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拒绝徐助理呢?》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 ?  《谁能拒绝徐助理呢?》作者:江曲峤 文案: 时舒去基地出差,基地总经理的助理是个刚毕业的管培生,男生长得白皙干净,笑起来又乖又可爱。 他肩上背着个黑色的包,包里有衬衣西裤、解酒药、护肝……舒抽查工作,他从包里取出台平板,PPT图表齐全又简洁有重点。 应酬结束,他送时舒回酒店,晚风凉凉,时舒下意识地拢了拢手臂,他赶紧从肩上脱下背包。 时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你这包里还藏着羽绒服不成?” 男生捏住暖宝宝的手僵住,随后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双手递上:“如果时总不嫌弃,请您先将就着穿。” 时舒因此抢了别人的助理:他以后跟我。 - 徐欥被集团总裁要去了做总裁助理,前领导叮嘱他,时舒是女总裁,照顾她可千万要更细致些。 从此,徐欥肩上……的包就更重了。 时舒出差,U型枕、午睡毯随叫随到; 时舒生理期,他用手帕包裹住生理用品递过去; 时舒手指甲长了,他单膝跪地为她修剪圆润。 时舒失眠的老毛病发作,他拿出为数不多的安眠药,咬咬牙……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时舒:“……你要造反?” 徐欥脖颈红透:“我能不能唱歌哄你睡觉?” 时舒沉默片刻,捏了捏后颈的软肉—— 谁能拒绝徐助理呢? 内容标签:都市甜文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舒,徐欥(yi,第四声)┃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直球狐狸和纯爱大狗 立意: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第1章 位于西山的半山园林别墅,苏式建筑风格的亭台水榭古色古香。私人园林里的一草一木,皆彰显出主人显赫的家世和低调松弛的品味。 穿过海棠门,穿过风雨连廊,就抵达到了侧院。 侧院里也有独栋的别墅,无边泳池和空旷宽敞的庭院是开一场盛大的泳池派对的绝佳场所。 不过—— 这里并不需要承接商业性质的泳池派对。 这里,只是属于时舒一个人的私人游泳池。 热身运动后,时舒一下扎潜入无边泳池。 池边树木枯叶尽落,裸枝上沾着白霜,时舒像鱼一样,闷着呼吸在26摄氏度的恒温泳池里舒肢潜泳。 澄澈透明的水质,纤细的四肢在水下完全舒展开,她的骨架不大,但身高腿长,四肢拨动水流的动作轻缓流畅,身段灵活如美丽的人鱼。 别墅四周无声而静谧,水下的潋滟风光无人知晓,唯有日出的霞光透过斑驳树影,将这清丽柔美的动画冻结成一幅清冷的油画,收于眼底,随后,在无尽水面叠出层层縠纹。 . 一个小时后。 时舒双手撑着浸没在水中的防滑壁砖,一个漂亮潇洒的引体向上,这才有了比较大的动作幅度,防滑砖上溅起哗啦啦的水声一片。 紧接着,她扯过置在一旁的宽大浴巾裹在身上,结束了唤醒早晨的这场有氧运动。 而回廊中的铜鎏金摆钟,“咚咚咚”,恰好撞过清晨六点—— - 古建八角凉亭,露天餐厅里的帷幕半开半合。 时舒和餐桌上的人打过招呼后坐下来,偌大的空间并不热闹嘈杂,助理高博站在帘帷后隐去存在感,只一老一少面对面坐着,甚至可以说是清静空旷了。 帷帘随风摆动,时舒顺手挽起头发,随意绑了个发髻,黑色的木簪插进去一别,露出秀白的后颈。 她端坐着,体态很美。 站在帷帘后的男人匆匆掠过一眼,别开眼去,远看烟雨江南,水墨山黛。 早餐品类丰盛,中式到西式,分量少而精,看得出来是特意为她准备。 时舒打量过精致的摆盘后,秀眉轻蹙,手指轻点几下桌面,很快还是决定顺从内心选择了熟悉的食物,冰美式和烤吐司。 焦香和苦涩刚在舌尖蔓延开来,时舒便听到对面爽朗中几分不满的笑声:“咖啡难道比牛奶好喝吗?” 时舒莞尔,随后,复刻了一模一样的推过去,并不忘按照自己的喜好添入几枚冰块其中。 “尝尝?” 哪知,对面的人并不领情,哼一声:“你让我一个老人家大冬天的喝冰咖啡啊?” 时舒微愣。 她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和外公生活在一起了,初中毕业以后,她便独自在国外留学,回国的次数不多,每次也待不过几日。 学业繁忙,她考虑的更多是自己,照顾人的事情,确实没做过。 时舒重新摁动咖啡机的启动按键,制作了一杯热的咖啡递过去:“抱歉,考虑不周。” 时文奎低头品尝一口,面部肌肉夸张地拧到一起:“苦。” 既然回国来了,日后照顾外公的事情,她总是要学着做的。 时舒耐心地加了块黄糖其中。 时文奎:“还苦。” 时舒继续加糖。 …… 一杯热美式连续加了五块黄糖之后,时舒得到了—— “齁甜。” “难喝。” “你在国外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早餐怎么能用一杯咖啡打发了呢?” “这苦唧唧的咖啡能有什么营养,怪不得这么瘦。” 诸如此类的,阶梯式差评。 被“刁难”了的时舒,想一想,笑了:“.” 原来一切,都是,预谋而为。 发现自己的外孙女儿的确不太擅长哄老人家开心之后,时文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自我攻略了一番: 外孙女作为他的独苗苗,那是要承担起她父母留下的,以及他这么些年暂替苦心经营的庞大家业的。 做大事的人不会哄老人家开心有什么要紧? 老人家可以自己哄自己开心啊。 自我攻略成功后,他重新主导起话题:“舒舒啊,你会不会责怪外公,把你叫回来接管集团啊?” 时舒垂睫沉默。 其实她本科毕业就打算回国为他老人家分忧的,但外公没同意,坚持等她读完硕士,读完博士,又留校做博后两年,才同意她回国,没给她的学业生涯和科研工作留下任何遗憾。 感激的话,她不大习惯讲。 但责怪是万万说不得的。 “舒舒啊。” 不等时舒回答,时文奎松了下手杖。 站在帷帘后看远处山黛的助理高博慢慢收回视线,重新落在眼前的一老一少身上,他递上来一份文件册。 时文奎接过来,推到时舒面前,自然而然道:“外公知道让你一个人经营集团的大小事不容易,所以也还是有为你考虑的。” 时舒接过文件册,打开。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 文件册里是七、八份个人简历,就这么随手翻了翻,时舒便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共通点。 婚姻状况皆为:未婚。 “您说的为我考虑是指——” 时舒直接了当地指明:“相亲结婚?” 以结婚的名义找个男人来为她分忧? 他这种为她考虑的方式,未免俗气了点。 时文奎连连摇头忙否认,他才不是那种俗套的家长,认为孩子长大了,达到年龄了,就必须要结婚的那种刻板家长。 他的外孙女儿是不需要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她不需要和别的企业家的儿子联姻,更不必说和陌生男人相亲这种模式了,她不需要为谁沦为商业利益的牺牲品。 “何况我们舒舒有学识,够专业,时家家大业大,自己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遇不到合适的,那就算了。” 否认太快,便有了心虚的嫌疑。 时舒若有所思地点了下脑袋,不置可否。 “但是,舒舒啊。” 似乎是为了可信度,时文奎恢复长辈的语重心长,他表示,时舒作为一个集团的总裁,她得有属于自己的亲信。这些人是真心实意为企业好,他们是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人。 这些人当然需要她自己去识别甄选,不过,他还是想为她挑选属于她的第一个“亲信”,即,她的助理。 总裁助理。 而这份名册上的简历,恰恰是甄选过后,他要推荐给她的助理名单。她可以从中挑选出一个或多个留在她身边贴身照顾着。 听上去理由充分。 时舒点点头,但还是多问了句,为什么这些人选都是未婚状态?难不成是巧合? 倒不是。 时文奎摸了下鼻梁说,因为人啊,总是控制不了感情发展的,朝夕相处最容易产生超出上下级关系的情分,所谓日久生情,他不希望她有一天会因为这方面的顾虑,而将对对方的欢喜藏得小心翼翼。 “我的外孙女,喜欢就要喜欢得坦荡荡。” 今天单身,未必明天仍然单身。 今天不单身,明天也未必不会分手。 时舒心下觉得纯粹选择助理时,在意的是对方的能力、三观、个性品质,在意对方的感情状态实在没那个必要,她能够把握好上下级相处的程度,外公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她又懒得去辩这个理。 总之。 外公的心意,她愿意领。 时舒咬了口酥脆的吐司,合上档案册,唇角微勾:“其实,我不排斥。” “不排斥什么?” “商业联姻。”时舒:“又或者,相亲结婚。” 时文奎:“……你早说。” - 助理甄选面试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快到—— 时汐集团新任总裁的就任典礼礼毕,时舒发言过后,刚从礼厅里离开,尚未回到总裁办公室,耳边还回响着绵延热烈的掌声,就被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规整的改良款中山装,修饰着时文奎挺拔硬朗的身形,老当益壮。手拐一挥,他指着高级红木沙发邀请时舒坐下,道:“那就开始面试吧。” 时舒:“……” 第一位总裁助理候选人是位落魄的富二代。 他自我介绍说,他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国外留过学,接受过先进的西方教育理念,后因为家道中落,被迫中止留学,只拿到了国内的高中文凭,但他仍然坚持认为自己的学识和眼界比一般的男人要高得多,是总裁助理的不二人选。 “学识、眼界。” 时舒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表情未变,漫不经心地问:“你认为学识和眼界,哪个更重要?” “那肯定是学识呗。” “说说看,理由。” “这个嘛……”男人搓着下巴,开始支吾起来:“直…………可意会,不可言传。” 时舒又问:“你曾经在欧洲访学?” “是的。” “嗯,考考你。”时舒的表情淡淡的:“卢森堡人是谁的后裔? “希腊人如何解读,我们国内经常用的招手手势?”时舒做了个招手的慢动作:“挪威的国鸟又是什么鸟?” “啊?”人选吱吾半天,开始耍赖:“这问得太偏了吧,时总,您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时舒将简历倒扣在红木案几上,满天星无框眼镜一摘,唇角半边勾起:“行,那问你个简单的。” “我国的国鸟是什么鸟?” “这个我知道,麻雀嘛。” 时舒嗤笑一声。 高博将人送出去。 …… 第二位助理候选人比第一位要稳重内敛许多,不过分吹嘘自己,仅凭借简历上多年的上市集团董秘经验就已经证明了他不容小觑的商业实力。 时舒针对他的经历作出专业化的提问,他的回答逻辑缜密,滴水不漏,是很老练的一位职业经理人。 第三位助理候选人是全国散打冠军,比起私人助理,他更倾向于也更适合做时舒的贴身保镖。 只可惜,时舒表示,她不需要保镖。 第四位很帅很潮,穿铆钉皮衣,戴钻石耳钉,十个手指头全都套上了金属戒指,顶着一头亮眼的黄毛,拒绝了时舒让他将头发染回黑色的建议。 第五位,第六位。 …… 第八位颜值在线,年轻帅气,又是金融专业知名高校毕业,投资界top3背景,很适合做总裁助理。 只是—— 时舒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水,他低着脑袋接过杯子时,已见惶恐,时舒敏锐地察觉到,她故意歪了下杯子,将水洒了一些出来,衣袖湿了一片。 时舒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我衣服脏了。” 对方诚惶诚恐,只顾着伏腰弓背,哆哆嗦嗦,连连道歉,殊不知要递上一张吸水纸巾。 高博将最后一位人选送走,折回时在董事长会客室门口,听见时舒平静地道了句:“奴性可悲。” 毫无疑问。 八位候选人全部惨遭淘汰。 “第二位也不行吗?”时文奎不肯死心:“第二个多年大型上市公司的董秘经验,既能在工作上给到你一些帮助和建议,生活上,年纪长你一轮,应该也挺会照顾人的。” 时舒却不这样想。 交代年长一轮的员工一些工作安排是可以,但交代他买杯咖啡、提个行李,这样的使唤人的事情,终究不是那么自在。 “这有什么?你是总裁,他是助理。” “助理伺候总裁不是天经地义?你放心使唤就是,跟年龄大小有什么关系?” “那您就当成是我个人喜好。” “你喜欢比你小的?” 啧。是比起年长的,她更倾向于年纪小一点,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不那么丰富的助理。 时舒没有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 回答外公的问题,而是敛敛神色,弹了弹手上的简历,反问他:“您说实话,这几位究竟是谁推荐的?” 其实不是人力资源甄选出来的优质简历。 而是前段时间,时文奎去做公益活动,和疗养院的老年人搓麻将,麻将桌上有人提到家里的晚辈工作不好找,问时董能不能帮忙安排份工作。老爷子年纪大了,魄力不如从前,耳根子就软,哪知这才刚答应了一个,几个牌搭子纷纷表示,家里也有这样的晚辈,也就有了刚刚这一幕。 “一举两得。”时文奎又摇摇头,下巴的软肉晃了晃:“但我也不是谁都要的,这已经是高博选过的了。” 时舒“嗯”了一声,似乎没太把他的话放心上,视线也未曾投给高博半分,她似乎也没在意高博的功过。 外公的心意,时舒不会拂了老爷子的面子,交待集团人力资源部去做这几个人选的后续评估以及岗位推荐。不留在自己身边,但也得给老爷子的善举一个合格的交待。 总裁助理没选着,时舒也不打算干耗着。 集团事务繁忙,外公虽没完全退居二线,但集团内部的业务网盘根错节,她需要尽快胜任集团总裁一职,就急需快速扎根业务。 时舒起身整理了下西装,178厘米的净身高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往那儿一站,气场一点儿不输时董事长。 见时舒这就要走,时文奎追问:“你去哪儿?” “长榆。” 时文奎意外:“就任总裁第一天,你就要去分公司考察业务了?” “嗯,是。” 长榆基地是时汐集团目前业务体量最大的一个基地,时舒就任集团总裁后,理当先去会一会长榆基地的总经理张高磊。 “一个人去吗?”时文奎撑着手拐站起来,忧绪明显:“可你还连个助理还没有呢。” “有什么关系?”时舒歪了下脑袋,轻松地和他开了个玩笑:“没准儿,我还能带回来一个。” 第2章 飞机降落在长榆机场。 长榆基地的总经理张高磊亲自来接机。 因为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张高磊定制了接机举牌,偌大的发光字体【热烈欢迎集团总裁时总莅临指导】,夸张地像粉丝应援,在接机的人群里格外惹眼。 时舒一眼看见接机举牌,边往他那个方向走,边打量起张高磊来。 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高,中等身材,气质还算温和儒雅,谦和斯文。 凭借外形大致能判断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时舒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这时,张高磊身后一抹清亮干爽的年轻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时舒的眼帘。 比张高磊高出整整一个脑袋的挺拔身姿,男大学一生一般的年纪,清爽干净的黑发,发梢缀着奔向冬天的热烈的雨珠。 目光偶然交汇的那一刻,他向时舒礼貌微笑了一下,那出于自身教养的笑容在唇角扩散,淡淡的梅子唇色悄然驱散开冬日的阴霾。 顺着他发梢的雨珠,时舒瞥向机场窗外。 窗外正在下雨,雨水在玻璃窗上割出一条一条断断续续的水痕,模糊了机场外面的景色,客机被撕成一片一片的绘本故事,而裹着羊绒围巾的男大学生,无端营造出几分雨天读故事书的氛围感来。 时舒笑意很浅地勾了一下眼尾,年轻真好。 但她并没有再过多地关注陌生的年轻人,直到张高磊发觉了她,挥挥手,大步向她迎过来。 “时总。” 时舒这才注意到,刚才那位年轻身影和张高磊一起走了过来,原来,他手中也是举着接机牌的。 他们是一起的。 和时舒打过招呼。 可能是意外时舒居然没带助理,是一个人过来长榆的,张高磊有些尴尬,犹豫之后,还是将身后的人介绍给时舒。 “这位是我的助理,徐欥,小徐,徐助。” 原来是,徐助理。 时舒点了下脑袋,这才又重新打量起这位徐助理。 长身清瘦挺拔。 长榆很冷,他裹着围巾。 视线向下,短款羽绒服搭配休闲裤,机场大厅的灯光下,因夜晚的光线朦胧,阴雨连绵下更显得万物迷离,他因此拥有影影绰绰,漂亮腰身的线条。 视线往上,他笑起来有明显的卧蚕,洁白整齐的牙齿连接窄窄的颊廊,微笑弧线饱满,笑容干净治愈,像初冬的一片暖雾,静悄悄地落在冻得僵硬的泥土上,那里因此有绿意在偷偷绽放,极富感染力。 秀气的五官清晰明朗,明明是在初冬季节,时舒却意外想到了夏日炎炎里清凉解暑的橘子味汽水,瓶盖掀起,满满腾腾的少年感,一股脑儿全都溢了出来。 想到今天上午的面试乌龙事件,对比过于明显。 时舒细眉微抬,面带微笑地看着张高磊,真情实感地夸赞道:“你就挺会挑助理的。” 张高磊的表情渐渐石化。 - 时舒率先走出机场。 司机在外面等候着。 铺着石英砖的地面积了层薄薄的雨水,尖细的高跟鞋鞋跟磕在石英砖上,发出不紧不慢的“蹬蹬蹬”的清脆响声,凌驾在节奏感之上的,是女总裁强大的气场,不容轻视和怠慢。 伞面像高级丝绒黑巴克玫瑰一样绽放在阴沉的雨中,连伞骨都随之变得矜贵高冷。 注意到眼前视线变暗,时舒抬眼。 高高的男生撑开把黑色大伞,举着伞骨的手臂屈起,露出的小节腕骨笔直纤长,握住竹柄的一双手,手指根根瘦白,宛如出自漫画家的画笔之下。 哪儿出现的黑伞? 时舒视线微偏,男生肩上背了个黑色的双肩包。 而时舒多看他两眼的原因是—— 他拉开后排车门的同时,将黑色伞面毫无保留地挪过来,此时,雨珠下得密密匝匝,而他自己的整个身体却完全暴露在初冬阴绵绵的雨水中。 时舒因此联想到他发梢的水珠。 想必,他是这样替张高磊遮挡过来时的雨。 随后,时舒又见—— 他左手撑伞,漂亮修长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护住车门的上沿,直到时舒弯腰坐进亮黑色的商务车后排座位,他才轻轻关上车门。 这辆商务SUV是时汐集团旗下主机厂自主研发的品牌新能源汽车。 一连串的小动作自然、连贯、真诚,毫无做作和生硬,包括关门时,他低下脑袋没说一句话,目光却细心地扫过车门夹角,确保车门关上时,不会弄伤时舒的手,也不会弄皱时舒的衣服。 是位合格的助理。 时舒得出这样的结论,脑袋中却不经意间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样的年轻助理,他的工作能力怎么样? - 照顾时舒坐进车内以后。 徐欥绕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 过车身,刚探手准备为张高磊打开另一侧车门,就被张高磊拽住手臂往后退了退。 仍在石化中的张高磊,实在是憋不住了,顾不上平时的温文儒雅,手挡住半边脸,压低了声音:“小徐,我问你个事儿。” “张总,您请说。” “你说,小时总她刚刚是不是在阴阳我?” 徐欥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眨了下眼,眼神无辜,却不明所以。 年轻就是年轻,一点儿政治觉悟都没有,张高磊抿了抿嘴。 不过,对于深得自己信任的助理,张高磊并不避讳坦露自己的心思:“我的意思是,刚才,小时总的那句,‘你就挺会挑助理的’,她是不是在阴阳我?” 徐欥显然被这样的问题难住,他抓抓脑袋,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张高磊似乎也没打算给他回答的必要:“小徐啊,我觉得小时总她就是在阴阳我啊。” “你看啊,她一个集团总裁,她出行都没有助理随身,而我,这种级别,我还找个名校大学生当助理。” “我找个名校大学生当助理也就算了,我还带着你在小时总面前乱晃。”张高磊懊恼地拍了下大腿:“你说我,我这不是挖坑埋自己吗?” 这下,徐欥听明白了,温驯乖巧的清秀脸庞上也不免出现了一丝裂痕:“所以,您是打算要辞退我吗?” “你……”张高磊被他的耿直噎住:“那倒不会。” 见徐欥误会了,张高磊有些好笑,心情也随之平稳许多。 他担心给时舒留下摆款儿的印象的同时,徐欥担心被他解雇。 这就是世道轮回,一物一解吗? 张高磊宽宽徐欥的心:“自从你入职以后,我很省心了。说句不夸张的话,小徐,你可是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助理苗子。为了迎合领导,我就要无端辞退你,那我这格局岂不是太小了?” “我都不愿意保一个可塑之才,我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基地总经理?”张高磊拍拍徐欥的肩,停顿了下:“我就是着磨着,今天晚上的饭局,要不你就先暂时回避一下?” “好的。” 两个人刚达成一致,便听到时舒的声音幽幽从车窗里传了出来:“走不走?” 原来,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张高磊的心里就愈加不安了,他怎么觉得小时总的语气好像有些不耐烦? 完了,她该不会是听到他们的悄悄话了吧? 被催以后的张高磊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心中的颠簸,连声回答:“走,走,时总,我们这就出发。” - 黑色商务车在城市主干道上平稳行驶。 时舒始终保持着放松的姿态,伶瘦的手腕骨撑着真皮软垫,细伶的长指蜷曲着支靠某一点,肩部松松往后靠着,脸上并未有多余的情绪变化。 司机和徐欥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主动开启话题,去缓和车内过于僵硬的气氛。 集团总裁面前,是总经理的主场,并不需要他们绞尽脑汁去和总裁套近乎,抢风头。 只是,和时舒搭话挺费总经理的。 张高磊几次开启话题,都没能将话题聊过三句。 比如—— 张高磊说:“时总,您连飞了六个小时,很累吧?要不我们先送您去酒店休息,明天早上接您来公司,再向您一一汇报基地的各项工作?” 时舒却回答:“我不累。” 张高磊脑子转得很快:“那咱们就先去用餐?” 时舒看了眼腕表,是到了晚餐的时间点:“可以。” 张高磊面带微笑,继续寻找另一个话题:“那像您平时在饮食上,有没有什么忌口?” 时舒撩下眼皮:“没有。” “时董他老人家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 张高磊默默解开两颗扣子:“您是高中一毕业就出国了吗?” 时舒:“是初中。” 张高磊有些诧异:“那么小的年纪吗?时董他怎么舍得?” 时舒不解:“为什么会不舍得?” 张高磊只得强撑着微笑:“……” - 晚宴安排在长榆当地的高级酒店。 张高磊事先安排了基地的高管陪同。 时舒和张高磊一同抵达贵宾厅的时候,陪同的基地高管都已经到得齐全了。 “就等时总和张总坐阵了。” 时舒坐在主位上。 张高磊紧着时舒坐在次主位上,他迫不及待地脱去西装外套,拿纸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细微的汗,尽管他周旋于各种场合,仍觉得这一路有些坎坷。 这种坎坷和不安,或许正是从他带了助理去接机的那一刻开始。 基地其他高管依次排开。 因为这是时舒第一次来长榆和各位高管见面,大家都暗中较着劲儿,希望能凭借这次机会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 一圈轻松幽默的自我介绍完毕后,时舒两弯细眉微扬,随意问道:“刚才那位徐助理呢?” 张高磊有些意外时舒会问起徐欥的缺席。 他回想了一下,两个人的交流,好像仅限于他将徐欥介绍给时舒时,徐欥一句简单礼貌的问候:“时总好。” 而时舒当时也不过只是以点头回应。 张高磊沉默了会儿,他很快想明白。 徐欥是行动派,比起言语表达,他可能更擅长细节打动他人。 别忘了,当初是什么特质让他在一众儿大学毕业生当中脱颖而出,被他选中,担任总经理助理一职。 约摸着是哪处的细节让时总记住了他。 张高磊保守性回答:“小徐晚上还有点儿别的事情安排,就不过来了。” 本想看看这位徐助理的工作能力的。 时舒没有多想,直言:“可惜。” 一句可惜。 不禁又让张高磊着磨起时舒的心思来。 难道,时舒说的那句“你就挺会挑助理的”并不是阴阳怪气,而是真心实意的认可吗? 没想到,集团总裁第一次来基地视察工作,记住的第一个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个高管,而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毕业生。 张高磊走神的一会儿时间里,服务员来添茶水,一不小心将他的水杯碰倒了。 不等张高磊追究,失误的服务员就惊慌不已,连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帮您擦拭干净。” 张高磊一把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毛巾,避了避和她的腿部接触。他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人,何况知识分子的体面和共情从不会过分为难底层。 只是裤子上湿了大片,还是当着时舒的面,难免一时间有些难堪。 这时,一位高管突然出声提醒道:“要是徐助在就好了,他的包里肯定有为张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是,是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 ,徐助可是我见过最细致最周到的男生了。” “徐助肩上的背包啊,大有玄机,到哪儿都背着,他背包里什么都有,就跟机器猫的百宝袋一样啊。” “……” 是啊。 要是小徐在,就好了。 张高磊心中这样想。 要是小徐在,服务员这杯水根本都不会洒在他的腿上,因为小徐会及时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并提前规避。 可是,小徐今晚被他赶走了。 就为了迎合第一次见面、尚未摸清楚她脾气秉性的集团总裁。甚至,他还有可能是曲解了集团总裁的意思。 张高磊摇摇头。 本末倒置不可取。 也不知道小徐去了哪里?吃过晚饭了没有? 要是小徐离得不远的话,他还是想麻烦他给他送条干净的裤子来。 这样想着,张高磊就没有忍住给徐欥发了条微信。 张高磊:【小徐,你现在在哪儿?】 张高磊:【方便给我送条裤子来吗?】 徐欥秒回。 徐欥:【方便的,张总。我现在就在酒店外面。】 张高磊看了看窗外,这雨阴绵绵下了一天了,心里对徐欥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张高磊:【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在外面?】 徐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说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想,张总今晚应该会喝酒,或许,他会有需要他的地方,比如送他回家。 徐欥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文字发过去。 他说,他穿了羽绒服的,所以不冷。 徐欥搓着双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张高磊的回复,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就看到熟悉的面孔从酒店侧门走了出来。 “您怎么出来了?” 张高磊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侧门的位置既能看清楚我们什么时候结束应酬,又能藏起来不被我们注意到。” 张高磊当然知道,徐欥选择在这里的位置等着,就是想观察着,如果他不需要他,他今晚就不会出现了。但如果他需要他,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立刻出现。 优秀的助理特质不在于他有多久的助理工作经历,只在于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和真诚。 徐欥不想耽误张高磊太多的时间,将准备好的手提袋递给他:“您的西裤。” 张高磊接过来,乐呵呵拍拍他的肩:“走,跟我一起进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这么好的助理,我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 这样的场合,集团总裁对一个刚毕业的应届生助理产生了些微兴趣,这样的发现并不会对在场的高管产生任何职场威胁。 相反,他还能成为基地高管和集团总裁水到渠成的讨论话题,确保不会冷场。 基地高管很乐意和时舒分享徐欥的优点。 时舒半眯着眼,津津有味地听着基地高管说着徐助理的事迹,贵宾厅的门被推开一半。 时舒眼皮一掀,恰好看到张高磊换了条干净的裤子进来,西裤熨烫平整,无一丝褶皱。 以及他身后跟着的—— 徐助理。 水晶灯光如昼,这个角度多了几分姿色炫目。 时舒看见一张在这种场合鲜少见到的,与中年油腻和世故全然不同的,少年感极强的清秀脸庞。 第3章 他是稚拙的。 如未成熟的青榄,味苦回甘,生津止口。 - 服务员添了座椅和碗筷,徐欥礼貌道谢后,按步就班地脱下肩上的黑色双肩包。 被一众高管戏称为机器猫的百宝袋的黑色双肩包,再次引起了时舒的注意。 “你这包里,都装了些什么?”时舒问。 听到问话,徐欥抬眼。 这是他第二次和时舒对视。 第一次是在机场。 他当时并没能认出她就是来考察基地工作的集团总裁,只是在机场来往旅客中意外而又匆匆的一瞥,就被那样耀眼明艳的她吸引住了目光。 因为他擅自的打量,目光触及时,他对她略表歉意地笑了笑,但没能够获得她的回应。 他想,聚光灯下常驻的主角,早就已经习惯他人为她停留住的目光,她不会去在意和计较,别人的冒犯或崇拜仰望,总是波澜不惊,过而不往,然后遗忘。 再后。 再后,他知道了,她原来是,集团总裁。 这会儿,她问他话。 他避免不了再一次看向她。 近距离地打量着。 过肩的卷发披散开,发量丰厚。 荷叶边黑色系西装端庄飒气,绅士领下嵌套着V领黑色衬衫,一副金丝窄边框眼镜将她的清冷和成熟女性的妩媚融合得恰到好处。 徐欥发现自己不能够从容应对和时舒打破了安全距离的目光对视,因为他的面颊会不受控制的升温,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双耳处的皮肤有些灼热。 他的生命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耀目的异性。 他于是很快移开视线,也忘了要回答时舒的问话。 但这短暂的走神并没有凝固住空气,张高磊笑笑接过话:“小徐这包里啊,什么都有。” “平板电脑、备用手机、创口贴、纸巾、文具、充电宝、水杯、雨伞……哦,还有针线盒和U盘。”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这包里没有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反正他话是多了。 虽是夸张了些,但可见他对徐欥的认可。 “就算您现在想要听工作汇报啊”,他眼中含笑地拍了拍徐欥的背包,信心满满:“这儿,在这儿,我就可以向您汇报,因为小徐的平板电脑里,保准儿能拿出实时的经营数据来。” “哦?”谈到工作,时舒果然来了兴致,她换了个更加放松舒适的姿势:“听听汇报。” 一众高管皮笑肉不笑:“……” 相互之间传递的眼神,早已将张总经理吐槽了个底儿朝天了。 非工作时间陪着应酬也就算了。 现在还要非工作时间汇报工作。 张总经理有徐助这样的总经理助理,难道他们也有吗? 相关的数据资料助理、下属整理好,他们还要自己修改完善的,倒也不是没有,但都在电脑里存着呢。 “没问题。”张高磊作为基地总经理,好歹也征求了一下在座各位的意见:“对了,我们的得力干将们,大家有意见没?” 只是—— 谁又敢有意见呢? “没……” “那好。”张高磊笑呵呵吩咐道:“小徐。” 徐欥很快回过神,他抿了下唇,乌黑的眼珠眨一眨,长翘的眼睫毛根根分明。 他没有说话,没有在集团总裁面前获得表现机会的欣喜,也没有即将在集团总裁面前展示工作成果的恐慌,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 确来说,他表现得平静又淡定。 修长的手指捏住卡扣,“搭”一声,双肩包打开。 他沉默地拉开拉链,低垂着眼睫,将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这算是回答了时舒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你这包里,都装了些什么?】 用干净的塑封袋装着的衬衣西裤。 完整药盒装着的解酒药、护肝片。 举过时舒脑袋的那把黑色竹柄雨伞。 …… 没完全展示他背包里的物品。 随后,他才从包里取出台平板。 PPT图表投射在墙面上,成一块天然的幕布。 基地总经理张高磊就着PPT中实时更新的内容开始汇报起长榆基地的工作来。 “截至今日,时汐集团旗下的长榆基地时汐新能源装机总量达150.61GWh,市场份额占有率突破新高达到了61%,本年度有望竞争全球第三。” “博洋锂业并购案今日已完成,今后我们的锂矿资源优势将明显胜出。” “乘用车车企收购推进中,但标的公司的审计出了些问题,今日审计中发现账实不符,他们虚瞒了。” “……” 一场看似没有预兆的工作汇报。 一场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的工作汇报。 时舒带头鼓了掌。 “很优秀。” 张总经理的演讲能力很优秀。 徐助理作为总经理助理,他的工作能力也很优秀。 可惜,出色的徐助理,是别人的助理。 时舒意外心生出几丝惋惜来。 听完张高磊的工作汇报。 时舒又听了其他高管的汇报。 虽然不及基地总经理有得力的助理锦上添花,大多数高管在自己涉猎的领域深耕,对于工作和专业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汇报得也相当精彩。 时舒欣赏有能力的高管,也从不吝惜她的欣赏。 “感谢各位。” 长榆基地作为集团当下最赚钱的业务,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放心将集团最重要最具前瞻性的业务交给这样一支高素质的管理团队。 一场工作汇报出乎意料地拉近了和集团总裁的距离,一众儿高管露出了工作汇报完毕后轻松的表情。 气氛活跃起来,比起一轮、二轮的官方和拘谨,显然,酒过三旬后,开始松弛。 他们当中,有人开始主动端了酒杯。 后来的气氛就要更轻松自在一些。 直到宴散。 - 晚宴结束,绵绵冬雨已止住。 时舒入住的酒店离应酬的地方还有些距离,司机把车开过来。 白天长时间的飞行,晚上喝了些酒,纵使时舒精力再充沛旺盛,这会儿也有些疲累。 她靠在汽车后排的真皮软靠上,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随口问道:“会开车吗?” 扶着车窗,正准备替她关好车门的徐欥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话。 “嗯,会的。” 他说完抬起眼,恰好和时舒突然掀开的双眼对上视线。 时舒:“那你来开。” 张高磊和时舒寒暄几句后,时舒谢绝了他送她回酒店的想法:“你喝了酒,让司机送你回去。” 张高磊只好转身交待徐欥,务必要将小时总平安送到酒店。 司机小孟从驾驶位下来,换了徐欥开车。 事实上,很多时候,张高磊外出都是由徐欥充当的驾驶员,因此,徐欥的驾龄虽然不长,实际的驾驶经验却不少。 黑色新能源商务车仍然平稳地行驶在城市道路上。 车速比傍晚司机驾驶时要慢一些。 时舒看向驾驶位,驾驶位上的男大学毕业生乖巧安静,专注于前方的路况,脾气不急不躁。 堵车时不路怒,道路畅通时也不会超速,徐助理没有这个年纪的男生普遍的年少轻狂,却有着这个年纪的男生没有的稳重。 车内开着暖风空调,前排车窗还是留了条窄窄的缝隙,前窗漏进来的风吹到后排,恰恰好缓冲掉时舒因为饮酒带来的些许眩晕和胃部不适。 还是徐助理开车时,饮酒后的舒适度要更好一些。 …… 车子停在酒店的停车场上。 两车之间,一把入库。 熄火、解下安全带。 并且不忘随身背包。 黑色双肩包规规矩矩地背着,徐欥绕到后排,驼肩躬身,为时舒打开车门。 时舒扫过他肩上的背包,背包并不鼓囊臃肿,很难想象这有限的空间里头能整整齐齐地摆放那么多物品。 徐助理有着优秀的空间规整能力。 时舒下车,绕车身一圈。 不动声色的验证徐助理的停车技术。 车子方方正正地停在库里,目视居于车位的正中。 时舒突如其来的念头: “如果有量尺就好了。” 徐欥没明白时舒的一时兴起,只是总裁需要,他就该尽量满足。 “请问时总,您是需要什么样的量尺?我方便问您需要量尺的用途吗?” “哦。”时舒随口回答:“我想量一下你停的这车,前后左右的库距。” 徐欥愣了愣。 徐欥抿了抿唇。 徐欥最终还是脱下双肩包,取出一卷钢尺。 他弯下腰,蹲在地上:“我替您量吧。” 昏暗的光线下,捏着钢尺扯出来的长度,他指白骨长,手部的线条异常优越。 左距右距,25cm。 前距后距,20cm。 车子果然方方正正地停在正中。 徐欥收起钢尺的同时,时舒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你车开得好,停得也好。” 这样直白的赞美,仍让徐欥感觉到拘谨。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微笑着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您的表扬。” 按照张高磊的指示,徐欥得把时舒平安送进酒店,徐欥自觉保持落后她两步的距离,不至于近得冒犯,又不至于远得生疏。 他不会主动和她攀谈,争取被她记住。 但她问他时,他又能有一答一。 不知是不是阴雨天的原因,长榆的气温陡然降得厉害,晚风凉凉地一吹,时舒下意识地拢了拢手臂。 徐欥跟在她身侧,看见了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喊了声:“时总。” 时舒细眉微蹙,侧过身。 “怎么?” 徐欥连忙从肩上脱下背包。 看着他的动作,时舒联想到他的种种事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你这包里还藏着羽绒服不成?” 徐欥捏住暖宝宝的手僵住,随后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双手递上:“如果时总不嫌弃,请您先将就着穿。” 脱下羽绒服的徐欥,里面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套头卫衣,两根细长的绳子沿着前胸的线条垂下来,他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 里仍攥着尚未来得及重新放进背包里的暖宝宝。 没有月亮的夜晚,朦胧雾气将灯光搅得一团散,清冷的路灯和街道,无人问津的高档酒店,男生背着包,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短发此刻清爽干净,仅仅凭借一张侧颜就给人一种温驯乖巧、柔软无害的感觉来。 时舒没那么冷。 但她鬼使神差地接过了他的羽绒服。 “多谢。” - 酒店顶层三百平的套房。 偌大的空间寂静无声,只有书房的办公区域传来噼哩啪啦的敲键盘声。 时舒坐在阅读灯下,处理着未读邮件和审批。 手边的电话嗡地振动了下,在静谧的夜里无端放大动静。 时舒没有理会,继续沉浸在工作中。 约摸着十分钟后,她突然想起来件事儿。 她抬眼,看了眼手机屏幕。 备忘录里果然躺着一则“过期”的消息提示。 时舒唇角扯起个很淡的弧度,随后点开时下最热门的直播平台,手撑脑袋想半天没想起来夏章桃的直播间叫什么名字,最终,她随意输入“夏章桃”三个字,作为搜索栏关键词,果然出现了好几个含“夏章桃”三个字的直接间,排在搜索框下面的第一个是,“教化妆的夏章桃”这样一个直播间。 时舒点了进去直播间。 名叫夏章桃的主播正在摆弄瓶瓶罐罐,准备直播要用到的化妆品。 直播间的互动区,有看过她直播的粉丝留言。 【主播妆前妆后差别好大啊。】 时舒看了半天,确定主播不是她认识的夏章桃。 时舒正准备退出去,点进下一个叫夏章桃的直播间看看,却听到主播说了这样一句。 她看到了互动区的留言,边往脸上涂抹隔离,边说:“那当然。就我化妆前这副鬼样,我闺蜜进来了都得退出去。” 时舒将要落到退出直播按键的食指收回。 第4章 熟悉的声音。 时舒注意到评论区又出现这样的回复。 弹幕:【真假?闺蜜都没见过的素颜模样,主播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展现在我们面前?】 弹幕:【那你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 弹幕:【真闺蜜会连素颜的样子都认不出来吗?该不会是那种塑料姐妹情吧?】 夏章桃已经拍完半边粉底,两边脸颊的光泽度和细腻程度对比明显。 她一边不着痕迹地夸大她手中这款粉底的功效,一边跟直播间的粉丝们聊着天。 “你们不懂。” “我闺蜜,怎么说呢,她是那种会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的那种,喧宾夺主的漂亮。” “对,就是喧宾夺主。”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体会,就是只要是她一出现,就能瞬间吸引身边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年纪小的还是年纪大的,都会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当然,这种吸引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还有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和气场。” “我认识她的时候,还是在初中。”夏章桃笑了一下,挺挺胸脯,有些骄傲道:“托她的福,因为她,我初中就早早地学会了化妆,所以,我是一个有近二十年妆龄的化妆主播。” “初中生,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反正,我那个时候可能有点早熟,不服输,我就暗暗的跟她较劲比美嘛。不过,后来我发现,人家是不化妆的纯天然的美女。你们知道吗?就是我在想方设法地遮掩脸上的青春痘时,人家的皮肤就是和婴儿的肌肤一样,嫩得能掐出水来那种状态。” “而且,她成绩很好嘛,稳居不动的年级第一。还是那种你往死里学,都追不上的年级第一。” “再后来,我得知她是个富三代。她在我们初中读了三年书,她外公就给学校捐了三栋楼,一栋图书馆,一栋科技馆,还有一栋爱心食堂。” 夏章桃笑了笑,话锋巧妙一转:“你们看,这款神奇粉底液自带磨皮功效,抹上就跟我那富三代闺蜜纯天然的婴儿皮肤没什么差别,点击右下方链接购买哦。” 弹幕:【……要不是主播这猝不及防的直播带货,我差点儿就信了。】 弹幕:【就是,哪来的这种闺蜜啊?】 弹幕:【现实里这种人凤毛麟角,怎么那么巧,刚好就被主播遇到了?还刚好成为了闺蜜?编的吧?】 弹幕:【主播,你带货就好好带货,编个富婆闺蜜真的是画蛇添足。】 弹幕:【主播为了热度带话题,真是无节操、无下限。这什么神奇粉底液,三无产品,谁爱买谁买,反正我不买,取关,拜拜了,您嘞。】 直播间连续掉粉,夏章桃也不在意,她已经开始画眼线了:“真人真事儿,爱信信,不信我也不求你信。” “眼线的画法有很多种,今天就先教大家三点定位眼线的画法。” 夏章桃捏住眼线笔,刚点好外眼角的点,扫到互动区出现了一条画风奇特的弹幕。 用户0926153:【你直播一晚上收入多少?】 夏章桃直播有一段时间了,但直播间的热度始终不温不火,加上原先做视频博主的粉丝引流,这会儿直播间的粉丝还没过万。 居然就有人顶着这种验证码小号直接问她收入,后脑勺想想也知道是同行红眼病来挑衅的了。 夏章桃把眼皮上三点连成一条线,读出弹幕:“我直播一晚上的收入多少?” 掉粉没能让她生气,红眼病就让她挺生气的,但顾及直播的形象,夏章桃还是忍了忍,选择了胡说八道:“这位粉丝,你好。我直播五十万一场呢。” 明眼人都看出来主播是在阴阳这个“验证码”小号。 验证码小号本身却好像没意识到。 用户0926153:【那不多。】 夏章桃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豁,好大的口气。 夏章桃正要开喷。 你这个红眼病倒是说说,你一晚上收入多少? 用户0926153就又发来一句。 【今天提前结束?】 夏章桃没忍住:“凭什么?你凭什么……” 夏章桃骂人的话还没说来,互动区的上方,突然砸出一个红包。 夏章桃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她吞了下口水,瞳孔睁大。 她数了数,红包金额第一个字是5,随后是好些个0……1,2,3,4,5,5个0,500000啊? 直播间的观众比她反应要快得多。 弹幕:【卧槽,五十万!】 弹幕:【是我看错了吗?】 弹幕:【一个红包收入五十万!】 弹幕:【榜一大哥是看上主播了吗?可是主播化妆前也不好看啊?】 弹幕:【只有我觉得主播妆前也还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 挺好看的吗?】 很多条弹幕刷屏,其中一条画风有些不同。 弹幕:【不会是富婆闺蜜下场了吧?】 这一条弹幕节奏一带,好像直播间的观众都相信了这位网友的猜测,紧接着—— 弹幕:【那个用户0926153,你是不是富婆闺蜜本人啊?你回个话呀。】 用户0926153没有再回复消息,互动区却显示这样一条提示。 【用户0926153已离开直播间。】 弹幕:【啊啊啊,我宣布,我磕到了!】 弹幕:【磕到了,磕到了,我们磕到了。】 弹幕:【钱多话不多,不是富婆闺蜜我不信。】 夏章桃心里有了答案,眯眯眼睛,笑得极为温柔:“好了,直播间的宝贝们,主播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 弹幕:【可是主播,你才直播了二十分钟啊。你的眼线还没画完呢。】 夏章桃不紧不慢道:“话虽如此,但是我这二十分钟的收入比我这段时间所有的直播收入都高耶。” 弹幕:【主播你也太现实了吧。】 弹幕:【我们才刚磕到富婆闺蜜呢,你就不能再给我们讲讲富婆闺蜜吗?】 “好哦。”夏章桃眨眨眼睛:“点击关注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我们明晚再见啦。” 夏章桃柔声细语:“拜拜。” - 时舒刚退出直播间,夏章桃的视频邀请就从电脑端敲了进来。 “谢谢总裁姐姐,让打工人今晚能够提前收摊哦。” “不客气。”时舒看着视频里化了一半妆的脸,建议道:“你要不要先化个妆?” “不高兴,反正也美不过你。”夏章桃:“再说,你已经看到我素颜的样子了,我摆烂了。” 时舒点点头:“那你把没化妆的半张脸遮一下。” 夏章桃:“真无语。” “我不习惯跟陌生人一对一视频。” “……”夏章桃:“你等等。” 夏章桃索性关闭了摄像头。 “那别视频了,我们语音吧。” “也行。” 时舒刚回应一句,摆在电脑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断和夏章桃的聊天:“稍等,我有电话进来。” 时舒接通电话,并没有关闭和夏章桃的语音。 知道时舒可能是有工作,夏章桃自觉闭麦,安静地等她打完电话。 电话是外公他老人家打来的。 时文奎没有过问她今天具体的行程,只是问问她,今天这一整天顺利吗? “还不错。”时舒三个字总结道。 空气有一丝凝固,时文奎忍不住了:“你这孩子就没有多的话要跟外公聊的?” 时舒想了想:“您身体怎么样?” 这尬聊不要也罢,时文奎叹了口气:“我还是不难为你了,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就跟外公讲,不要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谁不配合你工作,我给你撑腰。” 谁会不配合她工作? 她自认为也不是个没能力的,但外公的情她会领。 “行,谢谢您。” 挂电话之前,时文奎问时舒打算在长榆待几天,哪一天回来?时舒反问,他问这个做什么? 他说,让高博正儿八经地再给她找一些总裁助理人选,把面试时间安排在她回来的那天。 “难不成还真指望,你能给我带回来一个?” 他老人家原来惦记着这事儿呢。 时舒舔了下唇角,摘下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金丝细边框眼镜,捏捏眉心的位置。 视线随意一扫,恰好看见她随手挂在椅子上的黑色羽绒服。 时舒的脑中划过一张青涩秀气的脸庞,既乖巧又单纯,笑起来还带了一点点乖甜。 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驱散了冬日的萧瑟,像颓败夜晚中唯一勃勃的冬青树。 她并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过来徐助理的衣服。 他太乖了。 似乎让人无法拒绝。 时舒若有所思道:“依我看,徐助理就挺不错的。” 时文奎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哪个徐助理?” 但时舒似乎也没有打算告诉他,徐助理是哪个徐助理:“别人的。” 一定年龄程度的人,困倦来得不由自主。 时文奎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把徐助理带回来,让我看看。” “怎么带?”时舒觉得老人家的想法有些好笑,无奈道:“我总不能去抢。” 时舒没再听到对面的回应。 “外公?” 不过十来秒钟的时间,回应时舒的沉默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时舒又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您睡着了?” 伴随着均匀呼吸声的是另一道刻意压低了的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高博:“既然时董已经睡着了,那我就先将电话挂断了。” - 这头电话刚挂断,夏章桃就在电脑屏幕的另一边笑不止,听时舒和时董事长这段无聊的对话时,她已经摸鱼化完了妆,这会儿开了视频,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屏幕里了。 “姐姐聊个天都能把人给聊睡着了。”她抱拳:“佩服了。” 时舒沉默了片刻,也有点怀疑人生。 她问:“跟我聊天,真的很无聊?” 夏章桃捏出个假笑:“是的,没错呢。” 时舒的手指有节奏的磕在桌面上,一下、两下重复着,像是在弹奏一首钢琴曲,她在思考夏章桃的话。 夏章桃看着屏幕对面陷入思考中的时舒。 纵使她们已经是十五年的闺蜜了,时舒这张脸她也已经看了无数回了,可还是百看不厌,回回都忍不住想要赞叹,她真的是美得明目张胆。 尤其是时舒这双眼睛。 她的眼形是介于桃花眼和狐狸眼型之间的那种眼形,戴上眼镜时是清冷疏离的御姐,有种高知禁欲风。 摘下眼镜后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眼型狭长,眼尾微翘,配合她的浓颜系五官,美艳又性感。 最值得一提的是,当她带着放松的笑意时,那双眼里恰是狡黠之中凭添几许妩媚俏皮。 叫人招架不住的。 夏章桃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绝世美颜后,决定不乱扯了。 谁能忍心捉弄好看的总裁姐姐呢,还是正儿八经的给她排个忧吧。 “刚才你在电话里跟时董聊的那个徐助理,他是谁?” 时舒觉得她要是告诉外公徐助理是谁,外公可能会随意下调令,即使不下调令,他也可能会向张高磊去打听徐助理,从而干扰到徐助理的正常工作。 但告诉夏章桃就不会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时舒就把对徐助理的印象告诉了夏章桃。 “从助理的角度来评价。”时舒说:“他是很优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 秀的人选。” 夏章桃关注的焦点却不是这个。 “那他长得好看吗?” 夏章桃认为万物归根结底是美学。 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处处都是光环,长得不好看的男孩子,头上的光环多少都会隐身。 “挺不错的。”时舒手托着腮,顿了顿,思考片刻,找了个参照物:“他的皮肤,就是你刚才在直播间里描述你涂了神奇粉底液之后的那种光泽度和细腻感。” 夏章桃:“……” 年轻帅气,乖巧温驯。 夏章桃总结道:“大狗狗?” “嗯。”时舒点点头,认可了夏章桃的概括和形容:“像拉布拉多。” 夏章桃才不信,除非能够是亲眼所见:“既然这位徐助理这么优秀,你为什么不让我也见一见?” 时舒耸了下肩:“哇哦?” 夏章桃想起时舒和老时董的对话。 时舒说,她总不能去抢。 “这有什么的呀?时汐集团是你的,长榆基地是时汐集团的,基地总经理是长榆基地的,那他们不都是你的吗?” “基地总经理都是你的,基地总经理的助理他当然也是你的。” “薪水是由你来发,你说徐助理是谁的助理,他就得是谁的助理。” 再说了。 “那位张高磊总经理要是真担心他的助理被你抢走,他干嘛不藏着掖着,非要带出来在你面前显摆?” “没准儿,他就是在等你开口要呢。” 第5章 以口才谋生的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但时舒并没有因为夏章桃的这句话就当了真。 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罢了。 - 只是—— 时舒在长榆基地摸排业务的第二天,张高磊总经理就主动把徐助理安排给了她,做她的临时助理,统筹负责她在长榆出差期间的一切行程安排。 张高磊倒也坦诚: “一来,虽说整个集团都是您的,我们任何人都可以随您差遣,但您用起我来肯定没有年轻人自在。” “二来,作为集团总裁的您都没有配助理,我一个基地总经理哪好意思天天领个助理在您面前乱晃悠?” “小徐能力很不错的,先借给您用用,等您离开长榆的时候再还给我。” 嘶。 这件事情就像,狐狸看上了树头鸟类衔着肥美的精肉块,还没起歪心思行骗呢,善良而单纯的鸟类就主动张开嘴对狐狸说,你想听听我唱歌吗? 狐狸只好领了他的情,接住他心甘情愿献上的精肉块,并恭维他一声:“你唱歌可真好听。” 哇哦。 他人挺好。 “借给我?”时舒点点头,眯了眯漂亮的眼睛,笑着问:“你就不怕我有借无还?” 张高磊只当她开了个玩笑,完全没往心里去。 堂堂一个集团总裁,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可能要惦记他一个基地总经理的助理? - 徐助理进入角色很快,并没有因为是临时助理就有任何松懈。 基地是上午九点上班。 时舒一般八点钟联系徐助理时,他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有回,时舒想在上班前先去产线看看夜班员工后半夜的工作状态,七点钟就联系了徐助理,他也已经在酒店楼下等着了。 时舒就又带着试探和考验的意图,试了试凌晨六点。 凌晨五点。 凌晨四点。 除了凌晨四点那次,徐助理迟疑了一下,问她能不能等他十分钟,其它没再有意外,她下楼的时候,徐助理都已经站在车边等着了。 是随叫随到的徐助理。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时舒好奇地问一嘴。 是,徐欥说他就住在附近的宾馆。 “你不是本地人?” 徐欥回答说,他不是本地人,但已经在长榆生活了很多年,也有固定的住处。 他之所以住在附近的宾馆,是因为张高磊总经理考虑到时总住在酒店,建议他住在酒店附近,这样时总有需要的时候,会更方便一点。 “为什么不跟我住同一家酒店?” 徐欥挠挠脑袋,略为抱歉地解释:“基地的住宿预算是这样。” 时舒若有所思,舌尖抵了下腮,忽而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何不食肉糜”那味儿了? “您说笑了。” 基地是下午六点下班。 时舒她一般要到八点才会回酒店,徐欥就一边加班,一边等着她,他情绪稳定,并没有什么抱怨之言。 有回,时舒忘了时间,整个基地园区只剩下工厂生产车间自动化设备运转的响声了,她走出办公室,徐助理仍在专心地敲着键盘,肩背挺得笔直,脊背宽阔,工作态度认真而专注。 时舒放轻脚步走过去一看,徐助理正在整理要向基地总经理张高磊汇报的工作报告。 既是总裁的临时助理,又是基地总经理的全职助理,一人身兼二职,伺候两位领导却也能兼顾。 是任劳任怨的徐助理。 时舒去客户那边出差时,除了张高磊总经理会陪同以外,徐助理也会一并同行。 他又一人分饰着另外的两种角色,兼顾着助理和司机的双重职责,和对方公司的接洽人负责对接安排好行程。 有一回因为是临时行程,尽管时舒表示出差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吃住都可以凑合,他还是多渠道寻找周边舒适度较高的酒店,并和酒店方沟通协调出行的便利方案。 是兼顾周到全面的徐助理。 总之。 一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长榆半个月的考察之行,已然让时舒觉得,如果她身边一定要有总裁助理这个角色的话…… 那么,她想争取一下徐助理。 - 长榆是多雨的城市。 离开长榆的前一天,和来时那天一样,下着绵绵的冬雨,气候潮湿而阴冷。 雨停了。 时舒站在窗边,听窗外风瑟瑟而起。 算计、着磨着点事儿。 她用的是基地为集团高管出差长榆而准备的固定办公室。办公室位于办公大楼的顶层,视野宽阔,周遭的风景景观很好。 这个角度,远看可以看到山黛和云雾缭绕,近看可以将整个工厂的布局尽收眼底。 现代化高耸的建筑大楼,独特的弧面玻璃幕墙设计,焕发着雨后的清新。 印刷着企业logo的彩色旗帜环绕着五星红旗,在风中威武飘扬。整齐划一的自动化生产工厂设备率先步入了智能化时代,大型物流车走专用车道出入库,基地的一切运行得井然有序。 争取徐助理一事,此时是最佳时机。 既给了张高磊和徐助理本人考虑的时间,又不会给他们充分考虑的时间,属于她最有把握的时机。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 张高磊敲门进来和时舒汇报工作。 看见时舒靠窗而站的背影,黑长的卷发挽成发髻挽在后颈处,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将窗外的灰暗色彩直接刷新了一个亮度。 她穿着修身的黑色大衣,大衣下摆垂至小腿,同色系的阔腿长裤,气质轻松得体。 哪怕是年长她一圈,张高磊也忍不住要多几眼对年轻总裁的欣赏。 不止是她出众的美貌和气质。 她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豪门小公主,这半个月张高磊亲自验证了她谈判桌上爽直利落,和她平时直来直去的性格一致,拍板商业企划书时,果断得像执仗战场的强势女王。 她学识渊博,能源与动力博士学位,高校博士后科研经历,谈及专业领域时,她对新能源整个行业发展的趋势侃侃而谈,令人信服,她对时汐集团能源业务未来的发展路径有着清晰而明确的规划。 她是企业风向的掌舵人。 是值得他跟随的引路人。 时舒一转身,就看见张高磊走神了,臂膀下还挟着一沓文件。他身上的这套黑色西服熨烫平整,若不是家中有贤妻,便是他有讲究细节的助理。 他来的不早不晚,来得恰是刚刚好。 毕竟是抢人,作为理亏的一方,时舒微微偏侧脑袋,一改往日直来直去的风格,采用了迂回战术:“张总经理,你是不是在等我开口先说?” 张高磊回过神来,着磨着时舒的话,一时没揣测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有幸和她相处这么些天,张高磊已然摸清楚了她的性子,她并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领导,凡事儿都要靠下属累死累活地猜,还不一定猜得准,整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别事儿不干,就顾着哄好老板了。 她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是她有话要对他说。 于是,张高磊没做任何心理戒备,笑着答:“我刚才有些走神了。您是要和我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在等我先开口?”时舒重复一遍。 “等您先开口?”张高磊也重复一遍。 时舒敞了下手,循循善诱:“等我开口跟你要?” “开口跟我要?” 要什么? 张高磊笑了,他顺着她的话,说:“什么要不要的,您怎么还和我见起外来了?” “我的就是您的,您看中了什么,您拿走就好。” “您看上我的什么了,那是您看得起我,没把我当外人,是我的荣幸。”他甚至心情不错地抖了个机灵:“除了老婆孩子,您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替您实现。” “嗯。”听他这么说,时舒承诺:“你放心,我不要你的老婆孩子。” 张高磊笑得轻松自在:“那您请说。” “我就想跟你要一个人。” 张高磊仍不太在意地笑着:“要一个人?” “您要谁?” “要他。” 时舒靠在窗边,手臂随意搭着窗台,目光含笑的看着正对着办公室门的方向,却不再说话。 她的视线穿过宽敞明亮的走廊,穿过雨后阳光漏在地板上的条条光斑,沙粒和灰尘在光里悬浮,时舒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走廊另一面的会议室。 张高磊顺着时舒的视线看过去,他看见了窗外的色彩转变成了一圈一圈神秘的光环。 而顶着彩色光环的是—— 他的助理。 徐欥正在会议室里调设备,可能是设备调试的过程中出现了些小问题,他趴着腰,低着下颌线,羽绒服的拉链处抵着会议桌,右手扯过连接器,左手持着电话。 徐欥讲话的声音不高,他们因此并不能听见他在和谁打电话,沟通些什么内容,只能看见他梅子色的上下唇瓣轻开轻合。 梅子色,是七色彩虹都没有的颜色。 他的唇型很好看,上唇薄,下唇丰润,唇瓣碰撞和敞开时,唇肉轻弹,微微鼓起,有明显的唇珠和唇峰。 他穿着简单干净的黑色羽绒服,敞着衣领,露出里面白色T恤的前襟。 雨后的阳光刺过浓密的睫毛,在他薄薄的眼睑处透下一圈细薄的光影,寸长的黑色短发清爽干净,如刚刚掐过的薄荷嫩尖。 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些什么,他唇角自然上翘出个弧度,唇峰的弧度因此扯薄,倒有几分薄唇的即视感。他笑起来既乖巧又可爱,就像是绽放在初冬季节里的白色花朵那样纯粹洁净。 张高磊听见时舒感慨一句:“他好乖。” 张高磊附和着她的感慨:“他好乖。” “不如……” 时舒欲言又止。 张高磊转脸看向时舒,他是儒雅的人,总是面带着微笑,时刻给人一种随和好相处的感觉: “不如……” “不如,他以后跟我。” 张高磊点点头:“不如,他以后跟您。” 诶,等等。 张高磊:? 张高磊脸上的微笑僵了住,笑不来,也收不回去。 怎么就,他以后跟您了? 他又怎么就,将小徐拱手相让了? 待他反应过来以后,就只听见时舒说: “既然张总经理这边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麻烦你去徐助理本人的思想工作吧。” …… 张高磊回到办公室后,脑袋中还有些懵圈,他一句一句回放着刚才时舒说的话,回忆着他是如何一步步落入她的话术圈套中的,明白过来以后,他懊恼得直拍大腿。 就是以为小时总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他才会掉以轻心,没做防备的。她使套路抢走了他的得力助理,还得寸进尺地要他去做思想工作。 什么光明磊落,年轻漂亮的女总裁? 明明是只精明的狐狸老板。 他又想起来,把徐欥借给时舒做临时助理时,她和他开了个玩笑说:“借给我?你就不怕我有借无还?” 张高磊撇撇嘴,她来真的啊。 他就不该大方的把小徐借给她当临时助理。 不,不。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带小徐去机场迎接她,他就该把小徐藏起来。 …… 当然,这也就是他说说玩笑而已。 他也不是不可以替徐欥拒绝,用任何一个蹩脚的理由即可。像时舒那么骄傲的人,她连理由的真伪都不会去辨,就会识趣地放弃她的想法。 张高磊当然不会那么做。 不只是出于时舒集团总裁的身份考虑,还是出于对徐欥的考虑,去集团总部做集团总裁助理,无疑比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基地的总经理助理发展要更好更快。 总裁助理,对于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那就等于是职场里坐着直升飞机的那波人,并不是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这样的机会的。 “很快,在将来的某一天,就该是小徐你教我做事了,哈哈。” 徐欥听到张高磊总经理这样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 笑着打趣他。 “小徐,跟小时总去集团做总裁助理吧。” 徐欥又听到张高磊总经理这样建议他。 “去、澜城吗?” 徐欥有些诧异,祖国之大,他却是从未想过要回到澜城去。但或许,命中注定的,命运绕不开的,上天终究会引导你一步步重新踏入那个地方,因为上天向来擅长制作恶作剧。 是深渊,是浴火。 是命运的未知数。 张高磊总经理于徐欥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存在,他于他是有恩情在的,是他的职场前辈、职业恩师。徐欥不会质疑他的动机。 只是,他迟疑的是—— “那您这边?” 张高磊挥了挥手,表示他这边不要紧:“去吧,去吧。” “我刚办好的健身卡。”大局已定,徐欥也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他想了想,说:“那您记得保持锻炼频率。” 张高磊低头看了一眼微凸的肚腩,唇一抿:“你那健身卡有效期限是多久?” “五年期的。” “你办那么久的健身卡做什么?” “折扣比较大。” 徐欥摸了下脑袋,他以为会在长榆待很久。很久。 “以及,想让您保持健康的生活。” …… 徐欥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又听到张高磊总经理这样交待他。 “伴君如伴虎,三思而后,谨言慎行。”张高磊说:“时舒是女总裁,今后,你照顾她可要更细致一些。” 第6章 飞机穿越云层几千公里,降落在澜城机场的时间是清晨六点。 随着纬度的变化日出渐晚,这会儿北纬30 °的澜城刚刚好是日出时分。 停机坪上头等舱的乘客优先通过廊桥,离开飞机。 时舒在贵宾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徐欥小跑着过来。可能是某一段路跑得急了,他的皮肤表面渗出层细细薄薄的汗珠,骨骼感明显的两侧面颊残留了运动过后些许未褪尽的潮红。 他倒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尽管已经平复过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仍能听出他声音中的一点儿颤荡:“抱歉,时总,我晚到了。” 时舒发现,他微喘的声音很好听,像落在芙蓉菊表面的一层绒霜,是那种让人听起来感觉到温吞治愈的舒服感觉,是即使对他的行为心生出不满,仍愿意耐着几分性子,听他说下去。 时舒点点头,问他和张高磊总经理出差的时候,是如何选择飞机的舱位的。 徐欥回答说,一般会优先选择经济舱出行。 时舒直言,那在她这里,很多事情的章法和原来不一样,他需要尽快适应和转变。 比如,不要让她等。 “以后出行,跟我买邻座,不必考虑预算。” 总裁助理的一切费用标准和总裁同等标准。 徐欥虚心受教:“好的,时总。我记住了。” “嗯。”突然想到什么,时舒问:“你住哪?” 徐欥没抱怨调动匆忙,只是解释说,他暂时会住在集团公司附近的酒店。周末的时候,他会去找找看,看看公司附近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不用找了。” 徐欥眨了下眼。 集团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CBD,周边房价是整个澜城最高的。时舒直言:“以你目前的收入水平,应该是买不起。” 徐欥:“我租……” 租就更没必要了。 时舒说,没必要浪费那个租房的钱,他计划用于租房的钱可以存着,将来娶妻生子用,年轻人要有存钱和理财的意识。 娶妻生子吗? 不知为何,她明明是用很平淡的语气在说这四个字,徐欥却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加快了几分,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和计划。 时舒又表示,她闲置的房子比较多,空着也是空着,他可以联系高博高董助去选择一套住。 时舒补充:“送你的。” 徐欥却拒绝了,无功不受禄。 “随便你。”他不领情,时舒也不强求:“但你不要住集体宿舍。” 集团是提供集体宿舍的,集体宿舍根据不同的级别提供单人或双人标准的公寓作为宿舍。 以徐欥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份,估计能住个双人公寓。给他破个格,升个标准,也可以勉强住单人公寓。只是,集体宿舍员工多,总有人八卦爱打听,而董事长或总裁的近身助理更容易成为被打听的对象。 那么,即使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也很容易失去边界感。 时舒不希望徐欥失去那个边界感。 “我明白。”徐欥点头。 有些话点到为止。 时舒看了看徐欥身后背着的双肩包,依旧是先前看到的那个程度的饱合度,那他这背包总不能深不见底。 时舒的视线下移,看到他手里仅单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而这个行李箱是她的。 时舒问:“你的行李呢?” 徐欥说,一部分通过快递在邮寄过来的路上,而另外一些常规的生活用品,他打算在这边安顿好了,再购买。 时舒点点头,考虑到他刚毕业,经济可能比较窘迫,她又多问了句:“需要预支你薪水?” “不用了,谢谢您。” “好。” 高博开着辆宾利添越抵达机场,徐欥驼下腰护着时舒坐进后排座椅,他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尾箱。 “您好。” 徐欥和驾驶位上的高博高董助打过招呼,拉开副驾驶座位正准备坐进去,高博阻止了他。 “徐助先安顿好自己,下周一正式到公司报到吧。” 徐欥手顿了一下:“好的,那麻烦董助。” - 高博一路沉默着将车开到西山园林别墅,时舒对他的全程无话过于习惯和适应。 高博将宾利添越停在车库,刚解开安全带,就听到—— “高董助。”时舒坐在后排座位上,靠在软垫上捏着眉心,姿势放松慵懒地点评他的车技:“开车不要一味只图快,也要注意后排乘客的舒适度。” 高博:“……” 明明上回送她去机场出发去长榆的时候,她才挑过刺:“高董助,你还可以开得再慢点。毕竟机场是你们家建的,你不到,它不飞。” 高博解安全带的动作未停,甚至连卡顿都没有。 他并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连贯地推开车门下车,又关上车门。他绕到后排替她打开车门后,没说一句话,又径直绕到后尾箱。 直到他弯腰在后尾厢取出她的行李,时舒从车里出来,细细的高跟鞋磕在地面,才听到他慢悠悠的回答:“既然时总已经有了自己称心如意的助理,又何必对他人一个无关紧要的助理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 嗯哼。 他说,他是无关紧要的人。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 听见他这样的自嘲,时舒才能稍稍缓解燥意。 她站在距车十多公分的位置,抬抬下巴,示意高博去看他停在库里的车。 “你这车停的,左边宽,右边窄。”她又指了指右边车位上她的迈凯伦720S:“是等着碰我瓷吗?” 大概是习惯了她对自己的态度,高博对这样的偏见无动于衷。时董面前,她还能克制下,当他是个透明人,私下里两人相处时,她总忍不了挑挑他的刺,阴阳他几句。 高博松开她的行李箱立在墙角,二话不说钻回车上,又打了把方向盘,这回干脆是压着左边库线停好,右边给她的迈凯伦留了足足半辆车身的宽度。 “够了?” 停好车,他也不跟她废话,微微颔首后就转身离开:“我会转达时董,您游过泳再去见他。” 时舒敲出支女士烟,倚着墙边点燃。 微亮的天光,旷野之境,一幅枯零颓然的错觉。 - 一个小时的深度潜泳,不仅缓解了旅途的疲乏,同时也释放了时舒单独和高博相处这一路的烦躁。 时舒冲了澡,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这才去书房见外公。 书房是苏式建筑的攒尖屋檐,明朝时期的檀香熏炉燃起安神助睡眠的细薄烟缕,醇厚的茶香味环绕鼻梁,一曲琵琶乐曲演奏,古色古香。 高博坐在茶桌前泡茶。 时舒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分三次将茶叶投入茶碗,神情冷峻的男人和温柔的泡茶艺术十分不搭。 看到时舒来,时文奎摘掉老花眼镜,停止手中的工作,撑着手拐来到茶桌前坐下。 “舒舒,外公的宝贝外孙女儿,这一趟辛苦了。”时文奎邀请:“来,新到的冷香冬茶。” “陪我尝尝。” 时舒坐下来,和时文奎面对面坐着。 黑色的翻领衬衫单薄松弛,高腰阔腿裤锐利高级,一副金丝框架眼镜清冷禁欲。 高博推给她一杯盏后起身,退到一旁。 时文奎看着她这身喝完茶就立刻要去公司上班的扮相,打着他的算盘:“既然你等会儿还要去公司,不如今天把这段时间里,高博给你物色的几名总裁助理候选人给面试了?” “哦?”时舒这才掀掀眼皮,笑容逐渐耐人寻味:“高董助没告诉您,我已经有称心如意的助理了?” 时文奎双手交叠,压着手拐,撇过头转向高博站着的位置,一连三问: “有这样的事?” “高博你怎么没告诉我?” “人怎么样,靠谱吗?” 一旁无意加入祖孙二人对话,无聊地看着窗外一条狗追逐另一条狗的高博,默默收回落在狗身上的视线:“……只是很匆忙的打了个照面。” 时舒闲闲地喝了盏茶:“董助通知徐助理下周一去公司报道,我以为这是外公您的意思。” 高博:“……” 他拒绝那位稚嫩的徐助理上车时,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在时董面前告他一状。 时文奎皱皱眉,似乎有些责怪高博的自作主张:“你怎么不让他跟来见见我?” 高博面无表情:“旅途劳碌,并不是最好的状态。不如等那位徐助理休整好了,周一再正式和您见面。” 高博这么一说,时文奎又觉得他考虑是周到的了,让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家里来见他一面,确实有些仓促。 “你刚才说那位助理姓徐?是你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位徐助理吗?”但他又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挑剔的外孙女儿口中那位她称心如意的助理长什么样儿:“有照片吗?先给我看看呢。” 时舒:“董助那儿难道没有照片吗?” 高博:“……” 是,时舒刚去长榆的第一个晚上,第一次在电话里和时董提到那位徐助理时,他就已经去调了他的档案。 她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只是他没想到,她真的选了个刚毕业没什么经验的,陪伴在身边。 再一次抽身失败的高博沉默着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手势解锁,打开相册,摆在时董面前。 时舒也微微往前倾身。 这是张蓝底证件照。 照片上,徐欥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唇红齿白地笑着。他的发型和现在的自然短碎发不太一样,是那种标准的学生碎盖,柔软浓密的黑发趴在脑袋上,看起来比现在还要更乖巧更稚嫩一些。 “这……”时文奎脸上的笑容果然消失了:“这徐助理怎么还是个高中生啊?” 时舒看着倒是觉得他这男高的形象挺顺眼,随口回他一句:“毕业了。” “只是个高中毕业生?” 时舒:“……大学毕业了。” “那不就是一张白纸?”时文奎摇了摇头,面部松弛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幅度轻轻晃了晃:“他能帮到你什么?他什么也不会啊。” 时文奎语重深长地劝导:“舒舒啊,你听外公说啊,这刚毕业的小白纸,他肯定不会背地捅你一刀,这个外公也信得过。但是,忠诚归忠诚,可靠归可靠,他是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业务他懂吗?投资理财他懂吗?战略布局他懂吗?人际关系,他又能有多少积累呢?” 时舒皱皱眉头:“您对刚毕业的大学生存在偏见,缺少客观而理性的认知。” “您说的这些,我都可以教。” “就这细皮嫩肉的,遇到危险非但保护不了你,还得要躲在你身后,要你去保护他。” 总之,时文奎话里话外,都是他不满意的意思。 “外公。”时舒推过去外公手边一杯盏的热茶,她轻轻笑了下,取下鼻梁上的框架眼镜,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您有您称心如意的助理,而徐助理是我的助理。” 纤细白嫩的手指落在沧桑的手背上,形成复杂却鲜明的对比,年轻与苍老,两个年代的人在做家族企业事业的交接。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您尊重一下我的称心如意,可好?” 第7章 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大教堂,是融合了本土传统园林文化修建而成的,青瓦白墙,尖塔高耸,早在1930年,这里就已经成为了澜城老城区这一带的地标式建筑。 如今,曾为民族阵痛、历史屈辱的旧租界渐渐被人遗忘掉,这里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荒芜和颓败,被周边不知何时栽种的不知名的树木和野草缝上了遮羞布。 故人的姓名不断地往遮羞布里搪塞,野莓果拼命地往外挤,唯有这座教堂礼拜的信徒不断,洗礼的钟声长鸣不止、生生不息。 说起这里的旧租界,澜城的本土老人们都会竖起食指压住唇:“嘘。” 这儿的土地呀,风水不正,所以老城区才会渐渐边缘化。商业发展不起来,商铺倒闭,有野心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 的年轻人事业不顺,受尽了磨难。 “什么,你不信?” 几个耄耋老人指着旧租界后面,还有一条深长的巷子里头,道,那后面的巷子叫白里弄堂,还不属于旧租界管辖的范围咧,那里还留存着几栋民国时期建筑的旧别墅咧。那几栋特别的别墅呀,它们的主人都曾是风噪一时的名人。 但,只要你查看过澜城的旧历史,就会知道他们的子孙命运有多舛途。 …… 一双白色球鞋在铁栅栏外面站了足足有两个小时。 徐欥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沉甸甸、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呀”的铁栅栏门的机械响动声,就这样轻松的将徐欥记忆最深处的内容往外拉扯。 白球鞋一步步往院子里走,崭新洁净的鞋帮就一点点沾上混着泥土的青草汁、枯叶碎片,直到白球鞋变成了一双脏兮兮的泥污鞋子。 徐欥推开了别墅的入户门。 说来也巧,父母与子女之间或许真的有那样的心灵感应,徐欥刚扯掉沙发上的白色防尘布罩,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母亲打来的视频。 徐欥算算时差,这会儿父母那边应该是凌晨。 他甫一接通视频,就听见母亲睡过一觉醒来后心神不宁的那种疲惫的声音:“π π,工作还顺利吗?” “怎么最近没有打电话给妈妈?” 工作挺顺利的。 遇到了很好的职场老师,得到了很好的推荐机会。 穿着真丝睡衣的徐母注意到他身后的背景,捏住玻璃杯喝水的动作僵住,她愣了好一会儿,手才堪堪撑住岛台,手指攥得有些紧,她缓声问:“你在哪?” 徐欥大概能猜到母亲这会儿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这般欲言又止,无疑是担心他。 他于是主动向她解释,他说,因为机缘巧合之下的工作调动,他被调回澜城的集团总部来了。 刚到澜城的时候,他在酒店住了两晚,之后利用周末的时间去公司周边踩点,没有找到合适的出租房,所以才会来老房子看看。 “你想……住在家里?”徐母有些迟疑地试探。 徐欥沉默着没说话。 “可是……” 徐欥突然开口:“您也信那些阿公阿婆的说法吗?” “倒也不是……” “嗯,那我打算住在家里。” 听到他这样平淡陈述的语气,徐母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止住。 他自己决定好的事情,又岂是谁能改变的? 她喝了口兑凉的温开水,缓了缓神,才又复而开口:“不过,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过要过来,和我们待在一起?” - 澜城作为国际化的大都市,周一的早高峰时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徐欥选择住在老房子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时汐集团总部大楼和老城区的最短距离只有三公里,只要从巷子里穿过去,拐进一个弄堂走到底,再利用地铁的几个出口,步行就能到,比他去找的那些房子都更要方便一些。 徐欥去人力资源办理完调入手续,正由人力资源的前辈带领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半路接到了高博高董助的电话:“请直接来董事长会客室。” 简明扼要的董助,说完他要说的话就挂断了电话,甚至没给徐欥回答他“好的”的机会。 高董助这次留给徐欥的印象,仍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神秘。他一定是一位能力很强,利落精锐的职场前辈,从不与人讲无关紧要的话。 董事长会客室是从董事长办公室的套间分隔出来的一处专门用于董事长会客的地方。 人力资源的前辈将徐欥领到董事长会客室后,便准备离开:“徐助,我就领你到这儿,你自己进去哦。” 徐欥礼貌道谢后,抬手敲了敲董事长会客室的门,董助不在,董事长会客室里只有时董一个人。 健壮爽朗的一声。 “请进。” 徐欥进来的时候,看见一身改良款中山装的时董事长正在捣鼓一台崭新的咖啡机。 但他可能使用得不是很熟练,咖啡液一半流到马克杯里,一半弄脏了机台。 徐欥正准备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就听到时董抢先他一步开口:“你来的正好,你身为总裁助理,咖啡机总不至于不会使用吧?” 就也没给过他回答不会的机会。 好在咖啡机的熟练使用是对助理最为基本的要求。 “会的。”徐欥露出一个稍浅却表示礼貌的笑容:“请问时董您需要哪种咖啡?我来为您制作。” 时文奎给他让出机台前的空间,但也没走开,撑住手拐靠一旁观察着他的动作,不答反问:“小时总她,喜欢喝哪种?” 徐欥拿起块干净的抹布,正准备擦拭洒落在机台上的咖啡液,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面试吗? 徐欥转过脑袋,重新对上时董的视线,以示面试者对面试官的尊重,他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时总会比较喜欢冰美式。” 他笑起来是让人看着觉得舒服养眼的画面,时文奎对眼前的年轻人的面相挺满意,故而第一印象不错。 “冰美式有什么好喝,又苦又冰。”时文奎压着手拐,偏过脑袋哼哼了一声,不太认同:“那你呢?” 问他吗?徐欥并不喜欢咖啡饮品。 但—— 他看到咖啡机台上放着盘黄油曲奇饼干,饼干表面有装饰用的巧克力豆和砂糖,按照一盘可装的容量测算,时董刚才摆动咖啡机的时候,应该是吃掉了四块。 徐欥眨了下眼,回答:“我的口味可能会偏中式一些,会选择微甜的拿铁或者卡布奇诺。” 时文奎果然点点头:“那你就给我来杯你喜欢的。” “对了,你该不会是只会在咖啡店里买着喝,不会自己动手做吧?” 徐欥停下动作,正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时文奎很快摆摆手:“你不用特意停下来回答我,你做你的,我就随便跟你聊聊。” 抹布落在机台上,徐欥一边擦拭,一边回答:“我以前在咖啡馆里做过兼职,有学到一些皮毛的知识。” 听到他做过兼职勤工俭学,时文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进一步追问:“你大学里,都在咖啡馆里打工啊?” 徐欥选择了中度烘焙的咖啡豆,熟练地研磨成细腻粉末,用压粉锤压实后卡上冲煮器。 他一边操作,一边回答:“大学里时间充裕,因此做的兼职会比较多、比较杂一些,一来是为了赚取生活费,二来也是想积累工作经验,自我填实一些社会阅历。” “但是,我在咖啡厅的兼职不是读大学期间,是在读高中的时候。”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高中就要自己赚取学费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 ?时文奎可听不得苦命的孩子谈阅历,因此,他动了些恻隐之心:“那你在长榆的时候,也经常给张高磊制作咖啡吗?” 徐欥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容,他虽如白开水般温吞,却不卑怯,他如实回答:“除非是接待国外的客户,其它时间,张总他喝茶会多一点。” 时文奎眼前一亮:“那就是说,对于茶,你也有一些研究喽?” “谈不上研究,也只是了解一些皮毛。” 咖啡液萃取完毕,徐欥习惯性的打发奶泡。 看着眼前只说了解一些咖啡皮毛的年轻人动作娴熟地往马克杯里注入打发好的牛奶,很快一朵漂亮的郁金香便附在了咖啡液表面,很漂亮的拉花咖啡。 以及,很漂亮的一双手。 时文奎接过来杯子,先闻到咖啡的油脂丰厚,香气扑鼻。他忍不住原地品尝了一口,咖啡的香气和牛奶的浓郁混合在一起,甜度刚好、口感丝滑,回味醇香,是舌尖味蕾的一次美好体验和享受。 被一杯咖啡收买了大半颗心的时文奎再一次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他是现在这个浮躁社会很少见的,那种谦虚而又谨慎的年轻人。明明咖啡做的和外面买的没什么区别,却说自己只是了解一些皮毛。 时文奎很快想起时舒那加了五块黄糖的热美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忍不住吐槽出声:“时舒制作的咖啡……就好难喝。” 这么说着,他就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喝完了。 徐欥接过他手中的马克杯,就着水龙头冲洗干净,整齐地摆放到消毒柜中指定的位置。 时文奎接着刚才聊到的关于茶的话题,继续问:“既然你对茶也略懂一些,那我就考考你,你知道被誉为‘茶中香水’的茶是什么茶吗?” 徐欥又把机台抹一遍,笑笑道:“您指的应该是凤凰单枞,他的香型会比较多。” 除了著名的十大香型,还有后起之秀鸭屎香。 “那么,凤凰单枞属于哪一种茶系?” “凤凰单枞归于青茶大类,属于半发酵乌龙茶。” 时文奎将投了约3g的茶叶的陶瓷盖碗摆在徐欥面前:“你认识这茶吗?” 色泽翠绿,条索光滑挺直。 形状细细似针。 “恩施玉露。” 恩施玉露是一种比较小众的绿茶,其中,当属清明节前的春茶更为头等。 时文奎:“那你又知道,恩施玉露怎么冲泡吗?” 因为将和时董的首次见面看待为一场正式的面试,徐欥想了想,展开了较为详细的回答。 绿茶的冲泡方式其实差异不大,不过品类不同,还是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的。比如龙井、猴魁、瓜片的冲泡方式都会有一些独特的注意事项。 恩施玉露,茶叶和水的冲泡比例大约在1:50,冲泡时,徐欥说,他会倾向于选择玻璃容器,玻璃杯或者玻璃壶都可以,水温控制在80到85度,冲泡时沿着玻璃内壁缓慢注水。 “恩施玉露还是一款可以冷萃的绿茶,冷萃后的恩施玉露更为清爽甘甜,是适合夏季解暑的冷萃茶。” 时文奎不住地点脑袋,表示了对他的认可 他不考徐欥时汐集团所涉猎到的专业领域布局,因为他知道徐欥不懂这些,不过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他要是考他这些,属实有些难为人了,也显得不地道不厚道。 何况时汐集团的专家战略团那么多,也不差他这一位,那么,他就考考他的基本功,基本文化素养,生意场,茶文化与酒知识,缺一不可。 时舒国外生活的时间长,对国内的这些茶文化、酒文化了解得比较少,而这个年轻的助理倒是可以弥补一下她这方面的缺失。 想到年轻人出身贫苦家庭,不防给他一个机会。 他又追着问:“那你也一定会做饭吧?” “会一些家常菜的基本做法,但口味可能没办法和外面的餐厅比较。” “荤素搭配,营养全面就行。”时文奎邀请徐欥坐在红木沙发上,继续他的提问:“你觉得一名优秀的总裁助理,需要具备哪些条件?你觉得你有哪些优势?” 徐欥清楚自己的短板。 公司的顶层设计他没有能力参与,公司的战略规划、投资布局这些他暂时都无法为时总分忧。 一个优秀的总裁助理必定是一个综合能力很强的候选人,徐欥脑中想起一个人。 “像高董助那样的前辈。” 徐欥认为自己胜任总裁助理一职,当前并没有任何优势。 他很感谢时总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资历的浅薄,除了加倍努力向优秀的总裁助理特质去贴近外,好像别的承诺都过于轻率。 不过。 短时间内,他能够做的还有—— “了解时总的一切喜好和习惯,并对此守口如瓶。” 他作为工作助理,协调各方面资源,尽全力完成时总交办的任何事项,在获得时总的信任之后,能够兼顾她生活助理一职,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就是这句话直接击中了时文奎,老董事长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会客室内:“对,没错。” “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叫她按时吃饭,少喝咖啡,多喝牛奶。” …… 消失了一上午的高博面无表情地敲开会客室的门,提醒时董事长会议要开始了。 徐欥第三次看见他,心想,高董助不爱笑。 时文奎点点头,示意徐欥下次再和他交流:“送你本书。” 和董事长的“交流”完毕或者说面试完毕,徐欥离开董事长会客室,轻轻吐了口气,低头看着时董送给他的书—— 《如何成为优秀的总裁助理》 徐欥对刚才自己的面试表现其实没多少信心。 但没走多远,他听见时董在会客室里和高董助说:“徐助理,对吧?我有点喜欢他了。” 第8章 总裁办公室邻着董事长办公室,中间隔着秘书办,用于董事长和总裁之间的信息共享。 徐欥的工位就在秘书办,和高董助共享一张办公工位,是隔断开的同桌。 徐欥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打量完办公室的布局,才迈开双腿,他正打算走进去办公室,突然被人从后面握住手臂,下意识转过身,耳边响起董助沉冷的声音:“跟我来”。 徐欥虽然觉得董助的行为有些莫名怪异,仍好脾气的跟着他进了会客室。 高博没有与徐欥寒暄,只是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个手提纸袋,巴掌大小的纸袋,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徐欥有些疑惑:“董助给我的是?” 高博当然不会打开手提纸袋,并耐心地去一样一样告诉他,纸袋里是什么物件,有什么作用。 给完他纸袋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 后,高博就走了。 徐欥摸不透董助的行为和态度,他挠挠后颈,有些不太习惯。原来在长榆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他是张高磊总经理的助理这层身份,大家沟通交流都相对顺畅,像董助这样高冷的前辈比较少见,更没有直接接触过。 不过,徐欥也没太在意,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独特的个性特征。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人生百态,何况,职场中重要的一课,便是要学会如何和形形色色的人协同工作。 他打开手提纸袋,并打算按照董助的要求,把它们一一放进背包里。 手探进纸袋。 首先摸到并拿出来的是一包女士细烟,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比薄荷爆珠几个字更要醒目。 徐欥的手顿了顿,时总她,有吸烟的习惯吗? 在长榆的时候,徐欥并没有看到过时总吸烟,徐欥乐观地想,想必时总烟瘾也不是很重。 但他还是接受了董助的良苦用心,将这盒女士细烟放进双肩背包里,以便不时之需。 并且,他记住了这款女士烟的品牌和口味。 第二样物品是一瓶安眠药。 处方药,瓶身的标签处写着每两日服一粒,并备注了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 时总她,常常失眠吗? 徐欥将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记在手机通讯录里,并把这瓶安眠药放在了背包的浅口处。 第三样物品。 第三样物沉在纸袋的底部,徐欥取了两次才取出来。当他看清楚物品时,他的面颊瞬间就升了温,不可抑制的双耳发烫,心脏砰砰砰砰直乱跳。 是……是一盒安全套。 徐欥:“……” 容不得他思考用途,也容不得他思考董助的用意,徐欥迅速把那盒安全套胡乱而潦草地塞进包里。 他鼓了下腮,深深吐出口气,复而又把那物品往里面塞了塞。 再塞了塞。 - 时舒穿了身女士休闲款黑色西装,西装外面套一件同色系大衣,手里拎着只birkin,右手握着电话往总裁办公室走,经过秘书办,她下意识地往里面瞥过视线。 这一瞥,就看到徐欥青涩的双颊布着红潮,就连耳垂都是白皙中掺着薄薄的桃花粉,像……像一块稀缺珍贵的胭脂色和田玉,只有极为上等的和田玉,才会藕色带粉。 “脸怎么红了?” 时舒经过徐欥的工位时,很自然地问:“发烧了?” 徐欥目露错愕,同步语塞住。 他张了张口,又合上,提了提唇线,又抿直。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总的这个问题,他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不可避免地露拙。 余光扫到同桌而坐的董助,对方面无表情,表现得非常淡定,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徐欥在想,或许什么时候,他能做到董助这样处惊不变,就该离时董口中优秀的总裁助理不远了。 与此同时,时舒手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手机,随后便接通,她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徐欥拘谨而略显慌张无措的表情,只听见电话那头夏章桃哭泣的哽咽声。 注意力被转移,她就着电话问:“心情不好?” 夏章桃吸吸鼻子:“我的天。” “我的天塌下来了。” 凭借时舒对夏章桃的了解,她这多半是虚张声势。 “嗯哼。”时舒充当了一下她的情绪垃圾桶:“怎么塌的?” “我和娄骆分手了。” 娄骆?那是谁? 时舒不记得娄骆是谁,也想不起来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两个人分手,这种事情在时舒这儿就和“我今天早上吃没吃早饭”一样无关紧要。 虽然不理解,但时舒选择尊重朋友的坏情绪。 她点头:“需要我怎么安慰你?” 时舒并不是那种善解人意的闺蜜,也不是那种会和她在一起无脑骂渣男的闺蜜,如果有这方面的情感需要,那她可能得换个闺蜜倾诉了。 夏章桃懂事地止住哽咽,只吸了下鼻子:“何以解忧?唯有大买特买吧。” “不然,你陪我逛街去吧。” “好,下班后。”时舒应下。 “你不是总裁吗?” 对于朋友,时舒显然比对别人多了很多耐心,她点点头:“总裁也要上班。” “总裁上班的时间不是很自由吗?” 约摸着夏章桃还能继续同她扯,时舒干脆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今天要谈笔三个亿的合同。” “OK。”果然,下一秒,夏章桃主动挂断了电话:“总裁姐姐,您先忙着,我不急,我可以等的。” 三个亿的合同的确比闺蜜失恋更重要。 “不能因为我的事儿耽误你赚三个亿。” 时舒挂断电话,唇角微提。 百叶窗自动升起。 从这个方位看向外面,正对着的刚好是徐欥的工位,时舒想起什么,敲过一个电话过去:“你进来。” 徐欥进来。 时舒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白皙清透的皮肤,眼神清澈、鼻梁峭直,他爱笑,笑起来乖巧帅气,很有少年蓬勃向上的那种充满阳光的力量感。 他把羽绒服外套脱掉了,只穿了件卫衣。 看来,他刚才脸红,全是因为热的。 时舒便也没再追问他为什么脸红,也没再追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发烧了,她只是若有所思地道:“多喝热水。” …… 今天虽是徐欥正式入职集团的第一天,但由于先前在长榆和时舒有一些工作上的磨合,他也知道她的一些工作习惯,所以,他提前和秘书办的同事们交流整理过时舒今天的行程安排,以及需要他向她汇报的工作项。 徐欥汇报完工作,虽不意外他第一天入职就有这样的表现,时舒还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做得不错。” 过了一会儿,时舒又问:“新环境新同事,都还适应吗?” 徐欥很自然地想起,奇怪的董助。但他还是笑笑说:“谢谢您的关心,我挺适应的。” 徐欥领了些新的工作任务,将要退出总裁办公室,忽而,听到时舒开口问:“房子找好了?” 徐欥点点脑袋,准备回答,却听到时舒又问:“交通方便吗?” 徐欥挠挠头,时总好像也不需要他回答。 果然—— “给你配了辆车。”时舒给了他一把车钥匙。 徐欥低睫看着车钥匙上熟悉的logo,是集团旗下主机厂的一款高档商务车车型,他嘴唇动了动,打算婉拒。 时舒看出他的意图,眼尾微抬:“怎么?又要说无功不受禄?” 徐欥挠挠耳后的皮肤,避开她直白的打量。 “给你配车。”时舒没再打趣他:“是从明天开始,你需要接送我上下班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 。” 原来是这样。 公司自主研发的新能源汽车品牌,虽然市场售价不菲,但这种助理兼顾司机的工作性质,勉强还可以不划分为一种让他有负担的赠予。 徐欥默默调整好情绪和心态,他接过来车钥匙,很快进入总裁助理的角色:“今晚不用送您吗?” “今晚不用,我有约会。”时舒心情不错:“是私人性质的。” - 时舒也没让夏章桃真的等到下班后,她处理完今天必须要处理的公务,就回复了夏章桃准确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两个人在商场一楼见面,夏章桃挽着时舒的胳膊说,灰姑娘要买水晶鞋。 时舒随手指着一家品牌:“去看看?” 偶尔消费一件奢侈品,尚在能力范围之内。 夏章桃没有矫情,在专柜挑中一双黑色的水晶链条高跟鞋,并征求时舒的意见:“这双好看吗?” “还不错。”时舒双腿交叠坐着,目光逡巡之中,她示意导购员又递上来几款她挑中的新款:“试试这些。” 时舒的眼光很好,双双都很衬夏章桃。 斑马纹的那双穿上很有气场,尖头闪钻的那双又很高贵,粉色的甜美可爱,白色系带的款式纯欲。 “刚才试的几双,都要。” 夏章桃还在纠结买哪双的时候,时舒已经这样交代导购。她吓得赶紧拉住时舒,侧过身极小声的和她说:“我要破产的,姐姐。” 她并不避讳在时舒面前露出生活的捉襟见肘,本就不是同一阶层的家庭,她也不会强行打肿脸充胖子。 “不是要我安慰你吗?”时舒笑了下,她的笑是那种很明艳的笑容,是拥有绝对财富带给她的底气,又美又拽的。 她随后递给服务员一张卡:“刷我的就好。” 时舒一直有钱。 初二时,时舒送给夏章桃一款价值六位数的包包,夏章桃刚开始只是以为是大牌仿款,和自己去廉价饰品店买的那些价格差不多,因为是好朋友送的,她就经常背着。后来,有一次家族聚会,被家里一个长辈识别出来,当场污蔑她小小年纪尽走些歪门邪道。 夏章桃百口莫辩,后来还是时舒的外公登门澄清,才解除了误会。 打那以后,夏章桃就释然了。 六位数在时舒那里,不过就是她两位数。 怎么说呢。 如果太在意金钱和阶级差异带来的压力,这友谊也维持不了这么多年。 尽管如此,在那个年纪里,夏章桃也会为了回赠时舒的生日,饿着肚子,省下一整个学期的零花钱送给时舒一整套精装的英文文献。 因为知道这些对时舒算不得什么,夏章桃欣然接受:“总裁姐姐真好。” “总裁姐姐贴贴。” 时舒还挺受用,拍拍她贴过来的脑袋以示安慰:“去看看裙子?” 从高档的裙装品牌挑了几身裙装出来,时舒又问:“去看看化妆品?” 漂亮鞋子和裙子已经治愈了夏章桃糟糕的心情,她也不愿意让时舒太破费:“不用了啦,买太多了。” “你不是化妆品主播吗?” 吃饭的工具,总不嫌多。 “品牌商送了我很多。” “那是你的工作回报。”时舒:“这是我给你的安慰,不一样的。” 性质不一样,填补糟糕心情的效用,也不一样。 …… 衣服、裙子、鞋子,护妆品、化妆品。 直接配送到夏章桃家里。 “嗯,再去看看包。” 时舒最后提议。” 夏章桃站在镜子前试一个托特包的上身效果,时舒像先前一样坐在休息区等她,目光一抬,被角落里一个简单大方的双肩包吸引住了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徐助理。 这款双肩包没有夸张的品牌logo,是简约风格的黑银色,小牛皮防水材质光滑细腻,双插扣设计的开合方式,看起来容量很大。 很能装。 这个包就挺适合他的。 时舒没有犹豫,她看中了什么就会去买。 “这个也给我包起来。” 夏章桃疑惑:“可这不是男款的双肩包吗?” “嗯,我买来送给徐助理。” 时舒很自然地说。 第9章 临着澜江而建的法国餐厅,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在表演区域进行钢琴演奏,欢快的旋律将小资浪漫和氛围感拉满。 视野绝佳的江景包间,时舒和夏章桃面对面坐着,夏章桃交待服务员点单的期间,时舒垂眼给徐欥发了条消息。 SS:【你住哪?】 徐欥秒回。 徐欥:【时总,晚上好。我暂时居住的地址是:白里弄6号。】 时舒纤长的食指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敲着,夏章桃点完单,抵着餐桌稍稍伸长了脖子:“又有工作了吗?” “我在给徐助理发消息。”听到夏章桃跟她说话,时舒翻转手机屏幕给她看:“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吗?” 白里弄? 她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夏章桃摇摇头,表示徐助理作为职场新人,租房可能会选择比较偏僻的地方居住。 “不过,你是打算现在就把包包送给徐助理吗?” 毕竟是她将他从长榆带到澜城来,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里租了房子,落了脚,她的关心兴许会让他觉得这个城市的夜晚,也不是那么孤独。 “嗯。”时舒一边给徐欥发消息,一边回复夏章桃:“顺便参观徐助理住的地方。” SS:【发个定位。】 徐欥:【定位】 根据徐欥发来的定位,时舒点开地图,地图上显示的白里弄离澜江边不远,在老城区靠着旧租界的地方,不过,早就没落掉极少活跃在大众视野里的巷子,她们确实都没去过。 服务员上了餐。 夏章桃手捏着刀叉:“我和你一起去。” 时舒点头。 “你随意。” - 白里弄的确是偏,不是偏远,而是僻静。 非常有年代感的弄堂,历史保存度很高,深深的梧桐巷子,灰青色石板路,车体稍微宽一些的车子开不进去,也就时舒今天的这辆跑车开起来没那么勉强,不过也还是很难提速。 月亮藏在云层里,经久失修的路灯,一会儿亮起,一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摆烂式地灭掉,让视野本就不好的冗长巷子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巷子里时不时蹿出来一只野猫,体型干瘦,“喵呜”“喵呜”的可怜惨叫声惹人心忧,碧绿的眼睛却又露出瘆人的目光。 夏章桃开得一身冷汗,脑袋一偏,看到时舒也闭上了眼睛。 她又乐:“哟,总裁也会怕野猫啊?” 跑车以极缓慢的速度在弄堂里晃荡着,直到,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 白里弄三个字出现在视线里。 跑车顺着门牌号往里挪,挪到了白里弄6号。 出乎意料的是,白里弄6号占地面积挺大的,尽管是晚上,借着远处微弱断续的灯光,夏章桃还是分辨出铁栅栏围圈起来的院子里有一整栋三层洋房。 看不清洋房本来的面貌,四周墙面长满了爬山虎,洋房隐没其中,因为多年未曾修剪过,爬山虎疯长得杂乱无章,而且,这院子虽大,却能闻到锈蚀的年代味,半人高的野草在院中丛生。 “这房子,得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了吧?”夏章桃推开车门下车,挥挥手散去鼻尖的铁锈味:“你确定徐助理不是随便编了个地址糊弄你吗?” 眼前的破败景象也与时舒的预估有些出入,但时舒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不会。” “好吧。” 跑车的前照大灯开着,夏章桃又点开手机手电筒,顺着手电筒和前照灯的光亮,在满院子的黑暗中找到另一矩呼应的微光,那是一盏立在院子里的低矮的可移动庭院灯,造型别致美观。 被庭院灯照亮,那一小块已经修剪过的绿色矮茬中,一道躬下腰身的精瘦线条悄然出现,伴着黑夜月色,凭添出几分清新和脱俗。 他穿着黑色的旧衣服,衣服不合身,袖子和下摆都有些短了、局促了,屈腰时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底衫和袖口的流畅腕骨。 “那里有个俊俏的小农民。”夏章桃眼尖的发现。 “是个粉刷匠。”时舒看到他脑袋上顶着一顶用旧报纸折叠的纸帽子,又看清他手中握着一把刷子,在他身处的那一块墙壁上涂涂刷刷。 他个子很高,围墙才刚刚没过他脑袋的位置,他抬抬手臂就可以在墙壁上随意涂鸦,旁边的登高梯子孤零零杵着,略显得多余。 “我去问问小刷匠是不是这里的房东?”夏章桃迈了步子,准备去敲铁栅栏的门:“顺便问问,徐助理是不是租住在他这儿?” “有没有可能”,时舒略略拧眉,她似乎对徐助理这处住处不太满意,“小刷匠就是徐助理。” 这样的介绍还是让夏章桃怔了住。 同时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他来。 这个角度不能完全看清楚徐助理的五官,但能看出来他的身形清隽挺拔,手中的刷子在墙壁上来回刷过,臂部的肌肉线条随之勾出浅浅的轮廓,夜风裹挟着年轻的清爽气息,月色将少年感和力量感在他身上巧妙融贯,临摹在他刚刚才刷好的白色墙壁上。 白幕黑影,他像一幕复古的皮影艺术。 好乖的男生。 连投影都能传神地投射出他的乖巧。 这样的初印象让夏章桃忍不住打趣道: “小时总可真会做生意,用一份工资请了个多面小助手,既能当助理,又会锄草刷房子,我看以后呀,西山那片园林,你也就不用请专人打理了,这不有现成的园丁了么。” 没等到时舒回应,夏章桃侧过脑袋,看见时舒正手持电话举至耳朵边,对着听筒那头说:“你就住这?” 夏章桃这才又将视线重新投掷院中,小刷匠也举着手机搁至耳边,他转过身来—— 他们的视线在夜晚的冷空气中碰撞、擦亮。 明亮、惊喜,如烟花转瞬即逝。 徐欥从未想过,时总会亲自过来他住的地方。 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加快了走过来的步伐,然而,他每走一步,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快节拍,到了时总跟前了,心脏已鼓动得十分厉害,砰砰直撞,似乎要溢出满腔胸膛。 他第一次磕磕巴巴的没组织好语言。 “抱、抱歉,时总。” 他花了一些时间处理好情绪,调匀了呼吸:“抱歉时总,我暂时还没有把房子收拾出来,让您受惊了。” “您有需要,该由我赶过去的。” 时舒没听他说话,上下打量他几眼,蹙着细长的眉:“你这衣服?” 徐欥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脑袋,顺手扯掉了头上用旧报纸叠的纸帽子,熟悉的短茬冒了尖儿,精神又帅气。 他抱歉地解释说,因为修整院子难免会弄脏衣服,所以他就穿了以前的旧衣服。 但他也没有说穿了谁的旧衣服,时舒便以为,他穿的是这户房子主人留下来的旧衣服。 考虑到他的自尊心,时舒没再刨根问底。 她向他介绍了自己唯一的好友,也是此行的同伴:“这位是,教化妆的夏章桃。” 夏章桃:“……” 这介绍……她是没别的特质让她印象深刻了吗?非要提一茬她那半死不活,没人气的直播间吗? 夏章桃翘着嘴腹诽,徐欥却礼貌的同她打招呼:“您好,夏老师。” 一个真诚纯粹的笑容还不打紧,他还温温吞吞,乖乖巧巧称她一声夏老师。 夏章桃睁大睁圆眼睛:“夏、夏老师吗?” 果然是她人穷志短,眼光狭隘得很。 瞧瞧,总裁的说话艺术以及总裁助理的高级解码能力,一声夏老师,直接就把她这个庸俗的小人物捧到了令人尊敬的高度。 也不是人人都能做总裁助理的。 夏章桃对时舒的这个助理很满意。 徐欥腼腆地笑笑,再没有别的恭维之词。 他并不擅长社交,那些擅长社交的先生女士常用的词汇,他也特意学习过,但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肆无忌惮地表达,对他来说,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既不做作,也不油腻。 好乖的徐助理。 “那你们先聊着。”这样乖巧的年轻助理,夏章桃还是保持形象地端了一下,她识趣的往后退退:“舒舒,我去车里等你哦。” 时舒无意久留。 夏章桃离开后,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往前伸出来,手提纸袋举至徐欥的面前,言简意赅:“我来给你送个包,祝贺你,乔迁之喜。” “谢谢您。” 但没出所料,徐欥再一次说抱歉。 他仍坚持不能收时总的礼物。 拒绝说了三次。 哪怕对方是徐助理,时舒也觉得厌烦了。 “必须要。” 时舒的强硬态度让徐欥有些意外,明明她之前都没有勉强过他。 徐欥因此有些怔忡:“为什么?” 时舒表情冷然:“因为我想送你。” 徐欥抿抿唇,垂着眼,但他没伸手。 他在沉默,用他的方式拒绝。 她亲自给他挑选的双肩包,她亲自送到他手上。 这是她送给新助理的第一个正式的礼物。 他拒绝,他未免不识好歹。 时舒没什么耐心了,干脆推着包往他胸口一按。大有一副他爱要不要,不要就丢掉的意思。 就在时舒松手,那失去抓握力的纸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 袋就要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滑落掉到地上时,徐欥略显慌乱地伸了手,按压住纸袋,止住了它的下落。 时舒虽然不耐烦,但因徐助理这么伸手拦了一下的缘故,她那些无名的恼火又消散去几分。 时舒咳了咳,也不知是不是多此一举。 总之,她解释了下。 因为他是她的助理,他的背包里大部分都放的是她的所需物品,所以,她希望装她的物品的他的背包,也能是符合她审美的,她亲自挑选的。 这样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也能增加人的接受程度。 徐欥不是不懂察言观色,他已经看出了时总在压制着她的不耐烦,她甚至在不耐烦之中,还有给他递出一个退步的台阶。 徐欥因此深深呼吸,从小他的家庭便教育他,做人不可以贪婪,不可以无端接受了别人的礼物,如果实在不得不接受,那就相当于欠了对方的一份情,是必须要铭记在心,及时偿还的。 他不知道在这个深呼吸的几分钟里,他有没有做好承受欠时总一份情的心理负担,他仅仅是作为一个助理,学会了在惹恼总裁之前,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想到什么,他又很认真地问她:“我原来的背包是不符合您的审美吗?” 时舒:“……” 倒也不至于。 就仅仅只是想送他礼物罢了。 她就只是刚好今晚看到这个双肩背包适合他,她想把这个双肩背包送给他。 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对。”时舒无意在这儿久留,应付着点点头:“徐助理的审美还有提高的空间。” 现在目的达到了。 时舒没别的话要说,也没有参观徐助理住处的兴致了,这就准备走。 徐欥回身看着满院的荒草,说不出一句邀请的话。 他抿着唇微笑,一手抱着礼盒纸袋,另一只手伸出来挥了挥:“那、时总再见。” 时舒因此看到他的手上沾了些白色乳胶漆。 他的手形很好看,指节修长,指骨匀称、清瘦薄削,沾上些许白色污渍后反而有些超出常规的堕落美感。 时舒系好安全带,想起什么又降下车窗,对车窗外乖乖站着的人说:“巷子口有几只流浪猫。” 徐欥立马点头:“好的,时总。我马上就去喂。” “真乖呀。”车子开出巷子,夏章桃从后视镜里看到徐助理还直直地站在原地:“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目送主人离开的大狗。” “等我摇着一变,成为坐拥百万粉丝的网红,我也要找个大狗弟弟当助理。”她想了想,便有些得意忘形:“给我暖暖床。” “哇哦。”时舒冷不丁嗤笑出声:“什么样的助理要负责给你暖床?” 夏章桃脸微红:“……我夹带私货,不行么?” 车内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夏章桃开始没话找话:“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徐助理住的这里阴森森的?” 时舒很直接:“你怕鬼?” 夏章桃:“你难道不怕?” 时舒沉默片刻,选择了在好友面前放下总裁包袱,总之—— “我不会再来。” 通过冗长的巷子,面前是通往西山宽敞的城市道路。 夏章桃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车瞬间提了速,发出轰轰的隆隆声,在宽敞无人的城市路上一路疾驰。 夏章桃边开车边唱歌。 “你有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他有一个破房子,被他刷得很漂亮,刷了屋顶又刷墙,刷子像飞一样……” 第10章 隔日一早。 徐欥根据时舒发来的定位,提前三个小时出发去西山。除去一小时的纯路程,他给自己留了近两个小时的宽裕时间以应对这一路可能会遇到的临时情况。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去时总家里接她上班,一来他不清楚去西山的路况如何,尽管导航上显示的是一路绿色通行;二来,他需要熟悉一下时总家周边的环境、商铺,以形成一些明确的记忆。 而时总说过,不要让她等。 同样的失误便不会发生第二次。 …… “终点到了,祝您旅途愉快。” 导航的结束语终止于西山的一处私人园林处。 徐欥再次确认了一遍,这里,的确是小时总发给他的地址。 他踩下刹车。 黑色的新能源汽车便停在了私人园林门口,终止了属于它的运动轨迹。 攒尖顶的园林将军门,外边设计了一排停车位,前三个车位空着,第四个停车位上停着董助开过的那辆商务车。 徐欥想了想,决定把车停在董助开过的那辆车的右边,即,属于相对安全车位的第五车位,之后,再步行去熟悉周边环境。 高博晨起,刚从里边推开将军入园门,就看到熟悉的黑色新能源SUV方方正正地停在他常开的那辆车旁边车位上,目测—— 左右宽度,前后边距,等长。 和他随意停在停车位上的车辆形成鲜明对比,他想起时舒阴阳怪气他的话,原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参照物。 她不完全是因为看他碍眼。 高博深深呼吸:…… 00后犯得着? 停个车都要卷? 高博的目光还未从那辆黑色SUV上移开,驾驶人此时已推开主驾驶的门下车,刚刚好出现在高博视线中。 他似乎还没有熟悉职场规则,比起花费一个月工资去搭配一套高档西装,他更习惯于大学校园里简单舒适的羽绒服和休闲裤。 他肩上的背包,与昨天背的那款不太一样。 除去价格之外,其实更适合职场通勤。 高博站在门口,慢悠悠地开口:“你驾照考了几年?” 徐欥自然没有听懂董助的阴阳怪气,在一天的伊始,在陌生的环境里看到熟悉的前辈,尽管他对自己并不亲近,徐欥仍觉得亲切自在。 “早。” 他于是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并礼貌地和他打过招呼后,他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按照他理解的,这是一个疑问句。 他因此说:“我是报名的暑期速成班,科目二科目三科目四联考,一共是花费了二十天的时间考取到的驾照。” 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软绵绵的,不痛不痒。 “驾校模范生。”高博敷衍地点头:“你更早。” 徐欥谦虚:“还是董助要更早一点。” 毕竟,董助开的那辆车在他到这儿之前就停在了车位上,而他到这里的时候,董助都已经从时董家里出来了:“您才是模范助理。” 徐欥继续谦虚:“我还是要多多向您学习。” 高博:“……” 高博忍了忍,没忍住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 :“……我刚起。” “啊?” 高博重复:“我说,我刚起床。” 徐欥摸了下脑袋:“原来是这样。” 不过,董助不愧是优秀的董助。 原来他是和时董住在一起的,他牺牲掉了自己所有的个人时间和私人空间,才能够成为优秀的董助。 “您的确是我学习的榜样。”徐欥带着对前辈的尊敬,真诚地道:“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向您靠齐,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总裁助理。” 看着他纯粹的笑容,听着他真诚的语气,高博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他是什么态度。 像阴阳怪气,但又和时舒的那种坦坦荡荡的阴阳怪气不同,他的阴阳怪气还搭配着00后专属的不着痕迹的那种高超演技。 演得跟真的一样。 来整顿职场的? 高博面无表情。 他干咳两声,指指他肩上的某品牌季度新款,生硬地扯开话题:“小时总送的?” “您怎么知道?” “不是你的风格。” 徐欥实话实说:“时总说我的审美有待提高。” 眼前好像是个能得到点拨的机会。 徐欥:“或许,您可以给我一些指导吗?” 高博再一次打量起眼前的人:“……” 高博清楚自己在羡慕什么。 二十出头的年龄是他的优势,男高中生一般的长相,秀气精致的五官就像清晨日出东边云层时般明朗,青涩的笑容又如晨雾朦朦中的露水般清爽干净。 好像。 还挺难让人拒绝。 他的穿搭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审美。 时汐集团提倡文化包容,虽提供带集团logo和不带集团logo的工服,但并不要求所有员工着统一服装,更没有要求着正装上班。 穿衣自由在很多所谓规范化管理的企业中,是一件挺难得的事儿,时汐集团刚好拥有这种包容的难得。 但若真要高博挑剔,他也并不是不能拿这个说事儿。于是,高博说:“你穿着比较随意。” 徐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对比优秀的董助后,沉思了一会儿,了然:“我应该像您一样穿着正装?” “可以尝试。” 徐欥不是没有正装,在陪同张高磊总经理接待客户、商务会谈等出席正式场合时,他的确会穿着正装。但正如受集团的文化包容的影响,非必要场合,他更喜欢穿着自己休闲舒适的衣服。 但,如果董助建议他要将西装作为通勤装的话—— 徐欥表示感谢董助的提醒,他先前是疏忽了,他会尽快再去购买两套新的正装。 徐欥话刚说完,身后突然响起熟悉而健朗的笑声。 “徐助理要购买正装,没个人参考怎么行?” 听到声音,徐欥转过身去和时董问好。时文奎回应过后,仍笑眯眯的:“不如,就让高博陪你去啊。” “……”高博平静的脸上产生了明显的裂痕,他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陪他去买西装?” 疯了么? 在徐欥的认知里,如果因为他个人的事情占用了别人的非工作时间,其实是类没有礼貌的行为。 而两个年龄差距不大的男人共同走进西服店,也难免会让人误会,议论和欲言又止会让他感觉到难堪和窘迫。 徐欥正要婉拒,却又听到时董说: “高博,你要多给徐助理传授一些经验指导。只有他成长了,才能更多地帮助到时舒。” “也只有徐助理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总助,时舒身边有个和你一样优秀的总助,我才能真正放心啊。” 既然时董都这么说了。 他还能说些什么? 对于这强行加塞的活动。 “我知道了。”高博唇线抿成笔直一条:“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吧。” - 徐欥接送时舒去集团上班。 高博送时董去集团上班。 董助和总助,各自有各自的老板。 董助和总助却又坐同桌。 徐欥和高博同桌办公一上午,谁也没再提这件事儿,默认的是心照不宣地忘记这件事。 下班时各送各的老板,各回各的家。 但这事不知怎么就在秘书办一传二,二传四,四传所有,彻底传开了。 待徐欥去时舒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常年行走在八卦一线,秘书办的显眼包许叶霖许秘书就忍不住了。 他往高博身边一坐:“董助,我听说你下班后和徐助约好了去逛街啊?” 逛街? 向来在办公室里沉默寡言且拗高冷人设的高博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他是这样告诉你的?” “欸,你误会徐助了。”许叶霖:“徐助初来乍到的,他怎么会跟我们说这种事情?” 许叶霖环视办公室一圈,确认八卦的源头不在位置上,他摆摆手,很轻松的就出卖了源头:“是董事长和褚秘书长说的,褚秘书长和林秘书说的,林秘书告诉了陈秘书,至于我,我是从杨秘书那里听到的。” 高博:“……” “哦对。”许叶霖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那几个秘书还说,徐助跟你去逛街,还不如跟她们去逛街,她们是以女性视角看待男人的穿衣风格和品味,怎么也比你的意见更具有参考意义。” 究竟是谁把陪同职场后辈挑选正装这样光明磊落的事情传成两个男人一起逛街这么暧昧的? 高博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册,神色淡定:“我也不是不可以把这个机会让出来。” “不过依我看啊,穿搭参谋是假,她们就是想和徐助套套近乎罢了。”许叶霖神叨叨地说:“董事,你注意到了没有?那几个秘书对徐助的兴趣显然比对我们两个大多了。凭什么啊?” 许叶霖正要继续同高博胡说八道些什么,突然感觉到背后挨了一掌,他挨了打,他转过身去,才发现褚秘书长就阴沉着张脸站在他身后。 都不需要秘书长褚琦开口,许叶霖认怂的手掌就一把贴上了嘴唇捂住:“对不起,秘书长,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嘴欠,是我八卦,是我没能管好我的嘴。” 许叶霖说完正要溜,但显然,秘书长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褚琦抬起踩着高跟鞋的长腿往前一伸,挡住他的去路,双手仍环抱着胸:“你背刺我们?” 许叶霖连连求饶。 褚琦毕竟是秘书长,心胸总是开阔的,她收回腿说:“话说回来,徐助是我们办公室年纪最小的,他笑起来又很有感染力,的确是会让人感受到青春的灵动。我现在算是理解你们男人为什么都喜欢甜妹了。” “怎么就准你们男人喜欢甜妹?”褚琦咳了咳:“我们女人就不能喜欢甜甜的男孩子了?” “再说我们几个秘书这个年纪,有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 房有车,又有存款,我们不喜欢年轻的甜弟,难道喜欢你们俩啊?” “你俩虽然模样挺好。”褚琦摇摇头:“但毕竟一个锯嘴葫芦,一个多口阿师,寡淡,无味。” 许叶霖:“……” 受到牵连的高博:“……” “不过。”褚琦话锋一转,正色起来:“时总带回来的小男人,我们谁敢动那些个心思啊?” “都不要工作,不要赚钱了吗?房贷车贷奢侈品,哪个祖宗不要供着养着?” “再说了,我们和时总比,能有什么胜算?是比她长得好看,还是比她有钱?” …… 到下午的时候,就连时舒也听说了这件事。 徐欥被时舒一个电话喊进总裁办公室,她眉心微蹙,言简意赅:“我听说,你下班后要和高博去逛街?” “不是逛街。”徐欥抿唇。 他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和时舒汇报了一遍,并为耽误了董助的时间感到抱歉。 他想了想,又为这事惊扰到了时总这儿而道歉。 时舒却觉得他对待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儿的认真认错模样有些好笑:“你要买西装,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我的助理,又不是高博的助理。” “他的意见就有那么重要?” 徐欥没多想:“董助作为一名优秀的职场前辈……” 话尚未说完。 “优秀的职场前辈。”大概是听到他如此认可高博,时舒不耐烦地打断他:“那是我的意见重要,还是优秀的职场前辈的意见重要?” 观察到时舒的表情变化,徐欥有点儿懵圈。 他眨眨眼,倒也反应及时,认错得诚恳:“肯定还是您的意见更重要的。” “既然你认为我的意见更重要,那这样……”时舒撑撑额角,抬眼:“我陪你一起去。” 她亲自给他指导。 给他挑。 时舒今天佩戴的是挂着眼镜链的窄边框眼镜,看上去清冷自持,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又带了些不容商量的绝对。 徐欥从来没有和女生一起去买过衣服,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他的直接上司,集团的总裁。 红晕缓缓攀爬上双颊,很快蔓延至耳后。 徐欥不擅长找借口,因此回答得有些迟顿,他硬着头皮说,爽约董助有些不厚道。 “不爽约。”时舒摘下细边框眼镜,珍珠眼镜链条泛着淡淡的玫瑰色光泽,浅色的瞳仁里装着志在必得的胜算:“那就三个人一起去啊。” 第11章 书香气息浓郁的文化街街尾,开着一家会员制的高端西服定制工坊。设计师是地道的意大利工匠,店里高端西服的各种面料全是意大利顶级原版进口,依仗上层身份地位而操持的生意,谁也不敢轻易马虎了事。 主设计师Russo亲自迎出门外。 茂密的大胡子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和时舒打过招呼后,自然流畅地切换到普通话,似乎是在表现他的本土化:“我这儿有几张手稿,拿给时总你看看?” 时舒于是笑着用流利地道的意大利语回答他,今天她并不是主角,她今天到他这儿来,主要是想陪徐助理来挑几身合适的正装。 她穿着刚刚在办公室里的那套黑色女士西装,流苏扣子敞开,敞露出里面的黑色链条马夹,长卷发完全垂下来遮住肩头,无框眼镜装饰过后明明是给人一副清冷疏离的气质,可她却又说着暖人心的话来。 “主要是想陪徐助理来挑几身合适的正装。” 她的声音是那种有些低沉柔和的腔调,带着淡淡的通透音质感,叫人听出几分保护欲来,笼络人心、替人撑腰,她拿捏得自如,一字一句,颗粒感分明浓郁,如同珍珠自高处撒落,恰到好处。 普通话中掺杂着流利的意大利语以及英语,徐欥因此猜测得明白他们的对话,心中滋生出一种微妙情绪。 “OK。” Russo笑笑,目光重新在两位男性身上来回逡巡打量,却又不太敢轻易猜测:“那两位,哪位才是徐助理呢?” 高博迫不及待置身事外。 他自觉往后退一步:“总之,我不是。” Russo的目光于是便定格在了年轻的面孔上,他摊开双臂,笑容堆积满面:“那这位一定就是徐助理了。” 徐欥很快发现热情的主设计师、助理设计师和店里帮忙的工作人员们,全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围着他转。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意外,他没有想过和时总来挑选西装,他会变成被围观的焦点存在。 他以为,他的观众最多也就时总和董助二人。 董助?董助呢? 徐欥看见董助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在专心工作,这样的发现又让徐欥多了几分对董助的愧疚。 同样是做助理,原先在长榆时,他也和张高磊总经理也去过一些中高级成衣店,但……他并没有这样会让脑袋发硬的体验。 第一次意识到总裁和总经理之间的悬殊差别,他难免心生出几分不习惯。 而刚才那种微妙的感动的情绪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局促和窘迫冒上脑尖,比下班前在办公室里得知时舒要亲自陪他挑选西装时强烈许多。 性格始然。 他最终还是硬着脑袋,温温吞吞好脾气地道一句:“劳烦您费心了。” - 复古的意式挑高展示柜,陈列着上百套高档西装成衣,Russo测量过徐欥的身材尺寸后,反应过于惊喜:“太完美了,徐助理的身材太完美了。” 他表示徐欥先前完全是被宽松版型的服装掩盖掉了完美身材,但剪裁得体的西装会把他的身材优势重新展现出来。 他店里面的挂板西装,徐助理可以任意挑选试穿,全部都会非常合适的。 “是不是真的?”时舒慵懒地靠在单人沙发上,笑意很轻地勾了下唇角,对他这种浮夸的说法不太在意:“全部?” “对,全部。”Russo却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Russo表示,他遇到过各种模特、演员、歌手、企业家、运动员,有身量高的,有身材好的,身量高又运动有度的也不少,但能在他这儿称得上完美身材的,其实凤毛麟角…… 时舒的视线跟随Russo的话,重新移到徐欥身上。 先前倒没太注意,这会儿仔细分辨,他身高目测有一百九十厘米,的确是男模特的身高标准。 至于身材…… 她依稀能分辨出他大致的体型轮廓,藏在宽松的连帽衫下影影绰绰是偏瘦的,但其实并不能看出来Russo测量过之后的完美身材比例,究竟是有多完美。 Russo作为一名顶级的设计师,他坚决不能允许任何完美的事物在他面前藏锋,他很快拿出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 自己的得意之作邀请徐助理去里面试衣间换上。 徐欥看向时舒时,眼角染着薄薄一层粉,清澈柔软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过时舒并没有细致到能察觉得出他的窘迫抗拒,她正眯着眼睛、点头附和主设计师:“去穿给我看看。” “好。” 徐欥很轻声地应道,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等徐欥换上西装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眼前像有繁花满簇在盛大的幕布上炸开,渲染出一种豁然开朗。 时舒原本松弛下来的坐姿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她身体不自觉地坐了直,纤长的手指叩着下颌,长腿交叠着,她静静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 灰色暗纹的三件套搭配深色系条纹领带,如同是贴着他的尺寸量裁而成,这个色调系列在徐助理身上堪称一绝,介于男孩儿和男人之间的,稚气初脱,成熟未满,少年感和成熟感合二为一的存在,毫不相悖,绝不仅仅是完美二字能囊括的。 剪裁得体的西装制服下,前胸后背、前腹后腰每一块训练有素的肌肉都不多余,它们协同撑起衬衫的挺阔度。 流畅的手工裁剪工艺,线条从肩背开始收紧,面料的垂坠质感向下平整拉扯,到腰部时再发生一次收紧,勾勒出徐助理的宽肩窄腰,身材管理是又一绝。 视线继续往下挪。 西装裤的裤线束缚出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裤腿稍微收拢,黑袜皮鞋,藏私很久未曾让人察觉到的挺峭臀部,腰腹和长腿之间是再一绝。 徐欥去试第二套西服时,时舒等待的过程中和好友分享了一下她的直观感受。 SS:【徐助理的屁股挺翘的。】 时舒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夏章桃的回信儿。 她似乎很后悔错过时舒消息的这几分钟,她回以疯狂的微信消息轰炸。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你们在做什么?】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进展这么快的吗?】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徐助理还是个孩子啊!】 是夏夏不是章桃桃:【啊啊啊,我死了。】 …… 面对手机的疯狂振动,时舒勾勾唇未予理会,因为徐助理又换了一身咖棕色的西装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胆而冒险的用色,别出心裁的创意设计,设计师曾轰动一时的经典之作,只出手给能驾驭它的有缘人,直到这一刻,找到了它的归属。 正是平时里运动休闲款式的衣服穿得多了,宽松的版型藏住了他的身材,时舒才会忽略掉—— 原来,徐助理是可以这样穿的。 邻家男孩初初成长,往后一步仍是懵懵懂懂的男孩儿,往前一步西装领带,脱去稚嫩,却仍旧保持着青春气息的活力。 少年气和成熟感是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并存的,他是可以给人的视觉享受,带来一场饕餮盛宴的。 …… 年轻的助理设计师有意引着徐欥尝试第三套西服,徐欥却急于逃出今天这样被围观的被动局面。 “不用了。” 不用再试,他就购买下这两身好了。 因为急切,他也忘记了一旁完全沉浸在手机办公状态中的董助,事与愿违,他以后定会加倍谨言慎行。 时舒愿意为一切美好的事物付费。 她倒不会因为自己觉得看徐助理换装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贪图一己私欲,就会要求他把店里所有的正装都试上一遍。 不过,难得遇到这么赏心悦目的助理,这么赏心悦目的翘臀……这么赏心悦目的时刻,她还是很乐意送给他一些惊喜的。 时舒并未觉得有什么行为上的不妥,她潜意识里认为,是自己将徐欥从一个熟悉的城市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来,那么徐欥在取舍之间,是牺牲掉了他很多便利的。 她因此想对他好,想对他多加关照。 这种对他好的方式,不仅仅是提供给他住房和车辆,提供给他基础的生活保障,也包括了去他的住处看望慰问他,送给他乔迁之喜的礼物。 当然,她也知道,能用钱,能用物质表达心意的方式都过于简单粗暴,所以…… 她也愿意花时间,亲自掌眼,替他挑选进入职场以后经常会穿到的正装,希望他能够感受到她作为上级,她作为他在这个城市里的第一位熟悉的人,她是给予了他关心、支持和力量的。 时舒笑一笑:“既然Russo说了全部都合适你穿,我全部买下来送给你。” 全部? 疲于应付这样的局面,徐欥不作思考便拒绝:“……不行。” 他不过才到澜城三五天,时总她就已经提出过送房送车送奢侈品双肩背包。 从小到大的家庭教育观念和简单质朴的生活经历,徐欥心知他离这样奢华的生活是遥远的,他更自在的生活方式是吃穿用度舒适亲民,在这一刹那间,他清楚地认识到,他无力承受时总对他的关心,过于厚重。 但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拂了时舒的面子。 “我穿不了那么多的。”徐欥只好说: “还是留给有需要的顾客吧。” “没多少。” 每天一套,也不过就是百来套。 “百来套。”高博防窥膜下玩手机游戏连连看的手指未停,他连眼皮都没掀,看上去就像是在处理工作时,无意中分开一点儿精力来对眼前的状况发表一下他的看法:“小时总出手不凡,一出手就大包大揽了助理一生中,所有可能会穿到正装的场合。” 高博手指一勾,收起手机,他看着时舒,要笑不笑地说:“包括了助理结婚和生子。” “当心,水土不服,导致消化不良。” 听了董助的话,徐欥羞得脸热,耳朵尖儿犹甚。 夕阳穿透玻璃窗而来,晚霞铺满苍穹,纸皮一般薄薄的皮肤下毛细血管隐隐若现,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双手递上刚才试过的两身西装,没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自己拿了主张:“我只要这两套就好,麻烦您。” 时舒理解了他的敏感,对于他的拒绝虽惋惜,但表示尊重:“那行,听你的。” 徐欥舒松口气,转身去拿手机付款,却又听见时舒说:“刷我的卡。” 徐欥忍不住了:“……您不是说听我的吗?” 可她总有她的立场。 她说,她在,哪有要助理付钱的道理? “穿正装的商务场合还应该有合适的机械手表作为搭配。”车子停在西山园林别墅时,时舒看着为她拉开车门护着车门上沿的徐助理,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明天送你块表。” - 这种老板为他的消费买单的行为并没有让徐欥觉得享受和坦荡,反而加剧了他的不安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 和惶然。 仿佛,这并非是正常的职场上级和下级的关系,而是一种复杂不纯粹的关系。 阅历丰富、游刃有余的女总裁,资历尚浅的大学毕业生,奢侈品双肩背包,高定西装,是明明坦荡,却更容易让人误会的组合。 徐欥辗转一夜,难眠。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徐欥去西山接时舒上班,时舒一眼便注意到他眼睑下面有细碎淡淡的乌青,藏在浓密的睫毛下若隐若现,别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昨晚没睡好?” “嗯。”徐欥点头:“我今天能不能跟您聊聊?” 第12章 “可以。” - 开完例会。 徐欥被时舒喊进办公室。 时舒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说要送给徐助理一块表,那就是要送给徐助理一块表。 她穿着黑色宽松的衬衫坐在人体工学设计的座椅上,身体微微后靠,手垫着原木材质的办公桌,沿着办公桌的案面推过去徐欥面前一个高级质感的木头盒子,清晰的的Vacheron Constantin品牌Logo。 她敞敞亮亮地送他名表,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 她眼尾带着笑:“昨天说好送你的手表。” 如果说,在这一刻之前徐欥还对自己的决定有些迟疑,眼下,他看着摆在自己面前,比他年薪还要价高的手表,只想快速地和这里做一个了断。 徐欥捏了捏手中的牛皮纸信封,力道收紧。 信封里除了一封手写辞职报告,还有一张银行卡。 他查过双肩背包的价格,也知晓西装的价格,银行卡里的金额是用于偿还时总送给他的这些礼物的。 但眼前这块手表的价格并不在他目前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对不起,时总。”徐欥垂着眼,没伸手接:“我想,我不能够再接受您赠与的礼物。” “理由?” 徐欥以沉默回应。 时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脑袋上乖顺的头发看了一会儿,看似乖巧的徐助理其实也憋着股劲儿,他有他的原则,有他的倔强。 时舒没再勉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儿,他不要便不要,时舒收回手,点点头:“行。” “那你说吧,要跟我谈什么事儿?” 她的办公室是极简主义的原木风格,空旷而色系简约,她坐着,徐欥站着。 徐欥刚要开口,就听到时舒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他于是话到嘴边,改了口:“您要不要先接电话?” 时舒这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好友夏章桃打来的。 时舒摁掉电话,对徐欥说:“你先说你的事儿。” 徐欥鼓起勇气递出昨夜辗转半夜后,从床上爬起来坐在书桌旁边手写好的辞职报告。 因为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和时舒萍水相逢,也未曾相处过很久,感情未至深时,是离开最果断的时刻。 “我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想要向您请辞。” 他这操作让时舒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失态。 时舒平静地问:“理由?” 看着他递过来的牛皮纸信件封皮,时舒未伸手接过来,就任由他的手臂那样悬空屈伸。 沉默良久。 唯有不和谐的震动模式吵吵闹闹,烦了耳膜。 她轻嗤了声:“我对你不好?” “您对我很好。” 她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冷禁欲的金边眼镜下,藏着一双锐利而精明的眼睛,她似乎在说: 对你很好,你还要走? 徐欥深深呼吸后,停顿了须臾,直言不讳。 正是因为她对他很好,让他感受到了一些难以承受的负担。 徐欥说,他只是一个助理,他只想得到和总裁助理岗位等值的劳动价值所得,而不想获取除此之外的报酬和赠与。 他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像是那种送他礼物,会考虑他到底做了多少有价值的工作,值不值得、配不配得上她在他身上投入的那种精明的商人么? 在他身上未曾考虑过任何利益的时舒,淡淡道:“我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徐欥有一瞬恍惚察觉到她说这话时带了点儿淡淡的酸楚,很轻,像是幻觉一般,又消散不见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就没停过。 挂断了响,响了挂断。 挂断了再响。 时舒皱眉:“我接个电话。” “在忙。”时舒接通电话:“晚点儿打给你。” 说完,时舒就准备挂电话了,从耳边移开手机的时候,她听到夏章桃在电话里略显慌乱的声音:“等、等一下,舒舒。” 夏章桃:“你现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时舒反问:“什么样的事情算很重要?” 夏章桃想了想:“比如三个亿那样的。” 时舒看都没看眼前的人,回答电话那头:“那没有。” 不过就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年轻助理,在她这儿干了几天就要跑路罢了,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多就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那你先听我说完,行吗?” 事有轻重缓急,时舒:“嗯,你说。” 夏章桃问时舒,今天有没有看热搜。 时舒说,没有。 她不需要亲自看热搜,她的助理会将每天的热搜新闻整理成重点后告诉她,节约她的时间成本。 而她的助理…… 夏章桃显然也想起了她的助理:“徐助理呢?” “他怎么当人助理的?难道说,昨晚……你们……他……升级了?” 难怪时舒后面没有回复她消息,原来是没有时间回复。 总裁就是总裁,总裁是行动派。 总裁就是快,搞什么都快。 时舒不知道短短几秒夏章桃脑补了些什么内容出来,她的余光瞥一眼办公桌上的精致台历,还停留在昨天徐助理翻开的那一页。 那一页台历上写着。 【诸事不宜】 诸事不宜。 不宜送礼。 不宜对别人好。 时舒又掀起眼皮看一眼徐欥。 他往那儿一站,脑袋微侧,皮肤白皙,卷着窗外的一层光,还是一如之前的乖巧安静。 他的目光没有一丝落在她身上,他以下犯了上,这会儿不敢直面她,甚至连偷偷打量都不敢。 只是,原来再乖巧的男生也逃不开年少的轻狂模样,作为00后的他,也难免在职场上显得随意随性。 一份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他不喜欢她这种对他好的方式,他是可以和她沟通的,她不是不可以改。 可他没有尝试和她沟通,直接递交了辞职报告,叫人一个措手不及。 时舒回答电话那头:“或许只是,今日宜罢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 。” 不管了。 夏章桃告诉时舒,今天的热搜前十,有一条是【女子失恋,闺蜜送价值百万的奢侈品】。 时舒静静的听完:“逻辑上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夏章桃失恋,她也有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夏章桃告诉她,根本不需要她代入,热搜说的就是她们俩。 爆料者没敢曝光两个人的正脸,但比起直播间的惨淡,夏章桃的自媒体帐号也曾经有过热度。过气网红,再怎么不济,也有粉丝基础。 因此…… 她已经被粉丝认出来了,她担心如果时舒的身份被曝光,会不会影响到时汐集团的股价? “有什么影响?” 时舒认为她花点钱哄哄闺蜜开心,这点儿小事不足以上升到资本市场。 她甚至不解,这么无足轻重的小事,为什么能上热搜前十?网友的精神财富如此贫瘠么? “那如果是互联网扭曲我俩的关系呢?” “什么关系?” 夏章桃的声音矮了一截:“取向方面的……包养关系。” “……”时舒沉默了。 “辞职报告放桌上。”时舒看着徐欥,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辞职报告?谁要辞职?” 电话那头的夏章桃有些吃惊,所以她刚才不接她电话,是在和哪位集团高管做离职面谈吗? 徐欥“嗯”了一声,将手里装有辞职报告的信封放在时舒办公桌的一角,退出去总裁办公室之前,他想了想又说:“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我会和董助做好交接。” 人和人的来往匆忙,一生都在离别当中。 只是没想到,有些人的缘分居然这般短暂。 时舒没有留人的习惯,因为强留的留不住,留在她身边的除了命运,其他都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人。 这个道理,不会有人比她懂得更深刻。 外公是命运留给她的。 章桃是属于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那高博呢? 嗯,高博也是。 所以,徐欥要走。 那就走。 干干脆脆的,别回头。 “不用了。”时舒道得平常:“高博不是我的助理。” “没有你之前,我也没有其他助理。” “你走吧。”时舒没什么表情:“别后悔就行。” - 奇怪的是。 递出辞职报告并没有像徐欥以为的那样如释重负,恰恰相反,他的心里垫得沉甸甸的,仿佛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了住,连同脚步都变得沉重。 徐欥刚回到工位,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就被董助叩住办公桌面,转达了这样的话:“去趟时董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请辞这么快就传到了时董那儿,但……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离开,出于礼节,他的确是应该要和时董说一声的。 “好的。” 徐欥刚到董事长会客室门口,就听到时董在办公室里连连叹气。 等他敲门的时候,时董叹气的声音就更重了。 “唉。” “唉。” “唉。” 看见站在门口的徐欥,时文奎收起忧绪,面露微笑:“小徐助理啊,来来,你进来。” 但他很快又故意多叹了两声气:“唉……唉……” 徐欥无法对眼前的情况视而不见:“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烦啊,确实烦。”时文奎邀请徐欥在茶桌前坐下:“来来,小徐助理,来喝茶。” 徐欥不敢要老董事长亲自给他斟茶,起身主动接过胡桃木长柄茶海:“我替您来。” 时文奎笑了笑,不再迂回,他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了昨晚的三人同行。” 徐欥泡茶的手僵了一瞬,但很快他就理解了,不会有什么能逃过时董的耳朵。 董助便是时董的耳朵。 时文奎笑容一收,正色道:“给小徐助理你,造成了一些心理负担和困扰吧?” “您见笑了。”徐欥动作标准而娴熟地托着茶碗递过去,顺势便要请辞:“其实是我的问题……我……” “嘘。”时文奎食指压着唇,打断他的话:“你先别说你的决定。” “等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如果还是坚持你的想法。”他摇了摇头:“我当然会尊重你的决定。” 徐欥只好话先咽下:“您请说。” “我想啊,她应该是把你当成了弟弟。” 听到这样的话,徐欥愣了愣:“时总有、弟弟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时文奎也卡壳了一下。 他很快找补:“有啊,怎么没有?” “她没告诉过你吧?” 徐欥默认。 时总没有和他说过弟弟的事。 不过,认识时总的这段时间,时总好像从来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自己的事,没有向他介绍过自己身边的人,家人、同事,仅仅除了那位教化妆的夏章桃老师。 “已经不在了。”时文奎声音郁郁低沉下去:“就葬在她住的那幢别墅后花园的假山底下。” 时文奎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时舒小时候家庭条件比较普通,甚至可以说不好。时舒还有个弟弟,也就是他的亲外孙儿。虽然家庭不富足,但姐弟俩感情很好。不过,时舒十四岁那年,七岁的弟弟因为生病没钱治疗,在那年冬天,大雪纷飞之际,弟弟去世了。 “算算年纪,要是还活着,就和徐助理你一般的年纪啊。”他感慨道。 徐欥不疑有他:“是葬在西山园林吗?” 时文奎以为要被徐欥识破了,也是,拥有那么大面积私人园林的人家编什么没钱治病? 临时编的故事果然漏洞百出。 “那是祖宅,祖宅。”时文奎忙补充:“祖上传下来的,空有那么大的面积罢了,其实我们家里很穷的。那时候房市也没有泡沫,祖宅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 “您不用解释的,我没有不相信。” 他只是想着,或许他走之前,应该去祭拜一下时总的弟弟,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不方便。 总之,这是一个姐弟情深,发家致富后的姐姐因为太过于想念弟弟,所以误把助理当成了弟弟替身,拼命对助理好的故事。 “我知道你这个年纪有你的傲气和尊严,但你能不能站在舒舒的立场,尝试着理解她、开导她,并且化解她的执念。你能不能重新斟酌一下你的决定?” 时文奎笑眯眯地:“你不喜欢的相处模式,你就告诉她,她并非是那种心眼儿很小的人,她会改正的。” “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正确的决定并不是你所认为的果断放弃,而在于沟通,在关系双方敞开心扉交流的前提下做出的选择。” 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双方。 相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 处本来就是磨合和迁就。 “你认为呢?” - 徐欥刚离开,时文奎就给高博打过去了电话,言简意赅地告诉高博,徐助理答应会慎重考虑一下,再决定自己的去留。 “您用了什么样的方式?”高博就多问了一句。 时文奎说,徐助理进他办公室之前,他刚给微信朋友圈一条献爱心的众筹链接捐过款,就利用那链接里的苦命人的遭遇稍稍改编了一下。 也算是买了改编版权吧。 高博沉默了一会儿:“他信了?” “差点没信。”时文奎:“但善良的孩子还是挺好骗的。” 高博忍了忍,没忍住:“您可真不靠谱。” “我怎么不靠谱了?”时文奎有些不高兴了:“我这是善意的谎言。你靠谱,你怎么自己不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你要有这个本事,你还会来求我?” 高博纠正:“……我不是求。” “但凡他去翻翻您的发家致富史……”高博想了下:“以后事情暴露,您不会把责任都推给我吧?” “肯定推给你啊。你不背锅,难道让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家遭小徐助理怨恨吗?” 高博:“……” “再说了,你难道要让我告诉他,时舒的父母、外婆都已经去世了?就连他们在世时,她养的那条大狗也熬不过年迈,离她而去了吗?” “你难道要让我告诉他,时舒的父亲也是孤儿,所以她也没有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茫茫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和她相依为命,守着这空荡荡的庞大家业吗?” “我难道要告诉他,时舒送给他的这些,在我们眼里,就等值于请他吃了顿简餐么?” 哪件事不比在她身上编故事残忍? “让我背锅就让我背锅。”高博:“您跟我打什么感情牌?” “你难道不吃我这一套吗?” 高博:“……” 时文奎喝了口徐欥临出办公室前应他要求制作的一杯手磨咖啡,他这杯手冲咖啡比上回那次机器磨的粉质更细腻,油脂更丰富,口感也更醇香。 小徐助理可是个宝藏男孩,他要是走了,他还真有点儿会想念他的手艺。 当然,这都是虚空的妄。 他敛起神色,短暂地陷入痛苦之中。 徐助理是时舒这么些年来,唯一一个她想要留在身边,照顾的她人。 第13章 徐欥再一次回到办公室时,已然多了几分犹豫。 恰逢褚秘书长走过来,将整理编辑好的“今日热点事件”拿给他:“抱歉啊,徐助。” “因为今天的汇报内容有一些争议,我们斟酌了一下,所以耽误你向时总汇报工作了。” 谈起工作时,秘书长干脆利落,公事公言。 她和徐欥强调,【女子失恋,闺蜜送价值百万的奢侈品】的那条热搜一开始没有整理进来,但她仔细看过了那条热搜里面的闺蜜,确定正是小时总本人。 褚秘书长和徐欥说,同时也是对其他秘书讲的,虽然照片并不清晰,又是拍的背影,但只要他们把照片放大,就能模糊地看到照片里的那位“闺蜜”耳后有一颗浅色小痣,和小时总耳后的那颗在一样的位置。 显眼包许叶霖还真就凑到了她手里放大的那张照片跟前,仔细辨认起来。 “秘书长不愧是秘书长,果然有如侦探一般的敏锐聪明,仅凭一颗小痣就能认出来那是小时总。那我呢,褚秘书长,我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不明显的记号,让你也能紧急关头,一下子将我认出来?” 褚琦皮笑肉不笑地抬起手里的照片给了他一脑袋,并附之眼神警告:“有啊,骨函。” “那是什么?” “骨灰。” 许叶霖讪讪。 一众秘书捂嘴偷笑。 现在小时总的身份还没有被网友识出来,秘书办气氛轻松。 杨秘书打闲道:“和小时总做闺蜜可真幸福啊,失个恋都能得到价值百万的安慰,多失恋几次,岂不是摇身一变成为小富婆了?早知道和时总做闺蜜好处这么多,我就去和小时总当闺蜜了,还勤勤恳恳的当什么秘书?” “你呀,得了吧。你小算盘打这么精细,小时总能选你做她的闺蜜?小时总的闺蜜应该也不差钱吧?” “我看过评论区了,那是个过气网红,家里条件好像一般般,父母都是工人退休拿着只够温饱的退休金。所以,有人怀疑小时总是那个过气网红的金主呢。” “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哦?” “我听说留学生都比较open,小时总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不好说吧?” “不知道啊。我们和小时总相处的时间也不长,还没有徐助和小时总相处的时间久呢。” “哎,徐助,你知道吗?小时总和那个过气网红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哪种关系?” “就是超出了正常两性关系的那种关系啊。” 林秘书问得直接:“小时总是不是包养夏章桃?” 徐欥正在一条一条地看褚秘书长给他的今日需汇报的热点时事,没有太在意其他人的聊天。这会儿突然被提问,他有些忡怔,待他反应过来之后,觉得大家的猜测有些荒唐。 他很直接的否认道:“两位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徐欥和时舒相处的时间是比其他秘书而言要久上一段在长榆的时间,他相信时总的人品,也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小时总是正派的商人,除了用餐和休息之外,她的时间大多数都花在了工作和会议上。在长榆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任何一点儿行踪神秘的时候。 至于那位教化妆的夏章桃老师,他是也认识的。 都是很好的人。 “行了。少在办公室里说老板闲话,生怕老板听不见么?” 褚琦言归正传,她关注了这件事情的发展动向,事态有些偏,所以—— “需要徐助,你在向小时总汇报【今日热点】时作特别说明,我们需要尽快得知,是否需要及时撤掉热搜。” - 不管是不是最终选择结束一份工作。 但在其位一天,便谋其职一天。 总裁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百叶窗不知道何时也调整到了严丝合缝的程度,秘书办一点儿也看不到总裁办公室里面的景象了。 这和平时不一样。 平日里,总裁办公室的门的确会关着,徐欥作为助理,并不能具体听到时总和别人的谈话或者电话内容。 但是,办公室的百叶窗是不会关上的。 徐欥一偏头,就能看见小时总在办公室里专注办公的模样,或神情松弛,或眉头紧锁,偶尔她会敲弹着办公桌面表示她的烦躁。 而这会儿,他一偏脑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 袋就只能看见一扇又一扇乳白色的百叶窗帘,至于百叶窗帘后面小时总在做什么,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时总是在烦恼吗? 除了被无端牵扯到网络争议中,另外……他的请辞是不是也给她带来了困扰? 是了。 时总陷入风波,他却在这个时候提出离职,加之时董提到时总小小年纪失去弟弟的遭遇,以及她与弟弟之间的情谊深重,徐欥的心里产生了浓浓的懊恼情绪。 徐欥并非独生子女,他也有兄弟,自然能共情到时总对弟弟的那种感情。 加之,秘书办的同事都与她共事的时间不长,她们对于她似乎也没有很多的了解和信任。 时总作为总裁,竟和他一样,属于是集团的新员工,没有一点儿群众信任基础。 徐欥手里拿着汇报的文件,迈出步子走了过去,很快耳边又响起时董的话:“她呀,就是太想念弟弟了。你知道的,活着的人对于已故的人,总是会有一些偏执的行为。” “你不喜欢她物质上的过度赠予,我能够理解。但是,她这个人身上难道就没有值得你学习和欣赏的地方了吗?” 当然不是。 她的专业、她的眼界和她的格局是无比敞亮的,她的处世哲学,商业谈判风格以及对于能源行业的超前理念都是行业内顶尖的存在。 以这样的人物为师,与这样的上司为伍,是他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 …… 徐欥调整好呼吸,敲门。 里面传来时舒清淡的一声,“进。” 情绪的波动不大。 徐欥微紧的心情松了下,摁住门握,推门进去。 看到是徐欥来,时舒嗤笑一声:“不是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这么快就后悔了?” “我这儿可不是你出尔反尔的地方。” 她一连三句含讥带讽。 徐欥听见了,也不恼。 有错在先,他闭了下眼睛又睁开,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任嘲。 时舒的办公室里有一个隔间,隔间里面摆着一张单人沙发,并且做了特殊的除烟装置。 这是个小型的吸烟室。 自高博转交给徐欥,时舒喜欢的女士烟品牌后,徐欥有观察过,其实时舒并没有什么烟瘾,她甚至都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 但她这会儿就坐在吸烟室里的这张单人沙发上,一手衔着根女士细烟,一手掂掂手里的打火机。 她在女性中是属于身材偏高的,这会儿她的身体微陷在沙发上,漂亮的体态慵懒颓然,黑色的真丝衬衫面料和黑色的真皮沙发融为一体,高傲的颈如天鹅般攒着几分忧郁。 右手的拇指缓慢擦过打火机的磨轮,在暗色的世界里,一声一声,擦亮银蓝色的火苗。 她咬着烟,低头,借了右手捧的火。 她摘下眼镜,眉眼低弦,随手将打火机扔在一旁,不再理会属于她的这个世界里,贸贸然闯进来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吸烟。 是他没见过的她的一面。 烟丝细缕。 温润却雅致。 徐欥自知悔意无用,他开始汇报起手中的工作。 一件一件儿的正事。 说到【女子失恋,闺蜜送价值百万的奢侈品】这件事情时,时舒刚好抽完一根烟,细细的烟蒂押在水晶烟灰缸里。她开口:“我已经知道了。” 她嗤笑了一声,还以为他今天“罢工”,是不会向她汇报工作了,原来,他临走之前,也知道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徐欥想起她和夏章桃的那通电话:“早上夏老师跟您通话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徐欥心里的愧疚愈发强烈。 他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向她提出了请辞。 时舒仍靠着沙发软靠,手搭着沙发,身体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倦怠:“转告褚秘,任由事态自行发展即可。” 空气中弥漫着过滤后的淡淡烟草味和薄荷味儿,湿冷和清凉的混合气息,是一种并不让人排斥的味道。 人的勇气,有时候就是一瞬之间闪过的念头。 那瞬间爆发的强大力量,能够抵消漫长岁月里积累起来的软弱。 徐欥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垂下眼睫望着地面,仍为他在这样的时候给她添过堵,先道一声:“对不起,时总。” 时舒勾唇,透过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将人看穿,冲动过后的冷静,他还真想吃她这颗后悔药了? “所以?”时舒掀掀眼皮,冷淡地看向他。 她这会儿没戴眼镜,一双冰系狐狸眼美艳凌厉,让人根本无法直视,徐欥一触到即刻移开。他硬着脑袋:“我可不可以,撤回我的辞职请求?” 时舒很干脆:“不可以。” 徐欥忍不住低声吐槽:“您都没有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 她说过,可以走,别后悔就行。 时舒眼中的警告意味明显:“职场不是儿戏,我这儿也不是你可以闹着玩儿的。” 空气中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昨晚做了梦,几乎是一夜没睡。刚刚服用的安眠药这会儿起了药效,时舒感觉到有些困倦乏力。 “你走吧,我睡会儿。” 时舒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手撑着脑袋浅眠了约摸有一个钟头,醒来发现,他…… 他居然还在。 他仍站着。 他低着脑袋,一副乖巧可怜的小模样。 他没穿她送给他的西装套装,仍穿着属于他自己风格的卫衣休闲裤,看来是来前的决定做得坚决。 是什么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了他的坚决? 视线无意扫过他的腰腹,西服店铺里的惊艳一瞥再次浮现,那挺峭的屁股就藏在宽松的服装里面。 心头掠过一丝燥意。 “有烟么?” 时舒敲敲烟盒,率先打破空气中僵硬了很久的沉默。 徐欥走出吸烟室。 时舒看见他肩高腿长,他经过她的办公区,办公室的绿植悄然换了新,鱼缸里那条翻了肚皮的灯鱼被捞出,血红龙鱼游得欢快自在,办公桌擦拭一遍,桌上的文件叠放整齐,而桌角的日历摆台已掀过一页,写着今天的日期。 嗤。 想靠这些小动作小细节,就让她心软么? 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很快,徐欥又重新走进吸烟室,递给时舒一盒女士细烟,是她习惯抽的爆珠牌子。 烟盒撕了塑封。 时舒拨开烟盒,纤长的手指动作停住。 两排整齐的细烟被抽出两根,插进来一个滥竽充数品类,可食用纸棒,透明蓝色底色的包装纸,是—— 一根薄荷口味的棒棒糖。 “你什么意思?” 徐欥不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6 话。 他摸不准时舒的意思,所以用了这样的试探方式。 直到—— 也许又过了很久吧。 徐欥听到吸烟室里空气净化停止了运作,寂静的房间里出现包装纸撕开的声音,紧随着,薄荷糖果被她咬得清脆,“咯嘣”“咯嘣”的声音在无声深处不断放大。 徐欥抬眼,猝不及防地撞上时舒饶有兴致的视线。 她的眼睛会勾人。 她的嘴唇像艳烈的花瓣,薄薄两片,牙齿咬着可食用纸时,舌尖抵着出一点点,徐欥紧张地偏过脑袋。 她咬着白色纸棒:“为什么不敢看我?” 徐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重新聚焦了视线看向她。 她却紧抓住他的窘态不放:“这么快反悔,是舍不得我这么大方的老板啊?” “不是。” “嗯哼?” 清澈的眼神里装着单纯与纯情,纯黑的瞳仁如星子一般明亮发光。红红的耳垂,将他的青涩懵懂、内敛美好毫无保留地暴露和呈现。 “是感觉到了心疼,您……” 是感觉到了心疼,您坎坷的人生经历和遭遇,让我想要为自己的鲁莾与冲动,买一张回头票。 我知道很难,但我想试试。 只是,话出半截,徐欥即刻后悔措辞和语言组织。 好像,不该是这样的语序。 可明明这是时董的原话:“小徐助理。” “你一定和我一样,感觉到了心疼,心疼遭遇过这种经历的时舒吧?” “哇哦。”时舒身体却坐了直:“徐助理,心疼我啊?” 第14章 夜晚的寒风匆匆扫过冗长的街巷, 寥寥几位刚下了晚班的工人围坐在地摊桌椅上大口嗦面,一碟花生米,再痛快来二两烈酒, 将这清冷的街头营造出嘈杂却温馨的气氛来。 时舒和夏章桃坐在离摊主最近的那张矮桌上, 昏黄的单线盏灯在小吃摊上方,摇摇晃晃,发出微弱贫瘠的亮光。 她那辆低调的黑色奔驰E系就停在路边,路灯给车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雾。 热腾腾的碗面端上来。 夏母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擦了几遍, 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把手往时舒肩上搭。 她的大衣很昂贵,她这双粗糙的手擦得再干净,也担心手上残留的油污弄脏了她漂亮昂贵的衣服。 夏母紧了紧手, 笑着和时舒解释道:“舒舒啊, 你来得匆忙, 阿姨什么也没准备, 要知道你来, 我和你叔叔今天就不出摊了。” 她对夏章桃说话时却不像对时舒这般温柔,多了几分肆意的责备:“夏章桃, 你也是。你怎么能把舒舒带到这种地方来呢?” “想来看看您和叔叔。”时舒回国后, 还没有和他们见过面,打着圆场说:“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夏母听了后,又两眼弯弯了:“你这孩子啊,真贴心。” 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里也有自己,夏父端了盘凉拌牛肉过来, 他话少,和时舒简单问候了两句就走开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和自己的女儿也没多少话聊。 夏母则更擅长聊天一些,这个年纪的长辈审美还比较传统, 更看得惯以素颜示人的晚辈。 “我们舒舒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不像章桃,好好一大姑娘,天天涂那么厚的粉,白得跟女鬼一样。” “呵呵。”夏章桃干笑两声,维持着假笑以还击道:“章女士,您怎么还当面拉踩呢?您看过我的自媒体平台了没有,我有很多粉丝的,好吧?” “我化妆怎么了?我化妆难道不漂亮吗?说我化妆丑,也不看看有多少粉丝跟着我学化妆?您的意思是群众的眼睛都是瞎的,只有您一个人蹭光瓦亮?” 时舒和夏章桃两个人,一个喜欢静静地听,一个闹腾得厉害,章桃像她,而时舒虽与他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性格上却巧合的有些像老夏。 虽没有那个福气,多一个女儿,但……心里对时舒的喜欢和心疼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厉害。”夏母蹬女儿一眼,又找起话题和时舒聊:“舒舒这次回来以后,就在澜城定居不出国了吧?” “嗯,是这样打算。”时舒回答。 她话不多,但有问必答,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夏母心生出几分酸涩:“外公最近身体怎么样?” “刚体检过,各方面指标还不错。” 夏母点点头:“那就好。” “过几天赵医生会给您和叔叔也做个全面的体检,具体时间安排,他会和章桃直接联系。” “不用破费了,花那冤枉钱做什么呀?” 夏母嘴上说着不用,但其实心里舒坦着呢,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弥足珍贵。 “应该的。” 夏母还准备说些什么。 旁边隔了几桌的距离,有人喝了酒,突然敞开心扉喊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个B班就上到这里。” 有人大声附和:“这个B班就上到这里。” “别做梦了,还这个B班就上到这里,你老婆不养了啊?孩子学费不交啦?”夏母就看不惯这些人的德行:“这是磕了几盘花生米,喝了几瓶酒啊?能醉成这样?” 下一秒。 某具已经喝趴了的身体突然直直立起来,紧接着,他向空中“噗”了一声,发射出了一粒花生米。 “老板娘,再来一份花生米。” “两瓶双沟。” 他大喊一声,随后,他的左脸又直直砸下去。 明天早上醒来,他大概会猜疑,昨晚是谁喝醉了往他左脸来了这么重重一拳。 “我先去忙。”夏母小声对时舒说:“你们快点儿吃,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离这群醉汉远一点,不安全。” 他们都是社会的底层,吃着便宜的夜宵,喝着便宜的粮食酒,大骂着生活的艰辛不公,借助酒精,暂时放纵麻痹自己,第二天醒来,却又不得不夹住尾巴,穿起无尘服钻在机器上一整天,连轴着转。 夏章桃父母做着底层人的生意,自然赚不了多少钱,他们也不是为了赚钱,或许比起赚钱来说,那意义,更像是点燃城市里一盏温暖的灯。 他们都是很温暖的人。 夏母走后,时舒问:“叔叔阿姨还是不愿意歇着?” 夏章桃点点头:“没用的,劝不住。” 她也不想父母这么辛苦,但是他们闲不住。她带他们出去旅游,试图让他们找到一些退休生活的乐趣,结果他们旅游回来,还是继续摆摊。 她甚至还带他们出国去看望了当时还在留学的时舒,回国以后,他们仍然选择摆摊。 …… “算了,随他们去吧。”夏章桃无奈道:“我有时间就会过来帮帮忙。” “嗯,好。”时舒止于边界感:“有事儿你再跟我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7 。” “我会的。” “不说这些了。”夏章桃筷子伸进碗底,习惯性地拨出来一个溏心煎蛋,语气故作轻松:“话说,你堂堂一个集团总裁,就这样坐在路边摊上和我吃牛肉面,真的合适吗?” 时舒才慢条斯理地拆开筷子,嘴角微扯:“我喜欢吃面,也喜欢吃牛肉,为什么不合适?” “你喜欢的明明是意面、和牛。” “本质上都是面粉和牛肉。” 两人说话时吐出的白气半缭半绕,和面碗中滚烫的热气交融上升,汇成一缕一缕的烟雾,上演着人间烟火气息的最平常一幕。 夏章桃撅撅嘴:“总感觉委屈了你。” 时舒脑袋微侧,抬抬下巴。 似笑非笑。 “你想太多。” 夏章桃也不再矫情,她吃完一整颗溏心蛋,问起正事儿:“网上那件事情发酵好几天了,你的身份也已经爆光了,真的不用我在直播间里面澄清一下吗?” 虽然她的直播间人气不怎么样,而且,这几天还来了波黑粉嘲讽她,但……解释总比不解释好。 “不用。” 夏章桃没说黑粉的事儿,时舒也就不清楚这个情况,只针对她身上的话题冲上热搜榜这事儿,时舒表示,还可以让子弹飞一会儿。 等到造势够了,她自然会采用一些商业公关策略,趁此机会为时汐集团即将推出的升级版本锂电池型号以及搭配全新一代动力电池的纯电新能源汽车博得足够的关注和热度。 这是她继任总裁以后的第一个大项目。 她需要足够的噱头来承载。 她需要一战成名,让董事会的元老和旁系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我心里有数。” 看到时舒运筹帷幄的模样,夏章桃的心情总算轻松下来:“那个,你真的把徐助理赶走了啊?” 时舒吃面的动作慢了一下:“他自己请辞的。” “不是没过一会儿,人就跟你认错了吗?” 时舒小口吃着面:“我有那么好说话?” “真无情。” 夏章桃吃了会儿面,不知是不是空气就这么安静着激发了她的灵感,她突然就想起来被她遗忘掉了的那条微信,神叨叨地八卦道:“话说回来,你那天晚上到底和徐助理做了什么?他的屁股真有那么翘吗?” 尽管时舒吃面比较慢,动作幅度比较小,她还是被轻轻呛了下。 吃面就吃面,提什么翘屁股? 时舒停下了吃面的动作。 她回忆起徐助理更换西装的场面,令人赏心悦目的,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总结道: “冷白皮翘屁男模玩变装游戏,你可以自行脑补一下画面。” - 夜宵摊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 时舒和夏章桃早就吃完了面条,她们也没听夏母的,吃完就急着回家。 她们面对面坐着聊天。 寒风突然夹杂着雪花飘落出一阵凛冽的刺冷感,道路两边的树叶开始摇动,塑料油布抖动得哗啦啦地响。 眼看着一场预料之外的风雪就要来临,时舒细眉微拧。她突然想到—— 如果徐助理还在她身边的话,应该会提前告诉她,今天的天气状况。 时舒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叫徐助理长长教训的这几日,他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反省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收摊回家吧。”夏父望天,说了这么一句。 “哦,好好。”时间本就不早了,夏母边着手收摊,边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还下雪了?” 向来话少的夏父抱怨:“天气预报原本就说了下雪,是你们自己不看天气预报。” 夏母和夏章桃双双摆脑袋。 一边收拾,一边回击:“你看天气预报了,那你也没提醒我们啊?” 夏父想回击,但还是选择了回答他们沉默。 以1敌2,他只会惨败。 时舒加入他们收拾东西。 夏母拒绝:“别把手弄脏了,舒舒。这些粗活,你让夏章桃和我们干就行了。” “对的,对的。”夏章桃忙说:“你放着我来。” 时舒的确平时是不做什么收拾东西的活儿的,她不会收拾,也不需要她做,但在夏父夏母面前,她也没当自己是一个总裁,社会身份不同,扮演的角色就不同。 西山离这儿还有点远,夏章桃问时舒要不要先回家,等会儿雨雪大了,是要影响她开车的视线的。 “不差这几分钟。”时舒说。 东西不多,有时舒帮着,几人很快便收完。 赶在雨势雪势变大之前,夏父把停在不远处的车开了过来。 “舒舒,你和我们一起回家吧。”夏母坐在车上,有些担心地提议:“或者,还是让章桃送送你?” “不用了。” 时舒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右手从口袋里抬起,她风轻云淡地笑着挥了挥手。 坚决而果断,说一不二。 夏章桃想了想,利索地跳下面包车,在父母听不到的地方和时舒说: “徐助理也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小惩小戒罚够了,你还是给个台阶让他回来吧。你身边有个像徐助理那样的助理照顾着,我们也能更放心一些。” 时舒点头:“嗯。” 她并非不近人情,一点点小事儿说不要徐助理就不要徐助理了。 怎么说人也是她从长榆带回来的,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她还挺喜欢的。 用着也顺手。 只是—— 不罚不惩,不长记性。 她要是轻易原谅了他,他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很好拿捏,很好说话的人,他在她这儿来去自如,那么以后,他就会对待她,随意得多。 “还需要调教。” - 黑色奔驰汇入车流,在宽阔的马路上跟随着红绿灯启启停停,城市主干道已经开始堵了。 雨渐渐停了,而雪势却悄悄变大。 不知不觉中,白了树木,白了花草。 路灯下着颗粒的光,雨刮器不停地工作着,刮干净前挡风玻璃上晶白的雪花。 车流之中,交通信号灯再一次变红。 车胎摩擦雪粒,发出沙沙声。 时舒踩住踩车,作为车后长长车流的第一辆领头车,刚刚好在路口的停止线前停下。 一百二十秒的红灯,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时舒塞了粒无线耳机进耳朵,随后,收回落在红灯倒计时上的视线,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的斑马线上擦着车头走过。 他的步伐宽阔利落。 他高大、清瘦,皮肤白皙。 柔软湿润的黑发乖巧地趴在脑袋上,温驯而没有什么攻击力,他背着他自己原来的那款黑色双肩包,撑着那把熟悉的黑色大伞,围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8 款羊绒围巾。 澜城的冬,比长榆迟到了整整一个月。 长榆的冬,在今夜悄悄降至澜城。 雪花覆着他的伞面盖了薄薄一层,摇晃的伞骨似乎劝不住执意去赴一场约的徐助理。 宽敞的肩头被白雪洇湿,落风吹来,置着气的干雪哗啦啦全部抖落一地。 他的肩膀松了。 两人之间隔着很近的距离,近到只要敲碎前挡风玻璃,近到只要降下左右的车窗,她喊他一声徐助理。 他就有可能回过头来,笑容乖甜,笑声清透,乖巧可爱地回应她一句:晚上好,时总。” “您怎么会在这里?” “是幻觉吗?”时舒喃喃低声。 她怎么会在路中央碰见徐助理? 只是眨一眨眼的功夫,徐助理的身影就不见了。 时舒于是顺着他走过的方向往右看。 右侧方是澜城第一国际商场,灯火正辉煌。她前些时候刚刚来过这里,陪着处于失恋时期的夏章桃逛过这儿的商场,选购过一些品牌商品。 同时,也正是在这儿。 她和夏章桃被偷拍的地方。 徐助理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时舒扯了下唇角,愈加肯定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这里并不是他有消费能力的地方。 他连收她那些不起眼的礼物都觉得压力大得很,又怎么会主动来逛这样的商场? 一百二十秒的红灯倒计时过去。 不过就是溜个神儿的功夫,后面的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摁了喇叭。 黑色奔驰没再迟疑。 赶在这场风雪彻底来临之前,开回了西山园林。 晚上临睡觉之前。 时舒躺在床上翻了下微信。 时舒不会高频率的使用微信,一般一天一次或两天一次的处理频率,处理掉微信留言,维持必要的商务社交。而有紧急需要处理的工作,要么是内网邮件,要么是电话。 能让她主动发过去微信消息的,也就是和夏章桃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 时舒打开微信列表。 自上而下地滑动手指指腹。 两天未处理,微信已经积累不少未读。 时舒手指继续往下滑。 直到,她手指停在一个熟悉的头像上。 点开,放大。 是一个卡通二次元的人物形象。 稚气初脱的男生,连头像都充满着少年感。 时舒退出放大的头像时,不小心连碰了两下。 等她切回到和徐助理的对话框时,就看见最新一条消息显示的是:【我拍了拍“徐助理”】 而时间刚好是现在。 【0:39】 时舒:…… 顺着对话框向上浏览,时舒发现徐助理这几天都有断断续续地发过消息来。 而最近的两条是—— 06:00 徐助理:【时总,早上好。今日晚间天气不好,预计22点会出现暴风雪,请您务必谨慎出行。】 21:00 徐助理:【时总,晚上好。一个小时后出现暴风雪的可能性比较大,请您务必现在回家。】 21:30 徐助理:【您回家了吗?】 时舒正打算回复他,对话框先跳出来新的消息提醒,是徐助理迅速回应了她的拍一拍。 【“徐助理”拍了拍我】 以及。 徐欥:【您顺利到家了吗?】 徐欥:【或者您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接您。】 0:40 他一直等着手机,等她的回复吗? 他一直做着来接她的准备吗? 天气恶劣的时候,人对人的关心中都带了几分担忧,尽管,时舒没打算这么轻易地就递给徐助理那个台阶,但……她也没打算要徐助理为她提心吊胆一整夜。 SS:【嗯,在家。】 手机很快又传来震动,应该是徐助理又有新的回复,但时舒没再看了。 退出微信对话框之前,她下意识地将徐助理的头像置了顶。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这行为。 非主观意识驱使,大体是因为,潜意识里的认知。 潜意识或许认为,将徐助理置顶好友,她就不会错过下一场暴风雪来临的预告。 她的确,也是不会主动看天气预报的那一类人。 …… 另一边,从停止营业的商场刚赶回到家的徐欥,一打开微信,就看到列表置顶的好友拍了拍他—— 【时总拍了拍你】 因为他不确定时总是不是愿意撤回他的请辞,所以,时总分配给他的车辆他也没有再使用了。 他今天是地铁出行的方式,来回的交通时间比较长,到家已经是零点过半了。 他本来以为时总是不愿意理他,不愿意回复他消息的。但……时总拍了拍他。 时总拍了拍他,可又什么都没说。 她是抹不开面子,让他去接她吗? 徐欥于是停止住脚步,站在院子里,又紧着发过去两条消息。 等待时总回复的过程中,徐欥点开她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条大狗。 白色的拉布拉多在阳光下笑容灿烂、乖巧可爱。 时总回复了他。 【嗯,在家。】 徐欥微紧的心情舒松开。 院子里的雪肆无忌惮地落着。 他提步时,忘记了雪,是寒冷的雪。 只觉肩头都是热的。 - 翌日,清晨。 雪停了,天色仍灰色阴暗。 西山的私人园林建筑裹上了厚厚的一层冬雪。 庭院的攒尖顶,回廊的青瓦檐,斋榭轩馆、楼舫亭阁,白如银色画卷,簌簌而落的珍贵。 鹅黄的冬梅花、斑斓的红枫叶。 玻璃盅罩着的小叶紫檀。 时舒高跟鞋踩在回廊上,忍不住留了脚步,她有好多年没见过澜城下过,一场既婉约又放肆的江南雪了。 大雪是天降的清梦,误闯了人间,清风不渡,才拂来一场抓不住的浪漫。 谁说抓不住了? 时舒举起手机,偏偏要留下雪后一隅。 洞门外,视野贯穿。 驾驶位上有意放慢动作的高博远远望过来。 气质美艳飒气的女人身高优越,西装外套外面罩一件黑色的长款羊绒大衣,就算是抵御雪后的寒气了。 她佩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身上自带那种知识渊博的学者气质,不笑时严肃严谨,是天生做学问的人。 如果没回来接管家业,她应该会在学术界上一路走到底,而他应该也会在某个领域杰出贡献中找到她的姓名。 她手里拎着只DELVAUX的黑色羊毛通勤手袋,高跟鞋鞋跟又细又长。 因为他看得足够仔细,所以注意到她今天左右双耳佩戴了一副点缀的珍珠耳钉,在她这一身黑色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9 搭配中不失冷拽高贵,强势中又带了几分克制。 高博在心里定框取景。 天地间,黑白两色入画,他的画风里只有清冷如她。 后排座位的时文奎“咳咳”两声,凑到高博耳后,凉嗖嗖飘来了一句:“漂亮吧。” 高博回过神来,淡淡道:“我看雪。” “我看雪,我看雪,我看你是要气死我。”时文奎:“我外孙女儿那么好看,你不看,你看那一场你留不住雪。” 高博:“您也知道留不住。” “哼哼。” 高博散漫道:“留不住的,才应该多看。” 时文奎因此又“哼”了一声:“你就是个瞎的。” 第15章 将军门外边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 时舒收起手机, 加快了步伐。 高跟鞋在她的驾驭之下,自由轻便,脚感和穿着一双舒适柔软的运动鞋没什么差别。 看到时舒收起手机, 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时文奎连忙催促高博。 “高博,高博,快走,快走。” “别让她蹭我们的车。” 但……时舒还是在车子启动之前, 拉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 时文奎忍不住朝着高博吐槽:“气死,高博你就不能动作快一点。” “要不是你宁愿看雪都不看时舒。”时文奎:“我真要以为你是故意等她来蹭我的车了。” 时舒拢了把头发,正要坐进去。 “啊嘁。”时文奎呛了风, 不客气地道:“你是想冻死我, 好提前继承我的家产吗?” 他最近看她不爽, 她偏偏又天天来蹭他的车。 “别急, 我的都是你的, 我带不走的。”他因此忍不住要阴阳怪气一番:“你也用不着想方设法地谋害我。” 做事风格不同。 时舒因此对他的阴阳怪气置若罔闻,她皱着眉:“您今天怎么坐这边?” 他明明以前都坐在右边。 今天怎么坐左边来了? “我的车。”时文奎身体坐得笔直, 昂首目视前方, 一身傲骨,底气十足:“我的助理。” 言外之意,则是,我的车,我的助理, 我想坐哪,我就坐哪。轮得着你这个蹭车的问么? 他都快气死了。 虽然留下徐助理的整个过程也没有很困难, 他只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小徐助理的善良,就顺利让小徐助理主动去找她撤回辞职报告罢了。 但她倒好。 她非但没有见好就收, 爽快地让小徐助理撤回他的辞职报告,她还让小徐助理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想想就让人更生气了。 也就是小徐助理脾气好,但凡换了另外一个人,都很有可能转脸就走。 00后,那都是要哄的,连哄带骗最好了。 事实证明,总裁也有吃瘪的时候。 总裁也有灰头土脸的时候。 若不是时舒这几天要利用早上的这段时间和氢能源电池项目部开技术会议,她一定不会自讨没趣,来触这个霉头。 时舒摸了摸鼻子,干脆识趣地坐在了副驾上。 不愿和老年人一般见识。 后排座位都给他,他想怎么坐,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只要他系好安全带,他想坐想躺都可以。 …… 话虽如此。 可高博的车子开了一段路以后,时舒想想,还是有点儿顺不过气。 她试图和外公讲道理。 尝试以理服人。 “以前没有徐助理的时候,我们也一起上过班。”安静的车内,时舒侧过身,和外公提及以前,试图打开老年人的记忆枷锁:“您还经常让高博来回机场接送我。” 她也有言外之意。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以前这董助,她也不是不能借用,怎么现在就不能借用了?况且,她这都没有单独使唤高博,就只是连续蹭了几天车而已。 他们不也得去公司吗? 顺不顺带她,不都得去公司吗? 但很显然。 到了一定年纪的长辈,他不想讲道理。 他也不念回忆。 甚至不顾血浓于水的亲情。 他“哼”一声:“怎么,所以你用别人的助理,还用得顺手了,用出依赖感来了?” “不是依赖。”时舒仍尝试解释:“我早上要开会,没法开车。” “开会是你打扰我和高博独处的时间的理由吗?” “……” 只想安静开车的高博,抿抿嘴:“……” 好烦。 周一周一,本就奄奄一息。 他们还非要把精力用在讲所谓的道理上吗? 周一发疯是合法的。 高博决定发一下疯。 一段被清理干净的干燥路道,车速不算快。 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高博猛踩一脚刹车。 正在作为测试车辆,测试冬天续航能力过程中的新能源商务轿车,紧急刹住。 “高博。”两个人停下来,异口同声地对着他:“你要造反?” 同样的语气,发出了同样的警告。 高博平静地威胁:“如果二位不能保持安静的话。” 那么,他将持续发疯。 “要么,车你们来开?” 时文奎就多问了句:“那你呢?” “我坐地铁。” 时文奎松了口气,他坐地铁不要紧。 但他可千万不兴学00后撂挑子不干啊。 - 回到总裁办公室后,时舒鼓起腮,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长长吐了口憋屈的气。 高博的车技越来越差也就算了,现在连基本的安全意识和服务意识都没有了。 不像徐助理,情绪稳定、开车平稳,还很注重安全意识,陡路急刹车这样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在徐助理身上发生过。 她在想。 与其在别人那儿忍气吞声。 还不如今天,就找个台阶让徐助理回来? 小惩大戒,也差不多了。 时舒这么想着,秘书长褚琦敲门进来。 徐助理居家反思这些天,是褚琦在替代他的工作。 褚琦注意到时舒紧锁的眉头。 本着替老板分忧的原则,她问:“您是因为什么事情烦恼?” 没什么大事。 但既然秘书长问了,时舒便随口告诉了她:“上班途中受了点窝囊气。” 褚琦张了张口,又合上,又张开。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谁敢给您窝囊气受啊?” 不都是我们打工人拿着窝囊费,受着你们资本家的窝囊气吗? 当然这是她腹诽调侃的玩笑话,她不是显眼包许叶霖,什么样的话该讲,什么样的话不该讲,她自知轻重,还没能随便到可以和自家总裁开这样的玩笑。 只是,褚琦没想到随口的这么一问,时舒竟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0 然还真的回答了她。 “不讲理的董事长。” 以及……半路发疯的董事长助理。 “不、不讲理的董事长?” 董事长,那不就是时总她的亲外公吗? 褚琦尴尬地笑两声:“……您真会开玩笑。” 她可不敢随便附和,不讲理的董事长。 时舒也没再多说,她脱下大衣递给秘书长。 随后,她抬高手臂挽起散在肩上的黑长卷发,利索地挽成发髻别在脑后,再插上一根龙纹银色发簪,气质愈加清冷。 时舒抬眼的瞬间,透过束起来的百叶窗帘,宽敞明亮的玻璃外面出现一道几日未见的熟悉的身影,就坐在他自己的工位上。 “徐助理回来上班了?”时舒抬抬下颌,语气平静地问褚琦。 褚琦一口否认:“没有啊。” 她甚至能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外面办公室里照着她的审美点长出来的徐助,那帅气理想的完美外型,说着:“您不是让徐助停工反思吗?” 时舒是让他回去反思来着。 但—— “徐助理工位上的不是徐助理吗?” “您一定是对徐助心有挂念,才会产生了幻觉。”褚琦面无表情地递给时舒一支眼药水,建议道:“我们大家都认可徐助的工作能力。但,您要不要,先放松一下您的眼睛?” 大抵是昨晚休息不够,时舒点点头。 她摘下金边眼镜,仰起脑袋点了几滴眼药水入眼:“那真不是徐助理吗?” 褚琦淡定地笑了笑:“您看错了,那不是徐助。” 时舒点了眼药水,靠在人体工学真皮座椅上闭眼休息。褚琦挡住那个角度,以免时舒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秘书办的动静。 褚琦汇报完工作,看一眼秘书办的动静。 杨秘书和她使了个手势。 表示还需要她拖延一下时间。 禇琦主动和时舒聊起来:“我能旁敲侧击地问您一下吗?” 时舒仍闭着眼,淡淡道:“你这么直白的旁敲侧击,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这人直心肠,直脾气。” 时舒点头:“那请褚秘书长直白地旁敲侧击吧。” “据我观察,徐助性格温驯,乖巧可爱。他脾气很好,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又阳光爱笑,他只要一笑起来,乖甜乖甜的,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融化了。” “虽然,他没有,但假如……假如他犯了错误给我添了麻烦,我也肯定是不舍得责罚他的,我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可能对他稍微大一点点声音说话。” “怕吓着他。”褚琦紧着道:“问他在您这儿犯了什么错误了,他也不肯说。所以,我就是挺好奇的,您是怎么舍得停他的职,让他回去反省自己的?” 性格温驯。 乖巧可爱。 笑容乖甜。 听到这几个词的精准概括描述。 时舒顿时睁开眼睛,身体微微坐了直:“你也这么觉得?” “还有谁也这么觉得吗?” 摘下眼镜还没戴上的时舒眼尾一抬,就那么云淡风轻地笑一笑:“我啊。” 内眼角带钩,眼型上扬。 原来她隐藏在眼镜后面的是一双饱含春水的美眸。 她的眼型是浅浅上扬着的,上扬的幅度没有传统狐系美人那么明显,这是秘书长第一次看见时总摘下眼镜发自内心笑着的模样,是狡黠的狐系御姐。 “嗯嗯。”没想到和时总产生了共鸣,褚琦连连点头:“徐助可乖可甜了呢!” 时舒睁开眼睛后,很自然的又往徐助理的工位上看了眼。 这一回他的工位上空空荡荡的,桌面干净整洁,什么人也没有。 时舒眉尖微微一蹙。 还真是眼睛疲劳产生的幻觉。 - 既然徐助理没有自己主动回来上班,那么如何不动声色的给徐助理递这个台阶就需要一些技巧了。 时舒一天的工作会议之余,她都在想,怎么恰到好处地给徐助理递出这个台阶。 面对难以攻克的学术难题都没有太过忧虑的小时总,被如何巧妙地递给徐助理一个台阶下困扰了一天。 快到下班的时候,秘书长褚琦再一次敲门进来汇报工作:“时总,向您汇报一下【女子失恋,闺蜜送价值百万的奢侈品】事件的最新进展。” 时舒放下手里的工作,抬眼:“你说。” 她工作的时候更习惯戴着眼镜,金丝边框的框架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狐系御姐的魅惑被伪装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禁欲清冷、不苟言笑的学者派感觉。 褚琦说,事情的风向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有了新的热搜话题和词条。 “是什么?” “国民闺蜜。”褚琦递出iPad,打开其中用户数最多的一个自媒体平台给她浏览:“您看这个。” 【国民闺蜜】的热搜词条在第一位。 时舒一眼识破:“董事长买了热搜?” “对,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褚琦说,原本这个话题热度只是上升比较快,但如果想爬到热搜第一还是有些困难的,他们关注着相关词条的动向,随时准备着请示小时总的意见。 但董事长的人出手更快,一个小时前,相关的词条突然就到热搜第一了。 “嗯。” 不算意料之外。 时舒应了声,继续往下浏览。 【家人们,羡慕两个字说累了。谁不想拥有这样的富婆闺蜜啊?】 【玉皇大帝在上,信女自愿吃斋念佛一年,请求赐我一个小时总这样的闺蜜吧。】 【我也要总裁姐姐,呜呜呜。】 【富婆姐姐贴贴,富婆姐姐抱抱。】 【姐姐我也失恋了,要姐姐疼疼。】 【总裁不总裁的无所谓,富婆不富婆的也无所谓,我只是很想纯粹地结交一下小时总本人,交个朋友,谈个项目,不知道有没有朋友帮忙引荐一下。】 【楼上的现实一点,还不如找一下时汐集团人力资源的联系方式。只要时汐集团愿意录用我,我愿意去贵司从保安做起。】 【呵呵,你以为时汐集团的保安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啊?】 【我就在时汐集团做保安啊,钱多事少住宿环境好,就是没有什么升职空间了,只能拿着高薪工资撸猫遛狗喂羊养养老罢了。但……你要是想晋升到保安队长,那就得竞聘上岗,目前保安队长的继任名单全是研究生学历,我本科,我反正是卷不动了,躺平了。】 【之前看那个化妆主播的直播,我还嘲笑她无中生有,编出个富婆闺蜜来,原来不是假的啊。】 【我也……现在,啪啪,我脸好疼。】 【我要去教化妆的夏章桃直播间下点单,支持一下抵挡住金钱诱惑,明明可以靠闺蜜却非要靠自己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1 宝藏女孩夏章桃。】 【晚了姐妹,教化妆的夏章桃一小时涨粉5w+,直播间的链接早就被秒光了。】 【不少网友建议她改行,别教化妆了,不如教教广大网友,如何和富婆交朋友?或者教教广大网友如何慧眼识珠从四五十个穿校服的同班同学中精准的识别出富三代同学,然后跟她成为超过十年的朋友?】 …… “有人在网上上传了一段经过剪辑、后期制作的视频。”褚琦点开一段视频给时舒看。 也解释了【国民闺蜜】这样结果的一个契机。 时舒静静地看完。 剪辑后的视频,大概有十分钟的内容,是夏章桃失恋的那天晚上,她们所有的购物行程。 有声监控的高清画质,在专柜购物时的原声录音,只要是有正常判断能力的网友,都可以判断是闺蜜之间的常规交流,并无网友假想的那种暧昧语言。 更不会存在不正当的同性包养关系。 当然。 主导这件事情的人是个考虑周到、全面的,心思细腻的人。他大概是怕监控录像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还有心的补充了店员的佐证采访。 他很用心,给脸皮薄一点的店员打了可爱的马赛克,性格开朗的柜姐并不太在意出境。 她在采访中说道:“怎么可能呢?那个主播确实失恋了呀,在我们店里还正好碰到了她的前男友和现女友,根据他们争执的内容我听出来,现女友还是小三上位呢。” “那个三丫头啊,小人得志呗,还想在苦主面前显摆炫耀,选了个包硬要那个男的买,什么不买就是不爱她。” “那个男的也有点抠的,我看他听到五位数的价格脸色都不好了,但又想打肿脸充胖子,就在我们店里买了个小一万的包包。” “然后,那个三丫头嘛,就故意在苦主面前嗲精附体。”柜姐表演型人格,绘生绘色地模仿起来:“谢谢哥哥,好爱你哟,哥哥。” “类似于这样啦,yue。” “当时苦主的闺蜜就笑了,她就看着三,让我把三刚才试过的但买不起的包包全部包装起来。” “然后笑笑说,没关系啊,章桃。她捡了你不要的,姐姐送给你她要不起的。”柜姐作崇拜状:“我滴妈呀,我当时就爱上那位姐姐了。原来她是时汐集团的总裁啊,我说呢,我也要辞职去时汐集团应聘xx。” 时舒看完视频:“被消音的两个字是什么?” “秘书。”褚琦面无表情地陈述:“她是奢侈品专柜的实习生,配合我们的同事录完视频被您圈粉了,说一拿到毕业证就要来我们公司应聘秘书。她想要来抢我们饭碗,所以,她没有机会在镜头面前说出她的梦想。” 时舒扯了扯嘴角。 似笑非笑。 有了各个柜姐的澄清。 包养关系和富婆伦理边缘的取向,她的人设和口碑倒是一边倒,谣言不攻自破,她还因此收获了【国民闺蜜】的人设。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首席设计师Russo的现身说法。 褚琦点开另一段视频。 Russo那张分辨率极高的脸出现在视频里,典型的意大利绅士,高鼻梁、深眼窝,他作为上层圈子里的人经常打交道的设计师,显然说的话更具有说服力一些。 “what?” “小时总包养女生?那绝对不可能啦,章桃啊,那就更不可能啦,她们是很多年的朋友关系啦。” “经过时间和人生里那些措手不及的变故考验之后的革/命友谊,是不允许被质疑和玷污的。”Russo故作轻松地补充道:“小时总对身边的人都很好的哦,就在前几天,她还亲自陪同初入职场的小助理挑选正装。” Russo也是有准备而来,在镜头前提供了那天刷卡的消费小票和打码后的视频验证。 “小助理是长相很帅气的男生哦。”Russo故弄玄虚起来:“身材一级棒。” “很明显呐,男大才是小时总的菜啊。” …… “是谁牵头做的?” 时舒看完全部的视频后,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而禇琦刚好是个快速验证她心里的答案的直肠子:“当然就是我们笑起来又乖又甜的徐助了。” 方法是徐欥想出来的。 年轻的徐助理召集秘书办所有人,告诉了大家他的想法,拜托大家能从前辈的角度帮他分析一下可行性。 方案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方案通过后,他也没有因为自己是方案发起人,是总裁助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自己一个人负责了任务量最大的部分,走访商场各个专柜、调取监控,梳理素材、又剪辑视频,熬了整整两个通宵,一个周末。 “有一段素材作废了,其实我们大家觉得差那一点也没有关系,但是,徐助还是又跑了一趟。” “对了,就是昨天晚上,他奔赴那场大雪纷飞中,义无反顾。” - 徐欥避开时舒出现在公司的时间段,利用周末的时间在工位上剪辑素材,熬了整整两个通宵,到今天早上天亮还差一点儿处理完毕。 他打算将那点儿处理完,再去会议室等待结果。结果,他忘记了时间,被提早来上班的时舒撞见了。 还好在秘书长和秘书办的其他同事的帮助下,他得以顺利脱身,将素材拷贝到笔记本上,在会议室完成了剩余工作。 处理完,上传。 在会议室等待董助的热搜助推。 在会议室等待最终的结果。 现在,事情有了比较正面的结果。 他还是要听从时总的安排,继续居家反思的。 直到她彻底消了气。 前几日,他自己想不明白时,向之前的上级张高磊总经理请教过自己的行为:“我是不是错得离谱?” 张高磊总经理倒是对这事看得乐观:“有磨有合,情比金坚。” “一味地妥协,无论在哪种关系中,都不能成为长久的相处之道,地基都没打好呢,高楼大厦建成也是岌岌可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 “你在向小时总传递你的底线时,她又何尝不是在告诉你她的底线和底牌?” 徐欥无奈地轻叹一声,如果有机会,他不再冲动了。日后谨言慎行,还是避免触及小时总的底线。 徐欥背着包离开会议室,经过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被时董一眼看见。 “小徐助理。”时文奎隔着窗户冲他招招手:“来来来。” 徐欥只得临时走进去董事长办公室。 “时董,好巧。” “不巧。” “我特意守在玻璃这边等你的。”时文奎笑嘻嘻地说:“你复工啦?” 徐欥挠挠头,耳尖泛红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2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有。” “给我冲杯咖啡呢。”时文奎吩咐:“多奶少糖。” 这已经成了他每次只要一看见徐欥,就能条件反射想起来的事情了。他似乎忘了自己用时舒的助理用得也越来越顺手了。 尽管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初入职场的徐欥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答应得很爽快:“行。” 他脱下背包,眼中有水汽,笑容有光:“您想喝手冲加奶,还是热萃取加奶?” “手冲。” 徐欥称好咖啡豆的克数,装进容器,手工磨豆。 他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长,根根匀称,手部的细节动作让人觉得像是在欣赏一幅取悦眼睛的咖啡制作纪录片。 时文奎拄着拐杖欣赏着他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滤纸,问:“网上那事儿,是你做的?” “抱歉,时董。”徐欥看了下水温,虚心认错,答:“因为我的经验不足,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应对处理的办法。即使是现在这样的补救措施,也还是得益于秘书办的各位前辈集思广益想出来的办法。很抱歉,我做得还远远不够好,离优秀总裁助理的特质还差得很远。” “这还不够好?”时文奎笑道:“你太谦虚了。” …… 过了一会儿,窗外升温,积雪塌了一片。 吓飞了几只惊鸟。 “徐助理。”时文奎突然没由来地问了徐欥一句:“我问你,你觉得我外孙女儿漂亮吗?” 正在专心做奶泡拉花的徐欥,手顿了一下,随后礼貌而含蓄地笑着:“时总和别的女生不太一样……” 他其实有准备过类似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成为优秀的总裁助理》这本书中有提到,助理要有能展开阐述总裁的过人之处的能力。 徐欥将用奶泡制作的薰衣草图案的拉花咖啡递给时董,正准备展开阐述一下,时总和别的女生的不一样之处。 但。 时董今天好像没什么耐心:“你不用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她漂亮不漂亮吧?” 徐欥耳尖泛红,视线着眼于冲洗量具的水柱上,低着脑袋诚实道:“时总是很漂亮的。” 老人家都是很好哄的。 “啊哈。”时文奎脸上的乌云立马就不见了:“你眼睛就不瞎。” - 总裁办公室内。 听完褚琦陈述后的时舒,手指在原色实木办公桌快速敲着。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后来因为学业繁重和对钢琴实在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再继续学了,没想到,却养成了思考问题时的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说起来,徐助理做的这些功课不算是必要工作,但有了这些视频的助推,的确还是有锦上添花的作用。 正面导向的舆论是自发的,而不是没有温度的水军。 时舒又想起来。 昨晚那场雪颇有暴风雪的前罩,在那个每一辆车都往避风港开的时候,徐助理做了个反方向的逆行者。 徐助理单薄的身影在一次浮现在时舒眼前。 嗯,倒也不能说他身形单薄,毕竟,只要换上一套修饰身材的西装,徐助理该有的都有。 该翘的……也都翘。 所以,其实早上不是她的眼睛疲劳出现了幻觉,坐在徐助理工位上的就是徐助理本人。 按照时舒本来的节奏,也是在差不多热度快褪去的时候回应,再买一波热搜。 现在这种局面的网友反应,正合她意。 “通知品牌部,发澄清官博。”时舒吩咐禇琦正事:“放出非正式消息,时汐集团董事长有意让自己唯一的外孙女商业联姻。” 时舒继续交待计划之内的第二件事。 联合新能源汽车事业部共同对外发布消息,下个月集团将推出全新的车型,搭配升级版本的动力电池。 至于,怎么去撰写吸睛的文案和推广。 那是品牌部该考虑的事情。 褚琦领了工作,正准备退出总裁办公室。 时舒却又叫停了她,让她等一等。 时舒已经想到怎么给徐助理递这个台阶了。 将计就计。 她就把他叫进办公室,神色平常地跟他说,既然他都主动回来上班了,那就功过相抵,正常上班吧。 顺便再表扬他一下,这次做得不错。 “……”褚琦有些尴尬地说:“额,不过,徐助刚刚真的下班了。” 下班了。 行吧。 拿他们没办法。 叫人头疼。 褚琦继续往外走的动作。 刚走两步,又被时舒叫住。 “褚秘书长。” 时舒抬手揉揉前额,咳了咳,一口气连贯问出:“你知道哪里有卖薄荷味的棒棒糖吗?” “您想要的是哪种品牌?”褚琦:“我安排许秘书跑腿去替您买?” “不用。”时舒摆摆手拒绝了:“送人的礼物一定要亲自挑选,才会比较有诚意。” 至于褚琦问的什么品牌,时舒之前也没注意看。 这会儿时舒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蓝色的塑料纸是纯色透明的,没有文字,也没有图案。 时总还挺讲究。 褚琦给了一些建议,顺口问:“您是要送给小朋友吗?” 时舒愣了愣,低低地“嗯”了一声。 “嗯,对。” 根据褚琦的说法,“拍拍糖果屋”是澜城最大的糖果售卖店,里面的糖果品种最为齐全。她去拍拍糖果屋,一定能找到她想要的那种蓝色透明塑料包装纸的薄荷味棒棒糖。 时舒是行动派。 她很快拿着车钥匙离开公司。 新能源汽车起步速度很快,绿灯刚亮,她就将同行的车辆远远甩到后面。 车机互联,提醒她夏章桃来电。 时舒接通,夏章桃喜不自禁的声音就在车内响了起来:“总裁姐姐,你是不是买热搜了啊?” 虽然不是她买的,但跟她买的也差不多。 “怎么了?”时舒问。 “你知道吗?我这次要火了。”夏章桃紧急开了场直播带货,忙到现在才结束:“托您的福,我下午直播了一场,你知道我卖了多少钱的化妆品吗?” “多少?”时舒随口问。 “一千万。”夏章桃:“我激动得都想哭了。”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直播的时候,一件商品都没卖得出去。后来虽然好一点了,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场直播两个小时,嘴巴都讲干了,也只能卖出去几千块钱的商品,一千万的流量变现那是她以前只敢熄了灯后想的事情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跟你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谈3个亿的合同了?” 时舒舔了下腮,笑了:“恭喜,我期待这么一天。” “晚上一起吃饭吗?”夏章桃邀请:“我请你。”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3 “今晚没空。” “你要去哪里?” “买台阶。” “哈?” 时舒:“……就……就去徐助理住的地方。” “喂,总裁姐姐,你不久前离开徐助理住的地方可是才说过。”夏章桃想到什么,贱兮兮地模仿起来时舒的语气: “我不可能再来。” 第16章 城市里的雪是无法保留超过一天的, 人们有太多的方法将积雪消融。 恰逢天空又积攒了雨云。 绵绵冬雨斜斜密密地打下来。 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教堂,内部采用尖肋拱顶的特色承重结构,而此时, 被雨水冲洗过后的青砖外围壁面和尖细的双塔造型更为莹亮吸睛, 恢弘壮观。 时舒今天开的这辆车是时汐集团旗下整机厂自主研发的新能源汽车。 SUV车体宽,开不进白里弄的弄堂。 她把车临时停在教堂附近的停车场,自动雨刮器刮干净前后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视野恢复开阔。 时舒推开车门下车, 计划走过去徐助理住的地方。 一入白里弄。 就好似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巷子很深。 幽幽深巷里,裹着狭长青石板的窄路上,雨水顺着灰瓦白墙落下来, 洗刷得青色石板路发光发亮。 斜风细雨砸向伞面, 时舒的高跟鞋踩在长巷子里, 尖细的高跟鞋撞击石板, 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响声, 雨水砸向伞面的动静在夜晚愈放愈大。 两只流浪猫看见她,戒备地竖毛抬腰, 它们的猫毛被雨水淋湿, 湿成一绺一绺,凝结在像驼峰一样的瘦弱猫背上,发出凄惨的“喵呜喵呜”叫声。 时舒经过它们身边时,以人类的身份向它们发出警告:“井水不犯河水。” 它们不理,也不躲开, 仍叫唤得惹人心慌。 时舒眉心蹙深,高跟鞋又往前走两步, 这才注意到,两只猫咪的身后还私藏了几只被护住的小奶猫。 原来是, 初初当了父母。 才会躲不开一场寒凉的雨。 时舒步子顿了顿,弯下腰将伞放在地上。 她放轻了动作,伞骨“搭”一声轻磕向地面,却为几只流浪猫撑起一处临时庇护所。 雨砸向伞面的声音愈重,遥远昏黄的路灯下,冬雨愈加绵密,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头发。 丢了伞的时舒拢了拢手臂,原路返回,钻回车里。 有些冷,她开了暖气。 她给徐欥打过去一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大约有五分钟后。 徐欥火速赶到。 时舒从后视镜中看到背着包在雨中奔跑过来的徐助理。他跑得有些急,黑色发梢灌了些雨珠。 他来得还挺快。 时舒再一次推开车门,利落地跳下车。 她故意打趣他:“徐助理在雨中夜跑啊?” 徐欥笑着眨了下眼。 他是狗狗眼型,笑起来眼尾微微下垂,平行双眼皮给人一种可靠、值得信赖的感觉。 就像……大型犬。 时舒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拉布拉多。 他背着包,撑开伞。 绸缎般的黑色伞面轻轻“嘭”一声撑开,像黑巴克月季一样在她的脑袋上方绽放出蘑菇云。 “我来接您。” 他说。 - 老街旧巷、乌瓦白墙。 青石绿苔没在阴冷的冬雨里,无人说话时愈发显得这地儿凄凄冷清,却又安静得令人着迷。 “这巷子有很多年的历史了。” 时舒心血来潮地向徐欥介绍了句,同时脑袋微微偏开一些看向他。 徐欥走在她的右后方,为她撑着一把足够宽敞的伞,却还是避免不了,他大半肩头被雨水淋湿。 时舒停下步子,盯着他的手腕骨看了一会儿,腕骨清瘦纤长,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雨水顺着他的袖口往里滑,沿着露出的一小截腕骨脉络走出蜿蜒的走势,水痕湿了透了的白皙皮肤,冻得微微发红。 徐助理乖乖回答问题的声音轻飘飘的,比雨水渗透得更深:“嗯,巷子是在民国时期修建的。” 时舒又抬了步伐。 躲在伞后的流浪猫目送着两道优越线条的背影不急不慢地走进去更深入的长巷。 猫都是通人性的。 它们大喇喇地趴在石板路中央,安静地抖落身上的雨水,不去打扰他们安静地路过,也再没了对人类贸然闯入的警惕和戒备之心。 “徐助理对澜城的历史挺了解,专门查过地方史?” 徐欥保持着伞下和她的适当距离,不失礼貌的回答她:“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这个回答倒是令时舒有些意外。 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儿,但她的确也没想过徐助理竟然会是澜城人。 继续往前走,就到了白里弄6号。 也就是徐助理目前居住的地方。 “你小时候住在这里?”时舒和他确认。 “嗯,是的,时总。” “澜城人?” “嗯,是。” 与上回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原先覆盖整面整面墙体的爬山虎被人特意打理过,露出白色洋房本来的模样,虽墙体斑驳、墙皮脱落,但楼是楼,窗是窗。 如果徐助理小时候住在这幢白色洋房别墅里的话。 他的家庭条件应该还算不错。 “后来呢?”时舒:“为什么要搬走?”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反问:“您信风水之说吗?” “我信命。” 不知为何,似乎是抻平手臂丈量到了彼此的边界。 止于边界感。 二人相当有默契,都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再聊下去。 原先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重新刷过一遍漆。 推开铁栅栏大门,徐欥眨了下眼,犹豫踌躇片刻,问:“您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手指刮了下翻新后的铁栅栏,留在手指上的除了湿漉漉的水渍,并没有任何泥污。徐助理爱干净,他已将这栅栏陈年积累的岁月痕迹如数清理。 时舒摇头:“不用了。” 时舒在院子里止了步,院子里也不再是杂草丛生,高至小腿处的杂草全部被锄尽,干净整洁的庭院里立着两盏细长的庭院灯。 院子里的布局重新做了规划,图纸就压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凉亭作伞,遮风挡雨。 时舒站在凉亭下面,随手展开他的图纸,重新规划过的墙角挂着一架木质秋千,围着秋千的地方圈出来一块地。 时舒指着那处:“那儿你打算种些什么?” 徐欥收了伞望过去,笑答:“种花。” “种什么花?” “风信子。” 徐欥想了想,补充说,这个时候将风信子移植到土壤里,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4 到过年的时候刚好能看到它开花,出花期。 时舒有些好奇:“为什么要种风信子?” “是花店老板推荐的。” “哪家花店的老板?” “路口那家。”徐欥:“就在教堂后面。” 他对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有在认真回答,不管她是在认真地问他,还是,仅仅是随口那么一问。 他都有很认真地对待。 就很乖。 时舒起了逗他的心思:“花店老板长得很漂亮?” “啊?” 时舒笑而不语。 框架眼镜后轻眨一眨的眼睛似乎是在打趣他,若不是花店的老板很漂亮,你怎么别人推销什么,你就是买什么?漂亮女人做生意,总是会有一些先天优势。 徐欥脑中无厘头地想到了白天时董问他的问题。 小时总漂亮吗? 徐欥走神须臾,片刻间,丝丝缕缕的红晕不知不觉染上了白皙修长的脖颈,懵懵懂懂。 他如实说:“花店老板是个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的老者。” 他刚回来的那天,随意走进过一家花店。 他走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在向其他顾客科普土培和水培风信子的差异,恰好看见他进来,老板向他推销,问他知不知道风信子的花语? 重生。 是重新开始热爱。 花店的老板这样告诉他。 时舒心情不错:“老者就老者,你脸红做什么?” 他脸红并非是因为她问他花店老板的事,而是因为,他想起了白天时董问他的话。 徐欥硬生生扯开话题:“您吃过晚餐了吗?” 他的五官秀气,皮肤白皙。 故意扯开话题的假淡定模样未褪去稚嫩和生涩,像……像一只纯情的天鹅。 “还没有。”时舒说:但你不用准备。” “我很快就走。” 视线掠过院子一隅,秋千后面,一面墙被白色底漆重新粉刷过,靠墙的位置放着未开封的颜料桶,他像是打算在墙上作墙体彩绘。 “你还会画画?” 时舒就这么随口一问,并未指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徐欥顺着时舒的视线看过去。 他却这样回答她,他小时候和外公学过素描和油画,有一点儿绘画基础。 他道得平常谦虚。 但澜城数得上名号的画家凤毛麟角。 而曾经住在白里弄的艺术家。 画家。 姓徐。 时舒根据几个关键词,猜测出他是谁的后人,但没再追问他的外公究竟是不是那位。 是不是那位,都和她没有什么干系。 世事沧桑巨变,他现在并非大艺术家的后人,他是她的助理。 只是她的助理。 “你准备画什么?” 徐欥回答,他初步的想法是在这面墙上画小动物,但他还没想好具体要画什么小动物。 “嗯,你慢慢想。” “那您先坐。”话题绕开,徐欥弯腰往石凳上垫了个羊毛坐垫,避免石凳上太凉:“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用。”时舒在他铺的那张白色坐垫上坐下,自然而然地切入进正事儿:“我就来听听你递了辞职报告又很快反悔的理由?” 反悔理由。 听完就走。 她是来再给他一个机会的。 徐欥心下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表情怔了怔,她打个电话或者让他跑一趟就好。 她又何至了,亲自来这一趟? 时舒坐着,徐欥站着。 像过去的任何一次一样,她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都能很快地主导现场的局势,成为居高临下的那个令人仰望的存在。 无论是在聚光灯下,还是在庭院里的景观灯下。 无论是在万人之前的演讲中,还是只和他一对一说话,她都有那样足够的上位者的魅力。 “我要先向您道歉。”徐欥准备过措辞,因此向她开口没那么困难,只是—— 他以一句云淡风轻的“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导致他过于敏感”概括省略掉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过去不好的事情。 时舒认真地看着他,着磨着这几个字。 可能是被时舒这么直白的打量看得羞涩了。 徐欥抬了右手,握住后颈,他的背浅驼、肩胛骨微微突出。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握在颈后的手指白皙修长,清瘦薄削,直如梨花玉。 “嗯。” “收受他人的礼物会让我感觉到负担,尤其是贵重礼物,会让我感觉到提心吊胆。”他说。 但他知道,时总其实不会那样对他。 她只是将他错当成了弟弟的替身,她不可能那样对弟弟。 “弟弟?”时舒问:“我哪儿来的弟弟?” 徐欥张了张口,有些错愕,有些不可思议。 时董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开玩笑的吗? 但徐欥没有打算出卖时董,正着磨着如果将这个话题扯开,而不被她寻根究底。 时舒倒是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问道:“你说的弟弟,是指我曾经养过的那条狗吗?” 徐欥:“……” 时舒打开手机,给他看了张照片:“你是说它吗?” “它的名字叫'弟弟'。” “是一条拉布拉多。” 徐欥:“……” 他想了想,虽然艰难,但他还是问出了口:“您为什么会给宠物取名叫'弟弟'?” 时舒点头,倒算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因为她是独生女。小时候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弟弟。 就这么简单。 徐欥不疑有他,很快接受了她的解释。 “以后,我不会再冲动。任何事都会先和您沟通。”徐欥低着眉眼,道得诚恳:“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做您助理的机会。” 时舒最后没有过问他的私事,她对徐助理的私事并没有多少兴趣,另外,谁还没有点儿过去呢? 她只是提醒加上警告,在她这儿,这样的机会没有第二次。 “上下级之间提离职,就像情侣之间提分手一样敏感,第一次是裂缝,第二次就是信任危机。” “我不会再鲁莽的。”他承诺道。 都是聪明的人。 点到即止。 “明天早上,照常接我上班。” 说完,时舒无意多留,起身准备离开。 她其实有很多种给徐助理台阶下的方式,但她选择了亲自来这一趟,因为—— “送你礼物。” 这才是她递给他的真正的台阶。 眼看着时舒递过来的是,那天她打定了主意送他他却没有收的Vacheron Constantin,徐欥抿直唇线,冬雨里,他眼神中的清澈慢慢变得黯淡。 他在犹豫,他在斟酌。 是不是必须要跨出这一步叫做底线的程度。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5 明明,他已经坦诚告之—— 他只意愿获得等值的劳动报酬。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 也似乎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 时舒开口说:“你先打开,不喜欢你再退还给我。” 看着时舒似笑非笑,一副他肯定会接受会喜欢的胜券在握的模样,徐欥心里踏实了些。 但当他真正打开手表盒的时候,还是呆呆愣了住。 精致的名牌手表包装盒,高档材质的防尘布,盒子里面仅仅是卧着一根—— 薄荷味的纸棒棒棒糖。 棒棒糖的包装纸和他那天换走她两根女士烟的那根棒棒糖的包装有几分相似。 “但没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时舒说。 她找遍了拍拍糖果屋,也没能找到蓝色的,透明的,和他换走她烟盒里两支烟的同样的塑料包装纸。 半晌,徐欥才算是反应过来。 他眼里的星星重新亮起来,笑容柔软鲜明:“谢谢您,我很喜欢您送我的礼物。” …… 徐欥送时舒离开。 雨已经停了。 这冗长的巷子里仍有积雪躲在暗处,白了枝头。 风一刮,白雪悉悉簇簇落下。 出了长巷。 时舒要徐欥止步。 “回吧。” 这条路大约还有四五百米的样子,目送就可以看着她回到车上。 徐欥于是止步。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时舒身后,看着她离开。 她穿着黑色大衣,高跟鞋将她本来就高的身量衬托得更有气势,更有气场。 浓密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发量丰厚,长发压住她的背影纤细修长,颈部线条优雅,她的气质和这冬雨后的夜晚一样清冷又高级。 等时舒走了约摸百步。 徐欥还是没忍住喊了她。 “时总。” 时舒放慢脚步,回眸:“怎么?” “我能不能问。”徐欥顿了顿:“您喜欢什么动物?” 时舒戏谑地笑了声:“喜欢狐狸。” “啊?” “和狗。” 狐狸和狗。 徐欥自言自语。 “大的,大型犬,拉布拉多。” 等看到白色的新能源汽车驶离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大教堂以后,徐欥转过身,自己一个人回家。 他想起,时舒的微信头像,就是一条拉布拉多。 就是她的“弟弟”。 她喜欢的动物是。 狐狸和大狗。 青石板路面湿湿漉漉的,松柏枝头融化的雪迷迷糊糊之中翻了个身,落到地面上跌得粉碎。 徐欥看到横卧在青石板路上的伞下已空无一猫,而时舒的那把折叠伞仍撑在原处,空空荡荡。 没有人见过她弯下腰为一只猫咪打伞的模样。 没有人见过她穿过半城,为他挑选一支棒棒糖的模样。 徐欥躬下腰身。 手臂一揽,捞起地面上她落下的伞。 - 隔日一早。 徐欥早早地等在西山的私人园林别墅门口。 时舒刚上车,就发现了徐欥今天的不同之处。 他穿了西装。 灰色暗纹的三件套搭配深色系条纹领带,脱去了他的懵懂和青涩,少年感和成熟感两种矛盾的感觉在他身上恰到好处的融合。 这种融合的感觉,就像—— 就像。 时舒脑中莫名其妙跳出几个字。 少年人夫感。 他这身西装正正好是她那晚陪他一起去挑选的两套西装中其一。 时舒因此想起,他塞在信封里的银行卡。 他撤回了他的辞职报告,可没有撤回他的银行卡。 被她塞在抽屉里躺着的银行卡,它的主人,是有原则、有底线的徐助理。 尽管,这两身西装足够让他的钱包变得捉襟见肘,他仍是义无反顾地坚持了他的底线。 时舒坐在后排右手边的座位,着眼安静地打量了一会儿驾驶位上的徐欥。 徐助理气质纯净,干净如山泉间的清澈流水。 “徐助理。”时舒说了上回试衣服时,就想说的话:“你的身材还挺好的。” 眼看着不经逗的徐助理,清瘦白皙的耳骨动了下,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时舒勾起唇角笑了,怎么徐助理这么架不住夸呢? 一夸他就脸红。 大早上逗逗单纯的徐助理还挺有意思的,时舒张了张口,正要继续冒出什么逗徐助理的金句,耳边就响起了模仿的声音:“徐助理,你的身材还挺好的。” 伴随着刻意模仿的语句,还有同时被拉开的车门。 以及在她左边很自然就坐了下来的……她外公。 时舒:“……” 想起来连续几日在他老人家那儿受的窝囊气,时舒故意清了清嗓子:“这是我的车,我的助理。” 她侧过脑袋,一边顺手给他扣上安全带,一边慢条斯理道:“您上错车了。” “同时也认错了助理。” “哼哼。”时文奎脑袋微扬,不以为意:“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只是在把你蹭我车的次数蹭回来。” 时舒笑着:“您可真是吃不得一点儿亏。” “当然了。” 见时董也上了车,徐欥跟他礼貌打了招呼。 徐欥又看向右边车位上停着的车,董助高博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主驾驶位上,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似乎对时董的行为习以为常。 徐欥朝董助点了下脑袋示意,随后升起车窗,准备出发。 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徐欥就看见副驾驶室的门被拉开,董助单步跨进来:“我坐副驾。” 时舒:“……” 徐欥:“……” 只有时文奎笑眯眯的。 和董助也打过招呼后,徐欥收回视线。 踩住加速踏板。 出发。 …… 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参加有关氢燃料电池开发进度的移动会议。 时文奎坐在她旁边刷手机,有意退居二线的老董事长,可以有个乐得清闲自在的美好早晨。 等时舒结束了会议,摘下蓝牙耳机,时文奎指着还在热搜榜上挂着的词条,明知故问:“怎么品牌部的人,对外公关称,我有意让你和别的家族企业联姻?” 他连连解释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我可没有逼你去相亲,和别人联姻啊!” “嗯,我知道。”时舒慵懒地靠着,淡定的回答他:“我给品牌部的授权。” 前面是红灯。 徐欥缓缓踩下刹车降速,直到汽车平缓地停下来。 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时总要相亲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就和时总说要拿下某个项目一样,他都是希望她能顺利和成功的。 他的余光里似乎是看到抓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6 着手机的董助手指蜷了一下,抓握住手机的左手有青筋微微泛起。 很快恢复如常。 虽然不知道时舒为什么借他的名义对外宣称有意联姻,但时文奎并不掩饰他的喜意: “你真的有结婚的打算吗?” 时舒挑唇笑了下。 她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太在意网络上对她的讨论,时间自有它的公道。但她不希望她的不发声和沉默,换来的是朋友被误解。 “也许。” 新能源汽车停在总裁专用停车位上。 徐欥绕到后排座椅时,时董已经自己推开车门下车了,董助跟在他身后。 时舒慢了他们几步,像是刻意要落后他们。 可又像是在等他。 徐欥于是锁好车门,脱下背包,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牛皮纸手提纸袋递给她:“我向您赔罪的礼物。” “是什么?” 除非是送礼物的人要求对方当面打开,哪有人收了礼物直接问送礼物的人送的是什么礼物的? 徐欥张了张口,却还是如实告诉她,是他自己制作的薄荷味的无糖棒棒糖,可解烟瘾。 时舒伸手接了过来:“自己手工制作的?” “嗯。”礼物被他一带而过,他脱口而出问了另一个问题:“您刚才说要相亲吗?” “不可以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欥跟上时舒的步子,解释:“您有您自己的人生规划和打算,我只是和您确认一下。” “嗯。” “那您如果在相亲的时候,遇到了各方面都合适的……” 他话还没说完。 总裁专用电梯门打开,时舒拎着他送的礼物抬步进去,打断他的话,没什么犹豫地回答他:“那就交往试试好了。” “联姻也没什么不好。”时舒没什么所谓,她对今天赏心悦目的徐助理开了个玩笑:“至少可以增强家族企业的抗风险能力,是不是?” 第17章 自从时汐集团官方渠道以时董的名义放出时家有意和外界联姻的消息后, 澜城的豪门纷纷攒起了相亲局。 壮大家族财富、提高家族在上流社会中的地位,互惠互利共赢的机会,为什么不积极? 何况, 时汐集团的小时总在豪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明艳漂亮, 清冷脱俗的大美人。 而且她学历又高,博士毕业于QS世界排名top20的名牌院校,后又留校做了两年博士后,她还是时董事长唯一的孙儿辈, 那可是真才实学的掌上明珠,豪门大公主。 哪家的公子哥要是有幸能得到她的青睐,面子里子都有了, 绝对是高攀。 长银半导体的董事长韩成发现了这门稳赚不赔的亲事商机后, 以私交私聊了时董事长, 时文奎表示, 虽然时家有意商业联姻, 但联姻的缘分还是得由孩子们自己做主。 “这是自然。”韩成说。 从时董那里索要到了时舒的微信,韩董转交给了小儿子韩孟溪, 并嘱咐儿子:“我知道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但务必要让时舒爱上你。” 韩孟溪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他不太喜欢强势的女人。他埋怨父亲,反正都是豪门联姻,有利于家族发展的亲事,像时舒这种女人介绍给哥哥们就行了。 但等他看到时舒的照片后, 他真香了。 丰厚的长卷发及背,五官精致, 艳丽大气,一袭黑裙勾勒出她极好的身材, 腰是腰,胸是胸,该有的都有,锁骨凌厉,手臂纤细,无一丝多余的赘肉,身体的曲线线条极为优越。 以他阅女人无数的经验来看,时舒绝对是女人中的极品。虽然难驾驭,但是值得花精力搞一搞。 哪怕是先搞来睡一睡,也是稳赚不赔的。 为了给时舒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韩孟溪找私人造型师做了个帅气的造型,狼尾背头,眼神忧郁。 韩孟溪拍了他自己认为最帅的一张照片后又找人精修了一番,这才换成微信头像,然后向时舒发起了好友验证。 【长银半导体韩孟溪】 - 徐欥刚往时舒办公桌上放了杯冰美式,时舒便对他说,她要和长银半导体的韩孟溪吃个晚饭,让他去安排一下。 徐欥点头,并和她确认:“请问时总,您和小韩总是相亲性质的吃饭吗?” 时舒轻描淡写地回答:“嗯,是。” “好的,我明白了。” …… 这周五下班,时舒和徐欥先到的餐厅。 时舒看了下腕表,眉间略略蹙起。 第一次见面就迟到的相亲对象,这位韩孟溪架子可不小。 几乎是从这里开始,时舒对他的印象分直接降为负分。支撑她坐在这里愿意等他一会儿,完全是因为长银半导体韩成董事长的面子。 等了约摸五分钟的时间,时舒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先是纤长的食指在铺着白色高档餐布的餐桌上敲了几下,后来右手的其它几根手指也无意识地弹了起来。 徐欥站着看了一会儿,她右手敲出来的规律如果放在钢琴键上,恰好是一小截卡农的旋律。 而钢琴区域钢琴家正在演奏这首钢琴曲,尽管时舒不耐烦,但她还能分出心来认真地听钢琴家演奏。 她好像对于艺术有种别样的耐心,超出了她对人的耐心。 见时总已经对韩孟溪不耐烦了,徐欥也有些无奈。 三天前他就将首次相亲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发给了小韩总韩孟溪本人,并告知他,鲜花和红酒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只要和当天的侍者以手势对暗号就可以。 另外,小时总的时间观念比较强。所以,他请韩孟溪务必准时,要是能提前五分钟到餐厅就更好了。 他今天早上查看时总的行程安排时,再一次提醒了韩孟溪今晚和时总的约会。 早上韩孟溪还回复他,感谢徐助理的提醒,他一定会准时赴约。 但……显然…… 他没有做到他承诺的。 徐欥摸了摸手机,准备再次确认一下韩孟溪的行程,至少知道他到哪里了:“我再给小韩总打个电话?” 时舒左手支着下巴,右手弹着桌面:“不用。” “钢琴曲子挺好听的,听会儿。” 顺便也看看这位不守时的韩孟溪能迟到多久。 “行。”徐欥点头。 默默收好手机。 穿着制服的男侍者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这桌的先生和他打手势,他并不清楚还有位客人没到,他走过来小声询问这桌的先生,是否现在就献上为女士准备的浪漫惊喜。 “麻烦再等一会儿。”徐欥小声提醒:“韩先生还没有到。” 他说韩先生。 男侍者便明白了,这位是事先包下餐厅今晚所有席位的徐助理,徐先生。 而那位迟到的韩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7 先生才是今晚的男主角。 “打扰了。” 男侍者点头示意,离开餐桌。 待男侍者走开后—— 时舒突然来了点兴致,她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着问徐欥:“徐助理还准备了惊喜?” “抱歉,刚才那位侍者将我认错成了小韩总。”徐欥略为尴尬:“所以他才会提醒。” “无碍。”时舒笑着:“说说看,你都为我准备了些什么?” 因为是相亲性质的用餐,为了保障相亲的效果,徐欥私下做了些功课。 他为两位包下了一整间浪漫的钢琴餐厅,主厨和钢琴老师今晚都只服务于他二人。 “钢琴老师是你联系的?” “嗯,是。” “品味不错。” 浪漫的法餐,牛排是澳洲纯血M9和牛眼肉,佐餐红酒是1961年的Petrus。 他请了圈内小有名气的钢琴家来为他们演奏。 厄瓜多尔空运过来的玫瑰花,属于黑玫瑰独一无二的浪漫,他准备了超大一束,花语是温柔且真心。 明明作为助理的时候,他包下餐厅表达他的诉求,采购玫瑰和去酒庄选购珍藏的红酒的时候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腼腆,他只是想将属于他分内的工作做到最好,给时总准备一个令她满意的相亲宴。 就连他跑了几家私人烘焙,没找到他想要的那种带着淡淡苦涩味道的咖啡蛋糕,他自己在网上参考了教程又尝试了几种配方后做了一款适合时总口味的咖啡蛋糕时,都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产生。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但这会儿在向时总表达他为这场相亲约会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感觉到心头有点儿闷热。 大概是有邀功的嫌疑吧? 徐欥心里这般想着。 “你还挺会的。”时舒听完点点头,似笑非笑地抬眼:“经常和女生约会啊?” “不、不是。”徐欥本就有些心率异常,这会儿被她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更加觉得心虚,连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没有和女生约会。” 这些,都是他在网上搜索的。 【关键词是:如何准备一场成功的相亲约会。】 这会儿回想起来,大概这段关键词还漏了两个字,他人。 【如何为他人准备一场成功的相亲约会。】 徐欥正在反思和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时,韩孟溪终于来了。 徐欥松了口气,韩孟溪来了,他就不尴尬了,毕竟韩孟溪才是今晚的男主角。 韩孟溪梳着狼尾背头,看见时舒后自来熟的半抬起手臂:“我来了,让舒舒你久等了。” 韩孟溪很惊喜,熟稔又亲切地叫换她的小名,他看见时舒的时候眼睛瞬间提亮了几分。 她太美了。 比照片上还要美,她不用擦那些化妆品,光光是素颜就已经是顶级配置了。 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职业西装,但也掩盖不了她完美的身段曲线,反而给人一种高岭之花,难以摘下的那种征服欲、欲望感。 韩孟溪希望和时舒以西方的拥抱礼仪开启这个见面,毕竟都是接受过西方礼仪的学习的,先借此拉近一下距离。 时舒却坐着没动,她又看了一次腕表,他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时舒都没愿意站起身,语气中的不快和兴师问罪有些直白:“既然知道让我久等,小韩总都不需要向我解释迟到的理由么?” 强势的女人果然难搞。 这一开场就给了他个下马威。 韩孟溪还想糊弄一下,他脸上堆着笑:“我不向你解释,行不行?” 不知是他这张脸还是这个发型的原因,明明也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喷着昂贵的男士香水,穿着高定西装,但还是给时舒留下了一种油腻滑头的感觉。 余光再瞥见旁边一直站着的徐助理,像薄荷嫩尖一样清爽干净的短茬,黑色西装搭配简单的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胸口敞着一颗扣子,喉线清晰坚硬。 对比之下,清新脱俗。 就顺眼多了。 “既然韩总觉得没必要向我解释。”时舒已经失去了应付他的耐性:“那不如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 女人就是麻烦。 强势的女人更麻烦。 他做事难道还要向她交代报备么? 但韩孟溪也没办法,他本意并不希望这个见面就这样匆匆忙忙结束,他不是看不懂脸色,这次结束就代表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 他还没尝试过时舒这种类型的女人。 可不能便宜了他的哥哥们,更不能便宜了圈子里的其他男人们。 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样让时舒离开,他不但不能让她离开,他还要抓住这次机会挽回一下在她心里面的形象。 为了下一次还能再约她出来,他甚至还要耍耍宝,展现一下他作为男人的魅力。 韩孟溪只好解释,他本意没想迟到,他已经提前两个小时出发了,为了见她特意去做的造型,他迟到是因为做造型耽搁了。 一旁站着的徐欥打量了一下韩孟溪,他梳着打了发蜡的背头,和他的微信头像以及和发给时总的照片是有那么八分相像,但气质上还是比照片上差不少。 徐欥说不上来是差在那里,但总之,是给人一种不是那么舒服的感觉。 徐欥走神的这一小会儿,听见时舒问:“为什么不提前规划好时间?” “我规划了啊。”明明是和时舒一般的年纪,但韩孟溪就是感觉到有种被长辈查岗质问的耻辱感:“但是他做的不好啊,我又让他重做了呗。” 时舒眉眼微挑,公正点评:“花了大量时间重新做的这个造型,你就很满意?” 虽然不能完全做出和照片摆拍一样的效果,但也没有很差吧? 此话一出,韩孟溪就更不满了,总得找个各方面不如他的男人衬托自己一下吧? 他自然而然的注意到时舒身旁站着的助理。 他把徐欥当成参照物带入对比了一下。 还别说,这时舒一定是个颜控,找的男助理跟嫩模似的,又高又有颜,宽肩窄腰还翘臀,这形象还真的挑不出什么缺点来。 实在要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他稍微青涩稚嫩了一点,缺少了点儿像他这样成熟而又成功的男人的魅力。 一看就没进职场几天,单纯又没心机。 不是他的对手。 但哪怕仅仅如此,韩孟溪也无法忍受被一个助理抢了外在形象上的风头,他决定找机会羞辱他一下,给他一些难堪。让时舒见识一下,男花瓶是中看不中用的,而只有像他这样的,才是真男人。 眼下,他还是先忍。 韩孟溪装作没什么所谓,总算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8 时舒也没再提要立刻结束用餐,韩孟溪便抓住机会侧头去寻找侍者所在的方位。 趁着韩孟溪和男侍者打响指的时候,徐欥小声和时舒说:“那时总,我就先出去了。” 厄瓜多尔的黑玫瑰扎成大束送过来,像黑天鹅一样冶艳酷黑。时舒莫名觉得徐助理眼光很不错,这黑色玫瑰挑得正合她心意。 餐车上推着一枚六寸大小的蛋糕过来,造型别致,不是在餐厅里见过的那种咖啡蛋糕。 餐车上,蛋糕旁边还放着十来颗解腻的薄荷糖。 和之前徐欥换走她烟盒里两根女士烟的那根薄荷味的棒棒糖的包装纸是一个系列,蓝色的透明的包装纸。 她的办公室里,也还放着他后来送给她的一大盒同款薄荷口味的棒棒糖。 薄荷味很浓,甜味很淡。 这种糖果是徐助理手工自制的,不是什么拍拍糖果屋可以买到的。 徐助理说过薄荷糖是无糖的,可以解腻,也可以解烟瘾,时舒烦躁到想抽烟的时候,偶尔也会松开烟盒,转而撕开一根棒棒糖咬在嘴里。 咯崩咯崩,糖果被咬醉,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四溢,和咬开一个薄荷爆珠的感受,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想起这些,时舒问:“你为什么要出去?” 她没有抬高声音,但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回避韩孟溪。她只是从女侍者手中接过大捧的黑色玫瑰花束,鼻尖轻轻嗅着,无视了韩孟溪的想法和意愿,交待给男侍者:“给我们添张座位,麻烦,三人用餐。” 男侍者习惯于顾客的各种要求,何况是这样的大人物:“好的,请您稍等。” 徐欥怔了怔:“……” 哪有总裁相亲,助理一同入座的? “……”韩孟溪的想法和徐欥差不多少,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不悦道:“小时总和我相亲,却带着助理一同落座,不合适吧?” 时舒笑笑:“小韩总和我相亲,却迟到了整整十五钟,也挺不合适的。我这人不喜欢吃亏,谁让我吃了亏,那我就要在他那儿讨回来。” “不如,我在相亲人数上占个优势吧。” 韩孟溪哪吃过这种亏,当下就想发脾气。 但看着时舒的美貌,以及她刚才那淡淡的一笑,实在叫人忍不住垂涎。如果能够得到她,他和他们韩家在整个上流圈子里面都会倍儿有面子。 就算将来离婚了,分一笔时家的家底子,他也不吃亏。 只要能得到她。 他忍了忍,并且心生一计。 他要求男侍者将添的那张座椅放在他旁边,话中却忍不住嘲弄:“那徐助理,你就和我们一起相亲吧。” 如果有地缝的话,徐欥真的挺想钻的。 他硬着头皮坐在韩孟溪旁边,和时舒面对面。 和时舒不小心对视时,他默默收回视线低垂下眉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餐厅订得不错,这顿花了多少钱?”韩孟溪吃着口感和香度完美的牛排,打算在徐欥身上找点儿优越感,那就先从展现韩家的财力开始:“你的工资怕是垫不起,我转给你。” 刚毕业没多久的普通男生,囊中羞涩。 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就连这样一场精心准备的约会,也只能用女人的钱来布置。 他就不一样了,他无论和什么样的女人吃饭,都不会在意那点儿饭钱。 徐欥还没说话,时舒已然开口:“不用了,既然包下餐厅和准备这些鲜花、红酒、蛋糕,小韩总都没有出力,那么,今晚这顿的费用自然也不用小韩总承担。一顿饭钱罢了,我还不至于要男士来买单。” “到时候传出去,传到别人耳朵里变了味,好像布置和准备这一切都成了小韩总的功劳了。” “好。”韩孟溪咬咬牙。 他忘了,时舒不是一般的女人,并不会因为男人出手大方主动买单就会额外产生好感。她根本不会在乎,一顿饭到底是由谁来买单。 他们韩家的财力在时家面前,也确实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如果炫富这条路走不通的话,韩孟溪决定想点别的办法。 小有名气的男钢琴家安静地坐在钢琴区域演奏。 一曲耳熟能详的天空之城演奏完毕,他主动提升了难度,换了一曲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旋律高亢激昂,浪漫动听。 巧了。 韩孟溪自认为钢琴玩得还不错,而这首克罗地亚狂想曲也曾经是他喜欢过的曲目,并为之练习过。 虽然很多年没弹钢琴了,但底子还在…… 用来糊弄一下时舒这种外行,同时从她的助理身上找找优越感还是很容易的吧? “克罗地亚狂想曲。”韩孟溪故意问徐欥:“徐助理觉得他弹得怎么样?” 徐欥不知道韩孟溪为什么会问他一个助理的感触,但既然他问了,徐欥决定用最简短的话语结束自己的存在感:“钢琴老师,他琴技娴熟。” 琴技娴熟。 多么官方,多么万能适用的评价。 土包子,一看就不懂钢琴,不懂艺术。 “我觉得他弹得也就一般般吧。”韩孟溪露出得意的表情:“你一定是没学过钢琴吧?” 徐欥还没回答,他便又带了着富人的优越感自顾自话起来:“像你们这种普通家庭,父母是一般很难承受学钢琴所需要的费用的。” 徐欥礼貌笑了下,没说话。 韩孟溪对他这个笑容的理解是,以尴尬的微笑掩盖家庭条件带来的内心自卑。 他于是有些得意,指着正在演奏的钢琴师,道:“不如我来跟他比一比,徐助理听听谁谈得更好?” 不等徐欥推辞。 韩孟溪就已经积极地跑台上去了。 他的小算盘打得便是,他这样的身份,徐欥作为时舒身边一个小小的助理,定是不敢得罪了他的,定是会捡着讨好的好话来恭维他的。 只见韩孟溪低头和钢琴家说了几句,钢琴家便转过身来和他们致谢,然后离开。 韩孟溪坐了下去。 他开始弹了起来。 是能听出来他有些钢琴底子的,但可能是间隔的时间太久了,他显然荒废了他的钢琴造诣。 偶尔有几个错音和漏音,一般人听不出来,对表演的效果也没有太明显的影响。但对于内行人而言,就显得有些生疏拙劣了。 他弹完整曲。 徐欥并不吝啬掌声,这是他对任何表演者的尊重方式。 但…… 时舒没鼓掌,她微拧的眉头已然说明了,她已经听出来问题了。对于完美主义来说,那这首曲子里发生的错误其实有些多,完美主义会很难接受。 韩孟溪回到餐厅餐桌上,颇为得意地问徐欥:“徐助理,你来说说看,我刚才弹得怎么样?和刚才那位钢琴老师,谁弹得更好啊?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39 ” 徐欥在纠结用什么语言既能表达公道,又不会得罪人,因为他觉得,凡是演奏者都该得到掌声和尊重。 但这不代表,他会无脑拉踩。何况这位小韩总并不得时总喜欢,他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讨他开心的理由。 不等徐欥想好措辞,时舒嗤笑了声,抢他前先点评了:“错音、漏弹,一应俱全。” 她话一出,韩孟溪傻眼了:“小时总还懂钢琴?” 他得到的消息是,时舒虽然在学术上有很高的造诣,但对艺术却是没有一点儿天分啊,所以,她才会对于有艺术天赋的人总是带着一层滤镜。 发挥得怎么样,韩孟溪自然有数。 这下是弄巧成拙了。 “像我们这种不算普通的家庭,父母应该不难承受学钢琴所需要的费用。”时舒勾着唇:“怎么,小韩总看起来,我也像是没接受过钢琴艺术熏陶的那一类?” 韩孟溪额角湛出些汗。 这时舒真不是好说话的主,不过就是将她的助理看低了些,她都要言语上都要为她的助理讨回来。 “那看来是我思维固化了。有小时总这样涉猎广泛的上司,徐助理应该也受过一些艺术的熏陶,想必弹一两首入门级别的钢琴曲也不是很难?”韩孟溪不死心:“那不如徐助理也为我们演奏一曲呢?” 比不过钢琴老师,他不信他还能比不过一个出身平凡,什么特长也没有的大学生。 徐欥不想在别人的相亲局上出风采。 但局势既然已经这样了,时总很明显对这位小韩总也没有兴趣,后续也不会再有相处下去的可能性了。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抬眼问时舒:“您需要吗?” “需要什么?” “需要我为您演奏一首钢琴曲。” 时舒想起她曾经养过的那条拉布拉多。 性格温驯,乖巧可爱。 每天乖乖地坐在路口,等着司机接她放学回来。 但……也不是没有脾气。 也会咬烂抢了她书包的高中生的裤腿。 时舒倒是也没想过,徐助理还会弹钢琴。 自打认识他以来,他给的惊喜还真不少。 不过,也不难理解。 他的外祖父本来就是赫赫有名的大艺术家。 艺术本是一通则通。 “嗯。” 徐欥起身,时舒视线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扫过,他的喉线往下敞着一颗纽扣,没打领带,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白皙亮眼,性感勾人。 时舒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瞥见蛋糕盒子上的红丝绒蝴蝶结规规整整地收纳在一旁。 “等一下。”时舒起身绕过餐车,顺手勾起那枚酒红色的丝绒领结:“弹琴怎么能缺少一枚漂亮的领结?” 她走到徐欥面前停住,蝴蝶结的绑带绕在她的手指尖上,冷欲又炙烈的矛盾感在纤细修长的手指尖上演绎着冰火交融。 时舒穿着高跟鞋,并不比徐欥矮多少。 “徐助理。”她勾着唇笑:“低头,我给你系上。” 徐欥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他乖乖地低下脑袋。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时舒的手落在他的后颈住,她隔着他衬衫的布料翻开他的衬衫衣领,蝴蝶结系在第一颗纽扣处,她的指尖又柔又软,指腹的温度有点冰凉。 可他的脖颈却随着她指尖走过的轨迹,灼烈似火,蔓延成烧不尽的燎原,喉咙紧了起来,徐欥的一整个心脏颤动得一踏糊涂。 徐欥屏住了呼吸。 一动不敢动,紧张至极。 “好了。”时舒整理好他的领结,掸掸他的肩,退开一些距离:“去吧。” 两个人分开站了,隔开的距离远了。 徐欥闻不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了,即将崩盘的心跳声这才一点一点地平复下来。 他往舞台去。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偌大的钢琴舞台三层阶梯设计,最下面的一层圆形舞台中间摆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徐助理甫一坐在钢琴前,白色的舞台照明灯瞬间熄灭。 他的手放在琴键上,暖色的氛围灯亮起,他于其中沉浸,和舞台融为一体。 他落在钢琴键上的手腕骨白皙纤长,手指清瘦干长,他的甲床也长,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干净清爽的手部皮肤,色泽比白色的钢琴键还要醒目。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由慢切快、跳跃起来。 力量感、灵敏度的优越表现,琵琶音的完美呈现,他的手指直接创造声音,他有一双会说话的手指。 同样的一首克罗地亚狂想曲,高下立现。 他让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处,又是和谁同来…… 时舒恍然发现,这一刻的徐助理身披霞光,光芒拢身,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曲终毕。 谢幕。 或许,没有人能够拒绝欣赏认真演奏钢琴的男人。 时舒取出手机,随手和好友分享了此刻的感受。 【徐助理的手指很灵活。】 第18章 夏章桃:【?】 因为时舒这一句【徐助理的手指很灵活】, 夏章桃周末起了个大早,追到西山园林去。 - 夏章桃到的时候,天刚亮。 她看着东方既白的日光, 宽敞的半山公路, 以及紧紧关闭的私人园林将军入户门…… 自己都有被自己感动到。 是什么力量支撑她在天亮之前穿越了大半个澜城,赶到西山来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闺蜜情深吧。 时舒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无比清楚时舒作息规律的夏章桃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让她出来开门迎接自己, 就见将军大门从里面被高董助打开,而刚刚晨练完的时董事长站在高董助身后。 得,真是勤奋的一家人。 早起的鸟先得食, 早起的家庭有钱赚, 活该他们家是豪门, 他们社区就该给颁个勤奋家庭奖。 但也不知道这种私人园林别墅, 是不是没有社区? 夏章桃讪讪收起手机, 尴尬地和高董助互相点头示意。 时董看到她后很快露出慈祥的笑容来:“章桃啊,你怎么来这么早?” 夏章桃一时语塞。 脸微热。 【是因为……因为……那她总不能说, 是因为徐助理的手指很灵活吧?】 有些话题其实是不太适合和长辈交流的。 “时董, 早。”夏章桃手里拎了些水果,露出生平最乖巧懂事的一面:“我来找舒舒。” 年轻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和话题,时文奎不懂,也插不上话,但夏章桃是个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年轻女孩儿。 他很感激这些年, 时舒身边有个夏章桃这样充满正能量的女孩子陪着,让她在她温暖的世界里被阳光治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0 愈。 他慈爱地抬了抬手拐:“舒舒在游泳池了, 章桃你可以去泳池那里找她。” 他笑着说:“待会儿,和舒舒一块儿过来用早餐。” 他又眯眯眼:“章桃, 告诉外公,你想吃什么?” “好哦。”夏章桃将手里拎来的水果递到高董助手中,又冲着时董眨下眼:“我要吃糖水桂花鸡头米。” “好好好,就让厨房给你做鸡头米。” - 时家的这座私人园林别墅毗邻澜城5A级风景园林景区,是这座5A级风景园林衍生出来的私人园林。 占地面积大约有20来亩,售价以亿为单位,是澜城当之无愧的楼王之一。 澜城湖将盈利模式下的5A级风景园林景区和时家的私人园林分隔开,相邻掩护却又保证这处半山私宅不被外人打搅。 绿树成林,草木积荫,这座私人园林更像是一个天然的氧吧,很适合退休养老和疗养康复。 夏章桃轻车熟路地穿过海棠门,穿过风雨连廊,来到侧院。 侧院就都是属于时舒的空间了。 别墅庭院里。 偌大的无边泳池,碧蓝的恒温水,水质清澈见底。 时舒像一条灵活的美人鱼在泳池里沉浸式畅游,她的身体线条很漂亮,四肢修长纤细,沿着长长的天鹅颈往下的身体曲线凹凸有致,皮肤白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时舒再一次从对岸游过来的时候,夏章桃“砰”地一声跳进泳池,打破了一个人游泳的平衡和安静。 时舒的脑袋钻出水面。 一身水痕压着她黑色泳帽下的头发哗啦啦往下流淌,滑过脸侧、耳后,勾着白皙凌厉的锁骨无声汇坠入游泳池。 她浑身湿漉漉的,泳衣挂着水柱,淋过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前凸后翘,又美又欲。 发现是夏章桃,时舒轻笑了声:“偷袭啊?” 夏章桃刚下水,体力正是充沛的时候,而时舒已经游过刚好一小时。 好斗的夏章桃挑衅道:“来啊,比一圈。” 她下完战书,却也不等时舒应战,就闷进水里往前游了起来。 “喂,你耍赖。” 时舒笑了下,也重新扎入泳池。 一圈来回。 等夏章桃触到终点时,已经气喘吁吁。 而时舒正斜斜地靠在泳池的内壁处,以胜利者的姿态半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了。 “没意思,一定是你家的游泳池太大了。””夏章桃搭着时舒的手从泳池里爬上来,兴致缺缺地裹上浴巾:“让了我半圈都还能输。” “你忘了你的游泳是谁教的了?” 夏章桃撇撇嘴:“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他给你漂亮的容貌、聪慧的头脑、曼妙的身材曲线,还给你强大的运动细胞,却什么特长也不肯给我,我普通、平庸,好吃懒做,既不会好好念书,又没有什么运动细胞,特长更是没有……” 普普通通的她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成就,大概就是阴差阳错的交了时舒这么一个朋友。 她清楚地认识到,是因为这层朋友关系,她才得到了很多实惠的便利,包括沉寂了很久突然有了起色的直播事业。 夏章桃嘀嘀咕咕,时舒裹着宽大的浴巾在她旁边坐下来休息:“你有你的闪光点。” 但时舒的确不擅长说些暖心的宽慰之词,她递给夏章桃一瓶水,有意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怎么突然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夏章桃仰头喝了口水,埋怨道:“总是发一些没头没尾的内容,然后消失。我担心你嘛,魂牵梦绕的。” 时舒拧紧瓶盖,眨了下眼:“我给你发了什么?” 夏章桃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给她看。 “这个。” 时舒凑过去,看到她和夏章桃的聊天框,她发给夏章桃的最后一句是:【徐助理的手指很灵活。】 而夏章桃回复了她三个问号。 啊! 原来是这件事。 时舒表示她当时只是,在和夏章桃分享她当时的心情,分享完了,她就没再看手机了。 “但这……为什么值得你起这么早,特意跑我这儿一趟?”时舒不解。 她当时是基于什么样的情况和夏章桃分享了徐助理的手指很灵活这件事的呢? 时舒因此回忆了一下,顺便又给夏章桃解释,徐助理有一双为了钢琴而生的漫画手,指节匀称修长,指骨颗颗分明,关节红得刚刚好,手背的青筋脉络迂曲有致。 弹钢琴的手指很灵活? “……”夏章桃听完她的解释后,嫌弃地摆摆手:“就这啊?” “不然?”时舒问。 “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夏章桃的目光有些闪躲,嘴巴一抿:“没什么。” 她还以为徐助理这灵活的手指是有什么别的用途呢,原来就只是弹钢琴啊! 就这样欲盖弥彰的。 时舒前后梳理了一下,便明白夏章桃特意跑这趟是为什么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 时舒咳了咳,偏开脑袋回避微窘,保持镇定道:“徐助理不是提供那种服务的助理。” - 因为夏章桃的到来,今天的早餐安排比较正式。 不是随意地在庭院餐厅里用餐,而是在新中式建筑和装修风格的别墅一楼,在富丽奢华的宴请餐厅里吃了顿隆重而无比丰盛的早餐。 因为夏章桃点名的鸡头米。 所以厨房除了常规丰盛的早餐,还送来一个九宫格,每道宫格里都摆着精致的碗碟,共计有九种做法的鸡头米。 鸽子蛋煨鸡头米。 桃胶银耳鸡头米。 桂花糖水鸡头米。 …… “来来来。”时文奎将九宫格直接推到夏章桃面前并招呼她:“章桃啊,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鸡头米。” 夏章桃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时董事长的阔绰待客之道和温和好客。上一次她说想吃蟹黄拌面,厨房给她准备了纯蟹黄的拌面、蟹黄蟹粉拌面……甚至还有颇具江南特色的蟹黄鸡小火锅。 时董事长也是这么招呼她的。 “章桃啊,来来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蟹黄捞。” 蟹黄捞面、捞饭、捞一切。 夏章桃早就没了懵懂青春期里第一次来时舒家里的拘谨,她咬了口鸽子蛋,大大方方道: “谢谢时董。” 时舒对于饮食上没有太多的讲究,早晨,她只需要一杯冰美式和两片吐司。 “那后来呢?”夏章桃问:“那个韩孟溪怎么样了?” 时舒捧着杯冰美式,勾起眼尾笑了下。 昨晚,甚至还没等到徐助理的钢琴演奏结束,韩孟溪就愤怒地离席而去,脸色很不好,他似乎是无法接受输给一个家境普通的平凡助理的。 后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1 因为缺少了男主角,这顿出师不利的相亲晚餐最终只是沦为了总裁和助理的周五工作餐。 不过。 牛排肉质鲜嫩、油花适中。 又有美酒和鲜花佐餐。 蛋糕的味道微苦微涩,刚好适合她的口味。 因此,昨晚和徐助理的工作餐,用得挺愉快。 时文奎听完时舒轻描淡写说完昨晚的事后,生气地拍一下桌子。 “乌烟瘴气的一家。” 长银半导体的韩董自身作风就不正,先后娶了三任老婆,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中也就老大好些,其他两个儿子口碑都不好,尤其这个小儿子完全随了他,三番五次地因为乱七八糟的风流事上热搜。 当时韩董找他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想介绍大儿子和他的宝贝外孙女认识,他才同意的。 怎么还敢在他眼皮底下来个偷梁换柱? 就这样不成器的儿子,也还想和时家联姻。 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时文奎心下决定,以后要中止和长银半导体的商业合作。 那倒也不至于。 时舒说,生意照做,何必要和钱过不去? “那你后面还继续相亲吗?” 夏章桃又问。 时舒点头。 搭配全新一代动力电池的新能源汽车推出在即,事件的关注度还在,质疑她和夏章桃的关系的声音其实也没有完全停止,夏章桃和她总要有一个人先有男友,才能相对彻底的将此事告一段落。 时舒的打算是再持续相着,差不多物色到一个还算凑合的,就正式公开交往。 至于交往的结果,她从不对未知数强求。 但是,经过韩孟溪这件事情,她已经不会亲自去相亲了。 “浪费时间。” “那怎么办?谁替你去相亲?”夏章桃指着自己:“我不行,我现在可是个网红。” 时舒舌尖抵着牙,思考了下后露出一个轻黠的笑容——“你们觉得,总裁助理可不可以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你要让徐助理代替你去相亲吗?” 时董和夏章桃异口同声。 “嗯哼。”时舒。 也不是让他去相亲,就是让他先把个关,他觉得靠谱的男人,她再去见。 时董、夏章桃:“……” 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任得就是这个总裁助理岗位。 - 周三临下班前。 徐欥进来总裁办公室提醒时舒,今晚有和千禾电池的总裁吴千禾吴总的应酬安排。 时舒静静地听他说完,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她不紧不慢地拆了根薄荷味的纸棒糖,舌尖勾着糖块含在口腔里,但很快,她又三两下将糖彻底嚼碎,只留着根白色的纸棒挟在指缝间。 她眼尾一抬,窄边框眼镜下,一双横卧长眉下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欥:“但……我和方年车企的蒋方年有约在先了。” 总裁有自己的行程安排很正常,作为助理就是在不断的沟通和协调过程当中。徐欥点点脑袋,积极配合道:“时间上有了冲突,那您看是取消和吴千禾吴总的商务用餐,还是另行更改时间?” “不用改时间。”时舒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不如,徐助理你替我去啊?” 徐欥愣了下,但也很快接受:“那也可以。” 徐欥乖乖地应下,他说他会以时总的名义和吴千禾吴总先聊个大概框架,然后再整理好关键的合作信息向她汇报。他甚至在很短的时间里列出了聊天的口头大纲,请时总指点。 “我是说。”时舒停顿了须臾,嗓眼里发出一声轻笑:“你替我去和蒋方年相亲啊。” “啊?” “对了。”环保纸棒投进垃圾桶里,时舒又补充交待了句:“这回一切从简,你不用特意布置。” 和这些人的第一次约会,都不值得徐助理花时间、花心思去布置,去考虑所谓的仪式感。 “好的,时总。我知道了。” …… 徐欥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深深吐了口气。 他正打算去茶水间洗把脸压压惊,却在宽敞明亮的过道里碰到了高董助。 徐欥于是冲高博笑了下,打了声招呼。 “董助。” 可能是打招呼时的笑容多少有点儿勉强和心酸,向来冷淡的高董助难得关心了他一下:“怎么这种表情?” 徐欥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您有没有跟别人相过亲?” “没有。”高博回答得干脆。 大概是这样的回答过于置身事外,高博眉头轻拧:“你不是刚毕业?” 现在的00后,家里都这么着急吗? 刚毕业就给孩子安排相亲了? “不是我。”徐欥闷声道。 高博:“那谁?” 徐欥更郁闷了。 时总让他,替她,去和蒋方年蒋总相亲。 “蒋……方年?”高博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有些意外:“可他不是……” “是什么?” 高博比徐欥要略略矮个几厘米,手臂往上一抬,半晌,他才将手搭在徐欥肩上,轻轻拍了拍,动作之下,明显有几分不忍。 “哦,没什么。”他又重新置身事外起来:“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徐助替总裁相亲。加油吧,少年。” - 浪漫的音乐餐厅,女歌手的靡靡之音将夜晚的氛围拉扯得朦胧又暧昧。 徐欥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 昏黄迷离的光线里,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无法建立起来的暧昧和缱绻,内心只有焦躁和不安。 “你是时舒?”蒋方年先发制人:“我爸怎么没跟我说时舒是个男的?” 事先做过心理建设的徐欥:“……” 他保持着良好的镇定,礼貌和对方解释:“您好,时总是女生。我不是时总本人,我只是时总的助理徐欥,您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徐助理。” 蒋方年的嘴巴张成0型,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与其说他觉得惊讶,不如说……他觉得惊喜。 “哦。”蒋方年还是刻意端了下:“那时舒呢,她怎么没来?怎么让你一个小小的助理来见我?是不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徐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解释:“很抱歉。时总临时有个会议……” 还没解释完,便被蒋方年直接打断:“嘁。你们当我傻呀?她就是对我不感兴趣呗。” “巧了,我对她也不感兴趣。”蒋方年和徐欥吐槽:“要不是我爸以停我的信用卡作为交换条件,我才不会来和她相亲呢。” “不过嘛。”蒋方年虎口磨搓着下颌:“见到助理弟弟你,我也不亏。” 嗯? 比起恼羞成怒,这反应却是在徐欥的预料之外的。 徐欥打量了蒋方年几眼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2 。 他将头发染成彩虹效果的旋涡模样,在寒冷的冬天里,旁若无人地穿着无袖卫衣,裸露出来的手臂上纹着骷髅岛图案的刺青。 他拥有很特别的个性。 徐欥垂眼看了下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羽绒服,又重新抬眼,顺着他的话道:“那既然您对今晚的相亲安排没有兴趣的话,不如我们就提前结束……” “为什么要提前结束?” 蒋方年手臂往餐桌上一横,骷髅岛的刺青图案瞬间凑到面前来。蒋方年打断他的话:“我是对她没兴趣,可我没说对你也没兴趣啊?” 徐欥:“?” “喂。”蒋方年摸出手机:“加个微信啊,助理弟弟,可以经常约出来吃饭,一起玩啊。” 徐欥:“……” 凑起来的一小截西装裤裤腿随着站起身的动作幅度滑下去,扫过黑色干净的皮鞋,遮住清瘦的脚踝,徐欥几乎是落慌而逃。 今晚的经历也未免过于荒唐。 另一边,时舒和吴千禾的应酬却是愉快契合的。 吴千禾是千禾集团的董事长,他年长时舒几岁,在储能行业白手起家并在国内深耕多年,待人绅士谦逊,在储能行业内有不可替代的影响力。 二人围绕着电池储能技术的发展前景战略性地聊了整晚,相谈甚欢。 果然,非相亲性质的商务用餐才会更让人松弛。 提到相亲二字,时舒这时想起徐欥来。 不知道徐助理替她相亲相得怎么样了? 时舒摸出手机看了眼,没有任何来自徐助理的电话或微信消息提醒。 啧,闷不吭声的。 徐助理难道是生气了? 他内心不愿意替她去相亲吗? 那他怎么不说?不是说好,有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要先沟通么? 纤细的食指抵上腮。 时舒莫名心生出几分对徐助理的愧疚来。 这儿离白里弄也不远。 时舒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决定临时去一趟。 她因此拒绝了吴千禾下一场酒会的邀请,也拒绝了吴千禾送她回家的提议。 “我还有事。”时舒说:“不便和你同行。” 说完,时舒钻进驾驶位,并不拖泥带水。 发动车子前,她降下车窗,笑了下:“期待和吴总的正式合作。” 因为她这么风轻云淡的一笑,吴千禾愣在原地走了神,清风裹挟着凉月,碎碎的流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很久很久,他都没有遇见过如此能让他心动的女人了。 美貌、学识、胆魄以及赫赫的家世财力,这些优秀的条件单拎出来的每一样都令人羡慕不已。 而她,却集着这一切于一身。 听说,她在相亲? 不知,他是否有这样的荣光与幸? …… 车子依旧停在教堂的停车场上。 寒月清冷,月色皎洁。 尖细的高跟鞋踩在长巷子里的青石板路上,留下一片清脆和空旷之音。 爬满青苔的墙角,几只猫攒着猫头分享一碗猫粮,它们好像是胖了一点,肚皮圆润,毛质梳长而绵密。 是谁?好心地给它们准备了猫粮和猫碗。 猫的餐具都是可爱的猫头形状。 许是因为之前和徐助理完整地走过一遍这条深巷,时舒这趟倒也来得神色如常,似乎每一块青瓦、每一块石板,都是走过很多遍的,不是陌生未知的。 轻车熟路。 白里弄6号。 时舒站在铁栅栏外边,收了步伐。 屈起的手臂默默收回。 