把安芜也拉过来。 两人趴倒在床上,踢掉鞋子凭空晃小腿,周暖姝又扑过去抱抱她。 “想死我的姐妹了!” “天啊你怎么这么软,手感好好哦!” “……” 安芜简直惊恐,打掉周暖姝的手说:“暖姝你摸哪里呢?” 周暖姝笑的不行,撑起一半脸偏头看她,手伸过去抓了把她的腰,啧啧有声,“江朔真有福气啊,你这腰也太细了吧?” “这么细的腰不露出来太可惜了,你还喜欢穿孕妇装。” “……” 安芜低头看自己的裙子,蹙眉说:“才不是孕妇装。” 她喜欢穿宽松的衣服,特别是亚麻材质的简洁长裙,裙子直筒没有收腰设计,所以真实身材都被藏起来了。 周暖姝忽然就爬了起来,她把行李箱推过来拉开,从里面掏出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放到她身前比划,“芜芜,你穿我的衣服试试,快点快点。” 周暖姝兴头起来了,眼睛都放光的。安芜没辙,只能像个娃娃一样任她折腾。 “这个像大人衣服。” “好像还是太性感了,不合适。” “哈哈哈,这个好不和谐啊。” “……” 周暖姝的衣服根本不能算衣服,简直就是几块布。 穿在安芜身上特别奇怪。 最后她给安芜换了身JK制服,她换上那刻周暖姝张大了嘴巴,“天啊,这也太适合了吧!” 安芜的腿又细又长,平时穿宽松长裙把腿遮了个大半。她本来就是甜甜的软妹,这套衣服上身后简直把她的优点全发挥出来了。 周暖姝又把她按在凳子上,打开化妆包拿着刷子对着她的小脸一通整。 涂上口红的时候她连连惊叹,“太好看了,安芜你出道吧!” 本来一双眼睛水漉漉的就可人,画上眼妆后眼部优点放大,更好看了。 周暖姝抓着她拍照,安芜一一配合。 周暖姝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她狡黠一笑,怂恿安芜把照片发给江朔。 “快点嘛,听听他怎么说!” 安芜鲜少拍照,也没给江朔发过自己照片啊。 她有点害羞,但是周暖姝性子直爽,随便几句话让她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她真的把照片发过去了。 没有几秒,手机叮咚一声响。 JS:【?……】 周暖姝捂着嘴笑,下一秒江朔视频电话就过来了。 安芜脸红红的,切换成了语音。 接通后,江朔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出来:“什么情况?你在哪儿?” 安芜咳了咳,闷声说:“酒店。” 不待他答话,安芜立刻说:“和暖姝在一起。” “嗯。” “怎么穿……”他轻咳,沉默一会儿,语气不自然的说:“……那样啊?” “暖姝让我穿的。”安芜诚实道。 江朔刚想说话,周暖姝忽然凑过来压着声音喊道:“是没是美呆了啊江朔?我们等会儿要出去玩哦。” “……” “你有病周暖姝?” 江朔忽然拔高声音,语气不太好的说:“你不准带坏她。” 周暖姝在边上坏声坏气的说:“这怎么叫带坏呢?你都不知道芜芜穿这套衣服有多好看,我都受不了,不出去显摆显摆不是浪费了吗?” 江朔:“你敢?我不准!” 周暖姝:“管你准不准,我今天就带!” 周暖姝狡黠一笑,继续道:“而且我今天抱着她睡哦,摸摸亲亲,你有本事飞过来打我呀!” 江朔咬牙切齿的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周暖姝啪嗒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 论气人周暖姝是真的有一套,江朔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然而刚挂完电话,他的连环信息就过来了。 JS:【不准去。】 JS:【我都还没看。】 JS:【周暖姝她死定了!】 安芜弯弯唇,回他:【好。】 JS:【不准和她睡。】 安芜有些愁,回复说:【这个好像……不太行。】 JS:【……】 因为周暖姝的恶作剧,安芜抱着手机哄了他半小时。 周暖姝撑着下巴叹了口长气,摇头说:“不行啊芜芜,你也太惯着他了吧?” 有什么办法呢,男朋友是个醋精。 安芜还真怕他会直接连夜飞过来。 - 在酒店住了一晚上,她们是在第二天凌晨去的传媒学院。 大学校园是全开放的,也没有校服等限制,两人循着人流很快到了传媒学院的艺术大厅。外面拉起横幅和易拉宝,写着对Elaine女士的欢迎语。 周暖姝很激动,拉着安芜就溜进了艺术大厅。 她们明明提前了二十分钟,然而此时大厅里乌泱泱的坐满了人,已经没有位置了,于是周暖姝拉着安芜站在了侧台边上。 安芜悄悄侧在周暖姝耳边说话:“人好多啊。” 其实在大学里,除非是强制性要求或者特别受学生欢迎的讲座,人才可能这么多的。 周暖姝很兴奋,和她科普:“你不知道她有多厉害,她可是结婚生子以后重返的舞台,结果还能在法国的歌剧院里成为明星人物,多了不起啊。” 安芜虽然不懂,但她知道中国人在世界舞台上闯出名声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们等了没多久,外面传来骚动,整个大厅开始沸腾。 掌声雷动中Elaine女士被请上了台。 周暖姝更是激动,十指蜷成喇叭状大喊:“女神你好漂亮!” 安芜眨眨眼顺着往前台看。 这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她穿着灰紫色的改良中式长裙,肩上披着紫色的丝绸披肩。举手投足间竟是优雅,一颦一笑都含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谢谢同学们,大家太热情了。” 女人拿着话筒开始讲座,她先自我介绍说:“我是Elaine,中文名林仪,现在在法国巴黎的歌剧院工作,是一名舞台剧演员……” 她的声音很温柔,一点点阐述自己年轻时追求梦想到后来成家生子暂停戏剧生涯,最后又鼓起勇气重新返回舞台勇敢追梦的人生历程。 整个大厅的学生都在认真听,安芜也听得很认真。 为梦想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女性真的很有魅力。 演讲结束的很快,学生们都挤到前面找她签名,周暖姝也想挤,然而她们站得位置太偏了,被一哄而上的学生挤到了边上。 害怕发生安全事故,林仪被学校工作人员先行请下了台。 见到偶像周暖姝很高兴,往校门口走的时候还在滔滔不绝的夸赞。最后她叹了口气说:“就是没有拿到签名,太可惜了。” 本来没有拿到女神的签名,周暖姝很丧。然而幸运之神总是在不经意间降落人间。 她们在校园一缕居然又见到了林仪,她边上站了几个领导,几人笑盈盈攀谈着。 周暖姝一拉安芜的手悄悄从后面跟了上去。 她们是往停车场方向走的。 周暖姝从包里掏出纸笔,拉着安芜就往停车场跑,最后在上车前拦住了她。 周暖姝激动的不行,一直在表达自己对她的崇敬,甚至有点语无伦次。林仪一边笑一边接过她的笔,很大方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她偏头望了望安芜,眉眼弯弯笑得很亲和,“小同学,你也要吗?” “她要的!” 不等安芜回答,周暖姝径自又拿出一张明信片给林仪签。 终于拿到了签名照,周暖姝激动的直跺脚,“我有两个,两个啊!” 林仪坐上车,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两个女孩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年轻的女孩子又漂亮又有活力,真好。 正对着传媒学院的就是E大,林仪嘱咐司机在这等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林文彦打了个电话。 聊了几分钟她沉沉的叹了口气,让司机带自己回酒店。 — 暑期已经到来,周暖姝躺在酒店床上刷手机,忽然就在视频网站上看到了一座热门的海岛。 夏日炎炎,正是冲浪戏水的好时候。 偏巧岩港是临海城市,这处海岛距离岩港也很近。 周暖姝在小群里发了海岛的视频,程攸宁的大学也放假了,她激动的说自己也要来旅游。 于是当天就定了船票,第二天在高铁站接了程攸宁,三人打车直奔港口。 差不多三小时几人就到达了小岛,民宿老板开私家车接三人回镇上。 她们定的民宿就在海边上,海风刮起浪头,一浪一浪的打着盘岛公路。 坐了三小时的船,三人都有些疲惫,于是拉起窗帘在卧室里沉沉的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就已经满血复活了。 三个小姑娘趴在床上查攻略,她们定了三天的民宿,三天之内想把岛上的景点都打卡一遍。 海上日出、网红拍照点、海鲜大排挡、月老庙、沙滩…… 和喜欢的朋友旅行是一件极致愉悦的事情,她们玩的不亦乐乎。 安芜一直在拍照,拍到好看的风景都会给江朔发过去。 江朔很忙,但空闲的时候都会回复她的每一张照片,并且做出点评。 JS:【日出很漂亮,起这么早困吗?】 JS:【大海很美,拍照的时候离岸边远点,嗯?】 JS:【我女朋友真漂亮!怎么穿凉鞋,带药没有,小心被虫子咬。】 JS:【原来你最喜欢吃虾啊!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顺便买点过敏药,万一过敏就糟糕了。】 可以看得出来他把她发的照片都放大看了,而且看得很仔细。 这种不敷衍,事事有回应的感觉真的很好。 周暖姝和程攸宁在沙滩边玩泼水,偏头就看见安芜抱着手机痴呆呆的笑。 她撇撇嘴对程攸宁说:“肯定是江朔这个烦人精,出来玩了也不放人。” 她拍拍手上的沙子走过去牵安芜的手,“好啦,再聊下去都没法好好玩了,乖,不要理他了。” 然而周暖姝虽然嘴上这么说,最后却还是想在狮子头上薅一把毛。 傍晚的时候三人在海滩上玩,海滩上女孩子们都穿得很清凉,安芜想穿长裙出门被周暖姝阻止了,最后给她套了件短短的碎花吊带裙,裙摆很短,到大腿根的位置。 外面罩着白色的防晒服。 安芜和程攸宁在海边跑的时候周暖姝偷偷拍了照,又给江朔发了过去。 【你老婆真美!】 【……】 江朔真要被她气死。 一想到他在背后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周暖姝爽的不行。 安芜就惨了,接到了江朔狂轰乱炸的信息。 她抱着手机幽怨的看着她,欲哭无泪:“周暖姝!” 明明是她偏要自己穿的,结果转身就把她卖了。 哪有她这样的? 安芜好委屈。 程攸宁看了全程,把防晒衣拢了拢往边上跑,“你这个坏女人好可怕,我要离你远一点。” 周暖姝把她拎过来,胳膊搭她肩膀上说,“你知道什么啊,我这叫助攻,助攻你懂不懂?” 程攸宁掀开她的胳膊,溜远远的,“不懂,你这个卖姐妹的坏女人!” “……” — 江朔终于从外地出差回来了。 飞机落地时正好是傍晚五点,坐上车后他靠在车后座浅眠,林文彦坐他边上。 他降下一点车窗,手肘搭在额间,闭着眼对司机说:“钟叔,直接送我回去就行。” 林文彦拿着手机打字,闻声按灭屏幕说:“先不急,去吃个饭。” 车子拐进一处四合院。 江朔眉眼里还有些倦怠,抬眸扫了眼,没什么波澜。 和林文彦出差应酬,什么场合他都去过,和权贵吃饭是不会去美食广场这些大众消费的场所的。他们应酬极具隐私性,聚餐的地方五花八门,像这种没有店面隐在民居的饭馆比比皆是。 四合院内是古朴的红木装修,江朔跟着林文彦身后走。 里面没什么人,看见他们来,服务员引着往一个包厢走。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江朔浅浅抬起眼皮,屋内传出了法语交谈声,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女声。 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后面无波澜的跟在林文彦身后往里走。 古朴的餐桌一侧坐着两个人。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在看见对方时,江朔还是不免乱了步脚。 门被推开,林仪仰起脑袋看见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阿朔!” — 时隔五年,林仪回来了。 她保养的很好,和江朔记忆力的模样没差多少。 江朔喉结轻滚,嗯了声,淡淡的喊了声妈。 几年没见,彼此间生疏又沉默。 因为知道他们今晚回岩港,林仪早早定了包厢等在这,等待的几小时里她又激动又紧张,还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林仪早在江朔初中时就出了国,为了追求梦想重回舞台,她错过了江朔青涩的成长时期。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小儿子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日益成熟稳重。 她眼圈微微红,拉着他入座聊天。 “你怎么这么瘦啊,你爸是不是又虐待你?” “阿朔吃这个,妈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醋鱼了。” 林仪性子活泼,热络的给江朔夹菜。 他唇角含着讽刺的笑意,本想呛声说他早就不吃醋鱼了。 可林仪盯着她,眼眸泛着期待的亮光。 江朔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出声反驳她。 默默的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菜夹起来吃了。 见他不拒绝,林仪松了口气,更加热络的给他夹菜。 林文彦看着母子的互动,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江朔到底是想他母亲的。 他起身给边上的法国男人倒葡萄酒,“欢迎远道而来,安东尼。” “谢谢你,彦……” 终于,两人的互动引起的江朔的注意。 他进门前不是没有注意到林仪边上这个法国人,本以为这会是她的经纪人或者朋友,但此时,他似乎嗅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不对劲。 林仪转着圆盘给他夹菜,却发现他放下了筷子。 她仰起头,发现江朔正偏头望着她边上的男人,眼色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但林仪心口却重重一跳。 江朔撩了下眼皮,淡淡问她:“他是谁?” - 在海岛的最后一晚,三人去镇上又吃了一顿海鲜烧烤。 去陌生地方旅游不宜太久,新奇感会被磨灭。 海岛其实很小,岛上的住户和资源也稀缺,店铺的各种物品都需要由货轮从外地运进来,竞争性少物价也很贵。 程攸宁说想要喝奶茶了,结果在岛上也只找到了一家冲泡粉的奶茶店。 吃完大排档三人散散步消食后就回了民宿,她们定了明早的轮船回去。 晚上三人躺在床上看电视,里面有段尺度较大的戏。 程攸宁死命抓着抱枕,兴奋的不行,“亲了亲了,啊啊啊!” 周暖姝从卫生间出来,看着面红耳赤的两个人,白眼一翻鄙夷说:“就这?打个啵有什么好激动的?” 程攸宁咬唇说:“怎么了嘛?我还没男朋友呢,亲亲对我来说尺度就够大了!” “那另一个呢?身经百战了还害羞。” 程攸宁偏过脸,见安芜和她一样抓着抱枕,闻声她偷偷把脸藏了起来。 周暖姝好奇啊,啧了一声把她的抱枕给拿掉了,“别躲啊,我还挺好奇的,你和江朔到哪一步了?” 问到这个话题程攸宁兴奋啊,也探过来问:“是啊哪一步了,亲过没?” 周暖姝:“你这不是废话吗?” 程攸宁继续说:“亲也有好几步啊,舌吻吗?” 啊啊啊!要疯了。 安芜双手捂脸不答话。 “哦,那就是有了。” “摸过没?” “不答啊,那就是有了。” “你……帮过没?” “暖姝!” 安芜已经比今天她们吃的那盘虾还要红了,幽怨的瞪了她一眼。 程攸宁捂着嘴偷笑。 天啊周暖姝真的什么都敢问,但是看安芜没有辩驳那肯定就是有了。 “我知道了。”周暖姝坏坏的看着她,打了个响指继续问:“那小江朔哇塞不?” “!……” 安芜扒着枕头就往地上跳。 周暖姝笑得不行,急忙拉住她说:“好啦不调侃你了,都成年人了,说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安芜不理她。 周暖姝两手一摊,叹了口气说:“我都试过了,后面还挺舒服的。” 程攸宁:“……” 安芜:“……” 什么?两人晴天霹雳。 周暖姝倒是豁达,“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 “……” 于是话题人物很快转换,换到了周暖姝身上。 “暖姝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啊?” “就大一时候交的。” “你怎么不说?” “我以为我很快就会腻,谁知道小奶狗真的太粘人了,就谈了一年……” “……” - 安静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把空间留给江朔和林仪。 “小朔,他叫安东尼……” 后面的话林仪没有再讲下去,但这无声的沉默下,江朔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林仪缓缓的说了自己在法国的故事,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作为一个中国人想要站上艺术舞台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生育了孩子而且歇业多年的人。 她遇到了数不清的困难,仰着头任由眼泪趟过脸颊,然后擦干眼泪继续上台。从小剧院小角色一步步的走向C位,走向最大的艺术殿堂。 而这一路,她也遇到自己的灵魂伴侣安东尼。 他和江鸿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 安东尼是一个浪漫温柔又艺术的法国男人, 江鸿文重利虚荣且情绪不稳,在江鸿文身上载过跟头,林仪深深的被浪漫的安东尼吸引。 “小朔,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是对不起你。”林仪的眼圈很红。 回归自己的生活追求自己的梦想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对于江朔,她却是自私的。 为了梦想,她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个儿子,缺席了他人生中许许多多的重要时刻,没有给他应有的母爱。 林仪来找他时是愧疚又忐忑的,以至于她在说这些话时都不敢看江朔的眼睛。 对于她的道歉江朔没有任何表示。 有欠无悔,他知道哪怕人生再重来一次,时间倒退到五年前,林仪依然会毫不犹豫的丢下他。而如果再往前退,她甚至不会生下他。 他人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睛,眸色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你们会结婚吗?” “……” 林仪沉默。 张了张口,没说话。 江朔忽然掀起唇笑了下,又问:“你会移民吗?” 林仪仰起头,想了想,摇头:“不会。” “以后在法国定居吗?” 又是一阵沉默。 林仪喉咙有些哑,声音轻而艰涩:“阿朔,妈妈有自己的事业和爱好。” “嗯。” 江朔淡淡的应了一声,又无奈的讽笑了下。 他站起来,挪开了椅子,“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 接到江朔电话的时候安芜还在听周暖姝说着脸红心跳的话题,闺蜜们的私房话尺度真的很大,周暖姝不像她们这么拘谨,坦坦荡荡的聊着人性的基本话题。 安芜抱着枕头,半张脸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眸,她小声地问:“那,疼吗?” “会有点疼吧,但要看对方,还有不能紧张。” “这种事呢,你只要稍主动不抗拒,其它的交给你男朋友就行了。” “江朔也没经验吧?”程攸宁插话说。 周暖姝啧了声,“江朔一看就很会好不?理论经验储备的绝对足,就差个机会实践了。” “……” 安芜耳朵又烧起来了,适时的手机在衣兜里颤了颤,是江朔给他打了电话。 她迟疑了几秒,滑动屏幕接通。 “喂。” 她声音很轻,有点心虚,毕竟刚刚在说些羞耻的话题。 然而电话那头却很静,几秒后传来了一声叹气,伴随着的是少年低哑的声音。 “嗯。” 安芜愣了会儿,察觉出不太对劲,她抱着手机从床上溜下来,踩着拖鞋往房间外面走。 屋外有民宿老板搭的彩色棚子,摆着座椅正对着大海。 晚上海风很大,海浪有节奏的拍打着海岸。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柔声问道:“江朔,你怎么了?” “没事。” 他笑了下,随口问她:“在干什么?” “刚才吗?在和暖姝还有攸宁聊天。” “晚上做什么了?” 海风有些凉,她裹紧睡袍,“晚上去吃了海鲜烧烤,还喝了奶茶。” “嗯。” 今天江朔的话特别少,语气也特别疲惫的样子,她小声问:“江朔,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 “你现在在哪儿?”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点灯,他仰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听她说话,另一只手覆着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明明林仪几年前就出了国,现在多个未婚夫又怎么了?日子还和以前一样过。 可当他真的见到安东尼,特别他还是个法国人后,江朔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连点寄托都没了。 “在家。” 嗓子有些干涩,他说:“你玩,电话开着,让我听你的声音就好。” 安芜听出来他不开心,但是江朔不愿意告诉她。再说她现在离他这么远,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没追问,不再给他增加负担。 安芜笑着说:“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江朔笑:“什么好消息?” “你先去书房,桌上我放了本杂志,你打开看看。” 电话那边响起了走到的声音,开灯,书页被翻动。 安芜拿着话筒静静的等,半晌后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说?” “你在出差啊,想你等你回来的时候告诉你的。” 一番的内容并不多,只有五张纸十页的内容,江朔很快就看完了。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仰声问道:“我怎么感觉这个主人公……这么像我?” “……” 安芜沉默没说话,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公很大程度是参考了他。 只是另安芜没有想到的是,他怎么一下就察觉出来了啊? “《牛皮糖》……?”他眯起眼睛,想了会儿这几个字的含义,忽然笑了一声。 慢悠悠说:“哦,内涵我啊?” “……” 安芜不说话,江朔却不在意,弯着唇继续说:“哦,原来一开始遇到我是这种心情啊?” “一开始就爱上我了?” “你不诚实,好闷骚啊。” “……” “明明喜欢我还不承认。” “害我追的这么苦。” “安芜,你这是在吊我啊?真是小瞧你了。” “……” 安芜有些后悔把漫画给他看了,这和让人看日记,扒了自己有什么区别? 她咬着唇还想挣扎一下,“不是,是夸张手法啦。” 江朔不听,翻了一页还在欣赏,“嘴巴张好大,眼睛也大,都冒星星了” 他一个劲儿的说,“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 “原来脸红是喜欢啊!” “说不想其实是想的,懂了!” “……” 安芜欲哭无泪。 就不该给他看的。 “怎么不说话,我说的难道不对?” 安芜叹了口气。 对啊,被他扒得一点不剩了。 她没回答,外面海浪又一波打过来。 海岛虽然很美,但三天该看的景色也都看完了,新鲜感退去,望着天上的圆月,安芜忽然就思念起和她对话的这个人。 他好像心情不好,安芜有些担心,也有些急。 不过她马上就要回去了,刚好后天就是他的生日, 她温声问他,“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听筒那边愣了下,传来一声从嗓里飘出的低笑,“嗯。” “那我是把你哄好了吗?” 江朔继续笑,喉间轻应,“嗯。” - 三天海岛行程结束了。 她们沿着原路线乘船返航,又在C市玩了半天后分开。 安芜拉着行李箱上了回岩港的高铁。 下高铁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的样子,安芜打算给江朔一个惊喜,所以就没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了。 她打了辆车回江朔的房子,屋子里黑漆漆的,他显然不在。 安芜在高铁站上就用外卖软件定了蛋糕、鲜花和装饰品。到家没一会儿外卖员就送货上门了。 江朔生日准确的时间点是凌晨两点半。 安芜特意定了个闹钟,打算准时准点的祝他生日快乐。 江朔的房子面积大,有两间客房,一间是她偶尔来住的,一间则是一直空在那,江朔也几乎不进那房间。 她搬了条凳子进客房,把蛋糕摆上。 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就在客厅打气球,蓝白色的气球,尾端用彩带绑起来,一松开就飘到了屋顶上。 其实她不确定江朔喜不喜欢这样的形式,但是过生日好像就应该有仪式感,空荡荡的没有节日氛围。 气球买了很多的,安芜一只一只的绑。 然而没多久,屋外就传来了门铃声。 “叮咚——” 她吓了一跳,江朔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叮咚——叮咚——” 门铃还在响,安芜觉得有些奇怪,江朔回家为什么还要按门铃。 她走过去打开内视摄像头,发现门外站着的不是江朔。 安芜愣了会儿,悄悄把门打开,把着门把,警惕的露出半张脸。 “你好,你是?” 两相对视,安芜一愣。 这不是……不是和暖姝一起去看的Elaine女士吗? 林仪见看门的是个小姑娘,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低头看手机上林文彦发的地址,自言自语道:“没错啊,是这里啊?” “小姑娘,这是江朔家吗?” 原来是找江朔的,安芜点点头,“嗯,是他家。” 林仪看她的眼神更深了,她笑眯眯的直接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嗯。”安芜点头,懵懵问她,“您找江朔,有什么事吗?” 林仪咳了咳,“我是他妈妈。” “……” 安静僵在那没有反应过来,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什么都没有准备,怎么就这么直接见家长了? 安芜急忙给她拿拖鞋,“阿姨您穿这个,江朔他……他现在不在,可能要晚点回来。” 林仪是个很随和的人,她笑着说:“不用紧张,我不是恶婆婆。” “……” 走进屋子里,林仪稍稍打量了四周,视线落在沙发边上,看到了一地的气球。 “你这是要举办派对吗?” “不是的,因为明天就是江朔的生日了,所以我想要给他过个生日。” 安芜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真的慌啊,本来和比自己年长的人相处就拘谨,而且还这么突然的就遇到了江朔的妈妈。 她不知道说什么,一点准备都没有。 “生日?”林仪喃喃出声,显然有几分出神。 回过头来才发现,她居然差点把江朔的生日给忘了。 “嗯。”安芜点头。 林仪低头看了看这一地的气球,轻声说:“这么多气球,我和你一起吹吧。” 吹气球有手打工具,两人坐在沙发上忙碌,期间林仪时不时问安芜问题。比如和江朔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读书、学的什么专业等等。 安芜一一回答。 “他在学校应该很调皮吧?说实话当初我们都没指望他能考个好大学,打算读完高中就往国外送的,他爸学校都联系好了。但这人忽然就变了性子,说要参加高考在国内上大学,结果还真的考了E大。” “我们家的产业近些年开始往岩港这块发展,他倒是有理有据的说服了他舅舅。” 林仪继续说:“其实我知道他在高中有喜欢的女孩子,忽然改变可能也是因为你。” “本来想找个机会见见的,没想到这么巧。” “……” 安芜战战兢兢的一边吹气球一边和林仪聊天。 当听到门外有响动的时候,两人都慌张的站了起来。 安芜连忙把剩余的气球藏起来,然后关了客房门。 密码锁轻响,江朔推开门进来,客厅内灯光大亮,待他看清客厅两人时,忽然就怔住了。 安芜喊了他一声,走过来牵他的手。 她手心湿漉漉的,很明显一直都在紧张。 江朔摸摸她的脑袋,浅浅勾了下唇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傍晚。” “怎么不和我说?” “因为你在忙啊,我打个车很方便的。” 江朔嗯了声,偏头去看林仪,淡淡的喊了声妈。 安芜很识相的回了客房,把空间留给了江朔和林仪,趴在床上打了个滚,心口还在砰砰跳着,和林仪的聊天仿佛还在耳边,她脸红耳炽的想,自己居然真的和林仪呆了那么久。 而且还互存了电话加了好友。 在江朔的房子里看见了她,她会不会误会他们已经同居了啊?形象是不是不太好?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心里七上八下的。 安芜在房间里等了会儿,客厅里没有交谈的声音,江朔好像带着林仪出去了。 一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刚刚忙碌了那么久,安芜眼皮慢慢的重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揽入了清冷的怀抱。 冰冷的唇落在额间,又落到了脸颊上,最后堵住她的唇,舌.头伸进去深吻。 喘不过气,她唔得一声被他吻醒。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有道高大的黑影。 然后她看见了江朔近在咫尺的脸。 “江朔。”声音哑哑软软的,“阿姨走了吗?” 他停了会儿,单手撑在她的枕边,随意的嗯了一声。 松开她,安芜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的灯没开,门虚开了半条缝,客厅的光线透进来,两人的面容半明半灭的。 他难得沉默。 安芜仰起头和他对视,江朔的眉眼很黑,唇线抿得很直,没什么表情。 察觉出他心情不太好,安芜伸出双手去抱他,柔弱无力的胳膊扬起来,圈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嗯。”他低下头,追逐着她的唇轻吻一下。 然后卸掉力气埋在她肩膀下,像是小鸟找到了避风的巢窝,轻轻的蹭了蹭。 安芜知道他为什么伤心,他妈妈要再婚并且定居法国了。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权利,父母也不应该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人生。 江朔懂这个道理,也知道总有一天林仪会像江鸿文一样有新的家庭。然而即使做了好多年的心理准备,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依然做不到毫不在意。 他仿佛成了被丢弃的那个人,彻底没有了完整的归巢和寄托。 安芜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轻轻的拍拍他。 “江朔。” “嗯。” “你还有我。” 江朔闷笑了一声,没说话,胳膊收了收把她更紧的抱住。 安芜任由他抱着,凑在他耳边软声说:“没有说笑,我永远不离开你。” 一句很简单的甜言蜜语,可他的脊骨却是很明显的僵住了。 慢吞吞退开一些,眸色深沉而专注的看着她。 “真的吗?”他哑声问。 “嗯,真的。” “真的吗?”他又问了一遍。 安芜和他对视,眼神一眨不眨的,她勾着他的脖|子点头“真的。” 话落,她用行动去安抚他。 仰头去吻他的唇,轻轻的碰一碰,学着他的样去吮他。 洗过澡她身上有一股清淡茉莉薄荷的味道,干净的气息在两人身边织了一个网,丝丝缕缕的将黑暗中的两人包了起来。 她学着他的样从唇角边缘探入去吻他的唇舌。 江朔张着嘴任由她亲着,由她发辉和把控节奏。 安芜难得主动,她的亲吻还很青.涩,但却足够要命。 江朔僵着身体不动,手却控不住的从衣料间摸进去,贴着她后脊骨处温热的皮肤,轻轻的磨。 他很克制,只是渐渐紊|乱的气息泄露了他此时的悸动。 气息一轻一重,黑暗下她看不清他的脸,这让安芜渐渐的胆子变得更大了。 吻离开他的唇,落到下巴、耳垂、往下。 然后她胆大的去吻他的喉结,含住。 江朔的呼吸蓦然加重,他一手捧住她的脸颊,勾起下巴,再不克制重重的堵住她的唇。他吻得很重,那团火被彻底点燃,像是要将她吃掉。 浑.浊的气息搅在一起,他垂下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唇密密麻麻的落下。 “哪儿学的?”他嗓音低哑干涩,气息较之前都粗重。 “你想要我命吗?” 章节目录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六月炎夏,夜里空气依然燥而闷热。 清凉的冷空气从空调里徐徐往里吹,凉的伸在外面的脚趾僵冷,却又控制不住的一蜷一缩的张着。 