她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 她忘记了摁响徐助理家的门铃,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置身于庭院一隅的徐助理忙碌的背影。 庭院里与上回来的时候又发生了些改变。 斑驳的墙皮被彻底清理掉,白色洋房重新粉刷过一遍,露出它超越时代之外的本来面貌,比起奢侈和豪华,更讲究小资和情调。 花园角种满了土培的风信子,风信子含苞欲放。 上回徐助理眨着无辜的眼睛对她说,将风信子移植到土壤里,到过年的时候刚好能看到它开花出花期。 徐助理栽种的风信子都快开花了,除夕—— 好像也快到了罢。 视线再挪一挪。 庭院里通了电,景观灯的照明之下,徐助理又化身为小小粉刷匠。 他背对着时舒的背影清瘦挺拔,腰细肩宽。 废物利用旧报纸叠的帽子,旧衣服藏不住他的长手长脚,一双似乎没找到替代品的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鞋……这些地方都沾上了丰富的颜料。 墙上的画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绿色的底漆描摹出来的青草坪足以以假乱真。 他抻长了的手臂在刷过一层底漆的墙壁上潇洒自如地又刷过一笔,姿态闲适而坐的狐狸,膨松卷长的大尾巴就有了最终形态。 他的画功可了不得。 不过是三五几笔,精明的狐狸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憨厚温驯的拉布拉多坐在青草地上,嘴里衔着块肉。 灵活的大狗尾巴似摇非摇。 他画的……是狐狸与狗吗? 时舒倏而想起,她点头同意他撤回辞职报告的那晚,他跟在她身后,问她的那个问题—— 您喜欢什么动物? 她随口说,她喜欢狐狸和狗。 狐狸精明,大狗忠诚。 她随口这么一说,倒也是有些隐喻。 她希望作为助理,他对她,永远保持忠诚。 乖巧可爱的男大学生拥有优越的外在条件,这已经让他获得了足够的关注度,而令人意外的是…… 内里的涵养才是他真正的魅力所在,他会弹钢琴、会画画……琴棋书画四者便占了其二。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进,他势必还会给人更多的惊喜。 他明明有着极高的艺术天赋和修养。 可他为什么却走了最为寻常普通的一条路? 进入职场,从最基层的助理做起。 时舒走了会儿神。 下一秒,她被一道清润的嗓音拉扯回现实。 “时总,您怎么过来了?” 发现时舒后,徐欥首先摘掉的是脑袋上的旧报纸,黑色的短茬瞬间就冒尖儿出来。 时舒抬眼,四目相接。 寒霜将四处拢起雾,他从雾中走来,腿长步宽,明眸亮如星子,他身后的白色洋房被虚化,被远离。 徐欥从里面打开铁栅栏门。 看着眼前眼神清澈的男人,完完全全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光画卷似乎在那一刻是静默了几秒。 时舒明知故问:“你画的是什么?” 徐欥抬手挠了挠脑尖。 外翻的尺骨上仍沾着涂画狐狸皮毛时沾上的颜色,橙色、黑色、白色。 他白皙的脸上布着一层恰到好处的红晕,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3 裹着庭院灯的昏黄迷离,纯粹、甜欲、乖巧这些词都可以形容这一刻时舒对他的印象。 徐欥解释说,他想在这面墙上作墙绘,但先前没有想好具体要画什么。 时总上次说的,喜欢狐狸和狗,给了他一些启发,所以……就有了她见到的这幅绘图。 时舒纤直的手指慢慢捻过那只栩栩如生的狐狸,嘴角勾着轻松的笑容,眼中倒挂着月亮的清影—— “哇哦,还戴着金框眼镜,狐狸是我啊?” 第19章 次日清晨。 时舒和外公坐在庭院的露天餐厅里吃早餐, 早餐过后,他们仍坐在长幔蹁蹁的折叠天幕下,享受着平淡而寂静的周末时光。 不远处的草坪上, 青草枯黄。 宠物护理师往远处丢开飞盘, 几条大型犬向着飞盘丢开的方向撒欢儿跑远,又衔着远处的飞盘跑回来,狗狗的爪爪上沾满淋着朝露的枯叶碎沫,乐此不疲地汪汪几声, 邀请宠物护理师再来一次。 这些大型犬类中,并没有一只拉布拉多犬。 也没有一只名叫“弟弟”的狗。 时舒喜欢大型犬,却也没有勇气再养一只取名为“弟弟”的拉布拉多犬。 阳光柔软温暖。 时舒长腿交叠, 高定西装裤垂坠感很好, 她手里捧着本纸张泛黄的陈旧文献, 时文奎则坐在离她不远处的躺椅上, 腿上盖着条绒毯, 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澜城时报,老花眼镜不那么贴合了, 脱离眼睛垂挂在鼻梁上。 “舒舒啊。”他抬起眼, 手搭在翻开的报纸上:“最近有没有什么瓜,可以跟外公分享一下的?” 年纪大了以后,时文奎就对吃瓜很感兴趣。 他还因此加入了几个吃瓜微信群,专门吃澜城豪门圈子里的瓜。 什么赵董的儿子和小妈搞到一块儿去了,胡文昌的儿子从公司账户偷走了八千万, 顾老爷子给刚刚满二十岁的小女友过生日,掷重金买了辆超豪华游艇, 原配因此和小女友大打出手,还闹进了医院…… 时文奎将这些豪门圈子里的陈芝麻烂瓜和外孙女分享了一下, 只得到时舒平平淡淡一句:“是吗?” 时文奎顿感无趣。 “哼。” 他继续看他的报纸。 在翻开几个新闻版块后,时文奎在报纸的缝隙里吃到了一个关于澜城豪门圈子里的劲爆的瓜。 老人家来了精神,眼镜往上推了推,报纸往时舒面前一摊:“看这个,蒋董的儿子被拍深夜秘会男友,玩得太过奔放,男友被紧急送医,这是什么意思啊?蒋方年把男人玩到了医院啊,是不是真的啊?” 时舒专注于看文献,听到外公和她说话,纤直的手指捻开书本翻过一页,随口问:“谁?” 时文奎回忆了下:“蒋方年吧?” 时舒没有从学术中分出心来,顺口附和他一句:“蒋什么方年?” “昨晚徐助理替你去相亲的对象,就是蒋方年吧?” 时舒这才回过神来,手里的旧文献一合:“……是蒋方年。” 蒋方年喜欢男人? 还把男友玩到紧急送医? 那昨晚,她岂不是把徐助理往火坑里推了? 徐助理昨晚除了耐心地解释了,他画的墙绘壁画是什么寓意之外,什么也没有和她说,关于相亲的结果,他只说,他觉得蒋方年不太适合她,没有提起任何异常,她的确也不知道他受什么委屈了没有? 旧时没落掉的家族,如今就算回到旧土,也人生地不熟的,没了个权势,哪怕受了委屈,徐助理也会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也不会告诉她。 他似乎也没有认为,在澜城,她既然带他回来了,她就是可以替他出头,替他撑腰的。 时舒慢慢紧了眉头。 时文奎也正要继续说下去,时舒暂搁在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你先忙。”时文奎示意她先看手机:“我等会儿再跟你说道说道。” 时舒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蒋方年三个字,没太犹豫地接通电话。不等时舒开口,蒋方年便迫不及待地发声:“小时总是否方便把你那小助理的微信推给我呢?” 呵,欺负人还当真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他果然还是看上了徐助理,不过,连微信都没加上,看来徐助理脱身脱得并不是很难。 时舒扯唇,令她有些欣慰的是,徐助理虽然单纯乖巧,却也不是那种笨蛋美人,他有计谋,有策略,他有足够自我保护的能力。 时舒秀眉蹙着,不太客气道:“并不方便。” “Why?”这显然出乎了蒋方年的预料,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讨要一个助理的微信这种小小的人情,时舒都不愿意过渡给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时舒语气中的不悦,蒋方年低下声来缓和起对话的情绪:“小时总,你看啊,我对你没兴趣,你对我也没有兴趣,那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和徐……” 蒋方年话没说完,就被时舒打断:“徐助理对你同样没有兴趣,你是一厢情愿。” “你怎么知道助理弟弟对我没兴趣?你又不是他,凭什么代替他做决定?” “凭我专制。”时舒淡淡的:“凭我霸道。” “时舒,你也太狂妄了吧?一点儿也没有把我们蒋家放在眼里。”蒋方年忿忿道:“我要叫我爸爸停止和你们时家的一切商务合作。” 一旁凑上前竖着耳朵吃瓜的时文奎嫌弃道:“你是爹宝男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张口闭口喊爸爸。” “你随意。”时舒说。 “对了。”挂断电话前,时舒眉尾微扬,嗤笑了声:“据我所知,方年汽车并不具备电芯和电池模组的开发能力,时汐集团却有着世界上最为先进的电池技术。” “停止和时汐集团的一切商务合作,你不如问问蒋董,方年汽车是准备好自掘坟墓了?” - 蒋方年最终还是通过别的途径,成功的在第二天凌晨添加上了徐欥的微信。虽然过程略为曲折了一些,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彼时徐欥接到时舒的电话,让他驱车去一趟西山。 “空腹过来。”时舒这样交代他。 虽然不明白时总为什么要让他空腹,但他看着手上刚张口准备咬的包子,于是默默放下。 他锁好门,出发去停车场拿了车。 驱车之前,徐欥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五点。 微信有条验证消息,很简洁的四个字。 【我是时舒。】 徐欥添加好友的同时,思考了一下。 时总没理由重新注册微信号,她连微信都很少用。 徐欥于是主动发过去一句微信消息。 【您前日晚上画的那只猫,尾巴有点长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4 看到徐欥这么主动地发消息过来,蒋方年有些得意,看吧,冒名时舒真是爽。 这助理弟弟不就不对他爱搭不理了? 不过,这时舒妖怪投胎的吧?怎么什么都会?前几天刚听说能品钢琴,长银半导体的韩孟溪就被她猛羞辱过一番,怎么现在又还会画画了? 蒋方年寻思着他可不能像韩孟溪一样轻率,更不能像韩孟溪一样被羞辱,他尝试着回复。 【猫尾巴画长了啊?没事儿,没事儿,我今晚再给徐助理你画个短尾巴的猫,好不好?】 等了很久,蒋方年都没等到徐欥的消息回复。 他沉不住气,就又给徐欥发了条消息。 SS(冒牌):【徐助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呀?】 SS(冒牌):【我请你去听松楼吃蟹黄汤包。】 消息没有发出去。 和徐助理的对话框直接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蒋方年被拉黑了。 - 徐欥把车停在时家的私人园林别墅门口,东方吞吐出日白,天刚亮。 因为是休息日,这会儿又比较早,徐欥就没有直接给时舒打电话,车子停得规规整整,他才站在车子旁边给时舒发消息:【时总,早晨好。我到了。】 时舒难得秒回他。 SS:【嗯,直接进来。】 徐欥愣怔了一会儿,之前他都是在门外面等着的。 不过,他也没有过于纠结,作为总裁助理,熟悉和了解总裁的住所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他打算以脑袋做纸笔,记住园林住宅的详细布局。 这是徐欥第一次正式进入园林里面。 管家站在将军门后面,指引他,顺着连廊一直往前走。 连廊往外延伸出一个池塘来,池塘里水质清澈,几片睡莲横卧水面,不同颜色的锦鲤凑着脑袋,一会儿跃然于水面。 一会儿又沉没到水底。 徐欥看到坐在池边的董助,停下脚步和他打了声招呼。高博抬眼,不咸不淡地点了下脑袋,随后,摊平长手,问:“要一起喂鱼吗?” 他的掌心里摊着一小捧鱼食。 池塘里白胖胖的锦鲤鱼吃得肚皮都往外凸了,仍然贪婪地张着小鱼嘴吮进去鱼饲料。 徐欥摇了下头:“不了。时总让我过来一趟,请问您能够替我指下路吗?” 高博也不强求,指着侧院的方向:“在那边。” “谢谢您。” 徐欥往高博指示的那个方向去。 侧院又有一道将军门。 将军门没关合,是时舒给他留好的门。 徐欥这么想着,就走进去了。 将军门后却没有连廊,直接便是一座偌大的无边泳池。 对于熟悉游泳赛道的人来说,徐欥经目测便能秒判断出这座游泳池的长度大约有两千米,泳池与澜城湖相连,设施齐全先进,天然的澜城湖水经过层层过滤系统过滤后进入泳池,形成良性的活水循环。 徐欥望着一览无余的朝霞在一望无际的湖水上漏出粼粼波光,他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又松开。 他抓握着手机,正打算给时舒发消息,等候她的指示,就听到游泳池的水面突然有了动静。 他抬起眸。 阳光漫漫洒向水面,远处的湖水縠纹折射出整片整片的粼光,金色壮观。 而近处的游泳池,澄澈的湖蓝色水纹上却呈现出圈圈层层向内开裂的银白,像窑炉烧制中独特开裂的冰裂釉,又像大片大片的冰川在同一时间炸开裂纹,像深夜里满目的星河璀璨。 时舒就是从这片湖蓝色的水纹里如鱼跃起身的。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大幅度带动起泳池里的水高,湿水裹着她178cm的净身高,淋着满身垂坠往下。 光脚踩到池底,时舒双手捧着脸,抹开眼睛上的水,泳帽在这一刻突然失去弹性,从脑袋上滑了下来。 她的长发便如卷轴一样自上而下散开,丰厚的卷发乌黑湿亮,凌乱地贴在白皙透光的颈间、纤细肩膀上。 傲人的身材半遮半掩,上半身被湿成一绺一绺的卷发半贴着,下半身仍淹没在水里,诱惑和性感是无比致命的,在清晨的霞光里愈放愈大。 揩拭干净眼睛上的水,睁开眼睛的时舒,一下子就看到泳池边正在进行转身动作的徐欥。 徐助理不知为何,转身的动作进行得匆匆忙忙,转过身之后,徐助理好像在盯着将军门前的园林石狮设计发呆,他好看的背影线条自上而下绷紧着…… “愣着做什么?”时舒出声提醒:“毛巾递给我。” 徐欥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董助也不提醒他,现在是时总游泳的时间? 徐欥鼓了下腮,垂着眼,先将双手用酒精棉片消毒擦拭干净过后,才将置在一旁的游泳毛巾双手奉上。 他低着脑袋,一反常态的拘谨。 时舒不过是弯下身去捡起水里漂浮着的泳帽的功夫,一回神,他便又转过身去了。 白皙的耳垂跟两颗红樱桃似的,视线往下,就连他垂在身侧的手也是,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地隐在粉色的皮肤里,像血管和筋络误饮了一壶桃花酿酒,醉得离谱。 徐助理……居然有这么纯情吗? 她知道他纯,但……的确也没想到,这么纯。 视线掠过徐助理的翘臀。 时舒蔫坏地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明知故问:“你转过身去做什么?” 徐欥背对着她回答:“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游泳。” 时舒的目光仍留在他的翘臀上,完美的臀肉和线条被西装裤包裹着,时舒突然就想起Russo夸奖他身材的话了,她看见他回答她的问题时,垂在身侧的瘦长手指蜷了蜷,又松了松。 时舒点点脑袋:“嗯,知道了又怎么样?” 徐欥没说话,回之她以沉默。 但他如果知道,将军门后便是室外游泳池,时总又正好在室外泳池里游泳,他是万万不会轻易进来的。 就算将军门大敞开着,他也只会帮她把门掩好,等候在门外,他守着门,也不会让别人进来。 时舒擦干净湿发,往身上裹好条宽大的浴巾,仍好整以暇地看着徐助理的背影,她戏弄她的纯情助理:“没见过女人游泳?” 也不是没见过。 以前参加训练时,游泳馆并不是只有男生运动员,也还有女生运动员共享游泳场地。只是那个时候,比赛的紧张气氛波及到训练当中来,除了全身心投入到提高训练成绩当中,对于其他人并不会有过多的关注。 见徐助理走神,时舒笑道:“你该不会是,不会游泳吧?” “男生不会游泳怎么行?”不等徐欥回答,像是默认了这个答案,徐助理也不是全能的徐助理。她若有所思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5 道:“不如我有空的时候教教你啊。” 徐欥反应过来,红着耳根回绝:“不、不用。” “怎么?信不过我?” 时舒边系浴袍的腰带,边说,她有教学经验,夏章桃就是她的教学成果。她还说,等徐助理学会了游泳,他们三个人还能比一比,赛一赛。 徐欥无意就着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他匆匆道一句:“我还是在外面等您。” “嗯。”时舒只当他脸皮儿薄,也不再继续逗他:“那我洗个澡。” “你先四处转一转,等会儿一起吃早餐。” 原来,时总让他空腹过来,是打算和他一起吃早餐。 - 高博准备最后撒完手上的一捧鱼食,就洗手去吃早餐,摊平的手掌将要翻掌,手心里的鱼食就被人从掌面上捏走一小部分。 看清来人,高博停止翻掌的动作,他仍摊着手,为他保留住手里的鱼食:“不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喂鱼?” 徐欥蹲下来,和高博一起坐在大理石石块上,一边喂鱼,一边答非所问:“喂鱼挺好的。” 喂鱼就刚好能避开时间,就不会撞见时总游泳了。 “哦。” 谁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听出他语气中的郁闷,高博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他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时舒应该刚刚潜泳完毕。 向来表情管理做得很好的高博也没有崩住脸,很浅地笑了下:“可年少不知喂鱼好。” 两个男人并排坐着喂鱼的画面很和谐,都是清越优秀的身形,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惹得塘里的鱼儿抵抗不住,吃了又吃,吃了又吃。 就连时董事长都说,这池塘里的鱼会看脸。 谁长得好看,它们就挤破脑袋去吃谁撒下来的鱼食,他和高博一起喂鱼的时候,鱼就都往高博那里去。 高博侧过脑袋,问徐欥:“鱼怎么都去你那儿了?” 徐欥摇摇头,随后又笑起来和高博放松地开了个玩笑:“大概是……鱼会喜新厌旧?” …… 鱼食喂完了,早餐用餐的时间也该到了。 两个人并排走了一会儿,可能是添了些一起喂鱼的革/命友谊,徐欥就没忍住,问:“董助刚才怎么也不稍微提醒我一下?” “什么?” “董助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高博当然明白。 他抿着笑意:“我不是喊你喂鱼了?” “您这也算提醒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没事喊你喂鱼做什么?”高博长腿迈开,扬长而去:“我邀请你一起喂鱼,不过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喂完鱼的时间过去刚刚好。” 高博几分笑意:“你听不懂我的言外之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董助可以直接告诉我。” “直接?那是我做事讲话的风格吗?” 徐欥:“……” 徐欥:“!” - 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新中式长形雕花餐桌上备了各种精致的早点,丰盛富庶。 四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徐欥才知道这是时舒交待他空腹来一趟西山的目的,时舒特意让厨房为他准备了一桌澜城的传统特色早点。 澜城地处江南鱼米之乡,粢饭团、咸豆浆和一笼一笼的小笼汤包最为特色。 现在又恰逢蟹肉肥美之际,戳破薄薄的汤包面皮,鲜美的蟹粉汤汁漏在汤匙里,随风晾凉。 徐欥还是十岁以前在澜城的时候吃过这样的早餐,早餐点心仍是记忆里的味道,而澜城于他,早已是旧时回忆了。 四人当中,竟属时董的话较为多些。 但他不知道徐欥原本就是澜城人,他和徐欥聊了会儿澜城的风土人情,见徐欥都能顺着他的话题聊上一些来,对他的好感度就更高了。 他甚至问了他句:“你喜欢吃瓜吗?” 反应过来时董说的吃瓜的意思,徐欥没明着回答,只是笑了笑,说:“如果您对这些比较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留意收集。” “好好。”时文奎:“我昨天吃到一个,不如我先讲给你听。” 时舒咳了咳。 高博放下了筷子,面无表情地出声提醒:“您等会儿有高尔夫的行程安排,我先去做准备了。” 被高博这么一提醒,时文奎也放下了筷子:“对对对,我不能吃得太撑。我还约了盛和光电的高董打高尔夫呢,我可不能输给他。” “您可以先去消化消化。”时舒提醒道。 偌大的餐厅里,空旷的餐桌上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时舒的手压着餐桌推过去,她收回手,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卧在桌面上,并不是徐欥之前送给她的自制系列,她大概,是又辗转半城,去了拍拍糖果屋。 “抱歉。”时舒咳了咳,咖啡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薄荷清爽扑入徐欥鼻间:“我不知道蒋方年是那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对你会有所企图。” 如果她知道的话,她不会这么做,她不会让徐助理去冒险,替代她去相亲,就像她永远不可能让夏章桃代替她去和任何男性相亲的性质一样的。 明知危险,却让他以身涉险。 徐欥并没有把前日晚上的事放在心上,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时总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向他道歉吗? 徐欥怔了怔,他抬眸,清澈的眸子迎向她的视线,他微微颔首,温吞而礼貌:“我没有介意,请您务必也不要内疚,不要往心里去。” 时舒点头,把话说清楚:“以后相亲的事情,安排董助去做就行了。” 高博应付这样的事情自然得心应手,时舒并无什么可担心的。 “不用麻烦董助。”徐欥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睛,如黑夜明亮的星子,干净又耀眼:“我想锻炼自己。” 横竖他才是时舒的助理,也不能事事自己做不好,总是要连累了别人。 《成为优秀的总裁助理》一书中有提到,作为助理,不能有畏难情绪。 即使有了畏难情绪,也要硬着头皮去克服,去战胜它。而一旦克服了某一个困难,人就会从其中收获成就感和双倍信心,从而推动下一阶段难度系数更大的工作任务的完成。 长此以往,才能良性发展。 徐欥坦白说,经过蒋方年一事,他应该已经能够适应替时舒去相亲了。 时舒提醒他:“真的可以?社会是很险恶的。” 刚毕业的大学生倒也不急在这一时,慢慢来就好了。 “我……我并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担不起事情。” 年轻的清爽气息迎面拥来,有很强的包裹力和冲击力。徐欥说,他不需要时总格外地关照他,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他都想靠自己的力量和勇气去战胜。 他想成为像董助一样优秀的总裁助理。 他不满足于仅仅成为那个只能够做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6 一些跑腿、整理和上传下达的初级助理,他也想成为那个能够游刃有余周旋于商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却又能够轻巧脱身,为总裁分析利弊权衡,提出战略分解,赢得实际商业利益落到实处的优秀总裁助理。 “OK。”时舒还挺欣慰:“那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会为你全责兜底。” - 徐欥这样说了,但绝对不是这样说说而已。 他落实到了实处。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代表时舒,利用晚上的时间分别和七八个男士做过面对面的交流。 其中就有希望时舒结婚后能够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安长医药的孟贵生孟总。 “那时家的产业该如何发展?”徐欥虽然觉得他这想法荒诞,仍好脾气地问:“您有考虑过吗?我想听听您的见解。” “我来打理啊。”孟贵生很自然地说:“我也不收多了,时舒只要转让她手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给我就可以了,她手里留着另外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什么都不用管,打打麻将旅旅游,每年等着拿分红就可以了。” 豪门夫妻的婚姻关系相对寻常家庭要复杂得多。 圈子里大多数准备结婚的新人,都会在结婚之前整理清楚自己的财产,罗列出详细的个人财产清单,并请求机构公证,从而避免一些婚后不必要的纠纷,以便在出了事情的时候能够首先保证自己的权益不受到侵害。 因此,在双方商议结婚时,将婚前原有的两个人的个人财产进行整合分配虽然不常见,但倒也不能轻易下个不合理的定论来。 徐欥垂眼看着面前的套餐,问:“您希望能够获得时总手里所持股份的50%,您应该知道那是一笔极为巨大的数额。那我能不能请教您,您准备将您手里持有的安长医药的股份转让多少份额给时总呢?” “我为什么要转让我的股份给她?” 餐前的黄油面包还没有碰动,融化后的黄油渗透到面包片里面,奶油蘑菇浓汤也已放凉,惠灵顿牛排早就没了热气腾腾和奶香浓郁的口感。 “那您的意思是,您希望能够通过一场婚姻的交易,来大幅度提升您自己的个人身价。” 第20章 “您的个人愿景是挺美好的。” 徐欥想了想, 如果是董助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处理,董助大抵会先对面前的人阴阳怪气羞辱一番,然后……用一些比较犀利的言辞让对方知难而退。 徐欥并非董助那样的性格, 他不会阴阳怪气, 但他合理借鉴了一下董助的犀利,用了在他看来比较犀利的言辞:“但站在我立场看来,您这属于白嫖的行为。” “只是,我不太明白, 您打的是白嫖的如意算盘,却又是如何心安理得告之于我的?要知道,我这个角色相当于时总在外的耳朵, 您今天的一言一行, 一举一动, 最终都会传到时总的耳朵里。” “谁说我是在白嫖了?”孟贵生解释道:“我帮她管理集团公司, 小助理你也知道那么大一个集团有多难以管理, 她如果聘请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要不要支付职业经理人高昂的薪水了?” “而且职业经理人没什么忠诚度的, 能把她的企业当成自己的企业来管理吗?肯定是能贪能贪、能捞则捞, 借职位之名中饱私囊罢了。”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们是夫妻,我自然是会尽全力维护公司利益。况且,我并不需要她支付我年薪的兑现,我还能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什么年轻、好拿捏, 身份地位低,不过都是人对我, 和我对我的精神控制。 而一旦脱离出这种刻板的认知,强势的话一旦开过口, 人就会发现,人的气场其实也没那么难撑起来。 “您拿什么来保证?”徐欥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他不紧不慢道:“安长医药属于医药行业,而时汐集团的大部分业务是在新能源领域。您只知道,新能源行业是国家目前重点扶持的赛道,行业前景很好,您很想拥有一个能够进入新能源赛道的契机。” “无疑,进入一个行业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而此时直接接手有着三十年行业积累的时汐集团就显得保险得多。” 孟贵生:“你这话里话外……” “但您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您学的是药学,并且,本科之后再无其他学习提升的记录,几场成功学的洗脑竟然让您以为,只要能够进入了新能源行业,就遍地可以捡起来黄金。”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并且从来不亵渎他人的学识和能力。” “时总毕业于QS世界排名Top20院校,能源与动力工程博士,留校两年博士后,她在这个行业里所拥有的知识储备是最为科学前沿的,您凭什么可以简单粗暴地以为,她做的这些努力是为了婚后,为她的丈夫洗手做羹汤?” “她不会,也根本不需要把最大的决策权交给外聘的职业经理人,您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取代她,担起时汐集团这样体量的企业责任和社会责任?” 孟贵生是真没想到,清清秀秀的年轻助理,没多少社会阅历,却思路清晰,完全没有被他套进去。 小助理他语气温吞礼貌,虽然反驳,他也生气,仍保持着良好的修养,一口一个您,却堵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孟贵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对他的鄙夷,是保持微笑,是通过客客气气的字里行间的字面意思表达出来的,而不是通咆哮和暴跳如雷的情绪释放的,更不是阴阳怪气。 让他觉得惭愧。 “我冒昧地问一嘴。”孟贵生:“小助理,你多大年纪了?” 二零零一年。 “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 徐欥将二十张软钞压在玻璃水杯下面,起身离开。 “这顿由时总买单就好,共同赚钱赢利的项目时总仍会欢迎您的加入,但……您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私下不再安排其他私人性质的约会。” - “那可以改时间啊,为什么要由区区一个助理代替她来相亲呢?”澜周地产的周宋傅看到来的人竟然只是个助理,不悦道:“谁的时间不宝贵了?” 见的男人多了,气场强大的,温条斯理的,讲道理的,胡搅蛮缠的,一言堂的,有主见没主见的……这样的场面便成了小场面。 徐欥并不受他语气的影响,不慌不忙地坐下来,招呼服务员。 “你点你自己的就行了。”周宋傅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我已经先点过了,不知道助理你喜欢喝什么,所以没有给你点。” 徐欥笑容温吞,没应他的话,却仍然招呼服务员点了两杯夏天才会畅销的冷饮——两杯凉茶。 “降火凉茶。”徐欥如此这般和服务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7 员提及。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呢?”等服务员走了以后,周宋傅沉着脸说:“我都说我已经点过单了,你点你自己喝的一杯凉茶就行了,何必要浪费?” 徐欥没说话,直到服务员将两杯凉茶端上来。 “宋傅总。”徐欥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如果您觉得耽误了您的时间,您现在就可以先回,时总愿意以澜周地产财报公布的去年整年的营收为基数核算,从而为您流失掉的宝贵时间付费买单。” “她愿意付多少钱?” 徐欥眼也不眨地说了一个数字:“我想,这会是一个让您满意的金额。” 他并不是随口说的,他是经过测算的结果,又乘以了双倍。这是时总的钞能力,时总不缺,他也没有必要为她节省这点小钱。 “她愿意出这么多?”周宋傅很意外:“她能有这么多的钱?” 周宋傅一口气饮完了面前的一整杯降火凉茶,算作是他原谅了今天浪费掉的宝贵时间,却只是和一个助理相亲这件略为糟心的事情。 降火凉茶真的能降火,周宋傅压低了声音和徐欥打听道:“时汐集团的财政大权不是都掌握在时董事长手里吗?” 他们澜周地产的绝对财力就掌握在他外公手里,他也就只能每年拿那一点儿可怜巴巴的分红。 徐欥有意透露:“宋傅总有所不知。” “在时总年满十八周岁、本科毕业、硕士毕业以及博士毕业的四个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时董已经分批将自己手里的股权进行了转让,所以,其实小时总才是整个时汐集团最有钱的人。” 妈的,别人家的外公怎么那么好? “哦哦。”周宋傅继续打听:“那依徐助理你看,小时总,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你也知道,现在地产行业挺难经营的,我和其他相亲对相相比,可能在财富上没那么大的胜算,我唯一自信的,就是我年纪轻,长得也很帅,依你看,像我这样的胜算大吗?” 说到年纪和外貌的时候,周宋傅挺了挺腰,理了下额前的碎发。 他的确是对自己的年龄和外貌挺有信心的。 徐欥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与之前相过亲的韩孟溪相比,眼前澜周地产的周宋傅是要更耐看一些。他是1999年出生的,也确实是所有相亲对象中,年龄最小的。 徐欥迟疑了一下,不确定时舒是不是个颜控。 “既然您有意向通过我的介入和时总进行第一轮的相互了解,那我就正式开始提问了。”徐欥坐得端正,有点儿像个正经的面试官:“请您介绍一下您自己的择偶观,您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周宋傅:“我看像时舒那样的女强人就很好啊。她主外,我主内,她赚钱养家,我负责琴棋书画。” 如果是乐器,业余爱好者有业余的考级证书,专业人士又该有专业的学历文凭。 如果是书画,总要开过几场画展亦或是几场书法展,才能游离于温饱之外,做个闲散高雅的人。 “请问,您在琴棋书画上的最高造诣是?”徐欥问。 “造诣?”周宋傅想了想:“乐器我弹过电子琴,书法我练过毛笔字,下棋下的是五子棋,绘画兴趣可以再培养。” 徐欥有些无言,仍好脾气地问:“请问您师从哪几位先生?” “电子琴是我爸教的,书法是语文老师逼的。”周宋傅摸摸脑袋,似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五子棋么,不就上课摸鱼学会的?这些都不难,哪需要什么师从?” 相亲这么多个。 徐欥第一次见到有人将不学无术和吃软饭,说得如此清晰脱俗。 “那您毕业后的这三年,是在从事什么工作?” 周宋傅又想了想:“陪我外婆跟她的老姐妹们打打麻将,溜溜我外公养的鸟,这些算么?” “您没有接手澜周地产的打算吗?” “也不是我不想当老板,只是自从我毕业后第一年进入公司,被境外注册的公司以商务合作骗取了我三个亿以后,我外公就把我排除在他的继承人名单之外了。” 徐欥仍然试图挖掘出面前人隐藏的能量:“那您能为时总提供什么呢?” “情绪价值啊。” “时总的情绪挺稳定的。”徐欥摇了摇头:“不太需要您提供的情绪价值。” “还有别的能提供的吗?” “我比她小五岁,长得年轻又帅气,她带我出去会很有面子啊。” - “带他出去会很有面子?”时舒手里捏着周宋傅的照片,横着看了看,又竖着看了看,面容平静而难测:“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一抬眼,看着眼前因为和她说话,因此微微驼着肩背的徐欥,身高腿长,臀还翘,一身黑色西装熨烫得平平整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宽肩沿着西装的剪裁的线条一顺拉到底。 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一双狗狗眼清澈纯情,让人……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出手去摸摸他的脑袋。 论颜。 时舒还是更吃徐助理这一款干净少年感的颜。 时舒把手里的一沓照片垫齐交还给徐欥,直白而道:“他长得没有徐助理你好看,也不比你年轻,我带着他出去,为什么不带你出去?” “带他,还不如带着徐助理你,更有面子。” 淡淡梅子唇色的嘴唇牵动了下,尽管徐欥的表达能力已经提高了不少,但有时,他对于时总临时抛出来的话题还是接不住。 很无奈。张高磊总经理总结得不错,时总常常扮演了那个话题终结者的角色。 只是——她是总裁。 见沉默着的徐助理,黑色的商务西装上裸露在外的脖颈儿上的皮肤不知不觉浮了层淡粉色,时舒极轻地勾了下唇,她想起他院中粉苞待放的风信子。 她甚至有闲情雅致地拧开徐助理之前送给她的,她摆在办公桌上的糖罐,剥开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衔住,一排贝齿整齐又小巧。 “一个合适的都没相到?”时舒咬破糖果,心满意足地尝到了薄荷味道:“会不会是徐助理你太挑了?” 徐欥听到空气中“咯崩”一声,糖果在她的口腔里被不断咬碎的声音,眨了下眼,陷入临时反思之中。 是……他太挑了吗? 但他不也是因为想要对她负责吗? “知道你工作认真,尽心尽责。”时舒“咯崩”“咯崩”嚼碎糖果:“我开玩笑的。” 这么多次了,她终于想起来要问他了:“你这个薄荷味的糖果自制的?怎么制的?” “还挺好吃的。”时舒认可道:“比糖果屋里买到的好吃,不甜,但……薄荷味很浓。” “无糖的。”徐欥微微别过脸。 他说他根据网上的配方,调整了甜味比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8 “你还会调整配方?” “多尝试几次就可以找到适合您的那个甜度。” “你试了几次?” 也没有很多次。 “七八次。”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时舒于是静静地、认真地看着他。 阳光透过玻璃窗探进来,在他单薄的侧面线条上下打落斑驳的光影,他像气质纯净的山泉水。时舒突然很想知道,他单薄的身影下,肌肉的纹理和厚度是不是像Russo说的那样完美。 徐助理双手灵巧,不仅能弹钢琴,还会手工DIY薄荷糖,他愿意为了她多次尝试调整配方,他的配方下,薄荷味很浓,甜味却很淡,是适合她口味的糖果。 “包装纸呢?”时舒随口说:“不会也是你设计的吧?” “只是绘制了图案,设计是在网上找的店铺。” 空气中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徐欥发现时总一直在打量他,似乎是要将他一眼看个透彻。 徐欥想了想,回到刚才的话题,他认真地规劝起来,婚姻原本就不应该是草率的—— 因为时总和相亲对象没有感情基础,也不存在冲动的偏好行为,那在前期的接触中,自然应该将对方的各方面进行综合比较,了解清楚对方的人品、价值三观、性格……才是最为稳妥保险的交往前提。 时舒似笑非笑:“什么叫感情基础?” “两个人在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建立的情感基础。” “日久生情?” 徐欥顿了顿:“我认为可以这样理解。” 时舒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觉得他不像是个零零后,倒是比她这个九零后还要刻板古怪一些,像个生怕晚辈误入歧途而操碎了心的小长辈。 年轻清爽的外貌,沉稳冷静的性格。 时舒想到什么便说:“像徐助理这样的,如果包装一下,是不是还挺有市场的?” “……”徐欥对她突然的直白式发问,已经有了些许免疫,他默默选择了对他答不上来的话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自顾自说:“因为伴侣是要相处一辈子的,良人难觅,这并不是一件可以急于求成的事情,我会再多花些时间,继续寻找合适您的相亲对象。” “哦,不用了。”时舒这才告诉徐欥:“夏章桃已经有男朋友了,叫……叫……” 叫什么名字,时舒想不起来了。 但对方也是个网红,两边都不是低调的性格,如今两人经常在直播间互动,倒是直接洗清夏章桃被时舒“包养”的嫌疑。 “况且,优质的男士还会流落到相亲市场么?”时舒说:“他们要么是图我的钱,要么是想跟我上床。” 徐欥哑然,小概率事件,她心里其实都清楚。 她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为了好友。 新品发布会在即。 相亲的事,暂时先告一段落。 “重点关注一下,接下来的新品发布会。” “好的,我知道了。” - 陈秘书从外面拎回来丰盛的下午茶,刷完识别卡,朝离得最近的许秘书,说:“许秘,帮我一下。” “谁买的啊?”许叶霖接过手里的东西,很自然地问:“买这么多。” “时总。”陈秘书喘着气儿:“时总买的。” 陈秘书说,好像中午他们在办公室讨论说今天想吃点什么下午茶的时候,时总听到了,就给他们买了,刚才她经过前台的时候,前台的弟弟让她顺手提上来的。 “中午?”杨秘书说:“那我们讨论的不是陈记糖水店吗?” “是啊。”陈秘书揣着腰,喘口气儿:“就是陈记糖水,提得重死我了。” “时总给我们买陈记吗?”杨秘书说:“那家很贵,又很难排队。” “时总对我们真好。”林秘书:“555,我好爱。” 秘书办的同事们跟时舒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了,对她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她虽不是那种会对下属嘘寒问暖的老板,但她也不是那种会PUA,苛责对待下属的老板,她话不多,有时候也有一些专/制霸道,但她三观正,在薪水和福利方面做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是现在这个浮躁社会,少有的良心企业家了。 “员工出来上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是想累死了马,还要骑在它的尸体上鞭尸啊?”她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你跟员工谈梦想,谈情怀?但你谈的不是你的梦想,你的情怀吗?” “员工的梦想没别的,就是升职加薪,实现财富自由,然后躺平。” 她又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 “那您的梦想呢?”也有人这般问过她。 她说:“责任大于梦想。” “……”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买的?”陈秘书看向刚好从时总办公室出来的徐欥:“徐助,你去排队买的陈记吗?” 徐欥了解了眼前的情况后摇摇头,他中午一直在往返品牌部,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那是谁?”杨秘书:“中午就只有你和董助不在……” “难道是?” 在众人把目光一齐聚集到高博身上时,高博面无表情地从工位上站起身往外面走,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让他觉得烦躁。 有得吃不就行了? 他们哪儿那么多问题? - 时舒办公桌上精致的日历摆台,被徐欥一日一掀,掀过了一页又一页。 掀过十二月。 掀至一月,又在一月份当中,一页一页,一日一日地掀着。 总裁办公室是一间套房,有办公区域,有休息区域,也有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吸烟区域。 徐欥检查过地面的卫生,保洁阿姨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弯腰捡起一根头发,用纸巾包裹好丢到垃圾桶里。 鱼缸里的鱼换了新的面孔,黑金刚血龙鱼取代了红金龙鱼,陪衬的小型观赏鱼中又有一条翻了肚皮。 徐欥及时捞出缺氧的鱼,用塑料薄膜包裹起来,进行垃圾分类。 高大的绿植在盆中,欣欣向荣。 他修剪掉黄枝黄芽,揉着纸巾擦干净地面上,花草护理师不小心漏出花盆的水渍。 日历摆台最新的一页上的日期是一月二十日,大寒节气,忌:诸事不宜。 他撕开一张卡通贴纸,将忌字后面的内容贴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在水龙头下面,垂着眼,反复冲洗手指。 秘书长褚琦收回落在窗外大片梅花盛开的视线,在办公室人最齐全的时候,拍了拍手:“大家先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听我说个事儿。” 大家便心照不宣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一个好消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49 息,一个坏消息。”褚琦问:“大家想先听哪一个?” 秘书许叶霖第一个抢答:“当然是好消息了。” “这一个多月,为了准备新品发布会,大家都辛苦了。所以,时总打算下午带大家翘班去团建。” “大家放松一下。” 工作日的下午翘班去团建,无疑是打工人的一次灵魂摆渡,但……没有人轻易会欢呼。 只有警惕。 杨秘书警惕性发问:“那坏消息呢?” “大家都会游泳吗?” 问题一抛,办公室里还是引发了一些讨论。 “会的。” “游泳谁不会啊?” “我就不会。” “我小时候是会的,现在不知道还会不会了。” “我也是。” “我也是。” 秘书长收起了真心的笑容,转而演上了一副假笑面孔:“时总说,下午要教我们游泳。” 好消息是,工作日翘班去团建。 坏消息是,团建项目是学游泳。 “哪家正经公司团建组织大家学游泳啊?” “就是。”陈秘书:“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等等。”许叶霖发现了盲点:“是时总亲自教我们游泳吗?还是游泳教练教?谁来教,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本质上决定这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你不是会游泳?谁来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可不兴说啊,时总亲自教,我就不会游泳。游泳教练教,那我就是会。” “当然是……”褚琦卖了个关子后,笑着道:“我会向时总转达民意。” “那时总会穿泳装教吗?” “不穿泳装怎么教?” 许叶霖高高举起双手,积极响应:“那我要报名。” “你们都不要报名啊,时总只做我一个人的私教就可以了。” “想得美呢,你。”林秘书:“我也要报名。” “我也要。” “还有我。” 秘书办的秘书,有游泳基础的和没有游泳基础的,基本上都报了名了。 谁又不想做总裁姐姐的1对1私教学员呢? 谁又不想看总裁姐姐的长腿和细腰呢? 褚琦清点过报名人数后,有些迟疑地问徐欥:“徐助理,你……不报名吗?” 徐欥的脑海中很浅地植入一帧画面,是他一个多月前冒失闯入侧院,时总的泳帽不小心脱落,长发如瀑布倾泻薄背,水柱淋着她,局部下过一场大雨的画面。 因为他的及时背身,这其实是一幅很模糊的画面,像摄影时镜头聚错了焦,背景远比人像更清晰。 但…… 她站在千万层叠荡的縠纹里朝他浅淡一笑的轮廓,还是这样留存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慵懒妩媚。 以及,时总稍显低沉的声音—— “没见过女人游泳?” “你该不会是,不会游泳吧?” “男生不会游泳怎么行?” “不如我有空的时候教教你啊。” 徐欥不会深度去想时总安排本次游泳团建的目的,他不会认为时总是为了教他游泳才组织的游泳团建,他也不会认为时总怕他一对一教学害羞内敛,所以才会叫上整个秘书办的同事一起参加的。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自己是想避一避的。 徐欥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我就不报名了。” 想了想,他又解释道,关于明天发布会的流程,他还需要再和相关人员顺着再捋一遍,以确保发布会现场万无一失。 “大家玩得开心就好。”徐欥淡淡推辞。 - 时汐集团旗下的体育发展事业。 会员制的健身房、游泳馆。 时舒穿着一体式拉链泳衣,一如她平常黑色稳重的穿搭风格,手臂长度未至肘处,腿部长度却及膝。 这身泳衣是她衣柜里最厚重的一套,保守却不累赘,很适合游泳教学时使用。 时舒看着泳池里的十二张熟悉的面孔,男士全部着统一的游泳短裤,女士穿得倒是多样化,身材饱满挺拔,凹凸有致。 秘书办公室的同事们还是比较自律的,身材保持得都很不错。可时舒还是没忍住:“不会吧,我们的秘书竟然全部都不会游泳?” “我还以为,至少有人可以和我分摊一下教学任务?” 而泡在泳池里的一众秘书,不论性别,全都忍不住唏嘘一声,直呼表示失望,表示上当。 “上当什么?”时舒问。 “穿得太多啦。” “看出来您腰很细,但细腰看不见。” “看出来您腿很长,但长腿也看不见。 “……” 十二张嘴,叽哩哇啦,一连串的输出不满。 疯了吧,这群正经秘书。 时舒捕捉到他们口中的“发疯”信息,明白过来“没有一个秘书会游泳”的根本原因,气笑了。 她抿着笑意,咳了咳,偏偏不让他们得逞,一本正经地科普道:“穿成那样的话,对正经教学百害无利。” 大概是时总和他们说话时气氛比较放松。 大家的胆子就更大了些。 显眼包许叶霖挺身而出:“还是徐助有先见之明,他肯定是和您相处的时间久了,知道您的作风过于老派,学游泳就真的只是学游泳,所以,才不报名参加本次游泳团建的。” 作风老派? 时舒扯了下唇,纤长的食指挠过眼角的皮肤。 还真不是。 她自己一个人游泳的时候,更讲究舒适度和自在感,她也爱漂亮,性感漂亮的游泳衣有很多。 而徐助理不小心误入的那天早晨,她刚试过一套绑带的黑色泳衣,尺码较她的身材略大了一些,所以,泳帽才会不小心脱落。 不过,也只是泳帽脱落,他…… 徐助理不至于因为原因这个躲开吧? 纯成这样? 时舒的目光逡巡过一圈:“徐助理没来?” 褚琦就把上午徐欥回复她的话又给时舒转述了一遍:“徐助说,关于明天发布会的流程,他还需要再和相关人员顺着再捋一遍,以确保发布会现场万无一失。” 时舒点点头,拎着手机,垂眼给徐欥发了条微信。 SS:【流程过完了?】 SS:【过来,我教你游泳。】 第21章 集团总部。 徐欥就着新品发布会的流程安排, 主持做最后一次彩排检视会议,确认无误后,他宣布彩排会议结束, 预祝从明天起, 为期两天两夜的新品发布会圆满成功。 “那明天就辛苦各位了。” 会议结束,参会人员有序走出会议室,不忘和徐欥招呼。 “应该的。” “应该的。” “徐助辛苦。” “总助辛苦了。” …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0 … 徐欥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 关闭会议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作为总裁助理, 他的手机永远不会关机,不会静音,开会时, 手机调至震动模式, 但永远不会静音。 他不会错过总裁的任何一条消息, 哪怕只是一条无关痛痒的日常动态分享, 这样的微信消息。 因为他是总裁助理。 这会儿, 会议结束。 徐欥适当把手机铃声调回后,才点开微信。 SS:【你来, 我教你游泳。】 - 徐欥于是连水都没喝。 赶到游泳馆的时候, 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怔了须臾。 他知道他们今天的团建活动是游泳教学,但…… 游泳池的画面和他想象中的全然不同,秘书们没有排成一排,双手搭着池壁练漂浮,也没有沉水练换气。 与其说, 游泳团建是一场正儿八经的游泳教学活动,倒不如说是组织了一场简易版的泳池派对了。 总裁的秘书们和游泳馆的工作人员们进行了一场内部团建联谊, 切磋玩得火热。 而时总…… 时总裹着一条宽大的浴巾,坐在休息区讲电话。 她将自己隔绝在热闹之外, 就那样一边和人打着电话,一边置身事外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们、员工们,他们玩、他们笑、他们闹着…… 他们自由自在地拥有一个闲暇的下午。 时总身上的浴巾干干的,一点儿水渍都没有,看来她并没有下过水,也没有进行过任何游泳教学。 不是说教游泳吗? 徐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才有了眼前一幕的发生,游泳教学,变成了内外部联谊。 徐欥正准备等时舒挂断电话朝她走过去,就看见她先朝他招了招手。 浓密纤长的眼睫眨了下,像落单的鸦羽遗忘在光里,轻轻扇动着时间的滚轴,推着他的步伐往前。 徐欥背着包走过去:“时总。” “你来了。”时舒挂了电话,掩饰在窄边框眼镜后的眉眼不动声色,她例行询问:“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 “有信心吗?” 徐欥如实回答,并将最后一次彩排情况进行汇报。 他总结道:“我们准备得挺充分的。” 时舒点头:“那你还挺自信。” “嗯,我们有信心打胜仗,不会给您丢脸的。” 这是时舒就职总裁后的第一场新品发布会,无论是电池,还是整车主机,都是经她手的一次飞跃升级,跨越式的迭代,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当初决定把整个发布会以项目形式交由徐欥统筹负责时,不过就只是单纯地想送给他练手,却受到了董事会的不少质疑声。 他们都认为她把她就任总裁后的第一个大项目,这样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新人负责,是相当冒险和草率的。 而时舒力排众议时,只说了一句:“这是我的项目,我会负责兜底。” 但这事儿,其实徐欥不知,时舒没告诉他。 凡事皆有第一次,时舒对这事儿心态良好,并且也没有干涉他的行事计划,只是交代他尽力去做,多向前辈们取取经,却没有要求他一定是最优的结果,更没有将董事会给她的压力传递给他去背负。 从成功中获得掌声,却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 时舒希望他收获掌声和鲜花,却也希望他在失败中不断成长和进步。 而一旦成功与失败的结果都变得不那么重要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能取得令人意想不到的成果。 这会儿听着徐欥的总结性汇报,亮点和创意都不少,甚至是超出了时舒对他的期望值。 时舒认可性地点点头:“劳逸结合,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徐欥双手勾着双肩背包的肩带,一笑温驯乖巧:“谢谢您的信任和宽宏,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够打一场里程碑式的胜仗,祝愿发布会圆满落幕。” 时舒细眉一抬,风情万种:“那是自然。” 徐欥避开她的目光,巧妙地问起眼前的状况,时舒没解释太多,只说是游泳馆的工作人员先提议的,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所以便有了他看到的这一幕。 时舒看着游泳池里玩得火热的场景,又笑意很轻地勾了一下眼尾,随口提议道:“我看大家玩得挺嗨,不如庆功宴的时候也这么搞?” “A pool party。” “可以的。” 徐欥本想说庆功宴的方案已经和策划部敲定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说。既然时总希望能穿插进去泳池派对,那他今晚再将方案重新梳理调整一遍好了。 “我会根据您的建议和策划部的同事进行商议和沟通。” “嗯,他们也快结束了。”时舒裹着浴袍看了眼手腕上的女士表,那是一块理查德米勒黑陶瓷黑唇圈钻手表,很衬她高级的资本家气质和气场:“你就不用加入了,等会儿一起去用餐。” “好的。” - 团建餐安排在青鲨湾海鲜姿造高级餐厅。 这里能吃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鲜刺身和海鲜火锅,人均消费巨贵。 一进餐厅,蓝色灯光、紫色珊瑚礁环绕,豪华逼真的海洋气息扑面而来。 让人一下子就松弛了心情。 形象得体、穿着考究的服务员在门外迎接指引,秘书们跟随着服务员往专属包厢里去。 徐欥和时舒走在他们后面。 其他人谈笑风生地走进包厢时,许叶霖突然停下脚步,拦住了徐欥的去路。 他先问了问徐欥发布会的情况,又问了明天的各项环节,他并非是出来玩还要谈论工作的性格,因此就很像是没话找话说,故意拖延时间。 但……礼貌如徐欥,还是一一耐心地回答了他。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许叶霖让开步子,似是一声惋惜:“游泳馆的教练们身材一级棒,徐助,你没能够参加今天的泳池派对,实在是太可惜了。” 徐欥抬腿跨过包厢的门槛,礼貌地笑着附应他一声:“以后还有机会的。” 待他完全迈进包厢,来自四面的彩色亮片不约而同地挣脱手持喷花筒,从围着他的秘书同事们手里腾起而舞,迎着徐欥的面哗啦啦撒落下。 蓝白色的亮片、金紫色的亮片……像下过一场斑斓干燥的烟花雨,亮晶晶的碎片大部分落在了地上,仍有少许几片沾粘着徐欥的西装外套,似乎是为了彰显他才是今晚的主角,这样的身份,才做了与旁人不一样的区分和识别。 趁徐欥不备之时,林秘书往他脑袋上戴了顶金色的生日帽。 包厢里,原本明亮的灯光开关,瞬间被摁灭,随后,包厢里亮起氤氲的氛围灯,一众儿秘书跟随着音乐声唱起了生日歌。 “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1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 精心布置过的包厢里,彩色气球和奶油蛋糕色彩丰富,徐欥愣怔住,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公历的1月20日了。 大寒节气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传说在大寒节气里出生的人,年少时必有一段坎坷曲折的旅程,亏欠在命运里。 他就是出生在这一年当中最冷的大寒时候。 往往这一天的日历摆台上,出现的都是诸事不宜。 所以,它其实并非一个好日子。 “生日快乐,徐助理。” “生日快乐啊,徐助。” 友好和祝福将徐欥稍远的思绪扯回。 暖调的氛围灯将黑暗的空间烘托出过生日的气氛,秘书长褚琦代表秘书办公室送给徐欥一束鲜花,是束好的蓝色的风信子花束,并送上祝福:“蓝色风信子,遇见你,我们终将欢喜。” 这场以团建为名义组织的活动和聚会,实际上是为徐欥庆祝生日的生日聚会。 而为了不走漏风声,达到惊喜的效果,从头到尾就只有时舒和褚琦两个人知晓全情。 秘书办公室向来有为新人过生日的传统,因此,为徐欥过生日的想法,其实是由身为秘书长的褚琦提出来的,她说,徐助是秘书办的新员工,这是他加入秘书办的第一个生日,为了帮助他更好地与大家融入,不如举行这么一次生日聚会,将笼络人心落在细节关怀之处。 原本,褚琦想要准备的礼物物质昂贵一些。 但时舒说,比起让大家去破费,徐助理可能更喜欢精神世界里的礼物。 时总还说,或许徐助理喜欢风信子。 她不确定,但或许,他们可以试试。 所以,褚琦。 就只准备了蛋糕和鲜花。 “以及,心意和情谊。” 不知道谁补充了一句。 “谢谢时总,谢谢各位前辈。” “不用谢我们,你谢时总和秘书长就行。” “褚秘书长是为你策划了这场惊喜的人,我们都被闷在鼓里,而时总则为了教会你一项游泳技能,准备了这场集体游泳教学活动,只是我们等你等得无聊了,恰好游泳馆的教练们也闲着,场面……就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后来,你人来了,但对于我们正火热时,时总大概也是很难叫停。” 蛋糕上插着蜡烛,数字“22”的小小火苗,被温柔地点燃,包裹拢着光明,它似乎正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徐欥,属于他的二十二岁,正在向他告别。 而他的二十三岁,会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全新的方式打开…… 在丰盛的海鲜晚餐开始前,杨秘书提醒:“许个愿吧,徐助。” 徐欥就闭上眼睛对着蜡烛许了个愿。 睁开眼睛时,陈秘书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徐欥如实道:“我希望发布会能够圆满成功。” “发布会?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工作呢?” “就这?” “就一个?” “嗯,是。” “你怎么生日愿望都许的和工作相关?” “那你也许个关于自己的呀。” 徐欥想了想,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了。 那就—— “祝时总和各位前辈,大家喜乐常在,平安相随。” “不行不行,你的生日,怎么能愿望都是关于别人的呢?” “你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愿望呢?”许叶霖提醒:“比如,徐助你可以许个尽快脱单的愿望啊。” 他话刚一出口,不知谁来了句:“许秘,这其实是你的愿望吧?徐助还小呢,他过完今天才迈向属于他的二十三岁。” “如果徐助你许这个愿望的话,我今晚就可以帮你实现哦。” 一阵敞怀大笑,就连时舒也没忍住勾起眼尾,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不如,时总,您说两句。” 时舒本不是话多的性子,再者,这也不是什么严肃的官方场合,需要她去做总结陈词。所以,她想了想,道:“那就祝徐助理早日脱单吧。” …… 乌斯怀亚世界尽头的帝王蟹,加拿大的象拔蚌…… 以及大西洋的蓝鳍金枪鱼。 这场打着团建聚餐的名义,实则是为徐欥庆生的生日晚宴,在热闹腾晕的干冰雾气中接近尾声。 热闹终将散场。 事实证明,金钱带来的口腹之欲是极其令人感觉到满足的。 时舒手搭着桌面,手指轻弹,似笑非笑地问大家,今晚还有没有想进行的别的活动。 不知是谁提了句,部门团建的费用预算有限呀。 时舒半眯着眼:“不走部门费用。” 不用担心钱,她有钱,她会出。 “就是啊,有时总在,谁还考虑部门预算啊?” 杨秘书他们还有些吞吐不决,许叶霖却心直口快:“那我们……就还想去酒吧里坐一坐。” 时舒:“可以。” “您一起去吗?” 她如果去的话,想必他们也不能玩得尽兴。 况且,时舒的确对酒吧、夜店这样的娱乐方式兴致不大。时舒于是抬手,看了眼腕表:“不了。” “那徐助呢?” 徐欥看向时舒,时舒的嘴角仍保持着淡淡的弧度:“想去吗?想去的话,今晚放你假。” 徐欥摇了摇头:“明天是比较关键的一天。” 他不能大意。 另外,他不是还领了新的工作任务吗? “那徐助你今晚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战成名,庆功宴上咱们再嗨。”秘书们说。 “一定。”徐欥承诺。 既然两个人都不赶下一场了。 徐欥背了包,很自然地对时舒说:“我送您回去。” - 车子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速度不快不慢。 时舒喝了点酒,车子驶过一处颠簸的路段,尽管徐欥降了车速,但时舒还是轻哼了一声。 为了及时查看时舒的状态,徐欥从后视镜里看过去。 他因此看见,她模样慵懒地靠在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她的五官是属于浓颜系的那种明媚清晰,车内的空调升温酝酿,她白净的皮肤里因此透着红酒的醉艳。 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徐欥没敢多看,很快收回视线。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徐欥听见时舒喊他:“徐助理。” 声音有些低,可能是,她正带着倦怠的慵懒酒意。 “您请说。” 但这声请说之后,并没有等到相应的回应。 徐欥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于是出声询问:“您是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吗?” 仍旧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徐欥想了想,又说:“您先坚持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2 一会儿,我靠边停车。” 车子驶过红灯,徐欥转入辅道。 将车贴沿着路边缓缓停下。 僻静的郊外,车辆很少。 但为了安全和警示,徐欥还是打开了车辆故障灯以作提示。 “叩”一声轻响,徐欥放轻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以免动作幅度过大,吵到她耳朵。 徐欥正准备下车绕到后排座位为时舒打开车门,让凉风透进来一部分,照顾着她的胃里的感受,能够舒服缓和一些。 时舒倏然出声:“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教大家集体游泳吗?” 徐欥捏住安全带尾端的手指停顿住,清瘦的手部线条,皮肤冷白,骨骼感明显顿挫。 “您……”徐欥透过后视镜里看着她,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为了我。” 视线在后视镜里碰撞,一双如大狗般乖巧听话,一双如狐狸般精明洞透。 时舒嗓子里溢出一声短促轻落的笑哼:“知道是为了你,还打算鸽了我?” 徐欥不是不可以用开会彩排搪塞过去,但—— 他不想。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存了私心的。 那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匆匆忙忙瞥见时总的那一眼,那一眼如撞见了葡萄庄园里沐浴在雨后阳光下的水晶葡萄,那种透着光,就能够识别出来的莹润美好,即便是,如他晦涩的心底,也最终敞亮着拨开迷雾,筑起了一座隐晦的彩虹桥。 这一个多月里。 他尚未做好再多看她一眼穿着游泳衣的心理准备。 “抱歉。”徐欥诚实道:“先前您给送我价格昂贵的礼物,但我用了些不成熟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让您为此感到为难。” “所以,我想您以组织集体游泳教学为名,其实,这就是您打算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比起名贵的奢侈品,您将要送我的,其实是一项技能的获得。” “嗯。” 正如他根据同事们的对话,猜测的那样,既然收贵重礼物是他的底线,时舒便不去触碰他的那条底线。想把教会他游泳这项必要的生存技能,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可又担心一对一的教学会吓到他,他那样纯粹而又腼腆,恐怕不能单独面对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游泳衣。 为了教他,褚秘书长又恰好提到徐助理的生日临近,她才交待褚秘书长安排一次游泳团建,问问办公室里,哪些秘书不会游泳,她顺带着一起教了,一对多,总不至于让他局促,也总不至于,旁人说了她,厚此薄彼。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全部安排。 时舒接受了他的道歉,她今天话多些,甚至足够耐心地和徐欥说:“之前,不是刚好也答应了你,要教会你游泳?” 刚好这就是一个契机。 因为时总对他的格外关照,徐欥那句,其实我以前会游泳,就没能说出口。 而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坎坷曲折的人生前半途,他似乎也可以冒失逾矩一回。 “那我能不能重新获得一次?” 绯红融化在车内的阅读灯里,稀释出单薄的粉白,轻而易举地攀染上徐欥的脖颈儿,带着稚嫩少年气的男生穿着成熟稳重的职业西装,他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谨慎和小心,声音清透中浅勾着一丝颤荡的祈求:“您一对一私教的机会。” 车窗外有浮风掀起,耳膜轻鼓,胸腔微胀,驱散淡淡的酒意,时舒笑得张扬明媚:“可以啊。” - 徐欥把车停在私人园林别墅的固定停车位上,看到旁边董助时常开的那辆车已经停着了。 董助停的车好像比从前讲究了一些,留给他的宽度足够他一把稳定入库。 徐欥像往常一样替时舒打开车门,送她到园林的将军门外,止步,就准备沿原路返回。 “您早点休息。”徐欥:“时总再见。” “跟我来。”时舒迈步入园时,高跟鞋的步伐一顿:“背好你的包。” 徐欥于是背着包,没多想地跟随时舒走进去。 但跟到侧院的将军门处时,徐欥止步,忍不住问:“您是要?” 时舒也不回答他,又继续往前走。 徐欥只好抿抿唇跟上。 时舒在无边泳池站定。 徐欥站在她身后。 月亮的清辉漫洒长长的澜城湖,由远及近,整片水面在庭院的路灯下拢住凉如薄纱的清冷,薄雾洒下来,侧院里的亭台楼榭一片朦胧。徐欥看着时舒嵌在薄雾中的背影,她的骨架不大,身量高,骨骼纤瘦,白皙的颈如天鹅般纤长高贵。 “择日不如撞日,别拖着了。”时舒突然转身:“不如就趁现在,趁月光正好?” 徐欥眼神懵懂:“是什么?” “私教啊。”时舒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你不是说,希望重新获得一次,我一对一游泳私教的机会?” “但……现在吗?” “既然徐助理你愿意接受我一对一的游泳私教,我也有意送你这样的一个生日礼物,那就今晚吧,在12点之前,在你的22岁生日过去之前,我教会你游泳。” 说完,时舒又抬抬下巴,示意他肩上背得规规矩矩的双肩背包:“别说你包里没有游泳裤。” 她不信的。 不仅有游泳裤,游泳衣也有。 因为白天那场“集体学游泳”的团建活动,他准备的是分体式的游泳衣和游泳裤。 徐欥沉默着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干净的塑封袋,两个塑封袋里装了两身不同的游泳套装。 一套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分体式游泳衣。 另一套—— 时舒一眼看穿:“这是?” 徐欥低垂着眉眼,却也不扭捏:“我替您准备的。” 时舒哂笑一声,接过来徐欥为她准备的游泳套装,颇有些好奇地打开塑封袋,是一套一体式的游泳衣,和她今天在游泳馆穿的那套,是差不多的款式。 徐助理考虑周到,哪怕水的阻力大,她用了过分的力气,一体式的游泳衣甚至不会掀起一点儿衣摆,不会像分体泳衣一样凑高腰线,掀起一点儿腰部往上的皮肤。 他指定了游泳衣,就等于是拒绝了她穿自己的泳衣。比如,一个多月之前,她穿的那个系……在徐助理拒绝的范围内。 时舒原本还想调侃他几句,但徐欥红着脖颈此地无银地补一句:“其实这种一体式的游泳衣更方便教学。” 时舒就没有再多说,她最终只是拎起一体式的游泳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转身去更衣室时,她又回头说:“我原本就是打算穿着这种一体式的游泳衣教徐助理你游泳。” “看来徐助理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清澈的瞳仁里装不下满月,有流光溢彩,他的目光因此闪了闪。 时舒狭长的眼睛半眯:“徐助理想先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3 学漂浮,还是先学在水里换气?” 清冷的月辉中,徐欥眨了下眼,心虚道:“漂浮。” “OK。”时舒再一次停下了去换衣服的脚步:“等等,我好像没有准备漂浮板。” 她的目光甚至很自然地投向徐欥的背包,带着她的高瞻远瞩。 徐欥抿着唇:“您别看了,我的背包里没有。” “啧。”时舒感慨:“竟然也有徐助理包里没有的物品。” 徐欥:“……” “那怎么学?”时舒:“要不,叫个跑腿送一下?” 徐欥沉默片刻:“我不需要漂浮板。” - 尽管院子里做了些御寒保暖的设施,但冬夜寒霜满落时仍旧有些冷意。 时舒换完衣服,裹着一件厚厚的浴袍出来。 她看到徐欥已经站在泳池的池边壁上了。 徐助理背对着她,就那样站在凉月里,整个人被皎洁月光打磨镀上层银白的夜霜,清冷莹亮,裹着光。 他身上除了一身分体式的游泳衣之外,却没有裹上别的任何衣物,浴袍和浴巾都没有,他只裹着光。 他与庭院里,近处的廊阁,古井,远处的曲桥,湖泊,融为一体,是天地间的独一无二的物,独一无二的景。 烟雨染江南。 这个经纬度的澜城,深沉又内敛。 庭院灯勾摹出他的背影线条,一种凌厉冷欲的美感,时舒于是意外看清楚了他的优越身材。 是脱下西装后的,穿着紧身游泳衣的优越身材。 紧身的游泳衣勾勒出他的长身线条,远比西装笔挺带来的视觉冲击,要直白而大胆得多,欲而带着色气。 他上半身是黑色的紧身无袖游泳衣,无需任何肱二头肌屈起的动作前提下,麒麟臂的肌肉弧形就已经展示无余了,那是一双很有力量感的手臂。 而遮不住的他的脊柱沟笔直垂延往下,深深的沟壑躲在薄薄的布料下,欲盖弥彰。 他站得笔直,腰部的肌肉线条因此紧绷着,一小截腰线被风吹起,偷偷向人告了密,他完美的宽肩窄腰倒映在游泳池的池水里,捞起月亮的倒影,连池水都变得硬朗又有力。 而窄腰往下。 就更不必说。 游泳裤的长度盖住大腿和膝盖之间的部位,包裹着他独一无二的紧致圆润的翘臀。 他只是往那儿一站,柔韧立体的臀型弧线就像刀刻的雕塑一般,惹人忍不住要停下来注目欣赏。 不仅是欣赏浑圆紧俏的翘臀,还有他一双比例优越的白皮大长腿。 幸好是晚上,幸好灯火昏黄,不然…… 大概连时舒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能如此风平又浪静地掩盖掉内心的波澜。 时舒需要临时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弯腰拎起手机,给好友夏章桃一连发过去三条微信消息: SS:【我发现】 SS:【徐助理的身体非常棒】 SS:【说错了,是身材】 SS:【QVQ】 第22章 时舒垂着眼睫, 收到了夏章桃的秒回。 夏章桃:【身体?!】 夏章桃:【哦,原来是身材。】 夏章桃:【你要是再慢一点纠正你的用词,你信不信, 我现在已经在开车去你家的路上了?】 夏章桃:【二者的区别, 就在于一个脱字。】 SS:【没脱】 SS:【你少胡思乱想】 - 因为和夏章桃的交流打了个岔,那种模糊的有关异性的吸引力很快就消散去,时舒收起手机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她面不改色地道:“那我们开始吧。” 她效率高,很快进入到游泳教学状态:“我首先给你示范蹲踞式入水。” “跟着我做准备动作。”时舒拉伸完,站上出发台:“至于入水, 没那么着急, 根据你自己的条件慢慢来。” “好的。” 徐欥跟着时舒的动作, 在另一个出发台上摆好蹲踞姿势, 前腿屈高, 脚趾勾住游泳池的池壁,双手往前抱住脑袋, 后腿膝盖由跪地变为半蹲, 随着身体的重心往前移,同时后腿向上提起。(1) “后腿发力。” 时舒刚说完“后腿发力”,就听到“扑通”一声。 徐欥的身体如离弦之箭穿出出发台,随后,腾空一个经典的蝎子摆尾动作, 落水时,他手臂与绷直的背部肌理连成一条笔挺的直线, 投入水中,与水相抱。 有幸观赏到这一幕的时舒:“……” 尽管只是余光中的匆忙一瞥, 徐欥入水的画面却极是养眼。 “可以啊,徐助理。”时舒于是停住了为他示范入水的教学动作,她站直了身体仍立在出发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戏谑:“你这个入水角度很不错,而且……” 徐欥不知道时舒并没跳。 当他从浅水区里站起来时,浅水区的水深高度堪堪才触及他腰部往上一些的位置,游泳池里的水摇摇晃晃,拍打着他的腰线。 因此,他块状分明的腹肌纹路就那样贴着黑色的紧身游泳衣,若隐若现地展示出来,除了湿身本身的诱惑力之外,连肚脐处的凸起形状都有一种别致韵味,性感吸晴。 他抬手将游泳镜摘掉,双手贴上面颊,抹把遮挡视线的水珠,脑袋稍稍仰起看向时舒,池水沿着他的头发往下流淌,滑过他的利削短发、高挺鼻梁、流畅的下颌线……好看的唇峰唇珠,以及凸起滚动的喉结。 最后才像午夜未拧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漏着水,水滴落入池水中,从此进入往复循环的江河湖海,从此,湖泊与山川,都有了他的气息。 因为体位和两人站立高度的悬殊,这幅冻在月色下的冷色调画面被定格,一种向上仰望,和向下俯视的阶级矛盾感,油然而生。 “而且什么?” “观赏性挺强。”时舒轻飘飘地描述。 “抱歉。”徐欥脸一红,耷拉脑袋:“我又抢跳了。” 时舒玩味着这句话:“又抢跳?” 徐欥没有在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回答进行解释。 水纹借着月色饮醉了酒,摇摇晃晃着奔向澜城湖的怀抱,徐欥因此壮了胆,问:“您不下水吗?” “我啊?”发觉徐欥对她语言教学转化为实际动作的能力和领悟性挺强之后,时舒耸下肩,在出发台上蹲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非必要不下水。” 徐欥抿直唇线:“……” 不过,常规游泳教学中,教练不下水的情况常在。徐欥也没有多问,他自觉迎着水的阻力划到泳池边,双手扶住泳池壁进行借力,长腿往后蹬直,身体的重心发生偏移,他很轻松地在水面漂浮起来。 时舒不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4 道什么时候从跳水台上下来了,她观察着徐欥的一连贯动作:“你有基础?” 徐欥没回答,就像是对她不下水,不亲历亲为教徒弟的一种无言抵抗。 但他终究还是乖乖地吸一口气,鼓着腮,将头闷入水中。 几乎是没水的一瞬之间。 水流湍急地将耳廓充斥填满,发出“咕咕咕咕”的灌水声,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些更嘈杂的声音,是人的呼喊声,观众的唏嘘声……以及裁判员的口哨声。 “他抢跳了。” “啊这,这么重要的一场比赛,他居然抢跳了?” “啊,他怎么又失误了?好失望啊。” “怎么回事啊,怎么重要的比赛接连发生失误?” “噫。” “真败兴。” “可是他以前不是心理素质很好的吗?” “好什么好?” “他的教练说的呀,他是他带过的最有天赋的游泳运动员,而且心理素质很好,是泳坛的明日之星。” “这回颜粉们该失望了吧,她们喜欢的不过就是游泳花瓶,搞不好啊,连平时的训练成绩都是作假的。” “……” 感统失调。 徐欥的大脑有一瞬之间,完全成为空白。 脚底踩到一踏软处,过往的事,便像那些曾缠着他腿的,攀附盘绕在腰间的,缠着他,他的手往水中抓去,它们朝着他的手指咬下去。 没有人能发觉那一切的发生,因为红色会被池水稀释,直至比赛结束,游泳赛道被清理,迎接下一次比赛,也没有人看见过他手上的伤口。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徐欥蜷起双手去堵住耳朵,似乎是打算要将耳边那些嘈杂的音色彻底隔绝开,从而保证眼前动作的正常进行。 他又似乎是投入到了那场决定性的比赛当中,想要努力去弥补当初留下的遗憾。 他尝试挣脱梦魇的折磨,抬掌拍打手臂。 只是身体却无意识的慢慢下沉,先是鼻子没入水中,随后,就只剩下脑袋顶上的短茬浮在水面…… 他像失去生命的芦苇草,任由风,任由水,支配着他,不知何处是归途。 大部分意识已经丢失的徐欥从耳边杂乱的耻笑声中分辨出一道清透的、熟悉的声音—— “徐助理?” “徐助理。” 徐欥呛了几口水,有股力量按住他的腰间往下压迫迫使他双脚触到泳池底部。 像是遭遇到不可抗力的飞机,在气流中急往直下,却又在经验老练的机长优秀的操纵之下,化险为夷,安全迫降。 她救了他。 她是那个强气流中,乘客们会遇到的优秀机长。 他睁开眼睛。 半臂之长的距离,时舒正扶着他的肩。 月色朦胧津津,她的手心很凉,如冰如雪,可徐欥的双肩却如灼起之地,如烈火焚过荒原,留下灰烬和一阵阵,后知后觉的心悸。 “徐助理,你差点溺水了。”时舒仍扶着他肩,皱了眉:“没事吧?” 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徐欥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下,微微有些凌乱的呼吸。 她刚才,为他紧张担心了。 徐欥清醒过来,双脚勾着水往后退了一大步,分隔开与她的距离:“抱歉,我让您扫兴了。” 随着他着急后退的动作幅度,带动敦厚的水流,轻轻拍打着时舒的腰腹,像一双宽厚大掌抵着她腰部的皮肤和衣料摩挲而过,轻轻的,痒痒的,渗入皮肤,好似拨动了某一根弦。 “扫兴倒没有。”时舒从失败中找了找经验,她并没有要求他一个晚上就学会游泳:“那今天,还是就先到这里,我们准备工作没做好,作为初学者,漂浮板还是需要的。” “好。” “徐助理。”时舒想了想,直言不讳:“游泳是一项技能,急而躁,慢而精,你不必操之过急。” “是因为我说,在今天十二点来临之前教会你,让你感觉压力了?”时舒猜测:“还是……” “你是不是怕水?”时舒撑着泳池壁上岸,觉得她这个猜测更合理一些:“徐助理你最大的问题,是要首先克服对水的恐惧。爱上水,才能驾驭水。” - 徐欥回到白里弄六号。 天上凉月稀薄,院子里的风信子开出艳丽的花团锦簇,是时,就快要过年了。 双脚刚踩在院子里,徐欥便听到房子里传出来一些哐啷哐啷的动静,很像是经验不足的厨房新手心血来潮想要做一顿大餐时,永远是,雷声大雨点小。 徐欥了然地走进厨房,看见熟悉的背影后,喊了声:“哥。” 专注于厨房料理的徐宪瑭脑袋偏向厨房门口徐欥走进来的方向,无奈地摊手:“抱歉,π π。” “本来想给你做顿生日餐,但……” 徐欥看着早上出门前他刚清理过的垃圾桶里,此时正填着一堆焦黑的食材,默了默:“哥,你想吃什么?” “还是我来做吧。” “要不出去吃?”毕竟是他的生日,又已经这个点了,徐宪瑭哪儿还能让弟弟做饭? 为了做个称职的哥哥,徐宪瑭提议:“或者外卖?” “那就外卖吧。”徐欥说他等会儿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需要在家里加班完成,他就不出去用餐了。 “OK。” 徐宪瑭拿出手机,手速很快地操作完澜城一家老字号餐厅的外送服务,点的都是徐欥爱吃的菜。 徐欥口味偏甜,喜欢吃酸甜口,其实是个……是个糖醋脑袋。 糖醋里脊、糖醋排骨、糖醋土豆…… 任何一切糖醋的食物,他都无法抗拒。 当然,这颗糖醋脑袋,最喜欢的还要数澜城特色美食——松鼠鳜鱼。 原本徐宪瑭购买的食材,也是为了做这几道菜,只不过……他厨艺可不如弟弟擅长。 厨艺越是不如弟弟,他就越是想在弟弟生日这天证明自己,结果……结果就是原本还能吃的食材,被他烹饪得面目全非,彻底不能吃了,这不,还在这儿等着外卖呢。 “弄巧成拙。” “没关系。” 徐欥说,原本他也已经吃过晚餐。 等待外卖送到家的时间里,两个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徐宪瑭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天天都这么晚下班吗?” “并非每天如此,今天是因为部门团建。”徐欥没说太多关于公司和同事的事情,他本也不是爱分享的人,他反问:“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既然你不愿意选择移民,那就只能是我回来了。”徐宪瑭笑道:“爸妈派我回国来当说客,游说你。” “你要劝我吗?” “不打算。”徐宪瑭摇头:“我准备物色个不错的写字楼,开间心理咨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5 询室,好好感受一下国内的节奏,我试图先理解你吧。” “然后呢?” “然后,策反自己,和我亲爱的弟弟统一战线呗。”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容清澈:“谢谢哥。” 徐宪瑭目光又网罗一遍庭院。 他下午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房子和院子,在弟弟灵活巧妙的双手之下,改造得如世外桃源。 要知道,在这热闹繁华的大都市,觅得这样一处静处可不容易。他因此,也就没有打算另找别的住处。 院子里的布局,绿植和鲜花排列有序,庭院里的水循环生态造景,竹排、微瀑布……但最引徐宪瑭觉得好奇的,还是,秋千后面的墙绘狐狸和大……大舔狗。 狐狸戴着金丝边眼镜,尾巴膨松。 大舔狗摇着尾巴,姿态伏低,口中叼起块肥美的肉。 似乎只要精明的狐狸一开口行骗,它便会乖乖上钩,屁颠屁颠儿奉上自己珍藏已久的肉块,真就乐得做条,大舔狗。 “院子里收拾得不错,绘画艺术天赋也丝毫不减。”徐宪瑭坐在秋千上,双手抓住绳索逍遥地荡出去:“这条大舔狗,画的肯定是你自己,那这狐狸画的是谁?” “什么大舔狗?”徐欥抿了抿唇,纠正他:“这是拉布拉多,一种性格温顺的大型犬。” “哦。”徐宪瑭不太在意舔狗的品种:“那狐狸呢?” 徐欥将背包立在庭院里的大理石桌面上,没有犹豫,如实回答:“狐狸是时总喜欢的动物。” 所以,在这幅画里,狐狸代表的是时总没错。 徐宪瑭疑惑:“时总……是哪位?” “他为什么能把你吃得死死的?” “哥,你要少一点胡思乱想。” 徐欥摁开背包的搭扣,继续认真地回答:“时总是我们集团的总裁,是我的直接上级,也是集团的小老板。她并没有把我吃得死死的。” “女老板?” “嗯,是。” “哦。”徐宪瑭没心没肺地试探:“那π π,你是不是暗恋你的女老板?” “……”徐欥拉开背包拉链,从包里拆出来一个塑封袋,倒是解释得坦荡荡:“并非哥你理解的那层意思。” “哥,你尽量不要过度解读你获取到的任何信息。”徐欥:“毕竟你的职业是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 他解释道,他画这幅画,是因为他曾经因为思想的不成熟,冲动地向时总提过辞职,时总原谅了他的冲动,却警醒他为人助理最重要的是忠诚度,他想要借此每日提醒初入职场的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罢了。 “哦,原来如此。”徐宪瑭点头:“还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徐欥将锁在塑封袋里的潮湿游泳衣抖了出来,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面冲洗,徐宪瑭目光骤然一缩:“你去游泳了?” 徐欥揉了薄荷清香的洗衣液:“嗯,试了一下。” 一阵凉意后知后觉地从背后袭来,徐宪瑭贴在秋千座椅上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他沉着脸:“你自己一个人?” “和时总。” 听到他不是一个人落单去游泳,徐宪瑭松了口气:“能游吗?” 徐欥手中搓洗的动作僵住,随后,他摇了摇头:“还不行。” 他以为,他或许可以,结果却是差点溺了水。 心理学上应对创伤应激障碍,有一种常见的治疗方式叫脱敏治疗。徐宪瑭认真地建议他,说:“如果你想尝试这种治疗方式,我会陪着你一起尝试。” 想起时舒最后的那句—— 【徐助理你最大的问题,是要首先克服对水的恐惧。爱上水,才能驾驭水。】 时总体谅他,为了送他一个游离于物质之外的生日礼物,花了不少心思,为了教他游泳,组织了一场集体游泳教学,虽然阴差阳错没有教成,但……徐欥不想辜负了她的心意。 所以,尽管他早已经不需要走游泳运动员这条路了,他能不能,会不会游泳,都不再是生命里和生命等重的事了,但他还是—— “哥,我想再试一试。” 外卖送来了,徐宪瑭将打包盒里的菜换到碟子里,重新端出来摆放在大理石桌上。 他扫一眼他买的生日蛋糕,又扫一眼正在认真晾晒游泳衣的徐欥,想到他是和女老板一起游泳,徐宪瑭轻松调侃道:“你以前游泳的时候,不都只穿条泳裤么?怎么越长大,还遮得越严实了?” 为了减少水中的阻力,游泳运动员时常只穿一条紧身泳裤,而少年游泳运动员由于常年运动,肌肉线条初具雏形,在普通高瘦的少年骨骼感明显和成年男性肌肉形块粗大分明之间,形成了独特轮廓的美感,总是能收获除了游泳技能本身之外的视线和关注度。 “啊啊啊,他好帅。” “他的小腹肌好可爱。” “好想捏捏他可爱的小腹肌啊。” “……” 徐欥的耳朵微不可察地红了。 虽然相较少年时期的形体已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他还是设想了一下,假如时总和秘书办的同事们要求捏捏他腹肌的场景和画面。 因为招架不住,所以干脆遮掩了起来。 …… 因为已经和同事们吃过生日餐了,徐欥没怎么吃,对徐宪瑭主打一个陪伴。 按照徐宪瑭的要求,徐欥把和同事们过生日的那套流程又走了一遍,当听到他的生日愿望是明天的新品发布会顺利结束时,徐宪瑭冷哼了一声。 徐欥于是又补充了其他的生日愿望: “希望爸妈身体健康。” “希望哥哥万事顺遂。” “希望时总事事胜意。” “希望自己能在总助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 “你许你的生日愿望,带上爸妈和我,我都能理解,但你……带上你老板干什么?她事事胜不胜意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徐欥几度张口,都没能够想出合理的解释。 因为他许愿的时候可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是因为出自于下意识之间的念头罢了。 徐宪瑭这才放他一马,将蛋糕切刀递给他,以他吃第一块蛋糕结束许愿阶段。 徐宪瑭拍一张两个人挨着蛋糕的合照,发送到群名为【家】的微信群里,徐父徐母很快敲过来视频,一家人隔着手机屏幕,陪伴着徐欥度过了他的22岁。 “生日快乐,π π。” 洋房里的怀旧老钟,在零点敲响徐欥的23岁,徐父徐母交待两个儿子早些休息后,关掉了视频通话。 饭后,书房里,两张书桌挨邻。 徐宪瑭坐在其中一张书桌前,阅读有关心理学的文献,他说的试图先理解弟弟,也不只是说说而已,就先从开一间心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6 咨询室开始。 徐欥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摆着笔记本电脑的书桌前,修改庆功宴会的方案。 像很小的时候。 徐宪瑭坐在这张书桌上做完一整套奥数题,侧过脸袋时,年幼的弟弟也同样画完一幅难度很高的油画,弟弟过于投入,清秀的脸庞认真而专注,小小的下巴上沾了些许已经干涸的颜料。 他在艺术和体育上都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天赋,不仅表现在绘画和游泳这两项技能上,艺术上,还有他天籁般的嗓音和对音乐的超高领悟力。 体育赛事上,田径、滑雪、网球……他都要玩得比一般人好。 昏黄的写字灯那么一晕,时光又回到眼前。 23岁的弟弟做事情还是那么专注投入,但他这双手已经不再会和水的阻力赛跑,不会去和时间抢时间,也不会再握住话筒,登上舞台献唱一首家喻户晓的童谣。 时间磨平了他的少年意气和棱角风发。 23岁的弟弟面对着电脑而坐,熬一整夜推翻旧方案,更改新方案,就因为老板一时兴起的鬼主意。 唯一能看到过去他的影子,是他偶尔还用这双充满灵气的手,执笔再画一幅画。 比如,那幅为了讨老板欢心的“狐狸和大舔狗”。 - 澜城湾露营谷是深受澜城及周边城市年轻人喜爱的周末露营胜地。 时汐集团将这场以【低碳 能源 生态 地球】为主题的动力电池和新能源汽车发布会选址在这里,率先打破了传统的“天花板下的汽车发布会”模式,将目标消费群体瞄准锁定为,不拘一格的新一代年轻人。 而这场发布会联动露营试驾的全新体验,则是为了带领新年轻人体验时汐集团新能源业务能够带给他们的,专属于他们的,绿色低碳的出行方式。 草坪地上除了甜品台、展台和观众席,宽阔的活场地上,还展示着几辆样车供用户参观展览试坐,而更多用于试驾和试乘体验环节的新车则停放在不远处的盘山公路停车场上。 等会儿为期两天两夜的试驾环节,会有宣传团队和无人机全程跟拍剪辑。这些试驾新车一路疾驰,成团驶过蜿蜒起伏的盘山公路的场面,将被跟踪拍摄剪辑,制作记录下来,光是想想那样的画面,都足够辽阔壮观。 而这会儿,路演舞台上的超大电子屏幕,一条宣传短片正在播放展示本次升级的新品动力电池,以及搭载全新一代动力电池平台的纯电模式的新能源汽车,解决方案。 影片和配音演说由专业的宣传团队制作,注入了电影拍摄的技巧和特效,视觉效果十分令人震撼。 宣传短片播放结束。 而现场的特邀嘉宾、媒体媒介以及时汐集团新能源汽车的资深用户、自媒体网红博主,他们的情绪仍沉浸在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平静。 感动他们的,或许不是一辆车、一块电池…… 而是一个企业,一群人,他们始终坚持绿色低碳的发展理念,以及,为了坚持绿色低碳发展理念而突破的颠覆性的技术革命。 时汐集团,已在新能源事业上投资三十余年,每年上亿上亿往里砸钱,也砸了三十多年,也有了今天的发展和行业地位。 夏章桃作为刚刚火起来的化妆主播,也受邀在列,此时她正和热恋中的男友坐在嘉宾席上,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她的闺蜜游刃有余地驾驭舞台。 她掌声炽烈,热泪盈眶。 “小时总是个有责任心,有社会责任感的良心企业家。”有人这样说。 夏章桃听见了,抹抹眼泪,侧过头去和他交流:“是啊,我认识她很多年了,她一直都很好很好,很优秀很优秀,我永远为有这样的闺蜜感到骄傲。” …… “热爱地球,热爱我们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 时舒一身休闲款黑色西装,内搭黑色丝绸衬衫,长卷发用一支银色发簪盘起来,他手握着无线话筒抬起,腕上佩戴着一块象征女性企业家地位和身价的Patek Philippe 5069R。 时舒站在绿色生态的背景墙下,就着短片里的新车疾驰而来的动态画面,巧妙过渡到PowerPoint文稿的静态演示和详细介绍上来,从汽车外观线条设计到内饰细节选材,她一页一页进行路演展示,一步一步设置钩子,她就是有那样的魔力,勾动着现场嘉宾雀跃的神经。 直到—— 她翻完最后一页展示文稿,致谢幕辞。 “逃离城市的喧嚣,做您户外露营和自驾旅行的庇护所,新能源汽车事业陪伴您一生的低碳出行。” 不是时汐集团。 也不是时汐新能源。 而是联动所有新能源汽车生产制造厂家,向所有奋战在新能源事业上的身影致谢。 格局一下子敞开了。 雷鸣掌声中,主持人紧锣密鼓地推进与发布会联动的下一个环节,以家庭为单位的百车试驾露营活动。 “试驾露营体验官”的招募活动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面试甄选,于一周前报名结束,一共是征集了一百个以家庭为单位的体验官。 本次活动提供的一百辆新能源汽车,除了时汐集团自己推出的新车型以外,时汐集团也有提供给其他车企品牌入驻的机会。 比如,方年汽车。 此时,发布会的第一个环节暂告一段落。 在场的商业合作伙伴和想要和时汐集团合作的机会伙伴纷纷起身,他们准备走过来同时舒交流几句,哪怕是只是进行一番商业寒暄,混个脸熟。 而代表方年汽车出席活动的蒋董坐在方便走动的最外排,他趁着地理优势抢在别人前面,拽着根本拽不动的儿子蒋方年来向时舒道贺—— “小时总格局眼界敞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拘泥于传统的发布会形式,新颖的模式让人眼前一亮,新车型一定大卖。” 时舒令人捉摸不透的视线落在躲在蒋董身后的蒋方年身上,蒋董自然而然地接过时舒递过来的台阶,将过去的事情贡献出来,给她鞭策敲打。 “我这蠢儿子对小时总说的言语,多有得罪,也多谢小时总宽宏大度不和他计较,我这正面替他向小时总你赔礼道歉。” 他用力一把把身后躲躲藏藏的儿子给拽了出来,沉着声,道:“你还不快亲自向小时总道歉?现在不道歉是准备留到大年三十晚上,给小时总发悔过短信么?” 先前相亲一事闹出的乌龙,后来偃旗鼓息,时舒倒也没有想到蒋董能够做到这个份上。 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亲自来和她低头。 做错事的也不是蒋董,时舒并不打算不依不挠,她摆了摆手:“倒也不是我宽宏大量,本次受邀的企业名单是徐助理整理审核的。” 言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7 外之意,则是,徐助理不介意的,她也不会太计较。另外,也是点一点蒋董,不要搞错了道歉的对象。 蒋董自然明白她的话外音,识趣问一句:“徐助理?他在哪儿呢?” “在那。”时舒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安排试驾活动分组的徐欥,他穿着修身的职业西装:“今天这场打破传统发布会模式的发布会,也是徐助理统筹规划的。” “他的第一个项目,开门红。” 年轻人的想法和思路都是跳跃和新奇的,他布置的现场,气氛和效果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期,也远远超出了对他的期待值。 听到徐助理,蒋方年的视线循着望过去那道年轻笔挺的身姿,果然重新有了活力:“爸爸,那我们快过去向小徐助理道歉啊。” “不必。”在蒋董瞪儿子之前,时舒阻止了他的行动:“道歉就不必了。” “不过,徐助理出现的地方,五米半径范围内,你要绕道走。” 第23章 “我凭什么要……” 蒋方年一句反骨的话尚未说完, 脑袋上惨遭了蒋董一记:“你说凭什么?凭我是你爹。” “听到小时总说的了没有?你要是敢靠近那位小徐助理半径五米范围之内,我就……唔……” 蒋董气急,打了个嗝。 蒋方年顶着一头彩虹色的头发, 贱兮兮地凑前:“你就怎么样?” “我就收回给你的副卡。” 蒋方年骨头一软, 丧着个脸:“知道了。” …… 其他人涌上来了,纷纷和时舒攀谈起来,绝大多数都是和方年汽车的蒋董一样,说些类似“后起之秀”的讨好恭维之词, 诸如—— “小时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一出手就叫我们这些同行惭愧,自叹不如。” “……老了老了,该让贤了, 年轻人的天下了。” 此类, 等等。 蒋董也和一些熟识的人简单打了圈招呼, 随后便暂时隐身于别处了。 毕竟, 这不是他的主场, 他之所以能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时舒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她胸怀宽广。 方年汽车, 车上使用的电池包全是时汐集团的,不同车型对应不同的电池型号。 要是时舒是那种狭隘的人,当真计较起来他儿子的行为,坚持要给方年汽车中断供应电池,对时汐集团来说, 或许只是少了一家客户,对, 他是大客户没错,但时汐集团还有很多他这样的大客户。 直白而言, 两家企撕破脸不合作,对时汐集团的影响无足轻重,但他的损失却是不可估量的。 他足够识趣,方年汽车的交付周期,才能够良性持续。 …… 这个圈子里也有默认的阶梯等级。 千禾电池作为起步比较早的电池企业,他们的电池应用领域广泛,覆盖面仅次于时汐集团。 而它在军工领域的应用却是时汐集团尚未涉及到的,因此,吴千禾不需要和别人去拥挤,自然会有人为他自觉让出一条路。 一条直通时舒面前的专用通道。 因为吴千禾的到来,其他人和他打过招呼后,自觉接过去服务生端来的香槟酒杯,纷纷四散开去。 酒杯里的澄透液体,随着他们的走路、碰杯的动作幅度轻轻摇曳,酒液在阳光下的颜色叫人梦幻恍惚,如痴如醉。 而高端局里的参与者们足够体面,只要互相之间碰一下酒杯,便能重新组成一个局。 吴千禾婉拒了服务生送来的香槟,推扶了下眼镜,朝着时舒伸出绅士之手:“恭喜。” 时舒淡淡笑着,很轻地回握:“谢谢。” 吴千禾笑眯眯的,他穿了件风衣,扣子敞开,衣角乘着风摆荡:“升级后的麒麟电池续航里程可以达到一千二百公里,真令人意外和惊喜。” 他笑容润泽:“在这方面,你已经赶超过我了。” 犹记得,千禾电池上半年推出的最高续航里程刚破一千公里的车型当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仅仅是过了半年的时间,就被时汐集团推出的新品取代了,并且他们升级迭代了新的功能验证,性价比更高。 比起他白手起家专注于电池领域的研究,显然,时汐集团几代人的原始资本积累,使得他们进入某个行业的资源优势更加明显,发展速度也更快。 他们的整车业务已逐步完成了传统燃油汽车向新能源汽车的变革,并且收购了自己的锂矿公司,单从汽车上下游产业链上讲,产品单一终究会遭受到产品多元化的挑战和冲击。 何况,时汐集团何至于只在汽车行业做到了龙头? 吴千禾的内心很复杂。 嫉妒、欣赏和爱慕……五味杂陈。 但教养和素质,也同时在调和着他心中这酸涩的大染缸。 时舒收回手,框架眼镜下,一双明媚的眼,眼尾笑意很轻地提了下:“感谢强大的竞争对手的存在。” 语气微不足道的。 好像,她也并不是真正的感谢,只是社交,只是一句场面话罢了。 她这态度不难理解,她自己取得的成功,她为什么要感谢竞争对手的存在?竞争对手的存在,只会让她少赚钱罢了。 她有自己在这个行业里专业的研究领域,电池开发靠得也是她自己团队的努力,她并不需要感谢他的存在。 在吴千禾的眼里,时舒是这样。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笑容,好像什么都没有放在眼里,好像什么都没能让她挂在心上,但…… 就是这么一副淡淡的态度,很轻易地就赶超了他呕心沥血二十多年的行业积累。 是,他承认,时汐集团在新能源领域的投入,最早要追踪到时汐女士带领技术团队的时候,那是要比他早上很多年。 但是,时舒进入这个行业很短暂。 可是,在她的带领下,她的团队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发出了超越千禾电池上半年刚推出的新产品,且性价比更高,她的智慧和能力,这的确是超出了吴千禾的预料的。 和拥有令人见一面就牵肠挂肚的美貌比起来,她的智慧更能牵动吴千禾的心。吴千禾希望爱慕和欣赏能够对等,他因此也能成为她的记挂于心。 偶尔的卑劣会在午夜梦回之时惊醒,想拽着她从高高在上的仙界坠入凡尘,堕落地狱。 在哪方面能够征服她都好。 感情、事业。 哪怕只是…… 床上。 吴千禾落后时舒一会儿才也收回半悬的手臂,仍保持绅士笑容:“我报名了试驾活动。” “我看到参与名单了。”时舒似笑非笑,同他调侃了几句:“但吴总好像是单人报名,我们这个活动是以家庭为单位,不知道,吴总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8 “我告诉他。”吴千禾抬抬下巴,示意徐助理所在的方向:“我的队友会在现场征集到。” “我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就这么……”吴千禾摊了一下手臂:“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总完全有这个胜算。”时舒淡笑着点了点头:“那吴总现场征集到了吗?” “肯定能征集道。”吴千禾仍看着徐欥忙碌的背影,笑道:“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好像比我还有信心,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时舒也朝着吴千禾目光投向的方向看过去。 徐欥作为她唯一的助理,不少人刚才挤不上她跟前来的人,倒是迂回地选择了在他那里留下一些印象,不知何时,徐助理周旋于各位老总之间,礼貌温吞,交换名片,添加微信好友,不卑不亢……竟也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了。 “你说,他那么肯定,那他知道我这是一场唯独面向你开放的私人征集吗?” “哇哦。” 吴千禾落在时舒脸上的意图突然变得直白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笑容仍是温文儒雅的:“时小姐,请问你愿意成为我两天两夜的队友吗?” 时舒作为本次活动主办方的总裁,亲自参加试驾露营体验活动,无疑是件锦上添花的事情。 但要和吴千禾共同驾驶一辆车露营度过两天两夜,这件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千禾电池和时汐集团的新能源业务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合作伙伴,两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定会引发圈里圈外一时的热度话题。 于公来说,可以扩散新品知名度,于私来说,暧昧的相处,是她和吴千禾的关系向前迈进一步的机会。 坦白说,她不反感吴千禾,绅士礼貌、也足够照顾、尊重女性,追求和试探她的节奏把握得还算不错,在新能源领域,他是探索的前辈,两个人因此也有谈吐不尽的话题。 但……似乎就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况且,章桃已经有了热恋中的男友,她没有急于同人传绯闻的必要,也没有急着和人暧昧的必要。 时舒正掂量着这事儿的可行性,权衡利与弊。 目光不自主地再次放远。 她和不远处徐助理突然偏过来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了一下,他那带着青春的朝气和阳光的笑容瞬间被捕捉,他身上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以空气和露水为传输载体,直直穿透阳光和人群奔赴她而来…… 像某张记录在蝴蝶园中的蝴蝶标本,刹那,是永恒的经典。 年轻英俊的清爽气息十分有冲击力,时舒不由心生出几分心虚感而来。 和刚迈入二十三岁的年轻助理一同度过两天两夜的试驾露营活动,似乎比,和四十三岁的成功单身男性度过两天两夜更令人觉得有趣? “吴总。” 时舒还没有回之以婉拒,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急匆匆喊了声吴总。 时舒循声望过去,原来是安长医药的孟贵生,他从徐助理所在的方向,阔步走了过来。 时舒就顺势岔开了这个话题:“安长医药的孟总似乎急着找吴总?” 明明她有足够的时间答他一句,是我之荣幸。 或是,十分乐意。 又或者,内敛含蓄的一句,可以。 但偏偏,她浪费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就等着孟贵生走过来。 这就是她的答案。 好面子如吴千禾,自然不可能对她死缠烂打,他平静地接受了她的答案,结束了二人之间隐晦和不为人知的惦量和拉扯。 但孟贵生喊他能有什么事儿呢? 一个医药、一个新能源,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坏了他的事儿。 吴千禾面不显山,面不露水,心里却也忍不住暗自记了孟贵生一笔。 毫不知情的孟贵生先和时舒打了个招呼,他特意提了下之前相亲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与她和解,之前钻了牛角尖,才让她笑话了。 “不要紧。”时舒似笑非笑:“您毕竟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因此,您的一些看待婚姻的行为和观点,虽然令人无法接受,但并非难以理解。” 理解但不接受。 孟贵生:“……” 她这叫不要紧吗?她这明明是要紧得很! 她这简直就是在剥他的皮。 他就差赤着胳膊,背荆背棘,来给她负荆请罪了。 “求饶,求饶。”孟贵生任她嘲完,这才转头对吴千和说:“我听说,吴总你今天也是一个人吧?” “既然吴总没有找到同车的队友,要不,我跟你一辆车?” 好事被搅黄,吴千禾虽心中不快,仍顾及体面,眼角笑挟出两条细纹:“谁告诉孟总,我是一个人了?” “哇哦。”时舒很及时补了一句:“吴总刚才,的确是这么说了。” 吴千禾:“……” 她用得着这么急着推开他? “小徐总助也是这么说的。”孟贵生也说:“他建议我过来问问你。” “……徐助理还挺热心。”吴千禾又道:“不是说好单人不能报名吗?那孟总又是怎么通过他的审核的?” “他这审核标准也未免太宽松了一些?” “我可没有单人报名啊,我交了女朋友的。” 只不过临出发前的两天,女朋友突然身体不舒服,所以,他才一个人来的。 况且,他提前和小徐总助说明过情况的,是小徐总助说没有关系的。 “女朋友身体不舒服,那孟总不在家照顾女朋友,怎么还有心情来这儿凑热闹了?” “我可不是凑热闹啊,我来这儿是想买车的。” 之前受到小徐总助的启发,重塑了他的婚姻观和爱情观,正如时舒所言,他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他因此,下定决心改变自己,要好好的、不计得失的,和一个女生交往。 这不,他想着买辆车送给女朋友,多陪陪她,和她露露营,去山顶看看日出,去海边看看日落。 事已至此。 “我天生孤寡一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吴千禾掸掸大衣上被风吹的褶痕:“不过,两个大男人一起度过两天两夜,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非议,尤其是像孟总这样交了女朋友的男人,也得考虑到女朋友的感受,不知道孟总考虑清楚了没有?” “我是来体验车的,又不是来和人搞暧昧的,要考虑什么?再说,吴总你是做电池的,时汐新能源业务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我正好能听听你对这车的正负评价。这车售价也不低,我买车也不想买了后悔,是不是?” …… 时舒懒得杵这儿听两个男人对话,总之,孟贵生误打误撞替她缓解了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时舒忙于抽身:“那就先祝两位旅途愉快了。” 她甚至还能转身之前,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59 对着吴千禾轻飘飘地道一句:“徐助理从不轻易承诺他人。他的肯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吴千禾也能大度回一句:“你就看我笑话吧。” - 征集到的一百户家庭体验官,现场已集合完毕。 这些家庭当中,有带孩子的一家三口,一家四口的二孩家庭,有年轻的夫妻,像夏章桃和男友这样的未婚情侣,蒋董蒋方年这样的父子组合…… 以及,八竿子打不着,独此一队的吴千禾和孟贵生。 主办方考虑周到,本次试驾露营体验的车型能够完全涵盖不同家庭的需求。 …… 主办方现场发放盒饭。 就餐后,一百组家庭体验官于停车场出发点准点出发,车队整整齐齐、浩浩荡荡驶离停车场,从盘山公路排列整齐向山下出发。 他们将进行为期两日两夜的环澜城湖一圈自驾旅游体验,沿途欣赏跨两省四市500公里的山湖风光。 时舒正坐在后排座椅上看向窗外,手臂撑着车窗玻璃,纤长的手指抵着脑袋。 她难得放松,脑袋放空,得闲欣赏着午后的阳光洒向沿途,芦苇在田埂中央的狭路上向风低头。 “徐助理。”她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宁静:“所以,如果没有孟贵生呢?” “嗯?” “如果孟贵生不愿意和吴千禾同住。”时舒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投向中控台正上方的车内后视镜:“你会怎么做?” 他会因此卡掉他们的报名?还是……别的办法? 时舒可以通过车内后视镜的反射,观察到徐欥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反应,她没打算错过的每一个表情。 徐欥不是表情丰富的类型,他的表情管理简单单一。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时舒发现,除了和人对话的时候保持礼貌微笑,更多数的时候,徐助理的面容平静安逸,情绪稳定。 情绪稳定的人,一般拥有强大的精神内核。 时舒突然想通过后视镜捕捉一下,他稳定的情绪背后,是否也有极短极少难以被人察觉到的情绪波动。 后视镜里,徐欥的确是反应了一会儿,乖巧的狗狗眼眨了眨,随后,木木愣愣的表情才慢慢梳理开。 他仍注意着前方的道路,清澈的眸光中,眼底隐约的笑意透过后视镜传过来:“我们恰好是四个人。” “而您始终拥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他有的。 不易被察觉的。 细微的情绪。 像是童年时,两个故意深沉的孩童,突然,其中一个发觉了另一个的小秘密。 时舒笑了。 眉梢的笑意直达眼尾。 他们恰好是四个人。 如果她答应了吴千禾的邀约,徐助理也不会让孟贵生落单。 所以,选择权掌握在她手里。 …… 一辆镶有时汐新能源汽车车标的全新电车,巧妙而又人尽皆知地混入了车队中。 重新陷入沉默中的车内,时舒再一次发问:“车头45度方向,那辆车里是谁?” 徐欥顺着时舒说的那个方向腾去一点视线,那辆车和他们这期用于试驾体验的车型一致,但贴在车身区区分试驾车辆与普通车辆的图案位置却有一些细小差别。 徐欥是根据车牌号以及车尾的编号记忆每辆汽车所对应的体验官的,而这辆车的车牌号不在本次体验官名单内,编号101也恰好证实了,他们的确是熟人作案。 不等徐欥猜测,时舒已经拿出手机,敲过去电话。 也不等时舒开口验证,电话那头先开口问罪: “怎么不给我报名?好玩的,怎么都不带上我?” 时舒抱胸,无奈地捏了捏鼻尖:“会很累的。” “老当益壮,这个年纪的老人不能一概而论。我不累。” 时舒隔着手机听筒都能想象出,外公他老人家坐直了身体拍着胸脯的画面。思绪有些飘忽,但很快,她顺从他:“那您,要不要和我同乘一辆车?” 这样,她也能照顾他一些。 “指望你照顾我啊?” “可是,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啊。” “不要。”时文奎近乎斩钉截铁:“我和我称心如意的助理同吃同住一辆车,你和你称心如意的助理也同吃同住一辆车。” 时舒:“……” “下个休息区见。”说完,电话那头被单方面挂断。 时舒也不勉强,摸了下鼻子,笑笑收了手机。 汽车后视镜中,徐欥无意落后一拍收回的视线。 随着时舒手指从鼻尖上移开,徐欥的余光里,第一次注意到她纤细挺直的秀鼻。 徐欥没敢多看,匆匆就收回视线。 但脑中一闪而过的印象,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深刻,时总的鼻型……其实,时总的鼻型也很漂亮,鼻背长直,鼻尖上翘,更衬她的五官精致。 因此……明艳和清冷两种不同的气质,才能在她身上共存独特的气质和美好。 时舒稍一抬视线,就只看到驾驶位上的人肩背笔直如山峰,峰顶之上,云海之中,双耳耳尖绯红。 像茫茫云雾中,发现了一株野生的红灵芝,怎么能够忍住不野采呢? 时舒刚想打趣,车速平稳提了起来。 而刚放下的手机连连一串急促震动。 时舒就没说话。 只好再取了手机看。 …… 已经有拍摄视频传过来给她了。 在无人机拍摄的视角下,一百辆来自不同品牌的新能源汽车选用统一的适合露营的灰色系中型SUV车型。 成群结队的中型车辆行驶在环澜城湖线路上,气势沉毅,气派壮观。 车辆成队跨越山,跨越湖,涉水行驶,也行驶过泥泞的山路,车身溅满泥水,驾驶体验…… 驾驶体验有好有坏。 别的车不知,但时舒对于自己的品牌还是很有信心的,比如,她自己乘坐的这辆试驾车稳稳当当地驶过泥泞不堪的山路,舒适度和行驶在平缓地带体验无二。 但临时组建的车友群里,却有不同的声音。 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我这辆车好像不太行啊,刚才过泥地居然打滑了。】 蒋方年:【那你那辆肯定不是方年汽车。】 车友6:【666,蒋总真自信。】 时文奎:【夏主播,你驾驶的是我们家的车吗?】 时文奎:【@时舒@时汐品牌部@时汐产品部。如果是咱们企业要虚心接受每一个体验官的评价,集中优化性能。】 时汐的车标她还不至于不认识。 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不是时汐的。】 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图片.jpg】 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车标如上图,我不知道是哪家的,但我应该不会购买这款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0 车。】 韩孟溪:【这不就你们家的吗?@蒋方年】 韩孟溪:【夏主播不会买你们方年汽车哦。】 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只是说不买这款,没有说不买方年汽车@韩孟溪反对不正当竞争,请勿断章取义】 …… 车友10:【我这辆是时汐的,@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要不要我们换换?】 主播:教化妆的夏章桃:【不用啦,谢谢。遵守主办方的游戏规则哈。】 车友25:【我也是时汐的,这款类越野车底盘、车胎较传统越野车又有些不同,行驶山路时很稳,都没什么颠簸感的。】 车友37:【而且车载冰箱、车载影院、按摩系统、休闲娱乐功能,一应俱全。】 蒋方年:【@车友37 你好像个托啊。】 蒋方年:【哪个车不能塞下个车载冰箱?】 车友59:【@蒋方年方年汽车是搭配了车载冰箱,但什么时候有车载影院了?什么时候可以打游戏,又什么时候有按摩椅了?】 车友82:【@蒋董,求求了,快出来管管你家公子吧。】 车友83:【@蒋董,人呢?】 车友84:【@蒋董,别一喊一个不吱声啊。】 蒋方年:【别@我爸了,我爸爸在开车呢,没空回复你们。】 【……】 但也许就是因为蒋董在开车,蒋方年就有胆子在群里大放厥词。 蒋方年:【@徐欥时舒,我现在怀疑你组织这场试驾露营体验活动的动机了。你是不是,想拿我们的车当陪跑,证明你们的车功能齐全,哪哪都好,而我们的车多少都有点儿缺陷?你这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徐欥】 网友25:【蒋总消消气哈,虽然方年汽车比时汐的车各方面差了不少,但你们家的车都便宜啊。我还是会愿意购买的。】 网友26:【加1】 网友27:【加1】 …… 孟贵生:【@蒋方年,但是方年啊,你质疑小时总的动机,你@小徐助理做什么?】 时舒看到这儿,心下觉得蒋方年这人既幼稚又可笑又烦人得很,她随手点开微信群聊的右上角的……往下滑动,发现他没有移除成员的权限。 她于是问:“徐助理,你的手机微信方便给我用一下么” 徐欥边开车,边回答:“方便的。” “嗯。”时舒承诺:“我不会乱看你手机。” “没关系的,我没有什么您不能看的。” 徐欥把手机递给时舒,不等时舒问,他便主动说:“密码是我的生日010120。” 时舒很快输入密码,解锁手机,他的手机屏幕是系统默认的壁纸,时舒找到微信,点开群聊,将蒋方年移出了群聊。 很快有眼尖的人发现了—— 【咦,群里怎么少了一个人?】 【有谁退群了吗?】 【不会是蒋总破防了吧?】 【别猜了,我搜过群成员了,蒋总的确不在群里了。】 【蒋总还挺脆弱,挺玻璃心哇。】 时舒将手机还给徐欥的时候,也不忘说一句:“像这种以家庭为单位报名的活动,以后一个家庭,只要有一个人在群里就可以了。” 徐欥联系前后,她先要了他的手机,使用了他的微信,又交待上面的话,想必是因为某个他是群主的微信群,她将哪位看不顺眼的群友移出了群聊。 他于是说:“好的,我下次会注意审核。” - 汽车追着太阳奔跑,驭风前行。 一路上,见山见水。 冬天,真正属于下午的时光比别的季节稀少。 两个小时后,太阳已有了西落的趋势,一百户家庭体验官也先后陆陆续续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主办方有备而来,准备了很多集体活动。 首先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破冰游戏,障眼捉人,游戏规则是:捕捉到对象后摘下眼罩,相互之间进行认识。 做足保护措施的小朋友,爬树摘果,体验城市里没有的童真乐趣,而小朋友之间的破冰仪式,永远比成年人来得轻巧容易。 黄昏时分,有保龄球、高尔夫……甚至篮球和足球的自由组队、PK活动的时间,主办方赞助了获胜队伍丰厚的奖品。 主办方从来不在这些方面抠抠嗖嗖。 对这些活动都没有兴趣的,也没关系。他们也还可以选择自主活动,又或者配合主办方的后勤工作人员,一起准备露营的烧烤食材和水果。 …… 天真的黑下来了。 主办方通知大家将车开到指定的停车位置上,一排排画好的停车位,整齐有序。 最佳观影的时间到了。 大家可以以车辆为单位,以家庭为单位,享受着私密而浪漫的、私密又温馨的家庭空间和家庭时间。 因为—— 主办方为大家准备了大型的,露天的—— 汽车电影院。 第24章 和外公、夏章桃还有几个外公很熟识的老朋友围炉煮茶, 沸腾的茶水顶起陶瓷壶盖,扑簌簌地响,热气袅袅腾氲。 时舒收到了来自徐欥的微信。 徐欥:【时总, 晚上好, 打扰您。】 徐欥:【1、本次汽车电影一共准备了四部影片:A制作恢弘的灾难片、B细腻文艺的爱情片、C紧张刺激的职场商战片、D轻松愉悦的卡通动画片】 徐欥:【2、关于观影位置:A最前排、B中间排、C最后排、D其它指定位置】 徐欥:【3、关于同车观影人员:A您自己、B邀请夏老师、C邀请时董、D邀请其他指定观影人员】 徐欥:【我替您暂定的选择是1C2A3C,请问您是否需要更改?如果需要更改,您可以回复我序号和选项。】 第一次见徐助理发了这么长串的一段文字,时舒先是下意识地反应了一会儿。 随后, 她很快想起。 刚才为了不被打扰,也不打扰到别人,她对徐助理交代了, 有事不要打电话, 发微信就行。 她会看。 时舒自上而下浏览着徐助理发过来的三条选择题, 以及, 他替她暂定的选择题答案。 第一题。 时舒摇了摇头, C选项首先排除。 平时不体面的现实商战,圈里圈外, 见识得还不够多么?看个电影消遣还要看场职场商战片? 但其它几个选项兴趣也不大。 她喜欢的恐怖片题材, 很明显,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播放。 刚好看到夏章桃伸过来倒茶的手,时舒随口问:“你选的什么电影?” “文艺爱情片啊。”夏章桃委婉道:“我和我男朋友都是文艺青年。” 她本来也想直接一点的,但这围炉煮茶的七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1 个人当中,另外五个都是老大叔了。 她总不能当着严肃的商业大佬们面前说—— 私人的空间里, 暧昧的夜晚氛围、调情的电影台词和文艺的制作画面之下,最容易触发旖旎的情节。 而借着电影情节烘托出来的气氛, 哪怕只是接吻和拥抱就足够能使两个人感情,保持着热烈和滚烫了。 她和男友, 不过就是世间俗气的男女。 时舒停留在最表面意思的文艺青年上,点了点头。 她好像也有过极为短暂的文艺时期。 她于是顺手更改了徐助理的初始答案。 “你的车停在第几排?”时舒又问。 夏章桃支支吾吾起来:“最、最后一排。” 前两题的答案改完了。 第三题。 时舒看了一圈答案,徐助理不在前三个选项当中,而第四个选项是包含了徐助理在内的。 他大概是又把她放在了优先选择的第一位。 如果她选择邀请夏章桃,他就会去和夏章桃的男友一同观影。 如果她选择邀请外公,那他就会去和高博一同观影。 如果说,她拥有的是绝对优先的选择权。 那么,他将自己摆放的永远是最后一个被挑选的位置,没有能力的时候,永远被挑选,被剩下,被调剂。 “阿公,你要和我一起看电影吗?”时舒侧头问。 时文奎笑眯眯地回她一句:“阿公要去睡觉了。” 时舒并不强求,问过他老人家的意愿即可。 她点点头起身,表示她要去看电影了:“那晚安。” 时文奎仍眯着眼:“你就不能多问我几遍么?” 时舒稍显无奈,但还是又如哄小孩儿一般,重复了遍:“那阿公,您要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不要的。”时文奎摇头摇得果断,下巴处的软肉晃了晃:“你问多少遍,阿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时舒:“……” 几位长辈也笑着打趣:“怎么,你越老越顽皮啊?” …… 打算去看电影的,围炉煮茶活动提前结束,而打算去睡觉的,还有多余的时间,围绕着热气氤氲的陶炉再喝会儿冬茶,聊聊天儿。 时舒和夏章桃在东西方向的交叉路口分隔开。 夏章桃和男友约好了在保龄球活动场地见面,一起开车前往观影区。 时舒直接步行往观影区走去,顺手回复了徐助理的消息。 SS:【1B2C3D】 - 徐欥看着时总回复过来的消息,有些意外。 她选择了观看细腻文艺的爱情片。 他在其他三个选项中犹豫过,推敲过,但唯独这个选项却是他最先排除的答案。 当初在选影片时,是结合了不同的家庭体验官选择的,所以,是他先入为主了。 虽然答案意外,但徐欥还是很快遵从时舒的意愿,将车子开到播放文艺爱情片的场地区域,并将车辆停靠在最后一排的停车位上。 徐欥停好车,打开他的双肩背包。 他从背包里面取出一个小尺寸的塑料压缩袋,打开塑封口,一个大小合适的护颈乳胶U型枕经过空气的膨胀,很快苏醒记忆,恢复它本来的模样。 徐欥又从另一个小尺寸的塑料压缩袋中膨胀出一条薄薄的午睡毯,和U型枕一起折叠整齐后堆放在调整好观影角度的副驾驶位上。 虽然时舒没有吃零食的习惯。 但徐欥除了准备了新鲜的果切、微苦不甜的点心茶歇和一罐她并不排斥的薄荷味棒棒糖之外,还是少量多品种地备了些常见的零食放在后排座椅上。 零食水果准备了双人份,除了照顾到时总的体验之外,还需要考虑到她邀请的同车观影人员的体验。 这一切都准备好了。 徐欥看了眼时间,距离电影开始还有十分钟。 他调到指定的FM广播电台,听清楚主持人的调试声音后,打开微信对话框,再一次给时舒发消息。 徐欥:【时总,晚上好。】 徐欥:【请问现在方便过去接您吗?】 他手里抓着件提前准备好了的厚重的冬款羽绒服,只要时舒一回复他可以,他便会推开车门,跑着步去接她。然后,在骤然降温的冷冬夜里,他会双手为她递上防寒保暖的羽绒服外套。 编辑好的文字躺在输入框中,还未来得及发出。 倏而,他敏觉听见有人叩了两下他右侧的车窗。 徐欥抬眼,偏开脑袋看过去。 时舒裹着件单薄的黑色大衣,鼻梁上架副金丝边框眼镜,清冷单薄的模样映在车窗玻璃里。 她的身后是漆黑一团的冬夜,稀疏的星辰绕着低垂的凉月,风声低沉,热闹被推远,寒潮来得悄无声息。 抓着她御寒的羽绒服外套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开。 徐欥赶紧倾身从车子里面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寒风猛一下钻入车内,将他打得刚刚好的暖气,驱逐彻底。 时舒快步进来副驾驶的同时,徐欥本能地从车里下来,绕到她那侧。她没需要他为她打开车门,他心照不宣地垂眼去检查车门,“砰”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时舒将空调的暖风调到最大,搓搓手掌心,偏眼发现,徐欥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时舒透过车窗那条窄窄的缝问。 徐欥更远地张望着她来时的方向,确定时总她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人跟她一起回来。 “我方便知道您邀请的观影伙伴是谁吗?是否需要我现在过去接他?” “什么观影伙伴?” 徐欥便耐心地将她的第三个选择重复说了一遍。 第三个问题,关于同车观影的人员,她选择了选项D其他指定观影人员。 “哦。”时舒薄唇一翘,继续搓着手:“那是因为前三个选项里没有徐助理。” 那是因为前三个选项里没有徐助理。 徐欥愣了愣,寒风打着他的脊背而过,该是感觉到寒冷的,但……那短暂的片刻冷意之后,身体很快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暖意,是春风躲在寒冬腊月里,捎来了柳暗花明。 为了不会错意,他同她确认一遍:“您是打算和我一起观影吗?” 时舒皱眉:“怎么?” “不行?” “你有约?” 她一连三问。 约摸有些不耐烦。 徐欥抿抿唇:“不是。” “我没有约。” 两个人隔着车窗玻璃对视,徐欥就没忍住提醒:“但您选择的是爱情片。” 爱情片怎么了? “哦,原来是这样。”时舒好整以暇地继续看他:“我就不能和徐助理一起看爱情片了?” 他真的很容易脸红。 徐欥的脸颊首先染上淡淡的樱花粉色:“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2 ” FM电台响起电影开场的旁白。 时舒脑袋一侧:“那就上车。” 徐欥的步伐开始变得沉重。 时舒隔着车窗的窄缝听见他喃喃低语:“您当然是可以和我一起看爱情片的。” 纯情的徐助理,像极了一条忠厚的大犬。 不过是,同她一起看部爱情片罢了,还需要不断地为自己打气鼓劲。 没关系。 她会让他习惯的。 - 时舒坐在副驾驶位上。 副驾驶位的观影角度比主驾要更好一些,按摩座椅也被徐欥事先往后调整过,除了能够享受到全身上下的类人工按摩以外,前排的空间也更宽敞舒适一些。 时舒靠在按摩椅上,微调了角度。 电影在按摩椅轻缓揉捏的力道中拉开序幕。 乳胶U型枕暂时没派上用场,在徐欥撤走和不撤走之间,时舒选择了抱着,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午睡毯搭在腿上,护住脆弱的膝盖,浸泡在寒冷中的双腿很快产生了暖意。 车内静谧安逸。 电影台词和配音留白的时候,车内只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响动,人的呼吸在这样的环境里就被无端放大。 紧张、局促、不安,一点儿也别想藏住。 呼吸困难的拘谨者,很容易就将藏身之处露了馅儿,无处遁逃。 “你不热么?”时舒问。 徐欥低头看见自己身上还穿着,电影开始前准备去接她的时候,他换上羽绒服。 一直忘了脱下来。 车内暖气打得充足。 “热的。”徐欥反应过来以后,征求她的意见:“我可以脱吗?” 可能会影响她观影。 “嗯,脱吧。” 随后,衣物的布料发出短促的摩挲声,以及,因静电反应产生的极轻的两声“啪啪”声。 徐欥脱掉羽绒服后,没再发出别的动静。 他坐得静悄悄的,跟这车内,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着一般。 时舒偏开少许视线,与她放松的姿态不同,她看到徐欥端端正正地坐在主驾驶位上,肩背拉得笔直有力。垂直搭在大腿上的臂部肌肉线条绷得僵硬。 他视线直直地盯着汽车外面的共享大屏幕,似乎是不愿分散开一点儿注意力。 不打扰徐助理沉浸式观影,时舒顺着他的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共享大屏,耳边是车内立体环绕的旁白和电影台词如风呼一般灌入。 “如果我以追求你作为我的目标,我试图靠追求到你实现别人口中称赞,我的事业有成和年轻有为,这将是我永远的悲哀。这样的我不配与你比肩而立,也不值得你纡尊降贵称之为纯粹的爱情。” 这是部都市爱情片。 女主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男主是名靠着勤工俭学生活的男大学生,按照电影的剧情安排,男主家境贫寒,而女主的物质条件优越丰沃。 就是这样本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在女主某一次的出差途中偶然遇见。男主遇到困难,女主出手相助,随后的一天中,二人在不同的地方遇见了三次。 傍晚,夕阳洒满整个城市的港口。 男主终于鼓起勇气,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在日落之前,我们今天还能有第四次的不期而遇,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约会?” …… 这是一场短暂的、浪漫的邂逅,是彼此生活里一段不可言说的美丽插曲。短暂而愉快的相处之后,两人分开,各自又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当中去。 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两个人,却在男主的大学校园里再次遇见了。彼时,女主应学校和公司高管的要求,对某项校企合作的项目主持立项支持会议。 而男主恰好凭借了自身优秀的实力被挑选加入该项目,成为了女主在该项项目中的得力干将之一。 在项目的推进和日常相处中,二人相互信任和扶持,彼此倾心,克服重重阻碍,终于修成正果。 …… 电影播放到男女主确认恋爱关系。 一但确定了这是部,以职场上下级为主题的恋爱电影,后面的剧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的反转。 那么对时舒来说,这部电影已经看完了。 但这样的男女主身份关系,总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眼前的人。再加之徐助理的拘谨,总有一种感觉,叫作成年人的做贼心虚。 “你挑的片子?”时舒随口问。 徐欥怔了怔,摇头:“抱歉。” 不是他挑的,那他道歉做什么? 不是他挑的。 但他作为本次新品发布会和露营试驾车友会的牵头人,他负有审核的责任。审核通过了,他当时没想这么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果不是,他必须要和时总两个人一起观看这部电影的话…… 这会儿,徐欥和时舒两个人在封闭的空间中,单独观影,很多联想不自觉地灌输脑中,女高管和男助理这样的主角设定,和他们的身份太像好,就很难让他干干净净地撇干净关系和嫌疑动机。 电影屏幕上又刚好放到男女主…… 徐欥匆促收回视线,系紧领带的脖颈儿皮肤色鲜红,血管脉络紧张待贲发,喉结一滚一滚的。 尽管他紧张,好歹语速还是慢的:“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忽略了这个题材会给您带来一些不适。” “这个题材怎么了?”时舒的视线落在他突起滑动的喉结上,勾了勾唇:“为什么会让我觉得不适?” 她明知故问,徐欥哑口。 随后,他白皙的皮肤泛起,如新鲜鲜榨的芭乐汁一般的粉红色,他硬着头皮道:“我不是特别肯定您的想法。但是,我现在尝试了一下带入您的立场,我想,您或许会认为,这是我有意而为之,是对您的一种冒犯态度。” “冒犯我什么?” 她要他回答,他也不得不回答。 “……”徐欥仍回避着她的视线,声音不自觉压低:“我以下犯上,爱慕着您。” 真正犯了错的少年。 又能有多少真心的悔意呢? “哇哦。”时舒看着他:“你以下犯上了?” 徐欥点头。 “你爱慕我了?” 徐欥仍点头。 “嗤。” 一声不屑的轻笑。 不知是电台里传来的,还是车子里的声音。 徐欥反应过来,又开始摇头:“不是。” 越描越黑了,徐欥急于解释。 他一抬眼,漆黑的夜空里,四目又相对。 时总她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她的伪装的面具。 他因此落进一双精明勾人的眸瞳里,那将他能一眼洞穿的深邃目光,如鸿如渊,拽着他下落不明,直到跌入布满桃花盛开的沼泽湿地。 宽敞的车内空间无端变得封闭狭小,立体环绕的音响里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3 ,男女主接吻的喘息声像是平地起雷,率先碰到了时间的开关,时间它被拨得又缓又慢,持续试探着饮食男女自制和忍耐的那根琴弦。 琴音凝集,是美丽荒唐的陷阱。 他也会心甘情愿在桃花沼泽地里越陷越深。 电影转场。 黑夜至白昼。 电影大屏幕一片晃眼的白光。 好一会儿,徐欥才识别出来。 他澄清自己:“我的意思是,这不是真的。” “但这件事情确实有可能会让您产生这样的误会,误会我,以下犯上爱慕着您。” 电影的节奏开始加快,男女主台词的语速也在加快,车内真实存在的两个人却陷入一片沉静。 “你想多了。”时舒终于不再戏弄他,移开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她偏开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窗外漆黑一团的山谷之夜:“我没这么认为。” - 电影进入下半场,合作的餐饮品牌方叩开车窗,送来晚餐。 时舒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 徐欥便对窗外摆了摆手。 等送餐的侍者走了以后,徐欥问:“您不饿吗?这是晚上的正餐。” 时舒反问:“你呢?怎么也不用餐?” 不管时舒饿不饿,她不在车子里面就餐,徐欥自然认为他在她旁边独自就餐是件不恰当的行为。 但他没解释太多,只说:“我还不太饿。” 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时舒瞥一眼徐助理储备在置物架上的零食和水果,手指在空中划过一圈,最终还是只挑了根徐欥手工制作的薄荷味的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后,咬在嘴里。 徐欥自认为不是擅长言辞的人。 但这会儿,电影不再能看得进去,他也不得不主动找起话题:“您平时会喜欢看哪种类型的电影?” 薄荷糖被咬得“咯嘣咯嘣”脆响,如海贝一般雪白小巧的牙齿裸出几颗,时舒咬着纸棒:“猜猜看。” “您喜欢……”徐欥顿了顿:“悬疑推理?” 她智商那么高,有可能会喜欢烧脑的片子。 “接近了。”时舒仍咬着纸棒:“但不是。” “那是惊悚片吗?” “更接近了。” “恐怖片?” “嗯哼。”薄荷的凉爽和清香驱散点滴燥意,时舒:“猜对了。” 徐欥在暗处悄悄倒吸了一口气,希望下次不要有机会和时总一起单独观看电影了。 看一场解释不清的文艺爱情片已经让他如坐针毡了,恐怖元素的电影对他来说,甚至远比陪着时总看爱情片要难以克服得多。 “徐助理,你呢?你喜欢看恐怖题材的影片吗?” 我不喜欢。 这四个字仿佛很难说出口,话到嘴边,徐欥还是选择了比较折中的回答:“我也还行。” “嗯。”时舒点点头:“那下次跟你一起看。” 看什么?恐怖片吗? 徐欥眨一眨眼:“哦,好。” - 电影结束。 车辆纷纷驶离电影区。 大家按照主办方的要求,在指定的露营区域自由选择今晚露营休息的地方。 时舒推开车门下车和夏章桃说话聊天。 徐欥提前给她准备的那件羽绒服,裹住她纤细修长的腰身,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厚重保暖,足够抵御陡然降至零下的室外气温。 “有烟吗?”夏章桃问。 时舒把手伸进去羽绒服右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包女士烟,递给夏章桃的手在掀开烟盒后顿了下,又收回。 她重新将手伸进去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后,满意地扯下唇角,递给夏章桃。 夏章桃:“……” 嫌弃地从她手上接过来,剥开到嘴里,舌尖一卷,又意外觉得味道不错,薄荷味浓郁,清凉劲道。 “哪里买的糖?” “徐助理手工制作的。” “他还会DIY?” “嗯。” “我说么,你怎么会突然戒烟了。”夏章桃打趣道:“原来是徐管家,管着你了。” “选择题罢了。” 二人一致将视线转投向徐欥。 徐欥和夏章桃的男友站在一块儿,夏章桃的男友是汽车主播,他们正围绕着,汽车主播的直播要呈现出来的效果简单交流了几句。 夏章桃:“又主内又主外,徐助理真能干。” 又有其他人选择了和他们邻近的露营地点,这样的集体活动似乎调动他们的精神情绪持续高亢,以至于,他们并不打算很早就休息,纷纷下车加入交流心得和体验的阵营中来,三五成一群。 僻静的山谷洼地竟变得热闹起来,似乎舞台一搭,这里就能开场热闹的演唱会。 过了一会儿。 徐欥看见夏章桃夏老师也打开了直播:“不靠闺蜜靠自己,我是教化妆的夏章桃。” “现在我所在的地方是澜城湖的最北端,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里露营,能有这样一次特别的体验,当然是要感谢时汐集团赞助的本次试驾露营,车友会活动啦。” 这是夏老师的工作。 和她一样被邀请来参加本次露营试驾体验的主播,他们大部分是汽车主播,都是接受了付费任务的。 不仅是这会儿的露营直播,还有刚才的汽车电影院以及明天一整天的活动,都要通过他们的镜头在自媒体平台上转化和呈现另一种效果,他们承载着品牌形象的另类传播和推广。 蒋董和蒋方年父子俩把露营车停在了小溪边,距离他们的露营车约摸有两百米的地方,吴千禾和孟贵生从车上下来,直奔着时舒这边走过来。 千禾电池的吴总很明显是冲着时总来的。 徐欥想起前段时间,时总相亲的所有男性对象中,吴千禾是极少数的优质男士,他有学识,有涵养,他的人品和商业谋略得到圈中人的一致好评。 他对时总的爱慕如春风化雨,悄悄渗入细碎的生活当中,不急功近利,却也不被动等待,他把握着他自己的追求约会节奏,是很难让女士拒绝的优秀存在。 徐欥自然能知道吴千禾的心意,加之时总从未有过排斥吴千禾的行为和反应,他因此默认为,时总是默许了吴千禾的追求的。 见时间差不多了,徐欥自觉把空间和时间腾让出来:“时总,那我就先暂时走开一会儿。” 时舒却以为他是饿了,要去填饱肚子。 考虑到夜深地方偏僻,她看了一眼腕表,交待他:“好,别走太远。” “好的。”没想到她会交待这句,徐欥因此顿了顿:“那您看,我多久回来会比较合适?” 时舒思考一会,建议道:“十分钟,够不够?” 十分钟吗? 徐欥有些懵住,时总和吴千禾推进感情发展,就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吗?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4 高效率人士,他们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但徐欥还是很守信用的。 他于十分钟之后,准时回来。 等徐欥一回来,时舒便对吴千禾说:“不早了,吴总请早点休息吧。” 吴千禾对于女性有足够的包容和尊重,他不会自降身份做出令女性反感的行为,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试探过一次,他便明白了,他和时舒之间,是时机未到。 因此,对于她单方面地想要结束聊天,吴千禾并无不悦之色流露,只是略表了关心:“你今晚怎么住?” 虽是随口一问,但也的确是他心中纳闷和疑惑的。 一丝不耐掠过心头,时舒也不闷着。 她要笑不笑的:“吴总好像管太宽。” “我失礼了。”吴千禾意识到分寸,重新拉开和她的距离,诚恳道歉道:“我向你赔个不是。” 吴千禾这样的身份,时舒不可能较真了。 一个低头,一节台阶,足矣。 “嗯。” 时舒和徐欥转过身朝着今晚露营的地方走过去。 走到车子旁边时,二人停下脚步,时舒的目光扫过车子一旁的空地上置着的露营装备包裹,没有过多停留视线,抬手拉开了车门。 而吴千禾和孟贵生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在那一小块地方圈地为营,吴千禾终于没忍住,问身旁的孟贵生:“她是要和助理,同睡在一辆车里面吗?” 第25章 孟贵生作为旁观者, 置身事外。 他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后排座椅全部放倒,往前推移,可不就是张一米八的大床么?” “睡两个成年人挺合理啊。” 谁不知道这车睡两个成年人很合理? 这不是它这车的卖点之一吗? 做您户外露营和自驾旅行的庇护所。 它若不能保证舒适的睡眠环境, 哪儿来良好的睡眠质量?又谈什么露营旅行的庇护所? 再说, 他吴千禾作为堂堂千禾电池的创始人,为什么要报名参加对手公司组织的新车自驾露营体验活动? 他不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这种露营活动,多多和时舒单独相处,促进和时舒的感情增进吗? 但听孟贵生认为时舒和她的助理同睡一辆车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他又不愿意时舒被孟贵生看轻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时舒她怎么可能会拎不清,自降了身价和一个助理同住车内一晚?” “这可不由我们两个人说了算。” 孟贵生甩甩肩, 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时舒选择谁, 那都不是我们能够干预的。别说我们左右不了, 时老爷子也左右不了。因果有缘,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千禾,你还是上车睡觉吧。” 孟贵生说得也在理, 吴千禾不是什么死脑筋的人。 两个人也就这么打算回自己的车了。 走了段路程, 吴千禾又有些没底气地问:“那老孟,你是过来人。你觉得,在追求时舒这件事情上,我有胜算吗?” “那得看你跟谁比了。” “就跟……”吴千禾犹豫了下,自己若是说出时舒助理的名字, 会不会显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 哪知,不等吴千禾犹豫完, 孟贵生这个急性子,便说:“如果你是想要跟小徐总助比的话, 你没胜算。” “你看啊,千禾,你比我还大几岁呢,我要是时舒,我也不选你。” “好好的男大学生她不选,选你这个大叔啊?” “她是没钱吗?” “……老孟,你骂人真恶毒。”吴千禾理了理风衣的衣襟,步子迈得大了些:“明天轮到你开车了。” 孟贵生:“……” - 时舒拉开车门。 前排座椅已经自动收纳至最前,有挡隔板将休息的区域完全隔断独立开来,形成一处不受干扰的闭环空间。 这也是时汐集团这款新能源汽车的卖点之一,白天是车,夜晚是床,是精致露营旅行的理想型“伴侣”。 此时,徐欥已经将晚上休息的床车布置好了。 后排座椅向前倾倒,左右双排向中间推移并拢。 放倒并拢的真皮座椅上面,他加置了一张充气床垫,充气床垫上面又铺着条素雅的新中式风格的床笠,水墨色系,套叠着同系列枕套的乳胶枕头和薄厚适中的绸缎面料被子。 徐助理的品味沉静雅致,审美挺不错。 新中式四件套,色织提花,手工刺绣,面料柔软滑爽。水墨花纹融于烟雨中,精致而奢华。 时舒仍裹着那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双手闲适地插着兜:“什么时候布置的?” 时舒心里其实也有答案。 徐助理一整晚和自己分开的时间,其实也就只有那十分钟,十分钟里,他没有去填饱肚子,而是来给她整理收拾出了今晚露营休息的床车。 床铺干净整洁,又不繁复冗杂。 床垫软硬适中,既不硌着腰,也不致于柔软到人躺上去,就会深深凹陷出个人的形状。 而晒过阳光的被子,散发着明媚之后残留的温暖气息,膨松又柔软。 为了能够在户外提供给她足够舒适的睡眠条件,徐助理已经足够努力了。 “您要不要先上车休息?” 徐欥解释道,刚才的时间有点儿不够,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他问时舒能不能再等他一会儿,他尽快把洗漱帐篷支撑起来。 徐欥弯腰去解开洗漱帐篷的收纳袋,时舒从身后喊了他:“徐助理。” 下一秒。 帐篷收纳袋的拉链被平滑地拉开,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嘶鸣”声,金属拉链反射出冰凉的月色,无边的溪水反射着淡淡的弧光,夜深沉,夜清冷。 徐欥保持着连贯的弯腰动作,修长的手指仍搭在收纳袋上。听到时舒问话,他下意识地抬起脑袋,脖颈儿处绷直的线条和脉络血管,因此,被拉扯得立体起来: “您请说。” “你饿不饿?” 徐欥摇头,并朝她礼貌笑了笑:“我还不饿。” 徐欥转念一想,但,她也还未用餐呢。 故而,他又反问:“那您呢?您是不是饿了?” 时舒还没有回答徐欥。 只听,一道短促而突兀的“咕噜”响声在寂静的夜晚里,从腹部开始传递出抗议的声音,被空旷和寂静慢慢放大节奏,在听者的耳膜里尤为清晰深刻。 是徐助理的胃,抢先露出了马脚。 时舒也笑了,轻笑出声,下巴微微抬高,纤长的食指指向了他的小腹处:“虽然徐助理足够克制,但……你的肚子揭穿了你善意的谎言。” 徐欥的嘴巴动了动。 他不擅长说谎话,谎言一但被戳破,他也就不再否认了,脸微微窘迫,道:“那我先把您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5 照顾好了,我再去吃东西。” “你先吃东西吧。”时舒不太在意这两者之间的先后顺序,但还又补了一句:“我好像也有点儿饿了。” 移动洗漱帐篷“砰”一声,在空地上自动撑开,像朵遮着神秘面纱的单色蘑菇,高高立了起来。 听到时舒说她也饿了,徐欥随即终止了手里的动作,他直起腰,问:“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准备。” 显然,他对待老板,比刚才对待他自己的态度,要重视得多。 饱满挺翘的臀肉随着他直腰的动作被藏进去了羽绒服,时舒收回落在他一举一动处的视线,随口同他聊着天:“厨房不是休息了?” “没关系。”徐欥抿起唇:“我可以煮。” “你还带锅了?” 徐欥仍抿着唇角:“一个卡式炉,一柄搪瓷锅。” “空气炸锅和一些寻常可见的食材。” 时舒捧场地竖着拇指:“徐助理,真能干。” 时舒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徐欥回忆着他带来的食材,询问和引导:“您吃不吃面?” 他说面,时舒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指的是速食泡面,野外工作和旅行的常规食材。 时舒:“你准备煮泡面?” 徐欥的笑容放大一些:“不会让您吃泡面的。” 时舒点头:“那还挺可惜。” 徐欥意外地卡顿了下:“您、您想吃泡面吗?” “嗯。”时舒仍点头:“很少吃。” 因为很少吃,这会儿提到了,她倒确实认为泡面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方便又快捷。 徐欥却沉默了一会儿。 “您能够等我多久?” 时舒以为他不会做饭,煮个方便面或许还要网络搜索教程。时舒体谅他并不是全能助理,总有他的薄弱项,她有意将时间放宽:“给你一个小时,够不够的?” “够了。”徐欥点点头:“请您先去车上稍作休息,稍等我一会儿。” 时舒弯腰钻进车里。 徐欥从外面替她关好严实的车门,这样就一点儿寒风都钻不进来了。 封闭的床车空间里,时舒掀开床单的一角,压坐在充气床垫上,充气床垫贴着大腿回弹,韧力十足。 视线范围内。 四面的车窗玻璃都被徐助理贴心地挂上了遮光防窥窗帘,保护住她隐私的同时,唯一的遗憾是,她也不知道车外是哪一番景象了。 时舒于是掀开窗帘的一隅。 窥见车外的世界。 不过潦草一眼,她便看见—— 看见了徐助理一个人在野外独自忙碌的身影。 露天的天幕下,悬挂着一盏单线吊灯。 他在柔和细腻的晚灯下,临时支起张折叠的桌子。 桌子上面摆着一盆清水,他站在微光里,认真搓洗着双手,灯光拢着他的身影,安静又柔和。 他大抵是有些洁癖和强迫症的,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没在冰冷的水中,拎出来时,一根根白玉色的手指如霜雪打过傲梅,骨节都已经泛了红。 清理干净桌面,徐助理开始和面。 修长白皙的指节探入白色的面粉中,少量分次加水后搅弄,面粉变成了絮絮的条状物,粘挂在他的手指上。他和面的画面被寒风锐化朦胧,隐在夜色中,像动画片里面一样美好难忘。 那双擅长钢琴演奏,在黑白色琴键上飞舞的漂亮手指,那双擅长绘画,在不容修错的墙壁上,以刷代笔,腾龙舞蛇的手指,这会儿竟被白色的面粉絮状物完全侵占了指尖。 清冷的郊外夜色里,凉月作人陪。 徐助理五指分开时,一种隐晦的色气不经意间传递出来。 水流灵动,虫鸣鸟语中,这幅流动的画面竟意外给人一种禁欲主义者专属的色/欲气与矛盾感,乖巧安静如他,钓人而又不自知。 时舒想,他这双手,并不只是适合弹钢琴或者绘画,如果,他去自媒体平台做美食博主,他这双手定也是一番引人关注的风景,盖过他厨艺本身的。 徐助理手法娴熟。 面很快就和好了,包裹层保鲜膜,置于保温袋中。 时舒看着他这一连贯的动作,没想明白。 他不是煮泡面吗? 又和面做什么? 时舒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任时光从眼前溜走,她静静又慢慢地欣赏着一窗之隔外的徐助理,忙碌的身影像一阵流动的烟火气。 面团在保温袋中静置发酵。 郊外条件有限,徐助理放进去热水提高发酵温度。 他也没闲着。 利用面团的发酵时间,他又将蔬菜切成小颗粒,放入空气炸锅中烘烤脱水。 到这里,一个不可思议的脑洞闪现,时舒好像看明白了。什么方便面,煮起来要一个小时啊? 徐助理难道是打算要自制方便面吗? 在无人知晓的世界里,时舒轻笑出声。 当方便面不再方便,徐助理却是个生活小能手。 事实证明,徐助理不但是个连方便面都能自制的生活小能手,他还是个时间和空间规划的高手。 面团在一旁静置发酵。 空气炸锅按照预先设定的程序,正在烘干蔬菜颗粒的水份。 而徐助理空了的双手,又洗一遍。 他弯下腰,将做饭之前临时中断的支撑帐篷的动作持续进行了下去,地钉嵌在泥土里。 他来回搬运几回加固工具后,洗漱帐篷掀起的门帘处,有轻薄的雪花迎风扬起,在微弱的灯光里,落在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他整个人便又乖巧了几分。 下雪了。 徐助理低下的脑袋抬高,一双乖巧清澈的狗狗眼,看着空中飘舞的落雪愣神,眼神无辜又意外。这是场预料之外的落雪,以至于,他毫无防备。 毫无防备,就不会有所应对。 失去了安全感的徐助理,羽绒服的帽沿上沾满雪花,布料被洇湿变得色深,而他长长的睫毛上荡着雪花融化后的水雾气,飘飘摇摇欲坠。 他低下脑袋查看手机,长睫毛上的水珠坠在手机屏幕上,他用拇指刮了干净。 似乎是迫切地想要确认,究竟是他看错了天气预报,还是天气预报未能提前识别出有降雪的可能。 时舒猜。 但很快。 几乎是这一瞬之间。 时舒放置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时舒收回落在车窗外的视线。 探手去拿手机。 收到了徐助理发来的微信消息。 徐欥:【下雪了。】 徐欥:【时总,抱歉,我不知道今天会有降雪。】 啊哦。 猜错。 原来,徐助理他并不是要和天气预报较真,而是先向她说了声抱歉。 时舒没打算回复。 手机又收到他紧接着发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6 的消息。 徐欥:【洗漱帐篷已经搭好了。】 他的指尖停顿了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消息要不要发送。 时舒干脆倾身,趴在车窗户边。 静静地等他斟酌,等他思考纠结。 时间流逝得很慢,答案却很快就能揭晓。 等了一会儿。 时舒果然看见徐助理飞速地敲了行字,然后,飞快地将手机揣进兜里。 徐助理从保温袋里取出发酵好的面团,时舒刚好收到他发来的微信。 徐欥:【如果您有洗澡的需求,洗漱帐篷现在就可以使用了。】 时舒看着徐欥发来的文字,唇角微微一弯,弧度上翘。 他斟酌半天,就是为了问她要不要洗澡吗? 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徐助理确实是纯情。 时舒有洗澡的需求,但她没回复徐欥的微信,穿上鞋,径直推开车门下车。 一股劲儿的寒流扑面而来。 时舒缩了缩下巴,将脸一半埋在长羽绒服的衣领里。脑袋上的大帽子遮下来,只一双今晚未佩戴眼镜的狐系眼睛暴露在外面,眼神精明又透彻,仿佛能将一切洞悉。 徐欥将面团擀平,切成条状,一根筷子迅速压着面条凸起凹下,压成波浪样,卷发状,叠放在圆形模具中。 时舒确认了,他的确是在手工制作方便面。 起锅热水,缕缕升腾的白色烟雾。 他将手工按压成型的面饼块放在卡式炉上蒸制定型时,很像深夜里,夏父夏母温暖的牛肉汤面摊位,给孤独的夜行人带来治愈一切的良药。 时舒走过来的动静打断了他。 他擦了擦手:“您怎么下车了?” “外面冷。” 时舒只露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闷在衣服的布料里:“不是让我来洗澡?” “哦,好。” 徐欥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低着脑袋教她淋浴装置的使用方法,又拎过来一桶热水,用来提高洗漱帐篷里的整体温度。 “小心受凉。” 一句叮嘱后,徐欥离开。 时舒的前半生,学习和工作,大部分时间是泡在实验室和办公室里度过的。她自认为是个乏味无趣的人,即便是出差,也会事先按步就班地预定好酒店。 她的人生里,极少有这样在户外露营过夜的经历,而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能够淋浴一场热水澡,更算得上是露营过夜锦上添花的体验。 时舒因此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徐助理户外生存的能力很强。 徐助理虽不能算作全能助理。 但,他一定是位多功能助理。 - 时舒洗完澡,换了身舒适的绸缎睡衣。 外面仍罩着刚才那件宽松而又足够保暖的长款羽绒服,手里的纸袋中拎着,她刚换下来的衣服。 卡式炉上支着的搪瓷奶锅,像喀纳斯湖水一般的马卡龙绿色,颜值颇高。 沸腾的热水在奶锅里冒着热烈的泡泡,经过烘烤脱水后的方便面面饼放进去,很快就被煮得松软,再撒上脱水的蔬菜包和调料粉,“咕噜”“咕噜”冒着泡,色香味俱全了。 “外面的气温比较冷。”车内有简易的餐桌,徐欥建议:“您先上车吧,我盛好面给您端过去。” 时舒将手里的纸袋靠在置物架上:“你在哪儿吃?” 徐欥挠头:“我在这里吃就可以了。” 车里是她的空间,徐欥没打算再上车上去了。 时舒点头:“那我跟你一起。” 她刚洗过澡,没戴帽子,整张脸全部露出来。 脱去伪装的硬壳的她,水嫩的皮肤透着淡粉,像夏日清晨撕开果皮后的雨花露蜜桃果肉,平时的清冷与防备不见了,就只剩下独一无二的柔软和津纯。 而刚刚吹干的头发披散下来,长卷发松散地垂在背后,发量乌黑丰厚。 她的身上有股湿漉漉的香气,以及…… 一丝因为他的嗅觉灵敏,才能闻到的极淡的掺杂着薄荷的中药味。 徐欥为她准备了两套洗护用品。 一套是她原来使用的洗护产品品牌,另一套是他手工自制适合她的洗护用品。 她应该是使用了他为她准备的手工自制的洗护用品。其中,洗发水里,他添加了发质保养的侧柏叶和无患子这样的中药药材,还有她喜欢的凉薄荷。 她的头发柔软卷曲,发量丰厚,这一头乌发,是应该要好好养护着的。 徐欥的脸颊涨过一阵热意。 风吹如潮起。 …… 天幕下支着张临时的桌子,两张椅子。 四面起风,飘雪绵密。 时舒坐下来拆开一双竹筷。 徐欥将冒着热气的大碗面端到她的面前,她恍惚有种错觉,自己是那疲惫了一天,刚下了晚班的孤单夜行人,而徐助理,他是摆渡夜行人的最后一碗灵魂汤药。 等徐欥一块儿坐下来以后,时舒才提起筷子吃了口面,面条筋道滑爽,添加了脱水叉烧肉和整颗鲜虾的面汤,鲜味十足,香纯浓郁。 味道倒是和记忆中购买到的泡面味道一样。 只是,超市里就能买到的味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自己制作? 大约是做了自己擅长的事儿,又或许是获得了时舒正向好评,徐欥这会儿还挺自在。 他揉了下鼻尖,笑笑说,不健康。 时舒将他洞穿,也笑了笑:“真的不健康吗?” 云层里储存的雪花容量有限,绵密逐渐向稀疏过渡 ,但云雨里头开始有冰凉的雨水斜斜撒下来。 经不住拷问的人,自行圆说。 徐欥抿起唇角,一双可爱的狗狗眼弯起: “关于泡面的谣言还挺多的,比如,吃一包泡面,肝脏需要排毒一个月;又比如面饼里的防腐剂和添加剂容易对人体致癌……所以,大家都觉得它是很不健康的食物。不过——” “不过什么?”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健康,泡面只是营养比较单一,钠含量高了点,偶尔食用还挺方便的。” “那你还这么麻烦?” “因为。”徐欥顿了顿,笑容抿在唇边,他第一次越过上级与下级的那条无形的分界线,有些没大没小,又有些肆无忌惮:“因为,我没带泡面。” 时舒:“……” 因为营养单一,所以,徐欥做助理期间从没让时舒吃过泡面代餐,他自然也没有要让她以泡面代餐的打算,包括这一次在内的任何时候。 可以肯定的是,徐欥带的这些以备不时之需的食材里,全是新鲜的食材,没有泡面,没有速食食材,也没有预制菜。 但……如果,她就想吃这个。 他刚好也具备了这样的技能。 不会让她失望的。 - 热气腾腾的面汤喝进肚子。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7 胃里开始有了浓浓的暖意。 不被天气预报预计的雪。 终究还是没能自作主张地下起来。 两人吃完面以后,湿淋淋的雨水将雪粒完全溶解。 徐欥看着天幕外的雨水,认真地道:“我先送您回车上休息吧?” “你睡哪?” 徐欥指着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支起来的帐篷:“我睡在帐篷里。” “挺冷的。” “没关系,我准备了防寒睡袋。”徐欥解释:“澜城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冷,您看水面都没有结冰。” 一个防寒睡袋就足够他睡觉使用了。 但这个经纬度的湿冷带给人体的感受,并不是气温本身能够决定的。 “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在车上。” 前后的座椅拼凑,而左右的座椅不拼凑在一起,就是两张独立的单人床,单人床再搭配单人睡袋,时舒足够信任他。 她是好意。 出门在外,本也没那么讲究条件。 徐欥沉默了好一会儿,但还是认真地拒绝:“您不可以因为我,惹了别人的话柄。” 时舒觉得好笑:“我像是那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您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在意舆论。”徐欥摇头,仍道得认真:“但是我不希望,您是因为我,遭受到别人的议论,遭受到舆论。” 时舒知道他骨子里,有他的原则,他的坚持,也是那道被他称为底线的防备枷锁,她无意勉强他。 “行。”她点头:“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 她只是告诉他,她不在意这件事情,她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与说辞,而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反悔。 “谢谢您的理解。” 时舒点了点头,伸手去拎衣服的纸袋。 准备在徐欥撑着伞的护送中,回到两米外的车上。 手指与纸袋触碰时,手指指甲处的皮肤被刮擦,无端产生了一股用力的刺痛感。 时舒下意识“嘶”一声。 徐欥听到声音,停下手里收拾的动作,三步并做两步走近她:“您怎么了?” 时舒正抬手:“有根倒刺。” “您稍等一下。”徐欥阻止:“您先别用手直接去处理。” 时舒就停住了拔倒刺的动作。 随后,徐欥洗干净双手,洗完手,寒风中晾了晾,他打开放在一旁的双肩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一盒小巧精致的修甲工具套装,从修甲工具套装里又取出一枚指甲修剪刀。 “手撕容易感染。” 他用消毒湿巾把双手和指甲修剪刀仔细地擦过一遍,才递给时舒:“给您指甲修剪刀,您用这个处理。” 他补一句:“新的,给您准备的,我没有使用过。” 时舒接过来:“谢谢。” 倒刺长在右手上,左手操作修剪,不是不行,但就是修剪得不是很彻底干净,还留了短短一截。 残留的短短一截倒刺,左手就更不好操作了。 时舒两次失败后,就收了指甲修剪刀,准备还给徐欥。 一旁看着她修剪倒刺,一直沉默的徐欥突然开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帮您清理?” 大约是她这不太顺手的模样,又让他的强迫症犯了难。 时舒短促一声,哂笑了下,把指甲修剪刀递还给他:“不介意。” 徐欥注意距离和分寸。 又用消毒纸巾擦一遍手,左手拇指和食指一根根擦拭消毒后,两指轻轻捏住时舒的无名指。 不带有任何杂念的。 指甲刀衔住倒刺的根部,捏住指甲刀尾部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夹,倒刺就彻底清除了。 左右不过五秒钟。 徐欥收回工具,纤长的睫毛掀高:“好了。” 而那处被他轻轻碰过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皮肤却如被低频电流定向摩擦过一般,留下了一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痕迹。 时舒恍然想起刚才,他活面时,那白色的面粉。 以及,面粉添水后,白色的絮状物。 时舒将手揣进口袋,不动声色,道:“谢谢。” “您不用客气。” 小插曲结束。 时舒正准备拎着东西往前走。 雨水打在防水幕布上,“噼噼啪啪”声又打在汽车窗玻璃上,户外的风声灌耳充斥。 徐欥还没伸手去撑伞。 “怎么了?”时舒问。 徐欥须臾:“您的指甲,也有点儿长了。” 他的声音微颤,像寒风打了一个转,私自改变了路径和风向。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第26章 他的话终止于这里。 欲言又止住。 或许是面对时舒的沉默, 徐欥意识到言辞不当,唇瓣抿抿,唇峰和唇珠上下碰撞了一下, 他那句“我能不能帮您剪”便又吞进肚里去, 没能说出口。 他刚要用“对不起”来挽回自己的唐突,并斟酌着要不要多解释一句。 却听见—— 时舒顺着他的未尽之言,道:“我不介意。” 徐欥愣住,眼睛里闪过意外之色, 眸光在单线吊灯下流转出水芙蓉般的润泽,清澈,乖甜。 时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以为他没听懂, 她模仿他的语气和句式, 说出他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未尽之言: “如果徐助理也不介意的话, 你能不能帮我剪?” …… 通常做一件事情的过程, 人的技艺总是由生疏逐渐向熟练过渡的。 而徐助理为总裁修剪指甲这件事的熟练程度, 竟然是颠倒的。 他刚开始给时舒修剪手指指甲时,手中的动作还是利落又干脆, 一颗颗手指甲在他的动作下, 修剪圆润,弧度研磨光滑。 但,很快—— 换到他修剪时舒的第二只手时,时舒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加重,鼻息温热地掠过她的指尖。 徐欥手里的速度慢了下来, 而刀沿咬合指甲的脆落声,也突然变得沉闷。 时舒抬眼, 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笑着的。 她忍不住要故意打趣他:“你在紧张什么?” 四目相对时, 悄无声息地打破了各自的安全距离。 晶莹的汗珠滑过徐欥的侧脸,沿着他清晰的下颌线走垂直路线,好巧不巧滴在正在修剪的时舒的食指上。 纤细、莹润的甲盖上附着透明的液体,像半夜滴滴答答漏过水的屋檐,夜色的暧昧并不急着需要用语言来放大,一声一声闷响,都在挑唆着成年人冲破禁忌,放下自制力。 徐欥的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粉色,他抿紧唇线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似乎是想无声地证明些什么。 可最终,他还是挫败地垂下脑袋,半天憋出句:“您能不能,先不说话?” “您等我剪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8 完。” “哦。” 徐欥的拇指指腹重新磨擦过她的食指,擦掉他无意落下的汗珠。他又恢复了在她面前伏低的姿态:“对不起,我弄脏您的手了。” “没关系。” “等会儿全部剪完,我再准备温水给您清洗。” 以防止……他在寒冷的冬天夜里,额角又热出薄汗,又落到她漂亮的指甲上,弄脏了她漂亮的一双手。 “嗯。” 修剪手指指甲的过程,因此比修剪倒刺的过程要漫长得多。直到—— 十根手指终于修剪完毕,根根纤细圆润,光滑饱满,白皙细腻。 他包裹住的他的气息,一刻撤离,他缓了缓。 “好了。” 徐欥才收起修剪工具,兑了温水让她洗手。 大抵是,回应他自己那句“我弄脏您的手了”的解决方法。 时舒将手泡进温水里。 等时舒洗完手,徐欥已经从背包里取出来一支软膏,早早等候着了。 时舒接过来他手中的蓝色短管。 透明标签贴纸上写着:【指缘护理霜】 简易的包装。 和他准备的洗护用品一样,除了品名之外,无任何标签,像极了朋友圈里的三无产品。 时舒倒也不在意,联想到徐助理的动手能力,大概也能猜测到,这支指缘护理霜的配方又正是出自他手。 时舒挤出指缘霜涂抹,指腹打圈,鼻尖轻嗅,闻到了淡淡的乳木果味道,柔软清淡,一点儿也不刺鼻。 “味道还挺好闻。”时舒仍不忘打趣他:“徐助理真是个精致的男生。” 背包里连护手霜、指缘护理霜,都有,可不精致么? 男生被用精致来形容,在徐欥眼中并非是褒奖。 他抿了抿嘴,似乎是也想为自己辩驳一句。 “健康的指甲是养护出来的,我是因为您准备的。” 他并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他是男人,他不需要。 “哦。” - 夜深了,风雨止住了它的溃烂。 时舒躺在床车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分不清楚是陌生的睡眠环境带来的不安全感,还是她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时舒翻了翻手包,药瓶里常备的安眠药上次吃完了,这段时间工作太忙,经常累到凌晨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她倒是忘记自己有失眠的老毛病了,自然也就忘了将随身携带的药瓶补充充足。 睡不着,时舒干脆再次趴在车窗户边,她看看窗户外面的世界,风雨交加的深夜。 车窗外,微弱的单线吊灯拉扯着年轻高大的身影。 徐助理只身一人有条不紊地收拾干净锅碗、桌椅,整齐地收纳回归原处。 夜深了,周遭的车辆、家庭都入睡了,山谷里连虫与鸟儿都噤了声,他却还要撑着一把伞,将垃圾打包送到回收站,秉承着他的原则:垃圾不过夜。 时舒看见徐助理将这一切回归原样后,他拎着双肩背包走进去洗漱帐篷。 他与他的背包形影不离,连洗澡都得带着。 时舒觉得徐助理的行为还挺有意思,她于是将失眠的时间打发在了观察徐助理独自一人时的行为上,她试图发现徐助理人前人后的两面性的蛛丝马迹。 但没有,他人前人后,一个模样,他是很简单的人,没有那些复杂的心思。 徐助理洗完澡,拎着他的双肩背包从洗漱帐篷里出来,他换了身衣服,没有穿羽绒服,白色的低领毛衣,颀长的脖颈儿发着莹白的亮光。 他将洗漱帐篷撤掉。 雨水稀释至薄,归还旷野的空荡。 他在车辆左面弯下腰,重新又支起另一顶帐篷。充气床垫鼓满膨胀的气体,垫在帐篷里,防潮抗寒。 这一切都准备好,他躬下腰钻进去。 帐篷的门帘从里面拉上,外面被锁住。帐篷里的光景在他的探照灯光的作用下,像皮影戏一样呈现在防水雨布上。 他的一举一动,打在帐篷上的斑斑点点,如流萤虫火,无声划过花树。 时舒看见徐助理动作迅速地穿进去睡袋,他很快躺了下来,合衣未脱。户外帐篷和睡袋终究还应是寒冷的,他需要身上的衣服来进一步保暖。 时舒睡在车里。 徐欥睡在车外,睡在车旁边。 像忠诚的大型犬,守在她的身边。 她又想起她曾经养过的那条拉布拉多。 安静、乖巧、无多言,却又用他的一举一动,表示着他的衷心,他的虔诚。 帐篷里的灯熄灭了。 旷野又暗了,寂静无声。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了困意,时舒学着徐助理依样画葫芦,在充气床垫上躺了下来。 床垫微微一陷,与她悬着的心同频共振。 一颗悬着的心落地,她关了灯,闭上双眼。 雨打在车窗玻璃上,在帐篷外借着微光伴奏,歌唱一首催眠之曲。 恍惚间,困意袭卷,她只是一人置身于旷野之外。 而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徐助理没有来过。 他没有为她揉过面团,没有不嫌麻烦地煮过自制方便面。他没有为她修剪指甲,没有递过来一支三无指缘护理霜。 他也没有说过。 “健康的指甲是养出来的,我是为您准备的。” - 隔日一早,天边初亮。 时舒穿着件黑色的户外冲锋衣,推开车门下车。 昨夜的风雨已经画上了休止符,太阳擦着海平面亮起,天边出现甜橘色。 气温降至零下,路面冻得硬邦邦的。 车辆旁边的帐篷不见了,不知道徐助理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又是什么时候撤掉了帐篷。 他的作息比她还要规律。 他已经拿着行程单在和早起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梳理确认今日的行程细节了。 他没戴帽子,黑色短茬儿立在寒风里,耳垂冻得红红的,说话时,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梅子红色的唇在空气中留下雾白的气体。 因为天气冷,大家都躲在车里。 偶有几户习惯早起的家庭,穿着厚度适中的衣服晨练,时舒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接到了外公的电话。 外公已经晨练完了,喊她一起吃早饭。 “昨夜睡得怎么样?”时舒在电话里问。 “睡得还行。”时文奎想了想:“就是昨晚没洗澡,感觉怪怪的,身上不是很舒服。” 时舒点点头:“嗯。” 一声“嗯”字,语句虽短,但语气轻快,听上去,他没有能够从她这里获得共鸣。 时文奎就忍不住问:“你难道没有这种感受吗?” “我没有。” 时舒嘴角挂着笑意,却也不透露什么:“所以,让您在家里休息,不要跟着我出来吃苦,您也不听。”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69 “是嘛?”时文奎狐疑:“那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挺适合在艰苦的条件下生活的。” 时舒几分得意:“那当然。” 也有带着任务的主播起早在拍摄素材。 时舒挂了电话后和几个离得不远的人打了招呼,和正拔掉汽车充电线的人寒暄几句,询问调研床车给户外活动带来的便利之处,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 虽床车在户外不及房车功能齐全。 但主打一个市区郊区都能用,一车二用,经济实效。 几位汽车主播在录视频了,时舒听到他们在说防滑性能。是,路面上冻了,防滑性能,即是安全性能。 不过,她有信心。 不一会儿后。 时舒和外公时文奎坐在一起。 见时舒来,高博打过招呼后,避得很快,离得他们稍远。 后厨送来了早点。 时舒就餐没什么讲究,但一杯冰美式的需求还是遭到了外公的反对。 后厨的经理紧接着又端出来一杯热美式,摆放在圆形的桌面上:“时董,您先别着急,冰热都有,时总可以随意挑选。” “唷。”时文奎:“做得不错,考虑挺周到。” 后厨经理无意邀他人功,他想了想,说:“嗐,这哪儿是我们能想到的呀?” “都是总助一早起来交代的,他有建议我们为您准备了两份咖啡,因此,热美式和冰美式,我们就都有准备。” “是么?”时舒手一顿:“他怎么说的?” 后厨经理回忆了一下:“总助说,时总您更喜欢冰美式,但今天气温太低了,冰饮不太合适。” 时舒勾唇,似乎就又想到他面色平静地在设置选择题。 “总助想了一下说,要不然,还是让我们准备两份,交由时总您自己来做选择。” 果然又是一道选择题,选项二选一。 时舒于是便换了手的路径,要了那杯热美式,时文奎试探性地问:“总助就只准备了总裁喜好的咖啡?” “不是的,总助也有为您准备热饮,他为您准备的是一杯手调热可可。” “是他亲手调的吗?” “是,董事长。比利时生可可粉无糖低脂,和同样无糖低脂的牛奶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陶罐煮开,虽然不难,但的确是总助亲手调的。” 时文奎眯眯眼睛,轻呷一口浓郁微甜的热可可:“小徐助理情商颇高,挺会做人,还知道不能厚此薄彼。” “不然,你有两杯咖啡,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可是要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的。” …… 吃完早饭,露营试驾车队继续前行。 抵达目的地至下一个户外营地。 上午又是一个破冰热身环节。 瑜伽操和贪吃蛇的游戏。 瑜伽操放松身体,舒通筋骨,主驾驶人驱散一路开车的疲倦,同车的试乘人员做好顶班交接。 户外行车,疲劳驾驶是大忌。 这是本次主办方在筛选报名名单时的一个筛选条件:同车至少有两人具备熟练驾驶中小型轿车的技能,通过C1C2考试。 贪吃蛇以猜拳决定胜负,夏章桃竟凭借自身实力成为了“拳王”,她是蛇头,她身后,长蛇蜿蜒曲折,与山脉同样辽阔。 紧接着热身放松环节之后,进行的是奖品发到手软的游园猜谜会,随着奖项的力度不断加大,欢呼声此起彼伏进入高潮。 午餐则享用的是特色自助餐。 由主办方提供。 “主办方出手阔绰。”某位主播在录视频的时候说:“谁家车企组织这么庞大规模的试驾露营活动,还自带一整个餐厅啊?” “我敢说,除了时汐集团,在澜城,你找不到第二家这样的车企了。” “到底小时总格局宽敞,又财大气粗。” 短暂的午休过后,下午又驱车看过另一段风景,被俗称为“小川藏线”的一段路线,虽不及真正的318川藏线风景绝美,令人震撼。 但在澜城周边,这却也是一段视野宽阔,深受自驾旅行爱好者喜欢的,风景绝佳的一条自驾线,是雾雾水墨和烟雨朦胧的过渡地带,独具它的温柔敦厚。 往前走看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在以金黄油翠的背景中,进入了趣味运动会环节。 依旧是奖品丰富。 拔河是永恒经典的项目,总是压着轴出场。 三局两胜,加赛到五局三胜。 以主播职业分类和以家庭分类的两支十五人队伍进行冠亚军的最后争夺,最后竟以“家庭队”获胜而告终。 要知道,以家庭这分组的这支队伍里,因为人数不够,还拉了个初中生来凑人头。 时舒亲自颁的奖,得知初中生的物理成绩很好,她说:“那我给你清空一套物理书单。” “您也喜欢物理吗?” “嗯,是。” “您最喜欢哪一本?” “直到时间的尽头。” “真的吗?我也是。” “真的吗?”时舒学他的语气,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鬼头。” - 到了晚上,被承包下来的澜庭山庄,别墅山庄,停车场上整齐划一地停着参加本次露营试驾活动的全部车辆。 而今晚,大家不再需要睡在车上,不必当那“一夜试睡体验官”,主办方大手笔一挥,为所有人准备了澜庭山庄的套房和家庭套房。 同时,因为明天上午都是在路上。 如果把本次自驾的路线比作一个圆环,那这个圆环还剩下的四分之一的路程要走完,才能画满这个圆环的闭环,终点就是从澜城出发时的那个起始点。 故而,本次新品发布会——试驾自驾露营体验,真正的活动环节,其实于今晚就结束了。 所以,徐欥生日当晚,熬夜修改后,又和市场部、宣传部、品牌部联合会议修改定稿的那个方案,也就是今晚这场隆重而盛大的泳池party,对外而言,是本次露营试驾活动的收尾环节,对内而言,又是本次新品发布会的庆功宴。 事实证明,时舒站在总裁的高度,她提出的建议和指导,a pool party ,虽然看似仓促,但其实并不是她随口说说的,她的判断力远远在其他人之上,这看今晚的现场效果,就能得到肯定的答案,是本次试驾露营体验活动的压轴,是点睛之笔,气氛嗨至顶点。 也不枉,总裁一句话,大家忙里忙外熬个深夜,都是为了活动效果在尽力做到最好。 秘书办的同事们没有全程跟随露营试驾活动,这会儿庆功宴上,倒提前过来现场,组织布场,维持秩序。 澜庭山庄别墅,三千平米的无边泳池修建在室内,不受天气和季节的干扰,雨天不淋雨,夏季池水清凉防晒,冬季用的是养生的温泉汤水,抵御寒冷,四季如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0 。 人造沙滩上支着沙滩椅,仿生椰树和绿色的真植物,儿童区域和成人区域分开,儿童有儿童的欢乐泡泡趴,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小资和情调。 自助甜品区摆放着各种网红西点和饮品,醇香的葡萄酒,清凉解腻的气泡水,儿童饮用的健康牛奶……等几十种满眼繁复的酒水饮料。 香槟泡泡“砰”地冲出酒瓶,时舒手持话筒,一声“欢迎大家的到来”,澄净的酒液即刻喷出,气氛就热起来了。 舒缓的钢琴音乐声中,一个个酒杯地基落成,香槟塔层层叠叠,浅红色的澄澈液体从塔尖上缓缓流入下一层,小瀑布一般落入酒杯地基层,欢呼声起,仪式感拉满。 时舒坐在沙发卡座上同人聊了一会儿,商业合作伙伴,必要的社交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生。 她看见,庆功宴上,平时滴酒不沾的徐助理,也被市场部,品牌部,宣传部,以及秘书办的同事们,他们的热情,簇拥着,他身在其中,难以推辞,端起酒杯。 好友夏章桃十分卖力敬业,这会儿穿着漂亮的比基尼泳衣也不忘记直播:“我现在身处时汐集团主办的泳池派对晚会现场。” 她转动机位:“看,漂亮的年轻女孩儿真的很多,那么,如何才能在一群漂亮妹妹中脱颖而出呢?我今天就教大家一个适合泳池派对的辣妹妆。” “首先,大家能不能在评论区告诉我,泳池妆最重要的是什么?” “妆化得比别人美?”夏章桃读着评论区,眨着眼睛俏皮地说:“妆化得比别人美,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重要的啦。” “不过呢,泳池妆,我们首先应该注意的是防水。设想一下,你在泳池派对上遇到了一位,拥有“双开门冰箱”身材的心仪男士,这时候,你在他面前表演“不慎落水”,他救你起来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贴着他身的□□,他却因为你泡水脱妆变成了“花脸猫”,落荒而逃,错过一段心动的邂逅,多么可惜呀。” “而我,教化妆的夏章桃。”她捂着胸口,道:“对类似的经历特别有经验,因为我那众所周知的富婆闺蜜一言不合就要和我比赛游泳,她游泳的目的很单纯,就纯粹是为了赢我,而我游泳除了迎合她的快乐之外,还得保证她看不到我脱妆后的模样。” 时舒听到她的无稽之谈,淡淡一笑,也就没打断她工作,她抬腿离开,沿着弧形楼梯上二楼。 夏章桃却话锋一转,拎出一套彩妆包:“那我是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的呢?今天,我就来给大家整理一套防水彩妆清单。” “它们像小雨伞一样贴合着我们的皮肤,有效防止脱妆哦。” 夏章桃的声音渐渐被距离拉远,时舒顺手给她买了个热门推荐。 - 时舒走上二楼,行政套房里,外公有客人拜访。 高博斟完茶从套房里出来,关上门时,刚好和上楼的时舒在拐角处四目相对。 高博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他没打算开口同她说话,摆明了要降低存在感,当个不自讨没趣的隐形人。 时舒也很明显没打算看见他。 偏偏侍者端着托盘,非要多事一句:“小时总,高董助,请问二位需要酒水吗?” 如此,二人也装不了没看见对方。 高博只得顺着侍者的话,问时舒:“玫瑰香槟还是白兰地?” 玫瑰香槟。白兰地。 同样的葡萄原材料,一个是酒精度数不高的发酵酒,一个却是蒸馏工艺制作的烈酒。 发酵酒寡淡,蒸馏酒灼烧炙热。 时舒的喜好,高博不会不知道。 面对时舒的沉默回应,高博只好替她做了选择,侧过身对侍者道:“Cordon Blue。” 等侍者离开,高博将其中一杯加了冰块的递给时舒,两人临着窗户而站。 窗户开着,一楼的热闹传到二楼来,却显然与他们的相顾无言不相关,高博将手中的Martell一口饮尽,心照不宣地准备离开。 “谁家的小孩儿落水了。” 伴随着这一声惊呼,楼下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虽说在场会游泳的人占大多数,救援人员也配备充足,但意外从来都不会发生在人们的预判当中。 作为主办方,承担的责任可重可轻,时舒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抬腿下楼。 纤长笔直的小腿转向了楼梯的方向,高博一声“你的助理已经过去了”道出口,喊住了她迈开的脚步。 时舒仍背着他,仍是看到他后就维持着的言淡面冷,她道得平静:“不会游泳的人就算在现场,又有什么作用?” “不会游泳的人就算在现场,又有什么用?” 她一字不落地将他曾经的话还给他。 高博的肩膀如利刃削过,一下子松垮了力气。 手中的酒杯失神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下溅起,在空荡荡的二楼尤为刺耳。 高博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永远知道,扎进骨头里的铁钉如果拔出来,再痛的痛苦都只是短暂的,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疤痕会狰狞但不会再疼。 所以,她从来不愿意拔掉他身体里的钉子,她只会狠心地拎着榔头敲打,将那生了锈的铁钉,一点一点扎进他的五脏六腑,铁刺横行,痛不欲生。 时舒说完这句话,情绪似乎起伏不明,她停下的脚步继续往前:“请你关注救援情况。” “行。” 高博闭了闭眼。 他很快播着电话,一边观察着窗外一楼的情况。 几乎是在发现落水者的第一时间,在泳池边巡查工作的徐欥出自本能反应,动作敏捷利落得如鱼鹰猎水。 高博的电话还没播通,徐欥便已经将落水者抱上岸了,是个误入了未开放区域的小小孩童。 不愧是省队当年年纪最小的游泳运动员,2013年到2015年之间被评为最具潜力的游泳新星之一。 高博悬着的心一松,自嘲地扯起唇角:“你确定他不会游泳么?” 时舒脚步未停,双腿踩上下楼的弧形楼梯。 高博仍站在她身后,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响—— “全国青少年游泳U系列自由泳、混合泳多项前三、省运动会游泳比赛中多次包揽金牌,省游泳队运动员,他不会游泳,不是在扯淡?” - 徐欥将未谙世事的小女孩抱到岸边。 他没有抱孩子的经验,但又怕伤着她,一只手环着小女孩的腰抱起,一只手掌着她的背。 他这抱法没什么错,只是一米九的大男生抱着个豆丁大的小女孩,意外有种为人贤夫,为人良父的即视感,给人一种真爹系的反差萌感。 徐欥在围观者鼓励的掌声中,低头检查确认了小女孩的意识状态,接过工作人员手中宽大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1 的浴巾将小女孩裏成白白的一团,准备将孩子交给她的家人。 意外落水的小女孩还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危险。 她紧紧搂抱住徐欥的脖子,腾出肉嘟嘟一只小手拉着徐欥的领带,将他的领带扯松,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呀,宝宝还想玩。” 徐欥没有和小朋友相处的经验,他正思考着要如何给小女孩解释落水的危险。 倒是从徐欥跳水救人时就张开嘴巴惊呆了的蒋方年,心直口快地教训起小女孩来:“还再来一次呢,小姑娘这么熊呢?要不是小助理救你,你小命儿都快没了,不知道吗?” 小女孩被他一凶,软呼呼地吓得哭起来,同时扒拉着徐欥脖子上被她扯松的领口处裸露的皮肤,尖尖的小指甲用力狠狠一挠鼓着腮,气呼呼地:“哼。” “唔。” 徐欥吃痛,眉头浅拧。 匆匆忙忙赶来的小女孩的妈妈从他手中把孩子接走,向徐欥道谢又道歉,递给他一张未撕开包装的创口贴,赔礼道歉:“对不起,领导。” “实在是对不起。” 蒋方年:“您可要看好孩子啊,这人多眼杂的,孩子怎么能离开大人的视线呢?” “是是是,您说得对,我会加倍注意的。” 年轻妈妈倒不溺爱,到一旁教育孩子溺水的后果去了。 离他们不远处传来小女孩“哇”一声,大哭。 徐欥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劝说一些什么,但…… 他好像又没有那个立场,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没有干预,别人教育别人的孩子。 徐欥下意识地抬手刮了刮脖颈儿上被那孩子挠伤的地方,白皙的脖颈儿上略显狰狞狼狈的挠痕落在蒋方年眼中,别有一番弱小者的怜悯春色。 真美弱惨。 蒋方年吞吞喉咙,终于逮着个机会,上赶着对徐欥说:“小助理,没想到你还会游泳啊?” 反正,时舒和他爸爸都不在,那他也没必要遵守那五米之约吧? 会弹钢琴,会画画,还会游泳……十佳少年呀,这是,蒋方年心里喜欢极了。 他甚至要打算上手帮助徐欥:“你看你这西装都湿了,要不,我就先帮你脱掉吧?” “顺便我再帮你把伤口消个毒,那小孩儿,人不大,下手倒挺狠的,看把你挠成什么样儿了?” “方年啊。”孟贵生围观了这一幕,就竖了五根手指,提醒道:“五米,注意,五米。” 蒋方年有点郁闷,怎么,个个都知道五米的事情?怎么个个都比他爹看他看得还紧? “你也别谢我们,是蒋董交代我们看着你点,我们和蒋董都是老交情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吴千禾也抬臂一挡献殷勤的蒋方年,眯眯眼,不动声色中替徐欥解了围:“徐助理还是赶紧上楼洗个澡吧,别着凉了。” “谢谢。”徐欥顺着后退避了避,微微颔首:“抱歉,各位,我失礼了。我先去换身衣服。” “你带合适的衣服了吗?”蒋方年仍蠢蠢欲动,伸长脑袋,顶着一头彩虹发丝,问:“你要不要去我的房间换?我房间里的衣服多,估计你穿着会很合适。” 徐欥没再参与,没理会蒋方年。 他将手中捏着的创口贴随手塞到裤袋里,加快步伐上楼,耳边还听到孟贵生一句调侃:“这种时候,方年,你也不忘要趁人之危?” “别弄太难看了,别人小徐总助对你没那个意思。” - 徐欥和高博住一间套房。 拐过弧形楼梯时,他的心跳开始加快。 刚刚事发紧急,没有给他胡思乱想后的退缩选择,或许也因为,酒壮怂人胆,他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有了窒息感,是那种明知溺入水中,却无能为力自救的感觉。 是恶魔,是梦魇。 那种感觉,有点儿像人们常描述的鬼压床的状态。 意识清醒,但身体动弹不得,无能为力。 徐欥回到房间,背贴着房间门。 门被关上,轻轻一声“砰”,他喘着略显粗沉的呼吸,他扯掉领带,握在手里,慢慢平复着心绪。 他有足够稳定的自我情绪安抚方式,来应付自己偶尔产生的精神内耗。 等徐欥脱掉西装外套,只单着一件湿透的白衬衫的时候,他抬眼,看见—— 时舒就坐在沙发上。 等着。 她看着他,就那样直白地看着他。 一双精明透彻的眼,似乎要将他看个彻底明白。 他哪里又能有瞒过她的心事和秘密? 他有些错愕:“时总。” “您、您怎么会在我和董助的房间里?” 他领口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开三颗。 可能是被人扯掉了,也有可能只是无意碰散了,从脖颈儿到胸口敞开一条宽阔的直线。 白衬衫浸泡过水,湿成透明的一片布料,薄,透,被揉皱的布料凌乱地吸附在他的身上,块状分明的腹肌、紧致的胸肌,不至于大双开门冰箱那么明显,是好看的小双开门一般的身材,就这样暴露无遗。 时舒知道他的身材很棒。 穿休闲装显得他整个人清瘦。 穿西装时的宽肩窄腰。 穿紧身游泳衣展现出来的完美身体曲线。 但是这种裹着层透明布料的“□□”,配上他那张乖巧无害、纯情清秀的脸,微红的眼眶,酒精吸收不彻底导致的皮肤陷入微红微醉微敏感的状态…… 给她带来的视觉感受远比高定西装、紧身游泳衣,哪怕是他此刻□□着,都更要有加倍的冲击力。 所谓十八岁的纯欲男孩儿,也不过就是如此。 唯一能够分散注意力的,大概就是,湿成这样,他都没能露点。 时舒被转移了注意力,一时竟忘记了问责。 甚至还想逗逗他。 时舒看他,眼里仍是笑着的:“徐助理,你走错房间了。” 不过是冷笑罢了。 徐欥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古怪,但还是不疑有他,忙中有错,他立马道歉:“对不起,我现在马上出去。” 他老老实实地退出房间,抬眼一看门牌号码,却发现他并没有走错房间。 他迟疑地看着手里还拎着的正确的房卡,斟酌着开口:“请问您希望我去住哪个房间?” 既然他没有走错,那便只能是,她对他另有安排。 “我希望你住在。”时舒弹着沙发的手托,四指并排,如敲琴键,她架起两条笔直的长腿,漫不经心地道一句:“鲨鱼的房间。” 被称之为最恐怖的深海客房,和35条鲨鱼共眠。 徐欥听明白了。 他没有走错房间。 时总知道了刚刚发生在未开发区域的事情,她一定是觉得他之前是在戏弄她。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2 虽然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解释,徐欥还是立马道歉:“对不起,时总,我没有和您说实话,是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 他想了想—— “其实我掌握了游泳的技能。” 好像也只能这样描述他现在的状态。 掌握了游泳的技能,但又算不上会游泳了。 但时舒可不这样认为。 高博一连串背出他那么多的游泳奖项呢? 一句轻飘飘的掌握了游泳的技能就能打发她吗? 闹着玩儿吗? 时舒掀起眼皮,敛起笑意:“徐助理,我是不是过分纵容你了?” 徐欥沉默着,垂下长长的眼睫。 面对总裁的不悦,他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我曾经是一名游泳运动员。”他平静地说:“也曾经梦想过走职业运动员这条路。” 但是。 徐欥慢吞吞地说,在他的游泳生涯中有过一些不太好的经历,具体什么经历,他就不说了,但他对游泳开始产生恐惧,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几场关键性的比赛他都没有能够获得理想的成绩,总是让关心他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这些,您如果信不过我,可以委托董助去查,以董助的立场,他不会隐瞒您。” 徐欥继续说,在那之后,他越来越抵触游泳,直到,他彻底中止了属于他的游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 “我不是故意要欺骗您,隐瞒您。”他道得真诚。 第一次,她以为他不会游泳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告之她,他的情况,是因为她只是那么一提,他急于解释太多,好像也挺矫情的。 第二次,他没有想到,她把教给他一项游泳技能当成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因为不想让她觉得,她为他做的是白费力气,而且,现在的他,的确算不上会游泳,所以他尝试着,跟着她练习了一次。 “当时我糟糕的反应和表现,您也看见了,我并不是装的。”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而他是离小姑娘最近的人,所以,容不得先考虑自己能不能克服,就那么下意识地去做了,他想着救人,倒的确做到了心无杂念。 话说到这儿,时舒突然又古怪问了一句: “那如果……”时舒:“我是说如果今天发生溺水的事情,不是在徐助理的管辖范围内,而是……就比如是在你上班的途中,看到有人落水,你也会去救吗?” 徐欥点着头,肯定道:“会。” “徐助理,很喜欢助人为乐?” “喜欢见义勇为?” 徐欥如实分享自己的观点:“不是喜欢。” 他性格内向,并不是喜欢暴露自己,出风头的人。 “但,尊重和敬畏溺水的无辜生命,是生而为游泳人,肩上的责任。” “是么?”时舒嗤笑一声:“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 她这话没说完,有未尽之言。 她有些走神,困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房间里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两个人各自的情绪都在发酵。 直到—— 房间外面有脚步声经过,打断了时舒的思绪。 她恢复常色。 虽然他轻描淡写地略过其中的各种艰辛,省略掉时舒在网上搜到的他过去获得的那些荣誉与鲜花。 但他显然并不是在说谎。 时舒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她因此接受了他的解释。 甚至,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 是触动。 是动容。 但时舒从来不会安慰别人。 她抬抬下巴,阻止了情绪的蔓延,她扯开话题:“你脖子怎么了?” 徐欥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得到了原谅,他仍停留在对她的愧疚和歉意之中。 年幼的女童提出的要求,遭到了成年人的拒绝,女童也会愤怒地抓挠他的脖颈上的皮肤,锁骨处的皮肤,发泄情绪。 最后,小女童却又能在冷静下来以后,对他说一句:“哥哥,对不起。” 同样没有哄生气的女性经验的徐欥,只能参考女童解气的行为和做法。 或许,同样的做法也能让时总消气。 微醺微迷的状态,又懵懵地经历救人和回忆,人在脆弱的时候,思考能力总是弱了些。 欠周全了些。 徐欥握着湿透的白衬衫衣领往下扯,第四颗原本牢固的纽扣轻轻一拽,自觉地绷开,露出更大片白皙的皮肤,比套房里的灯光,更冷白,更晃眼。 四颗纽扣在地毯上无声弹高,再一次落到地毯上地无声地滚动,潮湿的衬衫下摆聚集了水珠往下滴落,地毯被滴滴答答洇潮,他皮肤上残留着蜿蜒性感的水痕: 他中止了游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但却保留了少年游泳运动员的身材雏形,又在此基础上,有了如今较为完美的男性身材—— 他瘦长的手指,搭着胸口鲜艳跳动的挠痕,青色血管清晰,他的声音温吞低哑: “如果您不能够解气的话,那您能不能在我这里狠狠挠几下,发泄?” 第27章 在他那儿狠狠挠几下? 在他哪儿挠几下啊? 时舒心下觉得徐助理这一副被她逼迫到绝境处, 无可奈何而又无计可施,只一副要杀要剐顺她心意的小可怜模样,属实有些可爱又好笑, 还有一点儿…… 一点儿让人觉得心酸心疼的感觉。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就没辙了? 急着把自己“炖了”“煮了”“献祭”了? 时舒轻声“嘶”了一声,原本抱臂的动作,换了个右手撑着额角的姿势。她仍保持着目光落在他身上,手指轻轻弹着额角, 一下一下,有节奏感的,如敲击着黑白色钢琴键试音。 思考之余, 她也不禁又有些怀疑, 难道是她看起来, 很像是那种不够通情达理的资本家? 看把他吓得。 在他心里, 她难道是一只爱挠人的狐狸么? 再说, 她若是真跟他计较起来,又岂是挠挠他, 挠几下就能算了的? 不过—— “挠哪儿啊?”时舒摘下眼镜, 随意往茶几一搁,抬起的右手,四指并拢弯曲在他眼前做了个挠的动作,语气戏谑,戏弄着眼前的人:“挠徐助理哪儿呢?” 他有错在先, 他知错,他认罚。 只要她不生他的气。 徐欥自觉笨拙, 他沉默了一会儿,乖乖道一句:“哪儿都可以。” “是么?” 不过, 经此一出,时舒也的确消了气,打算放过他了,她点点头,意味不明地又道一句:“先去洗澡吧。” 天气寒冷,虽然她将他房间的温度设置得挺高,但总归他身上湿着,是不舒服的。 徐欥仍然没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3 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还以为,是因为他身上淋了水,湿漉漉的,她不愿意弄脏她的手。要先洗过澡以后,他洗干净了以后,她才愿意挠他解气。 他斟酌着开口:“那,请问是我出去别的房间洗,还是您先回房间,我洗过澡以后,再去找您赔罪?” 哪儿那么多废话? 时舒:“你在这儿洗,我在这儿等。” 徐欥愣住没动。 他虽然和女生相处的经验不够丰富,但也不至于愚笨至此。时总她,在他的房间里坐着,他不能,他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抱着衣服去仅一墙之隔的浴室洗澡。 “害羞啊?”时舒看他经不起逗的样子:“昨晚和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少。” 徐欥下意识反驳:“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您在车里。” “嗯,徐助理在车外。” 徐欥纠正:“我在洗漱帐篷里。” 在他眼中,类比酒店的话,车子和帐篷有两道门,那相当于是两个不同的房间。 “嗯,徐助理在车外的帐篷里。” 徐欥没太注意,被她的话绕了进去:“您睡着了。” “我没睡。”时舒:”我在车里,看着车外,你的帐篷。” 她又补充:“我坐在车里,掀开窗帘,看着车窗外,徐助理你的洗漱帐篷和你的睡觉帐篷,不是同一个帐篷。” “我使用过你的洗漱帐篷。” 徐欥:“……” 看上去她挺没有道理的,但……听上去,她又说得挺有道理。 徐欥自然辩驳不过她,且碍于二人之间,总裁与助理的身份,他也不会再继续辩驳下去,他陷入了挫败之中。他只能闷着,默默咽下这个因为他不善于同她争辩,而落着的亏。 他不想再和时舒继续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反正也说不过,再这样讨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您别再说了。” “我现在去洗澡。” “我就在这里洗。” - 徐欥连续丢下几句话,迅速转身识趣地钻进浴室。 套房的设计还算合理,浴室不是那种半透明的推拉门,而是正常开合的有独立上锁设计的门。 徐欥深深呼吸后,关上浴室的门。 浴室做了干湿分离处理,镜子里的人此刻脸色布着异常的红潮,他又挫败地朝着头发的方向吹了口气,他想,离像董助那样,成为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处惊不变的总裁助理,他似乎还有冗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将门反锁。 他不是提防时总,而是想借此让时总心安,每一次他拧动锁芯的时候,都是出声提醒她,他的动静。 时舒听到卫生间门被反锁的声音。 时舒轻嗤一声,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他防谁呢? 他看轻了谁呢? 不一会儿后,时舒听到了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紧接着,她脑子里就自动出现了淋浴花洒里的水流流经过徐助理宽厚的胸膛、紧实的腹肌纹理,顺着硬朗人鱼线汇合到白皙的脚踝骨,再落到地上的画面。 时舒揉了揉眼角:“……” 嗯,他是对的。 是跟昨晚不一样的。 他是该防防她的。 为了分散注意力,时舒随手点开了夏章桃的直播。 出现在屏幕里的夏章桃已经化完妆了,随着她和男友恋情的稳定,最近直播间的热度消退了一些。 但或许是刚才时舒助力过热门,总之,这会儿直播间很热闹,购买链接被抢购一空。 直播间的助理又上了一批新的链接。 时舒没什么要买的,但是在等徐助理洗澡的过程中,她还是在夏章桃的直播间里随手下了几单。 下完单后,她好像听见夏章桃疑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啊?谁把库存全部拍完了啊?” 时舒没太在意,继续沉浸式下单。 “啊?谁又把防水粉底液的库存全部拍完了啊?” 因为时舒还在外面等着,徐欥并没有洗太久。 第一遍沐浴液冲洗干净后,他抬起手臂,鼻子凑近闻了闻,他又用了一遍沐浴液,添加了薄荷叶的,淡淡的中草药清香。 时舒听到浴室里锁芯再次拧动的声音,她放下了手机,坐在沙发上抱胸等着徐助理出来。 等徐欥出来的过程中,时舒回忆了下,她好像忘了,她刚才都买了些什么? “我洗好了。” 他人还没出来,便先乖乖地道了这么一句。 徐欥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西装西裤,领带打得笔直,穿戴正式,跟他第一天上班似的。 他走到她面前,介于两人一站一坐的身高差,他想了想,拎着西装裤乖巧地蹲了下来,蹲在时舒的面前。他的脖颈修长,像一只被迫低头的白天鹅。 他扯松了领带,刚才那几道短短窄窄的挠痕经过热水的冲淋以后,变得更加鲜红刺目。 他侧一侧脖颈,鸦羽般绵密的眼睫垂下来,时舒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请您挠吧。” 用多重的力气都没关系。 时舒哼笑一声,作势探出手,仿佛下一秒就会做出对他下手的动作。 徐欥闭上了眼睛。 他不确定她的力道,脖颈处因此下意识地绷紧,血管线条和脉络清晰贲张。 酒店一楼的泳池派对进行得火热,欢呼声绕过层层屏障,传到二楼的房间来。 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再靠近点儿。” 徐欥在热闹之外,听见时舒这样说。 是不太真实的。 但徐欥仍乖乖照做。 他下意识地往前再靠近一些,大约是动作要领没把握好,左腿直直跪了下去,膝盖“砰”一声磕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舒唇角勾起一抹笑,落在空中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单膝跪地的模样有些滑稽可爱,很像从前她养过的大狗拉布拉多犬,它也会乖乖地待在她身边。 它坐着,如果此时,她用手轻轻去挠它的下巴,它就会舒服地闭上眼睛。 像此刻的徐助理。 又不像此刻的徐助理。 像还没有熟络的徐助理。 时舒控制住了轻轻去挠他下巴的想法。 处于视野黑暗中的徐欥,粗略地感觉到时舒的手逐渐靠近。 他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乳木果的味道是他为她调配的用于护理手部的指缘霜,淡淡的草药香和淡淡的薄荷香气又交相混合在一起,和他身上的味道叠加,这一刻似乎也分不清谁是谁,谁在哪里。 但……他们是在同一个世界里的,而与楼下那个热闹之处无关的。 他鼻息间却还能分辨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是他从未在别的地方闻到过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4 ,专属于她的独特香气,是任何别的味道都覆盖不住的她的独一无二。 因为视觉被屏蔽。 所以听觉被放大。 尽管一楼的动静吵闹繁华,但徐欥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有包装纸在空气中轻轻撕开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眼皮轻颤,仍然没敢睁开眼睛。 直到—— 他感觉到她的指腹冰冰凉凉地落在他的锁骨往下的位置,她不知将什么柔软地贴在他的脖子上,又轻轻按压一遍。 “好了,起来吧。” “今晚别碰水。” 随着那股让人陷入迷惑的独特香气渐渐变得虚无,徐欥睁开眼睛。 此时,时舒已经坐直了身体。 离得他稍远了。 她收起了笑容,不知何时,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又筑起了她的清冷疏离和高级感。 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刺痛,徐欥抬起手指覆在她刚才碰过的部位,一张不大不小的创口贴,刚好将小女孩挠伤的地方贴合保护。 “您哪儿来的创口贴?” 时舒随手指着他叠得整齐的湿衣服:“你裤子里摸的。” 徐欥的脸便又瞬间热了起来。 “比起以身犯险,你更应该在第一时间联系救援人员。”时舒却已经站起身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下次不必逞强。” “你的安全也很重要。” 徐欥抬眼,目光澄澈地仰望着她。 她说,他的安全也很重要。 他顶着红红的耳朵尖,突然发问:“您潜水到过海底深处吗?” “没有,怎么了?” 徐欥仍单膝跪地,摇着头。 他目送时舒的黑色高跟鞋,鞋跟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直到看不见,也听不见。 湿哒哒的裤子里掉出来一张创可贴,那才是小女孩的妈妈送他的那张创可贴,那时总给他贴的创可贴是? 徐欥偏开眼,这才发现,时总刚才坐过的地方。 手边有一整盒刚拆封的创口贴。 和消毒棉签。 徐欥才说:“如果您潜水到过海底,您就会发现,您和海底的世界一样,都给了我梦幻一样的体验。” - 天又亮了。 主办方安排过早餐以后,安排统一自驾返回澜城,午餐安排的是十人一桌的桌餐。 到此,为期两日两夜的新车试驾露营体验活动在一百户家庭体验官共同举杯中,圆满落幕。 “谢谢小时总,给了我们一次难忘的体验。” “是美好又温暖的体验。” “一个有温度的冬天。” “感谢时汐集团,感谢时董。” …… “本次活动的社会反响非常好,广大社会群众和媒体都在自发地呼吁其他车企,其他各行各业要向我们学习,用实际行动支持绿色低碳环保的生态环境。” 项目总结会议上,集团市场总监联合各部门汇报数据:“自媒体平台各大网红博主、素人体验官发布的推广图文以及视频作品效果比我们的预期热度还要高。” “不少单条视频播放量已破百万……” “当然,我们持续的助推也进一步保证了新车型的高热讨论度。” “新车型上市以来,我们用最短的时间打响了市场知名度,除了推广本身的作用,还有我们一直以来注重的品牌口碑建设带来的优势。” “接下来,只要我们的汽车驾驶舒适度和电池续航能力经得住时间的考验,销量不是问题。” 锂电池事业部研发总监:“时总亲自带领的研发团队攻艰克难,升级版的麒麟电池经过不断的测试和验证,它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下仍能保持1200公里至1400公里的续航能力。” “各位应该对我们有信心。” “对研发团队有信心。” “……” “唐总说的没错,销量证明一切。”销售总监接着向参会人员展示最新的销售数据:“截至今日凌晨,我们的新车型发布仅五日,订单量已突破十万辆,对于这个定位的车型来说,无疑是开门红的一场胜利。” - 开完最后一场总结会议,春节假期就正式开启了。 除了一部分必须要留守的岗位,大多数员工都领着丰厚的新年福利和年终奖金,陪伴家人,享受新年假期去了。 当然,时汐集团也不会让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员工吃亏,除了标准的三倍日薪外,还有额外丰厚的顶岗补贴用以弥补他们牺牲掉的休假,牺牲掉的陪伴家人的时光。 时舒一抬眼,偌大的秘书办就只有徐助理一个人还在敲着键盘。 时舒敲他电话:“徐助理,你进来。” 放下电话,从玻璃窗户里看着徐助理起身的动作,时舒剥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咬着。 等徐欥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嚼碎一根棒棒糖,将纸棒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您找我?” 时舒点点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徐欥挠挠脑袋:“您也还在。” 她还没有休假,作为她的助理,他自然而然地觉得他的假期是要和她完全同步的。 “没事。”时舒摆摆手,表示年前她的工作安排也不会太紧张:“你可以休假了。” 既然总裁这么说,徐欥也就应下:“行,那我将手边的工作再整理一下。” 当初是在长榆基地遇到他的,时舒便以为,他父母都在长榆定居,她于是问:“回长榆的机票买了吗?” 徐欥礼貌地笑了笑:“我打算留在澜城这边过年。” “留在澜城?”时舒有些意外他的回答:“那你父母呢?” 徐欥反应过来,她是以为他父母定居在长榆了。 “他们不在长榆。” 徐欥解释,他先前之所以出现在长榆基地,是因为大四毕业季,他参加了时汐集团的校招,然后被分配到了长榆基地。 当然,他的教育经历又说来话长,大学虽不是在长榆念的,但他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又的确是在长榆念的书。 徐欥补充说:“我父母他们并不在国内。” “哦。” 不在国内,那他留在澜城过年倒也不奇怪。 时舒想了想,又多问一句:“那你没打算和父母一起过年?”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算了。” 时舒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便没再多问。 - 年三十,澜城下了场雨。 伴随着第一场春雷滚滚,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春风一送,院子里的风信子就开出了娇小玲珑的花朵,密密匝匝的很是漂亮,温暖又治愈。 徐欥打理着他的这片小小的风信子花地,刚到澜城时,他栽种完这片风信子,倒是也没能想到,这样一片荒废了这么多年的土地,能培育出这么漂亮的花朵来。 徐宪瑭一身休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5 闲家居服站在台阶上喊他:“π π。” “过来看看哥送你的新年礼物。” 半蹲在花丛中的徐欥抬起脑袋,手里提着几株连根拔起的杂草。 “好的。” 他将草送到垃圾桶里,洗干净手。 一楼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徐欥看到他一直没有勇气重新走进去的、荒废了很久的地下室被重新收拾出来,而荒废了很久的游泳池,也被他哥找人重新翻新,重新修建了新的游泳池。 游泳池里的池水澄净,地下室里的灯光明亮。 耳边响起久远的发令枪的声音,遥远又空荡,脑神经莫名开始紧张,徐欥抬手挡了下光。 徐宪瑭往下几步台阶走到游泳池边:“你不是说,想重新试试游泳吗?” 徐欥望着室内游泳池里平静无波的池水,回过些神来,又感觉对徐宪瑭有些愧疚:“可是哥,我好像又不需要了。” 徐宪瑭的笑容僵了下:“为什么?” 徐欥停顿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朝他笑了笑。 但也没再多解释什么。 “对不起,哥。” “那行。”徐宪瑭心下有些遗憾,本以为他这次终于不再逃避,终于能勇敢地面对过去了,但…… 不过徐宪瑭心底的想法,面上倒也没有表现出来:“你不想试,那哥也不强求了。” 他脱掉家居服,只着一条游泳裤,猛一下扎进水里,又有些不甘心地说:“还以为能跟你比一圈呢,那这游泳池建在这儿,也不能白白浪费了,我自己先游着过过瘾吧。” 徐欥笑着摇摇头,捡起徐宪瑭随手丢在地上的家居服抖了抖,晾在干净的衣物架上。 又给他放了块宽大的浴巾。 他意外想起,上一回给人递浴巾,还是在西山,时总的私人园林别墅里。 偌大的无边泳池。 时舒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模样,像深海里,珊瑚礁群环绕,群鱼簇拥着一条罕见的美人鱼。 她清冷高贵,是守护海底的璀璨明珠。 徐欥走神片刻。 随后,他听到院子里有了悉悉簇簇的动静,紧接着是母亲的声音。 “π π。” “宪瑭。” “在家吗?” 徐欥回神,抬起脚步往外走,从地下室上来。 没等到他们回应的母亲已经心急地在门外更改了对他们的称呼:“徐宪瑭?徐欥?” 以及,她的疑惑:“这两孩子大过年的去哪儿了?” 紧接着是父亲回答母亲的声音:“兄弟俩出去玩了吧?” 母亲肯定道:“徐宪瑭可能会出去玩,但徐欥不会。” “徐欥怎么就不会?他已经步入社会,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和朋友们出去玩是很正常的事吧?” “徐临洵,你和不和我打赌的?” “赌啊,赌什么?” “过几天伦敦珠宝展上有串帝王绿珠链,赌那个。” “……帝王绿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赌约和赌注是不是不太对等?我赢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徐欥走到门外,笑着打断了父母的对话:“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突然吗?不突然啊。” “你们兄弟俩都在国内。”徐父回答说:“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临时决定回来陪你们过个年,过完年马上就走了。” 徐欥垂眼:“对不起。” “我又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π π,纯粹是爸爸和妈妈想你们了。”徐母抱了下小儿子,捋了捋他的短发:“一家人之间,别总是说对不起。” “嗯,好。” 徐母和徐欥并肩往洋房里走,徐父抬脚跟在后面:“你哥呢?” 徐母转过脑袋,用口型暗示徐父,愿赌服输。 “徐临洵,帝王绿。” 徐父向她行了个可爱的礼,用唇形暗示:“收到,徐莞然女士。” 徐欥抿起唇笑了笑,假装没看见父母之间交换的小动作,回答父亲:“我哥在游泳。” “他在哪儿游泳?” 徐欥接过行李,分别给父母倒了茶水:“地下室。” 徐父刚坐下,又皱着眉起身:“他怎么能不顾你的感受,在你面前游泳?” 徐欥挠了挠头。 说来话长,但……他哥是好意。 “徐临洵,你说话委婉一点啊?” “哦,好。” “没关系。”徐欥说:“游泳并不是一件在我面前不能提的事情。” 徐父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徐母捧着马克杯暖了暖手,重新站在洋房的门口:“ π π,这院子是你收拾的吗?” 初春,乍暖还寒。 大理石桌上,一盘黑白分明的棋,一壶清香的茶,一柱燃香,雨水浇灌着院子里的风信子更加娇艳。 秋千上淋了雨水,湿漉漉的初春后面,藏着一卷生动的动物墙绘图,绘画技巧娴熟,水彩栩栩如生。 徐欥笑答:“嗯,是。” 徐母徐莞然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有勇气再重新回到澜城,重新回到老房子里来。 “说起来,π π,你比妈妈勇敢。” 这里承载着祖孙三代人的回忆,而小儿子徐欥心灵手巧,艺术天赋是最随了她父亲的。 老房子在他的打理下,在这座充满现代化的大都市里,竟别有一番复古的风情,给人一种安逸地享受生活的感觉。 他的生活态度也最像他外公。 不管外界如何变化,不管他自身受到什么样的外力冲击,他总是能于闹中取静,一直在认真地对待生活。 如今,所有美好的和不美好的记忆都已经远去,再翻阅,不美好的记忆皆已释然,唯剩下动容和怀念。 “风信子不是应该种植在水里的吗?” “也有土培的方式。” “第一次见这种培养方式。” 徐母又问:“这壁画,你画的是什么?一只精明的狐狸和一条憨厚忠诚的大乖狗吗?” “嗯。”徐欥指着墙角的题字,说:“是象征忠诚忠心的狐狸与大狗图。” 徐母眉心略微一顿:“忠诚?” “这大乖狗,你画的肯定是你自己,那这狐狸是……你要忠诚于谁?” 徐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地下室的楼梯上上来了:“嗯,你妈的迟疑也不是没道理的,狐狸往往不是正义的化身,你看他眼中的精明之气,就是典型的资本家面貌。” “一定是你那精明的老板,逼迫着你在家里画这种画,以表对他的忠心,是不是?” “……”徐欥默了默,出声提醒:“爸,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您不应该再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待我了。” “啊,π π,你都二十三岁了啊?” 刚从泳池里上来的徐宪瑭,捧着茶杯的徐母。 二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6 人异口同声: “适可而止吧,徐临洵。” “适可而止吧,爸。” 徐欥眉眼一弯笑了。 一家四口,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倒是久违的其乐融融。 徐母拿出送给两个儿子的新年礼物。 送给大儿子徐宪瑭的是一把钥匙,她笑笑:“市中心的楼盘买了个临街商铺,我觉得做咨询室挺不错。” 徐宪瑭有些意外:“这么说,您同意我留在国内了?” “嗯,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今非昔比,我们的条件也较当初好转了许多。”徐莞然点头:“我们计划着这两年将国外的生意逐步转到回国内来,就是要辛苦我们宪瑭先打个头阵?” “照顾好弟弟。” 徐宪瑭:“当哥哥的荣幸。” 她送给小儿子徐欥的是一块翡翠原石:“前几年收藏的一块全蒙料,木那的料。哪天π π你腾出时间,去切开看看?” 徐欥看了下原石大小,应下:“好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给您做成手镯。” 徐母摇摇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所以不管开出什么,你都可以自由支配,送给朋友,送给同事,或者……送给……” 她看着那幅壁画,笑着说:“送给你的狐狸老板。” “但……不可以送给妈妈。” “嗯,好。” 因为父母没有提前告知,他们会回来过年。 兄弟二人倒是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匆匆忙忙给父母分别准备了红包,表示心意。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徐欥起身:“那我去准备年夜饭。”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您要和我一起准备年夜饭吗?” “当然了。”徐母徐莞然:“虽然妈妈厨艺不好,但还可以帮π π打下手啊。” “不止是你妈妈,还有爸爸和哥哥。”徐父附和:“我们虽然做饭都不好吃,但我们可以一起帮你打下手。” “嗯,好。” - 西山,时家的私人园林别墅。 时舒换了身严肃的女士黑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脖子上裏了条黑色围巾,站在中式别墅的三楼,临着窗,望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出神。 手里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接听。 外公时文奎在电话那头,问她:“要不要让高博陪你一起去?” 时舒回答:“不用了。” 临出门前,她想起母亲生前常念叨她穿得单薄,她又往身上套了件黑色的大衣,把围巾翻到大衣外面来。 一顶黑色的英伦帽和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出将军门外,走进雨中。 第28章 南郊的私人陵园。 有专门的管理人员打理墓地, 墓碑被圈起来,四周包裹种植着新鲜明媚的鲜花,鲜花的种子一季一播种, 维持着逝去的人足够的体面和光鲜。 时舒站在父母墓碑前, 想起从前的日子。 那时候,已经退休的外公和外婆在乡下的农场上享受着种菜牧牛羊的晚年幸福,牛羊成群,猫狗绕膝, 自给自足的牛奶、羊奶,以及永远新鲜的蔬菜鲜果,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父母和她住在现在西山的园林别墅, 每周的固定时间会去到外公外婆的农场里, 看望他们, 和他们团聚, 遛遛猫狗, 一起培育一些新的蔬菜水果。 她的母亲时汐是早期锂电方面的技术专家,父亲更擅长经营管理, 他们携手共同经营着一家传统车企。 在传统车企本就做得不错的基础之上, 母亲却独具慧眼,另辟蹊径在公司内部单独成立一条动力电池项目小组,不计投资不计回报,专攻电池电芯方面的关键技术研发。 这也为后来时汐集团能够抓住国家政策导向的风口,大力发展新能源事业, 实现业务转型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公司虽然忙碌,但那时, 有钱,颜值高, 事业有成,行业奠基者……这些光环加身的父母,他们仍能做到对彼此一心一意,恩爱有加,竟也成了当时圈子里如偶像明星一般,羡煞众人的一对佳偶。 母亲喜欢鲜花,父亲便专门去学了园艺,回来后为母亲在自家的花园里圈出块地,除了研究如何让花园里的鲜花每天都开出最美的状态外,他还会在每日露水初起时,为母亲剪上一捧纯白色的花束,插在餐厅的玻璃花瓶里。 鲜花一日一换。 每天都保持着最新鲜漂亮的状态。 父母的感情却始终如一日,不曾变过。 时舒又想起她上幼儿园的时候,羡慕别的小朋友家里有哥哥姐姐弟弟和妹妹,有一天放学回来,她拜托父母给她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父母思考了一个晚上,告诉她,每个家庭对于孩子的想法和责任感都是不同的。 在他们家里,父母希望她能够独享父母的宠爱,而不是需要和弟弟妹妹分享父母的宠爱。 再者,他们不只是扮演她的父母的角色,还有别的社会身份,所以他们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爱另外一个孩子。 父母虽然不能答应她再生一个孩子,但是可以答应她接回来一个小狗弟弟,或者一个小猫妹妹,这样,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爱她的家庭成员。 或许她当时没能够真正明白父母的意思,但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在两个选项中做出了选择,她回答说:“那就小狗弟弟吧。” 小孩子不擅长做问答题,不会思考问题背后的深意,于是大人们开始将选择题的陷阱设置得不着痕迹。 从那天傍晚起,她就拥有了一只叫做“弟弟”的拉布拉多犬。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将时舒从回忆中拉扯回现实,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在黑色的伞面上,将心底的情绪催生出更多糟糕和不耐。 …… 十七年了。 这里的花儿已经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十七年了。 再过些年,她也到父母当初离开她的年纪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生前做琴瑟夫妻,死后能够长眠于一起。 这样的誓言如果变成了现实,对当初发誓的人和守誓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忠贞不渝的圆满,而对活着的人来说,却是一种削骨剜心的痛楚。 每一年都是。 - 西山是没有年夜饭一说的。 这一天,家里所有的员工,管家、家政、司机……都会放假,空荡荡的私人园林里是没有人的。 对于已经稀碎,人丁单薄的家庭而言,年三十,彼此间最大的尊重或许就是,活着的人都能体谅地给对方留有处理掉这一整年里所有糟糕情绪的私人空间。 这样,他们才能在来年以活着的人的觉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7 悟和姿态,给对方带来乐观积极,力量和坚韧。 外公会在高博的陪同下去乡下的寺庙吃斋诵经,而时舒则会住在靠着陵园的南郊公馆。 时舒在陵园陪父母一直待到天黑。 车子开出陵园后许久才有了住宅建筑。 洁净的马路上人烟寥寥无几,大街上张灯结彩,小区挂着鲜红的大灯笼。 城市陷在节日的气氛之中,车辆通过升降杆时,她降下车窗,物业分发给她新年礼物,一条喜庆的中国结挂件和一包荠菜馅儿的汤团。 她倏然想起一个矛盾的存在。 当全城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时,只有一个地方,它一定是被热闹与喜庆遗忘的。 住在白里弄的那个大男生,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一个人,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满世界找不到一个归处? 于是,车子调转车头,时舒没有直接回南郊公馆,而是驱车去了一趟白里弄。 黑色的轿跑停在教堂的停车场上。 哥特式建筑被雨水浸透洗刷得焕然明亮,她撑着黑伞没入幽幽长巷中。 与上一次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这里不会张灯结彩,雨水洗涤过的灰瓦白墙像新刷过一层提色的油漆,这里的街道依旧是古朴的青石板,路道干净,年代感保存得很好。 只是—— 那些流浪猫再不用淋雨,再不用从她手中,蓄意借过一把伞。 临街的墙角处搭建着精致漂亮的猫舍,心灵手巧的工匠充分考虑到猫的生活习性,设计的猫舍是猫窝与猫爬架结合的上下双层木屋别墅,既不占用地方,又提升了街道美观。尽管在这儿,并没有人会去关注所谓市容市貌。 流浪猫有了归宿,三三两两依偎在木头搭建的小屋里,它们面前摆着盛放猫粮的饭盒,非防备状态下的小猫毛发柔润,瞳孔不再是幽幽的绿色,而是发着澄澈明亮的宝石光泽。 猫粮刚刚补充过,吃饱了的猫咪们叫唤声都不再哀怨,“喵呜”“喵呜”更像渴望同人亲近撒娇的一种浅吟。 时舒轻车熟路地穿过幽长的古巷。 高跟鞋停在白里弄六号的院外。 她一眼便看到,徐助理栽种在院子里的风信子开出五颜六色的鲜艳,绚烂夺目,雨水冲刷下,不见凋败,只更显得娇艳欲滴,他拥有园丁一般的灵活巧手。 看到他先前画的那幅“狐狸与大狗”的墙绘图,时舒感觉到内心的慌燥有一瞬被驱散许多,她会心一笑,皱巴巴的心脏复而变得平静。 时舒抬起手,正准备伸手去按动他新换上的门铃,询问他一句:“你要不要吃荠菜馅的汤团?” 透过窗户玻璃,却看到—— 徐助理穿着久违的休闲卫衣,系着居家的素色围裙,手揉糯米粉的动作娴熟利落,笑容清甜而温暖。 西装束缚得久了,时舒反而忘记了他原本的帅气阳光,忘记了他原本的“安常处顺”、“宜室宜家”。 兄长童心未泯,趁他不备之时,使坏往他额角拍了块白色的糯米粉,他也不恼,仍继续着往掌心里捏薄的糯米粉上填上圆圆的荠菜鲜肉团子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收口捏紧,倒是他父亲眼疾手快地为他打抱不平,反手糊了兄长一脸白。 他有一双巧妙的手,将这传统节日里限定的荠菜汤团糕点做得精致,他又哪儿需要分享她这一袋预制食物? 他不需要的。 温柔的母亲笑着,湿了一块毛巾分别拭去两个儿子脸上的脏污,最后将弄脏的毛巾绕在丈夫的脖子上,冰镇得丈夫一个激灵。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白里弄这个地方或许会被世人遗忘。 但住在白里弄的这个人,他会被人惦挂在心上。 不知道是羡慕,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情绪包裹着,时舒探手摸到大衣口袋里有一包女士烟。 烟盒撕开了塑封。 一排烟,一排薄荷味的棒棒糖。 他总是在给她做选择题。 选项不变,但选项的权重却不断在变。 时舒的手掠过那排薄荷味的棒棒糖,动作停顿了下,最终还是挟着支细长的烟支咬在嘴边,她低头拢了簇蓝色的火苗。 久而复吸。 烟丝竟有一些呛喉。 时舒干咳两声。 她的声音不至于惊动隔了道铁栅栏门,又隔着一整个院子,藏在虚掩的门后面的,沉浸在家庭和睦的氛围当中的一家人。 但时舒分明就是看到那道清澈明亮的视线从手中捏得薄薄的糯米粉荠菜汤团中抬起,隔着那扇窗,隔着两道门,穿透长长的院子,他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离。 时舒无意打搅别人家的团圆,于是离开。 她想起,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刚刚将院子里的土壤翻新,他告诉她一个冷知识,原来风信子是可以土培的。 他告诉她,风信子的花语是重生。 是重新开始热爱。 时隔三个月。 他栽种在院子里的风信子终于如他所愿在春节这天全部绽放盛开,他如愿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景,但其实,他们不一样。 他获得了他的重生。 他的重新开始热爱。 - 徐欥似乎看见一个人。 在这种大团圆的日子里,他有些不确定。 但他还是立即放下手中刚刚才垫着的一块糯米粉汤团皮,甚至连手都没来得及擦拭,还沾着烫了热水的糯米粉就匆匆推开门出来了。 推门时,一阵风裹挟而过,刮断了他的视线。 他看到院子外似乎有道纤细单薄的黑影闪过。 斜斜密密的春雨,徐欥等不及撑一把伞。 等他完全走出来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徐欥弯腰从院子外头的地上发现了半截匆匆掐灭的女士烟,是时舒习惯女士烟的品牌,说是她习惯的品牌,但其实也不能算,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吸过烟了,而且她原本也没有什么烟瘾的。 “怎么了,π π?”徐父徐临洵追出来,将伞撑过他的脑袋问。 徐欥将那半截细烟往身后藏了藏,道:“没事。” “爸,您先进去吧。”徐欥摸出口袋中的手机:“我需要打个电话。” 徐父把伞留给他:“你打吧,别淋湿了。” “嗯,好。” 待徐父先回到屋内,徐欥洗干净手,仍站在发现半截细烟的院子外面,他拨过去时舒的电话,但还没有接通就直接被转入到了语音信箱。 他只好给她留了言:“时总,请问您刚刚来过我家吗?” 挂断电话后,他想了想,又给时舒发过去一条微信留言:【时总,晚上好。打扰您,请问您刚刚来过我家找我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时舒的回复。 联想到,她原本也不是及时查看微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8 信消息的那种类型,徐欥抿了抿唇,又回到屋里去了。 徐欥回到屋里,母亲接管了他的分工,剩下的汤团已经包裹好了。 他接过来将它们放入煮沸的滚水中,没有人问起他,刚才那一通电话是打给谁?打通了没?他怎么在门外站了那么久? 家人之间,也有各自的边界感。 汤团一熟,年夜饭就准备好了。 菜品不多,但道道皆出于他手。 平淡也是幸福。 整顿年夜饭的过程中,徐欥都把手机放在手边,期间它响动过几次,有来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发件人的新年祝福,但没有一条消息是来自时舒。 “新年快乐。” 他们四人在和谐温馨的氛围中举杯。 离开澜城,被迫和父母异国他乡的那几年过得很艰难,颠沛流离,后来日子有所好转,他在国内念书,父母事业上升期,几个国家之间奔波扩张事业,他哥又辗转不同的国家读研读博,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 因此,像今天这样能够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顿平淡简单的年夜饭倒也成了这些年最幸福的一刻。 “新年快乐。” …… 年夜饭吃完,徐宪瑭和徐临洵父子接管了收拾餐桌的任务。徐母徐莞然在一旁准备新年果切,徐欥倒成了那个不被安排的人,他想了想,打开客厅里的电视。 等徐父和徐宪瑭收拾完出来,徐母也刚好端着一盘果切,一家四口坐在一起观看春晚节目。 一整晚,时舒仍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不到十二点,徐欥洗漱完,在床上躺下。 他开始编辑新年祝福短信,他编辑的第一条短信是发给时舒的,第二条是发给职场恩师张高磊的,第三条是发给时文奎董事长,第四条董助,第五条、第六条……他将它们存于草稿箱,设置了定时发送。 徐欥最先收到的是张高磊恩师的回复,他和张高磊往来过几句后,陆陆续续地收到其他人的短信回复。 但…… 仍然没有时舒的回复。 凌晨,徐欥醒来过一次。 他第一时间看了眼手机,仍然没。 放在床头,无论是音量还是振动都调至幅度最大的手机,始终没有她的回信。 徐欥想起时舒的好友夏章桃夏老师。 他没有夏老师的联系方式,想了想,下载注册了那个直播平台的账号,在对方的私信框里编辑输入…… 删除掉。 编辑。 又删除。 算了。 他好像是在小题大做。 - 另一边,南郊公馆。 脱掉大衣的时舒,仍穿着白天去祭拜父母的黑色衬衫,袖口卷至手肘,露出纤细长直的小臂。 她随意地坐在地毯上,矮墩墩的玻璃茶几上放着瓶Remy Martin和冰箱里取出来的冰桶,半杯半杯这么喝着,一会儿就没了半瓶。 半瓶白兰地对时舒的酒量来说,不算什么。 但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时舒的独酌。 这个点儿,会是谁? 时舒皱着眉起身去开门,不慎掉落的瓶盖滚在她去开门的必经之路,拦路咬了她一口。 门外的敲门声又急又重,时舒屈腿揉了揉,眉心蹙得更深。 “唉哟,我的总裁姑奶奶,我要累死了。南郊这一片,你名下所有房子所属的小区物业,我都找遍了,总算是找到你在这儿了。” 直到她打开门看见是好友夏章桃,眉心的紧才随即松散开,但沉浸在糟糕情绪中的状态一时还不能复原,声音有些喑哑:“你怎么过来了?” 夏章桃从她身侧进来的时候,她又问了句:“不要陪父母过年吗?” 夏章桃没急着回答她的话,喘着气将两个复古的胡桃木提盒摆在玻璃茶几上,一边将提盒中精致的小份菜端出来,一边对着时舒一顿输出:“我爸妈去陪你外公诵经祈福去了。” 时舒这才知道。 原来这些年的每一年除夕,夏章桃的父母,夏叔叔和章阿姨他们都会陪着外公一起去乡下诵经祈福。 她刚出国的那年,叔叔和阿姨去乡下诵经祈福还不敢和外公打招呼,生怕让人觉着他们是有所企图。 但谁家每到年三十出来诵经祈福啊,太容易暴露了,何况夏章桃又是古灵精怪的性子,没过一晚上就被外公识破出来了。 反正都是吃斋饭,诵经祈福,攒积善德的事儿,久而久之,倒成了年复一年的一种习惯。 夏章桃将提前做好的小份菜送进蒸烤箱加热:“今年你回来了,所以,我们分头行动,我爸我妈去陪你外公,而我来陪你啊。” “不知道这一天你有什么习惯做的事情。”夏章桃看着时舒,停顿了一会儿,认真地道:“总之,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你去做。” 时舒沉默了好一会儿,发自内心地一声轻笑:“章桃,谢谢你。” 她笑起来很漂亮,像修炼了千万年的雪狐最终幻化成人形,全身上下的皮毛,她的皮肤都是雪白雪白的,灵动又鲜活。 她的五官浓烈明艳,一双媚眼微微弯起,媚而不妖,妩而含情,盼而生辉。 “谢我干嘛呀?”夏章桃走过来,揽着时舒纤细修长的脖颈儿,一股脑儿抱住:“我们是好姐妹啊。” “你对我也超级好,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抱抱你。” “你身上好独特的清香味,不是以前的味道,你换了新的沐浴液吗?” “你新换的沐浴液是什么牌子的?很适合你。” 夏章桃性格活泼跳脱,是爱说爱笑的性子。 这会儿,她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倒的确让这沉甸甸的年三十,有了一些热闹的假象。 “对了,你干嘛在我直播间清空库存啊?” 时舒倒是问她一句:“哪天?” “就之前的试驾露营,泳池派对。” 时舒想起来这事儿:“打发时间。” 夏章桃点头:“我猜也是,你买那么多你也用不上,晚点儿我帮你转赠给有需要的朋友吧。” “嗯。” 时舒没什么胃口吃菜,她仍是半杯半杯地喝酒。 夏章桃说了,她想做什么就陪她去做,于是,她就陪她喝酒。 虽然是闺蜜,但夏章桃其实没和时舒一起喝过酒,她们待在一起时间最久的时候是初中,但那时候,还不是能够恣意喝酒的年纪。 后来,时舒虽然每年会回国一到两回,但她们约着见面和吃饭都不会特意喝酒,就算去了高档西餐厅,最多也就是小酌一杯高档红酒助兴罢了。 所以,夏章桃是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烈的酒,怎么会醉得如此之快。 总之,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等夏章桃醒来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79 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了。 而时舒—— 夏章桃揉着脑袋,费力地睁开眼睛去找时舒。 她还没醒,合衣睡在沙发上,她睡觉不算斯文,瘦直的脚踝长而纤细,横横挂在沙发扶手上,手臂松松垮垮地垫在脑袋下面。 夏章桃的视线一移,注意到掉在地上的安眠药盒和空空的酒杯,吓得一个激灵,她不会……不会是…… 哆哆嗦嗦探过鼻息,呼吸均匀,又一颗一颗数过药瓶里剩余的安眠药,这才放心下来。 借酒吃药,她不要命了吗? 不过也不至于,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应该明白自己肩上负重的责任和担子,是不允许她任何时候,自爆自弃的。 所以,难过昨天一晚上就可以。 今天要重新振作起来。 夏章桃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要命,已经六点了,她晚上还有两场直播。 顺手点开直播帐号,铺天盖地的私信中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昵称应该是用的实名。 徐欥:【夏老师,您好。首先祝您新年快乐,其次在这样的日子里打扰您与家人团聚,我深感抱歉。请问您从昨晚到现在有和时总取得过联系吗?】 根据徐助理的描述,他从昨晚开始就没能联系上时舒,电话、短信和微信都没有回复。 为了确认她是否是主观失联?徐助理今天一早还特意去过西山,不过西山的别墅里也没有人。同时,董事长和董助都联系不上,这样的情况先前没有发生过,他因此迫不得已打扰她。 他留了他的联系方式是1888*,夏章桃拨过去电话,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的确是徐助理本人没错。 “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到这里来吧。” 随后,徐欥的手机收到了夏章桃发来的短信。 【定位。】 - 徐欥按照夏章桃发来的定位,赶到了南郊公馆。 看到停在停车位上的时舒的车,徐欥才有了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彼时,趁此期间,夏章桃已经洗漱完毕。 她等会儿还有两场直播要赶,所以,得要先走了。 她抱歉地笑笑,桌上和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春节期间,家政服务估计也不太及时,所以……” “没关系,我来收拾就好。”徐欥礼貌笑笑。 夏章桃:“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徐欥仍是很礼貌地和她道谢:“麻烦夏老师了。” “对了,她刚服了安眠药,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来。”夏章桃走出门外,又叮嘱一句:“我没看见有白开水,可能是拿酒助吞的。摸过鼻息了,呼吸还在,睡得也还算不错,但你还是费心留意一下。” 听到夏章桃说,她是拿酒助吞的安眠药,徐欥愣了愣,随后,下意识地蹙着眉问:“什么酒?服用了多少剂量的安眠药?” “两粒,正常剂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不可能会想不开轻生的。不过,她有失眠的老毛病,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春节前后的这段时间,她的失眠症症状会比较严重。”夏章桃指了指地上歪着的酒瓶:“酒是白兰地,至于酒的品牌,我不认识。”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读书那会儿成绩不太理想,英文朗读和表达对我来说有点困难,你可以自己看一下,要是你也看不懂,你就翻译软件翻译一下,呐,酒瓶就横地上呢。” “我知道了。”徐欥垂了垂眼,礼貌目送着夏章桃离开:“那您小心驾驶,路上注意安全。” 第29章 夏章桃走后, 徐欥关上门。 他垂睫做了下心理建设,先前最多也就是踏入时舒的侧院游泳池,被邀请在西山的餐厅里用过早餐。 但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 踏入时总完完全全的私人领域。 或许是和她一起露过营, 为她支起过户外的洗漱帐篷,也站在洗漱帐篷外不远处,为她守护过。 又或许是在她到他的房间里兴师问罪时,见他全身湿透又心软地让他先去房间的卫生间洗澡, 他为她修剪过手指倒刺和手指甲,涂抹过指缘护理霜。 也接受过她的垂怜。 她亲手给他破损的皮肤上,贴过一张创可贴。 总之, 他开始真正意义上明白了, 张高磊总经理那句“照顾时总可要更细致一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他是一个助理。 一个需要抛开男女之别的顾虑做事的女总裁的男助理, 只要她有任何需要,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领命,包括踏入她的绝对私人领域。 以及时董面试他时, 他对他的嘱托和期望, 他说,请你照顾好她的生活起居。 有了先前的行为铺垫,他这一次心理建设倒也没有建设得很艰难。 徐欥做好心理建设,才重新开始打量起她的房子。 这是一套套内面积大约有200平米的平层,没有按照传统的“客厅、书房、卧室”这样的布局来装修, 而是打通了一些内部结构,因此, 客厅的面积足够宽敞。 她家里的装修风格和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差不多少,都是深色的极简风格。 唯一让他感觉到意外的, 可能是她客厅里做了满面的书墙设计,满当当的图书,就像是把图书馆搬回了家里一样。 时总和夏老师,她们使用过的面积其实也不大,不过就是围绕着沙发和茶几的一小块区域。 视线下移。 地毯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两个喝空的酒瓶,夏老师所说的瓶身上的英文是REMY MARTIN XO,Extra Old Cognac,人头马白兰地特级干邑。 蒸馏酒工艺技术下的葡萄酒,属于烈酒范畴。 徐欥看了下酒精纯度和酒精度数,有些哑口,她们两位女士竟然喝了这么多吗? 就算是时总一杯夏老师一杯的话,那时总也还是差不多是喝了有一整瓶的量。 想到这儿,徐欥就忍不住去查看,喝了一整瓶白兰地,还有拿酒当水,送服吃药的嫌疑的时总,她的状态好不好。 倒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糟糕。 沙发上侧躺着的人,她面朝着他站的那一侧。 比起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此刻似乎更平易近人些,睡容恬静安好,静态下,鼻尖挺翘的弧度很优越,眉骨又细又长,肤白胜雪,唇红赛朱,侧颊上醉酒的红晕像飘飘冬雪里清冽□□的一株傲梅。 她背朝着沙发里侧,仍穿着她很喜欢的黑色系列衬衫,只是,今日这件黑色的衬衫比先前穿着的要更正式,适用的场合也更严肃,更沉重。 就像…… 就像刚刚去参加了一场令人绝望的葬礼。 这样的突发其想。 拧着徐欥的心脏狠狠地揪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0 了一下。 她睡姿慵懒。 突然翻了个身,松松系着的发圈便从丝滑的黑发中脱落,长发顺着沙发的高度倾泻下来,在她丰厚的秀发就要扫到地面时,徐欥下意识伸手捞了一把,秀发落了他满手,又柔软又轻滑。 虽然没有喝酒,但徐欥的鼻间还是不可避免地灌满了酒香,似乎也能借饮一壶,品一品那,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意境。 拯救了她的头发。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把这些头发,安放在哪儿了? 斟酌犹豫片刻。 徐欥弯腰捡起地上滑落的发圈,在她脑袋一侧浅浅绕了两圈。 专注地给她扎头发,他没太注意,胸前垂下来的领带似乎扫到她哪儿了,睡梦中的人尽管睡着了,也要伸手驱一驱赶一赶睡梦里烦人的痒劲儿,她揪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扯。 突然失去重心的徐欥眼看着就要栽下去,他如果栽下去,势必就会压到她,弄醒她。 后果不堪设想。 他于是眼疾手快地抬臂撑了一下沙发,另一只手掌住领带,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但这姿态多少有些冒犯。 徐欥稳住身体后,视线便匆匆从时舒身上移开,他感觉到后颈处的皮肤,浸湿了层薄薄的汗。 他重新站了直,顶着灼烫的双耳,将一条薄薄的被子替她遮在身上。 他开始收拾现场的狼藉。 这对于他来说显然更轻松、更拿手一些。 地毯上的黑色大衣捡起来挂在衣架上,和他的西装挂在一起,又分开些距离。 还有一袋未拆封的速食荠菜汤团。 她原本昨晚就打算吃这个吗? 散在茶几上的餐盘收拾掉,餐具洗干净摆进消毒碗柜静音杀菌消毒。 垃圾送下楼,又把地拖了一遍。 就只剩下地毯还没有处理,怕吵醒她,所以先搁置一会儿。 宿醉后的人,最好是饮食清淡,也好缓解一下胃的压力。 好在时舒在饮食上不算挑剔,只要是低糖低油,她就不会皱眉,徐欥因此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他走到厨房,用电炖砂锅熬制清淡的蔬菜粥。 蔬菜末切得碎碎的,粥熬制浓稠,不断地搅拌以避免粘锅和糊锅,最后再加入少许盐提味。 粥熬好了,他又将新鲜的芥菜削皮切丝儿,开水焯去大部分的苦味涩味,晾凉后,淋上热油,少许盐和油提味提鲜。 以及……这年味儿中不可缺少的荠菜汤团。 新鲜的,而非预制。 徐欥做完这一切,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看见时舒又翻了个身。 徐欥犹豫了一下,试着喊了她两遍: “时总。” “时总。” 时舒募地睁开眼睛。 徐欥有一瞬担心,她会不会有起床气? 但其实她没有。 她睁开眼睛,浅色的瞳仁转了转圈,她似乎是在冷静地反应这是哪儿?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醒了。”徐欥说。 反应过来以后,时舒从沙发上坐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她揉了下惺忪的睡眼,许是因为宿醉,她的嗓子还有些干哑:“徐助理,你怎么在这儿?” 徐欥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首先说了自己刚才一直想说的话:“您下回,别再用酒吃安眠药了。” 时舒:“?” 时舒有点儿懵。 她什么时候用酒吃安眠药了? 她明明是…… 不是。他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 时舒抿抿唇,有些不满,他凭什么用管教她的语气和她说话?他是想翻身把歌唱,他要做总裁了,是么? “我没。”时舒下意识就反驳。 像是料到她会不承认一般。 徐欥指着茶几上他暂时替她收好的安眠药瓶,似乎也讲究一个铁证如山:“我在您喝醉酒的现场只发现了酒瓶、酒杯、冰桶和两粒消失的安眠药,没有水杯、没有矿泉水,甚至连厨房里也没有您烧过开水的痕迹。” 时舒看着面前整整齐齐摆放在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有些心虚地咬了下唇,徐助理很聪明呢,证据链充足,一抓一个准。他不去从事律师、检察官这种细致严谨的工作,真是可惜了。 不过,他凭什么收集证据,然后污蔑她? 他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他只是一个助理。 一个小小的助理。 嘶,头疼得要裂开了。 “……要什么水?”时舒哑着嗓子:“我直接吞服。” “您先喝杯柠檬水解解酒。”徐欥递过去一杯加了柠檬片的温水,手僵在半空中:“……”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谁吃药会直接吞服呢? 他被她的话堵住,思考了片刻,又继续不慌不忙道:“但您已经喝了那么多酒了,酒后直接吞服和饮酒吞药区别不是很大。” 时舒接过来他手中的玻璃杯,的确很渴,她饮完:“……你挺烦人的。” 被她这么一呛,徐欥又迟疑了一会儿。 但很快,他又平静地说:“虽然您觉得我烦人,但是,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要说出来。” “喝酒以后是绝对不能吃安眠药的,这种行为不夸张地说,等同于自杀。特别是当您身边没有人照顾的时候,一旦发生休克、昏迷的情况,甚至会错过就医的最佳时机。” 昨晚喝太多了,时舒脑壳有些疼,听他说话脑袋更疼了。无奈之下,她把注意力停留在了他的嘴唇上,大脑放空着。 但…… 他的唇肉薄厚适中,唇珠饱满,唇色很像新鲜樱桃汁液的那种嫩红,她看着他饱满的唇珠贴住下唇瓣又撤离又贴合,就想起这个季节的樱桃,又脆又甜又多汁。 时舒舔了下干燥的唇:“行了,我知道了。” “嗯。”徐欥有些意外她这回竟爽快接纳了他的建议,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他烦了所以敷衍应下? 他卡了卡壳,决定不再说这件事情:“那您现在是先洗澡,还是先喝点粥?” “先洗澡吧。”时舒抬起手臂,鼻尖轻嗅,自我嫌弃地避了避:“我好臭。” 徐欥想起来刚才帮她扎头发的时候,鼻腔里明明是……填满了她满身的香气,他有意回避开她的空间:“那我去给您调试泡澡的水温。” “哦,好。” 等徐欥走了开,时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徐欥是说去给她干什么来着? 调试泡澡的水温? 徐助理什么时候…… 连这种事都主动去帮她做了? 时舒因此踩着他的脚步跟过去。 时舒抱臂倚着门框,浴缸的水晶置物架上,布着一个水果盘,透明花瓶里插了小束赏心悦目的白玉芍药。 一盏香薰蜡烛,微明的烛火下缓缓释放薰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1 衣草的清香和淡淡的薄荷香气。 时舒已经可以从这独一无二的淡淡的薄荷清香中分辨出这香薰是他的手工产物了。 而徐助理白衬衫西装裤,黑色的袜子和拖鞋的条纹相间相隔,因为身高太高,他只能单膝跪地。 泡腾浴球在水中旋转跳跃释放出香气和颜色,他隔着黑色的食品级橡胶手套搅动几下浴缸里的水,体感试着水温…… 他的肩胛骨线条优越,白衬衫勾勒得宽厚的肩背肌肉影影绰绰,窄线在腰腹处收紧,衬衫下摆束缚进皮带,翘臀紧致贴合…… 这种身材、这种样貌的年轻男人在她的浴室里做这些伺候女人的事情,真是…… 造孽。 驱散脑子里面先于二十三岁涉世未深的男生七年丰富的生活阅历,时舒出声打断他:“泡个澡,要这么复杂?” 见她来了,徐欥倒是心无杂念地站起身,手上的橡胶手套还没摘下来,他停止住动作,认真而详细地给她分别介绍起它们的功效来。 造孽。 造孽。 时舒舌尖抵了抵腮:“你平时洗澡都这么洗?” “你一个人这么洗澡,是不是有点儿精致主义了?你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儿过于注重仪式感了?” 徐欥迟疑地“啊”一声,又开始解释,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这么麻烦的,他只是参考了一些建议和案例后,特意为她准备的。 特意。 是特意啊。 如同一拳打在软团的吸水海绵上。 除了渗出些水来,并没有什么伤害作用。 或许是酒后的作用犹在。 “没事。”时舒感觉到咽喉有些干燥,她大步一探,揪住他的领带:“你出去吧。” “我可以自己出去的。” “您可不可以先松开我?” “您今天已经勒我脖子两次了。” “我哪里做的不对,您可以直接和我讲,但请您不要勒我脖子。” “砰”一声,随着脖子的束缚一松,徐欥被关在浴室门外。他松掉领带,被呛到连咳几声。 “你闭嘴。” 徐欥在门外捂住嘴巴。 他重新系好领带,将白衬衫的衣领理得平整。 也终于喘过了呼吸。 过一会儿,时舒又听到浴室门被敲响。 “又怎么?” “您是不是忘记拿换洗衣服了?” 时舒咬着牙:“衣帽间。” 又过一会儿。 时舒从门缝里拿到了徐助理用手提袋装着的递给她的换衣服。 和一张。 醒酒贴片。 - 浴室的灯关了。 丝丝缕缕的光线昏暗缱绻,音响里传出来舒缓的轻音乐,香薰蜡烛释放出柔和怡神的香味,醒酒贴片贴在额前,沁脾爽凉。 仪式感。氛围感。他造得满当当。 时舒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要不是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上弹出来徐助理最新发过来的微信消息,她甚至还打算再多泡一会儿。 徐欥:【您还好吗?】 徐欥:【小狗探头.jpg】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和她往来的消息中发表情包,是一只可爱的小狗探出脑袋的动图。 他的性格乖顺,做不出来出格的事,连表情包都发的像是他的“自拍照”。 时舒哂笑一声,将小狗探头的表情包保存。 SS:【嗯】 时舒顺手又点开和他的对话框,注意力停留在和他的对话框,上面几条未读消息: 昨天18:35。 徐欥:【时总,晚上好。打扰您,请问您刚刚来过我家找我吗?】 时舒退回主页面,语音信箱有他的两则留言,还有未接电话。她回忆了下,那会儿,应该是她去给他送速食汤团的那会儿。 但他并不需要物业赠送的速食汤团,他有灵活巧妙的一双手,能现做出形状漂亮,味道正宗的荠菜汤团。 时舒重新点开和他的对话框: 今日凌晨00:01。 是来自徐助理一条发自内心的诚挚的新年祝福。 以及—— 徐欥:【时总新年快乐。】 02:01。 徐欥:【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如果看到消息的话,请您务必回复我。】 06:01。 徐欥:【一直没收到您的回复,您在西山吗?】 再接下来,就是刚才的那两条了。 徐欥:【您还好吗?】 徐欥:【小狗探头.jpg】 时舒有些意外。 他因为没联系上她,年初一的一大早还特意赶去了西山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除非是自愿,成年人哪那么容易失联?他何至于紧张到要特意跑一趟西山? 时舒放下手机,从水中起身,长腿落地,淋浴花洒的水自上而下地淋遍全身,冲干净残留的泡沫。 待时舒吹干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穿了件黑色的真丝睡袍两件套,贴身衣裤是热塑封包装的一次性日抛装。 她买来出差用的,他为了不直接接触她的贴身衣物而拿给她出差用的一次性内衣裤。 准备泡澡的水,这样的事情,面不改色地做了。 但又有这奇奇怪怪的讲究。 餐桌上一碗香浓的菜粥,一叠像榨菜一样的小菜。 “徐助理,你要不要一起喝粥?” 时舒向他发出邀请。 “不用。” 徐欥表示自己还不饿。 “我还不饿,您先吃。” 鼻尖能嗅到蔬菜和少许香油的香味,清粥小菜最能勾动人久违的食欲。 时舒坐到餐桌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饥饿,她吸了吸鼻子:“一定是徐助理你熬的粥太美味。” 而徐助理—— 徐助理本人,他正穿着他工作时的白衬衫,西装裤,弯下腰,手持地毯清洗机认真地清理地毯。 今天是田螺小狗徐助理。 好看的小狗就连拖地和清理地毯都足够养眼。 徐欥清理地毯时,从地毯的长绒里吸出条中国结挂件,他腰未抬,仍背对着她,和她说话:“您对我厨艺的期望值不能太高。” “还有,您喝了不少酒,糯米做的汤团对胃不是特别友好,您少吃一点儿,体验过节日的气氛就好。” “好的。”知是他谦虚了,时舒配合地点点头,却直接咬了口汤团,她岔开话题:“你早上去西山了?” 猜想她已经看过手机,徐欥将捡出来的中国结挂件摆在茶几上,手持清洗机的动作停顿了下,又继续起来手里的清洗动作:“嗯,是。” 他解释说:“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您,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才会在没有得到您允许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去了西山。” “不过也没有什么收获。”想到这儿,徐欥也会有些郁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2 闷:“谁都联系不上,谁也不接电话。” 从昨晚到现在,二十四小时了,和她关系最近的人全都联系不上,如果不是夏老师注意到了他的留言,他这会儿有可能正坐在派出所里报案。 “报案?人口失踪啊?你至于?” 徐欥没回答,但时舒听见他叹了口气。 “嗯。”时舒埋头喝一口粥:“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联系夏老师,问到您在这儿的。” 粥盛出来放了一会儿了,温度适中,香浓郁口,时舒又喝一口:“章桃?你私底下加她好友啊?” 他怎么会逾距,私底下去添加老板的朋友? “不是。”怕她误会,徐欥赶紧解释:“是我注册了临时帐号在直播平台上私信了夏老师。” “私信?”时舒抬眼,有些好笑:“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分别?她私信那么多,你怎么能保证她一定能看到你发的那条?” 徐欥心虚:“可能是碰巧。” “徐助理。”时舒突然严肃:“请你说实话。” 他只能实话实说:“我……打赏了。” “啧,出息了,打赏女主播?”时舒:“打赏多少?” 徐欥硬着头皮:“确保能够引起她注意的金额。” 时舒:“你抢了我的榜一?” “我怎么会?” “哦,那具体?” “十万。” 时舒有些意外徐助理会拿十万块钱打赏,只是因为这样做,他有一线希望能联系上自己。 时舒自然不会让至亲的人联系不上自己,她永远不会让外公和夏章桃找不到自己,但……她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世界上,除了至亲的人以外,还会有人真正地担心她的行踪。 “十万?那你是不是存了很久?” “也没有,昨天刚到账的一笔奖金。” 时舒不会要徐欥承担这笔费用,她拿出手机,一边给徐欥转帐,一边意味不明:“不错,你脑子还挺活。” “您不用转帐给我,打赏是我的个人行为。” 时舒懒得和他废话:“哦,那就当是你接了一则悬赏令,你找到了人质,得到了赏金。” 徐欥抿抿唇,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清理地毯又更卖力了一些。 时舒喝完粥,徐欥已经清理完地毯。 他又将地拖一遍。 时舒坐在原地:“你很爱拖地?” 和时舒相处得久了,徐欥其实已经发现了,她其实就是个唬人的纸狐狸。 而别人口中的话题终结者,她其实只是喜欢直来直去地提问,不像别人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罢了。 他没那么畏惧她的身份了,相处起来比之前要自然得多。 她问什么,他好好答便是。 他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诚实地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不必要拐弯抹角,拐弯抹角会被她一眼识破。 徐欥诚实道:“我不是爱拖地,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就拖地。” “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就拖地。”时舒站起身,重复他的话:“那你继续,再拖第三遍。” 见时舒站起身,徐欥倒是有事情可做了。 他走过去,动作利落地拾走她的碗筷:“我现在可以去替您洗碗。” 时舒忍不住笑了,她也不再逗他。 沿着玄关处走直线消消食,过一会儿,她走到厨房门口,问:“徐助理,你没事干,那你要不要看电影?” 徐欥洗碗的动作一顿。 徐欥警觉。 徐欥心中警铃大作。 他记得,上回看汽车电影时,他问过她喜欢观看的电影类型是:恐怖片。 “我有很多部珍藏的影片,想和你一起分享。” 徐欥:“……” “那我方便问问您,您今天想看什么电影吗?” “挺经典的一部国风片,山村老尸。” 山村老师。 竟然不是他以为的恐怖片吗? 山村老师。 那是建设山村、歌颂教育的那种纪录片吗? 时舒沉默了一会儿,打破了他的美好希冀:“不是,是恐怖片。” 大概猜到他理解错了,她又补充道:“山村老尸,尸体的尸,不是教师的师。” “哦,原来是这个尸。”徐欥呆呆地重复一遍:“山村老尸。” 他的唇线抿得紧紧的,然后,又慢慢松开:“我能再拖一遍地吗?” “你不是也喜欢看恐怖片吗?” 如果徐欥这时候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恐怖片,那么,时舒肯定是不会强迫他和她一起看恐怖片的。 但,徐欥想,没有人心情愉悦的时候会断掉与外界的联系,独自喝掉那么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 所以,徐欥说出口的是—— “我的意思是,陪您看完山村老尸,我能再拖一遍地吗?” 第30章 缀满星星的星空顶, 影音室所有的灯都关掉。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自然光线,将观看恐怖片的那种氛围营造得足足的。 徐欥的腿刚抵上黑灰色的观影沙发, 一阵凉飕飕的邪风无厘头吹了起来, 随即,他耳边响起恐怖氛围的音乐,150寸的巨大屏幕上同时拉开电影的序幕。 观影沙发没有预兆地开始摆动,很像4D电影, 为了让观众有身临其境的体验,根据关键情节将座椅设置了特殊的晃动或者震动模式。 恐怖片的身临其境。 光是想想,徐欥就觉得胸口有些窒闷。 【她总不能还添加了干冰喷雾的装置?】 徐欥心里这么想着, 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时总她, 倒也不至于, 童心如此。 这么想着, 眼前便突然有了仙气飘飘的视觉效果, 很像西游记里的蟠桃盛会,天庭雾气缭绕。但随后, 很快, 仙气又变成瘴气,凉凉又漉漉的湿气扑面猛灌。 徐欥:“……” 电影屏幕上,浴室的水龙头滴滴答答。 徐欥感觉到额角有黏糊糊的液体往下滑。 电影里,四个年轻人割破手指的血液交融在混了“尸油”的水里,一饮而尽。 徐欥心下一沉。 他伸手摸了下额角的位置, 又什么都没摸着。 【倘若这影片不是1999年拍摄,而是出自2023年的产物, 时总恐怕还能递给他一副3D或VR眼镜,并同步播放出4D或者VR版本的恐怖片来。】 那要庆幸这部影片是90年代的产物。 徐欥探出手, 决定趁时总没关注到他的时候,默默关掉时总童心未泯下的多余产物——恐怖片的“4D”模式,观影恐怖片,还是不要身临其境的好。 “怎么关掉了?”时舒一下便注意到,他关掉了她特意打开的特效开关:“不是挺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3 有意思的么?你不喜欢?” 徐欥:“……可能是因为效果太逼真。” 时舒乐了:“那不是很有意思?代入感很强啊。” 谁看鬼片还追求代入感? 徐欥沉默片刻,又默默打开了4D模式的启动开关: “那我听您的。” 电影的开头就是一场招魂游戏。 可能是影片比较早期,其实制作相对现在的电影制作技术而言要落后许多,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说是粗制滥造也不为过。 但徐欥还是因为电影营造出来的那种诡异氛围,感觉到腿部肌肉不自控地发紧。 尤其是当观影沙发,它会不由自主地抬高臀部的高度,夹着小腿和大腿收紧。 真的有点吓人了。 “……” 随着剧情的铺开,开头那场“通灵游戏”涉及到的电影人物相继发生了意外。 徐欥在这时猛地站起身,衬衫的袖扣甩在沙发的扶手上,“啪嗒”一声,像超出了物理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种生命突然被激活。 尽管这部老片子时舒不是第一遍看,但毕竟也隔了漫长的年份才将这部片子拿出来重温,有一些出其不意的惊悚场景早早被遗忘在了岁月里。 因此,时舒才刚刚沉浸式地往后松了松身体,就听到耳边响起楚人美毛骨悚然的笑声,而身边原本端端正正坐着的人——突然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挡住半片光影。 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怔:“你专心点儿。” 时舒垮着脸,一个警示的眼神看过去。 接受到警告信号的徐欥默了默,解释道:“我是打算去给您准备一些水果的。” 时舒勒令:“坐着,别动。” 徐欥只好重新硬着头皮坐下来。 “哦,好。” 楚人美穿着那身经典的克莱因蓝,她的背影多次出现在水里,当荧屏外的观众已经习惯了她以背影出场,以为这就是恐怖片的最大尺度时,随后,她那张面目狰狞的脸一个放大的特写,乘其不虞地亮相在屏幕上。 徐欥原本撑在沙发软座上的手骤然一缩,紧紧握成了拳,臂与腿都是紧绷的状态。 他虽然对恐怖题材的影片接受无能,但主打陪伴的徐欥还是硬着头皮在认真地观看剧情。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强迫症,只是因为,他坚定地认为,既然自己答应了时总要陪她看恐怖片,那就不能是敷衍,他会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 当徐欥的手心里攥着一层薄薄的汗时,身旁同样认真观影的时舒又突然出声:“我说得没错吧,徐助理?” “你是不是有身临其境的感受?代入感很强?” 徐欥的手紧攥着西装裤,将它扯皱:“嗯,就是您描述的那样的感受。” 她又问:“你刚才要给我准备什么水果?” 她的声音很低,黑暗的光线中,徐欥只觉察到她一双漂亮摄人的眼睛在荧幕前闪着锐意的光。 那光里蕴藏着令人安定的力量,徐欥慢慢松开紧绷的弦,温吞开口:“您有什么比较想吃的水果吗?” 屏幕切换场景,视线忽然一黑。 时舒从幕布上移开视线看向身旁坐着的年轻身影时,场景切换完成,视线微微亮,像东方既白的光。 时舒的视线无意间再一次落在徐欥如樱桃一般红的上下唇瓣上,她于是缓缓启唇,贝齿一上一下轻快咬合:“樱桃。” 徐欥下午来的时候,买了一些水果。 其中刚好就有诱人饱满、脆嫩多汁的樱桃。 “那我去为您准备。” “好。” 徐欥松了口气,有短暂活过来的感觉。 等徐欥准备好了水果,除了樱桃,他还搭配了玫珑瓜、进口晴王等切块,摆拼成漂亮的果盘,另外还端了杯热牛奶。 他很会生活,水果摆得漂漂亮亮。 他说:“因为您最近睡眠不太好,我自作主张将您的饮品由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有助于改善您的睡眠。” 牛奶对时舒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徐助理太乖了,就让时舒忍不住又起了戏弄他的心思,她抬手勾了勾手指,徐欥意会了她的意思,端着热牛奶往前稍稍凑近。 尽管徐助理的耳朵尖已经漫成粉红,时舒仍对他刻意避开自己的距离有些不满。 她纤长的手指沿着他的领带底部缠裹两圈,轻轻一拽,就将人轻而易举地带到自己面前。 第三次了。 时总今晚玩他领带的第三次了。 徐欥肩背驼下来,伏得低低的。 他在她面前,永恒不变的末梢地位和低姿态。 时舒从他手中接过牛奶,抵在唇边抿了一口。 徐欥听见她吞咽的声音,“咕咚”短促的一声,像碎月亮砸进了琥珀色的心潭,忍不住想要弯腰捞起,却又不知道只成全了幻象。 她仍靠得他很近,她的声音低沉喑哑,她温热、冷香的气息打在他耳尖:“谁跟你说,我睡眠不好了?” 徐欥的呼吸瞬间变得迟缓:这…… 他总不能出卖了夏老师。 他也不能出卖了董助。 “您是不是忘了?”徐欥眼睫毛轻颤,抖着胆道:“您酒后服用安眠药的事了?” “啧。” 反应倒还挺迅速。 时舒抽出一些距离,定定看着他,似乎是要确认他这回又哪里来的顶嘴的好本事,但又觉得他身上那种挣脱不开的束缚感桎梏着他,逗一逗他,逼一逼他,除了涨红着脸和哑口无言,再也给不出更多有趣了。 时舒最后以一句“嗤”,结束了她的戏谑。 徐欥被她这样看着,决定偏开脸回避她的视线。 只是—— 他刚向左后方转过脑袋,就看见眼前朦胧干冰雾气散尽,而楚人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刚刚好出现在白色幕布上,放大的,清晰的…… 徐欥深深吸了口气,慢吞吞地跌坐下去。 座椅两边开始摆动,晃颤得厉害。 偏偏这时候,泰然自若的时舒又要开口喊他:“徐助理。” “嗯。”徐欥手撑着沙发,试图抵抗它自以为是的抖动,声音勉强维持淡定:“我……还在。”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吗? 徐欥的心脏开始因时舒这一句迟来的新年快乐跳跃得急促而不真实。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她是在回应,0点,他发给她的那条新年祝福。 他以为她没有看见,又或者看见了没有在意,毕竟她是总裁,她根本不需要回复任何人的新年祝福,不管是群发还是私发。 他因此也从未想过,她会亲口对他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徐欥在心里默默地说,希望您不再受到失眠的困扰,希望您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4 不用借酒消愁,希望您新年快乐,日常快乐。 有了前半段一顿猛烈的输出,电影接下来的后半段似乎没那么恐怖了,徐欥心中那点儿不真实感却到达了顶峰,他甚至感觉到了内心深处,涌动的暗流有着不可置信的雀跃,呼之欲出。 …… 82分钟的电影播放完毕,又一阵干冰雾气缭绕之后,是恐怖电影那未尽说明的开放式结局。 时舒喜欢开放式的结局。 因为这样预示着电影的主人公有几种可能性的结局,而观影的人可以自由选择心里想要的那个答案,不会有人指着她的背影说:自欺欺人。 徐欥关掉音控,时舒用纸巾裹着一颗刚刚吐出来的樱桃籽,随口问:“好看吗?” 徐欥淡定地眨一眨眼:“还挺好看的。” “哦,是吗?”时舒:“这部片子是很多人的童年阴影,你原来没看过?” 徐欥挠了下后颈:“我的童年比较枯燥乏味。” “都做些什么?” 徐欥数着:“绘画,乐器,像钢琴、二胡……跨度比较大,唱歌,游泳,潜水,雕刻,手工……” “你对枯燥乏味是有什么误解?” “虽然看起来有很多活动供我挑选,但这些活动都是需要保持心静的自我修行。” 徐欥解释了一下,他常常从早上醒来就专注于一件事情坐到天黑,常常会产生这个世界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幻觉。 因此,记忆里他便觉得自己的童年生活枯燥又无味。 “或许记忆窜改了真相,它不是真实的。”他说。 时舒想起她小时候。 如果所有的孩童将父母是否花了足够多的时间去陪伴着他们成长,作为判断童年是否有趣味性的标准,那么,她有过一段令所有孩童都羡慕的童年,无论是在二十多年前,还是在二十多年的今天。 只是—— 如今,父母明明就住在隔壁,她却再也听不到他们陪伴她成长的引导。 “下次再一起看昆池岩。”时舒抬手看了眼腕表,想起徐欥的父母和兄长都在家里等他回家,也无意将他留得太晚:“你今天早点回去吧。” “刚看完恐怖片。”