冷热交替间,安芜仰着脑袋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眼前很暗,视觉失灵的时候听觉和触觉变得更加灵敏。耳边温热的气息痒痒的,两人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顺势咬住,然后又发了狠的去吻她的唇,就如同动物为了占据领地,急迫的在每一处角落都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 腰被他紧紧揽在怀里固定,吻从唇边、下巴密密麻麻的往下落。安芜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小鱼,除了脚趾和脑袋还能扑腾,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她抱着他任由他亲,手指一紧一松的揪着他的衣服,脑袋偏向一侧,眼睛里含着亮晶晶的水珠,咬着唇堵住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就只是亲,55~】 江朔今天的情绪非常不对,自从认识他以来好像从没见他如此颓败过。 一小时前,林仪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面回荡。 “阿朔不是个任性的人,他一直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也做好了我重新成家的准备,只是他还一时不能接受安东尼是个法国人。” 林仪的语气很为难。 “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我过几天还要回法国演出,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听我的心声。” “我看得出来他非常在乎你,所以请你帮我多安慰安慰他。” …… 空调已经调到了很低的温度,脚丫子冷得缩了起来,可她还是出了一身热汗。 她委屈的不行,眼角都流出了微咸的泪水。江朔仰起脑袋去抱她,吻她,安芜闪躲着却被他拽了过去,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啄吻了几口,他轻笑着,坏坏的问她:“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 很羞耻的问题,安芜不答,小脸埋进他怀里藏着,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躲。然而江朔不让,捧着她的脸继续接吻。 …… 吻到后面又是既定的步骤,沉沉的叹了口气,起身、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离开…… 自那声无奈的叹息之后,后面的流程不知道排练了多少次,安芜对这套程序简直太过熟悉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觉得不应该让他这么离开。 迷迷糊糊的纠结中,安芜不知不觉已经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 声音不稳的问他,“你去干什么?” 江朔扭头,指腹揉了下她的手腕安抚,声音沙哑又艰涩,“去洗澡,乖,你睡。” 然而当他准备往前走时,缠在腕部的五根纤细手指却并未松开。 安芜又一次拉住了他的手,用力握住。 江朔脚步一顿,低头,她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空调间隙性的发出轰鸣声。一缕微光从门缝露进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安芜还是不敢和他对视。 拉着他,她垂着脑袋,犹疑了一会儿轻轻问道:“为什么,要洗澡?” 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扫过平稳的湖面,然而却不可控的重新点起了层层涟漪。 江朔僵站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半模糊的身影,喉间轻滚,却还是哑着嗓音解释,“因为我现在,很危险。” …… 两人都不动。 却又默契的都在等着什么。 她很保守也很慢热,江朔了解她的性子,所以他隐忍克制,循序渐进的让她一点点去接受和适应他的亲吻和触碰,他从不强迫她做那种事。 她很羞涩,可周暖姝的豁达到底对她 产生了影响,对于两情相悦的人而言,这其实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安芜知道,打破它的关键是她自己。 两人的呼吸似是停滞。 而心跳却如同击打的雷和鼓,咚咚咚的声音从心口一点点蔓延到脑海,四肢百骸的血液止也止不住的往上涌。她手心贴着他的脉搏,冒出湿汗,接通来自他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我说过了,我不离开你。”她听见自己微弱又沙哑的声音。 “我是你的,所以……” 她咬了咬唇,把最后几个字挤出来,“不是危险。” “……” 不是危险。 所以你也不用克制自己。 安芜话落的瞬间,江朔的气息明显变了。 他不是傻子,自然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然而她态度转变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哑声问她:“你确定,不是危险吗?” “嗯。” 他捏住她的手腕,站在她身前,再次确认,“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安芜闷闷的嗓音挤出来,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得到准确的答案,江朔低低笑了声,捧住她的下巴,重而沉的低头轻啄她的唇。 “你别后悔?” 安芜承受着他的亲吻,抱着他的腰问:“那你会让我后悔吗?” 江朔把她往下扯,俯身下去重重的堵住她的唇,吻铺天盖地的袭来,“不会。” “我也是你的。” “……” 因为她的首肯,江朔再也没有克制。 抬起她的手将袖子抽出来,黑暗中略过一道道残影,衣服堆叠在看不见的地板上。她又冷又热,晕乎乎的配合着他所有的亲吻。 然而到紧要关头的时候,江朔却忽然轻骂了一声。 他没有准备。 安芜思绪慢半拍,也明白过来缺了什么。 江朔探手去掏床头柜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他汗蹭蹭的侧脸。 安芜偏过脑袋躲他的视线,哑声问,“你要下去买吗?” “不。” “那还……继续吗?” 江朔速度极快的滑了滑手机,往边上一丢,继续把人捉过来吻。 “这点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爷才不去。” “那你……” “点了外送,乖,我们继续亲。” “……” 因为浑身都是湿黏黏的汗水,她不舒服,江朔就抱着她去浴室洗澡,气息和雾气在朦胧的狭小空间里融成一体。门铃打破了温存的气氛,江朔将她抱出来塞进被子里,热水烫得她血液都在急速涌动。 她脑袋埋在被子里不敢动也不敢看。 模模糊糊的听见外门啪嗒一声被关上,江朔走了进来,然后她听见了撕包装纸的声音。 被子被掀开,一切步入正轨。他温柔又缓慢的吻着她,青涩的两个灵魂相互抚慰适应着,十指相扣抱得很紧。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她还是感觉到了不舒服,抓他的五指都泛白。 江朔抱着等她,用吻安抚。 …… 没有想象中顺利,他太顾着她的感受了,到了最后安芜抱住他的腰,颤着声音说,“你别管我了。” 江朔不说话,汗渍从额间顺着鬓角往下滴,他牢牢的扣住她的十指,然后俯下脑袋继续吻她的唇。 …… …… 没有多久,安芜只记得江朔忽然抱着她闷了口气,然后在她耳边低低的笑。 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她看过漫画和小说的,更 何况周暖姝给她们科普了好几小时,耳濡目染之下也了解个大概。可是,这么快的吗?让她震惊的并不是这个,还有,他为什么还在笑? 然而不待她深究,江朔却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声:“果然时间不长。” “……?” 她是白做那么多知识准备了吗?怎么和暖姝说的不一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里除了泪水还有困惑和不解。江朔垂眸看她,复又低头亲了她一口,问道:“感受到了吗?” 安芜不懂他的意思,他这是什么问题,感受到什么? “什么……意思?” 江朔还在笑,低头凑在她耳边说:“意思就是,你男朋友一直很干净。” “听不懂?那算了。” “……?” 【!!!只是聊天说几句话呀,55~】 …… 大坝的峡口被打开,就注定不会像以前一样风平浪静,峡口打开后泄洪的时间长久的让人崩溃。 安芜也后知后觉的终于理解了他最开始那句“时间不长”是什么意思了。稀有、珍贵,再也没有过。 她的嘴唇很干,嗓子也很疼,半合着眼睛说要喝水。 江朔起身去倒了温水喂她喝下去。然后把没了神思的小姑娘抱去洗澡。 一觉睡得又沉又累。 再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房间里拉着窗帘一片漆黑,她动了动手,就被身旁人一把捞了过去,抱着。 她侧过脑袋,便对上了江朔的脸。 他应该是睁着眼睛的,她稍稍动了两下就听见他鼻间哼气的一声轻笑。 “醒了?” “嗯。” “难受吗?” “……” 她不想回答,甚至不敢回想。她昨天是被什么附身了吗?到底是哪里来的狗胆子? 那一幕幕实在是太冲击了,冲击的她以为只是做了个梦。 然而身旁的这个人,还有此时身体的感受都告诉她。 这真的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她害羞的想把自己藏起来,然而被他揽在怀里根本无处可藏,最后只能把脸埋到他身前。 “还难受吗?嗯?”他不依不饶的问。 安芜摇头,温声说:“不难受,就是……凉。” 江朔轻笑着嗯了一声,“帮你上药了。” “……” 安芜一怔,仰起脑袋问他,“什么时候?” “你睡着的时候。” “你开灯了吗?” “……” 江朔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语气幽幽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还关心开不开灯?”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羞得脸颊发烫。 安芜温声辩驳,“那不一样。” 那看不见。 “可是在那之前,我还……” 安芜一把捂住他的唇,声音又羞又恼的阻止他说下去,“没有这事,没有这事。” 他一颤一颤的笑,坏坏问道:“什么事,嗯?” “江朔!” “……”! 你最近越来越有魅力了,大家都想听你剧透本书的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江朔到底是没有再逗她。 先下床把她抱到沙发上坐着,早餐早就定好摆在了餐桌上,样式很丰富,感觉像是在吃自助。 “为什么买这么多啊,有点浪费?” “礼尚往来,我不得也把你喂饱。” “……” 脱缰的野马实在是放肆,就根本正经不过三句话,安芜气得打了他一下,被他笑着抓住了手腕。 “吃饱了再和我打情骂俏。” “……” 嗓子很痒,人也晕乎乎的,她望了一眼桌上的食物,虽然品类繁多,但她却感觉自己一点食欲都没有。 不想吃油腻的东西也不想吃甜的,最后就点了点那碗清淡的蔬菜粥。 安芜想要去拿碗,江朔的勺子却已经喂过来了,眼神睨着她,笑着说:“啊——张嘴。” 她配合的吞咽了一口,仰头,下一勺已经喂过来了。 安芜觉得别扭,她说她可以自己吃的,但是江朔不让,偏要喂她。 “我又不是废物。” 连饭都吃不了吗?他真的好夸张。 江朔宠溺的笑着,说出的话很动听:“但你今天是公主。” 安芜睨他:“那你是愧疚吗?” “愧疚可能吗?”江朔撩起眼皮,拇指抹掉她唇边的水渍好,漫不经心又理直气壮的说:“我又不会只干一天坏事。” “……” 最后没辙,她就被当成废物一样一口一口吃他喂过来的粥,清醒着享受还没有记忆时的婴儿待遇。 江朔说这是早餐,但事实上,她醒来那刻外面的天就已经暗了。 所以准确的说这应该算是一顿晚餐。 今天岩港市下了一场倾盆大雨,落地窗上淌着水流,从室内往外看仿佛如置云端,灰蒙蒙一片。 江朔随意放了一部电影,两人窝在沙发里抱着。安芜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浅眠,江朔一轻一重的把玩着她的手指。 她脑袋晕乎乎的,累得还想昏昏睡过去,然而不知不觉间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神思在走迷宫,想了很久很久,忽然间就找到了前方通亮的出口。 她猛然睁开眼睛。 糟了,她忘了江朔的生日! 按照原来的计划,安芜是打算掐点起来给他庆生的,然而闹钟好像根本没响。也许响了被江朔按掉了,因为那时候谁还管得了这些, 安芜有点颓败又有点懊恼,她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江朔观察到她的反应,疑惑她为什么忽然就不开心了。 他揉揉她松软的长发,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安芜抬起水漉漉的眼睛和他对视,忽然就凑过去抱住他,脑袋埋在怀里蹭了蹭,闷闷说:“江朔,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朔轻笑:“哦,我成为你的人的日子。” 她摇摇头,“不是。” 安芜仰起脑袋望着他的眼睛,碰碰他的唇说:“是你的生日啊,江朔。” “……” 她拉着他的手推开客卧的门。 整间屋子被白蓝两色的气球填满,彩带飘挂在空中,在最中间的小椅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八寸奶油蛋糕。 安芜松开他的手,有些沮丧的捡起掉在地上微奄掉的气球。一天的时间太久了,很多漂浮在空中的气球散掉了气,掉了下来。 乱糟糟的没有最开始那么漂亮。 “本来是想晚上就给你庆生的,但我忘……”她后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江朔忽然就从身后牢牢的抱住了她。 后背贴上一堵温 热的墙,江朔的脑袋埋进她的脖|子里,闷声的叹了一口长气。 “什么时候准备的。”他哑声问她。 安芜任由他抱着,捏捏他环在自己身前的手指。 “昨天回来的时候,因为太仓促了没有准备礼物,就买了个蛋糕,你不要嫌弃啊。” 他轻轻的笑出了声。 什么叫没有准备,他不是傻子,光这些气球就要废很大工夫了。 安芜戳戳他的手心,转身面对他又贴过去抱了抱,仰起脑袋说:“好了,赶快切蛋糕,要不然气球全都要掉下来了。” 江朔松开她。 安芜连忙去拿蜡烛点上,给他戴上皇冠帽,“快许愿啊。” 这种约定俗成的生日方式他很少过,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谁会在脑袋上扣个皇冠啊。 但是今天他挺乖的,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火光在蛋糕上明明灭灭的晃动,他想了想说:“那就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让我早点到22岁吧。” 早点到二十二岁。 早点把她娶回家。 - 林仪在岩港市呆了一周,离开前让江朔带着安芜和她一起吃了顿饭。安芜虽然很紧张,但这次有江朔陪着,怎么也不会比第一次猝不及防的见面更差了。 其实相比于江鸿文,林家的家风更自由,包容度也更高。在交谈中安芜渐渐发现,其实江朔妈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没有发生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那顿饭吃的很和谐,离开的时候林仪还正大光明的对安芜说以后常发消息联系。 他揽着她往外面走,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把联系方式给我妈了?” “就是上次在你家的时候。”安芜诚实回答,“我和你说了,她还和我一起打了 气球。” “她还真挺聪明的,光明正大的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他手一伸把她揽过来,捏捏小脸说:“小叛徒。” “唔,我现在什么都没说啊。” 