徐欥:“您一个人可以吗?” 时舒笑了:“恐怖片不都是假的么?” 时舒又说,她在南郊再待一会儿,也要走的。 “您去哪里?” “西山。” 徐欥心里也是有疑问的,大年三十,大年初一,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待着? 但徐欥最终什么也没有问,亲疏有界。 止于边界感。 “那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时舒摆摆手:“我还要一个人,再待一会儿的。” “好,那您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 车子开在南郊往白里弄的路上,徐欥感觉一路上后背凉飕飕的,开了暖风空调才稍稍缓解一些。 年初一,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当中,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比较少,就将这条路营造得空旷而诡秘。 徐欥刚打开广播电台,来迫使自己的耳边不那么安静和诡异,连接汽车中控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也是有一些吓人的。 徐欥深吸口气,接通,还没开口,就听到董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裹着耳朵传来:“找我?” 徐欥这才想起来,他因为联系不上时总,忙中逾矩,所以,电话才打到了董助那儿。 徐欥于是把找他的原因又如实说了一遍,他刚要解释他已经和时总取得了联系,就听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高博突然出声打断他:“她没事。” 他的声音恢复如常,他又补充告诉徐欥,工作是做不完的,建议他休假期间专心休假即可,不需要关心工作相关的人和事,这是一种精神内耗。 “少内耗,少内卷,放过自己。” 道理他都懂,但是…… 徐欥想了想,便也没再多言。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 汽车停在教堂后面的停车场上,徐欥步行进入冗长的巷子,阴雨绵绵的天气冲刷干净老巷子里有人穿梭过的痕迹,回归它沉寂多年的安宁。 徐欥首先查看了一遍他堆砌的猫舍是否漏雨,猫舍跟前是否有充足的余粮。 大胆的小猫蹭一蹭他的裤腿,他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它们自行离开,偶尔也弯下腰撸一把它们厚实的皮毛。 然后,徐欥才步行回到家。 徐母徐莞然刚好准备好晚餐,徐欥认真地洗干净手,接过母亲手里的汤锅:“小心烫。” “π π。”徐母亲跟在他身侧和他说话:“你哥说,你去加班了?” 她的身材高挑,但还是比徐欥矮了不少,她担心儿子的工作过于劳累,不免要唠叨几句:“之前打电话给你,几次半夜了你还在加班工作,怎么大年初一又还要加班?是什么样的工作,非要过年做不可呢?” 汤锅摆放在餐桌上,因为烫手,徐欥捏了捏耳朵,话中有些吱吾。 他自己也说不清他今天的行为算什么。 要说他的行为是加班,可其实没有人给他安排过工作任务,时总并没有召唤过他,他也一直都在他的假期里。 可说他的行为不算加班,他又的确做了工作范畴之内他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层上下级的工作关系,他和时总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是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有见面机会的。 是……工作范畴之内的事情吧? 但这界限似乎也有点儿模糊。 徐欥解释不清,只道一句:“我自愿的。” “没人说你是被强迫的。”见儿子认真,倒有种乐在其中的观感,徐母半真半假地笑着打趣:“哪儿那么乐意维护资本家呢?” 大概是又不忍看着儿子慢慢脸红的模样,她紧接着岔开了话题:“去叫你哥吃饭吧。” 徐欥松口气:“哥在哪?” 徐父徐临洵突然从门外进来,加入到母子二人之间的对话:“地下室惊现一人鱼王子在戏水呢。” 戏语中弄嘲。 没个正经模样。 徐欥踩着楼梯稳步下楼,双脚踩在游泳池边时,看见他哥徐宪瑭穿着克莱茵蓝色的泳衣泳裤,“刷”一下从水中站起身。 就…… 很像刚才电影中出现的人物。 徐欥“呼”出口气,没忍住道:“哥,你看过山村老尸吗?” “看过啊,新尸老尸千年古尸我都看过,我不但看过,我还解剖过呢。” “要不要我给你描绘一下解剖现场?” 眼看着他又能讲出些重口味的话题,徐欥默了默,撤走了原本要丢给他的毛巾:“你还是继续游泳吧。” 徐宪瑭利落地撑起身上岸,追上徐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5 ,抽走他手里的毛巾:“怎么突然把我和美姨混为一谈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恐怖片产生了兴趣?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喊你一起看恐怖片,你都要把自己锁起来啊。” “生怕我给你留下什么童年阴影。” 徐欥拒绝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加快了上楼的步伐,言简意赅地丢给他两个字:“吃饭。” “你怎么还扯开话题呢?” 徐宪瑭追着问,可徐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徐宪瑭止留了步。 他得先去冲个澡。 但耳边,似乎听到徐欥浅浅笑语:“徐美姨,吃饭了。” 啧,他说谁是女鬼呢? - 大概是美姨的后劲儿太大,晚上,徐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也不知道时总睡了没,她今晚还会失眠吗? 她回到西山去了吗? 想到这儿,徐欥摸出手机,犹豫片刻给时舒编辑了条消息:【时总,晚上好。您回西山了吗?今晚您感觉怎么样?今晚的睡眠有改善吗?】 但一想到他才从时总那儿回来不久,时总白天睡了蛮久,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关怀,有些无关紧要。 像是没话找话。 她不喜欢,别人没事找事,没话找话。 他于是删掉对话框里编辑好的消息,抛开手机,双手交叠,垫在脑后,脑袋空空地仰望着天花板。 夜太漫长了,睡不着。 恰逢徐母还没倒过来时差,倒杯水喝的功夫,发现徐欥房间里的灯还开着,她敲开门:“π π,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 “马上就睡了。” 徐母捧着玻璃杯,笑着将手探在开关上:“早点儿睡,我帮你关灯。” “等等。”徐欥垫在脑后的手抽出来,有些无奈:“您先别关灯。” “怎么了?” “我失眠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烦恼了?”徐母的步伐顿住:“妈妈陪你聊会儿天?或者我去把你爸和你哥一起叫醒,我们一起陪你聊会儿天?” “不是,就是看了部恐怖电影。”徐欥轻描淡写:“您和爸不是明天的航班吗?您先睡吧,我玩会儿手机,您别关我灯就行。” 徐母的注意力集中在他那句“看了部恐怖电影”上有些诧异,恐怖片明明是他的雷区,他不会主动去看恐怖片,他作为成年人,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去看恐怖片,因此,他是自愿的。 她站在门边,又想起他晚饭时红了脸吱吱吾吾的模样,以及他那句“他是自愿的”,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好。” 徐母去睡觉了以后,徐欥仍睡不着觉,双眼一闭,脑袋里便不可抑制地浮现电影的场景,脑神经突突地跳,心脏也跟着砰砰地跳。 徐欥鼓起腮帮,长长“呼”出一声。 他睡不着,索性就贴着床沿下了床。 他下楼,走进工作室,关上门。 他坐在灯柱前,打开了许久没有打开过的工具箱。木箱上布满灰尘,是外公留给他的珍贵遗物。 擦拭干净灰尘,徐欥从木箱中挑选出一块翡翠原石,红翡白肉,是很别致的一块缅料,也是很考验设计和技术的一块料。 料子不大,婴儿拳头大小,它的形状是类似于水滴的三角形,但可贵在种水和色都很特别,厚度也不错。 不过,只有根据它的形状和颜色设计出合适的图案,才能将这块料发挥出它最大的效用来。 徐欥对这块料一直没有什么灵感,直到他刚刚将它捏在手里透过光柱时,这块红翡突然有了生命。 徐欥知道,是谁赋予了它生命。 - 隔日,徐宪瑭起床后发现外公生前经常待着的工作室门上插着钥匙,他拧开,看见他弟弟徐欥正坐在长方形的黄梨花木桌前,认真而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一块翡翠料。 他敛敛眉,走过去:“一夜没睡?” 徐欥还沉浸在他的图案设计中,猛一抬脑袋,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又重新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嗯,不困。” “看鬼片看的?” “……你怎么知道?” “我更好奇什么情况下,你会去看鬼片?” 徐欥抿起唇:“……” 见徐欥不回答,徐宪瑭又凑前:“嗯,那么让我来看看我心灵手巧的弟弟,究竟雕刻出了什么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才只是画了线稿,还没有正式开始进行雕刻。 但徐欥的画技本就精湛,徐宪瑭一眼看出他设计的灵感:“灵狐?” “嗯。” 徐欥解释说,这块红翡白肉的料子,他一直没想到要拿来做什么,昨晚突然有了设计灵感。 “哪里来的设计灵感?” 徐欥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没有当初给他哥介绍院子里墙绘时的坦荡。 “你看,它的颜色很特别,你再看它的形状,是最适合灵狐题材的设计选材。” 解释那么多呢? 解释得越多,就像在掩饰着什么。 “种水足,玉质冰透。”徐宪瑭打灯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在话中下套:“很漂亮啊,你准备送给谁?” 从昨晚徐欥产生灵感开始,灵感就赋予了这块红翡生命,他所有的设计灵感皆因时舒而起。 徐欥却摇了摇头:“没想过要送给谁。” “是吗?” 徐宪瑭不太相信。 但再没再逼问,反正,日后会有答案的。 …… 徐父徐母惦记着国外的生意,吃过早餐后,便打算离开澜城,回去操持他们的生意。 徐宪瑭和徐欥兄弟二人送父母去机场,父母和两个儿子拥抱告别,徐母徐莞然感性一些,背过身去抹抹发酸的眼角。 徐父徐临洵这时充当起了唠叨父亲的角色,他和两个儿子交代了些父子之间的叮嘱,又揽着太太的肩,宽慰她:“没事儿,等我们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就会尽快回国,以后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好。” - 设计。 线稿。 雕刻。 抛光。 打磨。 历时半个月,徐欥终于在元宵节的晚上,也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完成了他手工雕刻制作的红翡灵狐。 “慢工出细活。”徐宪瑭端摩着弟弟的手艺,时隔了这么多年,他仍忍不住要对此赞不绝口:“落刀稳健,线条勾勒自如,层次感立体分明,是少见的好作品。” 当然,这个作品还没有结束。 徐欥的想法是将它设计成一串手持,他不会让想法落空,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精心车出来一些红翡白冰鸳鸯色的珠子,又从中精挑细选出十八颗透手的冰珠子,有裂有棉有杂质的全都舍弃掉。 串成手持的珠子,颗颗种老,水头足,冰冰胶胶漏着光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6 。 而跑环下面才是重头戏。 跑环下面果然扣挂了他历时半个月手工雕刻的红翡灵狐,灵狐灵秀水透,灵气逼人,下面则缀着黄红色系的流苏坠子。 那也是他用股线自己编制的。 红翡灵狐的手持作品完工后,徐欥小心翼翼地将红翡灵狐手持放进背包。 他并非没想过要送与谁。 事实上,他的设计灵感来自于谁,他便想赠予谁,徐欥心想着,时总的生日要到了。 他生日的时候,时总送给他一项游泳技能,虽然,因为他自身的原因,还没有重新获得这项技能,但……时总待他很好。 因此,她生日,他便想将他自己手工雕刻的这串翡翠手持送与她。 这世上应该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佩戴它。 因为它,是他为她量身定制的。 但……徐欥很快又陷入了对自己信心的缺失中,并感觉到了一股无力的挫败感。 时总好像没有佩戴手持的习惯。 她肯定不喜欢。 时总她,好像什么也不缺。 第31章 正月十六, 是时汐集团年后正式开工的日子。 一大早,秘书办的同事们就都拿到了小时总提前为大家准备好的新年红包。 鼓囊囊的现金红包,总能一扫干净打工人长假后回归工作岗位的低迷气压, 唉声叹气, 也让人一不小心就忘记了人与人之间那微妙的边界感。 许叶霖扫一眼办公室里所有人捏在手里的红包,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嘴角上扬弧度。最终,他将注意力落在徐欥身上。 徐助最快进入到工作状态,已经开始在排时总近期的行程安排了, 而徐助好像对属于他的那份新年红包并无多少在意,红色喜庆的封皮上“大吉大利”四个字,他似乎压根儿没看见, 仍摆在实木办公桌的最里一侧。 徐助怎么年纪轻轻, 就失去了对世俗和金钱的欲望了呢? 许叶霖眼珠转转。 怎么瞧着, 徐助那个红皮儿纸信封都要比别人的大些, 怎么瞧着, 徐助那沓红包都要比他们的更厚一些。 “徐助。”他这么怀疑了,便到徐欥面前, 问:“时总是不是偏心你了?你的红包是不是比我们的都大?” 他说这话的同时, 徐欥刚好确认完行程。 他眨了眨眼,随后,他默默且不动声色地拾起工位上他还没来得及拆的红包,不慌不忙地揣到西装裤的裤袋里,道得平淡:“都是一样的。” “时总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西装裤大腿处鼓出来明显的一块, 此地无银,就很难让人信服他那句“时总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啧啧。”许叶霖从他的裤袋处移开视线:“时总怎么就不会厚此薄彼了?” 两个人的对话也吸引了秘书办其他人的加入。 “对对对, 这次我可不站你啊,徐助。” “时总就是厚此薄彼。”陈秘书很快站在许叶霖这一边的立场上:“你是不是忘记了, 时总亲自为你过生日,还有,她为了教你游泳,拐了弯抹了角儿地要教我们所有人游泳。” “你看她哪天亲自给我们过生日了?” “这么明显的偏心,我们又不是看不出来。但我们不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配合她演戏了?” 徐欥点头:“……原来大家是在演戏。” “你不会以为我们没看出来吧?” 徐欥:“嗯。” 他是这么认为的。 杨秘书:“哎呀,秘书嘛,总归要配合配合老板,演演戏,哄哄她开心啦。” 秘书长褚琦为徐欥打抱不平:“差不多得了啊,时总虽然没有参加你们每个人的生日,但我有哪次缺席的吗?怎么,嫌弃我啊?” “而且,时总哪次没给大家准备礼物?每年的愿望清单白写了是不是?” “嘿嘿嘿。” “时总都是直接清空我们的愿望清单。”她笑着和徐欥解释:“不过,你的愿望清单上什么都没有写。” “关于游泳这件事呢。”她又和徐欥介绍起整个秘书办的情况:“时汐集团的秘书选拔任用由董助把关,其实过程还是比较严苛的。” “董助他比较注重综合技能,多重特长的叠加都是加分项。虽然秘书办不是每个人都会游泳,但会游泳的绝不在少数。而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长。” “你看,许秘虽然没个正形,但是,他的情报获取能力很强,当年是以综合成绩第一的排名,进入的秘书办。” “杨秘书的酒量出类拔萃,张秘书特种部队背景,陈秘书精通塔罗、占卜、风水堪舆,是玄学大师,庄秘的身体柔韧度非常好……” 徐欥几度意外,秘书办的前辈们藏龙卧虎,好像只有他最为平凡普通。他想,他能意外加入秘书办,全靠时总给了他特别的机会,他要是来参加统一的选拔面试,估计是很难面试成功的。 褚琦也说:“徐助你是比较特殊的一类,没有参加过集团秘书办的统一招募。” “因此,你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竞争难度,夸张点儿说,并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过,徐助你也有特长啊。”不知是谁突然说了句:“你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也在演?” “明明水性好得跟救生员似的,还要配合时总,演你不会游泳。要不是,庆功宴上你的敏捷反应,大家都信以为真,以为你是真的不会游泳呢?” 陈秘书再同意不过了:“徐助,你的演技才是最牛的。” 徐欥默了默,想解释些什么,但又耻于将过去的不堪赤裸裸地掀开在别人面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关注事件的角度,这些真相早已经不重要的过去,经由他这个曾经的当事人之口说出来,究竟是想博得别人的同情呢? 还是想听到别人口中一声惋叹:啊,你好可惜啊。 都不需要。 也都不必。 徐欥最后以礼貌的一笑避过这个话题:“抱歉。” “我下次会注意避免。” “诶,徐助,你不会还有什么别的特长,没表现出来吧?” 他没有特长。 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员。 讨论得正热闹之时,时舒在这个时候经过。 她的身量高挑,肩背纤薄修长,上身穿着黑色的职业西装,下身却是一条简单的铅笔裤,不过膝的高筒黑靴,纤长的腿部线条优势突出,美艳酷飒,有点儿拽。 她手里拎着一只kelly,黑银鳄鱼皮,鳄鱼的纹理独一无二,在鼻梁上一副金丝边框架眼镜的衬托下,气质既清冷成熟又明艳飒气。 她所到之处带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清风,让人忍不住鼻息一松,神清气朗。 好像是,春天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7 了。 只是—— 她走过长长的过道,遮挡住一片一片明亮的光影,窗外的阳光变得黯淡,留下她独特的细微香气。 她似乎心情不佳,面对众秘书的“时总好”,也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视线并未像往常一样,在谁的身上稍作停留。 总裁办公室的门,随即被关上。 百褶窗帘遮挡住里面的一切。 秘书办的气压瞬间就低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高博也走了进来。 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平静而又寡言地坐在工位上放空大脑,来接受新的工作年又开始了的事实。 不知是谁,注意到—— “董助,时总怎么没给你准备红包?” 高博身体微微后仰,平静地告诉对方:“我是董助,不是总助。” 他这解释听上去也合理,又不知谁多问了句:“那时董给你红包了吗?” 高博飞他一眼,随后打开了手里不起眼的快递文件袋,平静地创飞了所有人:“嗯。” 众人:“……”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随后,徐欥发现自己莫名被拉入一个微信群。 微信群的群名叫:【小时总的御书房和后花园】 徐欥看了眼群里的成员列表。 在他被邀请进来之前,群里的成员,抛开支线秘书不谈,他们这个办公室里,还少了一位,是少了董助。 徐欥看到许叶霖许秘书在群里@自己。 许叶霖:【欢迎徐助@徐欥鼓掌.jpg鼓掌.jpg鼓掌.jpg】 庄秘书:【@许叶霖你怎么没把董助也一起拉进来?诧异.jpg鼓掌.jpg】 许叶霖:【经过我的观察,徐助符合我们小群成员的共同特质,特邀入群。但是,董助他不符合。】 许叶霖:【他一个人的开工红包,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时董那么信任他,他平时肯定没在时董面前少说我们的坏话,他要是在群里指不定怎么窥屏呢?】 杨秘书:【很难不赞同】 陈秘书:【+1】 【……】 许叶霖:【所以,他不符合我们小群的入群资格。】 杨秘书:【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董助还挺神秘的?】 庄秘书:【有点儿。你看董助其实很讲究,吃穿住行都是高档次的消费水准,区区一个董事长助理哪有这么高的收入?除非是董事长私下里给他很多钱,可是资本家又不是慈善家,常规思维,资本家怎么可能私下会给一个助理那么多钱?】 陈秘书:【是很可疑哎。】 赵秘书:【关于董助,我听到过两种传闻。】 陈秘书:【什么传闻?】 赵秘书:【一种传闻是,他其实是时老董事长的私生子。另一种传闻是,高博是已经过世的董事长的私生子,毕竟,已经过世的董事长和他同姓。】 赵秘书:【而且我有仔细观察过,小时总和董助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有些微妙的。当着我们的面,两人还能交流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我无意撞见过几次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杨秘书:【你不说不觉得,你一说……好像是从来没有听董助提过他的私事。】 赵秘书:【他的父母,他的家人,从未听他提起过。而且我听说,他好像是和时老董事长、小时总一起住在西山的园林别墅里。】 许叶霖:【打住。两种传闻都不可信。】 许叶霖:【第二种传闻,如果董助真是过世董事长的私生子,时董怎么可能会把他留在身边?名不正言不顺的,留身边恶心自己吗?也挺恶心已故的董事长夫人的,第一种传闻,也挺荒唐的,算算年龄,高博也才只比时总小两岁。】 许叶霖:【所以……我在这里要澄清一下,高博既不是时董的私生子,也不是已故董事长的私生子,如果大家听到公司里这样的传闻,还是麻烦协助澄清下。】 赵秘书:【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许叶霖:【作为包打听的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高博其实是已故董事长夫妇的好友的儿子。】 【那为什么董助和时总的关系,好像怪怪的?】 【……】 微信消息不断跳出新的来。 徐欥的视线却只停留在许叶霖的那条微信当中的几个字上。 【已故的董事长夫妇】 徐欥在这一刻找到了时总大年三十那天就彻底失联,大年初一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消沉而又低迷的精神状态的答案。 她把自己困在南郊公馆,因为那里是最靠近澜城著名的私人陵园的地方,她把自己困在离她父母最近的地方,或许,也是想和父母团圆,一起过年。 她喝整瓶的烈酒,她不愿意吃饭,她失眠,安眠药竟然成了她自我疏导,拯救自己唯一的办法。 徐欥的心情,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看到群里又有人@他,说他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去过西山园林别墅的人,问他这些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 徐欥:【我不清楚。】 徐欥:【而且,我们这样背着董助建一个群,又在群里讨论关于他的话题,我感觉挺抱歉的。】 褚琦自然也听到过这些传言,但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在这时候出声制止了下大家的讨论。 褚琦:【@所有人,好了,不要在群里讨论了。】 群里倒是安静了一会儿。 但不知道是谁又忍不住在群里@了徐欥。 徐欥抿直唇线,眉头微紧,他点开群聊。 是平时接触比较少的钱秘书。 钱秘书:【@徐欥,徐助,过个年的功夫,时总好像瘦了很多?】 徐欥垂下眼睫。 他当然有注意到,时总的消瘦。 从那天他们一起看过恐怖片之后,整个过年假期,他们就没再见过面。所以,刚刚见到时总,他发现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就连量身定制的高定西装穿在她身上,都有些微松,显得没从前那么合身。 他想起,这半个月里,他有零零碎碎给她发过微信,她虽回复得不及时,但也都没有超过24小时回复。 他问她:【您的睡眠质量怎么样了?】 她隔了十多个小时后回复他一句:【有改善。】 他问她:【您最近在忙些什么?】 她隔了二十个小时,又回复他一句:【看文献,调仪器,做实验,写课件。】 他又问她:【那您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吗?】 她却立刻笑着发了条语音来:“徐助理懂化学吗?会不会做实验?” 他不懂,他不会。 他帮不上她任何忙。 正当徐欥思绪被扯远的时候,群里又有人@了他。 还是钱秘书。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8 钱秘书:【@徐欥徐助,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没照顾好时总?】 徐欥还没回复,倒是杨秘书为他打抱不平起来。 杨秘书:【时总消瘦,你也不能让徐助背锅吧?假期期间,他又没有照顾时总的责任。】 许秘书也在替徐欥说话。 许叶霖:【倒确实不是徐助能左右的,春节前后,对时总而言,本来就是一段特殊而又黑暗的时期。】 话到这里,似乎有一些极少被讨论的事情就要暴露在不知内情的新老员工面前,也暴露在徐欥面前。 这个时候,秘书长的作用就出现了。 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讨论这些禁忌。 褚琦:【差不多可以了。】 褚琦:【在公司什么可以讨论,什么不可以讨论,心里没点数么?】 褚琦:【这么多年的秘书白干了?还是放了个春节长假,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禇琦:【你们是觉得时总太好说话了,是不是?都忘了先前秘书办所有人被遣散的事儿了吗?】 褚琦:【如果再让我听到大家讨论老板的家事私事,如果有些话是从我们秘书办传出去的,传到时总耳朵里,即使她不追究,我也会追究。】 …… 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徐欥将群聊设置为消息免打扰之前,看到最后两句仍是褚秘书长的发言。 褚琦:【好了,没几天就是集团年会了。】 褚琦:【这几天大家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配合完成好每一次彩排。】 褚琦:【另外,时总不过生日,希望大家的心意也能够收一收,藏一藏,避一避。】 …… 时总她,原来不过生日吗? 那他给她准备的礼物,终究还是不能派上用场。 …… 这天开始,徐欥心里虽然有很多疑惑,但止于边界感,他不会刻意去打听这些事情。 他能做的,仍是按时接送时舒上下班,为她安排好各种行程,照顾好她办公室里的景观鱼和花草绿植。 日历一页一页地往前翻。 他将她挂在衣架上的西装按时送去干洗,捡干净上面的一根卷发,熨烫平整任何一丝的褶皱。 将她两只脱得随意的高跟鞋,摆放整齐,再蹲下来,将她踩过陵园软土的鞋面,用湿纸巾擦拭干净。 在一些等待她批复实施的项目书上,批注他和秘书办或者顾问团,会议商讨后的建议和想法,供她参考。 他不搞技术,但已经学习掌握了商业经营和投资决策的一些评估方法和技巧,他尽量去为她分担工作上的压力,在自己已经具备能力的领域。 他能感受到她的低气压,她本就话少,这段时间话又更少了一些,那他就陪着她,也不说话。原本,他就是可以把自己关起来一整天不说话的人。 除了一些必要的商务社交,她基本上都是往来于氢能源项目的开发中心,以及家中。 他的行驶轨迹便与她同步。 她这段时间几乎不回西山,去得更多的地方,则是南郊公馆,她自己一个人的住处,她还陷入在她的坏情绪中。 徐欥能为她做的不多。 只能在她往来的途中,将车子开得更平稳一些,有时候,她对着窗外路过私人陵园发呆的时候,他会打开一首舒而缓慢的轻音乐,声音很小很浅,不会打扰她思念故人,又在润物无声中平复着人的糟糕情绪。 他会在她看不见的隐蔽地方,放置他自己做的香囊,这些香囊润物无声,有安神定惊,平复人情绪的作用。 他也会在送完她之后,在她的楼下再等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出门了,才会开着车,默默离开。 他用一种很安静的方式,陪伴着她,一同度过她漫长而糟糕的情绪低谷期。 直到她重新振作起来,而不是,硬撑的。 但是,她没再邀请过他,一起观影恐怖片。 包括那部,她说好要和他一起观看的昆池岩。 - 时汐集团一年一度的年度盛典——集团年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这天晚上,隆重开始。 澜城最豪华的酒店被时汐集团整幢整幢包下来,员工在酒店里享受下午茶,享受自助休闲娱乐,三五成群等待着晚宴的正式开始。 时舒的私人化妆间里。 夏章桃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时舒的御用妆造师。 “之前有剧组想邀请我给演员化妆,但我都给拒绝了。我这双手,除了给我自己化妆,就只愿意给你一个人化妆了。” 夏章桃的邀功中也含了几分哄她开心的意思,道:“我的总裁姐姐,请问您被我感动到了吗?” 时舒哪儿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点点头:“还不错。” “哪里不错?” “薅羊毛的感觉不错。”时舒偏不往她想听的话去说:“白嫖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夏章桃“哼”一声,佯装生气,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马虎。 徐欥抿了抿唇,感觉自己的存在实在多余。 手机响得正是时候。 他加快了走出化妆间的脚步。 拐出门外时,他听见化妆间里夏章桃和时舒的对话。 夏章桃:“徐助理逃得真快啊。” “我们是说了什么违背伦理的话吗?” “他听不下去了。”时舒慢声慢气地低笑一声:“谁抵得住你这么赖皮?” 她的语气里带了点儿轻松,徐欥落在拐角的脚步一顿,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她好像……有快乐一点儿了。 不过是打个电话的功夫,徐欥在无人使用的空房间里碰到了穿着正装,端着酒杯的许叶霖。 徐欥打完电话,许秘书还没离开。 就好像在特意等他一样。 不知道他是不是酒量浅。 徐欥于是和他问候了一下:“许秘,你感觉怎么样了,需要我送你先回房间休息吗?” 许叶霖吞下了喉间的一口香槟。 又干脆将高脚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 他打了个酒嗝。 徐欥没忍住提醒他:“少喝点儿。” 虽然,褚秘书长有明确规定不允许讨论老板的私事儿,但对于许叶霖来说,一个人守住这样的秘密太过于沉重了,那种感觉就像卡在喉咙间的一根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免不了要失智成未进化的猿类,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这种时候,像徐欥这种口风很紧的人,就成了许叶霖迫不及待想要抓住的稻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倾诉,把这个秘密倒出来,装到他的心里。 反正,他是离时总最近的人了,他是总助,他的心里本来就该装满关于时总的秘密,守护着时总的秘密,再多一桩也无防。 徐助,他是被排除在他要向他们保守秘密的名单之外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89 。 一不做二不休。 许叶霖借着酒劲,一把拽住徐欥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徐助,我太难受了。” “太难受了啊。” 徐欥迟疑了一下:“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我压抑,想死。” 徐欥抿了下唇:“这么严重吗?” 许叶霖四处望了望,神秘兮兮地问徐欥:“你知道时汐集团的年会为什么不在年末举办,而是在年初举办吗?” 徐欥摇头,他不知道。 他也没能联想到别的方面。 这是他第一年加入时汐集团,第一次参加时汐集团的年会。年会难道不是,时董想定哪天就定哪天吗? “当然不是。” “因为啊。”许叶霖抵在徐欥耳边,悄声道:“因为原来的董事长夫妇,也就是时总的父母,是在赶来参加集团年会的路途中,出了很严重的交通事故,意外去世的。” 徐欥脑中很快反应过来,又听到许叶霖同步告诉他,董事长夫妇乘坐的轿车,在桥上和逆行的渣土车相撞,轿车冲进护城河。 徐欥震惊不已。 已至于他忘了,这就是褚秘书长明令禁止的话题。 “你知道为什么时总和高博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吗?” “我不可以告诉其他人,但我可以告诉你。”许叶霖:“因为,高博也在那辆车上。” “董事长夫妇是先去接了高博来参加集团年会的,他们原本是打算在那年的年会上,公开领养高博。高博,高董助,他是已过世的董事长夫妇好友的儿子。” “可是……那场事故里就只有高博一个人活下来了。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据我的情报所知,是董事长夫人,把原本自己生还的机会给了高博。” “所以,你说,高博他是不是,就像是活在时总心里的一根刺?” 据许叶霖称,他一个人憋着这些秘密实在难受,而徐欥是他认为整个秘书办口风最紧的人,而且,他作为时总唯一的助理,总助,他有责任和知晓秘密的人一起承受这种压抑的,所以,他才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徐欥。 许叶霖介绍,大概是时舒十三岁的那年集团年会,腊月二十,发生的意外。 因此,原本已经退休的老董事长时文奎晚年丧女,丧婿,迫不得已用苍老的身体支撑起整个集团体量,承担起一夜之间同时失去了父母双亲的年幼外孙女的养育之责。 祸不单行。 没过多久,无法承受晚年发生如此之大变故,无法接受女儿和女婿突然离世的时老夫人突发急症病逝。 同时,因为创始人的突然离世,集团的元老们起了内讧,谁都想一口吞下时汐集团这块大蛋糕,女儿女婿的一生心血,分崩离析仅在一夜之间。 为了保证外孙女不受外界干扰,安心地学习和生活,也为了拼命保住女儿女婿的全部心血,时董事长狠下心,忍住内心的不舍,将当时小小年纪的时舒一个人送到国外求学。 他一个人,铁血手腕。 硬是凭一己之力生生将即将瓦解的集团保住了。 因为情怀,他在那样困难的时候也没有舍得将女儿时汐不计回报砸钱成立的锂电池研发团队,给舍弃掉。 虽然女儿时汐已不在人世,但他仍然继续完成女儿醉心锂电池技术方面的投入,他也不计得失,不计成本地往里边砸钱,就像一场执念。 是活着的人,对已逝的人的一场执念。 即使在集团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砍掉这个项目,依旧投钱投得爽快。 他甚至为了保住项目,卖掉了装满他和夫人一生回忆的农场。 …… 时汐集团创始人辞世一事,在后续时间的疗愈里,渐渐淡出大众视线,但在董事长夫妇去世以后好几年,时汐集团都没有再举办过年会。 …… 后来。 事实证明,时董是有魄力的。 在时董的苦心经营下,时汐集团的传统汽车业务市场份额稳步增长。 那支向来不赚钱只赔钱的锂电池研发团队,突然向市场宣布推出第一款自主开发的锂离子动力电池,并称其用于汽车,续航里程可达到200公里。 那在当时,是多么了不起的一项突破。 同年,时汐集团紧抓机会推出第一款搭载自主研发的动力电池的新能源汽车。 很成功。 时汐集团的新能源汽车销量开始以每年三倍、五倍的幅度增长,主体公司上市后不久,子公司也分别独立上市,并奠定了其新能源汽车行业和锂电池技术的双重绝对领先地位。 这几年,可能是因为时老董事长逐渐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接受了与女儿女婿以及夫人天人相隔的事实。 时汐集团才慢慢恢复了年会的举办。 - 春风已经送来了春暖花开,冬装褪去,单薄的春装外套足以维持人体的供暖,合体的西装剪裁和设计,总衬得光影里的人身高腿长,光鲜亮丽。 徐欥的脚步很沉。 沉重的步伐如同背过春风逆向奔跑,一失足就跌落到寒冷的冰窖里。 窗外是暴风雪裹挟着压弯的栾树树枝,破败的墙,四面灌风,栾树不开花,他四肢冻得冰冷僵硬。 他想,他的心脏和大脑,无法同时承消这铺天盖地的暴风雪一样的信息,从四面八方入侵和袭击。 命运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对待时总? 她那时不过才是十三岁的女童,懵懵懂懂,恣意生长的年纪,命运怎么可以就这样狠心地夺走她所拥有的一切幸福,怎么可以一下子狠心地带走她那么多的亲人,将她从奢华的公主屋抛弃到被生活遗弃的边缘? “太沉重了。”许叶霖长舒口气:“说出来,我才终于能喘口气儿了。” “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啊。”现在是系在一条绳索上的攀岩者了,许叶霖逐渐有了底气:“我不管,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啊!尤其是,你作为小时总的近身助理,你可千万要小心,千万别在小时总面前表现出来什么异样。” “你可以心疼她,不对,请你务必心疼她,但同时请你不要流露出同情和怜悯。”许叶霖立立西装领,潇洒地抬腿离去,留下一句洒脱的威胁:“我要是因此丢了工作,可得上你家去坐着。” “我会赖上你,你要养我。” “徐助,默默心疼时总,并且,装作无动于衷。”许叶霖:“加油,你可以的。” - 怎么才能做到装作无动于衷呢? 他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第32章 徐欥花了好长时间, 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暗涌翻滚,给复杂的情绪糊上一层压制的薄纸片。 纸片太薄了,堵得他那处装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0 满情绪的地方又浅又软, 似乎是, 只要谁指着那儿戳一戳,便会有万般滋味渗透浅薄的纸张,漏出来蛛丝马迹,叫人发觉。 他可以守护秘密, 但……他守不住情绪。 徐欥拖着沉甸甸的步伐,他的情绪,他的心疼几番吞下, 又几番翻涌, 他重新回到时总的私人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开着。 不过短短的一去一回, 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他已经没有勇气敲门进去了, 就这样愣生生地站在门外。 他看见时总背对着门, 背对着他,站在镜子面前。 妆造师团队已经离开, 她也已经换上了今晚要在年会上穿的裙装礼服。 为她量身定制的改良款新中式黑色旗袍, 挂脖式的设计,线条简练、剪裁利落,是出自时总的好友,意大利著名设计师Russo之手。 她的妆造也固定好了。 慵懒松弛的法式妆发,高开叉的裙身和高腰线的设计搭配, 更加突出地拉长了她的身材纤匀的比例。 步履款款,摇曳生姿。 她总习惯于穿着黑色系列的服装。 西装、大衣、高跟鞋、靴子, 包包……连出席活动、参加宴会的旗袍或者裙子也都是黑色系,偶尔一件白衬衣已经是她所有服装里罕见的彩色。 先前徐欥全当是她个人喜欢黑色。 可现在, 徐欥不那么认为了。 她将自己打扮得深沉老练,不过是一种自我包装的方式,她为了自我保护,也为了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而让自己看起来坚毅、勇敢,精明、冷情,她塑造出一副坚不可摧,无人能敌的女性强大的形象。 但,她不是天生的强大,她也有脆弱易碎的一面。 她也会需要,有人来保护她。 她也会需要,偶尔有人能让她卸下面具,做真实的自己,尽情而放纵地释放她的糟糕情绪。 而不是,像那天下午一样,她的解压方式是看一部恐怖片,她只能靠看一部恐怖片来消除她的全部压力和疲惫。 为了不让和她一起观看恐怖片的人,察觉到她的脆弱,她打开所有能够增加恐怖氛围的装置,好让那个和她一起观看恐怖片的人完全沉浸在恐怖的氛围当中,难以察觉她的偶尔的失神和情绪缓滞。 - 化妆间里,夏章桃的关注点巧合地和徐欥的关注点趋向一致,她问出了他心里想问却不会问的疑问。 “你穿旗袍这么好看,为什么却极少穿旗袍?” 别说旗袍了,她连裙装都很少穿。 夏章桃惋惜道:“即使穿,你也全是黑色的裙子,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穿其他颜色的裙子啊?” 时舒轻飘飘地同她玩笑道:“我结婚的时候吧。” “切,不切实际,你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夏章桃:“你还不如给我承诺,我结婚的时候,你能穿件仙气飘飘的裙子盛装出席。” 时舒一口应下:“可以。” 她这么爽快,夏章桃倒是意外:“真的吗?” “真的。”时舒点点头,甚至没多做一点儿思考和犹豫:“你结婚是件喜庆的事儿,我当然不能穿件黑色的礼服出席你的婚礼。” 夏章桃受宠若惊,开始得寸进尺:“那不如,我结婚的时候,姐姐,你来给我当伴娘吧?” “想得倒美。”时舒扫她一眼:“此壶免开。” “……” 得,还是有原则的小时总,并不会因为夏章桃是她最好的好友,就会无底限地妥协和低头。 “好啦,不难为你了。”夏章桃:“我结婚,你想穿什么来都行,黑色也没关系,我不信那些。” 徐欥眼底的情绪,像一层又一层卷向岸边的浪花,不断地冲突,吞噬,压制。 尽管此刻的时舒美丽得不可方物,耀眼可媲美璀璨繁星,松弛的状态又仿佛能够掌控一切,她样貌性感端庄,气质高贵夺目。 但徐欥却没多少欣赏的心思。 他心里面全是杂乱无章的绪念。 全是他唯独见过一次的她的颓然消沉,全是他想象中的,他没有见过的,她独自一人应对的,苦不堪言的年年岁岁。 怎样才能铸就如此强大的一颗心脏? 才能在那样的年纪,接受那样重创的生活变故,将破碎不堪的人生之初缝缝补补,才能支撑起眼前她的孤傲和坚强? 时舒抬起眼。 她在镜中就已经注意到门外愣怔怔站着的徐欥,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显而易见,他在走神。 她这身妆造,徐助理居然在走神么? 他的确和别的男人,不太一样。 徐助理的双眼红红的,耷拉的脑袋和眼神,像只委屈可怜的大狗狗。 他……他不会是……刚刚哭过吧? 时舒转过身来,皱皱眉,和他说话:“不过是出去打了个电话,徐助理,怎么回来就失魂落魄的?” 徐欥不自然地收回思绪,看向她,没忍住眼圈,就又有些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受委屈了?”第一次瞧他流露出这副小狗可怜的模样,时舒眉心蹙深,保护欲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谁欺负你?你说,我替你撑腰。” 她给他撑腰。 一旁的夏章桃眼睛一眨,嘿,徐助理还挺会惹人怜爱的。保护欲过盛的女总裁,没权没势被人欺负了的美弱惨年轻男助理,怎么看,怎么都点儿好磕。 这下又轮到夏章桃觉得自己的存在多少有些多余了。她于是往旁边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挪着挪着,她就把自己挪到了窗帘边,她又干脆扯把窗帘把自己完全遮挡住。 窗帘后面是个好地方。 等夏章桃反应过来,她现在就如同一个躲在窗帘后面的卑劣的偷听者的时候,她懊恼不已,她刚刚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回避吗?她就不能自觉地退出去门外吗? 可眼下,她已经错过了回避的最佳时机。 她现在也不好意思发出任何能够打断他们之间那种“为他撑腰”的那种拉着丝儿的氛围的声音了,她就只能—— 就只能屏住呼吸,做那个偷听者了。 算了。 都已经偷听了。 那不如,再掀开窗帘一角,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吧。 两只圆咕噜的眼珠转转,夏章桃看见—— 徐助理的眼眶泛红,清澈的眼眸里飘浮着一层湿润,回答时舒的声音低沉中带了点儿低气压和委屈:“没有。” 没有受委屈。 也没有人欺负他。 他就是,纯粹地心疼她…… “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的指关节压了下眼角。 呜呜。他还在逞强呢。 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那种小可怜模样,这谁能经受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1 得住啊? 别说时舒了,夏章桃看到这帧冻结的画面,都恨不得从窗帘后面冲出来,捋起袖子,帮小可怜吹一吹眼里的沙子。 果然—— 时舒眉眼一松,眼尾扬起,语气不自觉的温润多了,她甚至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帮你吹吹?” 躲在窗帘后的夏章桃揪紧窗帘,咬着下唇:…… 救命啊。 她内心疯狂呐喊:快吹。 快帮他吹。 徐欥并不是真的眼里进沙子了,时舒的开玩笑话倒是扯醒了他那根心软的弦。 看到她如今这副自信从容,凌驾一切之上,坚韧强大而又能保存善良的模样,徐欥心里的情绪愈加酸涩。 “不用麻烦您。我现在已经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拒绝,时舒心里还觉得有点儿可惜:“哦。” 她不甘心又问一遍:“真不用吗?” “眼睛里进了沙子眼睛会不舒服的,吹一吹就能缓解不少。” 似乎是为了遮掩什么,徐欥又抬起手,用手指骨节重重刮过眼皮,眼眶更红了,他赶紧摇头:“真的不用。” “哦。” 时舒唇抿成一条直线,空气中的沉默越蓄越多。 夏章桃有些恨不成钢,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他们。 她真的很想冲上去,跟他们说:吹。 按头吹。 时舒正准备坐下去的时候,徐欥却突然开口,说:“您今晚很好看。” “我就只有今晚好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欥:“您每一天都很好看。” “那今天?” “今天特别好看。” 他道得真诚。 时舒因此听得挺舒服:“真心的?” 徐欥勉强而又乖巧地笑了笑,眼睛里蓄满清澈湿润的能量泉,时舒总觉得抖一抖他的双眼,能抖出许多小珍珠。 他说:“嗯,我是真心的。” 诶,这样就对了。 躲在窗帘后的夏章桃,先是咬了咬手指,一会儿,手里就又攥紧了窗帘,笑容逐渐放大。 “不过——” “不过什么?” “您的裙子,腰围好像有点儿松了。” Russo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徐欥想起来年会的礼服,她最后一次试穿,还是在一周前。 所以,在这一周里,她又瘦了一圈。 听他这么说,时舒便垂眼捏了捏腰部的位置,的确是,腰线要再收一点儿就更完美了。 他眼神还挺尖锐,连这处腰部的细节都能注意到。 不过,连徐助理都能注意到的细节,他们刚才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个人注意到。 倒也没关系,时间还有,还来得及,让章桃帮忙收一下腰线便好。 时舒这么想着,四处便张罗一圈,问:“章桃呢?” 我在这儿呢。 夏章桃正准备张口说她在窗帘后面,探出窗帘的脚步一缩,她灵机一动,决定装死。 不,她不在。 就……就当……她不在吧。 “夏老师好像不在。”徐欥目光逡巡过化妆间一圈后,回答。 “你看到她出去了?” 徐欥摇头:“没看见。” “没事。”时舒握着手机拨号:“我给她打电话。” 电话拨通,夏章桃的手机铃声就在化妆间里响起,徐欥指着摆在化妆桌上的手机,亮起的屏幕:“这是夏老师的手机吗?” “她好像把手机落下了。” “算了。”时舒挂断电话,又对着镜子,侧身捏了捏腰线的位置:“就这样吧。” 毕竟是她的裙子。 徐欥迟疑片刻,眼眶的绯色已蔓延至后颈,还是开了口:“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能不能帮您改?” “你还会缝针?” “嗯,会一点。” 这么说着,他也不浪费时间,脱下背包,熟练地从中取出针线盒,黑线绕上食指,长针短针齐全。 黑线穿梭细小的针孔,他正直的视线停在线尾,食指绕一圈,拇指一捻,打了个结。 躲在窗帘后面又悄悄探出脑袋的夏章桃激动得咬紧了拇指关节,他果然会缝针线哎。 她果然猜对了。 会针线活的男孩子哎。 哪个总裁姐姐会不喜欢会针线的年轻男孩子呢? 是可爱的小裁缝啊。 “怎么试?”时舒敞敞手臂,随口问:“你是准备重新测量我的腰围,然后我脱下来给你改?还是我穿在身上,你直接在我身上改?” 徐欥:“……” 这可把徐欥问懵了。 他刚才没想这么多,单纯地以为收一下腰线不算难,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冒昧自荐。 但现在……经她这么提点,他才发现他刚才实则冒失了,以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他没办法目视出她的腰围,即便她脱下来裙子,他也没办法保证凭一双眼睛,就能收出合适的腰线来。 而且,换下来裙子势必会弄乱她的妆造,要重新化妆的话,可能会来不及,影响了年会的出场。 而在她身上改…… 那是万万不能行,是万万行不通的。 他不可以碰…… “要不。”徐欥决定临阵脱逃:“我还是……” 他还是去寻找一下夏老师。 或者别的妆造老师。 徐欥话还没说完,就被时舒打断。 “啧,脱下来会破坏妆容。”时舒果断地点点头,又重新敞开手:“你拿着针、拿着线,到我身后来,你就在我身上改。” 徐欥:“……” 时总如此坦荡,且不拘小节。 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替她收线,她答应了他,他如果再推辞,一来是驳了她的面子,有些不识好歹,二来他好像不喜欢扭扭捏捏又拖泥带水的自己。 他于是吞下他原本要说的话。 他硬着头皮想,妆造师这个职业也有男性从事,高定系列的设计师Russo也是男性,那他就当自己是一名妆造师的身份。 况且,他作为助理,连伺候她泡澡的准备工作都做过了,现在只是要替她缝一缝针,收一收腰线罢了。 他只是做好妆造师应该做的事,做好助理该做的事。 他只是想让她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更完美更无瑕,让所有人都能看见闪闪发光的她。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 徐欥重新放下手里的针线,将针线用酒精棉擦拭消毒,又从背包中拿出一副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套上手指:“好,我就在您身上改。” 看到他这般小心谨慎,一副生怕冒犯了她的模样,时舒嗤笑一声:“你当外科医生做缝合手术呢?” 徐欥被她这么一嘲,只好又脱下手套。 一双瘦长白皙,指骨匀称的弹钢琴的手。 一双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2 指节根根修长的,手指极为漂亮的手,在这样的场景里被无限特写,被无限取景放大。 徐欥想了下,说:“我尽量在替您收腰的过程中,不触碰到您的皮肤,但……但……如果不小心冒犯到您,还请您无论如何不要往心里去,希望您能够原谅我。” 他认认真真地给手消毒。 然后开始拆线。 他没吹牛,也不是迷之自信。 他的确足够熟练,细小的剪刀沿着缝线轻快地挑断,他抽出原来那条黑色的丝线,时舒纤细的腰部位置便漏出指寸长的菱形区域,裸露的皮肤白如羊脂。 徐欥视线一晃,如满目星河一般炫目,他的手指轻轻颤抖,失神,失态,冒冒失失又跌跌撞撞…… 他冰凉的指尖无意间轻轻滑过她那处的皮肤,徐欥匆匆停止捏起布料的动作,他紧着眉,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时舒的数落与责怪。 但他没有等到。 时舒的身体有一瞬明显的瑟缩,声音里有一些干涩,又有一此低沉:“徐助理,你的手有点儿凉了。” 徐欥哪敢答话? 唇线抿得紧紧的。 他很紧张。 只想快点儿缝紧的徐欥却又猝不及防地看见了—— 她因为瑟缩的动作撑开更宽松的敞口,深深似壑的脊柱沟紧绷得笔直,两侧腰窝因此藏不住。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 徐欥用很轻的声音说:“我、我会再小心一点,再慢一点儿。” “那我,再轻一点儿,碰您。”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起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地收腰缝合。 房间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连夏章桃都放缓了呼吸。 一气呵成。 好在,他没再碰到她了。 “好了。” 看着自己收的腰线,总算是帮上忙,起到了还不错的效果,徐欥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的背后,攒起一层薄薄的汗。 白衬衫贴着背,吸附着薄汗,他觉得很热。 当然,他也不敢再多看时舒一眼,背过身去,匆匆忙忙地拾起散开的针线盒往包里收。 时舒侧身朝着镜子里看过去,她对他收的腰线很满意:“手艺不错。” 她看见镜子里背对着她的人,后颈泛起大片大片的潮红:“谢谢您的夸赞。” 时舒哂笑一声:“或许,应该我谢谢徐助理才是?” “嗯?”那人头也不回,迅速地将东西收进背包里:“那、那就不用客气。” 放在一旁的手机闹铃响起来。 时舒看了眼手机,快到年会开始的时间了。 她于是也不再逗他,正色起来:“今天是年会,你不用跟着我了,也去正厅里入座吧。” “行。” 徐欥放好针线盒,背包里那个用木盒包装好的红翡灵狐手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最底下移动到了视线范围之内。 就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与暗示。 所以,明明褚秘书长交待说了,不用在时总生日的时候献殷勤,徐欥手里的动作仍是一顿,随后,他鼓起勇气,问:“请问您这件礼服有准备搭配的首饰吗?” 他知道,肯定是准备了的。 但他仍是明知故问。 “嗯。”时舒刚好打开首饰盒,拎出来一条白色的澳白珍珠项链:“妆造师是这么建议的。” 旗袍配珍珠项链。 漂亮的澳白珍珠项链,更添几分她的优雅和贵气。 但,其实,他有更适合她气质的配饰。 “我……” “你什么?” “我……”徐欥手里攥着木盒,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我觉得您这穿改良款的新中式旗袍搭配珍珠项链,虽然很好看,但或许,它并不是您的最佳选择。” 时舒微愣,随后觉得荒唐。 她嗤一声,面露出不悦之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徐欥壮壮胆,不理会他接受到的任何危险讯号,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能不能,也送您礼物?” “送什么?”时舒哼笑一声:“你要送我什么?” 徐欥转过身,长腿迈开,以比他平常步子更快的速度走过来,他把手里攥着的木盒送给时舒,又以同样快的速度转回身去,他头也不回,一直往外面走。 走到化妆间门口,他突然又停住脚步:“我送给您的是一串手持。 “你让我等会儿戴你这个?”时舒扬扬手里的木盒。 “是提供另一个选项。” 他话一说完,却也不等她同意。 似乎是担心她回复一句,她拒绝。 徐欥匆匆消失在化妆间门外的拐角处。 时舒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身影,肩宽腿长,突然又觉得好笑。 他走那么快做什么? 害羞啊? 徐欥径直下楼,已经听不见了。 时舒留在化妆间里,她勾起唇。 他又给她留了道选择题,珍珠和手持,由她来选择佩戴哪一样。 笑话了。 她难道,回回都会偏心他么? - 等徐欥真的走了,时舒干咳两声:“还不出来?” 夏章桃这下才从窗帘后面现身,揉着发酸的腰,不情不愿,道:“原来你知道我在啊?” “吓得我大气不敢出的。” 时舒耸了耸肩:“我看起来有那么好糊弄?” “小裁缝不就没发现我吗?”夏章桃小声反驳,对对手指。时舒一个眼神看过去,夏章桃又嬉皮笑脸地认错:“好嘛,总裁姐姐,我知道错了嘛。”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嗯,下不为例。” “知道啦,我的好姐姐。”夏章桃:“再说,你看小裁缝的针线活儿做得多好,针角密而匀称,平整无堆积。” “要不是我躲起来,你能有机会看到他展示针线绝活吗?” 夏章桃又察看一遍经由徐助理改过的裙子腰线,这回是真的将时舒的细腰和紧致的曲线线条完美展现出来了,夏章桃因此感叹道:“我可不敢说我能比他改得好。” 说到这儿,她又把视线落在时舒手里的首饰盒上:“快让我看看,小裁缝送了你什么?”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可是都听到了。 时舒便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手里小巧精致的木质首饰盒,盒子里是一串很有韵味的手持串珠。 时舒对这些文玩珠宝倒是不算了解,但与澳白珍珠搭配起来的效果的确不同,如果珍珠是为了锦上添花,添一抹华贵端庄的温婉气质。 那么,这串冰红色的手持则营造出的是她本身的清冷感和疏离感。 时舒有些意外,也有些被感动到。 他竟然细致到,为她准备了这样的一件很有灵气的配饰。 时舒因此看向手中的手持时,眼神不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3 自觉地变得柔软,目光微微闪烁。 夏章桃也被徐助理的礼物震惊到了:“哇,你看这个小狐狸的挂件坠子,雕工可真了不起呀。你看,它的这个眼神刻画得很传神,像你。” “这是?”夏章桃仔细端详,她对这种冰红色珠子的材质倒是不了解,但仍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徐助理自己纯手工雕刻的吗?” 时舒见过徐欥在院子的墙壁上那幅狐狸与大狗的墙绘图,但凡见过他的画风和画工,就如刀刻一般印在脑海里了。 对这一点,时舒不持任何怀疑:“嗯,当然是。” “那他的手也太巧了吧?” 见过他那双巧手,有太多的惊喜和不可思议。 因此这样的玉雕作品出自他手,时舒也没有过多意外,时舒笑笑:“嗯,他的手很巧。” 化妆间里,打开的玻璃窗户,传来楼下的主厅里,主持人隆重的年会开场词。 很快,就要到时舒做总裁致辞了。 “你要戴珍珠?还是持徐助理送你的手持?” “珍珠要奢贵一些,但这个手持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夏章桃建议:“要不,你还是做个取舍?” 早在打开首饰盒的那一刻,时舒心里便有了答案。 珍珠价高,但……徐助理的心意却是无价珍宝。 时舒没有用语言回答夏章桃。 只是,她用行动代替了她的回答。 虎口的位置勾挂着那串冰红的手持珠捻,串珠一滑就捻在了指腹间摩挲,摩擦而起的脆落声,脆耳动听。 冰冰凉凉的珠子,像他不小心蹭过她脊柱线的食指指腹,跑环下面的灵狐坠子和流苏轻轻儿晃动,衬得她的手指又白皙又纤长。 时舒就这样从天而降,高挑的身段出现在舞台上。 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新中式黑色旗袍,高冰的红莼翡翠手持这世上独一无二,有且仅此一串,挂在她清瘦的手腕上,耀目而惹眼。 徐欥坐在台下看她。 她如清冷而孤独的神,下凡到尘世间。 第33章 “各位同仁, 各位来宾、嘉宾,大家晚上好。” “我是时舒。” 她手持着话筒,慢条斯理地开口:“很荣幸, 今天我们能够在这里隆重相聚, 共同见证、共同回忆时汐集团这四十年来的风风雨雨。” “四十年风华秋实、硕果盈枝……” 略显得低沉舒缓的女音如缓缓流淌的山涧溪流,悄无声息地灌入观众耳中,植入她对集团,对事业, 对已逝亲人……的感情。 明明是很常见的一段开场词,这段稿子也不是她亲笔所写,可经由她口说出来, 却无端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感和信念感, 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气场和人格魅力在感染着现场, 而不管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冰透的红翡珠子在她清瘦的腕骨间轻轻晃荡, 鲜活的灵狐坠子像冬日里晨光初起时, 两岸的松柳树枝头挂着凝霜和白雪。 而她像是松柳树林里唯一一棵被雾凇包裹住的红色枫树,一片冰澈清冷的美感迎面晃着眼睛追来, 让人彻底恍惚得移不开眼, 纵使醉在冰天雪地里。 视线最终定格住。 可容纳两千人的宴会厅,徐欥作为时舒的助理,一身黑色的正装坐在嘉宾宴席上。 离舞台很近的位置,他的肩背挺得笔直,双肩背包背在座位上,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演讲台上的人,带着虔诚、敬仰和专注。 旁边空着的位子, 是等会儿时舒结束演讲后就要入席的座位,立在桌上的白色保温杯, 杯盖上显示兑过的温开水,此时的水温,是适口的45度。 她喜欢的温度。 等会儿她发言完毕,嗓子干涩,定是要润润咽喉的。 其他座位高朋满座,嘉宾皆已落席。 不管是出于尊重,还是别的考量,总之,他们的视线全被台上正在发言的人吸引住。 笑容可掬的时老董事长,他看着台上光焰明媚的外孙女儿,满眼都是欣慰与爱意。 她已长大,清瘦单薄的她站在知识的肩膀上,依靠灵活的资本运作和创新管理,也早已经能够独立支撑起一整个集团。 是纵使他疾病与老去,都能够放心得下的存在了。 董助高博视线低垂,两根骨节瘦长的手指捏着猛犸象牙筷子,将其翻过一面,又翻过一面。 无聊地再翻过一面。 被邀请出席的千禾电池创始人吴千禾,长指撑着下巴,看向演讲台上的目光意味深长,情意在不经意间流露,直到他一次又一次被镜头捕捉。 他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镜头捕捉,和时舒一起被媒体捆绑,出现在明日的头条新闻上,并非什么坏事。 …… 宴会厅很大,演讲台不过位于舞台的一隅。因此,四面大屏上正在同步直播着演讲台上的一帧一幕。 时舒无可挑剔的五官在大屏幕上放大,她的皮肤白而细腻,眼型狭长,鼻尖高挺,每处细节都能够经得起镜头的挑剔和考验。 一副无框金属眼镜架在高挺薄削的鼻梁上,衬得她的皮肤愈加冷白,高知识分子的气质清清冷冷,宛如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高岭之花。 徐欥坐着的位置无须观看屏幕,他的目光跟随着台上的灯光打落在时舒的身上,未曾有任何转移。 她的礼服很好看,是改良款的中式挂脖旗袍晚礼服,端庄大气,精致又低调,很适合像她这样五官明艳的职场高知女性,只要稍作衬托和点缀,便可以无限放大她的美丽容颜和气质魅力。 她脖颈间空空的,清瘦纤长的锁骨处没有佩戴任何饰品。而那串原本用来衬托她高贵气质的珍珠项链…… 华丽炫目的珍珠项链原本可以覆盖掉她腕间所持的翡翠手持的光泽与光芒,将他的心意隐藏起来,变得毫不起眼。 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 偏袒。 因此,她腕间那串飘逸灵动的翡翠手持呈现在大屏上,摄影镜头无意间的一个特写—— 徐欥听见,有人议论:“小时总佩戴的这串手持是冰红翡吧?” “这种稀有料子拿来做手持,不愧是小时总。” “真奢侈。” “是低调吧?”有人反驳:“年会不戴奢品。” “啊对,应该说,低调而奢侈。” “你不觉得她佩戴清冷的手持,就很有品味吗?” 徐欥抿了抿唇。 心里的忧虑却只增不减。 “我们的一些员老级员工,自建厂起便加入了时汐集团,如今,他们已走过人生中最重要的黄金阶段,步入或即将步入退休的年龄。” “在他们事业起步之初,他们选择了时汐做为他们奋斗一生的事业,很荣幸,很欣慰,时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4 汐集团没有让他们失望。也感谢他们在时汐集团最困难的低谷,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了起共患难,不离不弃。” 她说到时汐集团最困难的低谷时,面色平静,情绪不曾有什么明显的波动。 如果不是年会开始之前,许叶霖秘书和徐欥说的那些令人震撼的旧事,徐欥甚至不能察觉到她此刻轻描淡写的所谓的困难低谷,竟然是那样一段发生在不过才十二三岁女童身上的令人绝望的过往人生。 “大人不华,君子务实,感谢每一位在职员工对本岗位的朴素奉献,兢兢业业。” “行远自迩,笃行不怠。”说到这儿,演讲台上的时舒目光在台下前排的某个方位短暂停留住,她看着那处端坐着的年轻身影,他的目光无端闪烁,湿湿润润的。 难道,她的演讲,有如此打动人心么? 时舒继续道:“也感谢每一年每一度,我们年轻希望的不断注入。正是因为有这些优秀管培生的选择和加入,时汐集团才能永葆顽强的生命力,才能拥有积极向上的企业活力。” 目光短持时,她似乎对着某个方向勾起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笑容很轻很淡,甚至没有能够被任何摄影机、摄像师捕捉到。 就连台下那个年轻的身影,诧异之余,也以为他的礼貌笑容只是回应了他眼中接受到的一闪而过的幻觉。只是,他这礼貌一笑多少有些苦涩的意思。 他知道的,他可以藏住秘密,但他藏不住情绪。 藏不住,对她的心疼。 很快地。 时舒移开视线,目光化开,雨露均沾。 “感谢一路走来,大家的信任与支持,奋斗与拼搏。踵事增华,感谢大家。” 接下来,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她离开演讲台,站在舞台上大屏前,屈起的手臂朝着路演PPT摁了下翻页笔,她进入上一年度所作的工作总结中,展示汇报上个年度整个集团的财务经营数据,以接受员工和股东和媒体的检视与监督。 她不算是那种口才很好的企业家,但她的确擅长聚光灯下的演讲,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认真真诚,将客观数据缓缓道来,她对众人瞩目的公开场合,早已磨炼得游刃有余,自信从容。 商场如战场,商业版图的扩张上,她一个人站在那儿,便抵得过千军万马的征战气势。 “……” 讲完上一年度的工作总结,她开始汇报下半部分,工作计划及展望来年。 “……” “最后,草木蔓发,春山可望。新的一年征程里,让我们携手协心,逐梦前行,未来可期。” 她的演讲结束了。 宴会厅里响起热烈不绝的掌声,既是感动,又是气氛的推动。 “小徐助理。”时文奎认真地听完时舒的发言,他老人家感性地擦擦眼角,这会儿才侧过头,拨了拨手上的玉扳指,打断了徐欥正在认真而专心鼓掌的动作:“这演讲稿,你写的啊?” 掌声过于热烈,盖过稀稀疏疏的交流讨论,徐欥靠过肩去,眨了眨眼,随后,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是,第一稿是我写的。” 有一些内容是时总修改过的。 “请问董事长,这份演讲稿里是有什么措辞不太严谨的地方吗?” “不是。”时文奎眯着眼睛,对时舒身边这个毕业不到一年的年轻总裁助理越来越满意:“写得很好。”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来着?” “我是艺术考生,大学期间主修的方向是珠宝首饰设计与工艺。” 时舒在安保的护送下,从专用通道走过来,擦身立定时,她恰好听见了徐助理这样的回答。 原来,他大学期间主修的是珠宝设计,难怪,他送给她的这串手持雕工工艺这么精巧。除了他自身的绘画天赋以外,他也接受过专业系统的教育,像这种小众冷门的文玩爱好,确实和他本身的艺术气质还挺搭。 时舒在徐欥身旁落座。 徐欥感觉到身旁的光线暗了一瞬,随即有淡淡的薄荷的清凉混着木质清香轻撩鼻间,他转过脑袋,看见时总已经在他身旁落座,她的手落在了他为她准备的白色保温杯上,他送她的翡翠手持没有出现,不知是用过后随手那么一丢还是……她认真地收纳起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想送她礼物,他有点儿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还是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助理,她才会在演讲时,将他送她的手持佩戴于腕间? 徐欥抿一下唇角,她的改良款旗袍裙子外面已经穿上了事先搭配好的一件休闲款式西装。 黑色飒气,又御重又大气,像穿着一件为她量身定制的,专属于她的出征战袍。 时舒不动声色地拧开座位上的保温杯,热水吞进咽喉,温度刚好适口,是她喜欢的水温,一会儿便缓解了嗓子里的干涩。 西装口袋里装着珠宝首饰设计与工艺专业的徐助理,亲手设计的狐狸挂坠手持。 这是不肯收受他人礼物的徐助理首次打破了他的原则,率先贿赂上级总裁的……赃物。 她听着他们的对话。 “珠宝首饰?确实是挺小众的专业,怎么毕业后没有去从事相关专业的工作?”时文奎委婉道。 “因为这个专业就业面比较狭窄,辅导员有建议我们选修第二专业,所以,我在大学期间又同时辅修了汉语言文学(文秘方向)。” 徐欥耐心而温吞的解释:“机缘巧合之下,我毕业后就跟着张高磊总经理进入了时汐集团的长榆基地,担任长榆基地总经理助理一职。所以,我其实也不算跨专业就业。” 就业面窄,就业机会少。 倒的确是朴素又现实的大学生就业难题。 “文秘方向。”时文奎点点头:“难怪,公务文书的撰写能力可圈可点,文笔柔润,倒是和小时总犀利的文笔形成一种良性互补。” 说到这里的时候,时文奎看了一眼正在缓缓喝水的时舒。 时舒因此被他的话呛了下:“咳咳。” 两边同时都伸出手来。 吴千禾的动作要更快一些,手里直接抽了两张柔软的纸巾,叠成像手帕一样整齐的正方形,递过来:“没事吧?” 而徐欥递过来的则是,一包当着她面刚刚拆了封口的手帕纸。 是时舒常用的品牌手帕纸巾,纸张印有繁复的花纹图案,纸张很厚实,没有香味。 是新的,没用过的,他也没有直接接触纸面的。 他刚从和董事长的交谈对话中转换过来身份,声音有些紧张:“您要不要紧?是不是水温兑得不太合适?” 时舒没有回答。 她先接过吴千禾递过来的纸巾,在众目睽睽以为她要冷落了小助理,去接受吴董心意的时候,她却拂了他的面子,将那两张裸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5 露开的纸巾垫在桌上。 她又接过来自己助理递来的手帕纸,从胶带封口中抽出一张轻压在唇角,拭干净唇角的一点儿水渍后,将那包手帕纸压在摊开在桌上的纸巾上。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她的行为。 但吴千禾明白她的意思。 她虽不排斥和他握手的行为,但却介意使用他的手触碰过的纸巾。 吴千禾想起时汐夫妇逝世的最初那几年,时汐集团的经营每况愈下,几年后分崩离析,瓦解不过就是倾刻之间的事情。 而当时年轻气盛的他,说服几个投资商,打算收购时汐集团,几次尝试着联系到时文奎董事长说收购的提议,都遭到直接的拒绝。 “您这把年纪,要想让一个支离破碎的企业起死回生,难哦。您又何必苦撑着?明明被收购对您来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老人家遭遇了巨大的家庭变故,要撑起一个分崩离析的集团,不是难,而是非常难,无论是精力和财力都显得力不从心。 但—— “死神带走了我的妻,我的女儿和女婿,空留我和我那年幼无知的外孙女相依为命。”他笑笑说:“我要用余生填补对孩子那四分之三的爱啊。” 所以,他撑下来了,而且,有了如今的成就和商业版图。 有那么一瞬间,吴千禾似乎明白了,这些年,老人家那么坚持,那么努力,甚至拼命地支撑起整个集团的原因,他为的或许就是这么一天? 他的外孙女儿,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希望和情感寄托,时舒,她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她对任何人的喜与恶都可以坦坦荡荡,而不是畏于权势下的敢怒不敢言,她不需要向别人低声下气,她不需要请求拜托任何人的帮助,她甚至无需顾及任何人的颜面。 她只要做自己,顺从本心地做自己。 个性张扬有度,自由恣意。 一路从白手起家,吃过许多的苦,艰难的时期,也曾将老人家作为前行路上的榜样的吴千禾,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时舒与他相比,竟是如此幸运的企业接班人。 如果,他有她这样的条件,那千禾电池远不止如今的成就。 眼前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代替长银半导体韩董出席的小儿子韩孟溪性格乖张,因和在座的好几位都有过不如意的时候,趁着他爹不在,酸溜溜地挑衅道:“原来,小时总对吴董这样的行业前辈,也和对我这样的晚辈一样狠心无情啊?” 吴千禾回过神来,明知故问:“哦,我是错过了什么消息吗?小时总是怎么对小韩总狠心无情的?” 他不显山不露水,却…… “难道小韩总是因为丰富到整个澜城人人尽皆知,家喻户晓的情史,被小时总奚落嘲讽了?” “那倒是你小心眼了。不是小时总对你狠心无情,换作任何一位被你追求的正经姑娘,听说了你的那些风流韵事,恐怕都忍不了要奚落你几番吧?” 根本没有那么夸张,好吧? 还家喻户晓的情史。 最多也就豪门圈子里那些人乱传罢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韩孟溪,更气了:“你……” 舞台上一轮节目表演完毕,正在进行第一轮抽奖环节。眼看着多少会发生一些口舌之争,时舒倒没什么打算制止的意思。 她把保温杯盖搭在保温杯上。 见她没有不悦的意思,徐欥也没有干涉眼前的状况,他很自然地将杯盖拧进,试了试密封性后,他将保温杯收起来,放进背包里。 倒是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博,拎起搁在筷架上的公筷,轻磕掷桌,突然出声道:“我中奖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方年汽车的蒋董,坐在高博旁边,立刻同他搭上话:“董助是中什么大奖了吗?” “看到屏幕上的中奖号码了吗?那有我的兑奖券。” 蒋董以及这桌上的大部分面孔,刚才都沉浸在默默吃瓜中的嘉宾们,这才抬起眼看向大屏幕。 密密麻麻的中奖号码。 一排又一排。 突然有人核对了自己的奖券,说:“我也中奖了。” “还有我。” “还有我。” “……” 不知是谁抢先着恭维起来:“时董可真豪爽,我们受您之邀来参加时汐集团的年会,就已经是倍感荣幸了,怎么还好意思又吃饭又拿奖的?” “对了。”有人问起头:“这是什么奖啊,怎么这么多人中奖?” 时文奎笑笑不语。 高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 他掀起眼皮,唇角带讥:“阳光普照。” “什么?” 这会儿众人听清楚了。 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清脆洪亮,但……并不是很悦耳:“恭喜以上1888名员工,获得我们今晚的阳光普照奖,希望获奖的各位,明年都可以沐光而行。” 阳光普照奖。 还1888名。 “董助可真幽默。” “中个阳光普照奖,也值得董助激动得站起来。”刚才落了下风的韩孟溪把情绪发泄到此处,未尽之言倒好像是高博小家子气,没见过什么世面。 高博拿起韩孟溪的奖券看了一眼:“嗯,即使有1888名获奖者,也有人连阳光普照奖都中不到。” 没中奖的韩孟溪:“……” 以及,没中奖的徐欥:“……” 后面的奖项在没有获得阳光普照奖的1888名获奖者之外产生,多轮抽奖环节,但徐欥依旧没有中奖。 这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 他从小便知道,他不是幸运的人,他需要靠努力和勤奋去弥补生命里的缺角,那缺失的一部分幸运。 一个接连一个的节目表演。 歌曲。 小品。 舞蹈。 乐器。 节目的元素之多,表演阵容之强大,不亚于一个地方电视台的元宵晚会。 热闹和气氛离不开串在表演节目中的抽奖环节,丰富的奖品和现金双重奖励。 大奖和巨额奖金的幸运儿诞生,将现场的热闹气氛推到最高潮。 有人却在高朋满座中走神,游走在热闹之外。 他一整晚心绪难平,许秘书的话,像平地阵阵春雷,一遍又一遍地炸开,炸得人心情颤荡,皮开肉绽。 - 年会结束。 有人满载而归,而有些人…… 重在参与。 因为包下了周边几家酒店,时汐集团的员工和来宾可以自行选择在酒店入住。住不惯酒店的本地的员工,也可以选择回家休息。 时舒肯定是要回去的。 徐欥把车开过来,时舒看了眼腕表,表示时间不早了,她让他先回家休息,她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6 我送您回家。” 不知道是他刚刚走神了,还是根本没听见她说话,时舒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声音较第一回 略重:“我自己可以回。” “我送您……” 我送您回家。 这遍他不至于还没听见。 因此,徐欥话还没说完,便被时舒略略收敛的不耐打断:“啧,徐助理那么烦呢?” 徐欥眨了下眼睛,原本清澈明亮的眼中随即染了层水雾色,大概是因为她的不耐,他的语速因此变得有些缓慢:“我能不能,先送您回家?” 雾色水汽在他的眼眶里蓄积,连眼眸深处都透着湿润,时舒总觉得,徐助理今晚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她因此,耳根子一软,摘了眼镜放在包里,松口道:“你随意。” 说完,时舒自顾拉开车门,自己坐在后排。 检查过后排连门落锁以及她有无不安全乘车的行为后,徐欥才坐进驾驶室。 等徐欥也系好安全带,时舒靠在后排右侧的坐椅上,突然开口:“难道是我今天的演讲太感人了,所以,徐助理才会哭?” 徐欥原本有些发酸的鼻子果然一紧,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眼皮翕起又掀开:“我哪有哭?” 时舒勾勾唇:“哦,是吗?” “你刚才没用指关节抵住眼角?” “还有年会开始前,你在我的化妆间,也有两次抹抹眼角的行为。” 所以,她有理由怀疑。 徐欥唇线抿直:“我那哪里是哭?” 车辆启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啧。”时舒似笑非笑:“倒也算得上是豪华酒店,竟能几番让一粒沙子迷住徐助理的眼。” 徐欥本不擅言辞,更是没有让这就快要聊死的话题起死回生的本事。 车子开出去几公里,他半天也才憋出句很小声的吐槽:“您在那样重要的场合不专心演讲,看我做什么?” 他问得很有道理。 时舒思考了一下,她为什么会在台上看他? 是因为刚好演讲到管培生那一段? 还是,因为这稿子是他写的? 可能是憋得足够久,他的脖颈儿是绯色的,耳朵也是绯色的,他落在后视镜中的唇,就像是新鲜的樱桃在掌心里捣成汁,在黑夜的加持下,诱惑得人忍不住吞咽了下嗓子。 时舒于是话音一转:“嗯,因为徐助理,比别人好看。” 徐欥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僵了僵,心脏跳得厉害。 他默了默,调匀呼吸,礼尚往来道:“您也比别人好看。” “比别人?” “比任何人。” 车内开始沉默下来。 两个人的对话开始时没有征兆,结束时也没有预告,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 在和时舒日常的相处中,徐欥早已习惯她这样的交流节奏,不需要绞尽脑汁迎合她的话题,这其实是一种令人舒服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对话方式。 车子拐过城区主干道,进入辅道,时舒临时更改了路线:“不回西山了。” 西山一来一回,他还挺折腾。 回过神来的徐欥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那去南郊吗?” 时舒没再说话,没再回答。 南郊那里像是一个禁忌之地,那她是不是……仍沉浸在缅怀亲人的情绪之中? 徐欥从后视镜中看到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但她没睡着,微蜷的手指在后排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克罗地亚狂想曲。 困苦之中的音乐。 徐欥顺着她指敲击的节奏打开了车内的钢琴音乐。 马克西姆原声演奏是治愈的,平复伤痕的,让人遗忘困苦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时舒指尖的动作停顿了须臾,很快又继续。 她没有出声制止。 他的自作主张。 第34章 车子稳稳当当停在南郊公馆的地下车库, 一如他稳定发挥的车技。 时舒推开车门下车,没等徐欥跟上,径直走向升降电梯, 她默认的是, 徐助理送到楼下即止。 时舒摁了电梯上行的按键,等待电梯的下行。 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她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西装外套里面仍搭配着那条黑色晚礼服, 而徐助理送她的那条手持则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她外套的口袋里。 就在时舒站着等电梯的时候,徐欥也已经背好双肩包,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跟上来, 时舒抬腕看了眼腕表, 因此多言了句:“徐助理不用送了。” 他以前不也只是送到即止么? 西山的将军门外, 南郊的楼下电梯通道。 他向来分寸感把握得刚刚好, 止于边界。 那么, 今天也没有必要走特殊。 徐欥并没要走的意思,并道得干脆而直白:“我想送您上楼。”(解释2) 时舒仍拒绝:“时间不早了, 明天也不是休息日。” “徐助理还是早点回。” 一般情况下。 如果时舒这么说了, 徐欥大抵会先应下来,然后默默站在楼下,直到看见她住的那户灯亮起,再离开。 就像年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就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今天, 他没有这么听话。 准确而言,他今天不想听她的。 徐欥双臂屈起, 白皙的手指勾着背包的肩带,在昏暗的光线下无意识地整理了下背包肩带, 像是斟酌时的一种细节动作。 他又重复一遍,只是这次,他用了询问征求的口吻:“我能不能,送您上楼?” 他好像发现一个规律。 每次他用这种句式询问她的时候,时总都不会拒绝他。 【我能不能?】 【能的。】 这像一个标准而固定的问答句式,很难出错的。 所以,他又这么做了。 时舒听后不免觉得好笑,徐助理今晚那么执着呢? 电梯下行到底,电梯门打开。 在电梯里的光漏出来的一瞬间,时舒恍然想起什么来……所以,他今晚才送她礼物么? 时舒回答了他:“嗯。” 和他预料的一般。 得到她的点头许可,徐欥松了口气,吹得前额的碎发微微扬起,他跟着她身后,上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闭合,电梯上行。 他执意要送她上楼,可是,他在电梯里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就好像,他这送,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的送。 他难道,不是那个意思? 直到,一户一梯的电梯门再次打开。 时舒走出电梯,电梯里的另一个人,仍然没有任何行动。 他说的送她上楼,还真的只是送她上楼。 就这电梯上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7 升的几十秒的时间,也值得他费那些口舌,执意要送一场? 在电梯门再一次闭合之前,电梯即将载着电梯里那个没有任何动作的人下行。 时舒出声问:“徐助理难道不是想要给过我生日?” 电梯的门,果然从里面再一次被打开。 她完全看见他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正摁在电梯的开门按键上。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瞬亮,清澈有光:“我可以吗?”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今晚这些行为的动机,他的心思并不难猜,大抵也是想回报,她为他过的那个迈向23岁的生日罢了。 “不是不可以。”时舒扫过他空空的双手,扫过他西装裤平整的口袋,扫过他和平常一样厚度的双肩背包,很自然地问:“所以,你准备的蛋糕呢?” 他这背包里也不像放了一个蛋糕的样子? “要让您失望了。”徐欥自然注意到她停留在他肩上的目光,他于是摇了摇头:“我没准备。” 时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干咳两声:“徐助理知不知道,我挺尴尬的。” 他生日礼物都给她送了,蛋糕居然没准备。 她还以为……他是想给她过生日,难道是她会错意了? 时舒“嗤”一声:“我们干(gan,第一声,见作话的解释3)过啊?” 也不是干过。 徐欥并非没有准备蛋糕的打算,只是褚秘书长明确规定了,时总不过生日,所以,他才连早早准备的生日礼物都要借着时机小心翼翼地送出去,而不是,以祝她生日快乐的名义。 所以,眼前的情况就…… 正如时总所说的那几个字。 不仅仅是她挺尴尬的。 他也觉得挺尴尬的。 终究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没有达到时总对他的期望值。 明明可以准备着的,哪怕用不上。 见徐欥抿着唇,好像在思量懊恼什么,时舒先化解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尴尬:“你别在电梯里站着了,进来吧。” 她提议他叫个蛋糕外卖,简单地过一下生日,意思到了就行。 毕竟,到了这种气氛上,她也说不出,她其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都是因为他,而做的一种让步和妥协。 因为他那无辜乖巧又湿润的眼神。 她无法将他的礼尚往来拒之门外。 他没有什么错,没理由要承受她承受的重量。 况且,年会都已经重新举办过数年,外公将重新启动的每年年会定在她生日这一天,阿公的用意很明显,他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总有一天,她是要往前看的。 那就往前看吧,看一看前方的鲜花和色彩。 从这一年,她迈入她的三十岁开始。 徐欥不想敷衍。 也不想随便。 可以简单,但不能敷衍和随便。 “没有提前预定,很难选到心仪的蛋糕。”徐欥说:“我能不能给您现做?” “你需要多久?” “外卖送达的时间,我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完成。”徐欥:“还可以帮您打扫一遍卫生。” “拖地啊?”时舒因他最后这一句心情松弛不少,她极短促地笑一声:“可以。” - 这是徐欥第二次踏入她的私人领域了。 徐欥这次要轻车熟路得多。 时舒看着他站在黑灰色的岛台前,动作娴熟地打发蛋白,他脱掉了西装,白衬衫外面系着围裙,挂脖式的,身高腿长,年轻养眼,还是有那种“宜室宜家”的人夫感。 时舒看了他一会儿,没打扰属于他的厨房时光。 因为来了电话,她也没想着扰断此刻安静舒适的柔软画面,她于是去了书房里接电话。 电话是外公打来的,问她,她明明比他更早离开酒店,怎么还没到家? 她告诉外公,她今晚住在南郊。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担忧和关心。 “你心情还不好吗?” “还行。”时舒:“我过生日。” “啊?”时文奎有些不可思议:“你有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自从她爸妈走了以后,她就没再过过生日了。 “嗯,这不也是您希望看到的吗?” “我是这样希望没错。”时文奎:“但你跟谁过啊?” “徐助理。” “啊,小徐助理。他有心了。”时文奎松了口气:“既然你跟小徐助理待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我让高博锁门了啊。” “嗯,您早点休息。”时舒:“明天见。” 等时舒挂完电话出来,发现徐助理不见了。 岛台上面抹得干干净净,剩余材料又全部收起来。 就像根本没有使用过一样,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 如若不是嵌入式烤箱发出低低的运作声,烤箱里面的昏黄灯光透出烤箱外层玻璃的话,时舒当真要以为这一切都是她幻象出来的温馨了。 浴室里有一些轻微的动静。 时舒顺着动静走过去,看见徐助理刚好关掉水流,他在做蛋糕的过程里,规划好他自己的步骤和节奏,他也能腾出时间来,为她准备好泡澡的条件,像上次一样充实不敷衍。 “蛋糕需要制作一会儿。” 看见她来,他解释他的行为。 “您今天也比较劳累。”徐欥直起腰身,摘下食品级别的橡胶手套,很自然地对她说:“您先泡个澡,缓解一下身体的疲乏。” 会见合作伙伴,进行必要的商务洽谈。 工作,做妆造,演讲发言。 的确是疲劳的一天。 而香薰和蜡烛都是能让人缓解疲劳的友好物件,时舒因此点头:“嗯,谢谢。” 等时舒泡完澡出来,他的蛋糕也已经准备好了。 4寸,很小巧的蛋糕,刚好适合两个人的分量,晚上吃,也不会有太大的热量负担。 蛋糕的颜色是咖色系,咖色奶油,他又做到了深浅不同,由不同颜色考究出足够丰富的层次感。 他应该是做了咖啡味道的蛋糕,时舒因此想起挺久之前她和韩孟溪相亲时,他精心准备的那个微苦不甜的咖啡味蛋糕。 但显然。 今天这个蛋糕比上次那个要更隆重,更繁复,更精致一些,给人一种既高级又温柔的感觉。 “徐助理怎么什么都会?”时舒和他闲聊一句。 “不是天生就会的,是后来学习的。” “学做蛋糕难度大吗?” 徐欥沉默须臾,如实道:“我觉得挺简单的,看一遍教程,复刻出来差别不会很大。但……我哥和爸妈,他们不太认可我的结论。” “他们是不是觉得非常难?” “嗯,比起亲手做,他们更愿意去买。” 蛋糕的弧形侧面裱出来宫廷风格的复古裙边,奶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8 油层表面刮刀刮得平整,除去繁复的裱花图案外,他甚至中心位置用裱花嘴,裱出个立体的小狐狸来。 他又用很小的字体,在咖色奶油狐狸前的空白处,写上:【祝时总生日快乐】 颜值高。 精致的蛋糕。 虽然做得这么漂亮的蛋糕,还是要沦为被吃掉。 但。 时光里,岁月里,难有温暖和柔情。 时舒微微失神。 “您许愿吧。”他点好蜡烛,道得清浅。 “嗯,好。” 时舒回过神来,顺从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您许了什么愿?”他问。 时舒吹掉蜡烛,笑笑:“没有人告诉徐助理,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没有。他接受到的观点一直是,生日愿望说出来,才会有被实现的可能。 那他上次过生日的时候,她怎么没有制止他说出来他的生日愿望? 她就是纯粹地不想和他分享她的生日愿望而已。 他并不在意。 等徐欥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忘祝福她一句:“祝您生日快乐,从今往后,不受烦恼的困扰。” 时舒好笑:“人哪儿有那么顺遂的?” “您能不能虔诚一点儿?” “嗯,好。”时舒切开了蛋糕,并递给他一块:“一起吃吧。” 一小块蛋糕在口腔中融化。 奶油绵密而不腻,口感层次丰富。 时舒意外:“不是咖啡味的?” “嗯,您睡眠不好。” 黑巧和生可可粉代替了咖啡豆。 并且,他改了配方,减少了可可和黑巧的克重。 不过,这款生巧榛果蛋糕,也还是不可避免,一点咖啡因都不含。 …… 一个狐狸蛋糕。 一条狐狸手持。 这生日看起来过得平常简单,但细究起来,全是他的细腻和温柔,往后渗透在未知岁月里的,向前又抚顺了她这些年里的旧事绵延,纷扰与迷惘。 “已经很好了。” 在徐欥收拾干净岛台,又认真地将她家里打扫一遍时,时舒这样问:“徐助理,你怎么评价你自己?” 像面试一般的问题。 刚来时汐集团时,董事长就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徐欥将她家里的垃圾打包,回答: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普通的,离优秀的总裁助理,还有很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普通助理,但那是他努力的方向。 时舒无端哂笑一声:“你哪儿学来的场面话?” 直到徐欥离开,时舒才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说: “徐助理是很理想的人选。” “优秀而不自知。” - 如果说,那晚徐欥的反常表现是因为时舒的生日,倒也说得过去,情有可原。 那么这几日,他的表现就真的是有些反常了,反常到连时舒都注意到了。 时舒发现,徐助理连续几日,对她关心过度。 据西山的管家所言: 徐助理每天早上会坐在风雨连廊的池塘边上的石头上,先和高博喂一会儿鱼,两人也不怎么交流,就纯粹是喂鱼,喂完鱼,喂乌龟。 “那些锦鲤鱼哦,本来董助一个人喂,就已经吃得很撑了,现在又多个总助一起喂,每天吃那么多,竟然也没撑死。” 管家摇头,尽显无奈:“真是——” “长得好看的人坐对面,鱼看着都下饭。” 然后,他算好了避开她游泳的时间,准时准点地待在侧院的将军门处等她出来。 他开始会和她一起吃早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外公和高博倒是错开了她的早餐时间。 吃完早餐后,徐助理会主动提出来帮她拎包,路上,他还会主动跟她聊一些,他以前不会聊的,挺无关痛痒的话题。比如: “时总,今天路上的车不多。” 时舒也会应他一声:“嗯。” 但他看见一条狗,也要告诉她一声。 “时总,有一只小狗在过马路,我要减速了。” 时舒:“……那你减。” “……” “时总,您知道宇澜环境的李董净身出户了吗?” “不知道,你少跟我阿公学这些不良嗜好,尽关注一些没营养的豪门八卦。” “您不感兴趣吗?” “嗯。” “您听说了吗,千禾电池旗下的千禾光伏,入选了“灯塔工厂”,吴千禾吴董将出席全球晚宴。” “挺好。” “我最近在看聚合物流变学。” “你看得懂?” “有一些吃力。” “程度?” “比做蛋糕难一点。” “你可以先看基础课程。” 时舒大多数时候,对他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但因为他本来也不是话痨的性子,回应他一两句,他也就停止了,并不会无止境地说下去。 所以,时舒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有一天,他问: “这么多种宠物,为什么没有人养狐狸?” 时舒瞬间发出警告:“你还想养狐狸当宠物?” 他鼓起腮,头摇得迅速。 模样很是可爱。 就让人忍不住,心软一软,再软一软。 …… 在办公室。 他由原来一日两次的茶歇时间,往她办公室送茶水和点心的次数变成了四次。 原本提前五分钟,他会提醒她会议时间,现在缩短到会前三分钟。 时舒看着腕表,质疑:“徐助理,你为什么晚了两分钟?” 他倒也很快承认:“一分钟走到会议室,准备工作需要两分钟。” 所以,三分钟刚刚好。 “那还有两分钟呢?” “忙中偷闲,您休息两分钟,放松一下大脑。” …… 送到西山时,他也要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到侧院的将军门外。 有时候,他会说一声,“您早点休息。” 有时候他又不说话,等她走进去,他就会默默转身。 时舒被他的反常搞糊涂了。 时舒决定弄清楚他的反常。 于是,今天下班的时候,时舒告诉徐欥,说,她今天不回西山,她要去南郊公馆。 徐欥很快点头,并随即将路程的终点设置在南郊:“好的。那我送您回去。” 果然,他将她送到南郊公馆后,他和年会那晚,她生日那晚一样,他又背好包,做好送她上楼的准备。 时舒手臂一横,拦住了他的动作,和他开了个玩笑:“怎么,徐助理要尾随我入户啊?” 但她可能不太会开玩笑,所以措辞用得严重了一些,果然—— “我不是尾随。” 委屈巴巴的反驳。 徐欥脸色变了变,他只是想送她到楼上而已,没有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99 打算进她家里的意思,除非,她需要他替她打扫卫生。 但…… 其实徐欥知道,他单方面想要对她再更好一些,照顾她再更细致一些,她作为不知情的那一方,他这么做,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因为受到束缚,撑不开手脚,他也很难真正意义上做到,更细致,更周到。 所以。 既然她问了。 徐欥眼皮一阖一掀,认真地解释:“我想跟您谈一谈。” 这话听起来耳熟,似曾相识。 电梯门打开,时舒迈步进去,听到他突然严肃又认真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很快淡去一些:“谈什么?” 她这么问,徐欥便以为她是现在就要跟他谈,他因此抬步跟了进去电梯。 一梯一户的电梯,此刻也没有别的人。 敞开的电梯门很快自动关闭。 没有私密性的顾虑,徐欥自然开口:“谈一谈……” 联想到上一次,他的谈一谈,还是在上一次。 他刚跟着她从长榆基地过来澜城,担任她的助理没几天,就因为她送了些“在他眼中看起来贵重的见面礼”给他,自尊心受屈,要辞去这份工作。 这次……? 时舒心一沉,细眉更紧。 谈一谈。 他没什么好事的。 时舒瞬间就不想弄清楚他最近反常的原因了,再反常,也好过他那平地一声惊雷。 因此,徐欥的话才说了个开头。 下一秒,时舒抬起手臂往轿厢上一横,拦上了电梯即将要闭合的门,将他请了出去:“嗯,明天再谈。” 被赶出电梯的徐欥有些后知后觉。 他挠挠后脑勺,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因为时总一句“明天再谈”就退出了电梯门外呢? 她既然也已经察觉到他的反常,她明明也是打算今晚要他为自己的反常做出解释的,怎么,她又突然推辞到明天了?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经历,他这些日子里也想清楚了,他是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的,并且,他已经有了他详细的行动方案。 所以,两人之间,关于他想包揽得更多的助理职责,一次必要的交谈,不管是今天,还是等到明天再谈,总是要谈的。 眼看着电梯已经上行。 徐欥还是决定,今日事,今日毕。 早一天和她谈完,他就可以早一天承担更多的工作职责,照顾她更细致,更周到。 他因此,鼓了鼓腮,深深呼吸一口气后,伸手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通道门。 昏暗绵长的光照洒进来,向上望去,那是一段弯弯绕绕的幽静楼梯,楼梯通往时总的家,而终点,是荒漠或绿洲,他要走了才知道。 - 时舒乘电梯上来,在电梯厅里脱掉西装外套,换了拖鞋,进了屋。 随手关门。 关门的时候,她用的力道不小。 因此,当她看到握住门框的一双瘦长漂亮的手,以及门外徐助理那张一闪而过的年轻清秀的脸庞时,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关上了。 她隐约是听到了徐助理的一声闷哼。 “……” 时舒敛起眉,重新将门打开。 大抵是担心又一次误伤他,这次,她的力道轻了很多。 但是,他是怎么上来的? 不会是爬楼梯吧? 那他这速度…… 他这爬楼梯的速度,也未免有点儿太快了。 还有……她刚才关门的时候,好像是挤夹到他的手了。 时舒这么想着,就撩起眼皮去看他。 眼前的徐助理,头发稍显得凌乱,前额的碎发额角缀着些汗珠,面色红润,他的耳根也是红色的,鼻息略带哑重地喘着气儿,胸口的起伏有些明显。 疼到喘气儿,疼到出了汗。 时舒心里得出结论来,倒吸了口凉气,都疼成这样了,那他刚才是被她误伤得不轻。 “这么疼?”时舒眼尾一压,蹙眉问:“你的手,刚刚被门挤了?” 十指连心,徐欥忍住钻心的那种疼痛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手:“没有。” “那你流那么多汗?” “我走楼梯上来的。” “……”时舒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并不擅长撒谎,经不起她更多的质问:“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徐欥垂下眼,默默伸出了左手。 五指瘦长,骨节清晰明朗。 是一双非常适合弹钢琴的手,又是一双能完成高难度画作和手工雕刻的灵活巧手。 “……”时舒不动声色:“另外一只。” 徐欥只好收回左手,又伸出了右手。 衬衫袖口的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好在腕处,没有华丽的袖扣装饰,白衬衫简单又清爽,淡淡的洗衣液残留的余香,清晰和模糊的血管脉络在掌背上纵横交错,关节处的皮肤要较别处红出明显的变化。 这回,时舒原本抱胸的手慢慢松开。 她果然误伤到了他。 “抱歉。”时舒说:“我不知道徐助理你会突然出现。” 她以为她说了明天再谈,他就会回去。 她没想到,他居然走楼梯上来了。 心下一软,时舒伸出右手,轻轻捏住了他的指腹指尖。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四季像一列轰轰烈烈的旧火车,摇摇晃晃,慢慢悠悠,从春天开往冬天,最终留在了冬日里的冰雪王国里。 一片飘摇的雪冰花,轻融融地落在了徐欥的手指尖上,原本那被门夹到微肿微胀又有些发烫发痒的手指开始有了知觉。 惊雷炸响春夜,扰乱了整个夏秋。 四季更替的秩序全无。 徐欥才后知后觉,她的手温,似乎是起到了冰敷的作用。 “能动么?”时舒问。 徐欥蜷了下手指关节,虽然疼痛,但…… “是可以动的。”可能是想缓解她的内疚,也有可能是想缓解自己一些涌动的莫名情绪,徐欥故作轻松地和她开了个玩笑:“还好您挤到的不是我的脑子。” 和她那句“尾随进屋”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可言”。 时舒觑他一眼,道得直接:“徐助理开玩笑的水平,和我差不多,真的不好笑。” 徐欥垂睫,长睫毛一颤一颤。 一段奇奇怪怪的小插曲。 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时舒的注意力重新落在徐欥被挤压的手指上,她将他的手掌翻过来,这才发现他的内掌的皮肤是有些磨损的,指根有粗砺的茧。 时舒没多想,拇指指腹下意识地轻轻刮过他手掌上一个个茧,摩挲而过,不禁惋惜而起:“啧,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你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爱惜?” 徐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心一直是提吊着的。 不敢呼吸,也不敢喘气,生怕她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0 听见了,生怕暴露了他现在如战鼓轰鸣的心跳声。 总之,眼前场景是徐欥从来没有想象过的,除了生理性地脸红,耳朵红,手臂红,以及后背布满薄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景。 他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处。 “进来吧。” 时舒松了手,放过了他。 他得以喘气。 徐欥收回手臂,手指蜷起。 “你有什么事非要今晚跟我谈?”时舒又问,既然,他一定要今晚谈,时舒避不开也就准备面对。 她让徐欥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以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边走边故作不以为意地试探道:“不会是,又要提离职吧?” 时舒没坐着,徐欥因此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是。” “您是因为这个担忧,才不想今晚跟我谈的吗?”他眨了一下眼睛,认真地承诺道:“您误会了。” “我不会离职的。” 他补充道:“我不会离开您。” 我不会离开您。 时舒后背一僵,他这承诺太重。 他承受得起吗? 她会当真的。 第35章 她很快勾了下唇, 神色恢复如常。 这是上位者的习惯和修养。 - 时舒打开柜子和抽屉,全是空的。 她于是又折回来:“我这儿没有药箱,你等会儿自己去药店买点消肿化淤的药, 自己处理一下。” 徐欥仍站着, 高大挺拔的身姿遮去会客沙发半边落地灯的光线,长影映在墙壁上,影子比灰墙色深。 他乖乖应着:“好的,我会的。” 他会照顾别人, 他也会照顾好自己。 他不需要她为他过多担心。 时舒于是“嗯”了一声。 她往沙发上坐下,长腿一叠。 西装外套刚才在门外已经脱去,她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连体裤, 裤腿微喇, 遮住纤细的脚踝, 居家的棉质拖鞋鞋尖有节奏地一颠一颠着, 像是一种敲打。 “不过, 徐助理突然说这种话来向我表示衷心,是什么意思?” 徐欥不是故意要把视线落在她腿上的。 只是…… 她穿的是细肩带的连体西装裤, 他落坐的时候不可以把视线落在她的上半身, 于是无处安放的视线默默低垂,不谨慎,就撞见了她笔直得像伞柄一样的腿部线条,纤细修长。 不知为何,徐欥又无端想起, 她遗留在白里弄,为长巷里的流浪猫遮过一场临时雨的那把短柄黑伞, 那把伞被他捡起,现在仍在他那儿收纳着。 他忘记归还给她了。 缓神一刹。 徐欥又匆匆忙忙移开落在她脚尖处的视线, 转而落于窗户玻璃上。 他将这段时间整理完的,他的思绪,他的想法告诉她,道得平静而缓和:“我不仅仅是在向您表衷心,我同时也希望您能够信任我。” 窗玻璃兜售着窗外的月光,廉价又百搭。 徐欥收回落于窗户上的视线,看向她的眼睛,她佩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眼镜,神情清冷,眼神深远。 “我能不能从明天开始,更全面更周到地照顾您?” 时舒被他这说法逗乐。 更全面更周到地照顾她? 啧,徐助理。 他这是好的不学,学起别人利用自身几分姿色,想跟老板搞起暧昧来了? 不过,雷报解除。 显然,她的自在,又重新占据了较量关系中的上风,将他拿捏住。 而对面的人很显然不知,这场对话开始前,他原本才该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 “徐助理要照顾我?”时舒抱胸的手臂敞开,慵懒地往后靠了靠,摘下眼镜随手搁置一旁:“是哪种照顾?” 而徐欥规规矩矩地坐在她对面,衬衫西装穿得端正拘谨,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气势全无的,而且……他好像还有一些狼狈和低微。 明明下属主动要求增加工作量,他应该很有底气才是,怎么发生在他身上倒像是,他要,求着老板同意给他增加工作量了? 徐欥咬着下唇,心情无端有些沮丧,他视线无端就又挪到了窗户玻璃上。 “徐助理。” “你看着我说。” 她没佩戴眼镜,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眸,明艳灵动。 她眼中的深邃似乎一眼就能将他的心思洞穿,徐欥哪里还有直视她脱去眼镜后的清眸的勇气? 他只敢看着窗户玻璃,玻璃上,一面是月亮,一面是她:“我能不能看着窗户玻璃上的月亮?” 窗户玻璃上,除了月亮,也有她。 时舒看向他说的月亮。 从她这个方向望过去,月半时分,满月低悬,敲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就像是佩戴在他脑袋上的天使光环,还是长着翅膀会飞翔的那种。 天使光环很可爱。 他挺心虚。 “你说呢?” “不可以。”徐欥回答说。 “你知道就好。” “我是指生活上的照顾。” 徐欥于是再一次将视线转移到和她平视的高度,鼓鼓腮,吐了口气,继续道:“我有了解到,有一些总裁助理,他们除了协助总裁处理公务工作外,也是要做生活助理的。” 先前,张高磊总经理和董事长都有提醒他照顾好时总的生活起居,他自己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落实到实际工作中,那个尺度就很难把握,他总认为做助理的要有边界感,要保持和总裁的私人生活的距离,不过多侵入总裁的私生活,所以—— “我其实有所退缩,有所保留。” “我其实没有做得很好,照顾您也不够细致,很多生活上的细枝末节我都没有顾及到。” 春节假期结束后返回工作岗位上,因为秘书办公室的前辈们的提醒,他才发现他的工作其实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我想和您商量,您能否在我的助理职责中再真正添加一些生活助理方面的要求。” 他知道性别有差,生活细节上的照顾会有所不便,他会尽量去规避,如果她还是不希望助理过多地介入她的生活,她觉得他不合适,那就当他今晚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个想法。 而他也会因此恢复到从前和她相处的模式,找到工作助理和生活助理的那个平衡点。 时舒不置可否,没说合适,但也没说不合适。 她的关注点有一些轻微的偏差。 “他们提醒你什么了?” 诉求说完,徐欥似乎轻松了些:“您瘦了很多。” “是么?” “嗯,是。”徐欥语速仍平缓:“并且,据我观察,年后这段时间里,您又消瘦了许多。所以,才会连年会的礼服都松……” 话说到这儿,他唇一抿,饱满的唇珠轻颤。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1 他却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似乎也在斟酌着那晚化妆间他的行为,是不是就属于越过边界感的那一类答案,是总裁和助理之间的暧昧。 而时舒顺着他的话,自然也想起那晚。 他那冰冰凉凉的手指无意触过她腰窝处的皮肤,贴着她的腰线,拆了布料又缝合上。 他像外科医生,一场小创口缝合的手术,细致轻柔,却给人温柔坚定的力量,他的呼吸有短瞬浅落在她的皮肤上,轻痒而让人瑟缩。 就又有一瞬,她漏掉几拍的心跳节奏,像一双舞鞋在聚光灯下踮起了欢快的脚尖,藏不住笨拙的心事。 时舒不动声色地缓了下心绪:“照徐助理这么说,我现在岂不是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了?” 他抿着唇,唇线拉得直直的。 似乎对她的这个形容和表述表示不满和无声反驳。 “怎么,我说得不对?” “我能说实话吗?” 时舒点头:“嗯,你说。” 他摇了摇脑袋:“不好笑。” 她开的玩笑不好笑,是吧? 行,那她不说了。 “你说的增加生活助理的职责。”时舒点点头,随后摊开掌心:“那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他这段时间的反常表现,也已经有了生活助理那点儿苗头了。 “照顾您会更细致更周到一些。”徐欥认真道:“但如果我失去边界感了,还希望您能够及时提醒我。” “有多周到,多细致?” 时舒追问,会比最近还周到,还细致么? “这我说了不能算。”徐欥突然抬手抓了下后颈,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去做,您适当纠偏,您的感受和体验才能说了算。” “为什么?”时舒又点点头,透过现象看事情的本质,倒是认真严肃了起来:“徐助理,你做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 包括最近他的反常表现,他做这一切是基于什么原因的考虑? 她还是问了,她不会接受一个人反常的好意,哪怕只是助理要求多做一些工作。 她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几分讥讽:“难道是因为,徐助理想跟我玩暧昧那一套?” 徐欥愣了愣,随后一口否认:“当然不是。” “您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时舒:“……” 不是就不是。 否认就否认。 但他否认那么快做什么? “我就这么随口一问。”时舒干咳两声,掩饰语气中极为微少的不自在:“你不是就不是。” 他这否认足够坦荡,一刹之间倒是让时舒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她敛起神色,眉眼里有些微黯淡之色闪过。 “那是因为徐助理听说了一些传闻?” “你已经听说了我父母双亲已逝的事?” 她父母双亲已逝这是事实,在集团内部也不是什么秘密,徐助理作为新人先前不知道,逢到年末年初听别人说起来,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奇怪。 时舒因此推断,以徐助理的性格,他听到这些事之后必定不会无动于衷,他并非冷漠之人,容易为别人心软,所以……近日来,他的种种反常表现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徐欥原本不想在她面前提到这件事情,怕勾起她的伤痛,因此,多少有些遮掩。但他没想到,她很自然地将他以为的“不可说”“不能提”说了出来。 他见过她将自己困在南郊公馆,借酒借药排遣的模样,明明她是那样痛苦、消沉和低迷,可在外人面前,她又能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既如此,徐欥也不再兜兜转转。 他原本便是喜欢直来直去的直性子。 是,徐欥承认。 他是因为听说了她的经历之后,他感觉到了对她的心疼。草木无情,而人非草木,他想为她做一些什么他能够做的事情。 “那徐助理是想填补我缺失的父爱?还是母爱?” 徐欥再一次抿直唇线。 这次,倒是时舒先投降:“好吧,不好笑。” 徐欥轻叹了一声,似是无奈。 但他的态度真诚,时舒看着他的一双狗狗眼,对视之中,她恍惚须臾,原来眼神是可以传递一个人内心的柔软与心疼的。 他说:“我不是想填补什么,无论是父爱还是母爱,那是您的遗憾。您生命里的遗憾不是我造成的,也不是我能够填补的,是任何人都填补不了的。” 时间不会倒流,去世的人不会重新活过来,我们这一生中沦为遗憾的事情,也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的想法比较单一。 他就只是身为总裁助理,知晓了他所服务的总裁过去的经历后,想要为她做一些事情。 他经过深度思考后,决定向她表示他的衷心和忠诚,也告诉她,他不会离开她,像董事长、夏老师和董助他们一样,他会选择留在她的身边,除非她有一天不再需要他了。 当然—— “选择权在您手里,您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一定是非爱即冷漠的绝对,他们当中还有不同的相处阶段和在乎层次。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除了男女欢爱,还可以有同事、上下级、友情和亲情……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在有些人身上,就是表现得很纯粹。 他真的很真诚。 很纯粹。 以至于—— 她无法拒绝。 他今晚是,她拒绝不了的徐助理。 时舒:“可以。” 不过,时舒没有察觉到的—— 徐欥也没表达的是—— 他的动机虽然是简单可辨的,想要照顾她更细致一些的目标也的确是纯粹的,但…… 他对她的感情其实开始变得复杂了,就真的只有上下级之间的衷诚与忠心吗? 并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非常清楚。 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因为他单方面想要为她付出的一腔热血,不计回报的感情,如果不能成为一段关系里的水到渠成或是锦上添花,那就有可能会沦为她不必要承受的负担和重量,徒增她内心纷扰,也给他这份所谓的纯粹闷上了污浊和诟病。 …… 谈妥了,徐欥便起身告辞:“我耽误您太多时间了,那我先回去了,您早点儿休息。” 时舒点头。 徐欥站起来后,又脱下双肩背包。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纸质的手提袋递给时舒。 不知道他是怎么收纳的,这纸袋收纳在双肩背包里,竟然也没有一丝明显的褶皱痕迹。 “是什么?”时舒问。 她不问,他也是要给她解释的。 他解释说,这袋子里面装的,是他这几天的成果。 一部分是他根据网友的测评对比之后,网购的助眠产品,一部分是他自己制作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2 一些有助眠效果的小物品。 比如,有助眠效果的无火香薰、助眠的眼部按摩仪、助眠的枕头、助眠小夜灯、助眠香囊,瑜珈眼枕……诸如此类。 看着这不大不小的一整包。 时舒:“……” 的确……周到、够全面。 时舒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好笑:“你不是说,明天才开始照顾我?” 徐欥抬高手臂,他清瘦的手腕骨上佩戴的是一块黑色的智能手表,和手机配套使用的,他的笑容乖巧又真诚:“您看,已经0点了。” 领了新身份的徐助理:“旧助理完成迭代升级,您的新助理已上线。” 时舒忍不住勾了勾眼尾,也有几分夜色中的朦胧慵懒:“嗯,新助理同步解锁了幽默属性。” 被她这么明明白白一打趣,刚试探地敲着她的边界线的徐欥,又退缩回到自己的领土去:“抱歉。” “那我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我会的。” 时舒送了送,关门时,说:“记得处理手伤。” “我会的。” - 等徐欥走后,时舒去浴室里淋了个热水澡。 热水沿着头发淋落下来,她将沐浴泡泡抹在脖颈儿间,手指摸到颈间的脉络,她无端想起年初一那天,因为家里没有合适他的拖鞋,徐助理穿着自备的一次性拖鞋单膝跪在浴室里为她调适洗澡水水温的模样。 一次性拖鞋单薄湿滑,他脱下西装,穿着衬衫,戴着黑色的橡胶手套将泡泡浴球放进浴缸里,手指搅动清水,泡泡浴球在水中起了泡腾反应。 他弯下腰往浴缸上的置物架上点燃香薰,皮带紧紧勾勒他的窄腰,腰部的线条利削平整,翘臀贴着布料鼓起圆润和饱满。 他一回首,领带底部拖在浴缸边缘,被遗落在浴缸边缘上的水渍染湿。 时舒仰起脸,任由水珠迎着脸冲下去。 是成年女性,偶尔会在深夜里胡思乱想。 洗完澡的时舒,头发被/干发毛巾裹住。 她走出来浴室,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时舒径直走过去,拎起手机,划开屏幕。 是那说要更全面更细致照顾总裁的徐助理发来的消息。 时舒点开微信,一大段文字,虽然分了行,但还是满满占据了屏幕。 她往下滑了滑。 一次滑不完,要滑两次。 时舒:“……” 打那么多字,他也高兴? 他就不能发两条语音么? 时舒大概扫了眼上下的文字,弄明白了,徐助理发来的是,他给她准备的那一纸袋的物品,它们分别的使用方法和功效。 “……” 他说的那些产品,所谓的助眠好物,或许会对治疗失眠有一定的辅助作用,但见效慢,且效果在她身上微乎其微,并不在她的治疗计划当中。 因此,时舒只是打开他送的纸袋又潦草看了眼。 随后,她将装着这些“智商税好物”的纸袋随手丢在一旁。 她没有回复他,只是放下手机,就着温水吞服下两粒白色的安眠药药丸。 临睡之前,她又想起来徐欥送她的那条他手工制作和雕刻的手持,还装在年会那天穿的西装外套里面,她倒是起身把那条手持取出来,她收了起来,放在她衣帽间里手表收纳的抽屉柜里。 西装外套明天让他送去干洗。 而他这份有意义的礼物,她也是该偿还的。 她的理由足够充分,而他没有理由拒绝。 - 隔日一早。 徐欥比往常早了二十分钟出现在时舒的楼下。 已经起床,游过半小时泳,又冲洗过澡的时舒收到了徐助理发过来的微信。 徐欥:【时总,早上好。我在您的楼下了,给您准备了早餐,您方便的时候回复我一下,我给您送上楼。】 这条微信消息往上,还是他昨晚上的小作文。 时舒随手往上翻了翻,发现他们的聊天框里,呈现的其实多是徐欥发的消息,时舒她自己回复的很少。 但这条,她想起他昨晚说的话。 徐助理是默默的行动派,他不说谎话,他说到照顾她更细致更全面,原来是从早餐开始渗透她的生活? 时舒无声勾唇,她因此回复了一下。 SS:【方便】 不一会儿。 徐欥就上楼来了。 时舒坐在餐厅里,她看着徐助理,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却做着最普通的事情。 他肩微驼,把早餐盒一盒一盒拿出来,一盒一盒拆了盖,摆放在餐桌上,她的面前。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准备的不多。 一盒份量为半盒的小米粥,一盒份量更少的,她上次便尝过的凉拌芥菜。 她因此想起,她上次给他的反馈:“挺好吃的,有机会的话,徐助理你再做一次。” 但—— “我早上要喝咖啡的。” 时舒细眉微蹙,她答应他的照顾她更细致些,可不是让他妄为地以为能改变她的生活习惯。 “我知道。” 徐欥似乎没有听出她的不满。 他已经又动作很利索地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杯咖啡和一片烤得焦黄的吐司。 时舒一眼便看出不同。 咖啡和吐司的份量各减少一半,这是在尊重了她的饮食习惯的基础之上,他的想法和他的行为试探。 时舒没理由挑他这行为试探上的刺儿,毕竟,是她松过口的,就像那藏在烟盒里的薄荷糖。 他总是在不动声色地试探着,让她做选择题。 可她又免不了会向他倾斜,会偏爱。 所幸,粥和小菜的味道都足够不错。 这样的偏袒也有了充分的借口。 因为尝试嘛。 在时舒独自享用他亲手烹调的早餐的时间里,徐欥也没闲着,他将她昨晚那个空荡荡的药箱填满,并不忘对她说一句:“虽然您不常在这儿住,但一些常用药,还是要备着的。” 时舒喝粥的动作因此又是一顿。 昨晚,他手被门挤压到,疼到抽气儿了,但仍分了心思来认真听着她说的话,他将她这儿没有药箱,这件事情默默记在了心里,并且,他细致地在第一时间将它填补完整。 不是为了他自己下次受伤。 也不需要她提醒。 时舒继续低头喝粥,含糊应一声:“嗯。” 她吃完小米粥,搁下调羹。 他递给她柠檬水漱口。 随后,徐欥才将咖啡推到她手边:“您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 他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他收回手,问:“我替您准备的那些助眠物品,您用上了吗?” 时舒端咖啡杯的手指轻顿。 她也不心虚:“嗯,用了。” 等两个人出门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3 时候,徐欥不经意间看到,昨晚上他送她的那袋助眠好物仍原封不动地摆放在原处。 他想了想。 他是今日事今日毕的人,他也不喜欢藏着揶着,他于是就没有忍住:“您不是说,您都用上了吗?” 时舒手里拎着只Lindy,单手插着兜,她当然也注意到了徐助理的视线落在哪里。 只是,她也没什么愧疚之心,随口回答他:“啊,原来我没有用啊。” “那应该是我不会用吧,挺复杂的。” 徐欥脱口:“我将使用方法都已经发给您了。” 时舒摔罐:“哦,那我就是嫌麻烦。” “……” 徐欥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因为这些物品的准备,其实他是花了时间和精力,熬了好几个夜,用心选购或者手工制作的。 不过,徐欥的情绪足够稳定,他很快就自我调节好:“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我应该替您摆放好的。” 他也不是不想这么做。 但昨天晚上,是因为时间太晚了,他才没有提出要帮她拆出来助眠香薰并摆放好,也没有一件一件教她使用这些助眠好物。 徐欥自我说服。 时总那么忙,她的时间和精力都应该用在高处,大事上。而这些细枝末节的生活锁碎,都应该是他这个生活助理的份内之事。 徐欥刚打算征求她的意见。 那他晚上能不能过来帮她摆好? 他嘴唇刚一动,什么都还没说呢,就听到时舒说:“你现在去帮我摆好。” “我等你。”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被时舒捕捉到,她因此就着沙发坐了下来:“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教我一下,这些智商税……” 嗯? 徐欥无辜而清澈的眼眸眨一眨,他樱桃一般的唇瓣刚动,在他开口之前,时舒迅速而又不动声色地改口纠正过来:“税……睡眠好物的使用方法。” 徐欥露出个柔软无害的笑容,落在时舒眼中,就像是枝头纯白的栀子花花朵在春日艳阳里绽放开来。 时舒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动作的背影。 窗户外边阳光堪堪初起探进来窗户,拥拢着他周身镶起柔润的金光,他的身材被光拉扯得更加纤长,线条流畅优越。 她心想,他定是不知,他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被她捕捉到,就让人忍不住,将原则、将底线,降一降,再降一降…… 一降再降。 她好像愿意去欢迎,欢迎他渗入她的生活。 “对了。” 在徐欥演示完那些助眠好物的时候,时舒身体放松地往后仰了仰,靠在沙发软靠上,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条手持,我很喜欢。” 面对突然转移的话题,徐欥也不会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他腼腆地笑了笑,又挠了挠后颈:“您喜欢就好。” “我打算送份回礼给你。”时舒接着道:“你想要什么?” “徐助理,你是不是喜欢文玩?总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完成你的愿望清单。” 徐欥送她红翡手持,哪里是为了从她那儿得到什么? “这样和交换有什么区别?” 时舒眯起眼:“嗯哼?” 眼神中的饶有兴致,大抵是在提醒他谁先犯的规。 是,他先拒绝她的物质赠予。 又希望她接受他的无偿赠予。 不矛盾么? “徐助理,这是双标。” 徐欥因此改口:“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嗯,你说。” “我想要,您教我游泳。” 时舒身体往前倾,她勾了勾手指头。 徐欥愣了愣,才身体前倾,脑袋往前凑近一些,西装裤腿凑高了些,露出一小截黑色袜子,裤腿轻摆。 他这乖顺听话的模样,就让时舒下意识地伸出手,她的手在半空中停顿,迟疑,却还是选择了落在了眼前的人脑袋上。 呼吸失了分寸,凝滞。 但……他的发量丰厚柔软,手感意外地好。 就像……就像她从前养的那条拉布拉多。 时舒贴在他耳边,轻笑出声:“徐助理,耍我呢?” 耳边是她温热的气息和淡淡的薄荷清香。 徐欥愣着没敢动,他垂下眼看着地毯长长的绒毛,声音轻却道得坚定:“我是认真的。” “我想重新获得游泳技能,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一起做游泳恢复性训练。” 时舒最终哂笑了声,落在他脑袋上的手指嵌进去他的头发里,又不重不轻地揉了下:“行啊。” “那就送你我的私教游泳课。”时舒收回手,站起身:“你不亏,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 坐在后排座椅上的时文奎董事长浏览今日八卦新闻时,收到了时舒发来的微信消息。 SS:【我最近都会住在南郊。】 平时有事都是电话交流,极少使用微信的外孙女突然发了这么条内容,时文奎不免有些担心。 他很快拨过去电话,一个疑问:“为什么?” “不用担心我,我状态还不错。” “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 时舒看着前排驾驶位上连后脑勺都有几分乖巧的人,手指顿了顿,她想起那在他脑袋上薅了一把的柔软亲肤的手感,意味不明地回答电话里说:“拥抱命运馈赠的色彩,为枯燥的生活涂鸦。”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时文奎:“你想自己一个人住也没问题,但你午餐可以在公司吃,那你早餐和晚餐怎么办?” “家里卫生谁来做?” “要不要我各调过去南郊一位厨师和家政,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时文奎一连三问,却被时舒一口拒绝:“不用了。” “田螺助理会看着办。” 田螺助理。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文奎,反应了一下,很快,他便忍不住爽朗笑出声。 挂断电话后,他问主驾驶位上的人:“你怎么不问我在笑什么?” 高博说:“今天周五了。” “格局敞开点。” 高博抿抿唇,只好问:“您笑什么?” “田螺小徐。”时文奎和他分享道:“你说,时舒她为什么要称呼小徐助理为田螺助理呢?” 高博没回答。 或许是,他回答了沉默。 过一会儿,高博也笑了。 车子通过时汐集团的严肃壮观的正门,时文奎问:“你又笑什么?” 高博:“今天周五了。” 时文奎:“……” 第36章 下车的时候, 徐欥就着刚才她电话里的话,确认道:“您刚才是说,最近都会住在南郊公馆吗?” “嗯。”时舒心情不错, 拎着包先他几步:“不然怎么给徐助理, 你发挥的空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4 “我不和我阿公分开住,徐助理要怎么才有机会更细致、更周到地照顾我?” 徐欥顿住步伐,挠挠后颈,将背包的肩带理得平整, 时总是在打趣他吗? 徐欥清澈的眸光,笑了笑。 也不是不行。 - 午餐是在员工餐厅吃的,员工餐厅是自助菜品, 八菜二汤的自选标准, 总裁并没有什么特殊优待, 菜品和平时差不多少, 但多了份滋补汤。 时舒看了眼旁边餐桌, 又看了眼徐欥的餐盘,问:“徐助理亲手为我炖的汤?” 正埋着脑袋吃饭的徐欥愣了愣:“……” 他慢慢吃完口中的食物, 才解释道:“我和您参加了一上午的主题会议, 五分钟前刚结束。” 他露出个乖巧的笑容:“所以,汤是厨师炖的。” 徐欥抬抬下颌,示意她看向食堂电子大屏幕,上面正赫赫写着今日菜品和营养汤,营养汤即是这碗: 羊肚菌鸡汤。 “那你怎么没有?” “我没选。” “你为什么不选?” “我不喜欢喝汤。” “那你为什么给我选?”时舒佩戴着眼镜, 眼皮一撩:“没准儿我也不喜欢喝汤。”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没考虑过?” “你都不考虑我的想法,又怎么能算照顾我更细致、更周到?” “……那我要是喜欢喝汤。”徐欥微笑着问:“您就、也喜欢喝汤了吗?” 他的笑容安静治愈。 时舒因此点头:“嗯, 没准儿呢。” “徐助理都没尝试,又怎么会知道?” 徐欥默了默。 随后, 他放好碗筷默默起身,重新取了一碗汤来,他坐在时舒对面,并当着她的面低眉垂眼,唇抿住碗沿喝了一口。 他喝汤的模样和他给人的印象差不多,安静乖巧,仿佛活在他自己的一种理想世界里,看上去挺可靠的。 他这行为还挺受用。 时舒看了心里舒坦,但也没多说什么,她“哦”了一声,手握着调羹,自然地舀了勺鸡汤轻抿进唇。 厨师是为了提高员工的餐饮幸福度从五星级酒店高薪挖角过来的,因此汤炖得不错。 鸡肉软烂,汤汁入味。 但—— “不好喝。”时舒评价说。 徐欥吃饭的动作再一次停下:“您觉得哪里不好喝?是食材不够新鲜,还是口味的咸淡把握得不够好?” “汤淡如水。”时舒想了下:“鸡肉的味道也不够鲜美。” 食堂毕竟是面向所有员工的存在,众口难调。 徐欥先吃完饭,等时舒用餐的过程中,他想了下,问:“那今天晚上,我可以给您煨汤吗?” 他道得自然稳妥。 他本意是因为中午这汤没有令她满意,所以,他晚上想要重新给她煨一份汤,当然,他并不确定,他的厨艺就是否就一定能令她满意。 但可以试试。 试了不行的话,他再按照她的口味跟她进行磨合。 时舒听完他说“煨汤”之后,却有被呛到。 一连咳了好几声。 时舒的吃穿用度都有指定的品牌。 徐欥忙递上她惯用的纸巾,纸张厚实无香,虽然不明白她怎么会被呛到,他还是问:“是我吓到您了吗?” 他又递给她适口的温水缓解。 “煨汤也会碰到您的边界线吗?” 当然了。 “喂汤”难道不会吗? 等时舒喝了水嗓子舒服了,擦拭了下嘴角,有几瞬尴尬:“不用了。” 她摆摆手,有意戏谑:“徐助理倒也不用照顾得如此全面,如此周到,又如此细致。” 徐欥没察觉到她话中的怪异和消遣,点点头,默默将两人的餐具收拾好,送到指定的餐具回收线上。 他突然反应过来,时总为什么会突然被汤呛到了。 他因此出来餐厅,步伐加快了许多。 他腿长,很快跟上时舒的步伐,他忙着解释,甚至忘了语序:“火畏煨,煨制的煨,不是口畏喂,喂食的喂。” 时舒听见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停下脚步,反问:“什么?” 徐欥喘口气,说:“我刚才说的煨汤,是不是让您误会了?” “我不是要喂您。”他做了个“喂食”的动作:“我不是要捧着碗,喂您喝汤的意思。” 他这一本正经地解认,又虚虚捧着碗的模样属实乖巧,又可爱。 “……”原来是煨汤,时舒:“啊,火畏煨,不是口畏喂。” 徐欥解释清楚了,时舒却陷入了沉默不语。 她剥开颗无糖薄荷糖咬在口中,牙齿嗑得糖块“咯嘣咯嘣”响,随后,摇摇头,嗤笑一声,为这无厘头的笑柄笑料。 时总一定是为他的言行感到很无语吧? 徐欥这么想着,于是又重复问一遍:“那我今天晚上,还可以为您煨制滋补汤吗?” 他用了煨制二字。 她扯了扯唇角:“嗯。” 风呛进唇齿。 薄荷的清凉香气溢满口腔,不浓烈,也不尖锐,她因此发现了春日里的神清气朗,他的温润如玉。 - 下午。 时汐集团年会的相关词条突然冲上热搜,此时已经距离年会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时间上略略有滞。 但说突然,其实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回没人买热搜。 恰好随着年前新品的推出,春节期间的紧急备货,年后复工第一批车主便已经提车使用。所以这期间,时汐集团或时汐新能源相关的话题本也是时不时被推出来,热度倒也是一直没断。 但这次年会冲上热搜,还是因为—— 在年初举办年会的企业本就不多,时汐集团却在这种“淡季”出手壕绰,员工的年终奖金以人均35万这样的巨额数字登顶热搜榜,羡慕死了一众搬砖人。 年会上更是有多重股权激励,以及年会现场多台汽车的终生使用权提供给幸运员工。 一时之间。 #时汐集团年会# #时汐年终奖# #人均35万年终奖是什么概念# 这样的词条,讨论声很多。 热度一直往上。 随后,一些陈年热搜也被重新翻出来。 比如。 #国民好闺蜜小时总# #女子失恋,闺蜜赠百万奢侈品# #我读研的意义是什么?# #读研是为了去时汐集团竞聘保安队长# 以及—— #想做小时总的闺蜜# #想做小时总的秘书# #再不济,小时总的狗也不是不能当# #汪汪# 就连年会上时舒佩戴的那串手持都能在热搜上占有一席之地。 网友1:【姐姐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5 会上的妆造好神颜啊。】 网友2:【是清冷御姐人设没跑了。】 网友3:【姐姐居然会盘手持哎。】 网友4:【姐姐,文玩总裁姐姐,我好爱。】 …… 网友206:【就没人夸夸妆造师吗?这妆造师也很会哎,改良款的新中式旗袍搭配小众的文玩手持,姐姐金丝眼镜一戴,简直就是清冷禁欲的天花板。】 网友192:【所以,手持才是点睛之笔吧?】 网友207:【没错。】 网友208:【你说得很有道理。】 一条ip地址显示为西班牙的网友,在多条相关话题下求购同款:【请问有热心网友知道小时总手腕上佩戴的那条翡翠手持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吗?】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我想定制一条同款。】 网友301:【原来是翡翠啊,我说这么好看呢?】 网友302:【这是冰红翡呀,这种颜色的翡翠本就少见,高冰又起光就更是稀有了。】 网友303:【笑死,我们小时总的名气已经大到西班牙去了吗?】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我不是土著呀,移民之前我也是澜城人。】 网友304:【西班牙层主是在逗我吗?小时总佩戴的手持,那是你能定制得起吗?】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我为什么定制不起?】 网友305:【翡翠三分料,七分工,你看看那翡翠灵狐的雕工,一看就是翡翠界的巅峰孤品了,好吧?你再看看冰红翡翠珠子的种水和色,那得几十个W吧?】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我知道啊,我不就是因为雕工、种水和色才求购的吗?笑哭.jpg】 时舒收到夏章桃推过来的链接时,原本只是打算随手这么点进去看看,她本来没打算在互联网上回复谁。 但看到这位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连连求购了这么多条,她便顶着自己的认证帐号回复了其中一条。 时舒:【只是一条很普通的手持。】 时舒:【也非出自名匠之手,没必要高捧。】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看上去跟国内没什么时差,一秒回复:【那您能不能出个价,转给我呢?真的很喜欢。求求.jpg】 时舒:【不能。】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在您的眼中它不过只是一条很普通的手持,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您也没有很喜欢?翡翠当结有缘人,我真的很喜欢,所以,您能溢价转给我吗?搓手.jpg】 时舒说普通,是因为她了解徐欥的收入、消费能力以及消费观念,并不是她真的认为这条手持普通。 对她来说,这条手持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有且仅此一条。 这条手持于她而言的珍贵之处也不在于它原材料本身的价格,而在于徐助理精湛的雕工、精心的雕琢,以及……他的心意。 她不希望,只是因为她佩戴过,就被网友将其价格捧高,她不希望徐助理看到了相关言论会产生心理负担,她并非只会喜欢价格昂贵的礼物。 是很普通的礼物,但也是很珍贵的礼物。 她珍重的是,心意贵重无价。 时舒:【助理送的,我很喜欢,你理解错了。】 时舒:【另外,我不会将助理送的礼物转卖掉,无论你溢价多少。】 时舒:【我不缺钱。】 既然是他人赠予。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自然也接受了时舒不可能割爱的事实。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呜呜,好吧。我不知道您这条手持是助理送的,冒犯啦,那我再找找看有没有类似的设计,真的很喜欢您这一条。】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看您这么重视助理送的礼物,我猜您和助理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您一定是一位很好很体恤下属的老板。】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希望我那刚毕业不久的小外甥也能遇到和您一样好的老板。】 对方的外甥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 本以为网络对面会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少的女性,没曾想,却是位长辈。 时舒想了想,回复对方。 时舒:【您好。这样,无论您以后在哪儿遇到一条心仪的手持,私我地址,由我个人购买后赠送予您。】 时舒:【也算是感谢您对我助理精湛的雕工手艺和独到的审美的认可。】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那倒不用了。】 ip地址在西班牙的网友:【谢谢。】 时舒最后又回了句,才下线退出了登录帐号。 时舒:【无碍。不用急着做决定,这条赠予长期有效。】 时舒因此也不知道,她刚刚下场的短短几句话,直接将此条词条推上了热搜榜第一。 网友502:【刚才是小时总亲自下场了吗?】 网友503:【是认证帐号,官方都置顶了,肯定就是小时总本人啊。】 网友502:【啊,啊啊,啊啊啊,总裁姐姐居然上网哎,而且她居然回复了这层楼哎。姐姐,姐姐,你还在线吗?】 网友504:【我也想和姐姐说话,和姐姐贴贴,555】 ip地址为西班牙的网友:【很明显,她已经下线了。】 网友505:【姐姐好霸气,一句不会将助理送的礼物转卖,屠了多少想做姐姐助理的伤心人啊。】 网友506:【只有我想知道那位助理是谁吗?小助理快出来让我羡慕羡慕。】 网友507:【想知道助理是男的还是女的。坏笑.jpg】 网友508:【管他男助理女助理,总裁和助理,反正都很好磕。】 【……】 网友666:【小时总她这是答应了要送给陌生人翡翠吗?她知不知道翡翠的价格参差不齐的啊,要是这位西班牙网友借此坑她一笔,想要串帝王绿,小时总可就亏大了。】 网友504:【我也想要礼物,姐姐快回来看看我。】 【……】 网友775:【可把西班牙网友美着了。】 网友778:【喂,你挑个便宜的啊,少把我们姐姐当大冤种。】 网友779:【姐姐虽然有钱,但你别坑她。做人要善良有底线。】 时舒虽然下线了,但ip地址为西班牙的网友还没下线,她刚起床,真是一天中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ip地址为西班牙的网友:【真是心眼坏的人,看谁心眼都坏。你们看不见我拒绝了吗?】 ip地址为西班牙的网友:【瞧不起谁呢?不就是帝王绿吗?谁没有啊?】 网友888:【吹牛谁不会啊?你有,那你给我们看看。】 紧接着,ip地址为西班牙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6 网友果真在评论区po了一张帝王绿满绿手镯,种老色辣。 网友888:【卧槽,打脸了。这要不是啤酒瓶,那就是只有在拍卖会上才会出现的宝贝了。】 ip地址为西班牙的网友:【想当年我爸……我要什么样的玉雕没有?】 但她回复完这似是而非的一句,就再也没回复了。 也不再管无聊网友的追问。 网友1028:【你爸谁啊?】 网友1029:【快说啊,你爸哪位啊?】 网友1030:【急死我了,抓耳挠腮.jpg】 - 因为徐欥午饭时的一句晚上要给她煨汤,下班的时间还没到,时舒就拎了包。 西装搭在屈起的手肘上,笔直双腿迈出办公室,高跟鞋拍打地板,磕出清脆又有力量的“咚咚咚”响,这是总裁的专属魅力和气场。 经过徐欥工位的时候时,时舒松了手指在他办公桌上敲两下:“走了,待会儿要堵车了。” 她今天这么早下班吗? 她没提前通知他要早点儿下班,像是临时起意,因此,徐欥没做什么提前准备。 这会儿被她敲了办公桌,徐欥忙合上笔记本电脑:“好、好的。” “嗯,车里等你。” 时舒丢下这句话,又抬起清脆的步伐,Birkin25大象灰手包垂在身侧,笔直长腿走出利落干练的风姿,像忙着赶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商务会议。 “好的。” 她经过各位秘书的工位,秘书们纷纷向她打招呼。 “时总再见。” “时总再见。” “时总慢走。” “……” 高跟鞋踩出如风的节奏,时舒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嗯。” 等时舒走了出去办公室,才开始有人小声讨论。 “时总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 褚秘书长也觉得奇怪,她问徐欥:“徐助,时总晚上是有应酬吗?” 徐欥收拾好物品,将双肩背包勾到左肩上,诚实回答:“没有。” “那奇怪了,她走这么早?” 徐欥心里大概是有一种猜测,她提前走会不会是因为他说了晚上要给她煨汤,但……他又不太好确定,毕竟,她只同意了他晚上给她煨汤,并没说要提前下班。 “我不知道。”徐欥背好双肩包:“可能时总有私事要处理。” 也没用得着时舒在车里等他,徐欥在总裁专用电梯外便追上了等电梯上行的时舒。 电梯来了,他摁着电梯的下行按键,等时舒先进去以后,他才跟了进去,随后摁上电梯的闭合按键。 “徐助理不是说,要照顾我更细致更周到?”时舒:“那还不早点下班?徐助理不担心饿着我啊?” 徐欥:“……是,是我考虑不周。”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徐欥隐约听见许叶霖秘书的声音,他在同别人说:“你们看热搜了没啊?” “时总说,年会上佩戴的翡翠手持是她助理送的?”他起哄着:“是她哪个助理送的啊?” “时总不就一个助理?徐助呗。” 电梯门闭合。 电梯下行。 徐欥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扫过眼睑。他扫过时舒挽在秀白的后颈处的发髻,懊恼地想,他好像给时总带来了困扰。 时舒就在轿厢干净的内壁上看到了身侧的人,沮丧和难安的模样。 时舒笑意很轻地勾了一下眼尾。 - 黑色的商务轿车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再拐一个弯儿就到南郊公馆了。 徐欥看着后视镜里的时舒刚好结束一个电话,他开口道:“等一会儿,我送您到楼下,您先上楼。” “你去哪儿?”时舒收起手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不是说要给我煨汤?” 她故意这么说。 煨汤。 她说得坦荡荡。 她存心这么说着,似乎就好像是为了看他的反应。 顽劣地捕捉到他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和不自在以后,她显然有取悦到自己:“徐助理不是说要照顾我更全面、更周到?怎么才一天,就要食言?” 这个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她是准备要打趣他多久? “我知道,我不是要食言。”徐欥抿了下唇,解释:“我去农贸市场买菜,然后,去您家里给您炖汤。” 他不说“煨汤”了,似乎是为了避嫌,又似乎是禁止她再借此挖苦取笑他。 时舒从后面打量着他年轻帅气的背部体态,肩与背直挺挺地往下一顺儿立体到底,剪裁得体的西装撑起宽肩,背部线条挺括匀长,斯文有礼。 哪有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去逛菜市场的? 时舒脑补了一下,俊美挺拔的徐助理这一身优雅得体的扮相出现在农贸市场潮湿狭窄的巷道里,在摊贩面前驻足,弯下腰挑选蔬菜和肉类的模样,忍俊不禁。 她哼笑一声:“你穿成这样去菜市场啊?” 徐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有些不确定地问:“不合适吗?” “不知道。”时舒摇头:“我又没去过菜市场。” 她衣食无忧,生活高品质,却从没去过农贸市场。 徐欥联想到她的家庭,她的遭遇和经历,沉默了须臾,随后向她发出邀请:“那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什么? 逛菜市场吗? 开什么玩笑? 她不去。 但…… 冗长的红灯倒计时结束,时舒回答:“可以啊。” 徐欥:“那我直接把车开过去。” “嗯。” 南郊这里是一个大型的综合农贸批发市场,赶上饭点,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父母这般年纪的长辈,年轻人在这里出现是属于稀客。 而像时舒和徐欥这样,穿着昂贵的高档西装出现在这里的职场精英更是很罕见的现象,与这乱糟糟的市井生活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一走进来就吸引了一众儿目光,摊贩更加卖力地吆喝,长辈年纪的顾客们眼前一亮,投来探究的目光。 家有适婚年龄儿女的长辈们暗暗惋叹,如此惹眼的两个人怎么就成双入对地来了? 但凡他们是单个儿地出现,叔叔阿姨们总得想办法推销一下家里单身的晚辈。 有不甘心的阿姨问:“你们是姐弟吧?” “嗯,你们一定是姐弟。” 时舒哂笑一声,眼皮半眯,反问:“我们一定要是姐弟?就不能是别的关系?” 她这半真半假、模棱两可的态度,倒让那些热络的长辈望而止步:“这……这……” 她的气场是连长辈都能唬住说不出话来的强烈。 徐欥像是习惯了这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倒没觉得不自在,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化解了眼前由时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7 舒制造的些许尴尬:“抱歉,叔叔阿姨们,我们现在要去买菜,有机会再和您交谈。” 他找了处干燥的地方,对时舒说:“里面环境不太好,您别跟我往里面走了,您在这里等我,行不行?” “嗯。” 他一看就是经常来菜市场的人,不是为了在她面前做秀,博得她的好感。 时舒这般结论。 他心里有了食谱,这会儿直奔目的摊位,经过热情吆喝的摊贩面前,他也会礼貌地向他们道声:“谢谢”。 经过海鲜区的时候,他停下来,询问摊主价格。 或许是价格足够公道,他没有提出价格上的疑义,只是在摊主从水中捞上来的新鲜鲍鱼中快速挑选,瘦长的手指落在捞网里挑挑捡捡,很快便挑选完毕。 一只手拎着手机买单。 另一只手,手指尖还在滴水,滴在鲍鱼艳丽漂亮的外壳上,又滴在鲍鱼肥美软嫩的肉质上,被裸着的、活动着的鲍鱼一口咬住、吸附,直到吞没。 这一双弹钢琴的漂亮的手啊,他不仅可以绘画、雕刻,他还可以在人世间最朴素的地方挑选食材。 甚至……连市场上新鲜的鲍鱼都眼馋他的手指。 “鲍鱼要杀吗?” “不用了。”徐欥接过来摊主称好重量的黑色塑料袋:“谢谢。” “我自己处理就好。” 地上湿漉漉的,拥挤的运动鞋、皮鞋、布鞋陆续踩过,溅起地上混着腥气的泥水,环境和时舒想象中的同样糟糕。 所以,等徐欥挑选食材的时候,她就听从地站在不远处还算干燥的墙角等着他,顺便看着他在人间烟火处,在最朴实无华之处,生活最初的模样。 越是长得好看,越是年轻俊逸,越是穿着正式,他出现这样潮湿、脏乱的地方,就越有那种强烈而又显著的反差感。 那是少年感和人夫感之间的一种较量与抗衡。 容易让人着迷的,上瘾的,踏实感,他“贤惠”,又温柔。 莫名其妙地,他就撩拨着一扇锈蚀的旧铁门“吱呀呀”打开。 被尘封的光的罅隙里,他推开那扇门。 大步向她走了过来,风裹挟着锈蚀追逐进来,时舒闻到空气里起伏的锈腥气,最终被白铃兰的清香甘甜尽数抚去。 徐欥停在她面前问她:“农贸市场是不是太脏了?” “还可以。”时舒神色平常:“挺特别的经历。” 看着徐欥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舒想了想,同他说笑道:“就当是体验人间烟火味?” 她摆摆手,故作轻松、而又不太在意的模样,却让徐欥心里有些波澜自责,他不该邀请她一块儿来的。 “嗯,对您来说,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他说:“下次我自己来就好。” 眼睛留意到她的鞋面上沾了一点儿脏污,他又说:“抱歉,我弄脏您的鞋子了。” 时舒低敛着眉看一眼:“哪是你弄脏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鞋面上溅到一点儿污斑,是再正常不过,她还不至于矫情到这一点儿小事就怪罪于他。 “有纸巾吗?”时舒问。 徐欥空着的手指着车的方向:“背包在车上。” 刚才想着,很短的时间,他就没背包,这会儿,他倒也还是能在这碎片化的时间里总结和反思,下次无论去哪儿,无论几分钟,都得随身背着他的背包。 “我现在过去拿。” 时舒阻止:“不用了,你买完菜了吗?” “嗯,买完了。” “那走吧。” 时舒想着去车上处理,这说完了,就抬步。 “等等。” 徐欥却喊停了她,他似乎也没多加考虑,他拎了拎西装裤很自然的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裤腿因此被屈腿的动作拉扯掀高,她看见年轻男人黑色袜子上露出的一小截腿部皮肤。 皮肤白皙,肌肉线条绷紧,莫名带给人力量感与安全感。 他用他那只没有挑选过海鲜,也没有接触过黑色塑料袋的瘦长白皙的手,掖住西装袖子,从她的鞋面上认真地揩拭过去。 黑色的女士高跟皮鞋,鞋面重新变得崭新洁净,而他的高定西装,袖口上沾染了一块晕开的泥斑。 那些被他遮挡掉的光线重新敞开,纯白的花朵在黑色的高跟鞋上盛开绽放,视觉感受着另一种豁然开阔,是淤泥之上,耀眼繁花在相继报到。 因为蹲着给她擦鞋的动作,徐欥的视线也不可避免地扫到她一双瘦峋的脚背,裸露在外的,没有包裹着袜子的脚背,在太阳光的轻柔照抚下,像去了皮的白色藕带,纤白晃眼。 因为没有想过有一天,徐助理,他会用自己的干净整洁的西装袖子帮她擦掉皮鞋上的泥斑,一时之间,时舒竟有些忡怔。 任她是见过大大小小的场面的总裁了,仍被他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弄得心慌了,无所适从了。 世间大雨会逝去,他说,他会留下来。 - 第37章 一梯一户的平墅。 电梯厅里, 时舒垂眼换鞋,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 我这儿没有男士拖鞋。” 徐欥默默脱下双肩包:“我知道。” 时舒换好拖鞋, 脱下西装外套,拎在手里:“下回你自备一双。” 徐欥双手接过她的西装,套在晾衣架上挂起来:“嗯,我已经准备了。” 说完, 他将双肩包摆放在鞋柜上,摁开卡扣,拉开拉锁, 从双肩背包里取出一个抽除空气, 处于真空状态的塑封袋。 时舒看着干瘪的塑封袋慢慢鼓起膨胀, 他从塑封袋里取出一双崭新的家居拖鞋。 他换上拖鞋, 自然地将他的皮鞋整齐地排列在另一边闲置的鞋柜上, 与她的高跟鞋离得远远的。 看起来,就很像是对门邻居的。 如果不是没有对门邻居的话。 大概是强迫症发作, 他看着她的鞋柜上不算整齐排列的高跟鞋, 问:“我可以顺便帮您整理鞋柜吗?” “……我很乱?” “挺整齐的。” 时舒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有一点。” 时舒沉默了一会儿:“……徐助理请随意。” 他果然把她鞋柜上的高跟鞋都排到得整齐了,又用擦鞋湿巾,将刚才那双去过菜市场的高跟鞋擦拭一遍。 “你等会儿晚上回去还会把你的拖鞋带走吗?”时舒问。 徐欥也同样脱掉西装挂起来,回答:“我会的。” “不会留下痕迹,给您造成困扰的。” “你这包里每天背这么多东西, 不重?” “嗯,习惯了, 不重。” 时舒:“……” 他只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前襟挺阔, 衣摆束在皮带里,勒着年轻劲窄的瘦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8 腰,平整而不臃肿,翘臀浑圆,领带打得规规整整。 同样晾得离她的西装远远的。 他的西装袖口上仍沾着那块晕染开的泥斑,像一朵逃离淤泥中的罪恶之花改邪归正,成为了纯洁的象征。 时舒点点头:“进来吧。” 回到家里,时舒去洗手台洗手。 温水冲淋手上的泡沫,泡沫沿着指尖滑落,积压在水池里绕着滤水塞,盘旋流失,被冲走。 时舒的余光一瞥,看见徐欥轻车熟路地将农贸市场买来的菜拎到了餐厅里头,摆放在岛台上。 他很安静,安静得果真像童话里的田螺先生。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声音和动静,就让时舒恍惚一瞬以为,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人存在,并没有任何人随同她一起回来过。 可他带给她视觉上的存在感,明明又是那么强烈。 他站在岛台前的水池跟前,挺拔的肩微微躬着,抬起的手臂将鲍鱼从黑色塑料袋中取出来,散在水池里。 他今天没有裹着围裙,但洗刷食材时,也没有腥气的水溅到他的身上。 看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处理食材,和看他穿着同样的搭配坐在工位上工作、会议室里开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却又同样是很养眼的一幅流动的油画作品。 空荡而宽敞的室内。 因为他的存在,突然有了一种让人难以描述的感觉,有些温暖,像窗边斜坡上褪色的夕阳,又有些柔和,像老旧唱片机里娓娓道来黑胶质感的古典音乐。 时间不徐不疾地从他指缝间流逝。 鬼使神差的。 从不需要亲自做家务,也从没有做过家务做过饭的时舒走了过去,靠在岛台上,问:“徐助理,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徐欥关掉水流,抬眼,手臂的线条随着洗刷食材的动作绷起,看不出一丝多余松软的赘肉,他腼腆地笑了下:“不是说好,我要更细致更周到地照顾您的吗?”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玩梗,并自在地打趣自己。 他适应能力很强,性格温和,没有棱角。 时舒靠一旁,眉眼微提。 倒又听见他说:“如果需要您帮忙,那就算不上是我照顾您,而是我在给您添麻烦了。” 他继续道。 单薄的衬衫布料擦过黑灰色调的墙面,手臂上传来一阵冰凉,时舒卷起衣袖:“说吧,你看我能干点什么?” 徐欥眨了下眼,也不再坚持了:“那您看看,您会点儿什么?” “……”时舒的视线落在他手里抓握住的鲍鱼身上,她似乎是看这些鲍鱼不顺眼很久了:“宰杀鲍鱼?” 徐欥显然没想到她的帮忙是帮忙处理鲍鱼,知道她手生,徐欥没有直接把这些鲍鱼交由她处理,而是问:“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鲍鱼?” “丢进锅里,煮?还是清蒸?” 果然。 “处理鲍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徐欥笑了,他并没有让她处理鲍鱼的意思,边刷着鲍鱼身上的黑膜,边给她讲鲍鱼的处理步骤,同时也是演示着给她看。 黑膜刷洗干净,他用专用的鲍鱼撬具沿着坚硬的外壳撬开,他的动作敏捷利落,很快一只脱了壳的鲍鱼就躺在他的掌心里,去除内脏和牙齿后,再一次刷洗干净。 “哦。” 做不来,时舒兴致缺缺。 她又看中了一旁浸在水中的黑橄榄,拿起一个问:“这个橄榄呢?要怎么处理?我可以帮你处理这个。” “您先别动。”徐欥看向她,紧张道:“黑橄榄要挖核的,要用到刀,会伤到您的。” 时舒:“……” 动刀的不可以,外壳锋利的也不可以。 眼看着时舒面部的轻松惬意逐渐垮塌,徐欥及时推过去小半扎芦笋:“不如您帮我处理一下这些芦笋。” “芦笋要怎么处理?” “用刨皮……”徐欥一愣,改口:“您掰去根部,取脆嫩的部分就行。” 听起来很容易。 时舒接过来点点头,边掰着芦笋脆嫩的部位,边和他说话:“对了,我打算从今天晚上开始帮助你做游泳恢复性训练,你背包里有准备游泳衣吗?” 她不说是教他游泳了,而是用了更准确的说法。 帮助他做游泳恢复性训练。 她早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 没有过多的苛责和追问。 徐欥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是今天晚上就开始吗?” “嗯。”时舒干脆道:“我不喜欢拖延。” 徐欥已经处理好了鲍鱼,一边洗着石斛,一边回答她:“嗯,有的。” “我有带泳衣的。” 虽是料到他背包里的物品齐全,但,时舒把掰好的芦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可食用,一部分丢掉,她还是没忍住“啧”一声:“徐助理的万能口袋,还有什么是你这包里没有的?” 她嗤笑着调侃一句:“你干脆把家搬来得了。” 把家搬来? 徐欥又一顿:“抱歉,我是不是越过和您之间的边界感了?” “没有。”时舒想起他挂得离她很远的衣服和鞋子,帮她把鞋柜上的高跟鞋排列整齐时,手只握着鞋跟的位置,他的分寸感一直把握得很好:“徐助理的行为并没有引起我的反感。” “只是。”她洗干净手不再帮忙,停了停,才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游泳衣?” “你什么都自备好了,又或者什么都拒绝。”她垂落视线,指尖似乎被水柱淋过某些遗憾:“是挺让人省心,但也会让为你准备礼物的人感觉到失落。” “对不起。”徐欥默了默,轻声说:“如果不是很冒失的话,那我能不能穿您给我准备的泳衣?” “不冒失。”时舒关掉水流,两手往岛台的大理石台面上一撑,笑容几分得逞:“一点儿都不冒失。” “谢谢您。” “不客气,就当作是徐助理为我准备助眠好物的回礼。”时舒眉尾轻抬:“这样,你总不该仍有负担。” 处理完了芦笋,时舒显然对于这种生活琐事失去了兴致,她不提继续帮他处理食材了,而是杵一旁继续当看客。 徐欥手持着锋利的刀刃,刀口落在焯过水的鲍鱼身上,45度斜切,90度正切,改切十字花刀。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时舒和他闲聊着。 “我小时候和外公一起生活。”徐欥看了眼玻璃窗外,夕阳的浓黄色越来越淡,夜色爬上斜坡,凭添几缕夜的惆怅:“阿公喜欢烹饪,我就在一旁看着,他也会给我准备一套儿童使用的刀具。” “儿童使用的刀具?那岂不是很钝?” 徐欥点头,可能是想起来一些温馨的场景,他抿着唇,笑容纯净乖巧: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9 “是的。” “切一块肉需要来回磨锯很久。”他和她分享着儿时的回忆:“当时我却不觉得是刀的问题,总觉得是我还没有掌握切肉的动作要领。” 他后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还算有耐心,大概也是起源于小时候的习惯养成。 “后来,我拿起的刀渐渐变得锋利了。”徐欥的笑容逐渐变淡,乖甜中也夹杂着几分苦涩:“阿公却拿不动刀了。” “绘画时拿不稳画笔,雕刻作品时,也总是伤到自己。”徐欥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生了很严重的病。” 榕树枝头爬起的月亮倒扣在窗户上,和餐厅里的吊灯叠在一起,他的目光在柔和的昏黄之中闪烁着潮润。 “你跟你阿公的感情是不是很好?”时舒缓声问。 她是可以共情到他这种感受的。 就像她和她阿公的感情一样。 “嗯。”徐欥思考片刻,回答:“阿公是我儿时的启蒙老师,我很多兴趣爱好都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启发,绘画、艺术雕刻、种花等等,以及……” “以及什么?” 徐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出:“尊重生命,热爱生活,看日升日落,见山水,等花开,顺应天命,慢慢走,慢慢欣赏,在世俗中慢慢寻找活着的意义。” 他说完,又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时舒的反应,直到她并无多少异样的情绪产生,他才松了口气。 时舒自然没察觉到他话里话外的试探,只是觉得他这生活态度让人有些感动,也真实写照着她对他的认识。 她顺着他的话,很自然地问起:“你的外公,是不是徐榅澍(wen shu )先生?” “嗯,是。”徐欥显然有些意外:“您听说过我外公的名字?” 澜城风噪一时的大画家、大艺术家徐榅澍老先生,她怎么会没听说过? 他看来的确是对自己出身名门后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认知和优越感。 “不然你以为,白里弄那条巷道为什么还能原貌保留着?” 徐欥突然想起来,离开澜城的几年后,旧事得以平反,外公的声誉得以重塑,他似乎是听到过父母之间有关于白里弄老房子如何处理的对话。 有机构提出要将老房子购买,用于后人参观徐榅澍先生故居,但……母亲和小姨那时并没有同意。 时舒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徐欥的回忆。 “我接个电话。”时舒抬步。 “您先忙。” 徐欥处理完其它食材,接过她刚才处理好的芦笋,愣了住,她只要了芦笋尖尖,别的部分全部丢掉了。 他跟她说的是,去根部,保留脆嫩的部分。 她做的是,保留嫩尖,去所有。 徐欥只好沿着芦笋尖尖使用刨皮刀刨去皮,芦笋尖尖,软而嫩,一不小心就断了、碎了。 最终处理完,也所剩无几了。 徐欥看着所剩无几的芦笋尖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 另一边,时舒坐在横厅的沙发上接听电话。 沙发边几上放置一瓶醒好的红酒,亨利贾伊酒庄生产的勃艮第红,典型的勃艮第酒杯,不到杯肚直径最大的高度,铺着不到三分之一容量的酒液。 电话是夏章桃打过来的:“我亲爱的总裁姐姐,请问您享用过晚餐了吗?” 时舒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液,神态闲适:“还没。” “那么。”夏章桃清清嗓子:“请问,我有幸和总裁姐姐一起共进烛光晚餐吗?” 时舒的回答轻快简短:“没有。” “?” “我有约了。” 夏章桃有些诧异:“和谁?” “一个亿的那种吗?” “和徐助理。” “哦,在哪?” “家。” “?”夏章桃:“在谁家?” 时舒垂眼低小酌,酒液入口柔和轻盈:“……当然是我家。” “西山啊?” 时舒别了下碎发,刚要开口,便听夏章桃自问自答:“我知道了,肯定不在西山,那个家里,人多眼杂的,多不方便啊。” 夏章桃很快脑补出些什么,咬着食指关节,低低地笑着:“你跟徐助理同居啊?” “没有。”时舒想起有意思的对话,说:“他说他等会儿走的时候,还会把他的拖鞋带走。” “啊?那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时舒思考了下,一句话概括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徐助理他否认了,但他的确是在跟我暧昧。” “而我,刚好也不反感。” “哦。”夏章桃了然:“那是徐助理在做饭?” “就不能是我?” “你别搞笑了,你哪会做饭?” “夏章桃。”时舒喝了口红酒,低哂一声:“你一不小心就说出心里话了,是吗?” 夏章桃也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时舒坐在横厅沙发上,姿态放松,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她的目光投向餐厅岛台的位置,徐助理正站在无火燃气灶前。 左边砂锅里煨着他的石斛鲍鱼汤,不知道他怎么煨的汤,砂锅盖一掀,汤汁奶白,而右边不粘锅里,他正在执勺翻炒清脆彻绿的芦笋。 时舒收回落在徐欥身上的目光,心情不错。 她回答电话那头:“嗯,徐助理很会生活,是宜室宜家的田螺先生。” “啧啧。” 夏章桃见她心情不错,也没了担心,她不打算打搅她和助理继续暧昧。 刚挂完和夏章桃的通话。 时舒的手机无缝衔接地响了起来,这回是外公。 电话一接通,他便在电话那头打趣:“怎么样?跟我分家的第一天,小时总吃上饭了吗?” 时舒放下酒杯,回:“正在做。” “田螺小徐正在做?” “嗯。”时舒点头,又重复一遍同样的话:“徐助理很会生活,很居家。” “嘿。”时文奎调侃:“那不就是居家型的男人?” “您这么概括徐助理不够全面,我说的很会生活,是指……”时舒食指抵着额角的位置,思考了一下措辞:“是指……比起居家型,他其实更像是生活家。” “生活家的意思,您能够理解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时舒没多想,继续解释:“生活家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他对生活,对生命充满了热情与爱意。在遭遇过命运的不公,挫折与打击之后,仍然能够将自己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爱自己,也兼爱他人。” “生活于他而言,不是阅历的堆砌,更像是一场行为艺术,他会绘画、会雕刻、会弹钢琴……他的品味和审美源于他在艺术上的天赋与造诣。” “生活是块黑灰色幕布,而他将这块枯燥单调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0 的幕布绘制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 大概是发现电话那头沉默很久了,时舒眉心一蹙:“您有在听吗?” 电话那头仍是沉默。 “阿公,您睡了吗?”就在时舒准备挂断,重新拨过去高博的电话询问外公情况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高博简短又冷冰冰的回复:“他睡了。” 一阵烦躁涌上心口,时舒很无语,脱口便出:“那你不挂电话?” 他答非所问:“你不挺陶醉?” “那是你偷听的理由?” “偶尔磕个CP。”高博对她安在他头上的罪名满不在乎,他平静地道:“我也挺陶醉。” “忘了。” 时舒:“……”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轻而易举地拨动着时舒的情绪和敏感神经,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只能是高博。 结束和高博阴阳怪气的三两句对话,时舒将红酒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仍充斥着满腹躁意。 她索性又倒了一杯,满满一杯酒液,没兴致细品,却又是一饮而尽。 直到……一整瓶红酒被她喝完了,像饮水一样。 躁意难散。 她摘下眼镜丢到一旁,从包里摸出盒烟。 盒烟撑开,一盒烟不知何时,被薄荷味的棒棒糖取代得只剩下两根细长烟支。 那些她先前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薄荷糖这会儿却显得多余碍眼,薄荷味的棒棒糖散了一桌,时舒从中敲出支女士烟,衔在唇齿间,滤嘴被牙齿咬扁。 哪里还记得起,为了改变她的一些习惯,默默做了那么多努力的徐助理,这会儿正同她共处一室,随时有可能将她抓包。 手机接连有不识趣的电话打进来。 时舒:? 是都得赶在一起,是么? 但是是工作上的事情。 时舒于是耐着性子处理。 等处理完工作的事情,她的耐心消磨了大半,恰好吴千禾在这个时候又打进来电话:“明晚有时间吗?” 时舒卖他面子,仍压抑着:“吴董有什么事?” “有个小范围的酒会,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小范围?多小的范围?” “七八个企业家。” “具体名字?” 时舒听着他一一报出那几个名字,一瞬就明白了。 额角突突跳着。 所谓小型酒会,不过就是几个男人各自携着女伴的商业互吹,互捧,谈论到兴致高潮的时候,顺便拟个合同敲个印,一场合作就敲定了。 这样性质的酒会邀请她一个女人,肯定不是初衷。 除非…… “我以什么身份出席酒会?”时舒吐出口烟雾,猩红的烟头夹在她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她冷笑一声,含讥带讽的:“吴董的女伴?” “还是代表时汐集团的总裁?” 她太聪明了,总是能一眼洞穿本质,并且不给任何人留有情面。 吴千禾一噎,原本想做的进一步试探也没了必要,改口道:“小时总当然是代表了时汐集团。” 时舒却彻底失去了和人交际的耐性,管他对方是谁,得不得罪,她一概要拂了他面子:“我不感兴趣,也没时间。” - 徐欥做好晚餐,仍一身正装,他出现在横厅里。 他来喊时舒吃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时舒颓靡地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眼神放空,衣衫有些凌乱,衬衫的扣子滑开了两颗,桌面上散着烟盒和糖,空气中弥漫着股淡淡的烟草味,而他醒好的一整瓶红酒液被她喝了个精光。 她刚才说有电话进来,不知道对方和她交谈了些什么内容,让她的情绪有了颠覆性的转变,刚才还好好的兴致败了个尽。 徐欥眨了下眼,平静地说:“您喝掉了我一整瓶的红酒。” 他用着肯定的语气,声音倒也不敢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在陈述眼前的事实。 因高博而起伏的情绪,因吴千禾打的试探而恼火。 但这些……始终与他无关,时舒掀起眼皮看向他,慢条斯理地阴郁着:“只有半瓶。” 那双没有佩戴金丝边眼镜的眼睛里,从来不只有摄人心魂的魅惑、洞悉一切的精明,还有满身疲乏与黯然神伤。 徐欥表情无奈:“是我醒的酒。” “哦。”时舒随意扯着唇角:“那骗不了你了。” 徐欥轻轻叹口气,他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打开空气净化器,打开窗。 夜晚的风抖得树叶哗啦啦响。 时舒不满地皱起眉头:“你开窗做什么?” 徐欥面无表情地别起窗帘,抿了抿唇,却不敢看她:“您吸烟了。” 时舒摸了下鼻尖:“一支。” 徐欥捏住窗帘:“两支。” 他这副明明是在控诉她的不是,却又畏惧两人之间身份的模样,夹着春风吹来,抚散时舒几分烦躁。 “你属狗的吗?”她嗤笑。 “我生肖属龙。”徐欥认真地回答她。 他这认真而乖巧的模样,就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两人隔着从横厅到窗户的距离对视,时间就这样静止,他先退缩,他先闪躲,重新拨动了时间的滚轴。 时舒脑中突然蹿出来一句话,忘了是在哪儿见到过的了:对视是一种精神接吻。 徐助理的嘴唇,薄厚有度,唇色是粉粉的梅子色,唇峰明显,唇珠……饱满的唇珠看起来…… 好像还挺好亲的。 时舒有些心虚地开口:“徐助理,我好像是醉了。” “醉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的。”徐欥:“您应该是没有醉。” “徐助理,你长得可真好看。” “您应该是醉了。”徐欥心尖一颤,长睫轻荡:“我长得挺普通的。” “你就是帅而不自知。” 不知是不是她没戴眼镜的缘故,一双类狐狸眼冷艳中吊着几分妩媚,酒精微醺扯出暧昧缱绻的氛围。 她看他看得专注,目中深情,美得独树一帜。 她有一双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眼睛,妩媚精致,却又自在松弛。 因此,时舒说完这句话,空气中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隔了很久,徐欥轻声说:“那您再看我一会儿。” 时舒扯唇一笑: “徐助理还不承认,是在跟我暧昧?” 第38章 徐欥嘴唇微动, 有些无所适从。 时舒摆摆手:“不看了,不能看了。” 见她心情好一些了,他才敢试探着:“那您能和我一起去吃饭了吗?” 她开始好奇, 他的情绪似乎一直很稳定, 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恼羞成怒吗? “如果我说我不吃呢?”时舒挑明白了,问:“你会不会很生气,摔门而去?” “不会。”徐欥摇摇头:“不过,做饭还挺麻烦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1 ” “要关注均衡的营养搭配, 要结合您的饮食喜好、口味特点,色彩配置需要契合了彩虹色的饮食规律,还不可以太费时间, 错过您的饭点。” “您如果现在不想吃的话, 我过一会儿重新给您做吧。” “走吧。”时舒起身:“你不嫌麻烦, 我还嫌麻烦。” 徐欥做了四菜一汤。 正如他所说, 科学饮食先从丰富食材的配色开始, 他严格控制食材的克重配比,色彩搭配、营养均衡。 所以, 菜的分量都不多。 餐桌上一碟虾仁炒芦笋就特别明显。 “你这碟菜不符合你说的克重配比吧?”时舒看着那碟明显虾仁多, 芦笋少的芦笋炒虾仁,挑刺道:“徐助理,你背着我偷吃啊?” 徐欥低头吃饭,默默反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芦笋的大部分可食用部分, 被您扔掉了?” “这原本是一碟清炒芦笋。” 是因为芦笋不够了,他才添加了别的配菜。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徐欥愣了下, 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压着唇珠。 他浅浅笑了下。 修长的食指仍抵在唇边, 他轻声说: “嘘,食不语。” …… 晚饭后,徐欥自然包揽起收拾餐厅的任务。 时舒斜斜靠着墙壁当起了甩手掌柜,她双臂环抱着胸,光光看着,也不再提帮忙的事了。 她对做家务没兴趣,最多不过三分钟热度,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操持着家务。 无火香薰散发出淡淡的熏衣草花香。 他一会儿弯腰曲背,一会儿只低垂着脑袋…… 手臂屈起或舒展,他的动作利索敏捷,收拾得井井有条。 是有条不紊的徐助理。 徐欥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嘴唇动了动,想建议她去做些别的事情,但又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被谁惹恼了,索性克服克服,对她的监工视而不见了。 而时舒那些糟糕的情绪,好似在乖巧的徐助理一顿营养丰盛的晚餐投喂后,被排空,在静静地看着他做家务流逝掉的时光中被温暖,被治愈。 考虑到她今天情绪的波动,拖完地,徐欥归整好清扫工具,又将垃圾送下楼,决定单方面推迟两人之间的约定:“您今天挺累的了,要不游泳的事还是改天……” 时舒摆摆手,打断他:“不用改天。” “你去换衣服。” 临睡前酣畅淋漓地游一场,耗光体力,也有助于她提高睡眠质量。 徐欥鸦羽一般的长睫扇了扇,说好。 时舒给徐欥准备的游泳衣不是比赛用的紧身短裤,而是潜水用的那种长袖长裤全身连体的款式,拉锁在前襟,从颈到小腹的长度,方便穿脱。 徐欥松了口气,如果她只给他准备一条游泳短裤,他在她面前只穿着一条游泳短裤的话,会让他感觉到不自在,但像眼前这样,他就没什么负担。 见她出来,穿着的也是这种连体的款式,并不是他那次在西山偶然见到的,能够凸显她优越的身材曲线的那种绑带式的泳衣。 徐欥最后一点儿悬着的不安,也松驰了下来。 徐欥随后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落在眼前。 平墅阳台上,做了个小面积的游泳池,比起西山的无边泳池要简易得多,毕竟面积有限。 两条独立的泳道。 其中,一条泳道里漂满了浮板,A型板、U型板、方形背漂、鲨鱼板……剑鱼板,等等。 各类浮板似乎是—— 一旦他在泳池里呛了水,手臂随便一搭,都能摸到块救命的浮板。 徐欥抿了抿唇:“……” 时总有她不为人知,可爱心善的一面。 明眼一看便知道哪条泳道是为他准备的了,徐欥自觉地探腿入水,水深堪堪才到他腰部往上肋骨的位置。 传统款式的游泳衣、提高安全系数的漂浮板,以及足够安全的水深…… 徐欥心下觉得温暖。 别被时总清清冷冷的外表所迷惑了,她其实面冷心热,是很善良,是很会站在他人的立场上,为他人考虑的人。 时舒站在池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鼓励他的话。 就见徐欥快速往下扒拉了一下泳镜,整理好绑在脑后的游泳镜的绑绳后,道:“那我先进行水下憋气的练习了。” 时舒:“……” 他躲那么快呢? 她一不吃人,二又不吃助理。 “嗯。”时舒站在池边放松地蹲下身来,两条腿高低曲着,垂在腿部内侧的手臂探前拨动了下水,手指压着块A型浮板,缓声道:“我会守在池边。” “超过两分钟,我就会下水捞你。” 徐欥躲在游泳镜后面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氯剂的味道本身并不好闻,但他的嗅觉自行决定,仿佛是闻见添加了海盐颗粒的柠檬,被清爽气息包裹起来的鼻腔微微发胀发酸。 “谢谢您。” 时舒好笑道:“为什么谢?” 因为。 他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面对游泳了。 谢谢,您让我重拾勇气。 徐欥没有回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做好准备要沉水开始,他的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速,心情紧张,心脏如被四面巨石挤压着,咬合负荷变重变深。 这会儿要临近沉入水中,心脏更是“砰砰砰”跳得剧烈,仿佛要挣脱巨石的压制,挣脱胸腔的束缚,要冲破咽喉的高度跃出来。 大脑中,一片混乱与哗然。 乱糟糟的,无章无序。 双肩在颤抖。 他的世界在动摇。 意识在分崩离析之间。 但,他不想在时总面前丢人。 他已经鼓起勇气要去面对这件事情了,不是吗? 要一鼓作气啊。 他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 徐欥深深灌着一口气,像河豚鱼一样鼓起腮帮,随后,他猛地闷进水里。 时舒心下觉得好笑。 热身运动都没做呢,他在猴急什么? 但……他鼓腮的模样。 属实有点儿可爱。 手里的秒表一掐。 时舒恢复正色,开始计时。 秒表上的数字跳动得飞快,像观看一场紧张激烈的游泳比赛,任时舒自认为淡定从容,也不免呼吸略略缓滞。 还是不免担心他出点儿什么事的。 就像……记忆深处,有一天,她没有等到天亮。 而闷入水中的徐欥,如同置身大海之上的一叶孤舟,海水的咸腥先是聚集在鼻尖。 随后,海面上刮起一阵凛冽狂风,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海洋秩序倾刻间崩塌,渔船都已经安全靠港。 而他—— 却如翻江倒海之中一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2 株飘摇的浮萍。 孤舟在风暴中倾覆,海水倾刻之间涌入鼻腔。 他抓不住一块满目疮痍的浮木。 徐欥在水中挣扎两下,手臂高过脑袋抓住一块A形漂,随后脚掌踮到底。 他从水中站了起来,很大的动静,游泳池里的水哗啦啦抖动,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砸在池边。 他捂住面,大口大口地喘气,喘气声粗重。 因为从崩溃中自我获救,动静过大,零散几阵水花溅在了时舒身上。 时舒没躲。 切身体会着,目睹着,他溺水的那一瞬间。 他又获得了自救。 他若没有能力自救,她会及时下水救他,就像第一次,他在她眼皮底下游泳溺水的那一次,同样及时。 但并不是每一个溺水的人都能获得自救。 即便获得了自救,在人性和生命的考验之下,善良的人,他又或许会将生还的机会让与别人。 如果有那样两难的时候,他会怎么选? 徐欥撩起游泳镜,残余的水流顺着他的游泳帽,顺着他清晰的五官线条往下滑落,聚集在锁骨,洇没在本就潮湿的游泳衣里。 时舒的呼吸似乎比刚刚他沉入水中时,要更缓,更凝滞了。 时舒丢了块干净的毛巾过去。 徐欥朝她笑一笑,笑容乖巧但透露着一些苦涩:“时总,抱歉。” 但千言万语,抱歉的话,再说不出更多。 时舒摆摆手:“今天就到这儿吧,不急,明天再试。” “好。” …… 待徐欥离开,时舒独自一人,游到筋疲力尽。 天很晚了,她服用过两粒安眠药。 才入睡。 - 徐欥回到白里弄,他在家里没看到他哥徐宪瑭。 两只流浪猫顺藤摸瓜,蹭蹭他的裤角,他耐心地沿着长巷,给流浪猫定点补充猫粮和水。 地下室的游泳池刚换过水,冰箱里填满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徐欥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他哥的心理咨询室装修,他会住在离咨询室更近的公寓,以便关注工期。 徐宪瑭说,他自知没什么烹饪的天赋,也没有耐心去做一顿复杂的料理。 所以,他只能买好食材填满冰箱,让徐欥自己工作再忙,也记得要按时吃饭。 坐在地下室的跳水台上和徐宪瑭通完电话,徐欥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砰。 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 一道亮丽的弧形风景线。 无人瞧见。 怎么能没有进步呢? 他勇敢地面对了这件事情。 一个躲起来的游泳运动员。 曾经的天赋型选手。 他两只手紧紧攀住游泳池池壁,在做足了防护措施的状态下,自我进行沉水练习。 他总不能无止境地耗费她的时间。 - 第二天,第三天。 是周末。 时舒依旧在南郊公馆接受了徐欥的早餐投喂,午餐投喂以及晚餐的投喂。 他做完饭,做完家务,将地拖得干干净净。 比起生活助理,他更像一名,到点儿来,到点儿又走的家政工。 但岛台上和餐桌上,会留下不一样的花束。 一天是白色的铃兰。 一天又是纯白的郁金香。 纯白色的花,总给人一种清雅脱俗的感觉。 与世无争的,干净又纯粹。 如同插花的那个人。 他们一起分享了一部恐怖片,昆池岩。 她好像发现了,他有点儿害怕,但仍硬撑着陪她看完,并发表一些无关痛痒而又不真心的观后感。 “挺好看的。”他说。 “你满头大汗。”她揭穿。 晚上依旧是,她帮助他做游泳恢复性训练。 效果算不上好,但他贵在坚持。 有什么关系呢? 来日方长。 …… 周一早上。 早餐又换了与上周不同样的花式,时舒也会想知道,他脑袋里面哪儿来那么多的菜品和营养搭配。 不变的是一片土司和半杯美式。 生活习惯、饮食习惯很难改变,但她也在尝试。 中午,依旧是在员工食堂就餐。 两人面对面坐着,徐欥放在餐盘旁边的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下。 大概是和时舒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 受她的影响,徐欥也就默认为重要或紧急的事情,对方会打电话来,而选择发微信消息一般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那么早一会儿查阅,晚一会儿查阅,回复也没关系。 何况他和时总坐在一起吃饭,时总都没看手机,他看手机自然是很不妥当的。 徐欥只是扫了眼手机放置的位置,并没多少反应。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的饭菜,他性子慢,吃饭也是如此温吞,即便是很饿的状态,也改变不了他吃饭的习惯和节奏。 倒是时舒喝着汤,提醒:“徐助理,你手机亮了。” 徐欥不明白她为什么提醒他查看手机消息,明明她自己从来也不及时回复消息。 徐欥稍稍低首,表示收到指示:“我先和您吃完饭,等一会儿再查看回复。” “现在看呀。”时舒:“万一对方有什么要紧事。” “有要紧事的话,对方应该会打电话过来。” “啧。”时舒:“你这话听着挺耳熟。” “好像是曾几何时,我的某个观点。”时舒:“你这么推辞,不会是有什么小秘密了吧?” 徐欥抿了抿唇,放下筷子:“我还是查看一下微信消息。” 徐欥点开手机。 是置顶在列表的【家】,家庭群聊。 因为【家】发了最新消息,时总的微信置顶,被挤到了第二位。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邀请了小姨入群。 受到外公的影响,小姨和母亲都是翡翠玩家。 或许是为了弥补当年外公逝世后,他老人家的那些作品遭到趁火打劫、洗劫一空留下来的遗憾,小姨和母亲日常喜欢收藏一些精致有特色的翡翠艺术品。 尤其是小姨,微信昵称都是翡翠的拆字。 小姨一连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非羽羽卒:【图片.jpg】 非羽羽卒:【@徐欥】 非羽羽卒:【ππ小外甥,姨姨记得你外公留给你的遗物里,好像有这么一块种水类似的原石?】 不用放大图片,徐欥就能看出小姨发来的图片出自何处,正是他送给时总的那条冰红翡手持。 徐欥虽没有想到,时总年会上佩戴的一条手持会受到这么多网友的关注,但也不能算很意外,毕竟网络时代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成为一时的热点,引发巨大的热度和流量。 徐欥因此微微走神,他想起午餐前和许叶霖许秘书的一段对话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3 。 许秘书也问了他这件事情:“徐助,时总年会上佩戴的那条手持,是你送的啊?” 徐欥没否认:“嗯,是。” 许秘书给他看了网上关于这条手持引发的讨论,以及时总的回复:“网上说,徐助你送时总的这条手持是翡翠材质,根据网友的什么种老,什么水头,我也去做了相关的了解。” “这种程度的翡翠是要很贵的,对吧?” 不等徐欥开口,他又自言自语道:“我们都还以为徐助你家境普通呢,谁知你竟出手不凡。” 他语气中多少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但许秘书向来心直口快,徐欥倒也不会揣度他有什么恶意。 虽说,送礼者的心意远比礼物本身的价值更重要,但……送给时总的生日礼物,他的确不会送便宜的、价格低廉的。 就比如,他是因为知道这块翡翠原石稀有,他才会进行加工雕刻,而不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雕工可以掩盖掉材料本身的价值。 又比如,他的确不可能将一块普通的木雕送给时总当生日礼物,除非,这块木雕的木料是,小叶紫檀或者黄花梨。 徐欥无意夸大其词,也不想说谎,他回复许秘书,从翡翠原石到翡翠成品,中间的加工环节越多,溢价的幅度越大。 而他送给时总的这串手持,从去皮到手雕,跑环、大卡径珠子、灵狐吊坠的设计和加工都是由他自己做出来的,手持的最终呈现形态也是他自己设计和手工串联起来的,所以,其实不会有很离谱的成本。 也就是翡翠原石本身的价格。 “并不是很贵重的礼物。”他补充一句。 “这还不贵重啊?”许叶霖都听傻了:“我这一大串听下来,可听得明白了,表面成本就不低了,而且,这环环相扣的全是你你亲力亲为,一道道隐形成本更是不可测算。也就是说,它根本难以估价啊。” 许叶霖完全不跟着徐欥的思路走:“难怪我看网上的图片,手持上垂挂的那个小狐狸吊坠,的确和时总九分神似,灵动极了。 “以为是你挑选商品的眼光独到,没想到,你是为时总量身定制啊。网友的眼睛也太毒辣了,难怪时总临时换掉了妆造搭配好的珍珠。” 徐欥:“……” 许叶霖因此感慨:“以为你学这个专业却又不从事相关行业的工作,是学了个半吊子,真没想到徐助你深藏不露,多才多艺,私下竟还是位玉石雕刻大师。” “你才是我们秘书办最卧虎藏龙的人。” “没有那么夸张的。” 徐欥解释说,他没有什么响当当名气的作品,自然不能被谬赞为玉石雕刻大师或者专家,不过就是兴趣使然,自娱自乐罢了。 而玉石文玩本就没有明确的定价体系,也不过只是各花入了各眼,一个愿买一个愿卖。 许叶霖秘书却不管他这话里话外的几分心酸,碰碰他的手臂:“徐助,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心疼时总的家庭变故,才送她这么费时费力费心的礼物?” “你是不是偷偷卷我们呢?” “不是。”徐欥下意识的回答。 但他缓了口气,也没有告诉许秘书说,在得知时总她身上发生的这些经历之前,在他重新看到这块冰红翡原石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它的归宿。 只是,他曾经犹豫过,要不要、能不能、何时、合不合适,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 他后来,选择了顺从本心。 …… 联系起来午饭前和许叶霖秘书交流的一幕,徐欥后知后觉地想到,热搜上时总回复的那位ip地址为西班牙的国际网友,很有可能是他移民西班牙的小姨。 徐欥于是着手在家庭群里回复。 徐欥:【就是这一块】 或许因为走神的时间偏久,徐欥多少还有些神游,因此,字打了一半就不小心按下了发送键。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没头没尾半句话回复小姨是不礼貌的,他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果然就收到了小姨的回复。 非羽羽卒:【?】 徐欥不方便此刻语音解释,他只能编辑文字,对话框输入一大串,都不如他哥徐宪瑭在群里先发了条语音快。 大概能猜到他哥徐宪瑭这语音发的是什么内容。 他哥作为一个知情人,多半是接着他刚才那没头没尾的半句话,帮他做的补充和解释,但徐欥还是打算先看一下他哥具体说了些什么。 公共场合不方便播放语音,所以徐欥选择了将语音转换为文字,哪知喝完汤的时舒眼皮一抬,刚好瞥见熟悉的网络图片。 “这不是徐助理你送我的那条手持?”时舒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嘴角,闲闲地往后一靠,道:“它好像出现在了网上,你朋友也看见了,然后转发给你吗?” “嗯……我在网上随便回复了几句。”不等徐欥回答,时舒又补充说:“是给你造成负担了吗?” 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模样。 仿佛洞察世间一切玄机的观主,眸光中却丝毫不掩饰狡黠,徐欥就忍不住低声吐槽了句:“您那哪里是随便回复了几句?” 寥寥几句,却字字都有夸大助理才能的嫌疑。 他哪里有她说的那么厉害? 她算不上始作俑者,却绝对是当之无愧是风向操控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总忍不住要出手推波助澜一番。 时舒瞳孔一缩,危机四伏:“嗯哼?” 当面抱怨的话,任是玩笑话,徐欥也不敢说第二遍。 他因此抿直唇,唇珠一咬,指尖一抖,【转换为文字】就变成了【扬声器播放】。 徐宪瑭戏谑调侃的声音顺着扬声器播放了出来,虽然不足以在餐厅里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一字儿也没少地落在时舒的耳中。 徐宪瑭:“姨姨,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您看到的网图上的这条手持,正是由外公留下来的翡翠原石里,有且仅有这么一块稀有的红翡打磨而成?” “而创造它的人,正是徐榅澍老先生生前最疼爱的小外孙?” 这条播完,下一条未读语音自动播放。 徐欥手忙脚乱地去摁终止。 “等等,徐助理。”时舒:“你别动。” “让我听完。” 徐欥的手就没动。 非羽羽卒:“怎么可能,这是别人在集团年会上佩戴的首饰。人家可说了,是她的助理送的,世界上独一无二,有且仅有这么一条。” 非羽羽卒:“这究竟是什么神仙助理啊,懂玉石,又识货,最重要的是还会手雕,不是机雕,是手雕啊,怪让人羡慕的。” 再下一条。 徐宪瑭笑意明显:“姨姨,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ππ就是那位让您怪羡慕的别人的助理呢?” “……” 徐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4 欥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太羞耻了。 他很快摁住了继续往下自动播放的语音条,但……显然已经无济于事,该听的,时舒也已经全部听到了。 眼见着时舒的笑容渐渐变得意味深长,感受到社死的徐欥,顾不上先在家庭群里解释了,只留下那简短而显得很硬气的【就是这块】。 “……”徐欥默了默,重新看向时舒,选择了先向老板低头:“您听我解释。” 但他要怎么解释,他送她的礼物真的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贵重? 时舒眯着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没同意他开口解释,但也没反对他开口解释。 时舒不点头,徐欥鼓鼓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等她松口。 餐厅里嘈杂的声音背景被虚化,好似时间给他们隔着人群凿出一扇卷帘门。 人们在门外抖得卷帘哗啦啦地作响,他们在门内对抗人群的嘲杂,她踩着卷帘底部的密封件,他只好横卧着填住密封件底部的缝隙。 她踩住他的羞耻。 他将脑袋埋在土壤里。 但其实,时舒的关注点并没有和他在一处。 她没质问他任何一句,她对他的礼物并没有任何负担,交叠的双腿松弛松开,她只是站起身,裤腿垂落至脚踝处,轻松侃一句: “原来,徐助理的小名叫pai pai啊。” “……” 徐欥还没吃完,但午餐已经冷掉了。 而且时总很显然已经结束了她的午餐用餐,徐欥只好也跟随她站起来。 时舒示意:“你可以慢慢吃。” “重新去窗口打一份饭菜。” 徐欥回:“我吃饱了。” 他哪里还有胃口再吃一份饭菜。 徐欥收了两人的餐盘餐具,送到餐具回收处。 等他跟上时舒,时舒才又问他:“你是什么pai?” “派对的派,还是澎湃的湃?” “不是,不是那些字。”徐欥想了下,却也没有找到更好的词组来搭配:“是圆周率的π。” 圆周率的圆。 圆周率的周。 圆周率的π。 时舒脑袋里蹦出来几句基调轻松欢快的歌词,是一首很久以前的歌曲。 少年童声清澈稚嫩的嗓音,以独有的神奇力量解读着根本不属于他那个年纪能明白的歌词,却又引人在深夜里深思,像午夜滴答滴答落泪的钟声,曾在一些至暗的岁月里安抚过她脆弱的弦针。 现在的时舒羽翼丰满,心理也足够强大,自然不需要依赖谁,辗转失眠时,耳边几句浅声低语的喃喃,也再不会发挥什么效用。 电梯抵达一楼,时舒故作恍然大悟地“啊”一声:“原来你是这个π啊?” “挺有意思。”时舒点头:“圆周率的π,π π。” “有一首歌……” 两人一前一后乘坐总裁专用电梯,电梯门闭合,时舒的话又突然止住。 每个人的人生阅历都不一样,同样的歌曲每个人的解读也都不同。 时舒想起来那首一夜之间被全网撤销痕迹的歌曲,想起那位被网曝的小歌手,或许,或许如今长大的他并不希望这首歌再被人提起,再被人想起。 “算了,你那时还小,应该没有听过。” 她在这个时候提到歌,徐欥很明显愣了一下。 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他问:“您是不是想说,有一首歌叫做圆周率?” “是啊,原来你也知道?” 时舒心下有些好笑,圆周率并不是多么家喻户晓的歌曲,没想到,她竟与年幼时的徐助理有过短暂的耳朵共鸣。 不过,徐助理那时候也还只是个豆丁大的小孩,应该还不知道圆周率是什么,他也听不懂歌词唱的是什么意思。 …… “六岁。” 他那个时候六岁。 徐欥眨了下眼睛,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比如家里的变故相继发生,外公遭受对抗势力的恶意诬陷,多年的心血,字画、玉雕作品,烧的烧、砸的砸,外公因此一病不起,不久后,便病重去世。 姨姨的玉石生意、父母的体制内工作,全部受到了牵连和影响,等外公的后事处理完,仍陷在悲痛之中的父母、姨姨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就连他在外公生命遗留之际,歌唱的那首外公谱曲填词的圆周率,在网络上的评价也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而因为家庭教师的背叛。 他们错过了最佳举证的时间。 六岁尚已经能明白人们对已经陷入泥潭沼泽中的人,浇筑的恶意远大于流露出的悲悯。 六岁尚已能明白树倒猢狲散。 他的强共情能力足够感受到父母的无力。 父母、姨姨被迫逃出国经营生计。 …… 但他经历的这些,和时总经历的事情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这些年,因为父母的不断努力,外公的事情也得到了公正的处理,声誉重塑。 只是,可惜了外公那些被随便摧毁掉的作品,再也没有了办法复原,只留下图片影像资料供人们参观欣赏。 可笑之处在于,曾被那些人抨击得一文不值的作品,现在,他们建了专门的艺术馆来陈列一些仿品,美其名曰,还原徐榅澍老先生的真迹。 徐欥觉得如果他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能让时舒短暂地获得一丝情感慰藉,原来,别人的生活也是破烂不堪的,那么,他愿意道与她听。 “圆周率是一个无理数。”徐欥:“我没有念过幼儿园,在家里跟着家庭教师读书,可以背诵圆周率前500位数。” 六岁,幼儿园的年纪。 没念过幼儿园。 可以背诵圆周率前500位数。 时舒:“那你还挺厉害。” 徐欥故作轻松:“您不觉得我是闲的吗?” “……”时舒哂笑一声:“是有够闲的。” “现在呢?” 徐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还是500多位,没进步过。” 徐欥做好了要告诉她,他的经历,如果她开口问的话。但……很显然,时舒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她并没能将二十三岁的徐欥和六岁的徐欥联系到一起。 她只是“嗯”一声,平常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像过去的很多回一样,饭后的路上和助理随便聊几句。 聊聊工作。 也聊聊生活。 聊一部恐怖电影。 也聊一首歌。 她不需要向他交代什么时候开始一个话题,什么时候结束一个话题。 唯一特别之处,或许只是,她记住了助理的小名。 π π。 - 等时舒回了办公室,徐欥才有时间重新打开手机,点回到家庭微信群聊里,将上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5 下的聊天记录重新翻阅一遍。 出于礼貌和尊重,徐欥没有在家庭群里回复了,而是给小姨拨过去一个国际长途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徐欥礼貌地喊了对方一声“姨姨”,然后开始向她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 听他解释完,小姨在电话那头笑着:“这有什么的呀?” “职场上遇到待你如此的领导实属不易,小外甥怎么还特意打个电话过来跟姨姨解释呢?” “再说,那本来就是我爸留给他最疼爱的小外孙的,你当然有自由支配,自主赠予他人的权力,工作挺忙的,快挂了吧,挂了吧。” 性格使然,徐欥心下觉得愧疚:“姨姨,您有什么想要的元素吗?我找材料给您设计,行不行?” “不用,不用。你上班那么累。”小姨推辞着:“好好工作,别在小姨这儿分心,影响了工作。” “对了,π π。你老板,那个小时总,对吧?她明年过生日的礼物,你想送什么了吗?姨姨这里还有一块珍藏很久的冰种紫罗兰,你问一下她的圈口,送手镯吧。” “卷死你的同事们。” 徐欥:“……” 临挂电话之前,徐欥听到小姨在电话那头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叫他:“ π π。” “姨姨真替你感到开心。” 虽然小姨再三推辞,但徐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还是想要找材料给她设计一串手持,聊表心意。 他登录自媒体平台,点进去小姨的自媒体帐号,留意到小姨最近的动态除了冰红翡之外,更多的是关注了白冰翡翠,市场上白冰要比红冰容易淘到。 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登出账号前,他发现有好几条私信。 他点开未读消息,上下粗粗浏览了一下。 陌生人打招呼的账号不同,内容倒是大同小异。 【嗨,请问你接翡翠手雕定制吗?】 不知道网友是怎么顺藤摸瓜,摸到他的账号来的,是因为夏老师和时总同时关注了他的自媒体帐号吗? 徐欥没有回复任何消息,默默登出帐号。 -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时舒又拎着包从总裁办公室出来。 她像上周五一样提早下班。 徐欥停止手里的工作,正准备收拾工位起身,就听到时舒隔不远,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句:“那个π π。” 徐欥收拾工位的手一顿。 时舒改口:“啊……不是,那个徐助理。” 徐欥:“……” 喊错了,她也没什么所谓。 她改过口来,就开始吩咐徐欥:“下班了,徐助理。” “车里等你。” “……好的。” 时舒说完,步伐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听到高跟鞋磕地的声音渐渐由重变轻,总裁专属电梯门开了又闭合,秘书办公室才异口疑问:“……paipai是什么?” 杨秘书点明徐欥:“时总刚才是对着徐助喊的paipai吧?她是在喊你吗?” 陈秘书:“对啊,徐助,时总为什么叫你paipai?难道是时总给你取的总助专属昵称?” 徐欥背好包,拿了车钥匙,在回答同事和逃走之间,选择了一边逃走,一边诚实地揭开谜底: “……π π是我的小名。” 徐欥听见身后,还有陈秘书的追问—— “那徐助,你是什么派啊?” 第39章 车子从公司开往南郊公馆的路上。 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办公。 虽说是提前下班, 但该完成的工作,一件也不能落下,有一些能在路上处理的, 节约时间, 也就在路上处理了。 时舒从平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中,短暂地分散注意力:“我后天的会议课件,你写完了吗?” “嗯,后天您有两场需要发言的会议, 一场是在“未来能源大会”上代表时汐集团致辞,另一场是“与国内二十所高校的联合战略合作”启动会议,两份课件初稿都已经发送至您的内网邮箱, 请您查收。” 驾驶位上的人车速平缓, 他继续回答说:“还有哪些需要调整和润色的部分, 您做个批注, 我晚上修改, 改完再发给您。” “嗯。” 时舒的视线又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 鼠标的光标点开内网邮箱,的确看到了他发来的邮件主题。 纤细的手指轻敲, 她点开详细内容, 进行查阅。 车子开得平稳,两个人不再有交流。 直到,车子停在车位上。 徐欥才出声提醒专注于工作的时舒:“时总,您要不要先回家,在书房办公?” 时舒的注意力停留在PPT最后一页的内容上, 随口问:“嗯,那你呢?” 虽然是已经持续过几天的行为, 徐欥也默认了她是对他的行径知情的,但她这么一问, 他还是又耐心解释一遍:“我去买菜,给您准备晚餐。” 时舒刚好查看完其中一份课件。 他的PPT做得很好,这是时舒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向她以及长榆基地一众高管展示过的。 她得出来的结论,图表齐全,简洁有重点,排版和审美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展示,抓住眼球,深度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是能够让他的直接上级省去很多工作量的存在。 谁又能拒绝一个会做PPT的助理呢? 除了几个很小的细节需要润色一下,这些时舒顺手就自己修改了,并不需要他返工重修。 听完他的解释,她也刚好也反应过来。 她这话的多余。 她合上电脑,但没急着下车。 她似笑非笑,有些好奇地问他。 他这个周末,一天跑她这儿三四趟,大部分时间都跟她待在一起,今天两个人又一起参加了一整天的各场会议,他哪儿来的时间写课件? 因为她没有立刻下车的打算,徐欥熄了火。 他继续耐心回答她:加班做的。 时舒想到什么,“嘶”一声,说:“徐助理白天要给我当助理,陪我开会,也跟我出差,见客户,商务洽谈,早晚还要给我当生活助理,准备早餐和晚餐。” “晚上回家,你还要再加班完成我的一部分工作,为我排忧解难,你该不会一天中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花在我身上吧?” 一天二十四小时。 工作日,他用在她身上的心思约摸着能有百分之八十,周末会略少一些。 “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徐欥说。 “我会不会对你的要求太苛刻了?”时舒:“如果你需要私人空间,你及时跟我反馈。” “您没有对我要求。”徐欥仍是回答得耐心:“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6 自愿做的,又哪儿来的苛刻一说? “嗯。”时舒点点头:“徐助理,你喜欢吃什么菜?” 他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口味?” 她如果坚持问他口味的话,徐欥想了下:“和您比较清淡的饮食习惯不同,我比较喜欢的是酸甜口。” 第一次问他的饮食习惯,听到的答案与时舒预料之中的有所不同。 他和她一起用餐过很多次,当然,工作餐为主,但他从未有过明显的酸甜口倾向。 他一般都是跟着她的口味走,她吃什么菜,往往两个人餐盘里的菜品便是完全一样。 她还以为,他的口味和她相同。 没想到,差异其实还挺大的。 时舒因此问得具体了些:“嗯,比如呢?” “糖醋。” “具体菜式。” 不知道时舒用意,但徐欥如实地报起了菜名:“比如,糖醋里脊、糖醋排骨、糖醋土豆、糖醋茄子和松鼠桂鱼,这些。” 哪怕是报菜名,他的语速也不快。 似乎是生怕自己说得太快了,她的听力感受会因此体验不好。 “哇哦。”时舒听得非常清楚,恍然感慨:“原来,徐助理是个糖醋脑袋。” 徐欥抓抓后颈,有些不自在:“……让您见笑了。”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我好像真的是个糖醋脑袋。” “嗯,那今天就吃徐助理喜欢吃的。” 短暂的聊天就算作是高强度工作之间的休息。 时舒问到了答案,也有意继续上楼工作,她因此语速加快,用了他的二倍语速播放:“糖醋里脊、糖醋排骨、糖醋土豆、糖醋茄子和松鼠桂鱼。” 她记性很好,复述他的话,却连顺序都没变。 “不过,这些菜都是需要先油炸,再淋糖醋汁,高糖分的摄入,高油,是名副其实的热量炸弹。”徐欥提醒,道:“我可以做。” “但当作晚餐,您的身体负担会比较重。” “我还没说完呢,徐营养师。”时舒“啧”了一声,笑道:“这些菜当中,你选最喜欢的三道。” 徐欥后知后觉地笑了下:“好的。” 时舒搭乘电梯上楼,自动窗帘打开。 透过窗,夕阳染了半边,她看见他将车开出小区,车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在柔光里,消失不见。 他很快又会乘着晚霞回来。 …… 徐欥最终按照时舒的吩咐,做了松鼠桂鱼、糖醋里脊和糖醋土豆三道糖醋菜。 又因为知道她的口味其实偏淡,这三道合他胃口的菜并不一定符合她的口味,所以他又做了两道她喜欢的蔬菜和一道必备的滋补汤。 时舒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打趣:“徐助理做这么多菜,吃不完,可是要浪费的。” “我可以打包,晚上当夜宵。”徐欥早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会浪费的。” “我怎么不知道,徐助理还有吃夜宵的习惯?” 他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但—— “为了不浪费粮食,偶尔一次。” 吃完饭。 徐欥自觉收拾餐厅。 “我觉得你能够胜任总裁的生活助理一职。”时舒饭后消完食,看着田螺先生井井有序,她因此认真地点评起他新增的那部分工作职责,得出结论来了:“我要给你加钱。” “您给的已经够多了。”收拾干净餐厅后,徐欥又将地洗拖一遍,他直起腰身,眼睫毛轻轻扇着:“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 “为什么要自愿?”时舒不理解:“你做得好,做得多,我乐意给你高薪,也不用担心你被别人挖走。” “您不用担心。”徐欥沉默片刻,不厌其烦地又一次承诺:“我不会跳槽,也不会离开您。” “猎头挖你呢?” “不会去的。” “他们口才很厉害,徐助理会心动的。” “我不会的。” “薪资翻几倍。” “我并没有很高的物欲。”徐欥:“所以,薪资翻几倍,也不会去的。” “嗯。”他这么承诺着,时舒点点头:“你最好是这样。” …… 徐欥依旧像这几天一样,将她居住的大面积套房打扫干净,并止步于她的卧室和衣帽间。 垃圾清倒。 这些都做完。 便又到了属于二人的游泳时间。 她帮助他做恢复性训练。 规律的恢复性训练已坚持到第四天,每天在她这儿练完,徐欥回到白里弄,还会在做好防护措施的前提下,再继续练习一个小时。 有一些小小的进步。 比如从恐惧沉水到敢于面对。 从憋气十五秒到四十五秒。 “15’45。” “25’26。” “30’48。” “……” “45’17。” 这些都是停留在时舒手中,秒表上显示的时间。 今天的训练进行到半小时。 时舒叫停,徐欥第一次休息。 他从水中站起身。 时舒丢给他一条宽大的浴巾,徐欥接过。 浴巾裹在身上擦脸。 脑袋上的黑色泳帽不小心脱落,攒着水珠的短茬就这样翘起来,湿湿尖尖地挺着,像刺,但毫无攻击力。 又有水珠滑下来了,缀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摇摇欲坠,却又迟迟不肯往下坠。 湿透了的他,身上有一种纯和欲在揪扯。 牵动着狭窄空间里的人,感官体验不断加重加深。 刚毕业不多久的男大学生,结束他的本科校园生活不足一年,带着未脱的稚气踏入职场。 学院气质仍在,乖巧听话,笑起来乖乖甜甜的。 涉世未深,对世间万物葆有纯粹真爱,阳光帅气。 有游泳的天赋,即便他因为某些糟糕的经历,眼下没有办法以速度和力量博得更多的关注与荣誉,而那些曾经因游泳,因运动,保留下来的完美身材和体力,也足够成为让人难以拒绝的存在。 他太乖了。 就让人忍不住,也想要调戏他一下。 看一看,他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调戏的方法有很多种。 时舒选择了似是而非的语言调戏。 时舒因此舌尖抵一抵牙,哂笑一声,评价他刚才的表现:“时间太短了啊,徐助理。” 徐欥擦头发的动作一滞:“……很短吗?” “嗯,很短。” 徐欥微微叹息,有些挫败:“那再来。” 他没听懂,心思纯粹。 是道德标兵。 “嗯。”时舒因此点头,投向他的目光中带着笑意,但也不忘交待一句:“量力而为,徐助理。” “我会的。” 涉世未深的徐助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7 因此来不及喝一口水。 因为她的一句胡乱点评,就迅速进入到水下,进行憋气练习。 等到他再一次从水中浮出水面。 时舒又摇了摇头:“结束得太快了啊,徐助理。” 她甚至还得出了结论,自言自语:“速度很快,时间很短。” “既快且短。” “又快又短。” 算上之前和她游泳的经历,次数也不少了。 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情况,但……之前,她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揭穿他的窘况。 是……开始对他没有耐心了吗? 时舒不知道何时戴上了眼镜,一副清冷疏离的禁欲模样,可嘴角明明噙着晃眼的笑意:“徐助理,你这样肯定不行。” 她否定的,是游泳吗? 像……但又不太像。 徐欥在练习之余识辩出她的似是而非,与戏弄。 但奇怪的是,他的紧张感在她的捉弄和戏谑中被分散,徐欥也不说话,眨了下眼,窘迫愈深,耳尖有灼人的烫意。 ……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并不是又快又短”,为了打破这个魔咒,他重新佩戴好游泳帽和游泳镜,一言不发,直接又闷闷沉下水去。 几串泡泡浮出水面,像小鱼在水底畅泳,自由自在地吐水,一会儿,水面趋于平静了。 练了几次。 再一次扶着漂浮板浮出水面时,他似乎也找到一点儿当年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自信心,还是好胜心,总之,有一股沉默寡言的力量,从他体内被激发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要和自己较劲,今天非就得恢复原来的实力,还是不想让时舒低看了他: “麻烦您,我再试几次。” 见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游泳的状态中,正直又无私。 时舒突然觉得这种,和道德模范人选,没有回应的调戏寡淡无味,她因此,也失去了调戏他的乐趣,重新投入到陪伴着他的游泳训练当中来,仍不忘要再多交代他一句:“嗯。” “但你一定要量力而行。” “我会的。” …… 最后一次。 “5………………0……2……时舒掐停秒表,对着平静的水面,声音略扬:“时间到。” “上来。” 她对他制定的规则就是两分钟。 两分钟必须上来。 只是,这一声“上来”并没有什么作用。 平静的水面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空荡荡的阳台,荡回来轻轻的回响,水面的波纹缓缓流淌。 时舒微微蹙起眉:“徐助理,上来。” 水面仍没有丝毫反应。 像是被冻结住一般,连漂浮板都和人的呼吸一样,都被凝滞住了,僵硬地绷在原处,失去了它们原本的用途。 “徐欥?” “……”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回声。 黑色的计时秒表随便一丢,砸到墙上,一声脆响,被弹了出去,砸进泳池里,一声闷响。 时舒干脆而利落的跳水动作。 碍事的框架眼镜,并不会探测溺水者的位置,从施救者身上剥离,自惭形秽地沉入水底,留在某个不被人发现的角落,进行一生的自我反省。 …… 徐欥开始有知觉,是因为感受到了一股柔软细腻的力量从他的身后圈住了他,熟悉的薄荷清香包裹住了他,微量,但是足够令人清醒的剂量。 她抵住他后肩背的体温,热量传递,落在他脖颈处,她紊乱而急促的呼吸。 她落在他双腋下的手臂用力将他推出水面。 他喘过气来了,呛了水,咳嗽两声,萦绕在鼻尖的许多混合香气,柠檬、海盐、薄荷、还有…… 无火香薰薰衣草精油的味道。 他清醒了。 时舒把人托出水面。 徐欥扶着游泳池壁向上跃坐在池边,吸附着水的游泳衣紧紧包裹住,小双开门冰箱一般的身材。 时舒却没了欣赏的心情,撑着池壁上岸,先递给徐欥一条宽大的浴巾,又将同样大小的一条裹在自己身上,提前宣布结束,今天游泳恢复性练习的进程: “今天还是就到这儿。” 徐欥干拿着毛巾,以为她是对他失望,低垂着脑袋,也不敢看她,只低声请求一句:“我能不能再试一次?” 泳道上漂浮的五颜六色的浮板,每种颜色都是一种程度的讥讽,徐欥的心情是这段时间以来的谷底。 “不行。”时舒裹着浴巾,拒绝得干脆:“周而复始,循序渐进。这道理,总不至于还要我再来教你?” 许是她声线有些严厉,徐欥抓着她递来的浴巾,有些丧气:“您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呼。时舒鼓起腮向上吹了口气,贴着鬓边的一绺湿发扬起,被她别至耳后。 她似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耐心,裹着浴巾递给他一瓶水:“谁都有经历低潮和谷底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急着否定自己?” 察觉到她的耐心即将告罄,徐欥顾不上自己的情绪,他急匆匆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您别生我的气。” 若不是对他足够了解,时舒倒是要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她快要被他气笑了:“我没生气。” 时舒缓了下声音:“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能不能克服心理障碍,能不能重新获得游泳技能,其实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也对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无关紧要。” “甚至,说得再客观一些,这项技能恢不恢复,它对你眼下和将来的生活也没有影响,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因为谁承重任何心理负担。” 不会影响到,他在其他方面的优秀。 她“嘶”一声,尽量将两人之间的气氛保持住轻松,语气中多了几分哄他的意思:“如果硬是要和我掰扯上什么关系的话,大概是,我能不能多拥有一个强有力的游泳搭档?” 一个人被困境支配得太久了,难免执拗,难免钻牛角尖,认为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这时候,他信赖的那个人,突然的一句话,似乎很轻易地启发了他豁然开朗。 时舒从来没有认为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一个人心里困了妖魔猛虎,他重新获得游泳技能要比新手学会这项技能困难得多。 就像,烟火满城绚烂发光,她却无法在举国欢庆农历新年时,驻足窗边欣赏一样。 是她不会欣赏吗? 并不是。 时舒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但她的确给了徐欥,比她肯给别人的,更多的耐心,她教会他处理问题,欣赏他,也陪伴他经历游泳的脱敏治疗期。 “谢谢您。”徐欥愣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所动作,干燥的浴巾包裹起来湿漉漉的身体,肢体的凉意已有所缓解,那久违而罕有的低落情绪被驱散,他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8 重新稳定:“我会继续尝试,继续努力的,直到有一天战胜自己。” 他不会放弃的。 “行。” …… 这话题聊到这儿终止。 时舒欣慰一笑,手握住矿泉水瓶身,仰起头喝水。 这一幕落在徐欥眼中,他顿了顿,说:“您的指甲,又长了。”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也不确定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合不合时宜:“我还能不能,继续帮您剪?” 湿漉漉的狗狗眼。 因紧张和今晚低落的情绪,浅浅咬住唇珠,轻抿着的唇。 因训练一时未有明显进步,对她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产生出愧疚,他摆低姿态而卑微请求的小可怜模样。 钓而不自知。 就……还挺要命的。 时舒鬼使神差地点头:“嗯。” …… 他修剪指甲的动作显然比第一次要利落干脆得多。 安静空荡的房子里,指甲修剪刀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咬合,一声声厮磨,咬在了时舒的心坎上。 刚才那一阵消退下去的感官体验,再一次放大,痒意难解。 “徐助理。” 裹着白色浴巾,单膝跪地,仍专注于指尖动作的徐欥,懵懵仰起头:“嗯?” 懵懵懂懂的模样。 “你背着我偷偷努力了?” “嗯。”徐欥重新低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并向她解释:“上一次给您修剪指甲的时候,我很生疏。” 所以……他购买了透明甲片练习。 不止于此,他在练习给她修剪指甲的同时,还顺带着学习了女生美甲的步骤和技巧。 他想,或许她有一天会用得上。 用不上也没关系,他准备着,总是没错的。 退一些来说,也可以当是多学习了一门技术,技多不压身。 都是审美标准的塑造,绘画艺术的呈现方式,那么,在宣纸,在墙壁和在小小的甲床上作画,大同小异,于他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太难突破的地方。 “如果您哪天有这方面的需求了。”谈及手工作品,他的自信心又重新塑造起来,他显然足够自信:“可以试一试,我的手艺。” 这是他足够擅长的领域,时舒自然相信他的水平。 只是,她没有想过,他有一天,能够为她做到这个份上,细致至此。 再坚如磐石的心也会有松动的一天。 何况她并非铁石心肠,她不过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断告诫警醒自己别轻易让任何人留在心里罢了。 时舒忍不住翘起唇,用那只被他已经修剪得指甲圆润的手托起他的下颌角,迫使他视线上抬。 她的手指一根根缓慢屈起。 指尖沿着他的颈部线条挠一下,指尖的触感柔软舒适,就让她忍不住获取更多更深的抚触,她的手指来回轻轻挠着,如同挠的是她从前那条拉布拉多。 她沿着她清晰的下颌线,往下挠过他下巴处的软肉,她的声音,低哑动听: “别让乌云遮蔽日月星辰,藏匿起来闪闪发光的你啊,纵使舞台没有灯,也会有观众在台下为你挥舞荧光棒,他们期待已久你的表演。” 最后一根手指的指甲修剪完毕,徐欥愣怔怔仰起头,时间在指缝间溜走,画面却在这一刻静止住。 徐欥他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手扶着她的手指,一手捏着修甲剪刀。 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诧异,纯黑色的眸光里布着一层湿润的光泽。 “感性不许支配理性。” 自知不该一时感性,但这情绪实在难控。 时舒动作一顿,收起手臂,光滑细腻的触感和他下巴处的余温仍残留在指尖。 她不太喜欢五颜六色的甲油。 不过—— “择日不如撞日。”时舒:“我先替别人试一下,徐助理,你的美甲手艺。” 第40章 时舒也有一些不确定。 她很少做美甲, 但也认为,是不是要留长一些的指甲,做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一点。 她这么疑虑, 就这么问了。 “会不会不好看?” 她的手指白嫩细长。 让徐欥想起古人对漂亮的手, 手部特征的描写。 玉指纤纤剥嫩葱。 “手指纤细,甲床瘦长。”他说:“您的手指就是那样的,像剥开的春葱一样。” 所以,做出来的美甲效果—— “会很好看的。” 时舒因此满意地“嗯”了一声。 既然决定了试试他的美甲手艺, 时舒其实已经做好了不去干涉他,关于甲油色彩的搭配和选择。 盘卧在指尖之上的一点点儿春彩,是单调的调节, 无伤大雅, 她并不抵触。 原本也只是脑袋一热, 一时兴起。 那她便对他落在她小小的甲盖上的想法和创意, 选择全盘认可、全部接纳。 但似乎……她也不需要考虑太多。 徐欥已经从她的化妆间挑选了必须要用到的美甲工具, 重新回到游泳池边。 他仍裹着那条宽大的浴巾。 全身都是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团。 因为时舒坐在休息椅上, 两人的身高距离拉开了明显的参差, 是不方便操作的。 他便蹲了下来。 乖巧地蹲在地上给她做简单的修甲步骤。 “你可以坐下来。” “嗯,我蹲累了,就会坐。” 她的手上很少有死皮或者倒刺。 偶尔一条,他温柔地将它修剪掉,他也不往前推口袋, 不打磨甲面,所以没有疼痛感, 也没有不适感。 他足够默契地选择了黑色的甲油打底。 先将双手打一层底,照灯晾干。 时舒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安静而又专注地给她涂第二遍色。 小小的刷头在他手里灵活跳跃,一下一下从根部刷到尖上,黑色的甲油流过她被他修剪得圆润的甲盖上,每一个角落。 在这样的暖春之中,起到了清凉降温的指尖效果。 他的技术挺不错的,涂覆多层甲油,甲盖表面平整光滑,色度均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累了,一条腿的膝盖垂下去,低低抵着地面,又是一副单膝跪地着的模样。 他始终没有坐着。 时舒顺着他的膝骨,视线向上。 浴巾敞开一缕,深深的锁骨沟弧度优雅,蜿蜒起伏于肩。 他的脖颈儿被樱花般的粉色染透,喉结在流畅清晰的颈部线条中突出优越,干净而美好。 底色涂好了,是她习惯的黑色。 不需要她提醒,他便知道她对于颜色的倾向性。 他们已经有足够的默契。 他侧头从旁边的工具箱里取出一支细长的美甲笔。 “这是什么?”时舒问。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19 “彩绘笔。”他轻声回答。 但也没有再多的介绍了。 时舒有些意外:“你要在我的指甲上进行彩绘?” 徐欥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嗯。” “您……不喜欢吗?” 他的画工了得。 敢在浅浅的甲盖上作画。 这是……容错率很低的地方。 时舒揉了揉额角的位置,笑而不语。 怎么会不喜欢呢? 魔镜粉香槟色在指沿修剪得圆润的甲盖上,很快便勾勒出一只……小狐狸。 是香槟金色的小狐狸。 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以黑色打底,有种烫金的动态感,是适合她身份的美甲效果,坦荡而大气。 “你只会画狐狸吗?”时舒挑剔地问。 “我还会画狗。”他回答。 “那你再给我画一条狗。” 无关痛痒。又无伤大雅的对话。 安静的时光,从指尖溜走。 他乖乖点头:“嗯,好。” 等徐欥画完之后,时舒却又挑剔地“啧”了一声:“我可没说,让你画条拉布拉多。” “您想要什么狗?”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我还可以再重新画的。” “不用了。”时舒顺势手指一蜷,转移话题:“下次吧。你也不能到处画狐狸和狗。” 她的手指,从他指尖上滑落。 还有下次吗? 徐欥怔了怔。 这是不是反向也证明,她认可了他的美甲手艺? “这是什么风格?” 徐欥认真思考了一瞬:“甜酷风?” 时舒轻扯唇角:“……” 酷,倒是符合她的形象。 甜,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徐助理,你挺甜的。” 时舒又想到了什么,在他收拾工具时,随便跟他聊着:“但是,徐助理为什么要自学美甲?” 又或许是明知故问。 徐欥作为男人,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指甲及时修剪光秃,手部卫生保证干净整洁就可以。 “我为您学的。”他因此说:“没有别的用途。” “啧,徐助理该不会是拿我当练习对象。”时舒试探道:“学有所成以后,去给别的女人做吧?” “我不会。”徐欥收拾着工具,耐心却又避开和她对视,回答:“既然是为您学的,就不会去给别人做的。” “那要是徐助理谈恋爱了呢?”时舒仍坐着,双腿交叠,似笑非笑:“徐助理这一双灵活巧手,总是会忍不住,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 徐欥收拾完工具,仍背着她:“我不会的。” “是哪个不会?” “不会谈恋爱?还是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 “不会谈恋爱的。” “那要是。”时舒撩起眼皮,在这空荡的夜晚游刃有余:“我有了交往对象呢?” “我会卸下生活助理的职责。”徐欥早已起身,他背过身,神色垂然黯淡一瞬:“不会让您为难的。” “我是说,如果我先有了交往对象,徐助理会不会跟别人谈恋爱?” 泳池空空荡荡,扯着人的神经,突突地跳着。 她是在试探他的心意吗? “我不会的。” - 等徐欥走后。 时舒游过半小时,洗完澡,服过两粒安眠药。 躺在床上等药效发挥作用。 她看着手上新做的美甲。 白皙的手指,黑色的指尖,跳着灵活的小动物。 右手是狗,左手都是狐狸,但仔细看,各自神情神态皆不同,像拍摄电影时,一帧一帧的静态画面,整合起来,便是一段动态的呈现。 他的指尖功夫出神入化。 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和好友分享一下。 SS:【图片.jpg】 夏章桃刚结束一段直播,收到时舒的微信消息,选择了秒回。 夏章桃:【你去美甲了?】 夏章桃:【但你为什么不约我?QVQ】 夏章桃:【是我不配吗?】 夏章桃:【哪家店做的呀?做得真好。】 SS:【我的家庭美甲师。】 夏章桃:【你们有钱人,是连美甲师都要雇一个专用的吗?】 夏章桃:【啧啧,这手绘功底,手绘技术。】 夏章桃:【大师啊?】 夏章桃:【馋了,借我用用?】 SS:【不行。】 夏章桃:【……】 夏章桃:【?你的拒绝,让我很意外。】 夏章桃:【难道……】 夏章桃:【你的家庭美甲师,不会是徐助理吧?】 SS:【嗯,是。】 夏章桃:【!】 夏章桃:【我就知道,别人你不可能不借给我用的。】 夏章桃:【你的拒绝不会让我伤心欲绝了!】 夏章桃:【但是……徐助理,他为什么什么都会?】 SS:【嗯,他全能。】 - 周三是行程密集的一天。 早上召开总裁会议。 上午结束了未来能源大会上的会议致辞,中午和主办方组织的会员单位进行商务用餐。 下午又赶往澜城大学签署全国二十所高校联合战略合作协议,接受官方及非官方的采访和访谈,和校方代表合影留念。 结束了这忙碌的一天以后,月已攀升高悬。 澜城是看不见星光的,城市的繁华总是以满城的霓虹之光取代了自在逍遥的星光。 徐欥为时舒拉开后排车门时,听见时舒感慨。 他不会让她的自言自语得不到回应。 他因此问:“您想看星星了吗?” “嗯。徐助理难道没觉得,星星比月亮更能治愈黑夜吗?” 徐欥抿着笑意:“是您说的那样。” “别回家做饭了。”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喝着徐欥准备在保温杯里的适口的温水:“今天在外面吃吧。” “嗯。”前排驾驶位上的人刚系好安全带,看着车内后视镜,问:“您想吃什么?” 时舒喝完水,将保温杯递过去,疲倦已经让她懒得思考吃什么这样的问题了,她因此,回答:“随便。” 徐欥伸手接过来,她递来的保温杯。 他垂睫检查了一下,她杯盖没拧紧,他于是又拧松杯盖,随后沿着齿沿拧紧。 这个过程中,他已经进行了思考。 最近一段时间,时总的饮食结构还算比较健康,基本上都是均衡搭配的中餐菜式。 人的胃往往是这样。 营养是一方面,适度的跳跃也是一方面。 所谓味蕾的刺激与享受,说的便是如此。 “您要不要换一换口味?”徐欥因此建议:“火锅、日料或者西餐?” 选择题,三选一的选项。 时舒选择了西餐。 “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0 好的。” 早在成为时舒助理的第一个月。 徐欥就已经摸清某点评APP上有关整个澜城及周边城市的美食排行榜单。 各种美食分类前十。 西餐、日料韩料、东南亚菜……以及,本帮菜、湘菜、闽南菜系……咖啡厅,甚至甜品、小吃,他都进行了详细了解,并且都与餐厅建立了联系。 她说吃西餐。 徐欥的大脑中很快进行了筛选。 离这儿不远处,就有一家排名前三的西餐厅。 徐欥和对方取得了联系,表示二十分钟后会抵达。 挂断电话之后,他又看了眼后排座位上的人。 试图从她的表情看出,她对她的安排的接受程度。 他察觉到一些别的。 她大部分时候都精力充沛旺盛。 这是企家家的共通性天赋。 但今天,她显然有一些力不从心,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徐欥因此没急着发动车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 “但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憔悴?”时舒皱皱眉:“我不好看了?” “好看的。”徐欥诚实说:“但……脸色有一点苍白。” “哦。”时舒从手包里拿出化妆镜,上下左右看了看,转了转脸部的各个细节,同时吩咐他:“那你开慢点,我补个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开车了。” “嗯。” 徐欥开车原本就是稳而不急,因为她坐在车里化妆,他又开得更慢了一些。 车子停在某个路口,等红灯通行。 “好了。”时舒收起化妆品,问:“我现在还苍白吗?” 视线在车内后视镜交汇。 化妆品覆盖脸色的苍白……她更漂亮了。 徐欥:“……不了。” “嗯。” 车子抵达西餐厅。 安静而又不失情调的包厢已经按照要求准备好了,四十三层的临澜城湖湖光山色,视野一片惊艳。 耳边环绕着西方古典钢琴曲,绕着湖水轻轻流动,时舒收回落在窗外的景色,坐着,手指在餐桌上轻轻敲击着旋律,跟着钢琴曲的节奏。 “您需要看菜单吗?” 时舒摇头:“不用了,你点就可以。” 徐欥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随后,他慢条斯理地点菜,报菜名。 烟熏挪威三文鱼。 干式熟成和牛M7。 佛罗伦萨T骨牛排。 餐前面包。 芝士奶油蘑菇浓汤。 等等。 时舒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直到服务员离开。 她才问:“你都不用看菜单吗?” 徐欥露出半分腼腆之色:“我点的都是推荐菜。” “你怎么知道这家的推荐菜?” “做了一些准备。” “但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不是今天临时做的准备。” 是……一直准备着的。 刚好今天用上了而已。 两人说着话。 时舒突然小腹一阵抽痛。 眉心紧了一瞬。 没有逃过徐欥的观察。 他因此又问:“您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突如其来的疼痛,很快又消失。 时舒摇了摇头。 但她很快想到什么,打开手机看了眼。 距离生理期还有一周的时间。 她的例假是30天周期,非常准时。 而且,她向来没有痛经的困扰。 因此,不是。 等服务员上了菜。 两个人也没再有过多的交流。 他点的推荐菜,味道都不错。 时舒默默地吃着。 美食是可以缓解一天的疲惫的,时舒因此刚才因小腹疼痛引起的那一小阵烦躁得到缓解。 吃到尾声的时候。 她的小腹又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比刚才还要更强烈一些。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刀叉与餐盘相磨,发出刺耳的一串拉长声音。 小腹一股暖流涌入。 这不正常也成了正常。 她总不能活到三十岁了,连自己的生理期反应都识别不出来。 徐欥放下刀叉,唇刚动,要说些什么,就被时舒的手势制止了:“没事,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她便低头翻着手包。 她一般都会自行备着的。 但……包里没有。 这只包刚买没几天,今天第一次使用,因此……她忘记填充了。 手中翻包的速度变缓,眉心却蹙得深沉。 徐欥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刚才,他问了她几遍,她都没说。 他于是这次选择了直接问:“您是……是生理期吗?” 时舒翻包的动作因此一顿:“……应该是。” 但她也有一些郁闷。 时间还没到呢。 既然徐助理都已经直接问了,时舒倒是坦荡了一些,并且心里产生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他……他不会准备了这个吧? 她这么想着,就把视线投向了徐欥的背包。 “您别看了。”感受到她的视线,徐欥明白了她的猜想,抿了抿唇:“我去给您买。” 哦,幸好他没准备这个。 不然,她也会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受。 徐欥说完,就站起身:“我等一会儿会发微信给您,请您注意查看。” 时舒:“?” 他人跟她待在一起,又是有什么不能是现在当面说的,要等一会儿通过微信交流? 但这会儿,时舒感觉自己还挺被动的。 她因此只是“嗯”了一声:“好。” 徐欥起身,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将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下来,叠好,叠得四四方方的,像豆腐块。 并递给她。 时舒莫名,但她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我不冷。” 而且,他包里是备着她的衣服的,她就算冷了,也不需要穿他的衣服。 “我知道。”徐欥说:“不是给您穿的。” “那是?做什么?” 徐欥干脆道:“给您垫着坐。” “哦,好。” 时舒愣愣地接过来,他的西装。 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西装。 他起身出去。 时舒却愣了很久。 鼻尖萦绕过一阵似有若无的……清爽干燥的香气,是沐浴液,又或者是洗衣液残留的清香。 包裹住衣服的主人的,年轻香爽。 鼻尖轻轻嗅着。 心脏砰砰砰地乱跳着。 是认识徐助理以来的。 第一次。 杂乱又无序。 直到,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 她才回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1 过神来,查看手机。 是徐助理刚才说了,会给她发消息。 那个熟悉的二次元卡通头像,果然按约亮起。 徐欥:【您方便告诉我,您常用的生理期用品的品牌和尺寸大小吗?】 方便的。 手指在屏幕轻敲,她把她常用的品牌发给他。 视线收回时,瞥见到她甲盖上的手绘图案。 憨厚忠诚的大狗,值得信赖的。 在这一瞬间,他的安全感和可靠度拉满。 时舒很快又收到他的消息回复。 徐欥:【收到】 徐欥:【再冒昧问您一下,一次性内裤,您使用的品牌是?】 时舒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刚才不问,要通过这种方式询问了。 挺让人不自在的,不是么? 一次性内裤,他上次帮她拿过的。 但……他没敢多看。 调侃他的微信消息,今天她也多了几分心虚。 SS:【上次你不是帮我拿过?】 是,他是帮她拿过。 但是,是匆匆一拿,他哪儿好意思看品牌的? 徐欥:【抱歉,麻烦您再告知我一次。】 徐欥:【下次我会记住。】 徐欥:【小狗挠头.jpg】 时舒便又将常用的一次性内裤品牌发给他。 等待徐欥去而复返的过程中,时舒有些坐立不安,她开始吃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目光扫到他的餐盘。 刀叉摆放整齐。 他从来……慌而不乱。 教养很好。 而他那句,给您垫着坐。 像一句有魔力的咒语,缠绕在她的脑尖上,久久不肯散去。 给您垫着坐。 这下,是要真坐实和他的暧昧关系了。 …… 徐欥并没有出去很久,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时舒看见他细碎的短发上缀着晶莹的汗珠。 三月底,春暖花开。 他率先走进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初夏里,蜻蜓在热烈中的水波上漫步,步伐轻盈,她的心在迷茫之中,寻找漂浮的一片叶。 “走吧。” “嗯。” “那……麻烦徐助理,你帮我看一下,我的衣服有没有弄脏?” 她语气生疏的,别扭的。 是裤子。 徐欥回避掉她也有些许闪躲的目光,认真点头:“嗯,好的。” 时舒转过身,徐欥的视线第一次落在她腿部往上,腰部往下的位置。 “没有痕迹。”他说。 “那我去了。” 他又问:“您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不知道。”时舒摇头:“但……我可以找。” “我跟您一起去吧。” “你知道洗手间在哪?” “嗯。” 他刚才出去的时候已经问过这边的服务员了,哪个方位的女洗手间使用的人比较少,相对更干净,也更安静一些。 因为有了他的领路,两个人很快找到僻静的洗手间。 徐欥无奈喊停了她进去的脚步。 时舒仍有些心不在焉:“你不用跟我进去了。” “……我知道。”徐欥有些无奈:“我不是想跟您进去。” “那你是?” 徐欥脱下双肩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纸袋:“您还没拿生理用品。” “哦。” 时舒拎着手提纸袋进去卫生间。 她打开纸袋,里面是: 一包她要的尺寸的姨妈巾。 用一条干净的手帕包裹着的。 一条一次性内裤。 也用干净的手帕包裹着的。 都是她常用的品牌。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暖宫贴。 一条和她身上这条西装裤, 一模一样的另一条西装裤。 - 干净的衣裤换上,刚才那短暂的不安全感很快消失不见。 等两个人重新回到餐厅,又离开。 回到车上的时候,时舒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自在松弛。 她坐在后排座位上,甚至还能主动说起这个话题。 “我挺规律的。” 徐欥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眨了下眼:“嗯,总有偶尔不规律的时候。” 他是可以理解的。 她不必觉得难堪和负担。 一点儿也不需要。 “嗯。” 车子开过半程。 徐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选择了沉默。 视线一直落在后视镜中看他的时舒,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 她也就没问。 两个人回到南郊公馆。 生理期不太适合泡澡,徐欥端给她现熬的一碗经期茶,同时交待了这件事。 透明的玻璃碗。 镶着一圈金丝边,汤茶摇摇晃晃,装着暖调的灯光和窗外的暖月,都是暖的。 时舒接过来,问:“红糖姜茶?” “嗯。”徐欥点头:“还加了玫瑰花。” “我不是每次都痛经的。” “我知道。” 因为以前,他也没察觉到,她哪天是生理期。 时舒一口一口喝着的时候,徐欥深深鼓了下腮,然后借着窗外的月亮酒色,星星酿造出的几分醉意,问:“我能不能记您的生理期?” 时舒没回答能。 也没回答不能。 她只说:“这个月,提前了一周。” 第41章 日子向前顺水推舟。 过得顺风顺水。 时间推敲和考验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牢固程度。 稳定的亲情。 坚硬的友情。 这些自然不需要再去等待时间的考验或验证, 他们早已在岁月的长河里找到了彼此之间的平衡点,甘愿为彼此守候,不离不弃。 而闯进她生活里不久的那个人。 他们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 工作助理的实质关系, 生活助理的进退权衡后,进入了稳定的暧昧期。 如今,这段稳定的暧昧期也走到了肿胀的鼓包期。 萌芽的爱情,他似乎开始自行寻找, 期待一个爆发性的突破口,从此迸发出前进和改变的力量。 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 四月初的第三个工作日。 澜城淅淅沥沥下过一场春雨。 整个西山园林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成为了摄影师镜头之下的水墨烟雨代表作品, 荣登热搜榜。 引发了一些网友的讨论。 【什么家庭啊, 拥有那么大一片私人园林。】 【不敢想象, 要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我将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小女孩啊。】 【那是你没见过西山的雪, 那才真叫一个惊绝。】 【春秋看烟雨,夏摇船浆戏水乡, 冬赏琼花雪, 什么样的家庭,一年四季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2 都住在离澜城所有美色最近的地方啊。】 【我要是能住在这里,我能住到死。】 【死?】 【死都不搬家。^o^】 …… 时汐集团现代化的建筑被雨水洗刷清澈。 偌大的会议厅,董事会进行到了尾声,时文奎董事长坐在后排摸鱼, 看到网友们关于西山的讨论。 他笑眯眯的。 死都不搬家啊? 那怎么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幸福小女孩,搬出去挺久了呢? 他和高博, 每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真没劲。 两看生厌。 于是, 董事会结束。 时汐集团的总裁就被董事长留了一下。 “小时总,你留下。” 他在公司,习惯和别人同样称呼她。 两个人坐在会客厅里喝茶。 时文奎问时舒:“怎么样?” “您指哪方面?” 他既然已经把企业完全交给她了。 自然对她经营企业的状况没多少关心,他也不是想问她刚才董事会上的决议,他感兴趣的当然是,她过得怎么样。 正应了那句话,他并不关心她飞得高不高,他只关心她飞得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时文奎:“我指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甚至用了网络上的比喻,现学现用:“快乐的小女孩从快乐的西山搬出去独居,感觉怎么样?还快乐吗?” 什么快乐的小女孩? 时舒无语:“我这个年纪……” 算什么小女孩? 时文奎嫌弃地拧眉:“5G时代了,你这个总裁,就不能上上网,冲冲浪,紧跟上时代潮流?年纪轻轻,活得还不如我一把年纪。” 明白他打趣的目的之后,时舒“啊”了一声。 “其实……”时舒点头,也不再卖关子:“还不错。” 听她这么说,时文奎又进一步试探:“差点火候?” 时舒轻呷了口茶,道得模棱两可:“也许。” 时文奎放下茶碗:“你替我去趟长榆。” 等着他继续追问的时舒:“……嗯?” “您不觉得您的思维过于跳跃了吗?” “老人家和小女孩是一样的,行为举止,都是会令人捉摸不透的。” 时舒:“……” 怎么都觉得,他话中有话。 两人说起正事儿。 时文奎说,他有个老朋友联系他,关于“长榆公路沿线的充电桩铺设方案”,那位老朋友,冯彤,她有一些资源和人脉,想跟他见面聊一聊。 这事儿对公走,走的是于公的方案。 但既然私底下联系了他,那他也得卖冯彤这个人情。 “什么性质?” “私人住宅和商业建筑。” 时舒应下:“嗯,好。” “我有一些不舒服。”时文奎按着眉心,此地无银地补充句:“所以,我才让你替我去的。” 她去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这话意图明显地在求关心。 时舒真以为他有哪儿不舒服:“您哪里不舒服?” “问过赵医生了吗?他怎么说?” “我心里不舒服。”时文奎很快说:“赵东言建议我再观察几天看看。” 时舒皱眉:“他怎么回事?耽误了病情怎么办?” “我找别人。” “哼。”时文奎看她这不开窍的模样,哼哼道:“耽误我病情的是你,不是赵东言。” 时舒一噎。 他话中的针对之意过于明显。 “怎么说?我最近哪里不如您的意了?” 联系他的上下句,时舒明白过来了,她不回西山住有段时间了,但也算不上搬出去独居,他按捺不住了,想要她回去了。 时舒了然道:“搬回西山?可以。” “等你去完长榆回来再说吧。”时文奎转交她一封邀请函:“顺便去参加一场小型的学术交流会议。” - 抵达机场,头等舱值机和安检通道前。 徐欥看了眼腕间的电子腕表,说,时间还来得及,不如他们先吃晚餐。 “值完机也可以去吃。”时舒说。 徐欥:“汤不能带上飞机。” 时舒:“……所以,你带汤做什么?” “您最近每天都喝汤的。” “……” 机场餐厅。 环境舒适安静的中餐馆,徐欥去点餐,时舒托着脑袋坐在靠窗户的卡座上,无聊地偏开视线看向窗外。 窗外光线柔亮,停着几架客机,恍惚给人一种归属感。 时舒无端想起上一次搭乘飞机去长榆的时候,她也是坐在窗口的这个位置,只是当时她是一个人独自用餐,而现在……徐助理正在不远处点餐。 职业西装修饰着他的宽肩窄腰,勾画出他优越的背部线条,他背着双肩包,藏起了脱下西装后,过分优秀的肌肉纹理。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振动出声。 打断了春风刚刚刮起的思绪。 时舒点开手机,是好友夏章桃和她分享的生活。 夏章桃:【图片.jpg】 夏章桃:【笑死,我妈居然给我爸炖了牛尾汤。】 时舒:【牛尾汤有什么讲究?】 夏章桃发了语音来:“哇,总裁姐姐秒回耶。” 时舒仍托着下巴,神情有些慵懒。 她也回复了条语音:“嗯,在机场,准备飞长榆。” 想起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时舒说:“回来之后,我们见个面。” “好呀。” 时舒回个消息的功夫,徐欥已经端好餐过来了,同时,时舒收到夏章桃的语音回复:“牛尾汤的功效是提高男性的性功能,你说我爸妈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也不害羞的。” 见徐欥点餐回来,时舒切换为打字。 时舒:【……你过度解读了】 夏章桃:【嘿嘿,我找点父母爱情的乐子嘛。】 时舒:【嗯,父母爱情是挺好磕的。】 也不确定徐欥听见了没,听见了多少,时舒回复完夏章桃的消息,清了清嗓子,放下手机,专心用餐。 徐欥其实就听到了“害羞”两个字,加之时总有些刻意的咳嗽声,多少有几分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嫌疑,他又是这种性格,难免不往自己身上联想。 所以,她是在说他的性格吗? 心里一丝很淡的失落感挑起,很淡很轻,是足够令让自己都忽略掉,而不需要做任何处理的情绪。 他默默打开双肩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质感很好的焖烧杯。 时舒余光里瞥见了,他打开焖烧杯,焖烧杯打开的瞬间,香浓的骨汤味道,随着微风涌入鼻腔。 这是一场临时性质的出差。 所以,时舒以为他是她通知他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准备的,她问:“徐助理,这么短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3 的时间,你还来得及煨汤?” 徐欥说不是回家收拾行李时炖的骨头汤。 而是今天早上就已经炖煮着的,本来是为她准备了晚上喝的。 “牛尾骨需要炖煮的时间比较久。” 他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就简单收了个汁。 他只是顺便把浓郁的鱼胶牛尾汤装来了机场。 听到他说的食材是牛尾。 汤到嘴边的时舒,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你要我吃牛尾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夏章桃胡扯调侃的“父母爱情”,毕竟,她们家里最不缺的可能就是牛的相关部位。 总之—— 上脑、眼肉、西冷、T骨、菲力……哪块不能吃? 她要吃一根牛尾巴? 徐欥愣了愣,却还是耐心地同她解释: “您对牛尾的印象可能存在一些误解,它其实是一种很好的药膳食材……” 牛尾当中含有人体所需的丰富的微量元素,钙质、胶原蛋白……他还添加了少许的阿胶和鱼胶,也可以固本培元,帮助她补气养血,还有助于缓解心烦失眠。 “嗯,还能够提高男人的性功能。”时舒把汤推还回去,脱口而出,她还是对于食用牛头牛尾这类部位接受无能:“徐助理你趁年轻,自己多补一补吧。” 她、她在说什么? 原本这汤,她不喝。 他还是可以喝的,毕竟,不好浪费的。 但是,她这么说的话—— 徐欥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去洗杯子。” 他起身,想了想,又说:“我以后不会再给您炖奇奇怪怪的滋补汤了。” “哦。” 原来他也知道,这是奇奇怪怪的滋补汤。 看着他这不经逗的模样,时舒兴致大好:“徐助理不喝吗?” 西装领带。 一身凛然正气的徐助理,步伐加快,走得匆忙。 与当初,她在人群里,一眼瞥见的那个穿着羽绒服,裹着格子围巾的男大学毕业生。 那个站在张高磊身后,笑起来清涩懵懂,溢满腾腾少年感的身影重合起来。 恍然如初见。 - 飞机飞往长榆,在澜城的高空进入巡航阶段,时舒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儿。 头等舱座位上自带的头枕不是很贴合,时舒闭着眼睛动了动脖子,因没能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她眉心微微一凛。 但……很快这种不适感就得到了缓解。 时舒感觉到后颈处填进来一个松软的U型枕,她警惕地睁开眼,刚好看到旁边邻座上的徐助理缩回手。 徐助理被抓包。 同时—— 颈部的记忆乳胶棉正在慢慢恢复弹性,没一会儿就填充满颈部和飞机座椅间的空隙,U型枕像松软的面包一样贴合地包裹住她的颈部线条。 是很舒服的。 但时舒睁着眼,唇线微抿,眉心仍凛蹙。 肇事者被抓包,以为她要训话,下意识地讨好卖乖,清瘦长指抵于唇边,上下唇瓣微开,食指压着唇珠:“嘘。” 极为短促的一声。 他唇浅浅翘着,唇珠像一颗缀着水雾的冰糖樱桃,饱满诱人,示意她不要在头等舱里“教训”他的模样,乖巧无害,容貌清秀俊美。 被他的行为可爱到了。 时舒原本微抿着的唇勾勒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她偏过脑袋看向舷窗外,夜晚的航班福利,窗外有星星点缀,但隔着一扇舷窗,光的折射与反射作用看不太清。 不知旁边的徐助理又解读出她什么心声来,捏着原本要给她盖腿的午睡毯边沿往上拉扯,他的动作轻缓,直到午睡毯拉到和她耳朵平齐的高度,他才松了手,正当时舒不明所以时,他开始用手势向她做了一个,拉着午睡毯从耳后包裹住脑袋的动作。 时舒仍不明白他的意图,但照做。 午睡毯的边沿堵住舷窗,光不见了,罅隙一点点被填满,飞机机舱里同行的旅客也全都不见了,舷窗仿佛被剥离掉,她置身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里,周围是漆黑色一片。 像墓地。 但……飞机穿越夜晚的云层,这是个奇幻的视角,墓地不见了,时舒幻以为坠入了漫天星河,世界是茫茫墨色,而银河无垠,璀璨明珠缀满旷野。 时舒空中飞行过数回,却还是第一次有心情以这样的方式看满天繁星。 她看见触手可及的位置,星幕低垂,灿如白玉。 脑中闪过一瞬不可思议。 她想起,某天晚上,她对他随口感慨过的话。 【澜城的夜晚没有星星】 他当时问她:“您想看星星了吗?” “嗯。” 她当时没太在意,没想过徐助理会将她的随口一提记挂在心上。 没想到,徐助理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看见了星星。 还是澜城的,而不是别处的。 他对她,事事有回应。 他用这样直观深刻的方式告诉了她,澜城的夜晚,也是有星星的。 澜城夜晚的星星,比别的城市更耀眼,更治愈。 因为—— 午睡毯撕开一条缝,徐助理的侧脸倒映在舷窗上,玻璃晴朗,他的眼中随星河有无数只白鹭腾起。 时舒心虚,下意识拢拢毯子,鼻尖嗅到午睡毯上,熏衣草的香气,薄荷的清新……以及合欢花的香甜。 他还真是,不放过每一个帮助她安神助眠的机会。 …… 飞机平安抵达长榆机场,落地时已是深夜。 星途遥远。 - 隔日上午。 徐欥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敲门。 两人都是很守时的人,徐欥敲门的声音刚落,时舒握在套房门把手上的手恰巧将门拧动,从里侧打开。 “时总,早上好。” “嗯,早上好,徐助理。” “您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可以。” 打过招呼后,两人边往自助餐厅走,徐欥跟在她身侧微微落后一步的距离,告知她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我已经联系过基地司机,现在出发来接您,等您用完早餐,他刚好能到。” 时舒听完,却摇摇头表示今天她有别的安排。 徐欥和她确认:“您不去基地公司吗?” “嗯。”时舒取了餐盘,侧过脑袋告诉他说,要去,但不急。 “我今天还有别的事。” 时舒的早餐用餐习惯很规律。 她不需要在繁复的中式早餐里纠结吃什么,直接了当地取了冰美式和烤吐司。 但因为这段时间,徐欥的三餐投喂,她还是尊重性地取了一个鸡蛋和半碗白粥。 “你今天陪我去赴个局。”她想起什么说。 “嗯,好。”徐欥应。 徐欥是典型的中式胃,更习惯白粥和点心。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4 跟着时舒后面走两步,他又折回来多点了半份小馄饨和一小块黄米糕。 这其间的时间里,他一一取消掉时总今天的行程安排,心情并没有多少波折。 身为总裁助理,总裁临时有其他安排,而没有及时告知他调整行程,这是他的工作中再平常不过,再无足轻重的部分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32楼的酒店自助餐厅,靠窗户的位置,时舒看见他餐盘里的餐量,随口道一句:“徐助理今天胃口不错。” “我给您点的。”徐欥将一小块黄米糕推过去:“您尝尝。” “不用了。”时舒摇头:“我没那么大的饭量。” 白粥和鸡蛋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她端起马克杯,示意道:“这些就够了。” 徐欥抿抿唇问:“您需要我陪您去赴什么局?” 时舒想了下:“私人性质的。” 徐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起刚才的动作,将多点的半份早餐推过去,语气温和却又有几分坚定: “那您尝尝。” 时舒喝了口咖啡,撩起眼皮,目光不善:“你现在是学会跟我谈条件了?” “这也是您检验我学有所成的一种方式。”徐欥不慌不忙地递给她一份空的餐具:“您的咖啡和吐司,分我一点。” 时舒扯了下唇,要笑不笑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这么说着,却还是分给他一片吐司。 黄米糕香甜,小馄饨软绵。 “咖啡我喝过了。”她说:“就不分给你了。” - 用完早餐,司机刚好在楼下候着了。 徐欥告诉司机地址。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开在长榆市中心繁华地段的美妆室。 他在长榆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样的地方。 从前的生活里,他没有需要做妆造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到美妆室这样的存在。 只可惜,建筑风格别致的白色小楼,一楼的玻璃门锁着,清脆的风铃下面挂着歇业一天的休息牌。 【店主家中有喜,歇业一天】 注定要让有心而来的人心中遗憾,白跑了一趟,慕名而来,却没能会见到店主。 “店主有喜事。”徐欥折回:“他关门了。” 时舒“嗯”一声,似乎也没在意,坐在车里打了个电话,楼上便很快探出窗外一颗脑袋:“嘿,你来了。” “门没锁,你直接推门进来。” “我现在就立刻下楼迎接你。” 对方和时总说话的熟络语气让徐欥有些意外。 那种直觉,店主和时总好像是……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相处之道,轻松自在。 没有任何负担。 按照对方的说法,徐欥尝试着推了下上锁的门,锁一碰就开了,还真是对方的障眼法,他上了把假锁。 两人推门进去,楼上的妆造师也下了楼。 徐欥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是放眼人群中一眼便能辩识出的,很出众的长相。 他身上看不出妆造师的职业特质。 没有奇装异服,很简单的衬衫休闲裤,但喷了男士香水,徐欥嗅觉敏感,分辨出这淡淡的海盐味道是迎合了时总对冷香气味的喜好。 三人在一楼碰上面,妆造师泡好茶,陪同他们坐下来,和时舒说话的语气愈加熟稔。 “我今天就只为你一个人服务。” 时舒竖了两根手指,纠正道:“是两个人。” 妆造师这才投过来视线,以一种不太友好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徐欥,然后又转过去脑袋问时舒:“他谁?” 不等时舒回答,他紧接着又脑袋转回来,朝着徐欥点评一句:“你长得也还行。” 时舒介绍:“我助理。” 她语气淡淡的,介绍他也没有多余的话,除了助理这层身份,他好像连姓名都不需要拥有。 不管是助理,还是男伴,总之……还是晚上要带着出席私人应酬场合的男伴。 “这不长得还凑合?”得知时舒没有带自己一同赴宴的意思,妆造师态度急转直下,不掩饰敷衍:“他做什么妆造,他不用做了。” 徐欥的确不想做妆造。 他很想附和妆造师的话,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的思想有一些飘忽,有一些神游。 他似乎永远是舞台剧里,饰演站在墙角里的一棵背景树,他总是扮演着那个被人忽略的角色,从剧情的开始到结束,并没有一句能够属于他的台词。 习惯了这种角色的徐欥,安静地坐着,扮演好他们之间的那棵树,他静静地聆听着他们对话。 就像舞台上的从开始布景就存在了的背景树,虽然是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但他却无声地见证了剧情发展的全过程。 时舒不以为意:“嗯,那就让他更帅点儿。” 妆造师这才勉强改口道:“好吧……那听你的。” 面对对方毫不掩饰的敌对态度,徐欥有些莫名。 但他向来能适应别人对待他的各种态度和行为,便只是微微颔首以回应对方不算礼貌的打量,也就算是同对方打过招呼,而无需更多的寒暄和社交。 在时舒和妆造师交谈的对话中。 徐欥听见她叫他的名字张骆,听到姓名后,徐欥想起来在哪儿听过对方的名字。 当初确认集团年会妆造老师的时候,张骆也是其中之一,与夏章桃老师相比,这位张骆名气更大、锋芒也更甚,我行我素惯了,听说当红明星想约他的妆造,也得合他的眼缘。 这样有个性有名气的妆造师倒是主动联系过秘书办,想要做时总年会那晚的妆造老师。 只不过,最后时总还是选择了夏章桃老师作为年会的妆造老师。 徐欥不知道,原来,他们竟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比起他和时总相识的,要更早。 更早。 时舒喝口张骆泡的茶,眉心微皱,看着电子墙面上不断变换着不同的妆造妆容,其中有不少熟悉的明星面孔。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道:“你这儿生意还不错。” 从时舒皱眉的时机来看,徐欥推测,妆造师张骆这茶泡得不是很合她的口味。 他低头轻嗅一嗅,未尝,便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徐欥低下头,喝了一口。 他静静地听着他们对话,反正他不打算,他也接不上话题,便将张骆泡的这杯茶,当水一般饮尽。 他不挑,白开水也能喝出几分甘甜。 “可不是嘛,因为有你的支持,我才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张骆对时舒说:“知道你不喜欢吵闹。” “所以我今天挂了歇业牌,放了员工假,就是不想吵到你耳朵。怎么样?我这服务还够周到吗?”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5 “嗯。”时舒放下杯子,看了眼腕表,叙旧叙得差不多了,待会儿还有正事。 “好了,检验一下你的学有所成。”她说。 听见这有几分耳熟的话,徐欥募地抬起眸,目光却扑了个空,他没能得到时舒的回应。 他和她说过的话,在她耳边进出,不过只是她听过的千万句之一,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她自然不会记得是谁对她说过的,也不会记得她说给了谁听。 “好嘞。”张骆应。 时舒习惯黑色,张骆自然为她挑选了件黑色礼服。 张骆的默契举动让徐欥感觉到心头一阵烦躁。 他默默喝水,水喝完了,他自行又添了一杯。 时舒看见了,分出点儿注意力来,放在他身上:“徐助理很渴?” 徐欥语气沉闷又古怪:“嗯。” 比起年会那晚的挂脖款式的新中式晚礼服,今天张骆为她挑选的是一件细肩吊带款拖尾长裙,仍是出自Russo的亲手设计和剪裁的高定作品。 她身材高挑,肩颈线优越,又薄又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驾驭这种风格的长裙毫无压力,美得不可方物。 她站在化妆室里的中心舞台上,镜前优雅与高贵,宛如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 礼服选好了,便开始化妆。 落地镜前,她坐着。 张骆骑在椅子上,反向坐着,给她化妆。 他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对自己将要设计的造型信心满满:“绝对比你上次出席集团年会的妆造更美,话说,年会你怎么不叫我?” “我报名了,主动联系了你们秘书办的人,他们没告诉你我报名了吗?不会是他们把我遗漏了吧?” 秘书办当然不会发生这种失误。 时舒两个字打发:“折腾。” “能有多折腾?”张骆一腔热情:“我不怕折腾,只要你一个电话,天涯海角,我都会飞过去。” 喝了几杯茶,徐欥感觉有些难安。 不知是他们这对话多少儿有点过于熟络了,还是张骆擦过时总肩部的手有些碍眼,又或是张骆语气中带着的似有若无的讨好…… 总之,徐欥放下杯子,脱下双肩包。 他从背包中一层一层取出真空塑封袋,取出时总的西装外套,走到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 他双手递上她的外套,声音不大不小。 温和的,仍然坚定的。 “您别着凉了。” 第42章 徐助理并不是冒失唐突的助理。 也极少有过冲动之下的行为和举动。 那他, 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时舒因此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他果然没能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在心虚。 时舒没伸手接,也没回应他的话。 就这样,任由他这么举着衣服。 空气中的氛围开始变得僵硬, 连张骆也合时宜地闭上了嘴, 佯装在寻找妆造工具。 他明明是一个优秀的妆造师。 又怎么会任由工具散在四处。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张骆找到了本就不需要找的所有妆造工具。 他从圆形升降椅上,腾一下站起来。 “我受不了。”他走过去打开了暖气,自言自语:“长榆是比澜城的气温, 要低上几度。” 凝固住的气氛被一语打破。 像春日雷惊醒了睡梦里的人。 时舒注意到徐欥举着她西装的一双手,手指的关节一节节变红,手指是白的, 但关节是粉色的。 他的手指特别修长, 尤其是食指和中指更甚。 养眼的一双美手。 无端让人消了三分无名火。 时舒的思绪飘忽。 她恍惚间想起, 第一次见面时, 他也是这样, 双手捧着衣服:“您若是不嫌弃的话,请您先将就着穿。” 他那时双手捧着的还是他自己的衣服。 他那时, 哪里敢像现在这般跟她说话? “不用了。” 两人同时一愣。 并不知晓, 她拒绝的是谁。 直到—— 时舒一只手搭在了黑色的面料上。 手心有指尖擦过,光滑柔软的触感,手上一轻。 徐欥不敢多想,懵懵抬眼,却已然看见时舒穿上了外套, 纤薄的直肩撑开线条流利的黑色西装。 “我穿件衣服就好。” 她拒绝的是春天的暖气。 徐欥又默默回到自己被安排的座位上。 充当一棵无闻的树,继续喝茶。 警报解除。 张骆也松了口气, 关掉暖气。 是啊,神经病才会打算在春天开暖气。 张骆先给时舒化妆, 做发型。 因为时舒的发量丰厚,长度也合适。 张骆没打算用假发做造型,他一边弄着她的头发,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 “你年会上的妆造也就一般水平,夏章桃她只不过是一个网红,算不上专业的妆造师。” “当然了,你长得漂亮,再优秀的化妆水平,也不过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她技术是平庸了一些,但好歹瑕不掩瑜。” “何况你年会时佩戴的那串翡翠手持有点意思,冰种红翡,通透起光,是那晚你妆造中的点睛之笔,只有冰透无瑕的玉石才能将你清冷的淡漠气质衬托无余。” 想起网上的热搜,他扬起化妆刷,手一僵。 偏过脑袋投过去徐欥那边视线,像是心中有了答案,却还不死心地求证:“不会就是他送的吧?” 时舒却很大方地承认:“嗯,是徐助理送的。” 张骆收回视线,语气意味不明:“他品味还不错。” “比网红夏章桃胜出不少。” …… “怎么不喝茶?” 给时舒化妆的空隙,张骆潦草地在徐欥脑袋上抹几下,仍厚此薄彼得过分:“我给你重新泡一杯?” “不用了。” “喝你泡的茶”,时舒如实评分,“不如喝白开水。” 听到这儿,徐欥忍不住弯了下唇。 他总算也没在茶水上,厚此薄彼。 “不会吧。”张骆解释说,这是为了招待时舒,他特意托人买的茶叶:“一万块钱一斤呢。” 他发现了徐欥嘴角一抿而过的痕迹,落在徐欥发型上的动作更潦草了:“喂,助理。你是在嘲笑我吗?” “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你一个助理,难道还能品出这茶的好坏?” 明前龙井,清明前西湖产地核心产区,陆洲东的狮峰龙井茶,量少为稀,年产不过三万斤。 可惜,这茶叶甘甜却不鲜,香味中夹杂着因保存不当导致的淡淡的陈味,叶片沉闷,茶汤旧黄,是去年的陈茶。 既然他问了。 徐欥便说:“张老师应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6 该被骗了。” 和他们这些情操高雅的职场金领不同。 张骆的确不懂茶。 他也没时间品茶,穷困潦倒的时候,五块钱一朵的金丝菊也是珍品,泡一朵能喝上三天。 