江朔眼皮一撩,“那将来什么都会说了?” 安芜想了想说:“是不一定,但得讨好你妈妈。” 他轻轻笑出声说:“你不用讨好她,说不定她现在正在讨好你呢?” 安芜眨眨眼睛,不解:“为什么?” 江朔冷哼一声,“为了那个法国臭男人呗。” “……” 安芜之于江朔,安东尼之于林仪。 安芜仰起脸不太确定的问他:“江朔,你不会是故意骗你妈妈的吧?” “骗什么?” “就是……你其实并不讨厌安东尼,也其实并不那么伤心。”之所以抗拒的这么激烈完全是因为想要林仪先低头,所以她才会对她示好。 “我有这么坏吗?”他眼眸含着笑意。 安芜抬眼望着他,很用力的点点头:“我觉得,你已经是一只大灰狼了。” “江朔你好可怕。” 她起初以为他只是算计了林仪,但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自己好像也掉了进去。 果然不能同情男人,简直是太坏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朔好像心情很好,如沐春风的,有时候呆着呆着就开始给她唱情歌,更甚的是,有一天他居然把自己的工资卡全交给了她。 盯着手里这厚厚的一堆卡,安芜就很懵,完全不知道他玩哪一出,“你干嘛把这个给我?” 她才不要拿他的钱,羞辱人吗?她又不是为了他的钱和他在一起的。 “不要,你好莫名其妙哦。” “怎么这么笨,男朋友把财政大权交给你还不要啊。” 江朔敲 敲她的脑瓜子,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听没听过一句话,给你钱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不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所以你看,你男朋友的爱已经溢的满出来了。” 这句话安芜倒是听到过,因为周暖姝也经常这么说,可是她觉得好像不能用来衡量江朔,因为对他来说钱并不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啊。 她抿了抿唇,软声说:“还有前一句呢,给你钱花的男人也不一定爱你。” 特别是有钱人,一点小恩小惠也不见得真心。 江朔没想到安芜会和他抬杠,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抱着,硬要把她这种怀疑的思想给打消了,“那这话在我这里不对。” 安芜眨眨眼,“哦。” 哦得特别敷衍,江朔给气笑了,他解释说:“因为我是抠门精,只舍得给我爱的女人花钱。” 安芜眨眨眼睛,他是抠门精吗?她当然不信。 仿佛又想证明自己的抠门,他继续说:“高中三年,除了钱铎鑫和刘昊,我连一张餐巾纸都没借给别人过。” “……” 安芜好想笑啊,也不想想哪个女孩子会问他借纸巾啊? 她垂下眼眸,拇指轻轻撵裙子的衣料,似是做了会儿思想斗争,才慢吞吞的把压在心底的那个疑惑给问了出来。 “那……程白卉呢。” “?” 江朔很懵逼,“关她什么事儿啊?” 安芜没有立刻回答,她仰起脑袋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 “可是你,送过耳环给她。” “……” 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发生在程白卉的生日宴上,那天江朔没有去,但是却拖铎鑫送去了一对银色的耳环。 当时的程白卉很高兴。 这事情江朔一点印象都没有,几经追问后才在脑海里挖出那么一点点痕迹。当时程白卉三天两头找他去生日会,江朔被缠得翻了,于是就让钱铎鑫随便买个礼物送去。 江朔举手投降,向她解释说:“礼物不是我选的,是钱铎鑫买的,他送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哦。”安芜不看他,声音很淡。 江朔碰碰她的额头,仰声轻笑:“吃醋了?” 安芜挥开他的手说:“我不吃酸,吃甜。” “……” 八百年前的旧账被翻出来了,江朔有些头疼,但老实说心里却还是有点点暗戳戳的喜悦,如果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安芜对他抗拒的不行,他以为她是后来才喜欢上他的。 可如今看来,如果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记这么久? 安抚完自己的女朋友,账却还是要算的。 江朔一个电话打给了远在太平洋对面飘着的小浮萍钱铎鑫。 正直夜晚,钱铎鑫被连环的电话声给吵醒,刚刚参加完一场派对,他带来的女伴却看上了一个俄罗斯人。 钱铎鑫一口血没吐出来,只能一个人在边上孤单的喝酒,喝着喝着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 江朔的电话像是在催命,他醒来时那两个人居然就在离他几米远的沙发上热吻。 钱铎鑫骂了一句,心里苦得不行。 接通电话看也没看,语气很好的喂了一声,然后就听见了江朔那个狗东西的声音。 起初钱铎鑫还没觉得他狗,他甚至还很感动。自己的兄弟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也能和他聊聊天说说自己的寂寞孤单冷。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江朔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飘了出来。 对着他这个远在异国他乡的小白杨就是一通怪罪。 “你当时给程白卉买了什么?” “你有病吧钱铎鑫,我送礼是为了 什么你不清楚,你送首饰?” “……” 他几乎是思索了很久才从那堆陈芝麻烂谷子里把这事给翻了出来,钱铎鑫无语的叹气,“不是哥,这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吧?人程白卉现在也在太平洋对面飘着呢,你算这笔账干什么?” “我女朋友醋了,我头疼。” 好吧,这倒也能理解。 钱铎鑫敲敲自己昏沉的脑袋,还挺正经的给他出主意,“行,要不你把电话给安芜,我帮你好好解释一下?” “那倒不用,刚刚被我亲累了,在睡觉。” “……” 钱铎鑫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江朔,你下辈子不当只狗天理难容!” “呵,我下辈子是不是狗不清楚,但你现 在是只单身狗就对了。” “……” “艹。” 章节目录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大一的生活其实还算轻松,到了大二大三专业课和大大小小的考试齐上阵,课表排的满满当当的。 虽然这和高中比算小巫见大巫了,但间隙的自由却是拉开差距的关键。有的人窝在宿舍睡觉看剧、有的人在部门社团忙碌、有的人在外实习攒就业经验,有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考研考公了。 从大二起江朔就变得忙碌起来了,常常学校公司两头跑,时不时还跟着林文彦去外地出个差,安芜的生活会更简单一些,休息时间就抱着笔记本平板去图书馆画画,有时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虽然两个学校隔开了两条街,但两人能安安静静呆在一起的时间还真不多。 不久前隔壁宿舍有个女孩搬了出去,说是交了个传媒学院的男朋友,两人在校外租了房子开始同居。 周珞珞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安芜:“芜芜,你有没有和男朋友同居的打算啊?” 他男朋友还买了大房子,可比学校拥挤的四人寝舒服多了。 但安芜却摇摇头说:“不搬。” 听说她不搬,周珞珞有些高兴,毕竟安芜是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如果她走了自己可就太孤单了。 但周珞珞也挺疑惑的,她问安芜:“你男朋友难道没有提过吗?” 提过,其实这个话题江朔也有提过的。 一次折腾后,她侧身抱着被子一角昏昏欲睡。江朔上|床后把人捞过来抱着,脑袋埋到她颈间蹭蹭,然后仰着脑袋笑。 说什么自己好幸福,说她抱着怎么这么软,说她好小一只像个娃娃。 她被他闹得不行,睡意都没了。 江朔见她醒过来就掐掐她的小脸不准她睡了,说如果永远这样就好了。 于是那晚他们俩就这个问题深聊了一次。 江朔正在奋斗时期,去年年末的时候还成立了自己的分公司,少年总有雄心壮志,不愿在老一辈的壳子下依然延续枯燥又毫无创新的旧模式,但这挑战很大,他也日益忙碌。 他做的这些事情安芜都不懂,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求自己别分他的心。 因为她发现只要自己在他身边,斗志昂扬的少年就像是奄巴了一样,抱着她就不要去工作,还叹息着说什么美人乡英雄冢。 偶尔见一面都这样了,长期呆在一起还得了? 而且,安芜觉得大学室友们都挺好的,她也希望自己有一段充满回忆的正常的大学生活。 最后安芜还是选择住在学校,江朔也尊重她的意见。 只是最后还很不高兴的捧着她又亲又咬的说:“我又让步了,好气。” 安芜只能哄他说:“没关系,你空了我就过来好不好?” “那次数也要补上。” 男人在那件事上真的是得寸进尺,安芜感觉不管什么时候把他惹不高兴了都要用这事去补。 不待她说话,江朔翻身撑在她身前,灼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现在就很不爽,哄哄我。” “……” 安芜和江朔真正开始同居是在大三结束。 那时候周珞珞和林珂参加校招找到了合适的实习公司,因为实习公司离校距离太远,所以两人选择在外租个房子,宋楚则选择了回家考公。 安芜倒是没急着找公司,她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漫画家了,新作品在一个漫画软件上连载,读者很多,收入也非常可观。 因为宿舍空荡下来,她也不能一个人再留学校。 知道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还是江朔了,一个人孤零零睡了两年多,好不容易有将自己姑娘拐进窝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暑期一到,他就开着新换的豪车去给她搬行李了。 江朔家真的很大,当初为了方便直接买了带精装修的户型,所以房型家具都没有亲自参与设计。 屋内是清冷灰蒙蒙的色调,客厅特别大,主卧也特别大。 安芜搬进来时把行李箱推进了客卧,只是去了卫生间一趟,再出来时东西已经被江朔都推到主卧去了。 安芜还懵懵的问他:“你怎么把我东西拿到你房间去了啊?” 这话简直让江朔更气了,他头也不回的把她的衣服全拿出来,一件一件往衣柜里挂。 漫不经心的说:“什么我的房间,这也是你的房间啊。” “我也住主卧吗?” 江朔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半靠在衣柜上看她:“不然你想住哪儿?还没同居就要分居?” 安芜默了会儿说:“我觉得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期。” 她想的是江朔毕竟一个人在这住两年多了,突然加个人肯定会不习惯的。虽然她也不是没和他住过,但是一天两天的和长长久久的黏在一起总是不一样的,她觉得得慢慢的过渡一段时间。 江朔就很不理解,“磨合什么?又不是没有抱着一起睡过,我们俩有什么不够磨合的?” 但安芜坚持要先分开睡几天。 江朔愁死了,他这个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慢热了,想的怎么就这么多? 虽然嘴上说不行,坚决不行,但谁让他宠她呢?就算自己千万个不愿意但最后还是应了她。 江朔要让她住主卧自己搬去客房,但安芜却不要,江朔的主卧太大了,空荡荡的感觉不聚气,她更喜欢有包围感的空间。 虽然两人分了居,但其实好像又没有分。 安芜睡得早,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拢着个火球特别热,稍稍动了动,腰间一条臂膀就伸了过来把她往怀里揽。 江朔半夜又偷偷溜过来了。 她热得不行,又怕吵醒他,于是慢吞吞的一点点把他的手拿开,人往边角上藏。 才凉了会儿,就被他又捞了过去。 “睡不着?” “嗯,热。” “我也热。” “那你松开我。” “泻个火吧,反正你也睡不着了。” 于是下一秒他就堵上来亲她了。 安芜真的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明明很多时候大半夜一身疲态的回家,凌晨六点就得走了,可做起那事来,力气仿佛永远都挥霍不断。 如果不是她强硬的摇头说只能一次,他怕是会食髓知味的一直做下去。 江朔太可怕了,安芜迷迷糊糊的打他,说不让他再过来了,那时候他好容易说话的,不管说什么他都应,可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除去出差时间,他经常晚上睡一半就往她的房间溜。 他说他冷。 说他做了噩梦,梦见鬼了很吓人。 说他今天公司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心情很丧需要人安慰。 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 于是渐渐的,客房就变成了主卧。 时间转瞬而过,转眼又到了深冬。 几天连绵阴雨后,几声惊雷,岩港下了一层薄薄的雪。 南方气温低,雪花落在肩头很快就融化了,安芜撑着一把伞,身前挂着那只粉色的兔子热水袋,打了辆车去江朔的公司。 她没有上楼去打扰他,在林氏对面的咖啡店里坐了两小时。 江朔当时正好开了一下午的会,从会议室出来发现员工们都扒着窗户往外看,他脚步顿了下,视线幽幽透过落地窗看到了外面的漫天飞雪。 他知道 安芜喜欢看雪,今天她一定很高兴。 江朔扭头问秘书要手机,屏幕亮起,聊天界面里安芜果然给他发了好多雪花的照片。 岩港的雪花不大,落到地上就化了,她做了一个小小的雪人,不过一颗梨子大小。 手指红彤彤的也没有戴手套。 宝贝:【我堆的小雪人,可不可爱。】 江朔轻轻一笑,边往办公室走边回她:【很可爱,但比你还差点。】 【怎么不戴手套,多穿点别着凉了。】 安芜回的也很快,给他发了个可爱的鬼脸表情包,然后问了句:【今天很忙吗?】 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她其实鲜少问他这个问题的,她很乖,怕自己会干扰他工作。 江朔望着外面的雪花,慢慢勾起唇,眉眼都柔和下来,【不忙。】 其实他一整天都在开会,会上几个元老吵得如火如荼,吵到后面直接拍桌子甩脸色。 新的掌权者上位,老一辈人总是看不顺眼的,下马威和绊子没少给。 那边静了会儿,才缓缓发了句话问他:【那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江朔心里很软,看见初雪,他知道她会想他。 【嗯,想我了?】 安芜没回。【想我了现在就回。】 咖啡的热气袅袅升起,她弯弯唇笑着回:【没,你要下班了就和我说一声。】 江朔愣了愣,问:【来我公司了?】 安芜叹气,一点都骗不过他。 【在哪儿?】他回的很急很快。 【没。】 【说实话。】 安芜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他说:【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店画画,这里开了空调很暖和的,你忙完再来。】 江朔没再回了,转身进办公室拿了外套就走。 秘书在边上拦住他说今晚林总设了饭局,让江朔六点前到。 今天会上闹得很不好看,江朔一直没怎么发言,就任由着两边人吵。职场上的人情世故有时候最为让人头疼,林文彦一边放任一边又适时的去帮他一把。林文彦什么都好,但在江朔看来,他却又太好说话了。 一发生冲突就好做和事佬,明明是掌权者却要让着这些人,一来二去把他们养得一个个盛气凌人的。 比如现在,什么饭局? 江朔眉眼淡淡的哼笑了一声,“你和林总说,我不去。” 江朔可不惯着他们,时代在往前发展,企业若不顺势而为积极创新的话,被挤出局是迟早的事情。领导者也一样。林氏可以给他们养老但不能再任由这些人指手画脚。 让他低头是不可能的事情。 飘雪后气温骤降,路上都没什么行人,咖啡店也空荡荡的。 因为刚过圣诞,店内还有没有拆除的装饰品。 安芜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室内打着空调很热,她把羽绒服脱了,穿了件红色的毛衣。 桌上一杯咖啡,她低垂着脑袋,拿着笔在平板上画稿。 很专注,专注到江朔在她身后站了半天她也没有发现。 