他“恼羞”地朝着时舒说:“你助理笑话我,你管不管的啊?” “他在教你生活常识,你下次长点脑子。”时舒:“别总是被人骗。” 被揭了短,张骆摸摸鼻子。 选择了闭嘴。 造型做好了,他开始专心化妆。 妆化完了。 张骆低声嘟哝一声:“你真美。 时舒一个冷眼扫过去。 张骆跳起来离她一步远,识趣地敛神收色,从首饰盒里取出来一条细细长长的,以金链子做底链的挂链给她佩戴上。 挂链以绿色的孔雀石为链眼,两颗链眼一高一低,一左一右,结合了黄金、珍珠、和田玉籽料、猫眼石等题材元素编制焊连而成。 张骆抽走她肩上披着的西装,优越的肩颈线条重新展示出来:“看看,还满意吗?” 时舒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客观来说,张骆的水平的确是在好友之上。 她道一声:“可以,谢谢。” “你跟我道什么谢啊。”张骆摸一下鼻子:“要不是你,我哪儿能在这种地方,拥有这么一间工作室?” “没有你的帮扶,也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 他扫了眼徐欥,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你对我的好……” 他手握着拳,敲敲心口的位置:“我刻在心上,永远不敢忘。” - 车子开往冯彤的私人会所。 这场邀请函上说的是小型学术交流活动。 但又将地点设置在私人会所这样的地方,不过就是场拓宽人脉的酒会罢了。 时舒是应外公的嘱咐,来见这个私人会所的所有者冯彤,顺便来参加由冯彤组织的这个小型酒会。 因此—— 也就有了她刚才去做妆造的一幕。 她的本意是简单就可以。 精心设计的妆造,是张骆的个人行为。 似乎每一个妆造师,都不允许他的作品出现随意和潦草二字。 一路上,徐欥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 但时舒直觉就是觉得他今天过于沉默了。 坐在后排座位上,时舒从汽车后视镜里看着副驾驶室上坐着的人,改变其实不算大。 和平常一样的西装西裤。 发型做了一些改变。 帅还是帅的,欣赏也是值得欣赏的。 不过…… 和她精心设计过的妆造相比,徐助理这妆造做得实在潦草,并不像张骆的真实水平。 张骆那家伙。 是天生对比他长得好看的男人有敌意吗? 时舒因此猜测—— 徐助理大概是因为妆造做得潦草,才觉得郁闷。 她于是问:“怎么,你对妆造不满意?” 他要是对妆造不满意,再换一家做就是。 无非就是晚到一会儿。 “我没有不满意。”被点名的人,端坐在副驾上,也看向后视镜,视线在后视镜中碰撞,徐欥垂了眼睫:“我没有什么想法,您看着顺眼就好。” “嗯。”时舒点头:“怎么心不在焉的?” 她如果不问的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说。 既然她问他了…… 徐欥回答:“我能冒昧地问您个问题吗?” 他自己都觉得冒昧的问题。 “你觉得呢?”时舒拒绝:“不能。” “不可以。” 被拒绝的徐欥,唇线微抿:“……” 他如玻璃一般透澈的眼神,转瞬即逝的哀怨。 他好像更郁闷了? 时舒读取到他无声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是从他让她穿一件外套开始,他的情绪就有一些异常。 虽然他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他呈现给她的,仍是很稳定的情绪外在表现。但奇怪的是,她就是感受到了,他的乖巧之下,似乎也有一丝脆弱和易碎。 拿他没辙。 她因此说:“问。” “张骆老师。”徐欥并不推辞,坦白来说,他的确很想问明白,但他道得委婉:“他于您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吗?” 原来如此。 身为助理,他操了助理该操的心。 “啊。” 时舒点头,扫一眼前排驾驶位上的司机小孟。 司机有身为司机的自觉,不该听的不偷听,即使听见了也会装作没有听见。 时舒又重新将视线落在徐欥的新发型上,如此潦草的发型,他倒也能驾驭。她对他的新发型起了点儿兴致,明知故问:“徐助理说的特别,是指哪种特别?” 是他说得太委婉了吗? 时总好像听不懂。 她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糊涂,不想回答他? 那他应该到此为止吗? 徐欥为难着,时舒从后视镜中看着他细微变化着的表情。原来,他纠结的时候,也会皱眉头。 他纠结了一会儿,眉心那微不可察的皱褶舒展开。 他有答案了。 时舒正好奇他究竟纠结出什么结果来了? 就听到车内不重不轻的一声疑问句掷下:“张骆老师,是您喜欢的人吗?” 纠结半天,他选择了打直球。 司机的车开得平稳。 前方会车,司机向右打了方向,时舒轻“嗤”一声:“嗯,喜欢啊。” 他似乎是打定主意,既然问了,那就追问到底:“是有可能会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关系的那种喜欢吗?” “怎么?”时舒:“你有意见?” 他似乎问得多了,越过了边界线,才把她问恼了,不耐烦了,徐欥决定就此打住。 他一个助理,他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他就是问问。 徐欥摇头:“我没有意见。” 他甚至还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了一下。 他老老实实解释说,身为助理,他想要了解她的感情状态,是因为他想要根据时总对对方的喜欢程度来确定他对对方的态度。 “是么?” “是。” 所以,他才会这样追问的。 “希望您不要计较我的唐突。” 他话是这么说着,可时舒倒也没发觉他语气中有几分惶然,他从前吸引她的特质,有一条也是因为他身上这点儿不卑不亢。 他有礼貌、乖巧,细致落于实处,将人照顾得很好,却始终是不卑不亢的。 时舒嗤笑一声。 时舒手摸进西装外套的口袋,意外摸到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她剥开糖纸,咬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得粉碎:“逗你的,没怀疑你的动机。” 这个话题到这儿就打住了。 尽管徐欥仍有些困扰,他并没有能够有效获取到,时总对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7 张骆究竟是什么心意。 但他还是识趣地选择了放弃追问。 - 车辆停在冯彤的私人会所门口。 到了目的地,就该下车了。 于是—— 徐欥压在左侧的手,拇指按一下卡扣。 安全带的插片自动弹出,绑在身上的安全带却没有“嗖”地一声缩回洞里去。他抓着安全带的一端,慢慢地松手,直到安全带完全缩回洞里去。 他的确不是莽撞的性格。 徐欥抬手推门,正准备下车绕到后排座位去为时舒开门,而那声按动卡扣的声音,却像是拧动某处记忆阀门的开关。 时舒突然开口,说:“认识张骆是在英国。” 徐欥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打算要回答他,他没能敢再追问下去的,他的疑虑,她的答案。 那年时舒还处在读本科的阶段,五年的留学生活已经算是在异国他乡扎了根。 某日,她应邀参加一场小型的和氢能源相关的学术交流会议,遇到了坐在报告厅外面的台阶上的张骆。 “他穿得很不好。” 记忆遥远,时舒努力回忆着,头发乱糟糟,坐在那儿一直盯着她手里的咖啡,用一种虎视眈眈的表情。 她就给他买了一杯。 “他尝了一口,说……”时舒笑了下,继续道:“这辈子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 他说他叫张骆,来英国是寻亲的。 寻亲未果,语言不通,还弄丢了行李箱和钱包。 她于是问他,他都沦落到街头乞讨了,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的咖啡难喝?她又问他,为什么他十六岁,读高中的年纪,却连一句基础英语也不会讲? 他回答她,她的咖啡是真的难喝。 但他不会讲英语却是假的,他英语好着呢。 所以,当他请时舒帮他看看亲人的地址时。 时舒看了眼他紧紧攥在手里的纸条,用英语告诉他,也是揭穿他,英国没有这个地方。 他听不明白,憋了半天,才和她道歉。 时舒用中文重复了一遍,他要找的这个地址,在英国不存在。 他应该挺崩溃的,时舒回忆着那天的场景,但她没理由做任何人的帮凶。 徐欥专心倾听着,他还没开口回应时舒突然中断的后续,倒是另一个听得认真的人,司机小孟突然出声,问:“时总,那然后呢?” 时舒:“……” 啊。 原来还有第三个人在车里呢。 习惯了徐欥又当助理,又当司机,时舒显然忘记了车里还有别人。 “……会议开始了。”时舒:“我也没理由不参会。” 她没耐心,也没那么好心去宽慰一个临近崩溃点的男人,她给了他一点儿钱,可能对他来说是挺多的,足够他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消沉一段时间,然后,她就开会去了。 司机小孟:“那您难道不担心他是个骗子吗?在国内,这样的骗术还挺多的。” “我会在意?” 时舒耸了下肩,她根本不会在意他是不是骗子。 那不过只是她日常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如果不是后来,张骆反复提及那天的事,让她千万不能忘,她也根本不会有太深的记忆。 不过,张骆不是骗子。 时舒为他澄清。 那天的会开了很久,从早上八点开到晚上十点,张骆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入到主会厅,他就坐在报告厅外面的台阶上等了十四个小时,为了要她一个联系方式。 “您给他联系方式了?”司机小孟:“那也有可能是骗子惯用的伎俩。觉得您善良好骗,想要进一步对您进行更深入的骗术。” 她善良好骗? 对司机小孟的偷听和几次接话打听的行为产生了不满,时舒率先推开车门,不愿再多讲:“啧,当我在这儿给你讲故事消遣呢?” “你知道得已经够多了。” 见她已经推开车门,徐欥这才反应过来要下车。 等他下车绕到汽车后排时,时舒已经站在路边了。 晚风一吹,她下意识地拢了下西装,小型喷泉台春日限定的音乐旋律高潮迭起,在她身后不断跳跃出了新的高度。 耳边动听的歌声悠扬。 像春风咬着谁的耳朵说情话。 电子烟花在高空绽放。 徐欥看见张骆给时舒用来搭配拖尾裙的挂链,一上一下两颗镶满猫眼石的孔雀石,在会所门外靡靡幽静的灯下闪着星星的绚烂。 灵动飘逸的光芒璀璨四溢。 像沉在喷泉池底部,镇池的白水晶球意外被发现,满心欢喜的人忍不住对着它许愿说一声:我希望…… 没想到时舒会站在路边等他,徐欥停下脚步,因为走神,他一不小心,失了分寸,站得离时舒近了些。 脚尖相抵,黑色的男士皮鞋和黑色的女士高跟鞋,轻轻磕撞后弹开,也不过堪堪才分开毫厘。 打破着安全距离。 徐欥下意识地止住步伐,正欲往后退,忽然听见时舒说:“我给了。” 只不过—— 她给的是高博的联系方式。 徐欥反应过来。 她原来还在回答刚才司机小孟师傅提的那个问题,但,她又为什么不说给小孟师傅听呢? 晚风一吹扬起裙摆扫地。 西装衣角掀起春日波澜。 徐欥的步子忘记了挪动,而时舒突然抬了手,拍在他的脑袋上,将他被春风吹起的碎头发压下来: “我解决了他当时的生活困境。” 人处在困境中时,一点点来自陌生人的善意都会被无限放大。尽管那善意不过只是陌生人的举手之劳,但在受恩惠的人看来,却是他身处绝境之中的一点儿,坚持下去的希望。 那么,当他熬过了当时的苦难,这个当时向他伸出援手的人的存在,很大概率会被放大,被他当成是弥足珍贵的恩人,恩人的地位会拔高到近乎信仰的高度。 “他只要把握好分寸,不对我的生活产生任何困扰,那么,我没必要去自找麻烦,也没有必要去堵上他坑坑洼洼挺过来的希望之路。” 但他的出现,对她那时候的处境没有任何改变。 他也没有可能在她短暂的人生里,留下任何可能深刻的痕迹。 因为,人一般不太可能被自己的举手之劳感动。 也很难对自己曾经举手之劳帮助过的人,产生除同情之外的别的情愫。 除非—— 除非他们一起经历过除此之外更多的事情。 相互参与了彼此的生活。 才有可能,日久生情。 “明白没?” 因为她落在他脑袋上的手,徐欥不敢轻举妄动,他驼了驼肩,笔直的颈部弯下,愣愣地点头:“明白了。” 真乖。 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8 揉一揉他的脑袋。 落在徐欥脑袋上的手,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幅度缓慢而小心地颠簸,他那乖而不自知的声音迫使时舒抬手顿了一下。 短茬重新从指缝里挤出来,像春种挤破土壤。 时舒的手指往下滑,滑到他肩处时,她忍不住替他理了理一点儿褶皱都没有,原本就很平整的衣领,缓缓开口: “徐助理难道没觉得?” “我对你的包容程度,也已经足够让你成为一个特别的存在?” …… 春风吹啊吹,一地枯黄翻了新绿。 时舒收起手。 徐欥肩上一松。 她指尖残留的温度一层一层被衣物布料包裹染透,在他心里留下滚烫灼人的一击。 时舒抬步往会所里走。 高跟鞋磕地的清脆声响,一声一声,搅动一池枯水翻涌。 池底的白水晶球被召唤出来了。 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对着它许愿。 我希望,我真的能够特别。 而不只是因为您的包容。 - 私人会所,有专门的侍者引路,指向小型酒会。 徐欥谢过侍者将时舒的西装外套挂起来的好意。 双手接过时舒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自己的臂弯上。 照顾她的事情,他已经不习惯让别人代劳。 将二人领进酒会宴厅后。 侍者离开:“两位请自行安排。” 这场酒会,亦是非正式的学术交流会议,离开始的时间所剩无几,各位来宾正端着酒杯,相互递交名片。 时舒有专门的座位。 徐欥找到她的座位后,挪开原本放着酒水的位置,往她面前摆了个了装着温开水的保温杯,她喜欢的水温,要么是冰水,要么是永远的52摄氏度。 而他不会给她安排冰水。 他又往她面前放了本笔记本和签字笔。 到底还有学术交流的成分,再怎么非正式,也许她会有想要记录别人观点的时候。 将她的西装外套撑在椅背上,湿巾和柔软的纸巾分别放在左右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和时舒打了声招呼,背着他自己的双肩背包,找了个空座坐下。 他们来的不算早。 掐了点儿过来,坐下没几分钟,主持人便站在酒会的中心,主持这场“能源与环境”的非正式交流的开场。 根据主持人的介绍。 徐欥得知,参加此次交流会的除了几名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之外,还有企业家代表,以及高校优秀的青年博士。 而根据主持人的特别介绍,徐欥才知道。 时总是以特邀嘉宾出席本次交流会的。 …… 在这个娱乐休闲的私人会所里,进行一场非正式的主题交流会议,也不免出现思想的碰撞、观点的辩驳争论。 徐欥弯弯唇角,酒会似乎是主办方为了气氛不那么僵硬和激烈,而选择的一种折中方式。 果然—— 主持人说,稍后交流会议结束,彤姐为大家准备了丰富的节目和活动,请各位在会所里放下交锋时的“利刃和烽火”,放松心情,纵情歌舞声乐,举杯畅饮,握手言和,尽情地享受休闲和娱乐。 彤姐是? 徐欥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冯彤。 他打开手机搜索,搜索词条印证了他的猜想。 的确是长榆当地的那位著名学者。 徐欥搜索完相关信息正准备关掉页面,视线一扫,看到一则新闻标题: 【著名学者冯彤涉嫌包养多名男大学生】 标题下方则是一小行文字介绍: 【著名学者冯彤被曝在私人会所建酒池肉林,丈夫头顶青青草原,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样吸引眼球的新闻标题没有能够吸引徐欥点进去阅读,他只需要知道主办方是谁,她有着什么样的成就就可以了。 他对这种博眼球的丑闻没多少兴趣,甚至还有一些抵触,因为他也曾深陷舆论的漩涡中,并没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大概他心中还存有疑虑的地方是—— 他看到时总侧头和身旁的女性笑着交谈,她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冯彤老师。 难怪他对此次行程并不知情。 想必是冯彤老师亲自联系了时总确定的行程,只是,时总怎么会和冯彤老师认识? …… 交流会议围绕着能源危机和发展,生态平衡与稳定相关主题展开讨论。 观点由陈述转向辩驳,再到激烈辩驳。 学者们分享彼此取得的研究成果,摩擦思想碰撞出的火花,也敞亮大气地针对这个领域后起之秀的提问释疑解惑,获得来自于后辈及同辈的反馈和评价,也拍桌怒斥对方的质疑和不屑。 虽然非正式。 虽然是以酒会的形式。 但却是—— 一场干货满满的交流会议。 一场唇枪舌战,酣畅淋漓。 …… 随着既定时间的流失,天渐渐黑了,这场小型的非正式交流会也在思想火花激烈的碰撞中被主持人叫停。 “现场的学术氛围实在太浓了,我真的很不忍心打断,但今天时间有限,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活动,我也只能强忍着抱歉打断各位,非常感谢各位学者专家教授今日的传经送宝,感谢彤姐为我们创造此次学术交流的机会,想必通过这场交流与讨论,在座的各位都是收获满满,意犹未尽。” 在今天的会议尾声中,我们也有幸请到了时汐集团总裁,为大家做会议致辞。” 徐欥的视线在观众席四面的掌声中,跟随着时舒款款起步,到她站上演讲台,游刃有余地做一场即兴发言,他听见左右悉悉簇簇的惊喜声: “时总好美,她好有气质啊。” “是啊,又美又飒,我真的很吃这种高知美女总裁人设,你看她佩戴着无框眼镜的那种感觉,那种清冷御姐范儿真就很难让人不爱。” “冷艳高知美女,我承认,我也被她盅到了。” “她的衣品也很好啊,今天的穿搭比那天时汐集团年会时更好看哎。” “对对对,孔雀石金属挂链也很炫,和上回那串翡翠手持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不分上下,都很美就是了。” “是哎,她是怎么能够做到颜值和智商、品味都那么高级的?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 当然,除了赞美之外,也有几句诋毁的声音: “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这么优秀的人,她注定克父克母克亲人啊。” “你们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的生活并不完美。你们看,她父母和外婆很早就发生意外去世了,她也因此从小被她外公,也就是时汐集团现在的董事长,丢到国外自生自灭。” “这几年,可能是老董事长年纪大了,意识到自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29 己后继无人,才原谅了她的命硬,将她接到身边来,主持集团的经营管理。” 徐欥嘴角原本微微上扬的弧度随着这几句难听的诋毁消失不见。他蹙紧眉头,唇角下压,下意识地想要和对方辩驳。 他并非是沉不住气的性格,也并非是喜欢与人争执的性格,相反,如果这些难听的话是描述的他,他可能只会装作没听见,自我消化、排解和吸收。 可是,他们描述的不是他,而是时总。 他没有办法做到坐视不理,没有办法听到别人这样诋毁时总。 但他又不能立刻起身和对方辩驳,毕竟…… 时总还在演讲台上,他不能破坏属于她的舞台。 他只能将视线投掷过去,用目光将那些人锁住,留到会议结束时,再同对方较真地说明白。 …… 时舒站在酒会中心,手持话筒。 她事先没做相关准备,但在这样的场合做几句临场发言,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根据各位陈述的观点进行要点提炼,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最后做一些对后辈对行业的未来寄语即可。 别人的主场,她也不需要有过于亮点的发言,所谓特邀嘉宾,不过只是主办方给她戴了顶高帽而已。 只是—— 她发言到一半,陈述完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在一串儿掌声中看见—— 她的助理并没有为她鼓掌。 徐助理双手撑在座椅垫上,身体紧绷,侧着脑袋看向旁边的女孩,眉头一皱不展。 他几番张了张口,似乎是难于启齿,开口搭讪? 时舒心中难免不爽。 她在演讲。 而他在做什么? 呵!他在台下看别的女人! 第43章 时舒发言完毕,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覆盖在掌声雷动之下的诋毁与嫉妒,暗潮汹涌,如明艳热烈的玫瑰花下, 长枝干上布满利棘, 最擅长背刺。 时舒回到座位。 冯彤起身相迎:“不愧是小时总,观点犀利,轻而易举地就驾驭了现场。” 时舒神情平淡,嘴角微挑:“前辈抬举了。” 冯彤笑着邀请: “我准备了一些节目, 去我的包厢?” “都是自己人。”她补充说:“关于铺设方案,我们也想同你聊一聊。” 时舒自然有此意。 她飞这一趟,自然不只是为了一场小规模的学术会议, 也不是为了冯彤准备的这场互递名片、攀拓人脉资源关系的小型酒会, 而是外公交待她的事儿。 时舒应下。 但表示, 她要等一下她的助理。 “你的助理?”冯彤四周望一眼:“在哪?” 时舒的视线仍越过人群, 留在某一处。 但她对冯彤说的却是:“他去洗手间了。” “那小时总对助理还挺宽容的。” “好。”冯彤:“那我们就在包厢里等你。” “嗯。” 冯彤在几名保镖的护送下离开酒会。 酒会厅这才有了较大的动静。 除了几位大咖人物先后离场, 大多数人还没有动,毕竟, 这会场里面还有值得他们留步, 想要结交的人物在。 时舒就是让他们留步的其中之一。 时舒被牵绊住,久等着徐助理没能来为她解围,眼神的提示投掷过去,也未能被他接受到她的示意。 瞧,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 徐助理正在和几个女孩儿说着些什么。 时舒嗤一声, 几乎被气笑。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时舒要笑不笑,耐着性子交换过几张名片之后, 没忍住再一次向徐欥所在的方向投过去视线。 徐助理完全陷进去了。 完全想不起她这个总裁来。 啧。 不过,徐助理的交友活动似乎进行得困难。 他拿出手机, 和对方那几个女孩儿说了些什么,又毫无收获地讪讪收回手机,并且对方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徐助理搭讪被拒绝后,收起手机,和对方那几个女孩儿走散了,他也终于想起来他总裁助理的这层身份来,他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视线相汇时,时舒丝毫没掩饰内心的不悦和不耐烦,她一个眼神抛之过去,徐欥接受到她眼神中的不快之意,他肩上背着包,敞开步向她走过来。 时舒这才稍满意了些。 她收回视线,继续应付着眼前的状况。 直到—— 徐欥清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各位抱歉,时总今天还有别的行程安排,如果您有需要,请致电联系时汐集团秘书办公室,我们会进行相应的评估后,安排您和时总的会面。” - 徐欥将谢绝他人同总裁攀谈,和将拥挤的人群劈开一条通畅的道路,这两件事,做得熟练而又游刃有余。 两人离开会议厅。 空荡的走廊里静谧无声,唯有高跟鞋拍打着地面的清脆声,还有闷闷的皮鞋声,与之深深浅浅回应着。 走廊的尽头,上楼,就是冯彤的私人包厢了。 门口有几名穿西装制服的保镖守着门,应该是事先打过招呼,几名保镖让开他们正守着的门。 徐欥站在时舒身侧,为她推开包厢。 包厢里的光线因此漏出来,紫的粉的,色调缱绻而温柔,包厢里伴奏的音乐也似乎在传递着一种缠绵悱恻的情愫,歌手在用烂俗的歌词和柔情的眼神同听歌的人调着情,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一派旖旎的气氛。 温泉汤池雾气缭绕,穿着清凉的男人泡在池子里,长袍开襟,视觉冲击和心理冲击双重齐下。 徐欥低垂眉眼,移开视线。 他转瞬又想起来了新闻小标题的几个字。 【著名学者冯彤被曝在私人会所建酒池肉林】 虽不至于“酒池肉林”那般夸张,但……也足够令人意外和羞耻,徐欥极轻地愣一下,动作微小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时舒抬步进去。 她还是注意到了。 因为徐欥那一瞬的迟疑。 也因为,她看见包厢里那位朋友,在看见徐助理时,眸色明显一亮。 时舒步伐一顿,偏头道:“你去车里等我。” 徐欥怔了下。 她不是说,要他以她男伴的身份,来和她一起来参加这个私人性质的局吗? 他们因此还去做了妆造。 她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时舒不需要向他交代理由,她只说:“嗯,但我现在不需要了。” …… 冯彤的私人包厢门在眼前闭合。 徐欥靠在琉璃砖的墙壁上,他并没有按照时舒的要求去车里等她,而是选择了就在这儿等。 他不太会,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0 也不太愿意离开她很远的距离。 而这样,只要她有需要,他便也能第一时间出现。 尽管,他还是没能理解,她为什么临时改变了主意,让他等。 守门的保镖职业素养很高,没有人偷懒,没有人低声交流,他们恪尽职守。 耳边空旷安静。 除了通道里的风声裹着耳畔,再也听不见其它。 徐欥背抵的墙壁那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通过墙壁传过来,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吹得额前的碎发鼓起。 可他也能没有放松的感觉,反倒觉得心里堵得慌。 所以是为什么呢? - 隔着一道门的包厢里。 时舒在冯彤的邀请和欢迎中落座,并不忘往她身后探一探目光。 “刚才那位,就是小时总的助理?” “他人呢,怎么不一起进来玩?” 时舒淡淡道:“嗯,他有别的事。” 靡靡之音再次在包厢里响起,男歌手调情的歌词庸俗缥缈,取的是令人遐想的意识流词汇和语句,温泉池中上演着宽衣解带的一幕,薄衣浸透的又一幕。 坦白说,时舒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但还是因为外公这层关系,卖了冯彤几分面子。 有人主动端杯,敬了时舒酒。 时舒抬杯,也给了对方台阶。 但在这样的氛围里,她也的确没能记住那几个人的名字。 时舒兀自嗤笑一声。 这是该谈充电桩项目铺设的场合吗? 红酒入喉,湿润却激烈。 随着包厢内的气氛烘托得愈加成熟,一种凌驾在金钱和地位之上的纸醉金迷,慢慢攀爬。 成年男女之间的情感欲望正在滋生,酝酿,发酵……以及,迸发。 “砰”。 一声,炸裂。 醉生,梦死。 …… 不知是哪个,将手臂攀上了时舒的肩头:“时总,您累不累?我替您捏捏肩。” 并随之递到她口边一杯红酒:“您渴不渴?我喂您喝酒。” 处在醉生醉死的局外,看着局内的人,醉生醉死。 时舒不为所动,她没接喂到嘴边的酒,也没有卸掉肩膀上的手,她先是抬了眼,看清楚对方的样子,脸上尽未脱稚气。 时舒笑一声,移开他搭在肩上的手:“缺钱?” 他倒也大大方方:“嗯,这样做,来钱快。” “要赚快钱做什么?” “我想盖楼房。” 时舒点点头,顺手递给他一张名片:“不用在我这儿费心费力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她说,如果他如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名片上的人会帮助他。 那人垂眼读出名片上的名字:“高博,他是谁?” 时舒的目光冷下来。 几杯后,冯彤等人仍然没有回归主题的意思。 倒是又有胆大的凑上前来。 他端着杯子,离得时舒很近,时舒闻到他身上的浓烈刺鼻的香水味,抬手遮了下鼻子。 “您知道小峰说什么吗?”他指了指不远处陷在灯火里的,刚才那位得到高博名片的那位:“他就是小峰。” “他说,您是阿拉丁的神灯,可以许愿的神。” “您会心软,所以,我也可以向您许愿吗?” “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想伺候您一晚。” 时舒压了沓厚钞在他领口,伏了伏肩,温热的气息落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要求很高的。” “你这样的,恐怕不行。” 她声音有些低,有些喑哑,是让人沉沦的声音。 “为什么不行?我是他们当中人气最高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把钱放在台面上,敞开前襟,露出胸肌,颇为自信:“我一定会让您难忘的。” 时舒撑手推开他,漫不经心地道:“不如,你先炖点儿牛尾汤,补一补。” 又一位无功而返。 在不远处观察着时舒这边动静的冯彤,觉得时舒有点儿意思,出手阔绰,小费一沓一沓地给,可就不见她把谁留下。 是看不上她这儿的啊? 还是。 她跟她不一样,乐趣并不在此。 冯彤隔空喊话时舒:“给你换一批?” 时舒抬了酒杯,隔空谢绝:“不用了,你们玩儿。” …… 烈酒助兴,几杯威士忌自斟下肚,时舒觉得烦闷。 眼看着又有跃跃欲试的眼神向她投过来,热情主动,但……时舒心觉更加烦闷。 她看起来很像会心软的人? 笑话。 人与人志趣不同。 周身的人玩得正兴,她也无意扫他人兴,起身推开隔音效果很好的降噪门出来。 凉风一吹,轻松不少。 冯彤的几个保镖,自动让行。 刚倚着冰凉的墙,敲出根女士烟咬在唇边,时舒就看到—— 徐欥低着脑袋,背着时舒最初送给他的那个双肩背包,在是宽敞却也狭窄的廊道里来回踱步。 从这头走到廊道那头,脚步不轻不重,却好像盛满了沉重的心事。 时舒抬起眼,目光跟随在他左右,她静静无声地看着他背对着她,走到走廊那头的尽头。 又转过身,从通道尽头向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但他低着头,没发现她,走到一半,又原路折回。 昏暗的灯光洒落下来,光线折射在墙壁上,静物与动物落下光与影,影影绰绰。 时舒觉得心中的烦闷愈甚。 她这会儿不是很想看见他。 于是,她收回视线朝着他所在的反方向又走过数十米,直到,她认为这是一个足够安全,不被人察觉,不被人打搅的地方。 唇齿间咬上根细烟,打火机的金属盖“啪”一声弹开,机械波震幅度大,朗声清脆悦耳,指腹擦过滚轮,一下、两下……声势可谓浩大,火却没能打着。 她不过想抽根烟,有这么困难? …… 徐欥低着脑袋,继续往前走,远处打火机的急迫的摩擦声没能引起他的反应。 他在专注地走神,走神…… 走神到,他已经超出刚才的路线范围,又往前走了数十米,甚至还向左转了一次方向,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走入了一段禁地,踏入了别人的临时领土。 他先注意到的是,一双黑色的女士高跟鞋。 和他在和时总正式进入这家私人会所前,音乐喷泉前看到的高跟鞋鞋尖慢慢重叠在一起,是同一双。 是时总。 徐欥恍惚抬眼,视线懵懵懂懂地向上。 撞入他眼中的是—— 完美裹住长腿的黑色拖尾长裙,在高高的腰间紧紧束起缝合线,这次的腰线不需要手动改动。 经过这段时间他的努力,和时间的疗愈,她有恢复了一些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1 食欲,仍瘦,但不至再瘦得叫人心疼的地步。 她的西装外套又脱掉了。 可能是随手丢在包厢里的某处,细细的吊带勒着直肩薄背,他匆忙移开眼,看见她纤细匀称的指尖裹住一把打火机,指腹几番擦过火轮,就是打不着火。 又是几声指腹捻过火轮的声音。 徐欥轻叹口气,无奈地说:“我帮您。” 与此同时,蓝色火苗终于出现,忽明忽灭,在窗外漏进来的风中摇曳如残烛,时舒咬着烟低头拢火。 好不容易打着的蓝色火苗,被他说话时带来的细细的一阵微风扑灭…… 就很像,小时候抽烟被人抓了包,烟没点燃,时舒动作迅速而又熟练地关上打火机的金属盖。 火苗熄灭的同时,“叮当”一声,金属盖合上,她动作连贯地将打火机往身后藏。 发现来人只是徐助理。 而且她30岁了,是不再需要藏着掖着的年纪了,时舒干干咬着根女士细烟,短暂而愣怔的目光中有一丝尴尬和无力。 就是说。 她好不容易打着的火。 时舒无奈摘下烟,拇指和食指捏住,她开口说:“我不是说了,让你去车里等。” 她该知道的。 他不会去的。 “我担心您。” 担心她,还在她发言的时候,看别人? “哇哦。担心我?”清脆的高跟鞋鞋跟磕地,她没耐心地打断了他:“你担心我什么?” 时舒向前走了几步,她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再走就要踩在徐欥的黑色皮鞋上了。 脚尖相抵,她才止住步子:“担心我在这种场合情难自持啊?” 不等徐欥回答。 她又说—— “徐助理。”时舒笑了声,笑声耐人寻味:“我三十岁了,而且单身。” “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顺从本心。” “你是我什么人?未免管我太宽。” 靠得太近了。 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浅淡与浓重,松弛与紧绷的较量。 因为妆造的关系。 她今天没佩戴框架眼镜,而是佩戴了一副隐形眼镜。 因此,原本掩藏在框架眼镜下的清冷气质被弱化掉一些,精致的五官在优秀的妆造师的修饰下,更加优势突出,强势果敢。 尤其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不得不看着她眼睛的时候。 她的眼尾线细细长长,微微往上勾挑得恰到好处。 眼睛凌厉有神,妩媚的妆容中还带着点儿慵懒气质,就更让人招架不住。 徐欥垂眼抿直唇,往后退了退步,退让出一些安全距离。她的压迫感太强,他自然不敢正眼直直瞧着她许久,转移后的视线停留在,她两指捏着的烟嘴上,还有她握在手心里的打火机上。 他越是不吱声,时舒就越是想“欺负”他。 他越是躲,时舒就越是不让他躲。 他越是往后退,那她便越是要让他无处可退。 时舒再一次逼近。 徐欥没路可退了,被她堵在靠墙的地方,背贴着冰凉的琉璃砖,羞愧、涩然…… 左支右绌、捉襟见肘,临着脑门乱棍子敲下来,他涨红了脸、耳、脖和藏在西装衬衫下的四肢和腹背。 时舒当然察觉到他皮肤的不自在的红。 她做得更过分一点,她探出手,轻松捞过他的手臂,她握住他的漂亮的手,然后,一根一根掰开他攥着的手指,不紧却僵硬,她将手里的女士烟放到他手心里,又一根一根关合他的手指。 把烟放到他手里。 “你是我的家长啊?” 看着他手背的血管脉落越加清晰,他的肤色越来越红,像剥了皮儿的湖景蜜露,皮薄肉质红,她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还是,你担心我因为这些姿色平平的男人失控?” 只是,她仍离得他很近,她说着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裹挟着各种淡淡香气:“在徐助理你的眼里,我要求就这么低?” 徐欥的耳朵尖又烫又痒,火辣辣的,心跳的频率也被无限放大,一颗心像是海洋里缺了氧气的鱼,急不可耐地想要跃出来水面呼吸,紧张已经不能够精确描述和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了。 他站着,双腿如沉重的石提不起力,挪不动步子。 半晌,他才站在原地长长吐出口气,吹得额前的碎发迎着风飘,他试图调匀他的呼吸,实现自救。 时舒满意了,掸了掸手。 归还给他自在的安全空间和距离。 归还给他氧气和海洋。 “好了,烟给你了,家长。” “走了。” 脆落的高跟鞋鞋跟磕着地面,时舒倒着走,渐行渐远,时舒背过身,继续往前走,走过那几位保镖,还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 她刚才叫他什么? 家长吗? 徐欥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女士细烟用纸巾包裹好放到口袋里,铺平,然后又长长地呼出口气,他调匀了呼吸追上去:“您不进去玩了吗?” 两道不同力道,不同音色的脚步声。 一深一浅。 一脆一沉。 在走廊通道里渐渐消失不见。 “嗯,不去。” “家长在这儿等着呢。”时舒:“你见过谁出来玩儿,还要家长在外面放风的。” 走出会所门外,晚风吹过来,徐欥跟在时舒身后,才又问她个准信儿:“您现在打算回酒店了吗?” 路灯是浅淡的昏黄。 新的歌曲进入高潮迭起的音律部分,身后的喷泉池又跳跃出了新的高度,落下来,溅向四周。 池底的水晶仍装载着人们纯净的梦想和心愿。 时舒没说话。 “您的手包和西装还在包厢里面。”徐欥提醒道:“您等我一下,我去替您取。” 时舒终于有反应了,她停下脚步,一个警告的眼神甩过去:“怎么?生怕别人占不着你的便宜?” “要上赶着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担心她着凉。 但因为她这句话,徐欥那才那点儿困惑得到了解答—— 所以刚才,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让他在车里等着? 徐欥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 时舒点头:“嗯,上面有狼。” 她不让他上楼。 徐欥想了想:“那我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给您穿。” “不用了。”时舒:“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我不喜欢。” 徐欥想了一会儿。 还是没能想明白。 他的外套哪儿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徐欥脱衣服的动作止住,认真地向她解释:“我一整晚一直和您待在一起,没再接触过别人了。” 呵。 时舒木着张脸,表现出一副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2 她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但还是提醒了他,她发言的时候,以及交流会结束的时候。 “你仔细回忆一下。” 有人在他面前发表有关她的不当言论,并且形成了小规模的讨论,除非他没有听见,否则,作为总裁助理,他是一定要上前阻止的。 徐欥想起来了,挠挠眼皮:“您都看见了?” “何止是我?”时舒冷哼了一声,长耳坠发出细碎的光泽:“全会议厅的人,谁没看见?” 徐欥以为她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不太希望她听到,无论是谁,听到别人说她克亲人,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您别往心里去。” 时舒:“……” 她哪儿往心里去了? 不就是他看了别的女人吗? 她怎么会往心里去。 但话到这个份上,她为了表现出她真的没往心里去—— “嗯,所以呢,徐助理需要我的帮忙吗?” 徐欥:“我暂时没什么需要您帮忙的地方。” “不是没要到么?” “没要到什么?” “那女生的联系方式。” 他如果想在某些非正式场合再和对方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时舒觉得他的成功率还蛮高。 她可以帮他创造这个机会。 徐欥莫名地眨了眨眼:“?” 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说:“我只是警告她们,并不是真的要起诉。” 警告什么? 又起诉什么? 意识两个人好像不在同频交流,时舒也不打哑迷,直接了当地问:“你不是在同那女孩儿搭讪么?” 徐欥有些意外:“您以为我是在跟别人搭讪,才没有及时护着您离开会议厅吗?” “嗯。”时舒:“你拿出手机不是为了要联系方式?” “当然不是。” 徐欥本来不想说这件事情,但好像她误会了他,他不想被她误会,于是解释说,因为她们说了对她不利的话,他才想要警告她们。 “拿手机是为了证明我已经录音取证,如果今天她们说的这些不当言论将来出现在网络上、媒体报道中,造成一定规模的影响,那么,法务部的同事将会追究她们的法律责任。” “是么?”时舒心虚地眼尾一勾:“没想到,徐助理还挺护着我的。” 徐欥脸色微染。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冯彤的助理孟钰将时舒的手包和西装外套送了下来。 “时总。”他带了冯彤的话来:“彤姐托我带了话给您。” “彤姐说,今天的招待多有怠慢,改日她一定设宴向时总您赔罪。至于合作的事,向总她们几个人还是很有意向度的。” 时舒接过外套,垂眼看了眼上面的细微褶痕,以及鼻间充斥着不属于她的味道,她皱了皱眉,随手丢给徐欥,连同着她的手包。 黑色轿车降缓车速,在路边停下,司机小孟推开驾驶舱门,邀请两位上车。 徐欥拉开后排座位的门,冯彤的助理孟钰没得到回应,只好又主动问时舒:“请问时总,您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彤姐吗?” “没有。” 孟钰确认道:“您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彤姐吗?” “没意向。” 孟钰有些愕然。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促使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礼貌地道别:“好的。” “时总您慢走,一路平安。” 孟钰上楼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时舒刚才说的是—— 她没意向。 她没意向合作。 等孟钰走后,徐欥拉开后排车门,护着时舒坐进后座,检查完车门关闭情况后,徐欥正准备坐上副驾。 后排座位的车窗突然降下。 时舒摸着后颈,说:“那个。” 徐欥:“您有什么吩咐吗?” 时舒下巴轻抬:“他话太多。” 徐欥默了默:“那我来开车就好。” “嗯。” 后排车窗升起,徐欥抱歉地和小孟说:“小孟师傅,要辛苦你自己打车回去了。” “为什么?”小孟拍着胸脯,痛心疾首地道:“我还想继续听时总讲她的故事呢。” 徐欥想了想:“……还是别想了。” “我难受啊。我就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时总这样的高岭之花,不行么?” 徐欥沉默地看着司机小孟,没说话。 但他心里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很快得出了结论:大概没人配得上。 “那徐助你告诉我,傍晚我们来的时候,时总讲的那个故事,它的后续呢?后续是什么?你好歹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后续,你让我听完这一个。” 司机小孟握拳:“我有强迫症,今天不知道时总和张骆的后续,我睡不着。” 徐欥摊开手:“麻烦给我车钥匙。” “哦。” 直到徐欥坐进主驾驶位,车辆起步,汇入车流之中,司机小孟留在原地,才不禁感慨一句: 不愧是能成为总裁男人的助理,嘴可真紧。 他又觉得这话语序好像不太对。 啊不。 不愧是能成为总裁助理的男人,嘴可真紧。 好像还有哪儿不对,小孟抓抓头发。 车子停下来等红灯,徐欥从后视镜里看向座位后排,原本是想看看时总只穿一件礼服冷不冷的,看见她正抱着臂,专注地看向车窗外。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起来,她这会儿的精神挺不错,她搭配礼服的那条挂链,熠熠发光,耀眼夺目。 徐欥突然开口说:“孔雀石。” 时舒仍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但下意识地回了他句:“什么?” “张骆老师,他送您的这串挂链,珠宝元素很多,但最为出彩的还是这两颗孔雀石。” 时舒收回落在车窗外的视线,脑袋向前微微倾低,手绕过脖颈儿,将挂链摘了下来,拎在手里。 她朝着后视镜所在的位置,扬了扬:“你说这个?” “嗯。“徐欥从后视镜里看向她拎在手里的挂链:“您看,它的颜色和纹理,是不是很像孔雀羽毛上的颜色和纹路?” “嗯,是挺像的。” “似孔雀一般的绿色,纹带清晰美观,所以叫孔雀石。”徐欥顿了顿:“您知道孔雀石的寓意吗?” “不知道。”时舒顺着他的话问:“寓意什么?” 徐欥短促略过:“妻子幸福。” 时舒以为自己听错了,撩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看他:“什么幸福?” “妻子幸福。”徐欥又添一句:“也有别的寓意。” 现在有很多设计师喜欢用孔雀石做珠宝首饰。 他说:“张骆老师或许是觉得多种珠宝元素叠加搭配,能够起到点缀黑色礼服的效果,衬托您的气质,神秘高贵,而又能带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3 给后辈,学术研究的活力和希望。” “你这么认为?” “嗯,是。” 时舒随手丢给徐欥:“恐怕没那么纯粹。” 徐欥伸手接住挂链。 他听见时舒,说—— “学术活力和希望?你不用替他说话。”时舒:“他编不出来这么复杂的思想高度。” “明天还给他。” 徐欥迟疑了片刻:“我觉得不太合适。” 时舒:“?” 徐欥解释说,他已经以她的名义为本次妆造支付过费用了,此时如果将孔雀石挂链还给张骆,这种行为,也相当于是一种赠送。 时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徐欥平静道:“不如,我先替您保管着。” 时舒:“哇哦。” “保管?” 徐欥耳尖一红,硬着脑袋:“就当作是我送您手持的回礼。” 毕竟—— 游泳恢复性训练也没能够有明显的效果。 时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半晌,她的回答才落地。 “嗯,好。” 漫长的红灯过去,绿灯亮起。 路口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依次驶过路口。 时舒问:“那你呢?” “你送我的那条手持,又有怎样的寓意?” 徐欥愣了愣,恰有一种搬起石头自砸脚的后知后觉。车辆又驶过很远,他才轻声说:“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 他的确是有寓意的。 因为她最喜欢的动物是狐狸,所以,他用了唯一一块适合设计为狐狸图案的红翡。 独一无二的红翡缅料,他根据料子的大小和质地自己设计的灵狐图案,只要她仔细看过,就会发现灵狐的神情其实很像独一无二的她,尤其是那双令人很难忘记的眼睛。 最后,他完全手工雕刻完成。 “我盼您事事如意,平安无忧、健康顺遂。” 时舒只是随口一问,以为他不过是顺手送给她的一件生日礼物,必定是用了心,但没想到,他这么用心,用诚,寓意诚挚深刻,令她动容。 车辆停在酒店楼下,没等徐欥先下车,时舒率先推开车门,步履几番匆忙。 徐欥背包还没来得及背,匆匆推开车门下车,想跟上她的步伐,听见她低低地回应: “嗯,徐助理的心意我收到了。” “我会好好收藏。” 第44章 既然到了长榆, 那便不得不去长榆基地。 依旧是徐欥开的车,车子通过识别系统开进停车场,张高磊总经理亲自来接。 还是大半年前和他初次见面时的模样。 人到了张高磊这个年纪, 日子过得稀疏寻常, 样貌变化不会很大。 时舒猜想,他应该过得挺不错,家庭和睦,妻子担去家庭里大部分的生活琐事, 他因此有足够的精力投入到公司经营之中,托他的用心,他家人的理解和体谅, 长榆基地财务状况和各项运营指标非常乐观。 时舒先向他伸出手:“张总经理。” “时总。”张高磊热情地伸出手, 握手回应:“您过来了, 好久不见您, 最近过得怎么样?” 时舒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还不错。” 她虽然话少, 但张高磊能听出来她说的是实话,她看起来心情的确不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看起来还要比原来更漂亮明艳一些,气色更动人。 集团盈利,不断拓宽上下游产业链事业,学识渊博,在新能源领域中有一定的学术地位和绝对话语权。 得力的助手和下属, 得力的干将,安稳却不复杂的家庭关系, 这样的环境使人保持心情愉悦,是次次相见都能让人惊艳的见面。 和时舒握完手, 张高磊客套道:“知道您过来,我们稍微做了些准备,就等着您过来检查工作呢。” 时舒不是特意来长榆基地检查工作的。 基地的业绩一直在稳步上升,她没必要盯得太紧,她的精力会更多的放在全集团的经营战略和新品研发上。 她这趟临时来长瑜,原本也只是来谈合作的。 但合作不是很顺利。 合作虽不顺利,她也没有就这样直接回澜城,既然来了,她总是要来基地看一看大家,总裁的到来,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也是能够暖人心的。 更何况,长榆基地是徐助理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也是想回来看看的。 崭新洁净的工厂环境,时舒走在最前面。 她想:有必要要从当前的经营利润中拿出一部分发给员工的家属作为感谢津贴,感谢他们在背后的默默支持和付出。 她是个行动果断的人,这么决定,便也这么交代给了张高磊。 “您放心,我这就去落实。” “嗯,辛苦张总。” 时舒说完,步伐干脆利落地往基地办公大楼走去。 她步子快,气场强,张高磊站在她身侧,略略落后她一点,他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了,但看上去他对她思考的问题也插不上什么话,干脆等着她吩咐。 张高磊也不上赶着了,故意放缓脚步,等徐欥。 反正,他已经掌握了时舒的脾气,并不需要他没话找话说,尬聊反而有可能引起她的反感。 她是实干家,比起围着她去嘘寒问暖,她更需要的可能是一个绝妙的金点子,或是对她的要求迅速展开的行动。 徐欥身高腿长,也早就适应和习惯了时舒的走路节奏,他停好车,很快就追了上来。 徐欥经过张高磊时,正准备和他开口打招呼,就听到他先开口,说:“小徐,你有功劳。” 徐欥眨了下眼,有些不明所以。 不等徐欥开口。 “听不明白了吧?”张高磊侧着身拢着嘴,小声地夸他说:“我是说,你把我当初对你说的话听进去了,你把时总照顾得很好。” 徐欥有些意外。 原来在他人眼里看来,是他将时总照顾得很好。 但实际上,是时总一直在包容他,从最开始成为他的助理时,她给他配备了车辆,她送给他贵重的物品,她原谅他的不成熟和幼稚可笑的冲动行为,给了他二次改正自己的机会,她教给他商务谈判中的原则和立场,也教给他总裁的思维模式和行动方针。 她给了他证明自己能力和立功的机会,交给他负责董事会和社会媒体倍加关注的关键项目和重要活动,教会他要在上级面前适时适当“邀功”,除了做,也要说,要让别人看到他存在的价值。 她鼓励他,说,他的表现很出色。 也不只是这样。 她知道他有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后,知道他自己都放弃了游泳,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4 仍坚持教他做游泳恢复性练习,持续而又不紧迫地练习,节奏在加速,心理压力在让步。 她看起来是很没耐心的那一类人,实际上,她却又是特别能坚持,性格特别坚韧的人。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习惯,哪怕是在霜冻的寒冬腊月里,她也有坚持每日晨泳。 她看起来清冷强势,可实际上,却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待朋友、待下属、待长辈……皆是如此。 她待所有人都是发自真心,但,正如秘书办的前辈们所说,她待他似乎也有偏袒…… “小徐。” “小徐?” 徐欥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张总,我走神了。” “你走神了。”张高磊:“在想什么?”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在集团做得不开心?”张高磊凝凝神,正色道:“当初将你让给时总是以为集团的发展机会更多,对你的职业生涯成长更迅速更有利。” “但如果你因此感到困惑和不安,那由我出面来和时总谈,我把你要回来。你要知道,我也有我的私心,你做事仔细省心省力,出于私心,我并不想将你拱手让人,所以,如果你想回来,我随时欢迎。” “谢谢您的好意,但您误会了。” 徐欥坦诚告诉张高磊说,时总和他一样,都是有魅力的上级领导,都是他进入职场以后,前进路上的恩师。这种影响力是很难凭借单薄的语言表达的。 张高磊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仍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以,你就没想过要回来?” “张总,抱歉,我单方面没有离开时总的想法。”徐欥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但如果时总哪天不需要我了,我……” “你就会回来?” 徐欥:“……我应该会选择离开整个时汐系统。” 张高磊看着他,笑而不语。 虽是道的心里话,但徐欥也怕他心里难受。 徐欥只好又硬着头皮说些宽他心的话:“我很感激您,就像感恩时总一样。” “一样?” 徐欥挠了下脑袋,他笑起来眼神清澈,干净耀眼:“一样。” 张高磊看着他,确认他道得真心。 张高磊自顾自地笑了笑,又揶揄地看看他,嘟囔出古怪的一句:“那怎么能一样呢?” - 时舒的办公室依旧安排在基地为集团高管出差长榆而准备的固定办公室。办公室位于办公大楼的顶层,视野宽阔,周遭的风景景观很好。 长榆的天气干燥,时舒的办公室里面放了台无雾加湿器,和几棵身材高大的绿植。 时舒坐在临时办公室里面办公,加湿器安静地运作着,她指尖断断续续地敲着键盘,边思考边工作。 徐欥端了杯咖啡敲门进来。 徐欥将咖啡摆放好:“冯彤打了电话来。” 时舒端起来咖啡喝了一口,又低下头敲键盘,随口问他:“嗯,她们说什么?” “不是助理打过来的,是冯彤本人打过来的。” 时舒敲键盘的手一顿,这才抬眼看向徐欥:“她本人给你打电话?” “嗯,是这样。” 时舒又端起咖啡,嘴唇碰到杯口时,她嗤笑一声:“她有什么意图?” “私下里联系你,是想挖我墙角啊?” 手指在办公桌上弹钢琴般地弹了弹,她掀起薄薄的双眼皮,问:“你不会,刚好也有这样的想法吧?” 虽然已经回答过很多遍。 但徐欥大约是知道,她这不安全感是源自何处。 徐欥仍耐心地一遍一遍回答她:“不会。” “我没有离开您的想法。” “嗯。” 徐欥同时舒说起了正事:“冯彤问起您的行程安排,她想知道您哪天回澜城,在您回去之前,冯彤说,那几位还想和您再见一次面。” “既是想为前几天的事情向您道歉,另外,他们觉得这个项目若是合作不成,的确可惜。所以,我想她们大概还是想促成这个项目的合作。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时舒又开始敲键盘:“哦,拒了吧。” “就说我的行程都排满了。” 徐欥点下脑袋:“嗯,好。” 时舒敲了下回车键,消息发送出去,她再一次端起咖啡:“你没什么想说的?”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说:“生意和谁都能做,合作诚意、合作的决心还有合作双方的信任,是您最看中的三点要素。” “而这三点她们都不具备。”徐欥:“所以,按照您的行事风格,后续不会再私下里见她们。但您也不是有钱不赚的性格,我猜,您是打算先晾一晾她们,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请由张高磊总经理出面,以长榆基地的常规流程进行评估合作项目的可行性。” “回答得还不错。”时舒满意地点点头:“徐助理越来越懂我了。” “回去的机票定了吗?” “还没有。” 徐欥表示,他是准备先和她确认完这件事情,再定机票的。不过,他已经确认过航班信息了,最近的飞行时间是明天上午。 如果她没有别的临时行程的话,那他们将会乘坐该航班返回澜城。 时舒还没回答。 张高磊在这个时候敲了敲门。 “请进。” 张高磊说完工作上的事儿后,话锋一转:“既然您机票还没定,不如临时增加一项行程,怎么样?” “是什么行程?”时舒问。 “要不要一起去潜水?” 虽然游泳是时舒融入到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但潜水却是时舒一直缺失的体验。 倒也不是没有机会,有几次是都已经安排好行程了,却又临时被事情耽搁了。她对潜水没有特别执着的想法,耽搁了,也就没再特意补上。 这会儿,既然张高磊提到了,她倒是也来了点兴致:“长榆有潜水的好去处么?” “虽比不上国际上一些知名的潜水胜地,但胜在知名度小,环境保护措施做得不错,海洋生物也还算丰富,还是很值得一潜的。” 无框眼镜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一眨。 时舒便想到了,徐欥这段时间虽然都有在做游泳恢复性练习,效果凑和,但还是离她预期中的进展差了些,游泳池里他勉勉强强能坚持游个十来米的距离。 但让他去到真实环境中潜水,过于冒险的行为不太实际,让他在一旁默默等着他们去潜水,又不勉扫了大家的兴致。 时舒摇头:“算了。” 既然是尽兴地玩儿,那就找点儿大家都能参与进来的项目。 一旁站着默默听着的徐欥愣了一下,时总这话是对他说的吗?感觉到一丝遗憾的同时,听到时总已经说算了,他到嘴边的那句“他可以在一边等着,也可以帮忙拍照”就没能说出口。 张高磊做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5 了挥球杆的动作:“一起去打高尔夫球?” “那像是在应酬。” “去赛马?” “和打高尔夫有什么区别?” 张高磊:“……” 张高磊没什么好的建议了,他也不爱玩,能想出来的也就这几种活动了,他总不能建议她去酒吧喝酒,去夜店跳舞,或者去棋牌室打牌吧? 她不会喜欢这些活动的,他也不喜欢。 张高磊很想说: 要不,您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明天上午就请登上飞往澜城的飞机吧。 徐欥了解张高磊,他这模样,说明已经犯了难。 徐欥于是适时地开口建议:“那去滑雪呢?” “嗯,对对对。”张高磊一拍脑袋:“还得靠小徐。” “这个季节,长榆有可以滑雪的地方吗?” “您有所不知。”张高磊继续说:“长凌雪场的雪季很长,从上一年的十月份开始到当年的四月份,这期间都可以滑雪。不比澜城,长榆算是国内比较小众的旅游城市,尽管这里风景很美,但它因为旅游化的程度开发并不高,的确不受游客的关注。” “但也正因为如此,长榆的城市环境幽雅,无论是潜水环境,还是滑雪的雪质,我保证都算得上是国内前五。”张高磊:“上次您来的时候,是头一回见您,摸不准您的脾气,我们也没敢邀您纯玩儿,没有邀请您去长凌雪场,就有一些遗憾,这一次,您可千万别错过了雪场的尾声。” 时舒回忆了下之前的滑雪经历,体验还不错。 时舒于是偏过脑袋,问徐欥:“滑雪,你可以么?” “嗯,我可以的。” “那就去滑雪。” - 事实证明,哪怕是到了四月,一年之中长达半年雪季的尾声,长凌雪场仍旧是很好的滑雪场地选择。 雪山处于高海拔地区,山上有明显的雪线分界。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山下的游客的确不算多,但雪山山脚处的气温仍旧偏冷,时舒穿上徐欥事先准备好的羽绒服,手伸出袖子的时候,她看了看徐欥来之前就穿在身上的黑色羽绒服,道:“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看见徐助理的那个时候。” 她这话道得莫名,徐欥不知道她是想具体表达些什么,但大概应该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夸赞的话。 他有些意外,脱口而出:“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 “嗯,记得。为什么不记得?”时舒笑了下,抬手将和他同色不同款的黑色羽绒服拉锁拉到下颔处,缩了缩脖子,兴致不错地说:“记忆犹新。” 脖颈儿安顿好,她又理了理羽绒服,接过徐欥从包里拿出来的醒狮帽佩戴在脑袋上:“难道你不记得了?” 徐欥腼腆地笑了一下,声音温吞:“我也还记得的。” 何止是记得? 徐欥斗胆而冒昧地问:“那我可以问您,您那时候对我的印象是什么样的吗?” 时舒站在雪山山脚下,黑色元素的衣服裤子,搭配金丝边框架眼镜,模样清冷。 她穿着运动休闲,佩戴的这一顶添加了新中式元素的醒狮帽却又凭添几分俏皮和活泼。 她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刚好想找一个助理,你就那样出现了。” “你是很适合做助理的人选。” 回答了,但又像没回答。 徐欥眨了下眼,很想冲动地问她:谁问您,我适不适合做助理了? 当然,这种反骨的念头也就在转瞬之间消磨,他并不会这样问,他脑中合适的措辞是,除了评估适不适合做助理,您对我就没有别的印象了吗? 他穿的短款黑色羽绒服,羽绒服袖子口探出来的手白皙纤长,他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她:“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吗?” 雪山脚下,他长身而立,眼神真诚而又坚定,他似乎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掩在金属框架眼镜后的双眼眯了眯,时舒勾起唇:“嗯,没别的。” 旁边有人在拍照,和孤独骄傲的雪山合影,时舒忽然倾身凑近:“徐助理呢,你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她压低的声音,是淡淡的大提琴哑调,还有风卷来的似有若无的薄荷清香,徐欥不知道如何回应,很快败下阵来,佯装低首看着腕上的手表,同时步子往后缩了一大步:“我去给张总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不用了。”时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等他一会儿好了。” “那您先去休息区坐一会儿,我给您排队,等张总来了,我们一块儿坐缆车上去。” “不用了。”时舒:“vip通道不是免排队吗?” 话题成功被扯开,徐欥终于松了口气:“长凌雪场这里是没有vip通道的。我们从山下抵达雪场,都需要排队,然后依次坐缆车上山。” “哦,那我跟你一起去排。” 徐欥委婉:“您也可以在休息区先等候。” “不用了。”时舒率先迈开步子往排队乘缆车的地方去,想到什么,她又停下来站在原地,打开手包翻找。 “您在找什么?” 时舒低头找着:“镜子。” “您需要什么样的镜子?” “都可以。” “便携式的化妆镜,行吗?” “嗯,可以。”时舒点头,翻包的动作停住:“徐助理细致到连女生的化妆镜都随身带?” “我为您准备的。” 自从她答应,他可以记她的生理期以后,他肩上的担子又更重了一些。 沉甸甸的,都是她的东西。 徐欥很自然地脱下包:“有您常用的品牌一整套护肤品和化妆品,以及便携工具,请您稍等我一会儿。” 时舒幅度很轻地勾了下唇,在徐欥脱下背包蹲下来拿化妆镜的时候,她笑了笑,她看见,他脑袋上的几根短茬随风而扬,在白色的雪山背景下,黑发是她眼里唯一的彩色。 等徐欥把化妆镜拿出来,时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这帽子也是你自己织的?” “嗯,我在网上学的教程,织好了送给您。” 到长榆的那天晚上,风很大。 他想送她帽子,但是有一些为难。 徐欥解释,价格太高的,他作为靠她发薪水的下属助理……这样做并不合适。 她也不一定能瞧得上。 因为奢侈品、高定,不过都是她过于平常的消费水平,徐欥又重新背好包:“所以,我买来材料做成成品送给您。” “是我投机取巧了。” “那这次你又是什么寓意?” 他结合了中华非遗的醒狮元素,寓意吉祥如意。 既向她表达了他对她的美好祝愿,对她来说也是挺特别的一顶帽子,至少市面上买不到一模一样的款式。 “嗯。”时舒:“为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6 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就……单纯只是想对她好。 徐欥回答:“您对我也很好。” “是么?”时舒:“我对你哪儿好了?” 徐欥愣了愣,问:“您是希望我现在给您罗列出来,我感受到的,您对我好的事例吗?” 旁边刚好经过一对年轻情侣,大概是只刚好听到这么一句,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和揶揄的审视。 时舒尴尬地别了下被风吹乱的碎发,又尴尬地咳了咳,又尴尬地抿了抿嘴:“…………” 当然不是。 她哪里会有这种趣味? 她就是随口一问,嗯,随口一问。 “你别那么认真。” 徐欥也明显松了口气,他轻松地吐了吐呼吸:“好的。” 生怕有什么暴露了,连助理也没得做。 两人又一前一后继续往坐缆车的方向走去,靠近人群却又藏于人群之外的距离,徐欥听见时舒说: “我还挺喜欢的。” 徐欥想了下:“您是说,您喜欢这顶帽子吗?” “我是说,我喜欢你的投机取巧。” 第45章 两人排到队伍的最末, 徐欥在时舒身后站着。 他看到她,手插着羽绒服的双兜,望向远处, 不知是云雾还是树木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她眼中既有缭绕的烟云,也有平静的湖泊和巍峨挺拔的高山。 她在壮阔的山河美景里波澜不惊,在安逸的环境里适时而应,她整个人呈现一种松弛的状态, 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但徐欥知道,她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他因此还是给张高磊打了个催促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不等徐欥开口,张高磊就在电话那头, 说:“小徐啊, 我车坏了, 出不了门了。” 徐欥话到嘴边的那句“请问您距离雪场还有多远”就没能先说出口, 而是选择了给他建议:“要不, 您叫辆车……” “车也打不到。” 非常清楚了解长榆交通状况的徐欥:“……” 他倒是不怀疑张高磊,只是对长榆向来宽畅的交通有些疑惑:“那我来尝试着帮您叫车看看, 叫到车以后, 我再发给您车牌号和司机的联系方式。” “啊……不用。” “……” “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信号不太好,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小徐啊,我没办法陪时总滑雪了,你先帮我跟时总说声抱歉啊, 晚点,我当面向她赔罪。” 徐欥那句“小孟师傅也休假了吗”就没来得及问出口,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该要怎么向时总交待呢? 她肯定不是一句“车坏了”就能打发的。 果然—— 徐欥刚挂电话,时舒便问:“张高磊总经理呢?他怎么还没来?” 过了约好的时间十分钟了, 她果然皱了眉,表达了她的不满:“不是他约我滑雪?” “为什么迟到?” “他最好有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否则,我质疑他的时间观念。” 张高磊并非没有时间观念的人,这一点徐欥是非常清楚的,他虽没明白张高磊这么做的理由,但还是向时舒首先佐证了这一点。 然后,他才说:“据我对张总的了解,他不是不守时不守约的人,他应该是突发了比较紧急的状况,所以才来不了的。” “他来不了了?” “嗯,是这样。”徐欥沉默须臾,解释:“张总他今天来不了了,托我跟您先说声抱歉,晚点儿,他会当面跟您解释。所以,在他有合理的理由向您解释之前,您可不可以先不计较他今天的行为?” 既然徐助理都这么说了,那她不得—— 给徐助理一点面子。 时舒漫不经心地点头:“可以。” - 排到他们,原本可容纳三个人的缆车因张高磊的缺席就只坐了两位,缆车沿着索道和钢丝绳徐徐攀登,山脚逐渐趋远,景色像电影的转场一般变幻。 层叠的云雾,高山,树林与湖泊相连,前后相隔出一定距离的缆车和缆车上的游客。 以及,坐在同一缆车中的眼前人。 蓝、白、绿……红色缆车,黑色的长款、短款羽绒服……色彩丰富,形成了分明的层次感,美景如画。 缆车升到高海拔处,刚才他们排队时看到的远处的景色,这会儿身居于高空,竟是壮阔已在渺茫之中。 待缆车抵达雪场,机器不停下止步,徐欥在距离通道最近的右侧,他先跨越过设备,站在下客区。 徐欥伸出右手,原本是打算将手臂借给她搭着,这样,她扶着他的手臂从缆车上下来的时候,会更稳固一些。 但,他没想到—— 时总却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掌与掌心贴合的。 第一次。 和先前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手指,替她修剪指甲和为她做指尖创作都不同。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因为一切来得过于突然。 就这么一瞬之间的事情。 徐欥感觉大脑全然一片空白,他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时舒已经扶着他的手下来了,手松开,见他傻愣愣地模样,问:“不就摸了一下徐助理的手?” 她语气中也很快闪过一丝不自然:“你脸红干什么?” 她手松开了,徐欥的掌心里还停留着她的手温和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滋补汤每天都有在喝,她手没有之前那么凉了,尽管他们现在身处海拔几千米高度的雪山上。 徐欥心中几分慰藉,他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道:“……您没有提前通知。” “哦。”时舒:“那我下次注意。” 徐欥:“……” 是注意,下次不握他的手了吗? 徐欥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很快,他听见—— 她回复了他的心声:“注意提前通知你。” 徐欥垂眼,攥了下手,似乎是想留住手心里残留的温度和如鹅毛一般的触感,他说—— “不通知也行。” “我会克服。” - 时舒和徐欥登下缆车的同时,等待下山的游客又利索地换乘登上,缆车迅速转到另一侧的索道上,从上往下滑行,载着游客下山去。 似乎,只要谁的动作稍慢了一会儿,就会被滞留在山上。 时舒和徐欥走出缆车区域。 山上的温度相较山脚处要更加冷得多,夹杂着雪粒的山风一吹,时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是不是太冷了?”徐欥拿出个抽成真空状态的塑封袋,转交给时舒:“本来是给您滑雪准备的,您要不要先将就着避避风?” 时舒接过来塑封袋,打开,空气一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7 子挤入,塑封袋膨胀开,时舒伸手拿了出来,是一面挡风面罩。 时舒顺手就着徐欥的脸比划了一下,嫌弃地摇摇头:“好丑吧。” 徐欥抿了抿嘴。 不确定她是说面罩丑,还是说……他丑。 但是,总之,她比划得不对。 “不是您那样佩戴的。” 徐欥正准备告诉她正确的佩戴方式,还没伸手比划呢,时舒便先入为主地伸手遮了下脸:“你说归说,但你别对着我的脸比划。” 她也是有总裁包袱的。 徐欥这回知道她说的是面罩丑而不是他丑了。 但市面上出售的面罩,大差不差的,都长这样。 毕竟比起好看,防风保暖抵御紫外线才是它们最根本的用途。 回味着她的话,又觉得她与平时的模样有些差别,性格里有一些从未能让人察觉的,放松之后的可爱劲儿,让人既意外,却又让人忍不住为之偷偷欢喜。 “我知道这种套头式面罩不是很好看,有点儿像……” “像什么?” 像犯罪嫌疑人佩戴的黑色头套。 “那你还买?” “它比较实用。” 徐欥于是伸到一半的手只好又缩回,他耐心地对着自己的脸比划着,告诉她如何正确佩戴面罩。 时舒点头表示她知道这种正反两面都做了抠洞处理的头套式面罩的佩戴方式了,但没表态她会不会戴它。 …… “包有点重,您小心点儿提。”徐欥把手提的旅行包递给她:“那我们等会儿换完滑雪服,还在这儿见面。” 时舒扫了眼标志物,一手接过旅行包,一手将面罩揣进了兜里:“嗯,好。” 男女换衣间在相反的方向。 时舒要了个单间,在前台看到一排防风面罩后,重新挑了款磁吸式面罩,想了想,又转身折回去,买了同款男款的尺寸,然后,才拎着手提的旅行包进去单间换衣服。 旅行包的拉链拉开,她发现徐助理准备的滑雪装备很齐全,并且全部是按照她的喜好准备的黑色。 时舒有一些滑雪的经验,虽算不上资深玩家,但绝对不是那种需要教练员指导的初学者,她很快换好滑雪服,佩戴好护具,头盔和滑雪镜,然后出来。 徐欥已经换好衣服,在雪场他们约好的地方等时时舒了。 他看见—— 黑色的滑雪服,黑色的头盔,黑色的雪镜……手套,甚至连滑雪板都是黑色的。 时舒一身黑色从不远处走过来,帅气英飒。 徐欥眼中很快落入一抹惊艳的亮色,随后被完全的黑色填补充斥,他又看见一身黑色的她,将手里的滑板竖着往雪中一立,纤长的手扶着滑板,手指搭在前端。 目视着前方。 他就站在她的前方。 她看着他。 就……就很帅气。 “第一次见您穿滑雪服。”徐欥说。 大镜片雪镜撑在额前,时舒往下扒拉了下雪服,半张躲在雪服中的脸露出来:“不好看?” 徐欥看见她还咬着根棒棒糖,腮帮鼓起,白色纸棒钻出来唇角一小截,笑容明媚中带着几丝狡黠。 徐欥忙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知道她喜欢听什么,徐欥不厌其烦地又道一遍:“您是很好看的。” 无论什么模样,她都很好看。 “是么。”时舒“咯嘣”两下咬断糖果,任由薄荷流心在口腔中满溢,糖纸包裹着纸棒攥在手心里,她才说:“我以为你要说我像一颗黑色的煤球。” 他哪里敢? “您手里的食物垃圾给我。”徐欥摊开手掌,实话实说:“不像,您像帅气的黑武士。” 时舒便把攥开的手松开,糖纸和纸棒交换到他手里:“我怎么瞧着,徐助理你现在说话,比糖还甜呢?” 徐欥用一张纸包裹好她制造的食物垃圾,附近没有垃圾桶,他收在口袋里,有些赧然:“可能是因为,这糖是无糖薄荷糖。” 时舒“嗤”一声,双手裹了下肩:“好冷的笑话。” 徐欥抿着唇,笑容却也抑制不住。 似乎是很放松的一天,很放肆的时刻。 “不过,您不佩戴护脸面罩的话,待会儿滑雪,脸会非常疼,而且高海拔地区紫外线比较强,会对您的皮肤造成一定的损伤,可能会需要很久恢复。” 徐欥想了下,继续劝说:“也同样会影响您的形象,您的……总裁包袱。” “谁说我不带面罩了?”时舒从兜里取出护脸面罩示范给他看,她买的是磁吸款式的面罩,吸附在雪镜上,方便又好取。 “行。”徐欥笑笑:“那您等会儿想要拍照的时候,就将面罩从雪镜上揭下来,我给您记录下一些美好的瞬间。” “你能分辨出我美好的瞬间?” 他的审美和摄影技术都不错,并不是拿不出手的存在。 “可以的,请您放心。”徐欥:“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好。” 时舒点头,环视周身一圈,倾身,随后极为迅速地往徐欥的雪镜上拍了一下。 她的动作过于迅速明显,徐欥一时没做准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她一时兴起,恶作剧的降临。 他听见零下十度左右的寒风中,“啪哒”一声落在他的雪镜他的鼻梁处,有冰凉而柔软的面料抚触他的脸。 在这种柔软之中,他又很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种细腻,是有温度和湿度的皮肤的触感。 是时总,是她的指尖。 和刚才一样的感受,徐欥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 她的不提前通知, 这么快,便又再一次降临。 徐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脸上多了一条黑色的挡风面罩,他轻轻一扯,将面罩扯了下来。 他看到的是,一块和时总脸上的那块面罩同款的磁吸式面罩,他正愣怔,又听到时舒换掉话题,说:“这里游客数量还是挺多的。” “是不少。”徐欥没顾及深思,先回答她的问题:“像今天这种情况,就属于长凌雪山游客比较多的情况了,可能和我们选择今天出行一样,大家也都刚好选择了今天,只是巧合而已。” “哦。” 时舒头低着,左脚先试了试滑板,单脚向前方滑动,听见徐欥问:“您也给我买了新的面罩吗?” 就知道他要问。 问又问不到重点上。 “嗯。”左脚试完试右脚,时舒:“买一送一。” “不是特意给你买的。” 一眼望去,雪道很长很宽,雪质雪况非常好,赛道的人也不少,初学者比较多。 有段时间没滑雪了,加之也是在长凌雪场的首滑,所以,时舒首先选的是初级雪道,准备先找找感觉。 时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8 舒避了避初学者,身体重心落在后刃处,脚下发力,身体重心偏移,流畅换刃,她的平衡性很好,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曾经熟悉的感觉,自由有余地驾驭着滑板前行。 由于初级道坡道平缓,速度也比较缓慢,时舒开始边滑行,边避让游客,边……找找徐助理。 找半天没找到人,正疑惑纳闷着:他是,不会吗? 不会滑雪,他穿得有模有样的? 他穿的是什么颜色的雪服来着? 湖水绿。 她刚才问过他,怎么穿得冰清玉洁的? 他腼腆地笑着,解释说,他穿着比较引人注意的亮色系的滑雪服,有助于她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找到他。 时舒没在雪道上找到穿着湖水绿色滑雪服的徐助理,但……她在雪道外面找到了他。 其实很好找,别人来雪场是来体验滑雪的,不管是初学者还是资深玩家,都在雪道上,雪道外面本就人少,再加上他优越的外形和惹眼的湖水绿色滑雪服。 只不过她刚才被误导,以为他会跟着她,一直在雪道上找他来着。 结果不是。 时舒快要气笑了,他根本没滑。 根本没上雪道。 他在干什么? 他脖子上挂着相机绳,手举着单反,视线不断追随着她,时不时按下快门,给她拍照。 旁边还有一台调试好的无人机。 怎么?等她滑远了,他还要操控无人机给她拍照,是么? 时舒这回是真的气笑了。 她特意挤出时间,带他一块儿来滑雪,他倒好,本末倒置,却在雪道外面给她拍照。 原来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让她失望,能够记录下她滑雪时一些美好的瞬间,是指全程举着个相机跟着她拍? 那滑雪于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时舒目光逡巡周遭,看到有跟拍的摄影师在蹲点游客,心下便有了主意。 时舒收回目光时,和徐欥目光隔着雪道和人群撞上,他朝她挥挥手,他身后是茫茫的雪山,沉静安稳。 正如他这个人一般。 雪中的视线太过耀眼,他的笑容不断放大,干净得如雪山脚下的碧水清泉,时舒心头那无名的一阵烦躁,便又随之散开。 徐欥没等到时舒的挥手回应。 但看到她突然结束了她的滑雪进程。 她抱着雪板,走到雪场外面,低头和雪场外面专业跟拍的摄影师交流着什么,随后,她指着他所在的方向,继续和摄影师交流着。 没一会儿,那位男摄影师就向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徐欥差不多已经是明白了时舒的用意。 但他仍是耐心地等摄影师转达完时舒的意思,他才将拍摄设备转交给了他:“那就麻烦您了。” “单反拍摄不到的距离,麻烦您操作无人机拍摄视频和图片,等结束了,我自己剪辑就好。” 等和摄影师交换完设备以后,徐欥加快了往时舒那边走去的速度,因为她在等他,他干脆跑了起来。 风裹挟着雪粒,捎来她的话。 “你慢点儿跑。” 柔软的,包容的。 也是偏袒的。 徐欥跑过去,跑到时舒跟前,时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递给他一块手帕纸:“跑那么急做什么?” “雪场很滑,小心点儿。” “我怕耽误了您的时间。”徐欥接过来她常用的手帕纸,这个品牌的手帕纸原本没有香味,但他的鼻间还有余了些淡淡的薄荷香味,他也没用来擦汗,而是顺手放进了口袋里,问:“您怎么不用我给您拍照了?” “你不是摄影师。” 徐欥攥着她递来的手帕纸,愣了愣,手心里汗湿:“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抱歉。” “明白什么?”时舒:“我的意思是,你是滑雪场的游客,而不是摄影师,不是任何人的摄影师,也不需要你为任何人服务。” “包括我。”时舒缓了下语气:“带你来,是想让你玩儿,想让你放松,而不是拍照,你不必时时刻刻都以助理的身份代入。” 是她的好意和善心。 徐欥的笑容轻松起来:“好的,我明白了。” “一直没问,你会滑雪么?”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想着,他要是不会滑雪,而他答应她来这儿只是为了不让她扫兴的话,她可以教他。 但…… 徐欥说:“我会的,可以做您的滑雪搭子。” 这答案倒是令时舒几分意外,好为人师的打算落了空,时舒哂笑了一声:“是么?徐助理会得还真够多的。” 是挺多的。 但无法做她的游泳搭档。 “初级雪道?中级雪道?还是高级雪道?” 徐欥想了想,如果他一个人来玩,其实什么雪道倒是无所谓,但和时总一起滑雪,除却尽兴而归之外,更多的是要考虑到她的安全。 中高级雪道坡道又长又陡,老玩家自由式滑雪,新手对中高级雪道的跃跃欲试,都可能会成为鱼雷。 再加之,时总她刚才也是在初级雪道滑的。 他于是保守地说:“初级。” 本想直接换道去中级雪道的时舒:“……好。” 两个人在初级雪道滑了一会儿。 时舒发现徐欥滑得其实不错,虽然动作保守,速度也慢,但……动作要领和板子的掌控基础做得很好。 完全可以有更高的挑战。 于是,她问:“你要不要去中级道试试?” 同时,因为她望向徐欥时,视线不免要扫到后方。 后方专业滑雪道上,几位资深的滑雪玩家在表演自由式滑雪,他们依次冲破高空跳台,后又连续空中转体,最后以一个卡后刃式后空翻转体结束极限表演。 “哇哦。” 徐欥循着她的视线和赞叹声扭转脑袋看过去。 以为是她也向往着极限挑战,他于是说:“这种是比较专业的滑雪运动员才会去做的动作,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挑战的难度太大了,危险系数也太高,并不适合我们学习和效仿。” 他劝道:“您不要心动。” “我知道。”时舒点头:“我交往过一位喜欢极限运动的男生,有过一些徐助理你不知道的不错体验。” “啊?”徐欥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哦。好。” “好什么?” 徐欥有些别扭地问:“怎么没听您提起过?” 啧。 她需要事事向他汇报了? 徐欥心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是一种不太令他舒服的感觉,他很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您不是问我,要不要去中级道?”想起她刚才的提议,徐欥说:“我回答的是这个。” “好。” 两个人往中级道走,徐欥问:“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39 “你说。” 徐欥眨了下眼:“您的滑雪技能是那位和您交往过的男生教您的吗?” “想什么呢?”时舒侧头看他一眼:“当然不是。” “我会需要从交往的对象身上,来获得某一项技能的学习吗?” “抱歉,是我唐突了。” 走了一段距离,徐欥又开口:“那然后呢?” 不过是一笔带过的话。 时舒自认为早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还有完没完? “什么然后?” “您和那位喜欢极限运动的男生的然后。” 啊,他问的是,他们的结局。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她能不能吊一吊他的? “你是不是管太宽了?”刚好走到雪道入口,时舒“啧”一声,佩戴好雪镜:“你少打听我。” 似乎是觉得在徐欥面前多言了,有种总裁包袱掉落的不自在感,她伸手“啪”一下,将徐欥额头的雪镜拍了下来,遮住他一双真诚清透,却“爱打听”的眼睛。 不小心触碰他额前的短茬,手心留下轻痒的刺感。 她又说一遍:“少打听我。” - 中级雪道缓坡和陡坡交替,往下还会拐入窄道和弯道,果然更适合有一定基础的滑雪爱好者。 时舒在前面走刃滑行,前刃换后刃,后刃换前刃,灵活自由地变换着,往前滑到空旷人少处,她做了一个落叶飘,然后内转跳转360,外转跳转360,她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玩得还挺开心。 徐欥不做花式动作,只加快了走刃滑行的速度。 他不知道她的水平如何,但不免担心她的安全,只好紧跟其后,时不时提醒她一句:“您慢点儿。” “慢点儿。” “您小心点儿。” “小心点儿。” “你好烦啊,徐助理。” “你要是将来有女朋友了,不会也这么烦吧?” “我不会。” “不会什么?”时舒:“不会这么烦?” 是……不会有女朋友。 “是么?这么肯定?” 徐欥抿抿嘴,不再多言。 雪镜和磁吸式面罩遮住了他发烫的脸和耳颊。 低重心的转换,更快的速度,两人依次连续的八字刻滑后进入窄道,以更快的速度,更稳定的重心一直滑到中级道的终点处。 徐欥的表现令时舒有些意外,她掀起雪镜,说:“徐助理,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基础很不错。” “你就是没放开。”时舒好奇他的真实水平,引导着:“你要不要和我比赛?” “你赢了,随便提条件。” 说是比赛,但徐欥还是求稳。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他仍是以落后时舒十多米的距离抵达终点。 因为徐欥始终有所保留,时舒问:“徐助理,是我给的奖励不够诱人吗?” “不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总是故意输给我?” 徐欥抱歉地说:“我只是还有一些顾虑,我会下意识地觉得安全更重要。” 她那么好胜。 他赢她有什么必要? “你说实话。” 如果她一定要问的话—— 徐欥坦白说:“我就是想输给您。” 时舒笑着:“……你好无聊啊。” 虽然徐欥没有完全发挥出实力,但这么几圈下来,时舒也的确是尽兴了,发丝上沾着细微的汗渍。 行吧。 时舒觉得有些累了,停下来。 两个人坐在中级赛道外的休息区休息喝水,她看到另外一条雪道上有穿着红色背心的工作人员。 时舒问:“他们在干什么?” 徐欥喝口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们是雪场上的教练,提供滑雪教学服务,也提供代滑的服务。” “代滑是?” 代滑是指,游客因为恐惧克服不了心理障碍,但又想体验滑雪带来的刺激和快感时,教练就会提供背着游客一起滑雪的服务。 “背着?”时舒原来去的滑雪场并没有这样的服务,所以,她是第一次听说:“那可以抱着么?” “嗯,背着、抱着……甚至扛着或者夹住。”徐欥做了个肘部夹起的动作。 “难度挺高,挺有挑战性。” “美女,你需要滴滴代滑吗?”一位代滑教练刚好经过休息区,听到他们的对话,问:“我们可以为您这样的美女游客提供一切代滑服务,你看,背着滑、抱着滑,想要哪种代滑都可以。” “嘿,要不要体验一下滴滴代滑的公主抱?” 虽然人是有些油腻,但看得出来,本质并非恶意。 时舒眯了眯眼,于是没接话。 倒是徐欥直接拒绝:“抱歉,我们不需要。” 看到美女游客身边还有位年轻男人陪着,看装备也知道是熟手了,那人便不打算继续凑热闹,离开前丢下句:“嘿,美女。你这不有现成的吗?” “让你男朋友抱着你滑呗。” “咻~很爽的。” 徐欥下意识地要澄清他和时总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而是上下级关系,话到嘴边又迟疑住,觉得对着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好像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那路过的代滑教练已经走了,徐欥还在思考着,下一次再遇到误会他和时总关系的人,他有没有必要澄清,又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澄清才会显得不那么刻意。 忽然,他听到时舒问:“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 “太危险了,一摔摔俩。”徐欥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因此没太多的考虑:“何况,您滑得挺好的,并不比滑雪教练的水平差。” “是么?”时舒哂笑了声,故意说:“但我还挺想体验一下的。” “您不是和喜欢极限运动的男生交往过,你们有过一些不错的体验,难道没……” 没试过? 话刚说出口,徐欥就后悔了,他好像刚才讲话的时候没经过大脑思考,他很快弥补:“抱歉,我失言了。” “嗯,没试过。”时舒点点头,倒没在意:“就还挺遗憾吧。” 身旁休息区坐着的人陆续起身离开了,又换来新的坐下来休息的人,高级道仍不断有新的高难度挑战,而不远处提供代滑服务的那里也依旧热闹。 时舒半仰着脑袋在喝水,下颌线收紧,颈线流畅,专注喝水,落在徐欥身上的余光几分精明狡黠,眼尾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对接下来有可能会听到的话或发生的事情早已了然于心。 果然,她看见,她听见—— 迟疑了半天的徐助理,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不能,为您提供代滑服务?” 第46章 他的声音不大, 有点儿轻。 大约也是担心被她拒绝的,但他那鼓起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0 的勇气力量中的一点儿不自信和不确定,又被风吹得淡去了几分。 因此, 他的话传到时舒耳朵里的时候, 就像雪山嘱托着风敲响她的门,吱呀呀的木门漏进来风雪的嘶吼声,她在摧枯拉朽中听到一阵轻缓而纯粹的脚步声。 披着风雪的他尝试着敲开她的门,仍礼貌地叩着门问:“那我能不能, 为您提供代滑服务?” 明明是她故意把体验“滑雪代滑”这件事说成是她的遗憾,引导着他按照她想要听到的答案去说—— 他却没有能识别出来,他没有趁机, 趁着她的话反问她, 她想不想要, 他做她的代滑教练? 他不懂得成熟男女之间言语的艺术, 行为和距离的暧昧, 以及推拉力量的博弈与压制。 他没有在那一瞬间紧紧抓住她偶尔的示弱,占据暧昧氛围的绝对上风, 拉着她一起坠下神坛。 而是另择了一个角度。 他以他的低姿态去请求她, 仿佛这才不是她的遗憾,而是他妄为的逾越。就让她仍能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在摧枯拉朽中,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他让她在迫降时, 也感觉到心安。 时舒因此抓住了逆风向中机会,重新掌控绝对的上风, 她眼底带着危险的精明,她故意问:“徐助理要抱着我滑啊?” “不是。”徐欥哪有那样的胆子, 他回避开她那带着审视意味的打量的眼神,说:“我可不可以,只是背着您滑?” 依她对他的了解。 这种程度已是极限。 “行啊,怎么不行?”时舒哂笑了声:“徐助理肯为我提供滴滴代滑服务,那是我的荣幸。” “那就请您稍等我一下。” 徐欥说完,抱着滑板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起来。 长得好看的人,连跑步运动都像有风在助力一般。 湖水绿的滑雪服奔跑在白色背景的赛道上,像一把漆刷,所到之处,刷上生机,刷上勃勃绿意,雪场上的其他人都被他比较下去,沦为时舒眼里的背景板。 独断而权威的雪山也是他专属的赛事裁判,判出了时舒的心声,判了他一个背影,如沐春风。 时舒看见徐欥一直跑步到滑雪器材和装备租赁的场所,才停下来。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与工作人员无声交流着,开单子,交押金。 他没去很久,轻车熟路。 他又折回来,他仍跑步回来。 碎发湿成一绺。 等他重新回来的时候,单板换成了双板。 不过就是体验一下代滑的感觉,他至于这么大阵仗么? 何况,她是真的想体验代滑吗? 她不过是想给他个机会罢了。 “你还挺重视。”时舒眼底闪过一丝不被觉察的笑意,她打趣他:“还要升级装备啊?” 或许是始终记得她那句,她不喜欢等,他怕她等太久了,不耐烦了,因此跑得就急。 这会儿,他大口喘着气儿:“双板更快,您的体验更好,也会更安全。” 啧。 时舒点点头,没再表态,但,她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他哪儿说错话了吗?徐欥不明。 空气里沉默了一会儿,没等到时舒再说话,但感受到了时舒落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徐欥败阵先开了口:“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嗯,好。” 徐欥的肩背弧度微微弯曲:“请您上来吧。” 尽管时舒的身高在女性中已经算是比较高挑的了,但徐欥毕竟有一米九的模样,他这弯腰的幅度跟站着区别也不大,时舒要攀上他的背,却又做不来跳上他背的动作。 时舒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往他侧脸处凑近,她的唇贴着他耳畔,轻声道: “没背过女人吧?” 她的声音很轻,是比春风还要柔软还要轻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哑意,厮磨着他的耳朵。 果然,徐欥下一秒就出现了时舒意料之中反应。 他的动作很明显地僵了下,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红得透了,就像冬日里艳丽的树莓果。 他点了点头:“嗯。” 他又缓慢地补充了句:“我是第一次。” “哦。徐助理是第一次啊。” 可是,时舒仍没有见好就收地离开,继续用刻意压了低的声音说:“腰再弯点儿下来,可好?” 被她说得中了,徐欥的确没背过别人,他大概知道是要伏一些腰的,至于弯腰要弯到哪个程度,他不太确定,这会儿因为时舒离得他太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之差,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作幅度大了,冒犯了她。 他很小心地抬了下手:“您能不能先往后退一退?” “我再蹲。” 时舒没回答,徐欥听到耳边有很轻的一声笑意落下,耳朵痒痒的,但她就是听了他的话以后,仍保持原来的距离,原来的姿势,不变,一动不动罢了。 是。 她是总裁。 她哪儿会听他的? 徐欥无奈,只好做好深呼吸,调匀心里的慌张与乱,他往前又走了半步。 既然她站在原地不动,不愿意往后退开一些距离,那就只能是他采取一些行动。 随后,徐欥小心地屈着腿。 他弯下腰,双膝敞开的幅度稍大了一些,是足够她搭上两条手臂就能够够到的距离。 的确。 孺子可教。 时舒知道他这个弯腰的幅度差不多了,但她仍没急着抬手搭上他的肩。而是—— 她的视线掠过他的背,不算臃肿的滑雪外套,他穿起来休闲帅气,是与平时穿着打扮都不同的类型,但仍然干净清爽,让人看了觉得眼睛很舒服。 他的肩背宽厚,平滑的线条垂直拉伸,腰身倒是察觉不出凹凸,唯一牵扯着她视线的是,他优越的臀部线条饱满挺翘。 时舒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控制住了作用力落在他翘臀上的冲动,五指分开,活动着指关节后,手心落在了臀部往上一点儿,他腰的位置。 拍了拍。 “再低一点儿。”她说。 她要求他。 她的声音更低了,还有点儿沉闷,像刚刚睡醒时,嗓子里闷着雾气的那种朦胧感。 像鱼钩,像鱼饵,钓着人跟着她的指示做。 徐欥便又埋低了肩。 闷不吭声。 时舒这才两手撑住他的肩,手臂往前一勾,环绕住他的脖颈儿,带着滑雪手套的手擦过他下颌线的位置,像雪花从天而降,落下来,冰冰凉凉的。 起到了良好的降温作用。 徐欥顺势握住她膝窝的位置,肘部往上托举,很轻松地将她背起来。 她很轻,穿着厚厚的滑雪服,他却仍没感觉到背上有沉重的负担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1 。 做好准备工作,徐欥调整了呼吸的节奏,整个人放松下来,他身体前倾,在确保两人安全的前提下,腿部发力,稳稳地推开滑板。 他的速度不快,但胜在稳。 徐欥背着时舒滑出几百米的距离后,时舒手里抓着他的两根雪杖,趴在他肩头,喊他:“徐助理。” “嗯。” “我很重吗?” “您不重。” “哦。” 徐欥移动上半身使身体的重心回归,他自如地躲避开雪道上的其他人,沿着人少的路径稳稳地滑行。 一个坡高障碍,他熟练地越过坡高后,又稳当当地在下坡时降缓了速度,他想了下,又说:“您很轻。” 时舒有一句没一句地同他聊天:“是么?有多轻?” 徐欥想了个参照物:“和我平时背的背包差不多的重量。” 时舒觉得好笑:“我有这么轻?” “嗯。”徐欥又补充了句:“我背着您滑雪的感受就是这样的。” 白雪覆盖掉嘈杂,耳边静谧。 隔了两套滑雪服的厚度,时舒依然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膛的振幅连带着肩背部的深浅起伏,以及…… 他强有力的鲜活的心跳声。 “砰。” “砰。” “砰。” 一声一声的,带着他的热忱,充满力量感。 像烟火,不断在夜空中开出花。 绽放出绚烂。 交一个徐助理这样的男朋友。 好像还不错。 时舒这么想。 旁边有提供代滑服务的滑雪教练背着游客陆续经过他们身边,其中一位认出他们来,掀起雪镜,在他们身边犁式刹住,并吹起了挑衅的口哨:“小伙子,你这滑得也太慢了吧。” “你这技术不行啊。” “年纪轻轻的,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你要是不行,你还不如给你女朋友请个代滑呢,比如我,给你们收费收便宜点儿呗。” “小伙子要么提高自身实力,要么就大方点儿,女朋友这么漂亮,会被人抢走的。” 时舒也认出他来,正是他们在休息区休息时,那位碰巧路过的滑雪教练,嘴是油了些,人看上去倒是不坏,由他嘴快几句,时舒倒是懒得去招这个腥气。 那位得意了两嘴,也是见两人无动于衷,觉得扫兴,没什么意思,加之肩上背着的游客有了不满情绪,他压小了弯,加快了滑行的速度。 “哦豁。” 不远处,雪山风浪传来他们的自由与激情,豪迈与奔腾。 这种自由的力量感染了时舒。 “徐助理。”她隔着厚厚的保暖手套拍拍他的肩膀:“拿出你的实力来。” “不太安全。”徐欥情绪稳定,不为任何人的挑衅所动,他仍有他的坚持:“您别心动。” 啧。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保守呢? 时舒慢吞吞地腾出一只手来。 感受到背上的动静,徐欥停了下,问:“您是要下来吗?” “不是。” 徐欥重新出发,一边不紧不慢地滑行,心中有不安的预感,一边劝阻:“那您别乱动。” 时舒一只手腾开了,慢慢往下挪,隔着雪服掐准他腰窝的位置,用不轻不重却恰好合适的力道,用力一捏,徐欥就毫无防备地闷哼了一声。 他的不安预感。 还是如期降息。 “超过他。”时舒淡淡道。 时舒看不见他雪镜、面罩、头盔下面的表情,但想也能想到,红树莓果肯定又熟了透了。 接着,时舒终于感受到了他有了反应。 他脚下的滑行轨迹在改变,由饱满的弯形轨迹到半弧,再到直线滑行,他很快向前追赶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的重心随着他移动上身和下肢流畅过渡,又过渡到大弧形的滑形轨迹。 白雪场地里穿梭畅行。 风穿透面罩拍在脸上。 耳边有汹涌的声浪,她乘着一抹自由的绿,湖水绿,感受着白雪之上的速度与激情,由速度带来的心跳加速,才足够刺激。 爱自由。 没一会儿,他们便乘着风擦着刚才的那位代滑教练身边而过,没停也没留,只有风声顺时针捎来,身后的震惊和呼喊。 “卧槽,你这么快?” “绝对是个大佬,是个狠的。”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怎么能没有一点儿好胜之心呢?” “得嘞,这下不用担心女朋友,被别人抢走了。” - 远出人群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徐欥半犁式拐进一条窄道后,又重新放缓速度,窄道两边是高大浓密的云杉林。 徐欥的视线穿过云杉林,就望到了终点。 速度似乎是一瞬间又缓了下来,他不走常规的窄道了,他穿进去云杉林,在树与树之间,慢悠悠滑起了野雪。 察觉到他扣住她膝窝的手有一瞬地发紧,他拐进没有滑行痕迹的云杉林前,似乎是有那么一下欲言又止,时舒于是拍拍他的肩,问:“怎么了?” “你想说什么?” 时舒想——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些“能不能的问题”,来征求她的意见。 她都会答应。 她心里也模拟过几个问题。 比如—— 我能不能跟你谈恋爱? 比如—— 我能不能跟你交往? 比如—— 我能不能做你的男朋友? 又比如—— 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诸如……此类。 - 云杉林不过百米,冲刺只需要八秒,甚至更短。 即使徐欥无厘头走了树与树之间的野路,也不会需要超过十五秒更多的时间。 过了这十五秒,她就会从他背上跳下来。 他也就不会再有机会问出口,又或者是,不会再有机会提醒她记住今天。 等着他主动开口询问。 时舒特意掀开雪镜,欣赏着沿途的雪景,她仰起脑袋抬手摘了片好看的树叶,听见徐欥问:“能被您记住吗?” 这问题和她假想的那几个不一样。 时舒手里捏着树叶,眨了一下眼:“什么?” “今天我背着您滑雪,它有可能会成为您那些不错的体验之一吗?它能够被您记住吗?”徐欥吸了口气,全盘托出:“再有人像我今天这样问起您,您回忆起那些让您觉得不错的体验时,您能不能也想起今天?” 时舒愣怔须臾,片刻后,一双没有佩戴框架眼镜的明艳的眼睛,多了几丝狡黠,多了几丝明察。 原来如此。 纯粹而美好的年轻助理。 参加工作后,才第一次遇见了让他心动的女人,他因此仍停留在学生时代才会有的美好的暗恋当中,但缺少了恋爱经验的他,在这个已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2 不适合暗恋别人的年纪里,怎么也藏不住他笨拙的心事,所有的暧昧行为,都被他当成了他一厢情愿的付出和示好。 她这个年纪了。 难道看不出来吗? 成年人的暗恋,之所以来得顺利,是因为他暗恋的对象,对他的一种默许。 时舒把雪杖完全还给他,腾空的双手她不紧不慢地摘下手套,零下十多度的气温,她的双手很快变得冰凉。 她把双手贴在他两边颌骨的位置,手里面的树叶扫过他的皮肤,刺密密的痒:“你在跟谁较劲?” 徐欥抿抿唇,不再说话了。 他已经滑出云杉林,头顶的荫蔽不见了,四处是宽敞,光明和坦荡之中,他失去了听答案的最佳时机。 她没有回答他。 情绪稳定的人,他并不执拗。 听不到答案,就算了。 算了。 脚下的雪板止住,徐欥正要放时舒下来,却听见她突然开口,说:“当然。” 徐欥的肩膀在那一刻收住动作,直到她把话说完:“徐助理的滑雪技术非常棒,于我而言,不仅是一次不错的经历,还是一次难忘的体验。” 她在光明之处,回应了他不磊落的问题。 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徐欥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松了肩和手部的力道,检查过地面的平整,才慢动作地将她稳稳放下来。 看见时舒已经摘下了头盔,露出明媚漂亮的脸庞,他联想到自己还佩戴着头盔雪镜,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于是先掀开雪镜,抿起唇线侧过身对她笑着。 可就在这时,一群七八个人逆着雪道反方向滑行,从时舒身后的方向来势汹汹,他们向他们所在的休息区域冲过来,徐欥的笑容僵了住。 第47章 说时迟, 那时也快。 容不得徐欥有充分的思考周全,得体,他动作迅速地揽过时舒的肩膀, 往旁边躲开。 但旁边也有鱼雷。 躲不开了, 那人的速度又快又猛,冲撞过来。 猛烈撞击下,三个人全部摔进了雪道里。 时舒感觉到她被人抱着,在雪地里滚了几滚。 他牢牢地将她的脑袋完全保护在他的怀抱里, 除却急促而剧烈的重物撞击的声音,她还听见对方,既熟悉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颗年轻又健康的心脏。 是她刚刚才确认了, 他并不是在跟她暧昧, 而是仍陷在自以为是的暗恋之中的, 她的年轻助理。 风雪来了, 他在摧枯拉朽中尝试敲开她的门。 他紧紧地抱着她,他的气息裹填着她身边的一切空隙和死角, 她挣脱不开他的禁锢和保护, 他的衣物清洗得干净清香,她听到他短促的痛楚和闷哼。 以及—— 尘埃落定后。 他倒吸着凉气,顾不上同失礼方理论,而是先扶着她起身,关心起她的状态来:“您有没有哪里受伤?” 托他的福, 他的准备工作做得细致,她的大腿内外侧、膝盖、肘部都有穿戴着护具。 因为刚才的代滑体验, 她脚上没穿板,只穿着防滑保暖的滑雪鞋, 避免了穿板固定的二次伤害,而小腿和脚踝处又被他腿部的力量紧紧钳制着。 唯有三样,她恰巧摘掉的头盔,雪镜和面罩。 当然,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没能有任何防护的头部,因此,她的脑袋被他紧紧地圈固在怀抱里。 他的胸膛宽敞、坚韧、厚实。 能抵御暴风雪的夜,抵挡摧枯拉朽的力量。 就算,在他们避免不了在雪地里翻滚的过程当中,他的身体受到了猛烈地撞击,无可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声音时,他的手部力量和腿部的保护力量也仍死死禁锢着她,没有松开丝毫。 极度暧昧与羞耻的姿势,却没有令人一刻感觉到不适与反感,因为他,甘愿以他身体的血肉之躯做了她的人肉盾牌,做了她的安全保护伞。 她因此,除了被撞倒摔到地上的那一刻脑袋有点儿懵,身体的其他部位安好无损。 现在也是完全缓和过来了。 “我没事,我被你保护得很好。”时舒皱眉:“你怎么样?撞到哪儿了?” 确认时舒的四肢和面部都没有明显的伤处之后。 徐欥明显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 要是她哪里受到伤害,他要无比自责。 但他仍有他的自责与愧疚、懊恼:“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您来滑高级道。” 别人的怂恿兴许挑衅不了他。 但他拒绝不了她的期待值。 还是应该更小心一点。 “不怪你。”时舒说:“你已经很小心了。” 他们是在休息区出的事儿,谁也想不到休息区也会有鱼雷。 “我也没事儿。” 似乎是为了宽她的心,他又这样轻松地说。 可时舒分明是在翻滚的过程中听到了他喉咙里抑制不住的痛楚,那是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控制不了的身体语言,最真实的。 所以,尽管他此刻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时舒很确定,他一定是伤到了哪儿。 时舒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揭穿他的若无其事。 眼下,似乎必须得要亲耳听到一声抱歉,才能缓和她现在的恼火与不爽。 她的视线往肇事方的方向看过去,以免那颗“鱼雷”选择在她眼皮底下肇事逃逸。 因为徐欥的及时避让,那“鱼雷”作为过错方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因此,看见那人很快拍拍屁股爬起来。 那正好。 他还有处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他该为他的鲁莽、不守规则和漠视他人的生命安全等种种行为买单。 哪知—— 无辜受到撞击,受到牵连伤害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要抓着那颗“鱼雷”理论些什么,那“鱼雷”倒是有恶人先发制人的架势,气势汹汹地过来理论了: “我说你们怎么站那儿不动啊?” “看到人来了,也不知道躲,是傻的吗?” 徐欥有些艰难地摘下头盔,时舒看见他头部因为有头盔的保护而没有明显的伤处,她猜测,那他估计是伤到了手臂或者是颈部。 他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一点儿防御的姿势没留给自己,那是下意识里的动作和认识。 时舒心里因此也会有一瞬的产生侥幸心理—— 好在他头盔没来得及摘下来,否则,今天这场事故的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若真是那样,肇事方也不只是需要向她们道歉和向场地缴纳罚款就能够作罢的。 这种情况,助理是首先要出面解决问题的。 徐欥指了指旁边偌大的指示牌,提醒对方:“这里是休息区。” 眼看着那鱼雷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徐欥解决问题的情绪倒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3 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稳定:“你应该先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内疚和抱歉。” “需要向我们道歉。” 他的性格如此,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本质上还是宽宏的,时舒没有打断他处理问题的思路。 她只是选择了站在一旁看着,任由他选择他自己的解决方式。 “休息区怎么了?”可那颗鱼雷显然并不是讲道理的人,他早早便知这里是休息区,他胡搅蛮缠起来:“谁规定你们在休息区就万事大吉了,就不需要避让了?” 啧啧。如此理直气壮的态度,的确是考验尝试以理服人的时候。 可那鱼雷在看清楚徐欥的长相后,又换上了副复杂的表情,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 “你是徐欥吗?”他重复时,已换上笑容,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徐欥听他这么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似乎不打算以一场套近乎和拉近关系来解决问题,他继续保持着良好的家庭教育下的理智和斯文,道: “现在的情况是,你明明知道这里是休息区。但是你却明知故犯地冲破了休息区的阻拦,撞到了正在休息区休息的我们。” 他的声音温和但坚定:“你看,你是准备道歉私了并主动向场地方缴纳罚款,还是我请工作人员过来协调处理?” 看眼前的情况,两人的确是认识的。 但在对方认出了徐欥之后,徐欥的反应并不惊讶,说明他也早早地认出了对方是谁。 时舒在想,既然徐欥已经认出了对方是谁。 那么以他一贯待人的礼貌和尊重态度,他该是先和对方打过招呼后,再一码归一码,保持原则地去解决问题的。 但他并没有和对方叙旧或握手言和的意思,不妥协不退让,甚至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这说明—— 对方不值得。 时舒因此推断,这两人关系一般,甚至有过过节? 可徐助理这性格,他能和谁有过节? 当然不会是徐助理的错。 那么,就只会是对方的过错。 啧,这鱼雷究竟对徐助理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时舒的眉眼冷了下来。 就照鱼雷眼前这胡搅蛮缠的模样,也知道过分的事情没少干。 时舒心里有了数,但仍没打断他们。 站一旁充当看客,顺道儿打了个电话。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徐欥?”鱼雷陷入执拗当中,继续逼迫徐欥认领身份:“你回避我这个问题,你肯定就是徐欥。” “我是徐欥没错,我也认出来你是陈卓白。”徐欥被他的执拗弄得没辙,点头认领了身份,又强调一遍要解决问题:“但你是谁,这与解决现在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 他还挺坚持原则,不过,时舒没抱太大信心,据她对徐助理的了解,他这种温和的方式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果然—— “怎么能没关系呢?”那位叫那陈卓白的鱼雷,说:“你是徐欥,这事儿就好办了呀。” 他笑起来,得意洋洋的,似乎很明显是没将徐欥放在眼里:“我撞了你,撞了就撞了呗,你难道还会报警吗?” 徐欥也不想在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身上继续企图讲理、浪费时间了。 因为他没有明显的骨头伤害,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去报警,他因此拿出手机:“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们道歉,和主动向场地交罚款的话,我来联系管理员。” 陈卓的该是在他身上有过得逞,因此行为冲动而无忌惮,一把把他的手机抢夺过去,说:“你闹那么大动静做什么?” “你把事情闹大,你就能讨到便宜了?把事情闹大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被激了一下,急得跳脚,口无遮拦起来:“当年,你也试图把事情闹大了。然后呢?” “请问我受到什么惩罚了吗?” “我奖牌没少拿,如今也混得风生水起。反倒是你,好好的一个泳坛明日之星。”他举着徐欥的手机,做了个抛物线轨迹,手机摔在地上。 “啪哒”一声,一条裂痕在手机屏幕上蜿蜒开裂,像突然爆裂的冰块,碎痕由中心往四周延伸,他的嚣张气势抵达到了极点。 “一朝陨落。”他说:“默默无名。” 大概是被刺到了痛处,徐欥在这一刻败下阵来。 时舒看见他白皙的手指被冻得惨白,他拳头握起来,青筋明显凸起,她以为他会因此情绪失控,但他没有。 他忍了一会儿,血管在他手背上收缩又松弛,他握着的拳头松开,弯腰捡起被损坏的手机,似乎也没有要向对方索赔的意思,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走吧。” 仅仅是在一瞬之间。 时舒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苍白的无力感。 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他不擅长和人发生激烈的争执,但也不代表,他是会任由别人欺负的人。 他性格温吞,惯以沟通解决问题,但他也坚持原则,他温和折中,但态度坚定,他有很多优点,但他骨子里是犟的。 而让他在此刻失去任何反击意识和斗志的,便只能是—— 他曾经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栽过跟头。 根据他们之间几句简短的对话,时舒大抵心中是能够猜想到,他对游泳后来的心理阴影,症结就该在这儿了。 她也因此想明白—— 是因为他少年时就曾经受到过欺负,所以,他们这一段时间内的游泳恢复训练才没有太显著的效果,因为对症下药最重要的,其实是找到那个症结。 这一刻时舒意识到。 其实他需要的并不是人生路途漫漫中的修复与缝缝补补,他需要的是一次跨越时间的救赎。 而正是眼前这个叫陈卓白的男人,欠过他一次或者多次,年少时的公平和公正,在他那些,没有能力抗衡和充分保护自己的年纪里。 别人欠他的,那她帮他要回来就是。 管他中间隔了多少年。 “喂,卓哥,别浪费时间了。” “快走吧。” “来了。” 时舒听见陈卓白停止在不远处等他的朋友们催促他快点儿走,陈卓白在徐欥身上赢得了如意的局面,他穿上板,就准备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果然没受一点儿伤呢。 时舒没允许他走,他就不可以走。 当然,这不需要和他商量。 也不需要他同意。 时舒双手插在黑色滑雪外套的兜里,低头,脚踩着地上的滑板,前后来回滑动。 她试了试力道和脚感,在对方加速离开时,瞄准对方脚下的单板,集中身体的全部力量到腿部,从他身后猛地一发力,滑板的滚轮飞快地冲出去。 以速度之快,弥补她偏弱的力气。 就那么一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4 撞。 所有的人,同时听到一声“巨响”。 一人,两板。 撞击之后,陈卓白摔倒在地上,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 徐欥反应过来,蓦地抬起视线,不可置信地看向时舒。他有心结,是他自己的问题。 而这本来并不是她的事,她没有必要因为他,惹上麻烦,她可以不护着他的。 陈卓白摔得不轻,挣扎着想爬起来。 他那些停下来等他的同伴目睹了这一切,似乎都傻了眼,其中一位与他的关系要更好一些,丢下滑板,就往这边跑。 在他痛苦地挣扎的时候,在等他的同伴跑过来搭救的期间,时舒插在兜里的手在口袋深处摸了摸。 她摸到了徐欥放在她口袋里代替女士细烟的,他自制的一根薄荷味的无糖棒棒糖。 但只有一根。 时舒低着头,像自知犯了错的孩子,她剥开糖纸,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舌尖裹着糖块,慢动作将棒棒糖咬在唇齿间。 她在想,她口袋里为什么没有两块糖? 她想用糖块安抚一下,少年时期的他。 她没有也没关系。 因为,成年后的他,口袋里肯定有。 那她就,从成年后的他口袋里,搜出一块糖果,来安抚少年时期的他。 她因此走到徐欥面前,面对着他而站,她脑袋低着,看向地面的方向,看到他的鞋子了,她停下来。 一双黑色的滑雪鞋,鞋尖抵上一双湖水绿色滑雪鞋的鞋尖。 他为了让她能在滑雪的人群中一眼分辨出他来,连鞋子穿的都是湖水绿色,这样,即使她低着头看路,也能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一眼找到他。 眼底的冷色和雾气散去。 时舒的双手从她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两边分别一探,伸进去徐欥的滑雪服的外口袋,他因为要背着她滑雪,做她的“代滑”,肩上没有包,她因此在他两边的口袋里摸到了很多东西。 纸巾,湿巾。 护手霜,防晒霜。 暖宝宝,充电宝。 保温水杯。 …… 一阵动容,她的眼里因此结了层轻柔的情愫。 她在这一刻,很明确,她想要的,不是他的单向暗恋,不是双向暧昧,而是这个人。 就只是眼前这个人。 时舒不动声色在徐欥的口袋中摸着,她摸到她想要的薄荷味道的棒棒糖,手拿了出来,低着头,剥完糖纸,将白色纸棒塞在他的手里,他的袖口也是湖绿色。 湖绿色的袖子,夜蓝色的糖果,还有接过糖果的惨白的纸色的手,在抖,在颤抖。 “怕什么?”她朝他眨了下眼睛:“出了事儿,我替你兜着。” 她安抚着他,隔着那些她没参与过的,他的岁月,安抚着他年少时期就遇见的惊慌失措。 - 另一边,陈卓白在好友蒋子实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蒋子实扶着陈卓白一瘸一拐地颠簸着跳了过来,眼中的狠色毫不掩饰:“你他妈玩阴的……” 时舒转过身来,将徐欥挡在身后,极冷淡地笑了下,说:“是我。” 陈卓白随后把视线移过来,在看清楚时舒的容貌以后,他态度急剧转变,他甚至摸了下鼻子,赔了笑容:“不是,美女,咱俩无冤无仇的,你踢我干嘛呀?” “你撞了我的人不道歉。”时舒慢悠悠地开口:“我只好也撞你。” “你的人?”陈卓白讶异:“你是?” 讶异过后,他才意识到,她说的她的人,指的是徐欥,他复而又视线越过眼前这位高挑气场很强大,又冷御又飒爽的女人,看向她身后保护着的人:“徐欥,这位是?你朋友啊?” 徐欥沉浸在手里头那根剥去糖纸的棒棒糖里,没有回应。 “真奇怪,你居然要一个女人替你出头。” 陈卓白伸出手,向时舒做了个正儿八经的自我介绍: “你好,不打不相识。我是徐欥的朋友,我叫陈卓白,目前在省游泳队效力,入选过DJ奥运会游泳项目,很高兴认识你。” 时舒可没兴致跟他在这儿相互认识。 咬得糖果咯嘣咯嘣响。 “我身边这位是蒋子实,我们和徐欥是同期训练的游泳运动员。”陈卓白又补充了句:“大家都是朋友。” 陈卓白伸出的“礼仪之手”落在半空,许久。 时舒才缓慢地耸了下肩,原本垂在身侧的手,当着他的面,伸进滑雪服口袋里,又不紧不慢地道:“手冷。” “就不往外拿了。” “没事儿,多大点事儿。”朋友们都看着呢,陈卓白尴尬了一瞬,收回手,但他面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的时候倒是讲起道理来:“女生的手就是用来呵护的。” “不撞不相识,和美女姐姐说声对不起,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呗?” “啊,对。”时舒想起什么来,点点头,才将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你手机。” 陈卓白看见她的手纤长白直。 她身上有一种他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他很快把手机解锁:“你微信多少,我加你?” 时舒慢不丁地从他松握的指尖中抽出他的手机。 又不紧不慢地学他的模样,完完整整地重现了他刚才的行为,给他的手机做了个抛物线轨迹: “刚才,你就是这么扔的?” 第48章 陈卓白的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屏幕摔得要更碎一些 ,他失了脸面,火冒三丈, 但—— 陈卓白从没见过眼前这样的女人。 明明是浓颜系的大美女, 可她身上却又有着高岭之花的那种清冷淡然,她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气场、气势却又都透露着无比权贵的气质和风范。 这是他在长榆这样的地方从未见到过的那种类型的女人,明媚、耀眼,令人痴迷。 “你撞了我, 也摔了我的手机。”他笑了笑:“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呗。” 扯平? 时舒嗤笑一声,暂且就当他是扯平吧。 而陈卓白心里也疑惑—— 徐欥,他是被这样的女人包了吗? 而且, 他好像还挺得宠。 所以, 她才会愿意为他出头? 陈卓白嘲讽地看一眼徐欥, 他倒是无论走到哪里, 处在人生的哪个阶段, 都能够赢得各种女人的关注度。 陈卓白自嘲地勾了下唇,可他就算被包了又怎样? 和这样的女人度过一场, 未必会让人觉得难堪。 搭上一条富贵的船, 往后的路都因为有她的关照,从此顺风顺水,回忆和谈论起来,也是笔难忘的谈资。 照这么说,他当年离开省队之后, 并不是走投无路,度过一段暗无天日, 而是有可能,他过得还不错? 带着这样的疑虑, 陈卓白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5 心里有点儿堵,想到什么,他笑笑对徐欥说:“对了,徐欥。” “明天晚上有场聚会,都是我们同期的运动员,你带你女朋友一起来呗?” 徐欥没回应。 他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陈卓白也是他熟悉的人,虽然关系并不亲近,但也算是熟人?那么,他为什么没能在陈卓白误会他和时总关系的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 澄清他只是一个助理,而并非时总的男朋友。 徐欥有点儿看不懂自己。 陈卓白只当徐欥在思考如何拒绝他,于是趁他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之前,他撂下话:“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可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了。” 徐欥仍未予理睬。 他陷入了他自己的牛角尖儿当中。 他看见陈卓白和蒋子实走远,直到没入他们的朋友队伍中进去。 徐欥因此也没能听见,陈卓白和蒋子实之间的一段对话。 蒋子实:“徐欥那小子,艳福不浅。当年在游泳队的时候,颜粉就特别多,谁把卓哥你放在眼里了?” 陈卓白:“嗯,所以我看见他就烦。” “林沐严眼里只有他也就算了,我爸眼里居然也只看得见他,连我这个亲儿子都看不见。” “妈了个巴子。”陈卓白啐一口:“到底谁他妈才是亲生的。” “别气了,卓哥。”蒋子实:“陈教练他也是一时糊涂。” “是,那当然。”陈卓白得意:“真出了事儿,他不还是选择了保我这个亲儿子,放弃了他那引以为傲的明日之星?” 蒋子实:“对了,卓哥。刚跟徐欥一起的那女的,她谁啊?看起来好拽。” 陈卓白:“富婆呗。” 蒋子实:“这你都能看出来?” 陈卓白:“你看她那身装备都是顶级,再说了,我都自报家门了,除了绝对优势的身份地位,谁敢摔我手机?” “说明我这点儿身份,人根本不看在眼里。” “也是啊。”蒋子实:“那你还邀他们参加聚会?” 陈卓白“嘶”了一声:“你难道没觉得那女的很正点?” “是很正。” “嗯,甩林沐严几条街了。”陈卓白:“有钱有势又有颜,咱不得相互认识一下?” 邀请徐欥参加什么聚会是假,他就单纯地想认识一下他身后这位女金主。 蒋子实点头:“不过,我们明晚哪来的聚会?” “以我的号召力,组织个聚会,又有什么难的?” “那他们要是不来呢?” “这聚会,难道就不能以徐欥与他的女朋友组织为名吗?”陈卓白:“他们要是不来,大家会怎么看待他?客人都到了,请客的人却没来?丢人的又不是我。” “妙啊,卓哥。” - 等陈卓白和蒋子实走得远了,和他们的朋友重新滑到赛道上去,滑雪场的几名工作人员才姗姗而来。 滑雪场的经理同时舒打了招呼:“时总,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解决的吗?” 时舒点点头:“来得还挺早。” 经理看一眼周边,没什么人,也知道自己来晚了,时总已经自己把问题解决完了。 经理只好抱歉:“雪场太大了,我们找您找了一会儿,所以来得迟了,您看我们场地方还有哪些可以补救的措施?” “刚才那些人。”时舒也无意难为场地方:“你们会追责吗?” 都是老板卖面子的人,都是贵宾。 如果时总不提的话,那他们肯定不会去追责。 但,既然时总提了—— 这点眼力见儿,还是要有的。 孰轻孰重,谁分不清楚? 何况,时总这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 经理:“那是一定要的。” 经理继续站在场地方的角度处理问题:“您看您有没有哪里磕了碰了,不舒服的,我们一起去检查一下?” “不用了。”时舒只要求场地方做好追责的事情,别的没要求:“皮肉伤,我们自己会看着处理。” 她补充一句:“但你们追责的结果,我要看到。” “这是一定的。”经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时舒说:“嗯,很麻烦。” - 除却最后这一段小插曲,今天的整个滑雪行整体上是愉快的,换下滑雪服,换上自己的衣服之后,两个人坐缆车下山。 缆车沿着索道下行,山脚下的风景在视野里越来越近,慢慢放大,时舒交代徐欥说:“你等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徐欥早已经调整完了情绪,再次跟她确认:“您有没有哪里受伤?” “你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时舒心情还挺好,侧侧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趣着说:“你抱我抱得那么紧,我也要有受伤的机会。” 徐欥懵了懵,反应过来,有些窘迫: “抱歉。刚才是因为情况紧急,我才忘记要征求您的意见,就冒冒失失抱了您,是我考虑不周,让您感觉到不舒服了。” 不等时舒问责,他又自顾自地说:“等会儿回酒店,我先给您准备洗澡水,您泡个澡,放松一下,撇干净您身上沾染到的任何有关我的气息。” “还请您尽量忘记我让您感觉到不舒服的行为。” 不过是他情急之下的举动,她没觉得有任何冒犯和不适。但……时舒直直地看着他:“忘记?” 徐欥瞥向远处已经渐行渐远的滑雪场,没多少底气:“虽然有点困难,但……还是请您尽量忘记。” 时舒眼中意味不明:“你能忘记你今天抱了我?” 他不能。 但她能不能,别总提? “我会尽力的。” 时舒别开眼:“哦。” “那徐助理,你还挺健忘的。” - 在停车场取了车,徐欥开着车,拐出停车场,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要求他:“你去医院。” “不用了。”徐欥说:“我真的没事。” 时舒懒得说些多余的话了:“我让你去,你就去。” “那您呢?” 徐欥问她这句话的本意是,他要是现在开车去医院,那她怎么办,就算她执意要求他去医院做检查,他也得先送她回酒店,再自己折回去医院。 但这言简意赅的话,听到时舒耳朵里,就又是另一层意思了:“啧,你去个医院,还要我陪着吗?” “多大个人了。”不等徐欥开口解释,她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就陪你去。” 徐欥:“……”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想澄清。 那就将错就错吧。 - 徐欥排队挂号,时舒坐在休息区等他。 他有她的身份证。 徐欥排队挂完号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6 ,他手里拿了两张姓名的挂号单:“既然您和我一起来了,那就一起检查一下。”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只能再去退号。”徐欥实话实说:“不过,您检查一下,我才能放心。” 时舒定定地看他一眼,确认了他这话道得坦荡,的确没有别的含义,她嗤笑一声:“行啊。” “谁能拒绝徐助理呢?” 检查结果的确没什么事儿。 医生看了两张片子,说,没事儿,都没伤到骨头,但不排除,他们身上会出现淤青。 “你身上有哪里疼吗?”医生先问的时舒。 “没有。”时舒肯定道:“我没摔着。” “啊,是这样,你没摔着。”医生想了想,说:“那你就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才要求拍了片子做检查,安安自己的心,对吧?” “我没有。”时舒回答:“我挺放心的。” 医生:“……” 出于医生看病要了解病因的必要性,以及对医生的医治信任,时舒用语言和一些简单的手势,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她补充道:“是徐助理不放心。” “为了让徐助理安心。” 简短的语言描述加肢体动作的演示,医生听了龇开了牙,他难免要解读出些什么来。 就比如说,眼前二人的身份是女总裁和男助理。 男助理抱着女总裁,在雪地里打了几道滚。 男助理却又不放心,女总裁有没有受伤? 医生“哦”一声,似是恍然大悟:“所以,你是为了让徐助理放心,才来做的检查。” “嗯,差不多。” “就是您理解的这个意思。” 男医生若有所思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果然在医院里,什么奇文怪诞都能听到,什么奇怪的关系都能遇见。 “行吧,她没事儿。”男医生看着徐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徐欥感觉医生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还是说:“谢谢医生。” “好了,现在到你了。”男医生仍看着他:“徐助理,是吧?那你摔到哪儿了?哪里觉得疼啊?” “你也让你的总裁放放心嘛。” 徐欥觉得医生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微妙,像是过度解读了一些内容,但……他还是如实道:“四肢,手臂和大腿。” “她是一点没摔着,但你摔得是真不轻啊。”男医生点点头:“没想到,你还挺称职。” 男医生提起笔,刷刷地在病例卡上写些什么,字迹潦草,时舒认不得,她站一旁,想了想,补充问医生,徐助理要不要把衣服脱掉,给医生具体指认一下摔疼的部位? 男医生摆摆手:“淤青要到明天才能看出来。” 他又看了眼片子,确认徐助理说的那几个部分骨头都是好的,他低头开药方,他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理所当然地朝着时舒,道:“晚上自己回家脱了衣服慢慢观察,慢慢看。” “看到他哪里出现淤青,你就帮他抹一些药膏,再用手帮他揉散开。” “我帮他揉吗?” 时舒做不来伺候人的事儿,贴个创口贴她问题不大,但要替对方按摩揉捏,难度系数可能有点高。 她因此和医生确认道:“他手不是没受伤吗?” 第49章 “……”医生叹了口气:“你不是说, 他是因为保护你,才这里疼,那里疼的吗?” 是这样没错。 “那你难道不应该帮他揉吗?”医生:“况且, 有一些位置, 他自己也不是很方便操作。” 时舒恍然地“啊”一声:“原来如此。” “当然你要是也不方便就算了。”医生:“过几天,他自己也不是不能好。” “我挺方便的。”时舒点头:“我会学着做。” 徐欥鼓鼓腮,吹扁气:“……” - 晚上,两个人在酒店的旋转餐厅用了简餐。 时舒习惯性地接受了他的汤膳投喂。 因为滑雪场那段不太愉快的尾声, 徐欥对时舒心存了些愧疚,想和她再道声抱歉,似乎也有一点儿想证明他并不是任人欺负。 但……又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说起。 几欲张口, 但终没能说出口。 关于游泳, 他的故事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因为, 在现在他这个年纪看来, 那不过就是一些恶作剧行为, 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破坏力。 是小孩子的恶劣行为。 震慑不了任何成年人。 他只是刚好在会恐惧的年龄里, 遇见了恶劣的恶作剧手段, 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因为是在阴影中长大成人,而不是长大成人后才去经历,所以,即使到了现在这个不再会被震慑的年纪, 他依然很难去克服他的心理障碍。 他在努力克服了,努力重新尝试游泳。 但, 尝试过了才知道,的确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 她没问。 他主动说, 好像也有一些小题大做。 …… 时舒的房间是在顶楼的套房,套房里倒是有几个卧室,但因为男女性别差异带来的诸多不便,徐欥出差并不与时舒同住。 他住在同层楼的另一个房间里,这样,照顾她也方便。 她有需要,他随叫随到。 在时舒正常洗澡睡觉前的半小时,徐欥过来敲了敲时舒的门。 时舒在电脑前,接受了高博发来的,徐欥在游泳队时期的相关资料。 他有房卡,所以,她没来给他开门。 听到他敲门的声音后,她只是随手拿起手边的手机,给他拨了电话:“你自己进来。” 徐欥进来以后,看见时舒还在书房里工作,她在忙,他于是也没有走过去打扰她,直接走进了浴室。 套房里浴室面积比较大,仅一个浴室就和他住的房间有同等面积,浴室里面做了嵌入式浴缸的下沉设计,前后是两面镜子,左后两边又都是大落地窗。 徐欥检查过落地窗的确是单向透视玻璃,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在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人的活动的。 这会儿,浴室里开着灯,灯光明亮,两面落地窗,窗外是高级的深色夜景,被灯光照得金黄。 在下沉式浴缸里泡去一身疲惫时,从高处俯瞰城市的灯火阑珊,的确是能够促使人的心胸和大脑,有过短暂的放松和愉悦惬意。 虽然豪华型酒店卫生做得很好,但徐欥还是做了一些,在他看来并不算多余的准备工作。 他脱掉西装,只穿着棉质的白色衬衫,衬衫袖子挽起来,防止被水打湿。 安静无声的酒店套房。 书房里传来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 徐欥垂眼听了一会儿,时总敲键盘的声音和速度,声音重,力度深,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7 指尖跳跃得飞快,她现在应该被什么牵扯着情绪,正感觉到烦躁。 徐欥听了一会儿后,选择了关上自己的耳朵。 他做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情,他分自己能为她分掉的忧绪。 他先点上了安神助眠的香薰蜡烛。 薰衣草的清香很快随着烛芯的燃烧发散出细腻的香味,他自制的香薰,添加了多味安神助眠的中草药,虽不及安眠药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胜在潜移默化地渗入,无毒也无害。 他弯下很深的腰,把打湿的浴巾垫在浴缸底部和池壁,防止塑料膜与光滑的池壁因水打滑,随后,他又默默地往浴缸上套了层厚厚的一次性浴缸袋,最后,他才拧开水柱,开始放水。 