等小人的最后一笔画完,江朔才轻轻的笑出声。 安芜一怔,偏头就对上了他若有所思的含笑眼眸。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很久了。” “你怎么不叫我?” “想看看女朋友做什么这么认真。” 安芜的脸红了,想去挡那副画,结果被江朔捧着脸勾起下巴吻了一口。 “结果就看你在画人接吻。” “……” “让我看 看怎么吻的,是这样吗?” 安芜唔了一声去推他,被江朔握住了手按在胸前。 “她都没挣扎,怎么你就推我了。”江朔自顾自吻着,最后抵着她额头问:“喜欢我亲你吗?” 安芜没答,江朔却不依不饶的说:“嗯,你怎么不回答?” “不是要说喜欢,只喜欢我的亲吻吗?” “……” 安芜面色通红,这个混蛋是把她刚刚画的全看完了,看完还要设身处地的拉着她全演一遍。 她没办法只能依着他把这句话说了。 结果江朔又捧着她的脸吻下来,吻得特别狠,舌头深入缠着她追逐,边亲边说不科学,“如果你这么答,我只会想像现在这样狠狠的吻你。” 而不会像她画的那样,浅尝辄止。 因为下班早两人一起去吃了顿火锅,结束后手牵着手在步行街闲散的走路。 冬天好像是感情升温的加速剂,天气冷下来就更适合彼此间牵手、拥抱、亲吻,贪图留恋的想在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明明是热闹的街区,小情侣们忘我的在挂着彩灯的树梢下接吻。 经过时不小心看了一眼,安芜害羞的低垂下脑袋,江朔则笑眯眯的蜷缩起食指蹭蹭她的手心。 看到一次他蹭一次。 安芜知道他在想什么,小手捂着嘴巴说不行。 江朔太爱接吻了。 他好像对这个乐此不疲。 “为什么不行?” “大庭广众不太文明。” “没人看见就文明了吗?” 不见她答,下一秒江朔就拉着她往角落里跑,把她摁在墙上躲在暗处深吻。 等两人再出来的时候,一个又羞又恼,一个如沐春风。 “卖花卖花,好看的鲜花。” 步行街的边上有老奶奶蹲在地上卖花,她惯会做生意的对每一对经过的情侣吆喝:“小伙子买一束花给你女朋友吧?” 有的男生目不斜视往前走。 有的男生停下脚步问边上的女孩一句,“想要吗?” 女孩看了眼轻声说算了吧,然后就真的算了。 有的男生直接拒绝,还低声对伴侣说一句,“太贵了,还挺会赚钱的,30一束还不如去抢,咱不做冤大头。” 人流挤挤的步行街,生意却是没有想象中的好。 江朔和安芜牵着手经过时也被老奶奶喊住了。 “小伙子要不要给你女朋友买束花,刚刚好多情侣都买了呢。” 安芜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朔已经弯腰捡了一束起来,塞她怀里,“这个好看吗?” “喜欢粉玫瑰还是满天星?” 都是粉色的花朵,江朔知道她喜欢粉色的花。 安芜皱眉还在思索,思索超过了五秒,江朔已经把两束都塞她怀里了。 他低头付钱,安芜抱着花俯身闻了闻说:“我有点选择恐惧症,好像还是粉玫瑰好。” “嗯。”江朔揉了揉她的脑袋,拉着她空的那只手继续走,“那就不需要选择。” 只要你喜欢就不需要选择,我都会让你拥有。 - 岩港下了雪,预示着冬天是真的来了。 和舒秋芸通话的时候听她咳嗽声不断,安芜决定提前回南桥。 离开前江朔买了很多补品让她带回去。 他俩谈恋爱这事舒秋芸是在大二的时候知道的。 但事实上,她早在高中就已经看出来了。没管没问,任由孩子们自己发展。 但安芜搬去江朔家舒秋芸是不同意的,觉得这样不好。 只是后来江朔给舒秋芸打了一通 电话,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舒秋芸的态度就变了。 安芜也很好奇,悄悄问江朔打听,但他不说,只吹大话说他这样的女婿怎么会没人喜欢,脸皮厚的不行。 “江朔有和你说今年来咱们家过年吗?”舒秋芸和她说这事时安芜一脸懵,她摇头说:“他没提过啊。” “他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说太忙了不能和你一起回,但肯定在年前赶过来。” 安芜都郁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朔和她妈妈的关系变这么好,都瞒着她有了小秘密。 她很好奇,就问舒秋芸当时是怎么答应她住过去的。 舒秋芸把和江朔的对话大概说了一遍。 江朔对舒秋芸说他知道她担心什么,并且保证舒秋芸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告诉舒秋芸自己计划毕业就会娶安芜,但他不确定安芜会不会后悔,毕竟他平时工作也忙,没多少时间能陪她。 安芜听得很想笑,这个人真的是又贼又坏。 “所以阿姨,我可以给她一年的时间去适应我的生活,如果她后悔或者不愿意……”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觉得自己今生会过得多幸福,但见到芜芜的第一眼,我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您不用担心我会骗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婚前协议,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舒秋芸叹了口气说,“那孩子挺真诚的,还给我提了个什么婚前同居磨合期来着,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至于他后面说的那些,我也告诉他你不会是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人,我也只想我的女儿找个真心爱她对她好的男人,好好的过日子罢了。” 安芜眼睛里泪盈盈的,抱着舒秋芸什么也没说,只懵声喊她,“妈妈。” 舒秋芸摸摸她的长发,叹了口气感叹道:“女儿长大了。” - 江朔是在过年那天来的南桥。 年前一天舒秋芸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拉着安芜去市场买菜,最后又顺便去理发店染了个头发。 安芜觉得她好夸张,捂着嘴偷偷笑,结果被舒秋芸狠狠瞪了一眼,然后让她也剪个头发。 之前的卷发已经顺下来了,周珞珞说她卷发很好看,于是安芜就听他妈妈的话卷了个头发。 江朔到的那天南桥又下雪了,舒秋芸早早的烧好饭菜等着他。 江朔来的时候带了一车的东西,老小区没有电梯,三人要搬好几趟。 最后舒秋芸还打电话给隔壁周阿姨来帮忙。 隔壁周阿姨和舒秋芸关系好,一个劲儿的夸她这个准女婿孝顺,舒秋芸被说的面上有光,笑得合不拢嘴。 安芜家吃年夜饭早,四点多的时候舒秋芸和邻居阿姨打牌去了,安芜拉着江朔下楼逛了逛,这年除夕没下雪,但还是很冷。 江朔站在门外忽然就叹了口气。 安芜有些困惑,轻声问他是不是有烦心事,结果江朔就望着她说:“太不容易了。” “什么太不容易了?” 他额头抵着她说:“终于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那些寒冷的冬天里,他只能孤零零站在她家门口遥寄思念,而现在,在一年中最阖家幸福的日子里,他终于得到了她长辈的支持和祝福,可以融入她的家,和她无所顾忌的牵手拥抱, 这种满足感和幸福感是没有言语可以表达的,所以他只能牢牢的、恨不得揉进骨子里似得紧紧抱住他的幸福。 晚上三人坐在客厅里看春晚,因为妈妈在,他们也没有亲密的举动,就只是偷偷的握着手。 主持人开始倒计时,烟花爆竹的轰鸣声中,舒秋芸打了个困倦的哈气,她熬不了长夜 ,零点一过就起身回房间睡了,临走时还不忘喊了声安芜。 舒秋芸买的房子很小,隔成了三个房间,其中有一间没有床只放了张桌子。 于是舒秋芸就让安芜和她睡,江朔睡她的房间。 安芜带江朔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很有少女气息,被子是粉白色系的珊瑚绒,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边上有个小书架,堆着书和她画的画。 “这里是开关,这里可以冲手机。” 她一点点介绍,好像他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三岁小孩。 “空调遥控器放桌上了,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也可以用电热毯,红色是加热绿色是保温。” “这个娃娃也可以给你抱。” 江朔在身后揽住了她,脑袋埋在颈部蹭了蹭说:“但我更想抱你。” “不可以,妈妈在呢。”她轻轻说。 江朔叹了口气说:“那什么时候可以?” 安芜没说话,他却是笑了起来,“结婚就可以了吗?” “……” “好了我去睡觉了,你有事叫我啊。”安芜脸一红,推开他跑掉了。 江朔望着她的背影弯弯唇,他仔仔细细的看她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原来她的闺房是这样的。 虽然简单,但干净清爽,是梦幻的粉色系。 他想,如果他把主卧也改成这样的风格,她是不是就愿意和他一起住了? 江朔觉得可行,等他回了岩港就立刻做。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新的一年。 大学好像是不属于大四生的,除了考研和部分考公的学生,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搬出去实习了。 安芜成了自由漫画师,上半年一直在画画,她每周都有连载任务,压力也很重。有时在家里画画有时候去咖啡店和图书馆。 毕业典礼前最后一周,周暖姝和程攸宁在小群里和安芜商量毕业旅行的事情,有说去西藏的有说去海南的,于是那几天几人轮流在群里发旅游视频。 陌生的地理环境搭上自由肆意的音乐,把安芜的心情彻底吊了起来。 周暖姝:【那我们就去三亚吧。】 程攸宁:【赞同。】 安芜:【赞同。】 于是从那天起,群里都是周暖姝和程攸宁甩的好看衣服的图片,安芜就负责选个喜欢的颜色。 c大举行毕业典礼的时间比她们都晚,毕业前几天周暖姝和程攸宁就来了岩港,她们拉着安芜去购物护肤做指甲。 周暖姝说她打算约个负责给她们三拍照的旅拍摄影师,只是摄影师拍摄风格不一,需要她们挑选喜欢的风格。 安芜喜欢其中一组简单日常但很有氛围感的照片,程攸宁也说她喜欢这个,于是周暖姝拍板定下了这位摄影师。 到这里安芜都觉得周暖姝和程攸宁是真的要和自己去旅行的。 然而直到毕业前最后一天,安芜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前一晚江朔说有事要先离开岩港,于是就让周暖姝和程攸宁在家里陪她。 安芜早上会赖床,但是周暖姝和程攸宁真的起好早,她迷迷糊糊的就被两人给拉了起来。 洗漱完周暖姝说要给她护肤,于是她贴着面膜闭眼在沙发上醒神,再醒来周暖姝已经拿着粉扑来拍她的脸了。 “都已经大学毕业了怎么还不化妆,白费这张脸了。” 安芜乖乖的任由周暖姝折腾,等妆画好她神也醒差不多了。然后才后知后觉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化妆。 “攸宁,这件白裙子好看还是粉裙子好看?” “粉裙子吧,芜芜适合粉色 。” “纱裙还是简单款?” “纱裙,像小公主。”“……” 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插不上话。 等裙子上身的时候,安芜才困惑的问了句,“今天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扮?” 她睁着一张水灵又清澈的眼睛,发现周暖姝和程攸宁都不敢看她,躲闪着她的眼神说什么穿衣服打扮哪有为什么啊? 但安芜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这个答案也终于在傍晚解开。 周暖姝和程攸宁拉着她说要去一个网红餐厅吃晚饭。 这理由其实并没有什么端倪,但安芜莫名的就紧张了起来。 餐厅的位置在沿江一座大厦的顶楼,电梯坐到顶后缓缓开门,这里的确有一处餐厅,只是今天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周暖姝理了理她的刘海,忽然就把通往天台的门打开了。 刹那间,她漆黑的眼瞳被印成了一片粉海。 天台的角角落落全部被粉色的玫瑰和满天星填满,最中间位置被星灯围成了巨大的爱心。 江朔怀里抱着一束粉玫瑰,就站在爱心的边上看着她。 那天见证他求婚的人不多,但都是两人熟识的长辈和亲友。 江朔不知什么时候请来了舒秋芸和林仪,周珞珞、宋楚、林珂在,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钱铎鑫和刘昊也赶了过来。 她站在原地整颗心砰砰跳到了极致。 然后就看见江朔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把她牵到了爱心灯边上。 现场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起哄声,高声喊着:“求婚求婚!” 她不是没有在电视里看到过求婚的场景,她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她是女主的话她可能害羞的想要逃跑。 然而此刻,当一切都真实发生的这一刻,这些声音和顾虑全部都被抛到了脑后。 她垂着脑袋,眼瞳里只倒映出一片粉海,粉海里的少年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戒指。 他张了张口,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昔日的话痨此时仿佛成了哑巴,安芜看见他紧张的喉结上下滑动,拳头松了又握,看见他眼睛通红, 安芜的眼睛也糊上了一层水雾,她垂眸望着他,轻轻笑着对他说:“你慢慢来,我听着。” 江朔准备了很久的台词,但没想到从小到大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此时也会因为紧张而脑袋一片空白。 他说:“我今天,想向你求婚。” 他说:“事实上,见到你第一面就想要拥有你,想要和你结婚。” 他说:“我说毕业就结婚,我是认真的。” 江朔的声音都是抖的,他磕磕绊绊的开口,没有流畅感人的告白词,甚至说的语无伦次毫无逻辑,但是每一句话都含着一个词,那就是结婚,想和她结婚。 “我这辈子只会爱你,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做你一个人的骑士和王子。” “你愿意……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扬起脑袋,抬眸专注的望着她。 “芜芜。” “嗯。” “宝贝。” “嗯。” “嫁给我,好吗?” 安芜终于哭了出来,双手掩面擦掉滑落的泪水狠狠点头。 “好。” 戒指套上无名指那一刻,江朔狠狠将她抱进怀里。 礼炮声炸开,无数的彩带和彩丝从空中飘洒下来,落在了相拥的两个人身上。 江朔说毕业就结婚,他没有食言。 安芜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天,也同时拿到了和江朔的结婚证。 去试婚纱那天天气很好,婚纱店的店面是 通体的白色,江朔坐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待了很久,但他一点也不急。 终于白色纱帘背后传来了响动,周暖姝大喊一声说:“准备好啊江朔,你的新娘要出来喽。” 纱帘缓缓打开,一道灯光罩在少女纤瘦柔美的身躯上。 白光反射出刺眼的强光,江朔不自觉眯了眯眼,迷迷糊糊看见她穿了一身蝴蝶泡泡袖的白色婚纱,如同缥缈仙子一样向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 不知为何就在这刹那的瞬间,江朔的思绪飘到了两人初遇的那一年。 烈日强光下,他的眼睛也如刚刚一般刹那间模糊不清,就记得一个女孩仿佛被罩在光里,马尾一甩一甩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一点点远离。 那一刻,他鬼斧神差的就喊住了她。 而多年后的此刻,她向着他的方向,迎光而来,和记忆里少女的面容一点点对上。 江朔的心脏再次砰砰跳了起来。 你看,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看见她,还是只一眼就心动。 然后无限的疯狂的想要拥有。 安芜终于站在了他面前,她还是有些害羞,于是小声问他,“好看吗,江朔?” 等了几秒也没见他回答。 她困惑的仰起脑袋,江朔几步向前把她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怎么会不好看呢?她永远是他心里最美的那个姑娘。 他们是天作之合,是舍她其谁。 是注定的天生一对。 “好看。” “真的吗?” “嗯。” “宝贝。” “嗯?” “我好幸福。” 好幸福。 他终于如愿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姑娘。! 你最近越来越有魅力了,大家都想听你剧透本书的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备孕记 大家都说结婚特别的辛苦, 但是安芜好像并没有感觉到。 毕业那天领完证、拍完婚纱后她好像就没怎么忙了,江朔没让她为婚礼操过心。 即使是结婚那天,她也没有很忙碌,因为江朔没有安排敬酒的环节, 仪式结束以后就被他带回家了。 安芜当时还不太放心的揪揪他的衣袖说:“我不需要向你的朋友还有长辈们敬酒吗?” 安芜比较安静和内敛, 她也不太会说热络的话, 其实她当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环节。 江朔不以为意的把她揽到怀里说:“那么多人敬下来得到什么时候,我娶你回家又不是让你劳累的。” 安芜又感动了, 她刚刚在台上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揽着他的少年, 忽然间觉得很不真实。 她凑不过亲亲他的唇说:“江朔你真好。” 婚车还在回家的路上,车窗外漆黑一片, 他被她亲得肌肉绷紧。 今天的小姑娘特别好看,也特别黏人。 从台上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起, 她一次都没有松开过他, 小手软乎乎的有些汗, 紧张、感动他都能凭借掌心的力度来判断。 结了婚果然是不一样的,她成了他的小娇妻,他也成了她能全身心信任和依附的那个人。 江朔眉眼柔柔的, 脊背却挺得很直。 他把她的小脑袋摁在怀里,大掌盖住她眼睛说:“乖别惹我, 先睡觉。” 安芜不想睡,干什么强迫她睡觉。 “为什么要睡觉,我不想睡啊江朔。”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我知道啊。” 她力气小, 拽不掉他的手, 然后就听见他压低声音对她说:“力气用在晚上使, 我不确定今天能不能让你睡觉了。” “……” 结果他果然没有骗她, 那晚安芜真的好困好累啊。 可是江朔不放过她,她闭着眼睛被他翻过来折过去的戏弄,好不容易被抱到了浴室,结果一呆又是一个小时。 安芜结婚特别早,她是在毕业那天就和江朔去民政局领了证,从学生直接过渡到了□□。 熟识的同学都很羡慕她,羡慕她有一份从一而终坚定又顺利的爱情,但也有人觉得这么早结婚有利也有弊。在刻板的观念里,结婚那一刻起女孩子仿佛就要把身心全献给家庭了,结婚、生子然后带娃,生活会变得身不由己。 然而安芜和江朔结婚后却依然过着简单甜蜜的二人世界。 周珞珞实习转正后留在了岩港,周末空闲就会约安芜出来玩,姐妹之间聊天就会聊到这个话题。 “芜芜啊,你们没有备孕的打算吗?” 按照江朔的速度,周珞珞本来以为她一年之内就会有孩子了,然而结婚两年却依然没有响动。 安芜有些羞,摇摇头说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长辈不催吗?” “嗯,没催。” “你老公呢?” 安芜咬了下唇,诚实说:“我们都有做措施。” 在要小孩这个话题上问的更多的反而是她的朋友们,舒秋芸和林仪都没有催过她,江朔更加,他会很自觉的做好措施,就连安芜的经期时间他都记的比她清楚。 安芜也有些困惑,晚上躺在床上挠挠他的掌心,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把周珞珞的问题又问了他一遍。 “江朔,你想不想要孩子啊?” 江朔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下,笑问:“怎么问这个了,你想要吗?” “不知道。”安芜摇头,抬眼看他:“你喜欢小孩吗?” 江朔看她的眼神有些深,“我喜欢你和我的小孩。” “那你为什么不催我啊?” “为什么要催?已经做了毕业就用婚约绑住你这样的混蛋事,又怎么还能用孩子去绑住你,我又不是畜生。” 因为自己的占有欲,他自私的按动了她人生的加速键,江朔深知这种选择已经让她错失了很多人生体验。只是江朔有信心把这种落差降到最低,因为他爱她,所以哪怕已经结婚两年,他们仿佛还和热恋期的小情侣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孩子不一样,那是一个存在的生命,会对她的身心都产生不可控的影响。 他低头吻吻她的唇,轻声安抚说:“我们顺其自然。” 他说顺其自然,可行动上却还是在物理干预。因为他没承认的是,在这个阶段他不想让任何人分走她的爱,他迫切的霸道的想要过没有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那两年他的工作非常忙碌,每天回到家都累得不行,与此同时安芜的名气也一点点大了起来,经过两年的努力,有了稳定的读者和收入,好像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安芜一直不知道什么叫顺其自然。 直到有一次和江朔去三亚度假,那是一个黄昏,日头落下后海滩边的游客渐渐的都散了。 安芜想要看落日,拿着相机在沙滩边奔跑,企图去追逐落日最后的余晖。 火红色的纱菱从天边一直蔓延到蓝黑色海岸线的交界线,空荡的沙滩上只剩下一对正在玩沙的洋人夫妇和小孩。 两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孩子不紧不慢的给城堡堆上屋顶,在大人的鼓掌声中,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的,高兴得不得了。 安芜在那站了会儿,呆呆得望着一家四口手牵手慢悠悠离开沙滩的背影。 江朔忽然就从身后抱住了她,两人无声对视一眼。 江朔刮刮她的鼻子说:“风有点大,我们回去了。” 面朝大海的海景房,沙滩椰林尽在眼前。 海潮起起伏伏的拍打着沙滩,润湿了干涸的轻沙。 初阳刚被海岸线托起的刹那,落地窗外的天空浮上淡淡的蓝光。 没有了禁锢,那晚的他格外热情,抱着她折腾了整宿,天色将明的时候室内的才静了下来。 套上一条沙滩裤,江朔把她抱到浴室洗澡,清洗的过程中她轻哼了一声。 “疼?”江朔心疼她。 安芜闭着眼睛,胳膊软哒哒环着他说:“是你凶。” 江朔笑着碰碰她的额头,仰声:“是谁不让戴的?” 安芜不说话,往他怀里躲。 那是婚后的第三年。 安芜终于怀孕了。 他们的身体都很好,也一直都有准备,明明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好像还和做梦一样,不真实。 然而让人更始料不及的是,医生告诉江朔,他们会有两个孩子。 孕育新的生命,孕妇的身体和心理会很脆弱,所以需要爸爸细心照顾、给她信心、给她肯定。 十个月不容易,她需要好多好多爱的支持。 怀孕后安芜的情绪波动很大,会因为看一部电视剧就难受的哭,她也变得很粘人,醒来就想找江朔。 江朔把孕期功课做的很好,知道她这是缺乏安全感,他很自责,会一遍遍反思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他从不把情绪带回家,和她说话一直柔声柔气的。 他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亲她,告诉她现在很好看,我今天依然很爱你。 临近预产期的时候安芜睡不着,总是会设想一些坏结果。 江朔抱着她安慰说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最好的医院、最有经验的医生,他希望自己的女孩能受最少的罪。 那是他们婚后第四年的春天,温度最适宜的季节。 安芜在医院诞下了两个孩子,很幸运,是龙凤胎。 两个小肉包子白白嫩嫩的,特别可爱。 林仪和舒秋芸一人抱一个,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宝贝的大名还没取,但小名却在出生那天就取好了。 江朔说儿子叫皮皮,小女儿叫糖糖。 后来就真如他所取的那样,皮皮就和江朔小时候一模一样是个爱捣蛋的调皮鬼,而糖糖更像安芜,文静又乖巧。 安芜的第一本漫画名叫《牛皮糖》,男女主人公的故事里藏着她和江朔的爱情痕迹。大家都知道江朔是按照这本书取的名字。 然而却没人问,安芜为什么会给第一本漫画取这个名字。 校园的铃声打破寂静。 江朔在走廊边运着球,笑眼看着少女抱着作业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没忍住举起手轻碰她的发尾。 安芜脚步迈得飞快,急匆匆的就往前跑。 那是一节体育课,江朔砸了球,在无人的角落里把她按在了树干上。 他气急败坏的问她:“我是洪水还是猛兽啊,这么躲我,嗯?” 安芜忍无可忍,“江朔,你上辈子是不是块牛皮糖啊你?” 少年死皮不要脸的闷笑出声,“是啊,就做的你的牛皮糖,好不好啊?” 那不得是牛皮糖。 不然又怎会追上心爱的姑娘。 章节目录 第80章 第八十章 if线:青梅竹马篇。 1、 七月炎夏, A市已经接连两周没有下雨,烈日暖阳高悬空中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柏油路被烤化冒着一股刺鼻又难闻的味道。 因为炎热, 街巷里空荡荡的没什么顾客, 只有巷口那棵被立了保护牌的百年银杏树底下放着把竹躺椅, 上面坐着个老爷爷在等人买冰糕。 等了半晌没见个人影,人就躺上面开始打鼾。 一睡睡到黄昏,日头藏进云被里。 “买冰糕啊爷爷, 醒醒,不醒我可不给钱了啊!” “睡熟了睡熟了,赶快溜。” 老爷爷闻声忽然睁开了眼睛,蹭得从躺椅上弹坐了起来。 “又是你们几个臭小子, 偷我冰糕?” 他面前站了两个小男孩, 短袖短裤,脚上都踩着一双四轮的轮滑鞋。 钱铎鑫拿着棒冰舔得欢,还和他贫嘴说:“您这就污蔑人了,我们人都还在这呢, 哪里偷雪糕了。” 刘昊:“就是就是。” 老爷爷懒得和这几个小鬼头计较,一个个都是街巷的小霸王,皮的不行。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时发现日头已经落山了。 两人付完钱在巷口吃完冰糕, 半晌后街巷的尽头又传来一道轮滑声,刘昊挥了挥手,“江朔,这!” 小男孩速度极快的滑到了他们身前, 一样的短袖短裤轮滑鞋, 他眉眼搭着, 感觉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说了声走,两个小跟班屁颠屁颠的在屁股后面跟着,轮滑滚轴卡着地面,几个小鬼头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口。 - “这套如果还是不满意的话,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学校对面那条巷的房子?租金有点贵但距离近啊,学区房,中青一小的学生大部分都住那呢。” 安才哲点头说:“行,那我们再去看一看。” 一行人又换道往学校对面的街巷走。 安芜被舒秋芸牵在手里,她走了几步往地上一蹲。 “芜芜怎么了?” 舒秋芸停下脚步,就见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望着她摇头,“妈妈我不想去了,脚好疼啊。” 这已经是中介带他们看的第五套房子了,安芜困困的打了个哈欠,她不想再动了。 “再坚持一下?” “不要,不要走了。” “不懂事。” 安芜委屈巴巴的望了眼安才哲,带着哭音喊他:“爸爸!” 新看的房子在四楼,没有电梯,而且也不见得就能让他们满意,安才哲笑了笑说:“那行,你就在楼下等我和妈妈,不要乱跑知道吗?” “好!” 她一下开心了,还是爸爸好。 安芜无所事事的在地上蹲了会儿,爸爸妈妈去好久哦,她有些无聊了。 她仰起脑袋,忽然看见天空被染成了大片的橙红色,仿佛一片橘子海,夕阳如一轮火红的圆盘悬在天空,好看得不得了。 她站起来,一路向着太阳的方向跑过去。 从街巷尽头跑出来,站了几秒,又拐弯往右边的小路追去。 然而她光顾着看夕阳了,就连自己已经跑到了拐弯口都没发现。 前方传来嘈杂的滚轮声,以极快的速度驶过来,下一秒她就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 “啊!!!” 身体好像撞上了一堵墙,小姑娘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裙子往前一翻,两条藕节一样的小腿摔在柏油路上,火辣辣的疼。 “糟了糟了,撞到人了。” “怎么突然窜出来了啊,不看路的吗?” “怎么办啊,她会不会死啊。” “快逃快逃!” 几道轮滑声刷刷的驶离了,安芜慢吞吞的爬起来,脑袋往左边一撇,路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膝盖有点破皮,火辣辣的好疼啊。 她好委屈,越想越委屈。 于是就坐在地上抱着胳膊开始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脑袋上的两朵小粉花一颤一颤的。 “妈妈,呜呜——” 哭了半晌,她忽然又听见路边传来熟悉的轮滑声,由远即近。 就是这个声音,她把小脑袋从胳膊里抬起来,想要看清撞倒她的罪魁祸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穿轮滑鞋的小男孩经过她时忽然就减速了,他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望着她。 “喂,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安芜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这人好凶啊,明明是他撞倒自己的,怎么语气还凶巴巴的。 她更委屈了,蓄满的两汪水池又满了出来,啪嗒啪嗒的眼泪像珍珠一样往下掉。 江朔头疼死了。 怎么还是个哭包精。 “不要哭了。” “又不是我撞的你。” “你再哭我就走了。” 他已经在好好安慰的,但是这小姑娘哭得反而更大声了。 江朔没有办法,叹了口气蹲坐在地上,哄骗她说:“喂,你把腿掀开给我看看啊,超过半小时不涂药是会残疾的,那你就没有腿了。” 哭声戛然而止 江朔弯弯唇,看,哄骗果然有用。 “真的吗?” 她眨着清澈的杏仁眼,无比真诚的望着他。 江朔躲开她的视线,嗯了声说:“当然是真的。” 安芜把裙摆往上翻了翻,膝盖上果然有两道擦伤,红红的还有点血丝。 小姑娘的皮肤柔嫩,稍稍用力就红,更何况是摔了这么一下。 “好严重,呜呜。” “哪里严重了,就擦破了点皮。” “……” “可是好疼。” 江朔不想和她争辩了,小姑娘真矫情啊,这点伤根本算不上伤,他们学轮滑时几乎天天都摔,钱铎鑫被他爸爸拿棍子打得都比这严重多了。 他没再说话,速度极快的从袋子里拿出买来的药,先用棉棒沾湿药水消消毒,然后给她贴上创可贴。 他动作很轻,真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了。 然而她还说疼。 “好了。” 江朔站了起来,把剩余的药一股脑儿都塞她怀里。 顺便塞了根冰糕给她,又凶巴巴的看着她说:“这个给你吃,不准告诉你家长知道吗?” 安芜抱着药往后缩了下,乖乖的点了点头。 江朔回来的时候钱铎鑫才哆哆嗦嗦的走过去。 “阿朔她应该没事吧。” “有事,小腿都骨折了。” “啊?” “我把你名字供了,准备回去被你爸爸打吧!” “……” 2、 安才哲真的就租了最后看的这套房子,面积60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别看街巷的房子看起来破破旧旧的,但这地段却是老城中心,附近有A市最好的小学中青一小。 学区房好地段,寸土寸金。 租金很贵,但这地方距离中青一小近,方便安才哲和安芜上班上学。 九月初,中青一小终于开学了。 三年级一班的教室闹哄哄的,刚放完假孩子们的玩心都没有收回来。 江朔坐在教室后面的小边角,钱铎鑫坐在靠门窗的位置,刘昊坐第一排的角落里。 三个小魔王各占一方地皮,纸球在天上飞来飞去,乱得不行。 班主任从外面走了进来,教室稍稍安静,小朋友们仰起脑袋,发现老师边上站了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一边一个,还扎着两朵粉色的小花。 班主任敲敲桌子让大家安静,然后给大家介绍班里新来的小同学。 小姑娘弯弯眼睛,甜甜的说她叫安芜。 班里位置都坐满了,老师看了眼手表,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她有些忙,于是就让安芜先坐到最后那个空着的位置去。 安芜点点头,背着小书包往老师指的方向走。 “江朔江朔,你新同桌哎。” 钱铎鑫砸了个纸球丢过去,啪得掉在地上。 安芜停了会儿,把纸球捡起来递给他,“这是你的纸球吗?”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听起来很舒服。 江朔低头在玩游戏机,闻声仰起脑袋望过去。 他一愣。 安芜也认出人了,她只是愣了两三秒,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甜甜说道:“好巧呀,是你!” 3、 小魔王有了个同桌,他的同桌特别爱学习,上课坐得端端正正,字写的好看,成绩每次都是一百分。 老师夸她,让她做小组长,然后又做了副班长。 江朔不喜欢写作业,但是安芜要收作业,于是每次都软声软气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说:“江朔江朔,不要玩游戏,要写作业了。” 混小子心性野,老师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一个小女孩的话。 他声音冷冰冰的说:“不写。” 然后继续玩游戏。 “江朔,写作业。” “不写。” 他声音冷漠,小姑娘却不厌其烦。 江朔觉得她好奇怪啊,他声音很冷硬,一般的小女孩听见他这样说都不管他了,老师也不管他,怎么她就黏上他了。 也不生气,一遍又一遍的问他。 她声音轻软,不像是催促的语气。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江朔,作业。” 江朔很无奈,游戏已经快玩到通关了,然而他却越来越没有心思玩游戏了。 他叹了口气把游戏机丢书包里,然后抽出作业本认认真真的把作业写了。 安芜拿过他写好的作业,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声音甜甜的夸他:“都做对了,江朔真棒。” 她从小口袋里掏出一颗水蜜桃味的棒棒糖递给他,“这个给你。” 粉色的糖果太甜了,江朔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可是她的糖好好吃啊,吃了一次就还想吃。 到了后来,只要安芜说一声江朔做作业,他就立刻照做了。 江朔喜欢折纸,有时候折一只小船,有时候折纸飞机。 他折完就丢安芜的桌子上,小姑娘笑盈盈的把他的折纸都收起来,然后摸出一根棒棒糖给他。 钱铎鑫不知道这棒棒糖有什么魔力,有一次趁着江朔不在偷偷吃了他抽屉里攒着的棒棒糖。 “咦,好甜,没什么特别的啊!” 然后就是因为这颗不特别的棒棒糖,江朔对他生了好大的气。 钱铎鑫觉得江朔变了,不管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安芜一喊,江朔就不和他一起玩了。 他不酷了,也不陪他一起罚站了,现在居然因为一颗糖要和他绝交了。 钱铎鑫不高兴,现在他们才是连体婴了。 4、 江朔爸妈在中青一小买了学区房,他爸妈做生意忙,家里雇了个保姆做饭。 安才哲的房子也租在这个小区里,很凑巧的是刚好也就在江朔家对面。 因为住在一个小区,后来安芜都和江朔一起上学放学了。 “语文作业是抄写、数学的作业本、英语抄单词。”安芜盯着江朔把作业一样样收进书包里,又给他细细检查了一遍,点点头说:“好啦应该都拿了,爸爸今天要加班,江朔我们先回家吧。” 放学的时间点,半边天空都是好看的火烧云。 江朔好动,只要是体育运动样样都精通,学完轮滑后最近又玩起了滑板。 他背着书包在前面慢吞吞的滑,滑了一半往后看,身后小姑娘的身影忽然就不见了。 他无奈的又原路返回,然后在校门口的大松树下看见了她,正仰着脑袋盯着天空的火烧云在看。 她好像特别喜欢看天空,看日出看夕阳看云,每次看到天空中漂亮的云层就走不动道了。 江朔叹了口气,极快的滑到她身边揪了揪她的马尾。 “看什么呢,回家了。” 安芜扭头分了几分眼神给他,然后又望向了天空,眼睛亮亮的指给他看,“江朔你看你看,好漂亮啊!” “嗯。” “再看一会儿好吗?” 她的眼睛水漉漉的,倒映着大片红色的火烧云。 江朔从滑板上跳下来,点点头应她:“好。” 等到太阳西落,天空暗了下来,两个小才孩肩并着肩慢吞吞的走回家。 “江朔你滑慢一点我跟不上。” “你站上面我拉你走吧。” “我不要我害怕。” “慢点慢点,江朔。” “保持平衡往前看。” “呜呜,你干嘛欺负我?” “我没欺负你,我是在教你。” “好快!” “搀着呢,别害怕。”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秋天。 在这个秋天,江朔收到了他人生里最宝贵的礼物。 老天送给他了一个又软又乖的小青梅。 章节目录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5、 又是一个夏天, 小区通知从早上六点起这片区域会停电。 凌晨,运作了整夜的空调果然断电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冷空气一点点从门缝里泄了出去。 江朔仿佛置身于火山口, 汗水浸透睡衣,他紧紧皱着眉头, 看见熟悉的小姑娘一步步向他走近, 她不说话, 只对着他笑…… 汗渍如小河一样从鬓发间往耳后淌,虚虚实实间, 一阵更清脆的声音从外面冒了进来。 “江朔!” “江朔!” 安芜用力拍着门,她低头看了看左手上扣着的手表, 急得直跺脚。 江朔今天怎么还没起床呀?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江朔幽幽醒过来, 房间里好热,他身上湿黏黏的, 脑袋有些晕。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躺在床上。 他泄气的闭了闭眼,脑海里的梦仿佛一团虚幻的黄沙,很快就要消散了。 但即使忘记了具体的内容, 他也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羞耻的梦。 “江朔,江朔!” 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江朔这才回神,一溜儿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刚走了两步, 脚步忽然顿了下,他挠了挠头,迅速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 露出安芜一张欲哭无泪的小脸,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江朔你怎么起晚了啊, 要迟到了。” “几点了?”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这一年他们已经上了初二, 学校和老街巷隔了两条长街,走路过去差不多要二十五分钟。 安芜跟着走进他的房间,然而还没走几步呢,就被江朔按着脑袋换了个方向推门。 “去客厅等着,别进来。” “……” 今天江朔真的特别反常。 安芜有些生气,自己等他这么久他不道歉,居然还凶巴巴的不让她进房间。 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江朔快速的洗了个澡出来。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蹲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小书包,气呼呼的瞪着他。 因为衣服穿得快校服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他随意将黑色书包往肩膀上一挂,走过来揪了揪她垂挂在后脑勺的松软马尾,弯唇笑问:“走吗?” “你又浪费了十分钟。” 安芜好无奈啊,把手表对着他的方向给他看,“超过十分钟就要罚站了,都怪你。”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可怜的不行。 “我的错。”江朔单手拎起她沉重的书本,安慰她说:“但放心不会让你罚站的。” 安芜不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 但当他从停车场拖出一辆自行车的时候,她懵懵的眨了眨眼睛。 江朔是什么时候买了自行车啊? 他买的不是又高又大的赛车,而是后座可以载人的普通自行车。 这一年他个子已经很高了,长腿撑地对着她仰了仰下巴,“坐上来。” “好。” 安芜欢欢喜喜的垮坐在江朔的身后,还没等江朔说话呢,她两条软塌塌的小胳膊径直穿过他结实的腰,牢牢的抱紧。 江朔的脊背猛然一僵,浑身都顿住了。 然而小姑娘完全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 她又抱得紧了些,甜甜的喊了一声:“江朔我坐好啦。” 少年的耳骨都红透了,他抿了抿唇想说话,但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脚踏一踩,车子轻轻松松的开了出去。 早晨的风凉飕飕的,吹散了少女的刘海,她抱他的力道重,不由的把脑袋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江朔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 “刚买。” “那以后你是不是不走路上学了啊?” “看你,都行。” “可是我没有自行车哎?” “我的不就是你的,别装!” “你以后都会载我上下学吗?” “废话。” 安芜弯唇笑了起来,“耶,江朔你真好。” 那以后她就不用走路上学啦,可以睡晚一点,学校太远了走二十分钟好累的呢。 骑车上学果然很快,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到学校了。 但从校门口走到教室还要五分钟,语文老师站在讲台前巡视早读,安芜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前几天她的同桌迟到,老师发了好大的火,有些吓人。 江朔和安芜不在一个班,她在一班而江朔在三班。 极快的爬了两层楼梯,安芜的脚步忽然就慢了下来。 垂着脑袋,小手攒的紧紧的,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江朔一眼就知道她在害怕了。 他勾了下唇笑道:“胆小鬼,老师会吃了你吗?怕什么啊?” 安芜欲哭无泪,又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都怪他! “你不知道,周老师很凶的。” “多凶?” “会罚站。” “罚站而已,小意思。” “江朔!” 江朔止了笑,不逗她了。 几步向前揉了揉她的齐刘海,正经说:“好了,保证老师不会罚你,跟上。” 安芜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 楼梯口的第一个教室就是他们班,语文老师果然就站在前台。 安芜认命的从前门进去,刚想开口说报告,结果身后那个混蛋忽然就大声喊了一句。 “你看,都说了急什么急,不是才刚刚上课吗?” “……” 他声音喊得响,整个班的人都听见了。 周老师扭头望过去,就见江朔吊儿郎当插兜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拽着安芜的书包带。 小姑娘满脸通红,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周老师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他就骂:“你这个兔崽子别祸害我们班好学生,滚回你自己班去。” “……” 江朔说保证老师不会罚她,结果他真的猜对了。 那天,安芜没有罚站, 但江朔却很悲惨的抄了五遍课文。 6、 初中时女孩子们相继进入青春期,个子就不怎么长了,然而男孩子却长得越来越高,江朔的身高已经长到一米七六了。 瘦瘦高高的,特别显眼。 明明还是小屁孩,有些学生就学大人谈起了恋爱。 有朋友偷偷告诉安芜,三班的江朔好受女孩子欢迎啊,很多女生都在悄悄暗恋他呢! 那时候安芜还不懂暗恋是什么意思,也不懂谈恋爱和交朋友有什么不一样。就记得他们八卦时总说看见谁和谁一起回家了,谁和谁牵小手了,肯定是在谈恋爱。 安芜挺困惑的,牵小手一起回家就是谈恋爱吗?可她和江朔从三年级起就已经开始形影不离了啊? “你们不一样,你和江朔是青梅竹马,情侣不只是牵手的。” 安芜眨眨眼:“那还要做什么?” 朋友凑到她耳边说:“在小树林里抱着亲亲哦。” “……” 抱着亲亲?不行不行,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个年纪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嘛? 然而安芜才刚对谈恋爱有个模糊的概念,就有女孩子拜托她给江朔送情书了。 整个年级的学生都知道,安芜和江朔走得最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安芜成绩好,脾气也好,她们都觉得她会帮她们送情书的。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安芜却拒绝了她们。 现在还是初中呢,江朔怎么可以和别人牵手还亲亲,安芜想想都忍受不了。 因为安芜的拒绝,很多人都不喜欢她了。 偷偷在背地里说她坏话。 说她小气又善妒,还说安芜其实也偷偷暗恋江朔,江朔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不让其他人和他在一起。 这事没多久就被江朔知道了。 有男生说他的小青梅破坏了他的桃花,他们以为江朔会生气,但很奇怪的是他不但没有生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那天放学一班拖堂了,江朔在教室外楼梯间等安芜。 铃声响起的时候有个女孩子跑过来给他塞了告白信,好巧不巧的就被安芜看见了。 回去的时候安芜低着脑袋没说话,就看见江朔一边走一边晃着手心里粉色的告白信。 安芜没有忍住,她停下脚步很认真的对他说:“江朔,你要是和她在一起,我……” 少年翘起一边眉梢,要笑不笑的问她:“就怎样?” “我就告诉你妈妈。” 江朔唇角笑意渐深,叹了口气说,“你还真专.制。” 江朔:“为什么不让我谈恋爱啊?” 安芜:“因为我爸爸说高中很重要,如果要顺利考上高中的话就要好好学习,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 好吧,江朔有些失落,没有听见满意的答案。 他抿了抿唇,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可是别人都有告白信,我也想要有。” 他语气委屈巴巴的,好像真的很失落。 “考上高中就会有的。”安芜轻声安慰他。 “不,可我现在就想要。” “现在不能要,会考不上高中的。” “那会很遗憾,要不就你写给我。” “……” 安芜有些愁,她摇头说:“我不会。” “你语文那么好,肯定会写。” “……” 妈妈曾经告诉她青春期的男孩子特别犟,脾气也不好,所以在平时要多让让江朔,不要经常和他唱反调,不然会吵架。 安芜觉得妈妈说的话很有道理,江朔今天就特别奇怪,蛮不讲理像头犟驴。 没办法,不就是仿着写封情书嘛,也不会太难的。 于是那天晚上安芜在爸爸的小书房里找了本现代诗集。 工工整整的给江朔抄写了三首情诗。 而安芜不知道的是,这封随意抄写的告白信却被江朔塞在枕头底下,塞了好多好多年。 章节目录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7、 整个初中安芜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全校前十名, 于是初三那年她很顺利的拿到了保送生名额。 下学期考完了期中考试,保送生们都获得了提前放假的资格。获得准假资格的学生都跑光了, 但是安芜却没走。 她依然每天早早起床到楼下等江朔, 然后和他一起去上学。 同学们一开始都不理解,安芜已经考上高中了啊,怎么还每天回学校上课? 大家一度以为她是个小书呆子, 直到后来才慢慢发现不对劲。 因为安芜经常一下课就往三班跑。 课间时间很短暂,走廊上人来人往的, 小姑娘就靠在三班的窗台边, 捧着上节课刚写完的卷子认认真真的给江朔讲题。 少年单手撑着下巴听着, 目光偶尔溜走悄悄落在少女清秀的脸颊上。 那年她十五岁,五官还没彻底长开,粉嘟嘟的脸颊上鼓起一小团婴儿肥。特别是她生气的时候, 嘴巴嘟起鼓一口气,特别像一只小河豚。 江朔眼里溢着笑,忽然就被她的小手打了一下。 “江朔,你听懂没有啊?” “听懂了。” 他下意识回。 “那我上一句说了什么?” “江朔你听懂没有。” “……” 安芜好不高兴, 拿起笔又打了打他的手,“你又走神, 我不要教你了,哼!” 她气呼呼的把话说完, 抱着卷子转身就要走,江朔已经反应过来了, 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对不起我错了, 下次不会了。” 他非常识相且态度诚恳的向她道歉。 “哼!”安芜头一扭不理他, 但到底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江朔唇角溢出一丝笑, 就知道她不会不管自己的。 “这个给你。” 他往她怀里塞一条巧克力。 舒秋芸曾感叹说她这个姑娘什么都好, 就是太喜欢吃甜食了,特别是巧克力,那是她的最爱。 所以小时候为了防止她被别人诱拐,小衣兜里永远都给她装上满鼓鼓的糖果。 安芜看见巧克力走不动道这个秘密不知什么时候被江朔知道了,结果他就用这招来对付她。 结果真的百试百灵。 “这个是什么啊?”她脸颊红红的。 江朔勾起唇,有点想笑。 害羞又想吃,所以装起来了。 她怎么就这么可爱? “巧克力。”江朔弯唇说,“听说是刚出的新品,白桃乌龙口味的,给你道歉行不行?” 安芜犹疑了一下,慢吞吞说:“好吧,那我再说一遍,你不准走神了。” “嗯,这次肯定不会了。” 江朔的成绩其实不差,考上高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然而安芜保送的学校太好了,是A市最好的高中,靠中考考进去还是很难的。 他们都想和对方上同一所高中,不想分开。 于是在中考冲刺的这段时间里,安芜一直陪着江朔一起学习,给他讲题目整理错题。 在她的帮助下,江朔的成绩真的越来越好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开始计时,江朔你不准走神。” 那是考前的最后两天,江朔开始做最后的冲刺模拟卷。 屋内的灯点到了晚上十点,林仪手里端着一盘水果,轻轻推开江朔的房间门。 “妈,嘘!” 她还没说话,江朔转身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林仪愣了愣,视线往边上挪,发现安芜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她手里还攥着一只笔,江朔动作很轻的把笔挪开,然后给她盖上空调毯。 林仪眼里闪着笑意,把水果放下,又轻轻的关上了门。 十五岁那年的暑假,江朔在安芜的陪伴和帮助下,挑灯夜读、奋勇直追,把前两年拖欠的知识一点一点的都补了回来。 而他也在那个烈阳生机的盛夏里获得了最满意的结果。 ——他和他的小青梅,可以在同一所高中读书啦! 8、 “芜芜,你和理科十二班的江朔关系很好吗?”钟晓丽压低声音悄悄问她。 安芜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闻言点了点头说:“嗯,是朋友。” 高二下学期学校又分了一次班,这已经是学校第二次班级调整了,安芜分在了文科重点一班,钟晓丽是她的新同桌。 “可是我听很多人说你们在偷偷谈恋爱哎。” “没有谈恋爱。” “没有吗?上次我还看见他拍你脑袋了,这动作很亲昵哎,真的没有谈恋爱吗?” “没有,只是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他家在我家隔壁,很近。” 钟晓丽看了看安芜,感觉还是不太信,她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就只是朋友吗?” “嗯。” “好吧,那八卦原来是假的。” 钟晓丽走开了,安芜松开握笔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 类似的问题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回答多少遍了。 这一年她读高二,十七岁,还有一年就要成年了。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人也在不断的成长着,脸庞退去稚嫩,心性也日益成熟。 几年前小姑娘们还会因为什么叫恋爱而困惑不解,而到了现在,少年少女之间暗戳戳的情愫仿佛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消遣的主要话题。 学校离家很远,大部分学生都是寄宿制,他们也一样。 高中学业繁重,再加上不怎么回家,安芜和江朔相处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高二分班的时候安芜选择了文科,江朔则选择了理科。 渡过了冲动易怒的青春期,高中时的江朔仿若脱胎换骨,他的成绩越来越好,几乎独占理科年级第一的宝座。除此以外,这两年来学校大大小小的比赛项目都有他的身影,少年风光霁月,出尽风头。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荒废学业的混小子了,当然也不需要安芜再帮他什么了。 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江朔,私下把他封为了校草。 这一年,他个子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六,身高体长模样帅气,专门去篮球场看他打球的女孩子实在太多了。 他站在了光芒的中央,安芜为他高兴,但是渐渐的也会有一些失落。 小姑娘好像没以前开心了,甚至故意开始疏远他。 江朔不是没有察觉出来,只是他想不通,明明没有生气吵架,她怎么就不和他亲近了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江朔好久。 她对自己说要好好努力,他听她话了,认真听课认真刷题,争取每次考试都能拿到第一。 她说跑步快的男生好帅,他就去参加运动会,把短跑、跳高、跳远的金牌横扫一空。 看见她和朋友盯着舞台上跳舞的男生哇哇叫,他甚至抽空去加了街舞社。 明明他都有努力变好,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为什么她还是不开心,甚至开始疏远他了呢? 江朔有点头疼,也想不明白,但没关系,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才会这样的。 她不来找自己,那他就去黏她。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光明正大的在一班行走,在她桌上放牛奶、塞巧克力,空了就来找她,还带着卷子问题目。 “这几篇阅读看不懂,老错。” “政治类的阅读题生词多,要背单词。” “行,但现在懒得查,你教我。” “我也不认识。” “那一起查吧,晚自习前图书馆自习室等你。” “……” 安芜抿了下唇,点头说好。 高中压力是不是太大了?把他的小姑娘都摧残奄巴了。 但好在还有学习的话题可以聊。 于是从那以后江朔经常约安芜去图书馆一起复习。 两人的关系慢慢的又变好了,好像之前的嫌隙是一种幻觉。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了某一天。 安芜照常吃过晚饭回教室拿书后去图书馆找江朔。 同学刘月跑过来和她说话,“安芜你又去图书馆啊?” “对啊。” “是和江朔一起学习吗?” 安芜点点头,“嗯。” 大家都知道江朔和安芜是青梅竹马了,所以他们一起学习就没传出恋爱传闻。 刘月看着安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自己刚刚偷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安芜,江朔是不是在和他们班的叶轻楠谈恋爱啊?” 安芜一怔,“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因为你和江朔每天黏在一起学习,叶轻楠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 叶轻楠高不高兴安芜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高兴了。 她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江朔谈恋爱了,但是她不知道。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安芜不去图书馆了,她还把江朔给的牛奶和零食都还了回去。 给的理由也奇奇怪怪的,她说她蛀牙,不爱吃甜的了。 江朔想不通,他又怎么惹了这位祖宗? 冬天的晚上特别寒冷,安芜洗完澡拿着热水瓶去水房打水。 很不幸的是,那天她仿佛犯了水逆,热水瓶的内胆在她手里直接炸了。 热水淅淅沥沥的溅到了裤子和鞋子上,浸湿鞋面,从脚背上淌了进去。 安芜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安芜痴呆呆的转过身,便看见江朔皱紧了眉头,几步跑到她身边。 “哪里烫着了,疼不疼?” “说话!” 看着他焦急的面容,憋了很久的酸楚情绪排山倒海般疯狂袭来,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江朔!” “呜呜,好疼!” 少年不顾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直接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少女抱了起来。 …… 热水烫伤脚背,起了两个鼓鼓的水泡。 受伤的脚行动不便,于是从那天起,打饭、打水、回宿舍,除了上厕所以外其它需要移动的活江朔几乎全包了。 安芜觉得他这样很奇怪。 “哪里奇怪?这样的事以前干的少吗?怎么到高中就大惊小怪了?” 安芜哑口无言。 江朔觉得有必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解决一下。 “你不觉得你最近一直在躲我?” “没有吧。” “脑袋不要看其它地方,你看着我。” 江朔强硬的捧住了她的脸蛋。 “你好凶。” “我这还凶?”江朔轻笑一声,无奈道:“我要是真凶,早就把你腿打断了。” 还能给你机会让你躲着我? 他望着她,声音很淡的吐了两个字:“原因。” 江朔从来都没有这么正经过,正经的让人有点害怕。 但是安芜转念一想,明明是你先瞒着我的,要生气也是我生气啊,怎么你还凶起我来了呢? 安芜垂眸,舀了舀手里的蔬菜粥。 最后还是慢吞吞的问出了压在心上好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 江朔懵逼了。 足足懵了差不多十秒钟。 他很无语,“你听谁说的?” 安芜摇头:“不能告密” 江朔被气笑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他连一封情书都没有拆开看过一眼好吗? 天大的冤枉! 随便给他扣个锅就不理她了,这个祖宗真的让人头疼死了! 然而不过半晌,江朔忽然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为什么他谈恋爱她就不高兴了? 江朔心底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渐渐的起浪,然后激动的快要汹涌澎湃起来了。 他渐渐的开始往一个方向想,但是他现在还不能确定。 “高中不能谈恋爱吗?”他的语气很平静。 安芜心口一酸,他居然没有否认。 所以是真的谈恋爱了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抬了抬眼睫,却不敢抬头去看他。 她现在好想哭啊,但这太丢人了。 她怎么可以哭呢? “不知道。”她只能摇头。 江朔看了她几秒,唇悄悄的翘了起来。 他俯身给她穿鞋,然而这次安芜却不让了。 “怎么了?”江朔笑问。 “不能这样。” “不是一直都这样,怎么现在不能了?” 安芜沉默着,江朔也不急,等着她回答。 半晌后,她终于轻轻道:“因为你有女朋友了,就不能……” “为什么?” “她会……会吃醋。” “吃醋。”江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然仰声轻笑,“原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 安芜冷着脸:“我不想和你说话。” 她甩开他的手就要走,但女孩子的力气到底比不上男孩子。 江朔轻轻的拽住了手腕。 “好了,不闹了。” 他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说:“假的,没谈女朋友。” “是谣言。” “……” 9、 江朔终于知道安芜为什么生气了。 他很冤枉,但是他好高兴。 安芜觉得他好奇怪,总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 那天晚自习结束他来找她,背了一个书包,鼓鼓囊囊的。 不待安芜问他,江朔径自拉开了拉链,书包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情书。 他说:“给你。” 安芜愣了半晌,不知道他这是玩哪一出,“为什么要给我?” “给你没收。” “……” “可是这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啊?” 江朔笑了下,却不答她这个问题。 他反问:“是不是还要高考?” “嗯。” “高考重不重要?” “重要啊。” “既然高考很重要,那就要好好学习考大学,现在还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 安芜愣了,她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 “江朔,你要是和她在一起,我就告诉你妈妈。” “你还真专.制,为什么不让我谈恋爱啊?” “因为我爸爸说高中很重要,如果要顺利考上高中的话就要好好学习,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 安芜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了,她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江朔笑了声,自顾自的继续说:“可是别人有的我也想要有。” “考上大学是不是就可以有了?嗯?” 安芜咬了下唇,“可是你已经有了。” “会考不上大学。” “……” 呜呜,她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啊! 安芜不想和他说话了,转身就想逃,但她还是慢了一步,江朔的手探过来,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安芜一僵,仰头。 两人的视线猝然对视。 那一瞬间,他们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时光隧道。十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放电影一样迅速从脑海里闪过。 “江朔,你听懂没有啊?” “你又走神,我不要教你了,哼!”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 “你以后都会载我上下学吗?” “废话。” “耶,江朔你真好。” …… “江朔你滑慢一点我跟不上。” “慢点慢点,江朔。” …… 一幕幕往后,直到初遇的那一天。 “不要哭了。” “又不是我撞的你。” “你再哭我就走了。” …… “好巧呀,是你!” 哎,他的小祖宗实在太迟钝了。 江朔长长叹了口气,手上用力把她往怀里牢牢一带,抱住。 安芜都懵了,一点不敢动。 江朔轻轻笑,“你是笨蛋吗?” “嗯?” “会写情书吗?” “不会。” “但我会。” 江朔松开她,双手搭住她的肩,稍稍推离。 “没有纸笔,我说给你听吧。” 那天天空很黑,没有月亮。 但她却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漫天繁星,也听见了这一生最美的情诗。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注】 “笨蛋,从来都是你。” “江朔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全文完)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