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仍不断从书房里传到浴室里来,浴室里开始有了有声回应,回应着书房烦躁不安的是,温热的水不断地往浴缸里注入,下沉式浴缸里的水线,慢慢攀升。 浴缸上驾着面厚材质的叠板,一杯红酒、一盘季节性的水果,一盏方形的玻璃氛围灯。 水放好了,徐欥关掉水流,同步而起的是浴室里的音响,他选择了一首助眠的轻音乐,希望她放下一天的疲惫,今晚做一个好梦。 泡泡浴球在水里旋转泡腾开。 徐欥关掉照明的白光,打开了叠板上那盏方形的氛围感夜灯。 黑漆漆的夜归还安宁,轻音乐安静治愈,氛围灯的光柱投射在白色墙壁上,顺着竖条面折射攀升至顶条面,光柱会变,颜色会变,紫色、绿色、橙色、黄色渐变为金色……而大片的落地窗外的夜景,此刻也在氛围浓厚的灯光里,达到了最佳观赏效果。 徐欥做完这一切,打算喊时舒洗澡,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她的工作。 她没发出任何动静,她就已经走到浴室这边来了,她现在就倚靠在浴室墙壁的位置,看着他。 金色的极光在极夜一般的屋顶铺散开,她像是坐着雪橇从远方奔来追极光的人,大型雪橇犬是她的骑士。 她穿着件松弛的黑色衬衫,扣子敞开两颗,裤子也是黑色的西装裤,她身体纤薄,腿长,两个人的影子同时落在绰绰约约的光影里,墙壁上虚虚实实交叠的皮影戏,她的存在感要较他更加强烈。 很多。 徐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打算做什么的。 他接着他原来打算做的事,他直起腰,将脱下来的西装搭在手臂上,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说:“您洗过澡,就早点儿休息吧。” 他说,他先出去。 出差在外,洗浴的条件比不上在家里,但他已经尽力最到了最细致,最干净,最为妥贴。 这幅光景恍惚之间,让时舒想起,年初一的时候,他在她家里,替她做的那一切,他替她准备的,与今晚已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手捧着来的,像至寒至冻之处才见能见到的美丽极光,让人翘首期盼着,在极光下泡一次安宁的极光浴,从此甩掉一身糟糕,等待幸运从天而降。 等不到时舒的回答,徐欥抿了下唇,只好又说:“那我先回去了。” “您有需要打我电话。”徐欥停顿了一会儿,温吞织出个乖巧的笑容来,说:“或者给我发消息。” 他会、会守着手机的。 徐欥抬了步伐,墙壁上交织的身影分错开,他看见墙壁上的皮影戏,黑色的光影,正上演的是—— 时舒竖起食指,抵压着唇。 他耳边听到她轻笑着,道一声:“嘘。” “让我看一会儿。” 徐欥眨一眨眼,就没敢轻举妄动。 视线碰撞,四目相对。 无声静谧。 唯有心慌意乱,如万鼓齐擂。 她说让她看一会儿,但没说让她看什么。 是看浴室里的布置,是嗅空气中的清香,是看窗外浓稠的城市缩影……还是……看大片大片墨色中的一小片人造极光? 又或者是……如同她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直白的视线,她在……在看他? 这荒唐的认知,仅一秒。 徐欥便清醒。 而毋庸置疑—— 在这短暂的对视里,谁先沉不住气,谁的心跳就会在无声的房间里率先暴露,以及他的脸,他的耳尖。 徐欥自知一定会是时舒的手下败将。 他根本抵抗不了她直白而坦诚地打量,他很快败下阵来,缴械投降,懊恼地垂下视线。 时舒目睹了这一切,看着他从明目张胆地回应她的视线与她对视,到如被拔去芯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他这毫不掩饰的变化,看着好笑。 她于是仍抱着胸,嗓子里掐着散漫和哑意,哼笑着,逗他说:“你要回房间睡觉了吗?” 徐欥如实说,等会儿她洗完澡,他还会再过来一趟,收拾干净浴室,他再回房间洗澡睡觉。 他这规律到而不需要任何人操心的生活方式。 他将自己照顾得井井有条。 时舒点头,仍笑得散漫:“那我该什么时间给你涂药?” “又该什么时间,替你将身上的淤青揉散?” 红唇慢慢悠悠地启合,在这恰到好处的气氛里,暧昧将至。 “您别说了。”徐欥压着心脏剧烈地跳动,打断了她:“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怎么可能会要她帮他做这种事情? 她明明知道他不会的,她还故意戏弄他。 “不是你说的么,要医生检查过后,你才能放心?”时舒:“医生嘱咐了我替你检查,你说我要不要遵医嘱?” 他说的他才能放心,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明明指的是,要医生检查过她的身体,他才能放心。 算了。他跟她说不通的。 她是总裁,她会颠倒是非。 他是她的助理,他领她发的薪水,他也不可能和她去理论这其中的真实意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会反驳的。 时舒心里乐得不行,但面上仍露出淡定从容的笑容。她往前一步,手捏住他白衬衫胸前的第二颗纽扣,食指指腹轻轻一捻,她原本只是想逗逗他,顺便看看他对她的暗恋,究竟能忍到哪种程度上。 和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木头人调情,还是挺有意思的,能够缓解掉她大部分的情绪。 谁知—— 他那颗扣子自然而然地破开了。 时舒:“……好主动的扣子。” 时舒脑中无端冒出这样的念头。 并且,她同时说了出来:“你的衣服还挺好脱的。” 一碰就开了。 徐欥哪儿能招架得住,眼前的状况。 他下意识地往后躲,力道稍迫,压在另一侧门条上撞了下腰,疼得他只敢默默咬紧牙,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大概能猜到,衬衫挡住的腰部,白天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8 受到撞击的地方淤青已现。 他疼,但他不敢说。 徐欥怕她坚持要看他身上的淤青,于是忍住疼,匆匆侧过身,从她留给他的半臂宽的窄缝中侧身而过。 白色衬衫擦过时舒的手面,他搭在手臂的黑色西装外套蹭过时舒身上的黑色衬衫,是完全融合的颜色。 融合,然后溶解。 再后,分离。 在漆色的夜里,泼墨成背景,轮为人造极光的背景色,手中光滑冰凉的触感仍停留在皮肤表面。 时舒故作无辜:“我们不遵医嘱了吗?” 时舒听到他落慌而逃时,仍不忘回应她:“我、您、我们……也不是什么医嘱都要遵守的。” 他真好玩儿。 时舒跟着出来,单手扶着门:“真不要啊?” “过了这村没这店,你别后悔啊。” “不要,不后悔。”他腿长,步伐快,却也不忘乖乖回复她一句:“您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见。” “那浴室呢,谁来给我打扫?” “我会帮您叫客房服务。” - 原定的回程机票是第二天上午。 两人都是健康的作息,时舒早晨起来有游泳一小时的习惯,徐欥也有自己的锻练方式。 作为忙碌的职场人,每天都必有足够的运动量,才能够保证身体的活力以及清醒的头脑。 吃过早餐后,徐欥行李收拾好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去敲时舒套房的门,打算帮她检查一下房间有无物品遗漏,然后办理退宿手续。 她随身的行李箱,贴身衣物比较多,止于边界感,这些贴身的行李,她并不需要他替她收拾,但她偶尔会落下一两件物品在酒店。 她是很聪慧敏觉的职业女性。 但生活上不拘小节,偶尔会细致性不那么够,但这也是矛盾的,她在工作上,在学术上却又是无比严谨,无比细致的,是会跟一组实验数据误差较劲很久的人。 为了避免物品遗漏的情况,徐欥一般都会在退房之前检查一下房间,他想,这也是他作为助理,存在的意义之一。 徐欥敲开套房的门,说明所来意图。 时舒扶着门,没让他进来,而是问他:“不是说,今晚有同学聚会?” 她从昨天开始,好像和他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有所改变,她对他多了更多的耐心,笑容也更多。 聚会? 她说的是昨天,陈卓白在滑雪场上向他们发出的邀请,但那摆明了,便是一场不安好心的邀请。 无非就是攀比和回忆过去。 他没有攀比的想法,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更必要去和那些人叙旧,毕竟共同回忆既不多,也不美好。 徐欥说:“我并没有打算去参加。” 时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 像是提早便知道他的答案一般,她并不意外他的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但我打算让你去。” “并且,我会陪着你一起去。” 她的声音寻常松弛,徐欥却听出一种小心翼翼试探的意思,这样的反差从她身上辨识出来,倒让徐欥觉得几分意外,她这般在乎他的反应,是因为…… 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他在过去某段时间的经历吗? 她是因为怕二次伤害到他吗? 所以才小心试探他的态度。 徐欥并不担心过去的经历坦露在她面前。 事实上,她知道了,他反而觉得轻松,他正为怎么向她开启这个话题犯了难。 她为他在游泳这件事情上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他是愿意和她分享他的故事的,只是,她没主动问起过,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的故事很简单,但好像长久以来都差了那么一个打开故事匣子的契机。 但时总如果有心去查,他身上其实也没什么秘密,不过只是一些不那么顺遂的人生往事罢了,与她的不幸相比,他所遭受的这些都不足一提,连苦难的边缘都算不上,他早就已经在时间的罅隙里,摘掉了记忆的肿物,他给自己做了缝合手术,然后将肿物关在记忆匣子里。 “您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份上。”徐欥说。 时舒又笑了一声。 不是那种带着审视意味的,而是没有棱角的,温和的,好脾气的,由内而外的,她笑起来很好看,一种坚韧而无形的意志和力量正在扩散感染。 纤细指长的一双手很轻地落在徐欥的肩上,拍两下,慢慢作安抚状:“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哪儿跌倒的,你就在哪里爬起来。” “在谁身上栽过的跟头,我们就让他在同样的地方栽同样的跟头。” 她执意如此,他也不会拒绝她。 尽管他觉得没必要,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他早已经不跟自己较劲,也不跟任何人较劲了。 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学会了向命运妥协,学会了打磨棱角,学会了丰富精神世界,也学会了…… 尊重生命,热爱生活,看日升日落,见山水,等花开,顺应天命,慢慢走,慢慢欣赏,在世俗中慢慢寻找活着的意义。 “但……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嗯。”时舒收回手,侧侧脑袋:“为了你,我耽误一天的行程又怎样?” …… 更改航班。 返回澜城的航班,推迟至明日。 第50章 所谓的聚会是安排在晚上。 徐欥觉得她对他的这件事情有些热衷了, 不过是一场可去可不去,无足轻重的聚会,她却提前约了张骆老师, 说去之前要先去张骆老师那里做个妆造。 徐欥大概能够理解她的用意, 她是想让他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曾经那些对他做过恶作剧,或者做过恶作剧者的帮凶,又或者在他没有还击能力时,踩过他的人面前, 好让他们知道,虽然他没有像他们一样走运动员这条路,但他现在过得也不差。 但其实没必要。 他并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形象。 而且, 徐欥其实也不想去张骆那儿。 这和他不想去参加陈卓白组织的聚会的心情, 几乎是一致的。 说来也巧, 晚上聚会的地点刚好便是定在冯彤的私人会所里。 在出发去张骆的工作室的路上, 车子经过一段拥堵的路途, 徐欥告诉时舒晚上聚会的地点,并说:“长榆地方不大, 但圈子很小。” 时舒坐在后排, 抱胸支着腿,反问他一句:“你难道不是想说,冯彤就好这一口?” 经过这几天的适应和习惯,徐欥也能够面不惊慌地和她讨论两句:“嗯,运动员的体型和肌肉比较发达, 可能更符合冯彤的审美。” 时舒补充一句:“准确地说,是游泳运动员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嗯。”徐欥又说:“游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49 泳是一项全身性的运动。因为独特的发力方式, 全身的肌肉都会被牵扯到,加之, 水的阻力作用,游泳运动员的身体线条的确会更加流畅,更加柔和。” “那你呢?”时舒冷不丁地发问。 “我中断游泳生涯很久了。”徐欥顿了顿:“对身材和体型并不是很有信心。” “嗯。”时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也不一定。” 时舒似乎就着这个问题认真地跟他讨论起来:“游泳运动员的整体美感是不错,但局部来看,大腿肌肉比较粗壮,当然,这跟他们日益的训练很有关系。” “我留意过徐助理你的腿型,你的大腿两侧的肌肉线条紧实,运动有度,并没有那种粗壮的感觉。” 徐欥:“……” 她是什么时候留意过? “我不喜欢大腿太粗的男人。”时舒:“你就是身材好却不自知。” 徐欥怔住。 他的面不惊慌和神色如常,终究还是经不住她的抽丝剥茧的盘问。 她要是经常说这种话的,他也是会,会错意的。 他控制不了。 他也会去奢望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拥堵的路段解了禁,徐欥呼出口气:“我能不能先专心开车?” “是我让你分心了?” “是我自己分心的。” “哦。”时舒点头:“那你专心点儿。” 车子驶过长榆的街巷,最终停在了张骆的工作室门口,车子在停车场上熄火的时候,徐欥突然问了句:“您说陪我去参加聚会,那您是以哪种身份去?” “你希望我以哪种身份?”时舒反问。 她以他的上级身份和他一起去,他会觉得更自在一些,因为,他一直是以她的助理身份和她共同出席任何场合的,其实也没有必要刻意维持一个误会。 恰逢张骆从工作室出来时,带动了门前挂着的贝壳风铃响起一串清脆的旋律,这动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打断了徐欥的思考。 时舒说:“当然是称了别人之意,扮演好徐助理你女朋友的角色。” 时舒轻飘飘地结束了和徐欥的对话,才推开车门下车,去回应张骆过分热情的问好。 只留下贝壳风铃清脆的响声,和徐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呼应着彼此的节奏。 徐欥紧跟着从主驾驶室推开车门,他听见张骆对时舒的大胆示好。他大胆表达他心中所想,他说:“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了,能够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叫随到。” 时舒目光逡巡一圈,留意到他又挂起来的休息牌,好笑道:“今天又打烊了?” 张骆:“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接待其他客人。” “有钱不赚?” “钱是赚不完的,今天不赚,明天还有得赚。但你今天来了,明天就不会再来了。” 时舒在张骆掀开的门帘下弯腰走了进去,道一声:“谢了。” 徐欥自觉落后他们几步,硬着脑袋也跟随进去。 脑中想着那条孔雀石挂链。 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他无法加入他们,他也不想加入他们,他想关上耳朵,但总觉得,他今天耳朵有些不太听他安排,他又将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听进去。 “今天又有什么活动?”张骆问。 “聚会。”时舒回答。 因为时间略为赶,并没有留足叙旧的时间,张骆先给时舒展示了一排他特意给她准备的黑色礼服,同时问她:“什么样性质的聚会?” 时舒从中挑选一件黑色的轻礼服:“同学聚会。” “你在长榆,哪儿来的同学?” “就这件。”时舒选完礼服后,也终于耐心告罄:“你哪儿那么多的问题?” 张骆见好就收,手指沿着唇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他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徐欥,抬抬下巴:“又是他陪你去?” 时舒的手指刮过一排男士西装,道:“是我陪他去。” 他什么级别的同学啊? 要她这种身价的,陪他去? 她陪她助理去参加她助理的同学聚会,为什么要来找他做妆造啊? 张骆无语住了:“……” 他临时打烊一天,有钱不赚,就是为了听这种令人伤心的话吗? 时舒指着那排男士西装,问:“这排都是新上的款吗?” 张骆不情不愿:“是。” “当季高定系列,设计师是Russo。” 时舒点头,手指一顿,她挑到一套很适合徐助理的咖色休闲西装套装,是嘱咐也是警告张骆:“对了,别把他弄上回那么丑。” 张骆仍有些不情不愿:“哦。” 上回那么丑。 徐欥抿着嘴,着磨着这句话,他因此在心里想着,他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人,再怎么做妆造,都改变不了他普通的本质,他是没有办法和她站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张骆给时舒做妆造的时候很专注,像是在精心打磨他的作品,是奔着呈现给参赛评委打分的效果而去的。 他每做完一处,就要和她确认。 “你想佩戴什么材质的项链?” “随便。” “珍珠项链,行不行的?” “可以。” 张骆似不经意间问起:“那条孔雀石挂链呢?” “送给徐助理了。” “你送给他?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张骆:“你头发想怎么盘?” “发簮。” “新中式?” “嗯。” “古法凤钗,行不行的?” “可以。” 但轮到给徐欥做妆造的时候,他就没那么认真。 趁着时舒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张骆骑坐在徐欥面前的圆形升降椅上,他刚要开始工作,抬了手却又收起工具,脚发泄般地用力踩了踩升降椅,直到升降椅只能降,不能升了,他才停止动作,并踩住徐欥坐的椅子往下降了降。 “你小时候喝了很多牛奶吧?” “?” 张骆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不喝牛奶,你能长到这个高度?” “早晚各一瓶。” “早知道我也多喝点牛奶了。” “……” 等到两人的高度差不多了,张骆终于开始了他的设计,他边做边说:“我不是心甘情愿的。” 徐欥想了想,回答:“嗯,我也是。” 张骆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徐欥解释:“没有说张老师妆造做得不好的意思。” “我不信,你就是在阴阳我。” 徐欥叹了口气,如实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心甘情愿去参加同学聚会。” 当然,他的确对坐在这儿做妆造,也挺抗拒的。 “能理解。”张骆想起自己还一事无成的时候,去参加初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0 中同学聚会时的那种感受,对徐欥的态度好了不少,他感同身受地说: “当你的同学都混得有头有脸,而你却混得很一般的时候,是会对同学聚会比较抗拒。” “别人都是别墅豪车,而你什么都没有。别人要么是家里有,要么靠自己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而让你引以为傲的居然只能是,你跟了一个好老板。” 张骆略为同情地看了徐欥几眼:“啧啧,不过没关系,至少你还有一张凑和能看的脸,嗯……身高也凑合……好吧,你身材也凑合……我上点心,给你好好做个妆造,没准儿,你哪个富婆同学就看中你这华而不实的外表了。” 徐欥:“……” 因为时舒的特意交代,张骆终也是识趣的。 他给徐欥做完妆造,捏着他的下颌,以上下左右的视角端详了一遍,感慨:“你这张脸啊,还真是一张会让男人看了嫉妒,女人看了低头的脸。” 他又说:“你上学的时候,男同学没少对你使坏吧?你的男生缘一定很差,但你女生缘应该还不错。” “都不好。”徐欥说。 “为什么?没有女生暗恋你吗?” “不知道。”徐欥摇摇头:“我没交过朋友。” 张骆有些意外:“一个都没有?” “嗯。” “为什么?” 他没上过幼儿园。 直接步入了小学阶段,适应环境的能力差了一些,加之寄人篱下,学会的首先是察言观色,然后才是建立在察言观色的基础上的,表达自己。 也可能是因为他比较慢热,性格乏善可陈,别人短时间内没有办法从他这里获得反馈,就自动都离开了。 “可能大家都觉得我无趣。”徐欥说。 两个男人聊到这儿,空气突然凝固住。 过了好一会儿,张骆才收起工具,说: “好了,你自己看一下,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按照你的想法,进行调整。” 他其实对于自己妆造前后的感受差异并不大,但为了表示对妆造师的尊重,徐欥还是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谢过张骆,并表示张骆老师做得很用心,他没有想要调整的部分。 “我很用心?” “嗯。” “你真的不是在阴阳我?” 徐欥:“真情实感。” 张骆:“……我好像被你征服了。” 时舒打电话的声音在门外停止,贝壳门帘掀起一阵轻促的脆响,很动听。 时舒要进来了。 他们要离开了。 徐欥突然问:“张老师喜欢极限运动吗?” 他这话问得莫名,张骆嗤笑一声:“你看我这样,像是有时间喜欢极限运动的人吗?” 徐欥笑了。 张骆觉得见他这两次,他这个笑容最好看。 他之前可能是防御姿态,虽然爱笑,但那笑容中多半礼貌客套,其实挺生疏的。 但他这个笑容很甜。 干净治愈,像海风一吹,就抚平了汹涌澎湃的海浪叠起的层层縠纹,圈圈褶皱,只留下了被海浪拍打上岸的贝壳,串成了阵阵清脆的贝壳风铃声。 和耳边门帘的声音重合。 有人踩着贝壳风铃的声音,进来。 张骆自认为过得糙,他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男人乖乖甜甜的笑容,而感觉到世界的片刻安宁和温暖随性。 他有一瞬间似乎明白了—— 为什么孔雀石挂链会在他那儿了。 扬帆起航。 深海莫测。 她是灯塔。 他是港湾。 张骆说:“我觉得你还挺有趣的。” - 冯彤的私人会所。 徐欥把车钥匙交给会所的泊车管理员,为时舒打开车门时,他注意到她的手包在他手中的高度比平时沉了一些。 他因此问:“您提了什么?” 时舒眸色一沉,很快神情又有所缓和,眼底染上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 她短促地笑了下:“初次见面,给你的老朋友们准备了点儿见面礼。” 徐欥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 他也没多问,下意识地伸手替她:“那我来提。” 时舒笑着躲了下手:“不用,别吓着你。” 她和他说话时,徐欥又觉得她眼底的沉色散尽,堆了几分散漫和轻柔。 陈卓白攒的局安排在一楼最外面的包厢,私密性不算好,从与冯彤关系的亲疏来看,这样的位置,只能说是属于最外围。 徐欥和时舒走在外面雅致的走廊上,便能听到包厢里面传来的阵阵热闹。 时舒突然停下了脚步。 徐欥问:“您怎么了?” 时舒食指抵唇:“嘘。” “我跟你,听一会儿墙根。” 徐欥便如她所吩咐,脑袋微偏,乖乖地做聆听状,从他这个视角,视线稍一专注,便可以看到她饱满的耳垂上正佩戴着和项链同系列的珍珠耳环,她…… 她的耳朵,轮廓弧度流畅优美,白皙细腻,她耳后有一颗浅色小痣。 褚秘书长曾经就着某张照片,给他指认过这颗小痣,但……那种感觉和现在不一样。 徐欥匆匆移回视线。 他听见,包厢里面肆无忌惮的言论: “卓哥,你不是说徐欥和他女朋友请客的吗?怎么不见他们人啊?” “是啊。怎么我们这些被邀请的人都到场了,他作为请客方还没到,这不是怠慢人吗?” 陈卓白:“不会让各位白来的,他们要是觉得这会所的消费太高了,躲着不敢出现,这顿我请了。” “那卓哥不成大怨种了吗?” “这一顿得要不少钱吧?” 蒋子实:“没事儿,卓哥和这私人会所背后的老板,熟得很。” “那还是卓哥大气啊。” “……” 时舒迈开长腿往前走两步,站在包厢门口,她果然如以前无数次一样,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是谁多此一举,重重地发出一声:“嘘——” “他们来啦。” 时舒就是这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她在众人戛然而止的议论中,在众人面面相觑时,神色自若不变。 高跟鞋重重地磕向地面,她身纤腿长,又御又飒,她径直走向包厢餐桌的主位。 她接着他们刚才的话题,往下说—— “是么?”时舒说:“既然你和这会所的老板如此熟识,不如向我们大家引见一下?” 引见? 她也太看得起他了。 陈卓白果然迟疑:“彤姐啊。” 冯彤纵横商界、学术界、投资界等几大核心领域,在长榆属于有头有脸,声誉名望都处于头部地位的人。 陈卓白哪儿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冯彤来参加他一个小小的聚会?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1 这场聚会上,明明没有一个人的面子能大到,让冯彤对他们感兴趣,肯赏这个脸。 陈卓白耍了个心眼儿,偷换了概念,他把视线投向还站在门外的徐欥,故作迟疑地说:“我虽然和彤姐挺熟,没错。但……这毕竟是以你俩为主要角色的聚会,我哪里好抢了你们这个风头?” “要请彤姐,也应该由你们来请,对吧?” 陈卓白自然没想过,他请不动的大人物,徐欥和他女朋友能请得动,人的认知往往是以了自我为中心。 他大抵往高了猜过徐欥背后金主的身份,但长榆这地儿着实查无此人。 徐欥回应了他的视线,但没说话。 他连这场聚会都不是自愿来参加的,更不会主动去邀请别人来参加,而时总……时总和冯彤的关系也算不上好,她肯定是不愿意因此去向冯彤低头的。 “对。”蒋子实站在一旁立即附和了陈卓白的话:“卓哥怎么会抢了你们的风头呢?” “你们要是想请彤姐,你们自己去请嘛。” “就那么想见?”时舒嗤笑一声。 “想啊,就看我们这些人当中能不能有人将她请过来了。”包厢里满当当一张大桌,坐了二十来人,不知是谁来了这么一句:“冯彤,谁不想认识一下啊?就怕咱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有那个面子啊。” 他算是好心点儿的人,倒也没有明里暗里去看低谁,把大家都看在了同一个水平地位的人。 时舒点点头,但没接话。 别人也就只当她是先前不知道冯彤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现在知道了邀请她的难度,说不上来话,罢了。 时舒提着包,径直走到主位,陈卓白正被几个称兄道弟的哥们儿恭维至主位上坐着。 “既然你不是今晚的主角”,时舒扯了下唇,扯出一丝漫不经心地笑,“那你能换个位置坐?” 第51章 陈卓白愣了愣。 那几个原本恭维着陈卓白的男生也愣了住。 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类型的女人, 又拽,又目中无人,根本不把他们这群男人放在眼里。 从前他们以为,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 淡雅的、高傲的、野性的、哪怕是刚烈正气的…… 她们性格里分了各种,但她们在以男性数量居多的场合就该是内敛沉默的,压抑个性的,而不该是主导支配着男性的, 不该是风头正盛的,超越凌驾男性尊严之上的。 就像,这包厢里, 最有成就的明明是林沐严, 可是林沐严在他们这些男人面前, 也是沉默低调的。 她对他们始终是以淡淡的笑容回应附和, 就算明明知道男人喝多了酒是在吹牛逼、说大话, 她也从来不会当场揭穿他们,不会让他们丢了脸面。 哪怕她已经是奥运冠军了, 用通俗点的话来讲, 在长榆这不算大的城市里,在这包厢里,就没有一个人,混得比她更好。 但他们邀请她来参加一场普通的同学聚会,她还是会放下她的包袱, 趁着私人时间过来捧场。 她是让男性能够感受到那种绝对的男性力量的,主宰的、自信的、荣耀的。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不一样。 她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 吸引着别人探究她,打量她, 但就是怎么看,也看不穿她的神秘,她的份量。 也让这些男人们忘记了要给她一个教训,给她一个下马威。 而且她身上好像还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是可以指引着所有人,朝着她的指向,扛起旗帜,去冲锋陷阵。 这种时刻,无论男女。 这是她的人格魅力。 瞧着。 陈卓白还就真“唰”地一下,听话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自觉往左边挪了一个位置。 他左边坐着的人,因此依次往左挪了个位置,没有人发出一声质疑,一声不配合。 但陈卓白挪了位置后,仍站着,他好像也忘记了,他要坐下来。 他杵在那里,有些发呆,有些怔神,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不合理的要求,只能任由她发号施令,任由她摆布。 尽管他到现在,还没有能够知道她的姓名。 好像她就是有那样发号施令,让人,不顾一切追随、拥护的魄力。 她啊,天生的领袖者,而非拥护者。 男人在她面前,才是她的拥护者。 或许是因为她今天的打扮,实在太令人惊艳了。 与昨天在滑雪场见到时,吸引他的感觉还不一样,黑色的滑雪服和顶级的滑雪装备让她看起来十分帅气,但同时,宽大厚重的滑雪服也藏住了她无比优越的身体线条。 这会儿,她只穿着一条黑色缎面的鱼尾长裙,量身定制的高定系列,修身贴合,一丝一厘的布料在她身上也不显得多余,将她的身材优势完全发挥到极致。 陈卓白这才知道,徐欥的这位金主,是位绝色大美女,而且完完全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被这样的女人包/养,有过一段情缘,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房子,开她的车子……既能伺候她,也能让他伺候自己,男女之事儿,谁也算不上吃亏。 这样的好事儿,他也愿意。 怎么徐欥的命就那么好呢? 再看,她的珍珠项链、珍珠耳环和珍珠腰链,又隆重又轻盈,华丽飘逸。 高腰长裙衬得她的身材愈加高挑,腿部线条又直又流畅,她身上有一种穿透进骨子里的高贵和冷艳。 陈卓白实在是在这种情况下,移不开视线。 看到陈卓白落在时舒身上的目光,徐欥自觉是迟钝的人,但也看出了他的直白而贪婪。 徐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他应该坚持不来参加这场聚会的,他不该连累她卷入其中。 徐欥没再迟疑,他迈步跟上,两手抬高,很自然地把一件女士西装披在了时舒的肩头。 他什么也没说。 没像往常一样,放低姿态,征求她的意见。 他只是,顺从本心,做了这件事情。 丝滑的面料轻轻落在时舒肩头,挡住她漂亮白皙的天鹅颈和瘦峋锁骨,时舒偏头,对他说:“谢谢宝贝。” 徐欥憋了憋:“……不客气。” 徐欥顺势对刚要落坐的陈卓白,说:“麻烦往左边再挪一个位置。” 陈卓白有点儿恼,但又无奈。 他以他俩的名义组织了这场聚会,因此大家都知道,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人家是一对儿。 不管是不是包/养关系,明面上,都得拿男女朋友关系当说辞。 那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没法儿真就厚着脸皮坐两人中间,陈卓白只得不情不愿又往左边挪了个位置。 时舒坐下来,她将手里拎着的包随手一放,包厢里的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2 几个女士随即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包上。 其中一位小声问旁边的人,道:“徐欥女朋友的那个包,是Hermes Kelly Wood?” 另一位说:“复古马鞍皮拼沼泽橡木,半套房子的价值呢。” “那她那个包能是真的吗?”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下这个判词。 这包厢里绝大多数先生女士都是当初和徐欥同期训练的游泳运动员,也出过一位奥运冠军。 这会儿,几人将信任给到这位近几年正活跃在大众视线里的奥运冠军:“沐严,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就属你最有见识了,你怎么看?” 林沐严点头:“你们看她的裙子和高跟鞋全是高定系列,这种人不可能背假包的。” “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但觉得挺眼熟。”另一位女生说。 林沐严认出时舒来了,但也没有多说多解释什么。 主角徐欥并没有主动向大家介绍他的女朋友,林沐严自然不会多做这件事情。 聚会本来没什么特别,但因为有了这样的大人物出席这种场合,就变得是非多了起来,林沐严时刻提醒自己,言多必失,不言不失。 她不愿惹上是非,只愿意做个沉默的大多数,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徐欥的女朋友竟然会是这位,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两个人。 大家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并且都在自己的座位前落了坐,陈卓白主动热起来场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 时舒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不是说,要请冯彤?” “既然想请,那就等着。” 似乎有人也想问那么一句,谁去请了冯彤? 又有谁能确定冯彤会来? 难道他们这么等着,就能把冯彤给等来了? 而且,他们都敬称呼冯彤一声彤姐,她却直呼了冯彤的姓名。 当然,这些未能说出口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说冯彤,冯彤就到了。 冯彤和她的助理孟钰,一起出现在了包厢门外。 讶异一瞬,一桌人竟像风吹麦浪一般,先先后后站起身,恭恭敬敬起来迎接。 这可是冯彤。 在长榆,不认识时舒很正常。 但不认识冯彤,那就不正常了。 在徐欥没有任何动作之前,时舒就按住了他的手,她用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懂的肢体语言,完成了一种交流和安抚。 陈卓白也不例外。 并且因为先前陈卓白说的话,大家自觉以为他们也是认识的,所以都在等他先开口和冯彤打招呼。 “彤姐。”连陈卓白自己都有那么一瞬间的以为是冯彤得知他在这里,所以给了他这个面子,他堆着笑脸:“您怎么亲自来了?” 冯彤听到耳边有人这么问她,但她的视线只是逡巡包厢,先找到目标人物。 她看着时舒,以及时舒旁边……的徐欥,笑笑,道:“有人请我来捧个场,我这不就来了。” 她又说:“怎么把你安排在这个包厢了?风大,私密性也不好,要不要还是去我那儿?” 正当大家都以为她说的这个人是陈卓白,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此趟没白来的时候,包括陈卓白自己也以为冯彤还记得自己。 陈卓白客套推辞:“彤姐,我们这些人哪里用得着您的私人包厢,这个包厢就很好了。” “那怎么能行呢?”冯彤的笑容保持着,但总算挪了下视线,落在了和她说话的人身上,她迟疑了下,问:“但……你是谁?” 陈卓白脸色有些难看:“我啊,小白。” “小白。”冯彤点点头,实在没印象了,侧耳问一旁的助理孟钰:“是谁?” 孟钰在她耳边低语一瞬,冯彤的笑容放大了些:“哦,原来是小白啊。” 冯彤视线再一次越过陈卓白,征求时舒的意见:“要换包厢不?” 时舒这回总算开了口:“不用。” “你那儿,我待不习惯。” 冯彤当然听得明白时舒的意思,这女人还对上次她的安排试探耿耿于怀呢,真是个爱记仇的女人。 这次,时舒居然在她的预料之外,主动联系了她,想必也只是有求于她。 不过,这互利双赢的事情,冯彤并不拒绝,本来以为的合作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现在事情又迎来了转机,那么她配合配合她,也不是什么不可行的事情。 况且,冯彤也挺好奇的,时舒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这群人看起来挺普通的,哪儿值得她亲自安排些什么? 冯彤不动声色道:“坐吧,大家都坐。” 这话一说,她倒是也径直往时舒所在的那个方向走。 两人之间,几句简短的对话,让众人认识到二人之间的熟络关系。 由于先前的一幕,不等孟钰开口,时舒右边坐着的男人自觉往右边挪开两个位置,给冯彤和她的助理腾开座位。 冯彤落座后,抬抬下巴,重新看向陈卓白:“那个,叫小白,是吧?” 陈卓白:“是,我是。” “刚才我进来之前,你是正准备热场?” 陈卓白谦虚道:“您来了,哪里还有我出风头的时候?” 冯彤抬抬手:“并非我的主场,我刚才也说了,我只是应小时总的邀请,过来捧捧场罢了,你们按照你们原来的想法进行。” 她这么一提“小时总”,倒是有几位恍然想起来,小时总是谁了? 这下,两位大人物在场,也没人敢口头交流。 摆在桌上、手里和口袋里的手机,微信群里面,引发了一小阵讨论。 【是那位吗?】 【哪位啊?】 【去年上过热搜的那位,国民闺蜜。时汐集团的大公主,小时总。】 【但那位,不是在澜城吗?怎么会到我们长榆来?】 【你忘了吧,时汐集团不是有个长榆基地吗?是我们长榆的纳税大户啊,政/府荣誉、奖项不断的。】 【大公主也要亲自下基地吗?】 【偶尔视察工作吧?】 【那她和徐欥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谁知道呢?】 也不敢聊得过于明目张胆,相互之间通了个气,也就算是结束了暗渡陈仓式的聊天。 得知时舒身份的陈卓白,也没那么自在了。 他斟酌着,准备先自罚三杯,一来热场,二来,他也希望时舒能在这顿饭中忘记他在滑雪场的冒犯,要是能再给她留点儿好印象就更好了。 “喝酒晚点儿。” 时舒制止了他,喝酒误事,她也不是来陪他们喝酒的,她没那个兴致。 在长榆这样的地方,计划去做一件事情,有了冯彤的加持,会变得简单得多。 复杂的事情简单做。 简单的事情迅速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3 做。 她可不愿意这种小事儿,还要慢慢去铺垫。 “听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游泳运动员出身,我对游泳也有点儿兴趣。”时舒开门见山:“热场何必喝酒这么俗气,不如来点儿新鲜的?” 冯彤非常捧场:“怎么个新鲜法?” 时舒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我想请各位游泳助助兴,不知各位是否肯给这个面子?” 唏嘘和哗然。 这什么奇葩的喜好? 冯彤心里也有种恍然的感觉:难怪她看不上她那儿的人,原来,她好的是这一口啊。 游泳运动员的身材都很好,那可不是一般健身的人可以拥有的好体型,以及……好体力。 游泳运动员? 时舒可比她会玩多了。 不如今天,她就跟着时舒的节奏,她倒要看看她平时是“吃得有多好”? 自以为将时舒的癖好看穿了的冯彤,看好戏般地附庸一句:“光让年轻弟弟们出力,那哪儿能行?” “不能没有彩头,是不是啊,小时总?” “那自然是。”时舒点头:“这样。” “点子是我想出来的,不如这彩头奖励,就由前辈你来赞助?你也不能是,光来看了热闹。” 冯彤:“……” 时舒说什么请她来捧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赞助什么赞助?她请她来捧场的时候,也没说要让她赞助,怎么来了,还被讹上了呢? 但时舒都开口这样说了,冯彤还能说什么呢? 冯彤自认为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为人大方不抠搜,于是道:“那么小时总,你希望我赞助些什么彩头?” “不如就这个包厢的永久使用权,如何?” 冯彤笑了笑:“小时总知道,我这间包厢的营收吗?” 合着,时舒是一点儿钱没出,全让她当了这个大怨种啊? 时舒迎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慌不忙地道:“难道会比C项目的获利高?” 她用了项目代号。 这二人一来一去的暗语,旁人听不懂。 怎会还像在他们面前做起生意来了? 徐欥和冯彤的助理孟钰是清楚内情的,看来是,原本黄掉的项目又因为什么契机,有了合作达成的可能。 只是徐欥疑虑的是……这契机是什么? 时舒挺会给人喂糖的,年纪不大,倒是老江湖,精明得很。二人一段眼神表情交流拉扯后,冯彤松口认败:“可以,小时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彩头的隆重之处,可不仅仅是冯彤私人会所里的这个包厢的永久使用权的让出,而是搭上了冯彤这条人脉,这让常年在长榆生活,混圈子的人,得利最大。 徐欥没明白,时总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明明是说过,不会再私下见冯彤。 但……总之,她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女生就算了。”时舒无意拉别人下水,补充了句:“公平起见,这场有彩头的破冰游戏,只针对在场的男性报名。” 林沐严心里松了口气,如果时舒不加上这句话的话,那么那些男人或许会怂恿她一起。 因为一名奥运冠军的加入,一定会让这场说是破冰游戏,事实上却是半公开的游泳比赛的噱头,更足。 他们可不会管旁的。 林沐严向时舒投过去感激的目光,却也没获得任何眼神回应。 时舒并不是保护她一人,她保护的是在场所有的女生,时舒并不认识她,也不在意这个包厢里奥运冠军的存在,因为这种荣誉在她那儿是不足被仰望和羡慕的。 但,林沐严还是认为时舒是一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若真是那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女大佬,如何会多言这么一句? 保护女性的她。 勇敢、鲜明,有足够吸引人的人格魅力。 聪慧如林沐严,这一瞬,她似乎是明白了,时舒来这么一出的用意。 难道是? 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时舒她真的,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吗? 第52章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这件事一直像一根刺卡在林沐严的喉咙口, 她充满了对徐欥的愧疚。 原本游泳队,该出两个奥运冠军的。 每当她身披旗帜,万人为她鼓掌时, 她总会想起这件事, 当荣耀时刻谢了幕,愧疚和良心的自我谴责,才是一种长夜漫漫里持续性的精神折磨。 林沐严的视线停在时舒的奢侈品牌包包上。 会所的游泳池,并非冯彤私人包厢里的那种带有“娱乐放纵”性质的温泉汤池。 而是面向会所里所有会员开放的游泳池, 清一清,理一理,便也算是正规而标准的游泳赛道。 一群年轻的游泳运动员要在这里举行一场小规模的游泳比赛, 彩头是这会所里某一个包厢的永久使用权和经营权, 这样的有意思, 也足够有噱头的比赛, 如同一道切身相关的好消息, 很快就在会所里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游泳运动员的身材比例都很好。 又都是一群年轻朝气、血气方刚的男人, 最大的也不过年纪二十七八岁, 年纪小的只有二十出头。 而能经常夜晚出现在会所里的人,在他们眼中,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是有足够的吸引力的。 纵使冯彤这私人会所里都是些有头有脸又有钱的人物过来消遣的,赶上这么一次近距离的年轻运动员游泳比赛观赛,也是件挺稀奇的事儿。 况且, 有和冯彤熟识的人,知道她向来青睐年轻帅气的男孩子, 以为她这是给大家发的什么隐形福利呢。 因此,也聚来了些闲着的看客, 围观瞧热闹。 体面人哪怕存了不体面的心思,也永远能端起来他们俗气的趣味,优雅有序地列坐观众席。 观看一场正规的游泳比赛。 时舒要求徐欥回避,徐欥没问为什么。 他大概能理解她的想法,她担心他看到曾经昔日同窗的游泳运动员,他们在一起游泳,而他再没有办法游泳,她担心这样会让他触景生情,想起一些以前运动员生涯当中的旧事。 尽管徐欥的心中仍存有疑虑,她为什么要促成这场游泳比赛? 她甚至不惜向冯彤低头,并且拿了合作项目来表示她的诚意,她明明已经明确表明过,因为冯彤的个人作风问题,她不会愿意跟她合作。 她肯定也不是如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 她为了取悦自己在某一方面的癖好和兴趣,才促成了这场游泳比赛。 她并非是看中外表的肤浅之人,她也没有那些所谓的遮遮掩掩的癖好,这一点,徐欥并不质疑。 她光明磊落。 是活在正道里的人。 徐欥走神之际,时舒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4 尝试着安抚了他一下,她用属于她的方式,抬高手臂,在他温驯的脑袋上落掌,脑袋上的短茬触及到她的掌心,轻柔缓和,像羽毛一样服帖,她就着手里的力道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似是在给大狗顺毛。 落在旁人眼中,倒也是温馨浪漫的一幕。 她侧耳,贴着徐欥的耳畔,声音轻而暗哑:“只要等我十五分钟。” 夹杂着淡淡薄荷味的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翼之间,徐欥接受到了她带着她独特的清香气息的信息传递。 只要等她十五分钟,她就会出来,他们会离开这里。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跟这些人见面了。” 徐欥仍心存疑虑,但乖乖点头,表示听从。 时舒最后一个走进游泳区,手里拎着包。 她抬手示意安保关门。 重重的金属门隆重地闭合,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像炮弹,瞄准城门,无需搭云梯,一声炮火就能抵开万人镇守的城池,将城中人困住,然后全城围剿,一网打尽。 瓮中捉鳖,一个敌人也逃不了。 徐欥被关在了门外。 他的情绪开始有一些微弱的波动,他会担心那个挂帅出征,攻城掠地的领袖,她的安危。 她将自己陷入险境,她自己不在意。 但……他会在意,会为她担心。 她想做些什么呢? - 时舒步伐利落地走进去游泳区。 她肩背纤细修长,肩上仍披着徐欥给她披上的那件西装,她拒绝了冯彤邀请她坐在最佳观赏区的邀请,她就那样坐在游泳池的池边上。 离他们最近。 年轻养眼的游泳运动员穿着比赛用的游泳装备,站在游泳池边做热身运动。 脑袋小,肩膀宽。 大腹肌、马甲线。 紧身的游泳短裤、大长腿。 人均双开门身材。 时舒无意欣赏这些,她见过更好的。 比眼前这些都要好。 气氛组观众加油打call时,声音和动作仍留有余地,他们维持着体面人的体面。 选拔赛预备。 发令枪一响,各条泳道上的运动员腿部发力,入水时肌肉线条绷紧,身体与水连成一条笔直的线,像猛不丁谁往大海里抛进去,一根根笔直的长木棍三角鱼叉。 选拔赛比赛正式开始。 运动员卯足了劲儿,利益当前,谁也不让着谁,颇有一番激烈角逐的盛况。 泳池边一把雕刻着精致图案的梨花木椅子,时舒坐着,两条纤直的长腿交叠着,身体前倾放松,两条手臂交叉搭在交叠着的腿上,鱼尾长裙将她腿部的线条勾出谷和峰,她手里掐着秒表。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坐在远离观众区,坐在离游泳池最近的地方,她表情严肃冷然,背影骄傲又孤独。 比起主持公平的裁判,她更像是裁决公正和正义的审判员,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凝视着这一切。 他们看着她的背影。 并不知游泳池边上的美女裁判是谁。 也有人好奇,侧着耳朵问冯彤的助理:“孟助理,彤姐是从哪儿找来的美女裁判?” “能不能也介绍给我们认识?” 孟钰笑笑:“一个连彤姐的面子都不给的巨佬。” “彤姐哪儿敢吩咐她做事?她做裁判,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自己愿意做这个裁判。” “当然,她不会无缘无故去充当一个小小的裁判员,她有她自己的如意算盘。” “这样的女人,你要是想认识,那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了,别一不小心,被秒得骨头都不剩了。” “对了,见色起意是人之常情,但你也要打听打听对方是谁。我还是建议,你绕到游泳池那边去,先看看清楚她是谁,再决定要不要对她见色起意。” …… 经过一场激烈的角逐之后。 预赛选拔赛结束。 正常这个时候,是要有裁判吹口哨的,也是要配备相对专业的评委组打分,才能够显示出比赛的公平性。 但…… 这里什么都没有。 甚至运动员都已经抵达对岸了,时裁判仍然没有吹口哨,兼任评委的时裁判也没有一个个的打分,但凡观察得更仔细些,就会发现她手里的秒表还在不停地跳动,计时。 但她计得又是谁的时呢? 难道说,在她眼里,这场比赛还没有结束? 不是这样的—— 她已经提起纸笔,“刷刷刷”地在手中的白纸上写下进入决赛的几个人的名字。 她的字迹潇洒遒劲,利落美观。 孟钰领了冯彤的示意,走到时舒面前,时舒把手里的白纸递给他。 孟钰接过她手里写了几个人名字的白纸,顺便问了句:“怎么好像没有看见徐助?” 时舒掀起眼皮看他,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仿佛在说,不该问的别问。 孟钰噤声:“抱歉,我多事了。” 也是冯彤身边跟着的人,他很快神色如常:“您还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明明看到她都没掐表,以为是她拥有强大的记忆力,过目不忘的神功,她用眼睛神奇地记下了所有人到终点的顺序,并且,她能够记得所有人的名字,因此,才在白纸上写下了这些通过选拔赛的人的名字。 时舒这回倒是回答了他的话,她淡淡道一句:“你就照着念。” 孟钰看见她手里正轻松地把玩着一串翡翠手持。 红莼捻珠,又冰又透。 一块雕工精湛的灵狐挂坠,在她手间,摇摇晃晃。 想起因这条灵狐手持引起的一条热搜,孟钰照做不误。 他清清嗓子:“下面,由我来公布进入决赛的名单。” - 沉重的金属门,门外。 徐欥就那样站着在等,他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好像除了等,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等待十五分钟过去。 “徐欥。” 徐欥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转过身,看见对方是一位年龄和他相当的女生。 她主动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徐欥微微颔首,但未作回应。 他仍然没有私下里和女生因非工作需要之外的理由打交道、交流沟通的丰富经验。 因为陌生,他也不知道对方这句“好久不见”,从何而来? 他这会儿感觉到内心情绪的波动异样,他这会儿也的确没有心情去理会不认识的别人。 这样的反应落在林沐严眼中,他就是冷淡的。 “你还记得我吗?”林沐严换了个说法:“或者说,你……认识我吗?” 就算他不记得同期曾经有林沐严这样一个人,他难道也不知道奥运冠军林沐严吗? 他真的从那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5 以后,再也没有关注过游泳类的比赛盛事吗? “抱歉。”徐欥也没办法对此视而不见,他迟疑道:“我们应该认识吗?” “我是林沐严。” 林沐严。 徐欥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想起这个名字。 印象中,她也是个话很少的女生,两个人就没有很深刻的交流,加之,徐欥也的确没有记住过她的长相,所以…… “抱歉。”他仍是一样的答案。 林沐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并不知道她是谁。 就是在这些年当中,她不断对一个人懊恼、悔恨、愧疚,又或者……念念不忘。 而这个人很早之前就已经忘记了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她在那件事情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林沐严摇摇头,作罢。 她也没问他,知不知道奥运冠军林沐严。 林沐严指着那道沉重的门,问他:“你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徐欥说得果断。 既然时总不让他进去,那他就不会想办法去打听里面发生的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沐严:“你女朋友是要将当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再重现一遍呢?” 女朋友? 徐欥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他女朋友,指的是谁。 “不会。” 他并没有告诉时舒,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他也没有告诉过她,他为什么离开游泳队,放弃走游泳运动员这条体育竞技的道路。 除非…… 她的调查,那么细节吗? “我看你这样,应该是没和她说过你以前的事情吧?”林沐严的说法和徐欥心中的想法倒也是一致:“不过,她是很厉害的人,她想知道过去你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应该也不需要你亲口告诉她。” “我觉得,她这么做,是为了报复。” “如果你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话。”林沐严指着旁边的休息室,说:“那儿就有高清显示屏,能看到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还能听到声音。其实跟直播差不多,我觉得,或许你应该看看,她为了你,做了什么?” “她对你很好,虽然她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看到她今天为你所做的一切,但你一直都是个知道感恩图报的人,过了今天,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就只能通过别人的口述和你的猜测,知晓她到底为你做了什么了,但那样的记忆,怎么会有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来得更大呢?” “谢谢。” 徐欥走进了休息室,透过高清显示屏,他看到了游泳池边正在上演的一幕。 他跟随着显示屏进入现场,决赛就要开始。 陈卓白在第一条泳道,蒋子实在第二条泳道。 看到前两条泳道的人,徐欥心里倒是有一个猜测,她的确是想还原当年的比赛,他按捺住波动的情绪,再往下看,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第三条道到第八条泳道的人,并不是当年和他一起比赛的人。 “他们几个都是当时那件事的策划者,不无辜。”林沐严说:“她调查得很清楚。” “比你自己都清楚。” 发令枪,一响。 徐欥感觉到脚下有些发软,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他好久没有听到发令枪的声音了,他还是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片刻的走神,徐欥很快稳住情绪。 重新再看回来。 他看到比赛正在紧张激烈的进行着。 时舒站起身来,她提起她摆在地上的包。 徐欥记得她这个包很贵,进来会所的时候,他问她需不需要帮她提包,她说这个包是Hermes Kelly系列kelly wood,珍稀的千年沼泽橡木包身,是目前市面上已经绝版了的稀有品包包。 他知道她的吃穿用度奢侈昂贵,但她其实很少向他刻意强调价值,现在想来,她刻意的强调,只是为了演饰什么。 徐欥听见林沐严问他:“你猜,她用这款价值半套房的包,都装了些什么?” 徐欥没回答。 他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显示屏里面的人。 时舒已经走到第一条泳道的终点,陈卓白游至半道,他不算是游得最快的人,但本就不算长的游泳赛道,也很难拉出太大的胜负。 他看见,时舒面色如常,她打开她的包表面的五金开关扣,掀开马鞍皮,四指并拢握着包,手臂前举,向前推进,越过游泳池边界线的位置,停住。 随着刚才林沐严的发问,徐欥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由得他更深入地去想,他便看见—— 时舒将橡木所制的包身翻转过来,包口朝下,她将里面绕成一团一团尚在蠕动的小青蛇径直倒入了第一条游泳赛道里。 她眼,眨都没眨。 澄澈碧蓝的泳池水—— 池水表面很快恢复如常,而奋勇争先的游泳人,不会注意到等待他的终点是……是胜利在欢呼,还是恐惧的袭击。 这些蛇倒也不止一个品种。 翠青蛇、绿锦蛇、黑线乌稍…… 都是曾经绕过他手腕的熟悉的品种。 团成一团,像被精心绕起来的粗麻绳团。 也像,他现在乱糟糟的思绪…… 他想起当时的场景,徐欥闭了下眼,那些柔软黏手的触感仍在手边挣扎。 …… “这才叫扯平。” 熟悉的清冷的声音,通过音响设备的处理,传播到屏幕之外,原声传播到徐欥的耳朵里。 他听见—— “这饭呢,我们就不吃了,酒呢,也没多少兴趣。” 她的声音清冷,向着或游在终点,或在离终点处不过分毫距离停下,水里的一张张面露震惊之色的脸,沉沉掷去:“我来这儿呢,就只是想替我家π π,跟各位讨个公道。” 水里的人,或震惊,或恐慌,但无疑…… 他们手里的动作都没有停。 他们伸了手在水里捞,在身上摸,生怕他们的赛道里也被她掷了蛇团。 但其实她没有。 她的报复很明显只针对了当初的始作俑者。 她又将视线只转移聚焦到陈卓白那张惊恐怖惧的脸上:“对了,你该足够庆幸,我是这个年纪才得知,你们这些肮脏的罪恶。” 时舒蹲下来,纤长的手指随手搭在膝盖上:“不然,你以为你的下场,就只是我今天喂你几条蛇,这么简单么?” 而陈卓白手里刚甩开一条绕在他手腕上的青蛇,整个人的状态仍是懵圈的。 和徐欥当年遭遇过的,倒的确是一种真实还原。 徐欥没见过当年他自己在第一条赛道里,在终点处甩掉满手的蛇的时候,他自己的表情,但这会儿,他好像在陈卓白脸上看到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6 。 他想,他应该也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原来,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了。 在游泳的时候,遇到突发事件,遇到突然围攻的蛇群,还是会害怕、恐惧、惊慌,狼狈不堪。 - “你当时的表现,比这个年纪的陈卓白,还要镇定上很多。” 见徐欥走神。 林沐严想了想,她也好像猜出了徐欥心中的所想,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所以很多人以为,这没什么,真的就只是一场青少年之间的恶作剧游戏而已。” “因为他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过。” “所以,当你投诉举报后,是陈教练亲自去领导那里说的情,他说你没被吓到,你表现得很平静,这事儿可大可小,也不能真的闹开了,闹开了就是丑闻。” “所以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时我也以为没吓到你,不过,你后来退出了省队,再后来……我们大家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 “现在看来,其实你当时并不是不害怕,只是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拥有了十分强大的精神内核。因为,你的情绪足够稳定,所以,你才会在那种毫无预料的时候,表现得如此淡定。” “我……”林沐严迟疑了一下,一鼓作气:“徐欥,其实,我一直都想再见你一面。” “我想当面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其实,我那天看到他们做的事情了。但是因为我瞻前顾后,我担心我向你揭发了他们的行为,你会闹得人尽皆知,把我也暴露出来,我紧接着还有比赛,所以,我选择了当沉默的大多数。” “后来,你离开游泳队之后,我也有想过,如果当初,你能不那么善良,能够不那么念着陈教练的师徒情意,你用同样的方法报复他们,你是不是就不会放弃走体育竞技这条路,哪怕你不再选择游泳,你还有很多优秀的体育技能,比如滑雪,比如田径,又比如跳高……我记得你当年,在体育竞技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从来也不只是表现在游泳这一项运动上。”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因此退出省队。这些年,我得了很多奖,但我总是想起,如果你还在走这条路的话,你获得的奖项一定比我还要多。” 林沐严没说的是,她后来也考虑过,是不是要去揭露当年的丑闻,但是,她软弱、退缩,她最终什么也没有去做,尽管她后来已是奥运冠军,她的证词至少有一定的舆论导向。 尽管……她喜欢他。 但她什么也没有做。 “我总是想起,你背着包,离开省队的那个背影,隐忍又克制。” 在徐欥眼中看来,她这自责有些多余。 她既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加害者,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旁观者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哪有什么对与错? “没关系,你有你的立场和选择。” 徐欥表了态,便准备离开休息室了,他要回到刚才的地方,等着时舒出来。 他们说好在那儿见的,他说好,会在那儿等她。 他想在她出来的第一眼,就能够看到他。 他要如实地告诉她,他已经都知道答案了。 她不允许他和她一起进入游泳池的原因。 她不允许他碰她包的原因。 她明明说好不和冯彤合作,却又反悔了,先低头向冯彤打电话的原因。 她推迟一天回澜城,一定要来参加这场所谓的聚餐的原因。 甚至,她昨晚,几乎要将键盘敲出火花来的原因。 都已经有答案了。 徐欥设置的手机闹铃,也刚好在这一刻响了起来,十五钟到了。 他很快转身,提步要走,却又直直愣了住。 他看见—— 时舒就站在休息室的门边,她半倚着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他和她对上视线时,她抱着臂,道: “哇哦。” “我听墙根,被抓包了。” 第53章 与此同时, 看到手机里最新接受到的调查内容,冯彤恍然意识到,自己被时舒给摆了一道。 时舒要给她的助理出气, 居然把她也拉下了水, 这是惦记着那天晚上,她在她这儿的那一笔帐呢。 “以蛇还蛇”这坏点子明明是时舒想出来的。 但这会所却是她冯彤开的,彩头也是她冯彤提供的,时舒出完气了, 现在也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来的烂摊子可都是要她冯彤给收拾的。 冯彤吃了嘴哑巴亏,这会儿坐在包厢里抱臂靠在沙发上, 喝了口茶压惊儿。 她深深呼出口气, 很好, 不愧是爱记仇的小时总, 她的确是做到了, 一石二鸟,把两边都给恶心了一遍。 孟珏也没想到, 时舒居然能够为了她的助理做到这种份上, 而眼前的人……她是不可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的。 “彤姐,您看这?”孟珏:“那位夺了彩头的陈卓白,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踏入这儿一步。” “这个年纪,他倒不至于被区区几条没毒的小青蛇给吓到再也不敢游泳,但……在这个地方, 被这群还算在长榆有头有脸的人物围观,足够让他颜面尽失。” 比起受到惊吓, 没面子,才是他这种人真正在乎的东西, 真正受到伤害的。 听了孟钰的话,冯彤漫不经心地道:“那你就把那间包厢的使用权和经营权给到那位小白。” “恐怕,他很难接受。”孟珏:“挺难堪的,不是吗?” “时舒不是要看我们的诚意么?”冯彤摆摆手:“借花献佛,你就照这么办吧。” “至于,那小白,我冯彤送出去的彩头,哪儿有随他要不要的道理?” “这彩头他是要也得要,他不要也得要,以后谁要定那间包厢,就让找他定呗。” “好。”孟珏:“那我去办。” “这不算什么。”冯彤耸了下肩,对孟珏说:“毕竟他毁掉的,是徐助理的前途,是一个少年的儿时梦想,这些都是他罪有应得。” “你不必为这样的人心软。” “那如果……”孟钰斗斗胆子。 “孟珏,人和人不一样。”冯彤笑着打断他:“不要在我身上做不必要的假设。” - 徐欥低着脑袋,跟在时舒身后,往外面走。 等他抬起脑袋时,才发现这不是他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 为了避免两个人越走越远,徐欥第一时间叫住了时舒的脚步:“时总,请您等一下。”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手机地图,同时判断出了这条路是否能走出去,离停车场有多远,是原路返回少走路,还是直接走出去少走路。 “怎么?” 徐欥很快将得出的关于路线的结论,分析给她听,时舒听完,只是“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7 嗤”了声,不屑地评价了句:“知道你是交通达人了,我是路痴。”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欥好脾气地解释:“助理的工作职责原本就包括了熟悉地图,组合各种交通路线。您是总裁,您有助理,有我,您的时间原本就没有必要过多地花费在这种小事上。” 时舒继续往前走,明知道她这条路一直走到底,会沿着整个会所外围绕一圈,但劝说未果的徐欥,还是抿抿唇,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是总裁,她想走哪条路。 那他就跟着她走哪条路好了。 两个人影子随着步伐的快慢,不断在地面上交叠,重叠面积一会儿拉大,一会儿又缩短,直到彻底分开,再没有重叠。 徐欥继续好脾气地解释:“我不是为了证明我是交通达人,才劝您原路返回的。” 见时舒不理他,他又说:“我也不是因为自己不想绕远路而考虑。” 仍不理。 “我是因为……”他有些急了:“因为您还穿着高跟鞋,我担心您走太多路,等会儿,小腿会发胀发酸。而且高跟鞋皮质硬,走太多路,还容易磨损脚部的皮肤。会影响您晚上的睡眠质量。” 她不理。 回应他的,就只有晚风抚面,发丝轻扬。 高跟鞋拍打地面的清脆响声,绕着耳。 …… 他们是从后门出来的,徐欥意外地发现,这是条樱花大道,道路两旁栽种了高大的樱花树,树上挂着祈愿的玻璃球,晚风一吹,清脆动听。 刚好和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编织成一段沉浸动听的交响乐,缓和婉转。 与前门的音乐和喷泉,热闹的气氛不同,这里另有一种僻静安逸的感觉,很适合两个人安静地走着,然后说道一段往事或者心事。 这会儿天黑了,路灯开着。 徐欥和时舒走在这一条落满晚樱的樱花大道上,沉默着走过一段路程。 她的脚步尖脆,他的脚步沉闷。 因为时舒不理会他,徐欥就跟在她身后默默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挺惹人烦的,但还是决定不再多言什么,不再让那种被嫌弃的程度加深。 四月晚樱,樱花成簇开放,铺满大片大片的树枝,枝头的樱花挤不下了,时不时地被挤下枝头,随着风飘飘落落,落樱成荫,便成了一条樱花大道。 似乎是又有意提醒着路过的人,它是一段又一段故事的看客和听客。 时舒的脚步开始变慢变缓,她穿着足足有七厘米的高跟鞋,这种高度的鞋跟不适合走太多的路,她原本就应该坐在汽车里,去哪儿都有司机跟随着,跑前跑后。 但这后门人烟稀少,他又不可能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他去取车。 也……也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徐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鼓起勇气。 他加快了他的步伐,决心一鼓作气。 地上的影子再一次有了交叠,重叠的双人影面积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直到再次分开。 他赶超过了她。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年轻高大的身影垂直遮下来,挡住了她前面的去路。 时舒被迫停下来,脚步声都不见了,耳边空荡,她掀起眼皮看他,唇抿得薄,眼中的不耐之意明显。 总裁是不可能绕路的。 只有助理让路之说。 两人的视线这会儿对上,沉默着,无声较量着。 为了聆听二人的心声,樱花的粉色花瓣化为春天的使者,从枝头飘落,它们在两人对视的视线里走过蜿蜒的路线,直到缀落在其中一人的鼻尖上。 那人不耐烦地抬起指尖,蹭开不识趣的花瓣。 她原本就是女性中身量偏高的那一类,现在又穿着高跟鞋,看起来的视觉效果就和他一般身高。 但她的气场很强,而他…… 他没有气场。 另一个识趣的人,那个自认为没有气场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主动认败,移开了视线。 他脱下背包,赶在她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弯腰将一双崭新的女士运动鞋摆在地上,摆在她的高跟鞋面前。 有偷听的花瓣落在她的高跟鞋上,落在运动鞋上,像手绘的花卉作品,到处都是春天的耳朵。 她只穿黑色系。 所以,他连运动鞋都给她准备的是黑色的运动鞋。 他甚至能够耐心地蹲在地上,抬手掸开落在黑色鞋面上的一点儿粉,他解开鞋带,将鞋舌翻开,以保证,她将双脚从高跟鞋中抽离出来,再做一个挪一挪的动作,就能一下子穿进去运动鞋里。 他这一连串的细致动作,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探一探究竟,让人想要知道—— 如果,她接受了他的心意,他是不是还能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漂亮的手指落在鞋带上,打一个漂亮的结,将她的运动鞋鞋带系好系紧? 只是,时舒从来不穿运动鞋。 她的更衣室、鞋柜里,只有黑色的高跟鞋,各种各样款式的黑色高跟鞋。所以,时舒看着面前的运动鞋,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 她听见,他声音不是很大,在风里却足够清晰,他说:“这是一条很漂亮的路。” “如果您一定要走这条路,那您能不能,先换上一双轻便的运动鞋,再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她皱着的眉心一点点松弛开。 直到她叹了口气。 “你真是。”时舒破了功,手腕抬起又放下,气笑了:“还真是对徐助理你,生气不起来。” 徐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时总,她是生气了啊。 联系整晚前后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 但他不确定,她是因为,她从游泳池出来后,发现他没有守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等她而生气,还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擅自走进了设备室而生气。 又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不确定的事情,那就问问。 问问,说不定就确定了。 问问,说不定就明白了。 他就这么明明白白地问了。 但—— 时总的答案是,都不是。 她又叹了口气,似是有妥协,说:“我就不能是因为,你跟那位奥运冠军有说有笑,看着碍眼?” 心里不舒服。 她这答案倒的确在徐欥的预料之外。 但既然她是因为这件事情感觉到碍眼了,那他便和她解释这件事情。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没有笑,那样的情况下,我应该也笑不出来。” 徐欥说:“但如果您认为我那样的处理方式不妥当,让您觉得碍眼了。那您能不能给我一些处理建议?我会按照您的要求纠正自己的言行。” 他默了默,道得认真和诚恳:“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8 时舒一噎。 她这墙根其实听得挺全面,他处理得,也还挺好的。 但他既然这么问了,她身为总裁,总是要站在高处指点他两句的:“徐助理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私下里见面,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挺不妥当的。” 徐欥懵了懵,然后又解释:“我在今天以前并不认识那位女生,在今天以后,我也不会擅自和她见面。如果有必须要见面的理由,我会先请示您,您同意了我再见。”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不见。” “我要是,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不同意呢?” “您不讲道理,也有您的道理。” “哦。”时舒语气变了变:“如果她找你,是有很急的事情呢?” 徐欥摇头:“不见。” “除了我以外,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劝你去见?” “不见。” “我阿公和高博也加入了劝说大军。” “不见。” “我就不假设,你的家人也包括在内了。”时舒:“感觉对你来说,会是个手心手背的两难题。” 徐欥抿着唇,低低地笑起来:“也不见。” 时舒承认,他这态度和他的这些话,挺让她受用,她于是似笑非笑着,若有所指地道一句:“徐助理还挺会哄女人的。” 她不生气了,徐欥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一双狗狗眼弯起,徐欥笑着说:“我是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心智和判断能力。我的家人,爸妈和我哥,他们会尊重和支持我自己的决定。他们不会让我经历那种,在您和他们之间陷入两难的局面。” 夜色如泼墨般漆黑浓稠。 一阵夜晚的暖风吹来,樱花的花瓣,像雨,又像雪,花瓣落在人的肩头,素雅洁净,像春心初初萌动。 “开在白天的樱花,是粉色的和白色的,给人一种很温柔恬静的感觉,但其实,我觉得晚上的樱花更好看,她被夜色和月亮镶上一层雾蓝色的心事。” “您看,她如此神秘,清冷而又高贵。” “嗯,所以?” 好似气氛到了那个让人逾矩的点上,徐欥回答说:“像您。” 但有汽车一瞬间擦着耳,疾驰而过,掀起地上的花瓣,沦为城市污染的喇叭声,就这样顺带着捎走了他的心里话,注定要成为一种不合时宜的遗憾。 “你刚才说什么?” 徐欥张了张口,却发现那两个字无法再说出口了。 他失去了再说一遍的时机。 “樱花好看。” “糊弄我呢?”时舒轻嗤一声:“你刚刚明明只说了两个字。 “好看。” “啧。” 时舒最终还是没有换上那双运动鞋,她选择了沿原路返回。 徐欥只好又将那双女士运动鞋用塑封袋装好,重新放进背包里。 背包背在肩上,两个人走在成排的樱花树中间,抬头望不见天上的月色,满眼都是雾化的粉白,路灯将树将路将人,全部锐化虚化。 人影仍旧在铺满樱花的道上高高长长地交叠着,交叠的面积,时而多,时而少。 但影子再没有彻底分离过。 第54章 车子驶入内部道路, 停在酒店的停车场上,徐欥熄了火,但没急着先解车锁, 他看着后视镜里, 问: “您的套房里,是不是有游泳池?” “嗯,顶楼有,怎么了。” 徐欥:“那我能不能, 跟您比赛游泳?” “现在?” “嗯。” 原来时舒是不知道,他在青少年时期经历过被人嫉妒、记恨的时期,因为嫉妒, 那些本该是善良的年纪的少年, 正直正义公平的道德观被扭曲。 他们在他的赛道里布置了陷阱, 数条绿色的小青蛇绕在他的手腕, 他的脚腕, 又如何能不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沉重的伤害。 他原来在那样孤立无援的时候,独自经历了那些事情。 但昨晚, 她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他身上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这会儿对教会他游泳这件事,也就没了什么执念。 原本,她想要教会他游泳,只是因为,游泳是一项必备的生存技能。若他真是有一天不小心落水了, 他能够有自救自保的能力,而不是把活下去的希望交由别人选择, 寄托在别人的大发善心之中。 毕竟当年…… 她不希望当年的事情在她身边再有人发生。 但……他的情况不同。 非要逼迫他去重新掌握这项技能,倒是极有可能将他推入涉险的境地。 大不了, 她以后不带他去涉水的地方。 “要不就算了。”时舒坐在汽车后排座位上,第一次在这件事情上和他交换了立场:“对你而言,能不能重新学会游泳,其实也没个所谓。” “它既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也无法提高你的生活品质。最多,也不过就是,避开,少去或者不去那些有水的地方而已。” 徐欥没有回答。 他仍坐在主驾驶位上,他仍乖乖地系着束缚着他的那条安全带,但原本落在后视镜里和她对视的视线慢慢垂下,落在低处。 他仍没有解开车锁的意思。 怎么? 难道,她不答应他,跟他比赛游泳,他还能把她锁在车里,不成? “抱歉。”徐欥听她这么说,很快解锁开车辆:“我没有把您锁在车里的意思,我只是一时忘了。” 车锁“啪嗒”一声,松开了禁锢与限制。 她于是妥协地问了句:“心里没阴影了?” “不知道,不确定。”徐欥回答说:“但我现在,我就是……很想跟您痛快地比一场。” 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他的胜负欲啊,一但被人激发出来那个苗头了,按也按不住,除非…… 那就治一治,灭一灭他的威风,好了。 “产生溺水反应怎么算?” 他仍一头热,答非所问:“我不会让您。” 行吧。 时舒不重不轻地拍了下大腿。 是时候,也该解掉他身上那条束缚着他的安全带了。 时舒从里侧推开车门,徐欥以为被她拒绝,视线又垂得更低了一些。 她以后,都不会再愿意和他一起做游泳恢复性训练了吧? 想到这里,一种低落的情绪攀上来,将人拖入迷茫之中,这种感觉不比当初放弃走游泳运动员这条路的时候轻松。 直到,她绕过车身半圈,从外面拉开了主驾驶室的车门,她低头,纤长的手指落在他右边腰处。 他顺着她的动作投过去视线,他看见—— 她的手指在安全带的卡扣上摁了一下,她亲自替他解开了安全带的卡扣。 淡淡的薄荷清爽香气擦过鼻尖,他听见,她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59 还愣着做什么?” “到我的房间里来。” - 套房位于酒店楼层的最高层。 套房里有半层高的楼梯,走上去走到顶楼,就有一座私人游泳池。 不对外开放的,仅对住在这个套房里的身份尊贵的客人开放的,私人游泳池。 作为特殊供应的需求,泳池面积不算大,水质却非常清澈,周围的休息设施也做得高档,酒店方不可能怠慢了贵宾。 而作为一个二人将进行游泳比赛角逐的场所,它也足够宽敞舒适,并且……它有它独特的私密性和实用性优势。 徐欥今晚上没穿得像之前那样保守,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经由今晚这一出之后,他对于游泳这件事情,显然一下子放松自在了许多,就像是系在他身上很多年的一个死结,终于找到了困扰已久的化解办法。 那就是拿剪刀剪。 他穿了一身分体的游泳衣,短裤。 但,上衣是长袖。 黑色的游泳短裤,长度不及膝,大大方方地展示着他漂亮又流畅的腿部肌肉线条,他腿很长,大腿和小腿的肌肉各自紧实,又各自有不同的力量感。 如时舒见过的那样,他有一双特别好看的腿。 白色的游泳衣,拉链拉到脖颈儿处。 就……很像原本只打算穿条游泳短裤来游泳的男人,犹豫斟酌再三之后,还是临时改变主意,往身上匆忙套了件上衣。 但忙中出了错,套的是件长袖,而不是和短裤对应搭配的短袖或无袖。 白黑的搭配,衬得他皮肤白,年轻,有青春感和蓬勃向上的少年感。 他笑一笑,确认是又乖又可爱的甜弟无疑了。 经过今晚上的一些折腾,时舒此刻心思单纯,也没个欣赏年轻男孩子清澈秀气的雅兴。 她没多少逗他玩的兴致。 她因此穿了身黑色的连体的泳衣,短袖短裤,腿白又纤细,长,而且直。 两人都没有再过多言语,各自在各自的泳道上做好赛前准备。 没有裁判,发令枪是手机设置的闹铃。 手机闹铃一响。 时舒有意落后他一瞬动作。 她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她听到他在发令枪响起的那一刻,按时起跳,他这次没有抢跳。 按照入水的声音,她不用看,也知道,他入水的姿势标准又漂亮。 时舒稍悬的心情,发条自主地拧松,好像这一段时间在他重新获得游泳技能这件事情上,所做的努力都重新有了意义。 尤其是今晚。 是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行为,不是么? …… 随后,另一道纤细许多的身影也落入水中。 徐欥听见动静,她纤瘦,落水的动作和幅度都比他轻巧很多。 这是徐欥第一次能够如此清晰地判断她入水的声音,这让他再次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 不是比赛,不是较量。 而是,队友,是并肩作战。 徐欥整个身体没入水中的时候,脑袋依旧是走神了一瞬,但这次,包裹和充斥他脑海的,不再是那些围绕着他攻击的,嘈杂的争论声,刺耳的讨伐声。 也不再是,蛇群缠绕四肢。 而是…… 今晚,他隔着显示屏,在显示屏里看到的场面。 小青蛇缠绕着的,不是他的手腕和脚腕,咬的也不是他的手指。 而是陈卓白的。 以及—— 时舒那句:“这才叫扯平。” “我来这儿,只是想替我们家ππ,向各位讨个公道。” “虽然迟了点,但我这人不喜欢吃亏。” 我们家。 ππ。 尽管知道这是她在外人面前维护他的一种称呼,但……徐欥还是忍不住,心脏颤动了一下,像小时候试卷分数比别人高,老师在全班面前念出他名字时的那种小小的喜悦。 这种快乐,小时候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而如今念出他名字的人,是时舒,评卷人变成了她,那种快乐和喜悦好像于不经意间,悄然翻了无数个倍数。 时舒有意留意他那边的动静,她有意等着他,她感觉到旁边的泳道,他稍稍落后的速度很快提上来,四肢的肌肉拨动水流的阻力,他拨开水浪,将水线甩得越来越远。 脑袋潜入水里,脑袋仰出水面。 手臂触到池壁,一个灵活而从容的翻身动作,他又朝着相反的方向沉稳地游去。 手臂摆动的速度加快,整体的速度加快。 他很快超过她。 游第二个来回了。 他的体力很好。 是天赋。 荒废了这么多年的游泳技能,于他而言,好像重新捡起来也不是很难,重新拾起了游泳这项技能以后,他的速度和技术退化都不是很多。 有一点那位叫做林沐严的奥运冠军说得没错。 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那个赛道,没有放弃体育之路,他今天在这个行业,一定是有着不凡的成就,而他不过才迈入他的二十三岁不久。 他原本该是那个领域里,一股很强的力量。 来势汹汹。 让竞争对手感觉到害怕,去为国争光。 争夺世界冠军。 所以,怎么才能扯平呢? 是扯不平的。 大概是意识到他已经遥遥领先了她,时舒注意到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开始等她。 他没有那种重新获得了某项技能之后的欣喜若狂,得意忘形。 他是沉稳沉得住气的性子,他在他擅长的领域,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刻,犹记得感恩,感恩是谁将他拉出了泥潭,彻底拉出了困境,重新遇见了身体的自由。 就像—— 他喜欢的风信子一样。 重新开始热爱。 他获得了新生。 不需要大声地道一句:“我让你。” “来追我。” 不需要语言交流,仅凭借他挥慢的手臂,放缓的游泳速度,时舒便能够准确地接收到他的意思,并且迅速及时给出了身体动作的回应。 她加快了速度,在他慢下来的速度里,她又重新超过他。 一直到,她先抵达终点。 时舒双手撑住池壁,利落地上岸,她很快动作敏捷地拎起白色的浴巾裹在身上,侧着头,擦拭干净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半干不湿的长卷发散着,她用一支黑色简单的发簪挽起,挽在脑后。 徐欥紧着她身后起水。 他张望着寻找浴巾的悬挂位置,身上落下来许多水,他双手压住头发往后顺毛,手移开之后,头发上的水就全部涌到脖颈儿处,积压在深深的锁骨凹处。 他脸上残留的水渍顺着脸颊的弧度往下/流,聚集在下颌处,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像一场漏过屋檐的雨水,又在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0 那深深的锁骨凹处集合出了浪漫和自由。 像夏日池塘里的荷叶,兜着池塘里新鲜的水珠,风一吹,荷叶风尘仆仆,水珠摇摇晃晃,自由兜不住,浪漫也兜不住。 那本就不算长的短茬,齐齐地往后顺着,饱满的额头完全露出来。 这样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颜值,并且另有一种运动过后的性感,年轻的、男性的、运动的,荷尔蒙的无限释放。 时舒已经擦完头发,裹着浴巾坐在休息椅上喝水,不忘调侃他一句:“不是说,不会让我?” 被她看出来了。 徐欥取了浴巾裹在身上,他擦头发的动作慢条斯理。擦完头发后,他脑袋又像波浪鼓一样两边拨了拨,模样又乖又可爱,很像落水的小狗淋湿了身体,尽管已经裹上一条浴巾,他还是要坚持靠自己抖干净头发里的水含量。 “嗯,但我说的我不会让您,不是我不会让您赢。”他笑一笑,说:“而……不会让您输。” 时舒愣神须臾。 又很快恢复常色。 “很想认真地跟您说一声谢谢。”徐欥在她身旁的休息椅上正襟危坐着,他仍保持着微笑,但这笑容幅度不是很深,笑容就只是他说话时的一副乖乖的表情,当然,仍能看出他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谢谢您。” 时舒看着他,仿佛推开了通往旧时光的大门。 沉重的铁门从里侧打开,时舒看见一张温驯乖巧的脸,秀气的五官柔软无害,他莹润的眼神中噙着水汽。 是淋过一场大雨滂沱后,湿漉漉的大狗不断舔舐着身体的伤口,他已将自己疗得初愈,又恰好遇到她递上一把干燥的伞,他便全把功劳归于一把伞,归于递给他伞的那个人,滴水恩,涌泉报。 人不会爱上一个她举手之劳帮助过的人。 除非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因为日久生情。 除非,这不是举手之劳。 而是她无论如何,都会去为他做的。 因为喜欢他。 “不嫌我多事儿?”时舒问。 他感激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嫌她多事儿? 徐欥摇头:“当然不会。” 他顿了顿,湿润的狗狗眼眨一眨:“我能不能向你讲述,我的故事版本?” 或许,与她从别人口中获取到的信息,或许稍有不同。 他讲述的是,他和陈卓白的恩怨,因何而起。 “嗯。”时舒点头:“很乐意听徐助理你的分享。” 时舒注意到他因为正襟危坐,而导致游泳短裤裤腿凑高,大腿处的淤青一不小心就露出了蛛丝马迹。 “但在那之前。”时舒于是拐了个弯儿:“先遵个医嘱?” 已经做好了分享准备的徐欥,突然被她打断,他懵了懵:“嗯?” “裤腿卷高点儿,我看看。” 徐欥这才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何处,他下意识地攒着裤腿往下扯,想要遮住那块淤青,并表示,不用了,他已经用冰袋冰敷过,并且也涂过药,它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 时舒言简意赅:“要我亲自帮你卷裤腿?” “……我自己卷。” 第55章 徐欥便只好将攥在手里的潮湿布料往上面翻卷。 尽管有一些心理准备, 但在徐欥卷起裤腿后,看到他白皙的大腿上出现这么一片郁紫色的淤青,时舒还是感觉到了心底有异样情绪的产生。 她清楚自己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 他是因为保护她而受的伤吗? 并不是。 而是因为, 她会心疼。 她会心疼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心里的…… 每一处伤痕。 时舒眉心蹙了蹙,又进一步要求:“上衣也脱掉。” 徐欥小声反对:“不脱行吗?” “你说呢?” “不行。”徐欥挫败:“您不会同意的。” “我也拒绝不了您。” 或者说, 他不想拒绝她。 拉链在空荡寂静的夜晚里扯出长长一条嘶哑的痕迹,他脱掉上衣的动作缓慢而迟疑,像是极度不愿意, 将身上所有的淤青暴露在她面前。 但……他还是脱了。 他的身体色泽很好看, 皮肤是好看的冷白色, 皮肤表面没有一条疤痕或破损, 干净俊美, 肌肉的力量感恰到好处,线条流畅又坚毅。 但时舒这会儿, 的确没有欣赏的心情。 她看见, 他的肩,他的背,他的腰部……都分别有小片面积的郁紫色淤青,色深,在他本就白得晃眼的皮肤上, 不断挑战着她的视觉神经,看上去触目又惊心, 时舒因此倒吸了口凉气。 时舒垂下视线,没有再继续多言。 她拍了拍他坐着的休息椅, 又继续吩咐:“趴着。” 他这回倒是听话地转了个身,乖乖地趴下了。 他个子高,一张休息椅载不住他的长身,他的腿悬空挂着,长长一截,那种感觉应该是需要身体的力量支撑的,没那么舒服,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仍依靠骨骼和肌肉的收缩张弛,默默地发着力。 知道他这害羞腼腆的性格,大概在她面前脱掉上衣,只穿着一条游泳裤,已经是他最大的接受度,时舒也没有再过多戏弄他。 她没说话,起身往他腿部垫了张软椅,让他能够趴得舒服一点儿。 他接收到她的好意,惶恐又有些惊喜,且道一句:“谢谢您。” 看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时舒有些动容,唇角轻轻一扯,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取了条干燥的毛巾压在他的淤青处,然后,手附在毛巾上,隔着毛巾的厚度,动作轻缓地给他按揉着。 每一处。 从肩到大腿。 手指的力道刚落下时,他的身体就很明显地僵硬了下,她揉到哪儿,他就僵到哪儿。 不是隔了条厚厚的毛巾么? 他的身体真敏感^o^。 时舒想。 为了很好地分散他的注意力,时舒这才松了口:“嗯,你继续说着,我在听。” 她手中的力道,仍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徐欥说,他与陈卓白原本没有什么交集,但他的游泳教练陈运教练是陈卓白的父亲。 他原本在几个项目中平衡训练节奏,但陈教练说服他要把重心从别的项目转移,全身心投入到游泳训练之后,他就停止了别的项目的训练。 总有取舍。 他说,他并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 不一会儿,酒店的客房服务送来了时舒需要的热敷包。时舒看了看,问:“这个怎么使用?” 徐欥原本松松垂着的肘部屈起,一副顺势起身的打算:“还是我自己来。” “别动。”时舒拍了他的肩一下:“你继续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1 她的力道不重,但也不算温柔。 她是初学者。 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 但……那处的毛巾脱落,她直接打在了他的皮肤上,徐欥因此感觉到,他的肩部好像被电击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电流感在肩上聚集,然后向四周分散而去。 他因此,身体又更僵硬了。 时舒已经研究出了热敷包的使用方法,她隔着热敷包继续给他热敷。 那种短暂的麻痹感因此得到缓释,他镇定了一些。 他继续说。 陈运教练其实待他很好,训练的节奏和强度都比较大,他因此进步很快。没多久,他就在游泳队里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 只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好像取代了陈教练的儿子陈卓白,成为了陈教练常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他说的是,陈卓白对他的敌意,因何而起? …… 后来的事儿,她就知道了。 因为不满父亲对自己的关注,被不相干的人分散去很多,陈卓白用了一些方法来孤立他、针对他,最严重的一次,是用蛇团丢在他的泳道中,来吓唬他。 现在想来,可能没有那么可怕。 但对于那个年纪的他,的确是一场噩梦。 “我睡觉的时候,手里面抓着柔软的被子,都会突然惊醒。” 后来的几次比赛当中,他发挥都不太好。 长此以往,精神压力很大,恶性循环,他就经常失误,起跳失误,抢跳,他开始被谩骂,被失望。 精神压力太大了,发生过几次溺水事件。 出于安全考虑,新的游泳教练建议他先休息一段时间,但他还是选择了在那个时候退出省队,放弃了游泳。 他突然坐了起来,似乎是担心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您会不会觉得,我放弃游泳是一种软弱无能,懦弱的表现?” 他又挫败地说:“您肯定会这么觉得,因为我遇到困难,首先选择的是放弃。” 因为他的突然反应,时舒手里的热敷袋偏移了地方,她只好无奈地换了呼吸,忍着:“不会,但你趴好。” “哦。”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徐欥十三岁。 他算了算年纪,他十三岁的时候,她应该是刚好才满二十岁。二十岁的年纪,意气风发,如果他早早地就认识了她,那么二十岁的她,会给十三岁的他,一些什么样的建议呢? “我的选择会和今天一样。”时舒冷静地分析:“不会是当时的你,想听到的建议。” “但人生的选择,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时舒:“你放弃了游泳,选择了继续念书,按部就班地读初中、高中、参加艺考,读大学本科,选修双学位,你的人生仍在继续,并且有另外一番建树和风采。” 而命运的轨迹,无数条蜿蜒转折的山路之后,兜兜转转,将原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行走的人生之路,在长榆这个地方勾了一笔停顿的标点符号。 从此,原本要走不同路的两个人开始有了交集。 命运的巧妙之处在于,他们于人群之中第一眼初见时,被彼此吸引去短暂而足够惊艳的目光,但并不知,那其实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和注定,而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命运将他送到她的身边,她从一开始被他礼貌乖巧的特质所吸引,到愿意去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优缺点,想要了解他的过往经历,再到足够谈得上喜欢这个人,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符合她一向高效的自我认知。 “我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任由别人欺负,不知道反抗。其实,我有尝试过告发检举,可是……陈教练他来求我,他请求我,不要断送了陈卓白的前途。” “他在他孩子的前途上,选择了舍弃我。”徐欥低垂下眉眼:“但是……是陈教练将我带到长榆,陈教练于我有知遇之恩。”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徐欥:“家庭遭遇重大的变故,所有的积蓄和财产被没收上缴,外公的声誉被抵毁。爸妈和我哥,他们被迫异国他乡,他们比我更艰难,有比我身上发生的挫折更烦心的事情,我……我没有告诉他们。” “住在老城区的一些本土老人们,常说白里弄那地方风水不好,所以,我才会……我把向命运低头、妥协,当成是和自己达成的一种和解。” “您会不会也因此觉得我是命不好,所以,一生都不会过得顺遂?只好做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 时舒静静地听着他说自己的事情,并不急着表态。 “你自己怎么认为?” “我觉得,做平凡的普通人没什么不好。” 第一次遭遇命运的不公时,他年纪尚小,还会用哭来表达抗议。但后来,他每一次遭遇命运的不公,他都会觉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又变得强大了一次。 “到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我了。” “嗯,不会。” 人会在某一个时间段之前,经历掉所有不好的事情,有的人是在18岁之前,有的人是在30岁之前,也有的人……是在生命终止前。 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部经历完以后,他就会变得强大,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倒他了。 “恭喜你,变成了一个精神内核无比强大的人。” “但其实。”徐欥的笑容淡去一些,他认真地坐着,裹着浴巾,认真地道:“因为您,我也还是会有一些顾虑。” “什么顾虑?” 他又动了下身体,浴巾在他的背上滑脱一点。 “顾虑那么多。”看他这模样,时舒忍不住唇角上扬出一点儿弧度:“你也不累。” 他是担心牵连她。 现在网络太发达了,他不希望,她因为他陷入到某种争议中,不希望她的声誉,因为他的事情受到一点点影响。 他担心,今天这件事情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传播到网上,这件事情就会被歪曲,被过分解读。 而从来都是,人言可畏。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迫使她处于那样的境地,他要自责内疚的。 时舒耸下肩:“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做我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只在意,他受了委屈,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主持公道。 她不知道如果她放任不管,又或是她没有了解到这件事情,那么在将来的日子里,会不会有别人,愿意为他挺身而出,但那是别人的选择题,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里,从不设置选择题,她只做判断题。 而她做过的那些选择题,都是他出的。 所以,没关系。 过去没有人站出来替他撑腰没关系,她会替他主持公道。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们不敢的,她敢。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2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地面的方向,地上的水渍晕开,他唇抿直,眼睛红红的,视线发散:“可是,我在乎的。” 徐欥:“我在乎所有对您不利的影响。” 他的声音有一些微颤,眸中有水泽布施。 一种少年破碎的感觉在他周身发酵,酝酿,如果再这么聊下去,似乎他能掉出两滴眼泪来。 打住。 她经不住。 想到什么,时舒说:“医生开给你的药呢?” “我帮你涂药。” 话题切换得太快。 “啊?”徐欥头摇得像鼓:“不用了。” 时舒拍了下他的肩:“快点。” “在我的背包里。”徐欥再一次打算起身:“那我去拿。” 他的背包洗得干干净净,就放在不远处。 时舒说:“不用了,你趴着吧,我去就好。” “还是我去……” 时舒开玩笑道:“你的背包里,有我不能看的东西?” “没有的。”徐欥赶紧摇头,像是急于做一种表态:“我背包里的全部物品,您都可以看。” “好。” 徐欥仍保持着趴卧的动作,乖乖地等着时舒拿着涂抹的药回来。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 她的脚步声又逐渐变近。 但……她的脚步声中,好像是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急促的,有情绪的……烦躁的。 意识到什么,徐欥猛地坐起身来,不对,他包里,有…… 有她不能看的东西。 容不得徐欥心中警铃大作了。 她已经去而复返了。 随后,就见时舒站在她面前。 她手里也没有拿着医生开的活血化淤的软膏,而是一个熟悉的包装盒。 她将那个未拆封的包装盒,扔到他手上。 她嗤笑一声: “徐助理这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你准备的,还是给我跟你准备的?” 第56章 隔日上午的飞机。 出发前, 时舒在酒店套房的书房里,会见了来向她请罪的张高磊。 张高磊其实是昨天晚上电话联系她的,他以为她按照既定的行程, 现在人已经回到了澜城。 于是, 他在电话里给她赔罪。 为自己单方面爽约总裁,没有陪总裁滑雪的行为,进行自我忏悔和谴责。 时舒在电话里,反问他:“张总经理是准备一个电话就想把我给糊弄过去?” “诚意和歉意, 你总得要有一个吧?” 隔着电话听筒,都能感受到总裁的追究和不好说话,张高磊看着身旁的太太, 咬着牙, 指指太太, 仿佛是用眼神在说:看你出的馊主意。 可他嘴上却还是要卑微道一句:“那我买明天一早的航班, 我飞趟澜城, 当面来给您道歉?” 澜城就不必。 时舒表示明天上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到他,希望他能够准时, 不会耽误了她的航班。 “您还在长榆?” 张高磊有些诧异, 她该不会是为了等他道歉,一直在长榆等着了吧? “想什么呢?”时舒无语住:“当然不是了。” “那您怎么还在长榆?” 这一瞬,有要被拿捏住的倾向,时舒的语气也有一丝不自然:“我有私事耽搁了。” “原来是这样。” 待张高磊挂完电话后,一旁的张太太, 问他: “怎么说?时总是不是表面生你的气,但内心里却还是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高兴。”张高磊:“她很不高兴。” “你看你, 非要磕什么总裁和助理,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说我和他们一起去滑雪了, 我就是当电灯泡,我战战兢兢的职场半辈子,差点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不该啊。”张太太疑惑道:“她要滑雪,哪个地方不能滑?哪个季节不能滑?跟谁不能滑?要跟你和小徐一起去?你年老色衰,她肯定看不上你,那就只能是想跟年轻帅气的小徐一起去滑雪了。” 张高磊:“……我年老色衰吗?” “老婆,你现在是在嫌弃我吗?” 张太太理啊不理他。 “那她为什么不高兴呢?难道真是我推断错了?她就真的只是想在非雪季,在长榆这种不出名的滑雪场,和两个下属一起滑雪?” 张太太没想明白时舒的行为,但是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情,她拔高了音量:“张高磊。” 她皱着眉头:“你刚才,是跟我大声说话了?” 张高磊气势弱下去几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哪儿敢怪罪太太呢?是我没有担当,没有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张高磊轻轻拍了下额头,又摇摇头:“不敢怪罪太太的。” -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时舒坐着,张高磊毕恭毕敬地站着。 “是我糊涂了,弄巧成拙。” 时舒抱臂,身体后仰,靠在人体工学座椅上,姿态放松,典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说说看,张总怎么个弄巧成拙法?” 她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添几分深沉。 张高磊自然不会拿太太当挡箭牌,只得硬着头皮往自己身上包揽。 他把太太磕的那一套往自己脑袋上一按,他如实说,他车坏了,打不到车,不过都是推辞之词。 他说,他以为,时总答应和他们一起去滑雪,是因为时总想和小徐一起滑雪,但又不好意思让他别去,毕竟这建议是他提出来的。 时总做不出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那样的事情。 他就是,就是想撮合他们两个人。 “磕了您和小徐的CP。”说完后,张高磊又赶紧说:“是我乱点鸳鸯谱。” “的确是做错了,我也认罚,您给我降职或者降薪降级,我都认。” 时舒看着他,要笑不笑的:“在我看来,张总经理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张高磊:“……” 杀了他吧。 “还请您明说。”张高磊这么一说,又立即反应过来:“您是因为我自以为是,耍了小聪明,替您拿了主张。” 如果他直接和她说,他不想和他们两个人去滑雪,是因为不想当电灯泡,她可能接受,也可能拒绝,但都不会问责他。 时舒点了点头:“嗯,差不多是这样。” 得到了时舒的原谅之后,张高磊脑中又蹿出个想法来,没准儿,他太太还真磕对了? “那您对小徐,我是说徐助,您的态度是?” 时舒浅浅提了下唇角,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到了,张总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需要跟我的助理重新约,我们见面的时间。” 不过是一句话几秒钟的事情,但既然她不愿意透露她的态度,张高磊也只好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3 按压住内心的好奇。 “行,那您一路顺风。” “对了,充电桩公路铺设的项目,后续由你跟进对接。” 这……她这又多说了一句话了。 她就是不想告诉他。 张高磊:“……好的。” 时舒起身,拎起手边的包,先于张高磊离开,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气场很强。 手里的行李箱擦过张高磊身旁时,张高磊听见她说:“张总是第一个知道,我的答案的人。” “?” 张高磊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因此,在时舒从套房里面打开门时,他看见门外正抬了手准备敲门的徐欥的时候,他给他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徐欥唇瓣微张。 并没有获得和张高磊打招呼或者交流的机会。 因为,时舒顺手关上了门。 而门内的张高磊再次回味时舒的话,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是第一知晓她答案的人了。 因为,当局者,迟钝。 - 长榆飞往澜城的航班上。 时舒正觉得座位上颈枕和颈部不太贴合,她也因此有点儿想念,来程的时候,徐欥往她颈后垫的那个U型枕,他那个枕头很舒服,不知道他在哪儿买的。 年轻帅气的空乘便巧合地转交给她一个手提纸袋,他微笑着说,是经济舱一位姓徐的先生托他转交的。 “经济舱?”时舒想起她昨晚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明天,不许跟我坐在一起。” 但她也没让他坐经济舱去。 时舒点头,生硬地和空乘道了声谢谢。 然后,打开手提纸袋,里面装的是她来的时候,徐助理给她准备的U型枕和午睡毯。 时舒拿了出来,闻到U型枕和午睡毯上面有好闻的花香味道,还有一丝清凉的薄荷味道,是他清洗过晾干的气息。 原本昨晚,她为他解开了困扰已久的心结,该是个愉快而温馨的夜晚。 吐露心声,彼此进一步了解。 或许气氛到了那样的时刻,她也会自然而然地问他一句:徐助理,你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 如果不是她在他的背包里,发现了一盒避孕套的话。 …… 看到将军门外,高博只接回来时舒一人,时文奎凑上前问:“你一个人呐?” “嗯。”时舒:“您本来也就只有我一个后代。” “咱们家本来就人丁稀薄。” 时文奎:“……” 她吃错药了? 时文奎摸了摸鼻子,惹不起哦。 时文奎于是继续惹她:“谁跟你谈血脉了?” “嗯,您谈的是血脉压制。” “南郊不去了?” “不去。” “不跟我分居了?” “嗯。”时舒点头:“我留在西山,伺候您。” “?”时文奎:“你会伺候人?” “我可以学。” “但是……”时文奎想到了那杯五次糖的齁甜美式:“那我不会短寿吧?” 时舒舌尖抵抵牙,忍不住笑了下:“那还挺可惜。” 时文奎一噎,只好明着问:“我只是想问小徐助理呢?他为什么没送你回来?” 他想说的是,这大晚上的,她也不邀请小徐助理一起回来吃晚餐,他们家又不多他一碗饭。 但,时文奎总觉得,时舒今天对徐欥的态度有点莫名怪异,时文奎于是接着试探道:“好几天没喝到他冲的咖啡了,有点嘴馋。” 她果然说:“您晚上喝什么咖啡?” 时文奎只好说:“好嘛,不让喝就不喝嘛。” 他又自我安慰:“有人管总比没人管的好。” …… “所以,小徐到底哪儿惹她不高兴了?” 直到睡觉前,时文奎还是问了高博这个问题。 高博替他盖被子的动作一顿:“说来话长。” 高博居然知道? 他都不知道,高博居然知道? 时文奎来了精神,一把按住高博替他盖被子的手:“那你长话短说。” “那您会失眠。” “失眠就失眠,老人家少睡一晚怎么了?” “您失眠,倒霉的是我。” “我不弄明白我也失眠。”时文奎坐了起来:“我失眠我就会跟你彻夜谈心,倒霉的还是你。” 高博:“……” 高博只好用脚勾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时文奎坐在床上道:“我发现,高博你腿挺长的。” 高博:“嗯,您手也挺长的。” 时文奎眉头一挑:“怎么说?” “您手伸得挺长的。” 时文奎又一噎:“我管太宽了?” 高博抿着唇,一副“您说呢”的样子。 但高博还是告诉了他,两个人之间发生的误会。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高博去机场接他们,徐欥替时舒关好后排车门,对高博说:“麻烦董助。” 高博就多嘴,问了徐欥一句:“那你去哪儿?” 徐欥说:“我先回家了。” 紧接着,后排座椅上,时舒就抛物线过来了一个盒子。 “差点扔我脸上。” 高博转告时文奎。 还好他身手敏捷。 早知道,他就不跟她说话了。 他也没跟她说话,他只是跟她的助理说话而已,现在连跟她的助理讲话都不行了吗? 时文奎听后,一副不信的模样:“怎么可能呢?” “他是小狗,又不是傻狗。”时文奎:“他怎么可能买那东西放在背包里,时刻准备着? “……”高博沉默了一会儿:“是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时文奎沉默了一会儿,果然又开始怪罪起高博来了:“所以,你为什么要给小徐助理那东西?”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制造这种人为的误会?” “最初这不是您的意思?” 眼看着,内讧即将起。 时文奎又陷入了沉思。 他别扭地道:“你不能体谅我一个老头,又当爹又当妈,又当外公又当外婆的,你不能为我分担点儿什么吗?” “再说我让你直接放了吗?”时文奎:“我是让你提醒她,在国外一个人要保护好自己。” “我一个男的,我怎么提醒?”高博:“何况我还比她小两岁。” 他一个十三岁的青春期男生,要怎么告诉十五岁即将出国的她,如果交了男朋友,要做好保护措施? 他只能笨拙地将她的行李箱拉开一条缝。 把东西塞进去。 “唉,苦了你了。”时文奎:“但她没怀疑过吗?” “她从小聪明。” “嗯。”高博:“所以,我模仿您的笔迹,给她留了信。她一直以为,这是您的行为。” 时文奎:“?”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4 …… 窗外,一阵风起,后院的竹林簌簌作响。 时文奎叹了口气:“唉,也是难为你了。” - 澜城机场离西山还算近,但离市中心的老城区就挺远的,徐欥辗转地铁多条线路,才回到家。 徐宪瑭刚好回来拿东西,看到出差回来的弟弟,跟几天没睡觉了一般。 “怎么无精打采的?”徐宪瑭:“这么累?” 徐欥就三言两语地倾诉了一下。 他心中的郁闷。 “为什么不解释?”徐宪瑭问:“说不是你买的。” 没给解释的机会。 而且—— “重要吗?”徐欥:“出现在我的包里,就是我的行为。即便不是我的初衷和本意,也是我默许和认同。” 徐宪瑭坐在院子里荡秋千,扫一眼院子中的墙绘图,安慰弟弟:“你个傻狗。” 徐欥抿抿唇:“……” 他忍不住回一句:“哥,你要是不会安慰人,你就别安慰了。” 看着向来很有条理的弟弟将旅行箱和背包随手立在墙角,转头就往地下室走。 他不是一向儿都要先收拾好东西再做别的事情吗? 徐宪瑭从秋千上站起来,追问:“你去哪?” 徐欥步子不停,回答他:“我想去游泳。” 徐宪瑭懵了懵:?” 他说,他想干什么去? 想去游泳? 那不就等于是—— 徐宪瑭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劝:“你别想不开啊?π π。” “不就是你包里放了一盒避孕套吗?” 徐欥唇线抿得更直了:“……” 他就不该试图从一个心理咨询师身上,获得心安。 徐宪瑭仍跟在他身后:“多大点事啊?你又没用过。” 徐宪瑭劝了徐欥几句,也跟着他到了地下室的门口。 “正反你都分不出来吧?” 徐欥:“……” 还有……正反吗? 徐宪瑭这句话说完,听见地下室的门砰一声被关上。 他被徐欥关在了门外。 徐宪瑭:“……” 他弟弟因为一盒没拆封的避孕套,把他关在了门外。哦,不对,他弟弟因为一盒没拆封的避孕套,把自己锁在了地下室。 就像小时候,他邀请弟弟看恐怖片的时候,那样无助和抗拒。 徐宪瑭尝试推了推地下室的门。 门撕开一条缝。 哦,他没锁门。 不过,刚才是他耳朵听岔了吗? 他什么时候说游泳两个字,说得这么轻松了? 待徐宪瑭紧跟着徐欥到地下室,发现,他居然还真的游起来了。 徐宪瑭蹲在泳池边上,问:“你能游了?” “嗯。” “你怎么出了趟差,突然能游泳了?” 徐欥不想再跟心理咨询师聊起去出差的事情了。 他问:“哥,你要跟我比赛吗?” 徐宪瑭点头:“可以啊。” 徐欥重新可以游泳,这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徐宪瑭自然不会扫他的兴致。 徐宪瑭边脱衣服,边问:“不过你刚刚恢复状态,要不要我让你一圈?” 徐欥在水里回答:“不用。” “是你说的啊。”徐宪瑭换了游泳裤,入水:“那哥不让你了啊。” “嗯,好。” 待徐宪瑭游完来回五圈上来,看见徐欥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了:“你干嘛把自己裹成那样?” 他身上淤青未散,他不想让他看见。 徐宪瑭却以为他害羞,语气古怪又戏谑:“你身上是有哪个部位我没见过?你忘了小时候,我还经常给你洗澡?” 徐欥:“……” 徐欥丢给徐宪瑭一瓶水。 徐宪塘接住:“你刚才游了几圈?” “十。” “啧。”徐宪瑭坐下来喝水,偏头看向徐欥:“你那么会游,就不能让让我吗?” 他仰头喝水,修长的颈线白皙又漂亮。 难怪,那个时候,他作为一个实力小将,会有那么多的颜粉。 如今,他长大了。 比小时候更有魅力。 性格沉稳又内敛。 他不再是少年,而是年轻男人。 徐宪瑭听见徐欥说:“我不会让你的。” 徐宪瑭:“……” 第57章 秘书办的同事们最近也发现了时总和徐助之间。 关系的微妙变化。 起初是—— 时总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准时下班后, 她从长榆回来,就又开始加班了,而徐助…… 时总都在加班, 徐助, 他作为总裁助理,当然也不会准时下班。 时总去研究院的次数和时间多了起来,并且拒绝了徐助的同行,理由是:你又不懂技术。 “你不懂技术吗?”许叶霖问徐欥:“你不是前段时间专攻了集团当前的几个大项目吗?” 要一个艺术生, 从头到尾去建立所有项目的全部知识体系,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需要很多, 也困难。 但有便捷的学习方法。 那就是从当前的主要项目着手, 去扩展相对应的知识储备。 这种方法虽然经不住仔细推敲和考究, 肯定也比不上相关专业出身的技术人员扎实的基本功, 但对于外行入门来说, 他已经是学有所成了。 许叶霖问徐欥:“时总月初不是还认可过,你的学习成果吗?” 徐欥回答许叶霖的时候, 还挺平静的:“那是月初。” “现在已经月底了。”他说。 许叶霖:“……” 好了, 许叶霖告诉其他人,徐助的口风太紧了。 挖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他们吃瓜失败。 可以散了。 …… 陈秘书有几次晚上很晚了,撞见时总自己一个人从停车场开车回家,而徐助就站在停车场的不远处,默默看着时总将车开出公司。 然后, 他才开始从停车场步行至地铁站,乘坐地铁回家。 时总不用他接送了, 他车也不开了。 杨秘书也看见过几回,徐助背个包, 步行往教堂的方向去。 于是,就又有这样的传闻传出来,说—— 徐助不受时总重用了。 徐助失势了,被冷落了。 许叶霖作为秘书办的代表,就又领了大家的信任,前来关心徐欥:“徐助,时总最近是不是不太待见你?” 大家现在讲话都这么直接了吗? 就不能委婉一些,旁敲侧击地问他吗? 他本来心里也挺难受的。 徐欥的鼠标因为同事们的直白道出,首先受到了惊慌,表现在—— 他正在制作的PPT页面上,鼠标自作主张地画了个很丑的框。 徐欥自认为,他是一个对P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5 PT完成的质量,有着严格要求的助理,包括一个框的自我意识,他都不能允许它有一时的思想崛起。 徐欥撤销操作,重新画了个正常的框,才不紧不慢地反问,但也算是默认了:“我失落得很明显吗?” “嗯。”许叶霖:“可明显了。” 徐欥:“……” “啊,原来你在失落啊,抱歉,我没看出来。”许叶霖反应过来,又摇头:“不好意思,我在你伤口上撒盐了。” 徐欥:“……” “你表现得太不明显了,但凡你把你的失落表现得明显一点,我说话就能够注意,委婉一些了。”他又说:“不过呢,时总表现得挺明显的。” “时总现在对你的态度吧”,许叶霖找了个参照物,“就跟她一直以来对董助的态度,差不多少。” 徐欥:“……你不是说会委婉一点吗?” 许叶霖:“……哦。” 徐欥想了想,说:“我在做PPT。” 许叶霖:“所以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做PPT和你在时总那儿不得宠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徐欥希望许秘书能够通过他的委婉表达,自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显然,许秘书还不具备这样的揣摩能力。 徐欥又递给他一句话:“时总明天的并购案会议上,要用到我的PPT。” 许叶霖摇头:“我不理解。” 徐欥唇线抿得更直了,但也忍不住,说:“她至少还需要我做PPT。” 她至少还是认可了他制作PPT的能力的。 许叶霖:“……你心态挺好的。” 能屈又能伸。 不愧是能成为总助的男人。 - 时舒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夏章桃的电话,她去长榆前,就和夏章桃约好了回来见面。 今天也刚好两个人都有时间。 夏章桃在电话里,告诉时舒:“我又失恋了。” 也记不清她这是第几次了,时舒见怪不怪,她拿了车钥匙,从办公室里往外面走。 她点了下头,对电话里的人说:“购物可以让你开心点儿吗?” 夏章桃在电话里拒绝:“不了,每次失恋都是购物,真没意思。” 购物都不能让她开心了? “那你这次伤得还挺深。”时舒若有所思:“嗯,那你想怎么安排?” 她没意见,陪她就是了。 “我们去会所玩吧。”夏章桃提议:“我还没去过会所呢。” “我想去见识一下。” “没什么好玩的。”时舒想起在冯彤私人包厢里的场景,拒绝她:“我不想去会所。” “你不是说,你没意见的吗?”夏章桃嘀咕一句:“听说会所里面可以点男模,我想点一排男模。” “……行。”时舒点头:“那就去会所。” 黑色的高跟鞋经过秘书办,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做停留,哪怕一秒。 但几声零散的打招呼,她也会轻应一声:“嗯。” 等总裁专用的电梯门关合后,秘书办公室掀起一小阵的讨论:“哇哦,时总今天晚上,要去会所玩啊。” “是我理解的那种吗?”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可以点男模的那种?” “应该是吧。” “时总往那儿一坐,面前站一排男模,随便她挑。” “……” 杨秘书见徐欥一直没加入他们的讨论,就cue他一声:“徐助,你在听我们说话吗?” 徐欥没听他们的讨论,但他听见了时舒经过他工位时说的话,所以,大概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她对那些没有兴趣。 他因此为她正名:“时总不会点男模的。” 她就只是去会所。 她不会点男模的。 “去会所,不点男模?”陈秘书说:“徐助,你就自欺欺人吧。” “就是说,时总不点男模,那她为什么不带你去?” “她就是要点男模,才不方便带你去。” “……” 徐欥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 继续工作。 杨秘书又cue他:“徐助,你在做什么呢?” “我还在做PPT。”他平静地回答说:“我每天都在做PPT,我有做不完的PPT。” “啊对。”许叶霖补一句:“虽然时总不带徐助去会所,但至少,时总还需要徐助做PPT。” 徐欥:“……” “不像董助。”许叶霖:“做不了一点。” 四点五十五分,已经将电脑关了的高博:“……” 还有五分钟下班。 这五分钟刚好足够他从工位走到停车场。 他起身往外面走,顺便强调一遍自己的职位:“我是董助。” “不是总助。” “我不需要做PPT。” - 时舒等红绿灯,又接到了夏章桃的来电。 以为她已经到目的地了。 “你已经到了?” 时舒很自然地接听电话,并表示,她要等她一会儿。” “哦,好。”夏章桃将车停好在车位上,解开安全带,跳下车:“那我发个定位给你。” 电话没有挂断,夏章桃切换至微信,给时舒发了个定位。 【徐宪瑭心理咨询所】 看见夏章桃发来的定位,时舒好笑着,在耳边的听筒里回复她:“不是说想去会所?” “你说的会所,是心理咨询所?” “我去会所是为了排解心中郁结。”夏章桃说:“那去心理咨询所也是为了排解心中郁结,本质上差别不大。” 夏章桃:“再说,你不是也不想去会所吗?” 时舒:“不是说了陪你,你不用考虑我太多。” “算了,会所外面都没几个正经男人,会所里面又能有什么正经男人呢?天底下的男人,除了你的徐助理,都一个样。” 时舒:“……也一个样。” 夏章桃:“?” - 夏章桃领完叫号单,坐在【徐宪瑭心理咨询所】外面的长椅上等叫号。 听到时舒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忘了自己失恋的这件事情,八卦心起:“徐助理也一个样,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该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时舒在思考。 来访者的号叫到夏章桃了,咨询助理过来指引:“夏章桃女士,请跟我这边来。” 时舒还没到。 夏章桃想着等会儿还要再跟时舒讲一遍这事儿,还不如不挂电话,这样她只要讲一遍。 第一遍她能骂得声情并茂。 第二遍就会少几分感情。 讲多了,连自己都觉得没劲。 夏章桃想让时舒听见她的第一手倾诉。 她看着面前佩戴着白色口罩的咨询师,也将自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6 己脸上的墨镜往上推了推,口罩往鼻梁上拉了拉。 她问:“徐老师,我能不挂电话吗?” 徐宪瑭看着面前遮得严严实实的来访者,问:“电话里面是谁?” “我闺蜜。” “你闺蜜也有心理困惑?” 时舒听见夏章桃那头的对话,出声回答:“我没有。” 徐宪瑭:“不太建议。” “她有。” 夏章桃又对电话里说:“说你有。” 她说好今天陪她的。 时舒:“……好吧,我有。” 闺蜜是女性群体的亲密关系。 徐宪瑭大体也能猜到对方说有的目的,他因此点点头,但还是又确认了一遍:“二位确定要一起咨询吗?” 夏章桃:“我确定。” 时舒:“可以。” 夏章桃将电话开了免提。 一对二的咨询模式,一对二的收费标准。 徐宪瑭:“两位,谁先?” 夏章桃:“我先说。” “嗯。” “徐老师,就好不要脸一男的……” “……”徐宪瑭笑了声:“来访者,建议你在对我的称呼,和你即将要吐槽的对象之间,加上一个清晰的主语,或者,你长时间停顿一下,来证明,你骂的不是我。” “噗呲。”夏章桃没忍住笑出声:“抱歉抱歉,抱歉,徐老师。” “我骂的不是您,是我的前男友。” 时舒也因二人的对话,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心理咨询所,听上去还不错,比会所有意思。 一个小小的玩笑,打破了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距离,夏章桃摘下墨镜放一边,露出一双漂亮的小鹿眼: 她说,她刚分手的这位前任,和她的职业差不多,他们都是自媒体博主,粉丝挺多的,算是网红。 但是,网红是有生命周期的,所以对方想要成立自己的公司,文化传媒类的,也就是专门来培养和包装各类网红。 徐宪瑭点头,并表示,从她目前的描述来说,对方的思维没什么明显的问题,的确是网红转型的选择。 徐宪瑭尝试以她的原话来追问:“所以呢?‘好不要脸一男的’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他让我,把我的存款拿出来和他一起创业。” “你没同意?” “我当然不同意了。”夏章桃:“骗我感情可以,骗我的钱,他想都别想。” “我好不容易攒的钱,我还要给我爸妈养老呢。” 徐宪瑭点头:“嗯。” “这不是最过分的。”夏章桃继续说:“他想骗我钱就算了,他居然还想让我,劝说我闺蜜出钱投资他的公司,他这是想把风险转移到我跟我闺蜜头上。” “你闺蜜?”徐宪瑭适时确认:“就是电话里这位?” “嗯,是这样的。”夏章桃:“他以为我恋爱脑啊?他想开什么公司,他自己去攒钱,自己去拉投资,关我和我闺蜜什么事情啊?” 电话里一直没出声的人,突然开口出声:“那就开。” 夏章桃:“?你疯啦?” 淡淡的语气从听筒那头传出来,时舒表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既然做网红有生命周期,那开公司是很合理的一条退路。 夏章桃:“……你真的疯了。” 时舒表示,她并不是打算要投资夏章桃的那位她叫不上名字的前任,而是让夏章桃自己单干。 夏章桃:“我哪儿来的资金?” 她攒了一些钱,但那更多的是留给父母养老的钱,她不太能承受很高的资金风险。 时舒言简意赅:“我有。” “可我也不会啊。” “我会。” “你哪有时间?” “我找人教你。”时舒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公司盈利了,你再还给我。” “那万一赔了呢?” “就当给你教的学费。”时舒:“积累经验,再来。” “那我会不会掏空你的家底?” “你想掏空我的家底?”时舒笑笑说:“以你的能力,还挺难做到的。” “……” “我有你真好。”夏章桃:“……我想哭。” 夏章桃其实也不是真要咨询什么,她就是找个地方倾诉一下,倾诉完了,她也就没事儿了。 夏章桃摘下口罩,对徐宪瑭说:“我咨询完了,谢谢你啊,徐老师。” 来访者摘了口罩,徐宪瑭也摘下口罩,他耸下肩:“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徐宪瑭没以为眼前这位来访者,电话里的那位闺蜜真有什么要咨询的困惑,不过是为了不挂电话的推托之辞罢了。 徐宪瑭看了眼时间,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句:“那这位电话来访者,你有什么困惑?” 时舒不假思索:“我没有。” “我这儿是计时收费的。”徐宪瑭:“那既然你没有什么困惑,我们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 “嗯。” 夏章桃重新佩戴好口罩和墨镜,正准备挂电话,突然又听到电话里—— “等、等一下。” 空气中有片刻安静和沉默。 徐宪瑭听见电话来访者的声音从听筒另一头传出来:“我在我助理的随身背包里,发现了一盒避孕套。” 徐宪瑭觉得这剧情有些巧合和雷同。 但他也没有太在意。 他接着电话来访者的话,问:“那他是给你准备的?还是给他自己准备的?还是给你和他准备的?” 第58章 时舒:“……你挺会抓重点。” 和她抓得一模一样。 徐宪瑭:“嗯, 那看来你的助理并没有向你解释,这盒计生用品出现在他背包里的原因和用途。” “你为什么不问呢?” “他不是那种脸皮很厚的助理。”时舒想了一下,回答:“……硬是逼着他回答, 只会让彼此难堪。” 性格不同的来访者, 指出困惑或者问题要害的方式不同。 徐宪瑭根据对电话来访者的性格的判断,选择了一针见血。 “你为什么不认为,是你自己害怕他的答案,不是你想听到的那个?”徐宪瑭:“还是说, 这三个答案选项,都不是你想听的?” “但他才是出题人,选项从来都该是出题人来给, 而不应该由你来猜。” 时舒的车已经停在徐宪瑭心理咨询所的楼下了, 但她选择了不上楼, 不再继续进行面访。 时舒在电话里说:“我结束咨询。” - 等夏章桃从咨询所里出来。 她的车仍停在咨询所的车位上, 她上了时舒的车, 两个人开了一辆车,去吃夏章桃喜欢吃的火锅。 热闹嘈杂的火锅店, 环境不算很好。 夏章桃替时舒烫好碗筷, 问她:“所以呢,你刚才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7 怎么就结束咨询了?” 因为,对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犀利,一针见血。 直击问题的要害。 她如果再多说一句,对方应该就会反问她: 【你这么在意这盒出现在助理背包里的计生用品, 仅仅是因为对方是你的助理吗?】 【还是说,你对他的这层助理身份, 其实已经有了更多的期待?你害怕这种已经持续过一段时间的期待,仅仅是因为一盒计生用品而落了空?】 【你也害怕你习惯且享受的一种生活状态, 又或者说,你和助理的这种相处模式,仅仅是因为一盒计生用品产生了嫌隙与隔阂,从而使这段关系变得糟糕,那些你理想中的,或者你认为还不错的感受,会因此一去不返?】 对方咨询师也会很快得出,那个她自己已经得出的结论: 【你害怕失去。】 …… 但时舒说出口的,告诉夏章桃的原因,却是—— “说话挺不中听的,一咨询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判断力。 夏章桃觉得这个心理咨询师还不错,温和又平易近人,让人很快就能够敞开心扉,向他倾诉。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继续就这个叫徐宪瑭的心理咨询师和时舒讨论下去。 她关心的是—— “所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夏章桃:“不像你做事的风格。” 时舒清水涮牛肉,也不裹酱料,道得平淡:“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 正如那说话不中听的咨询师,所说。 三个选项中,没有她想听到的答案。 她不怕承认自己喜欢谁,但…… 她的确害怕失去。 第一个选项:如果他是有心为她准备的。 那么,他到底把她看成什么人了? 而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和默契,这种不被信任的人信任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侮辱。 第二个选项:如果他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这个选项不能细究,时舒摇头,接受不了。 第三个选项:等同于第二个选项,也接受不了。 他不是纯吗? 她喜欢的是他的纯粹,他被她撩到落荒而逃的感觉,而不是——这一切只是他裹在身上的一层迷惑。 怎么说呢,这三个选项无论哪一个被确认,她都有可能会失去他,不一定是他主动离开,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就会把他丢掉。 那么不被确认的答案,反而是一种斟酌和缓冲。 夏章桃总结道:“这么说,第一个选项,居然是程度最轻的?听起来,你还是能够接受这种侮辱的。” 清水继续涮着牛肉。 时舒警告性地点头,不忘阴阳她一句:“你也挺会排顺序。” “那有没有可能不是徐助理准备的?”夏章桃讪笑:“我总感觉他那样的性格,应该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离谱吗?那是他的背包,谁能想到往他的背包里塞盒避孕套?陷害他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离间我跟他吗?对方知道我哪天要去看他的背包?” “那就真没有第四个选项了吗?” 时舒手腕撑了下下巴,摇头:“反正我想不到。” 夏章桃:“你都想不到,我更想不到。” 夏章桃灵光一现:“那要真是被别人陷害呢?” “夏章桃女士,请你不要天真。”时舒:“徐欥是会经常清洗背包的人,他很细心,没理由不知道自己的包里,多出来了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而没有及时清除掉。那不是他的作风,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征。” 那他会在她发现的第一时间否认,而非默认。 而且。 她并非随意给他扣帽子。 她有证据链。 那盒避孕套还和她经常抽的同款女士烟,以及她惯常服用的同款安眠药摆放在一起。 多么有心的行为? 多么细致体贴的助理? 多么讽刺。 “也是。”夏章桃被她的证据链说服了,筷子上的牛肉裹满麻酱,说:“嗯,是我看错他了。” 筷尖用力一按,戳穿整颗虾滑。 时舒不沾任何调料,咬一口,说: “还有我。” - 天气渐暖,春装褪去。 城市换上了单薄的夏衣,热情的石榴花在街头盛放出火红,向日葵、绣球花、格桑花……还有大片大片的粉黛,都是澜城这座城市的城市之花。 现代化建筑风格的大楼,高耸林立,窗外是美景。 窗内,徐欥坐在工位上,做PPT。 嗯,他还在做PPT。 他有做不完的PPT。 高博今天下了个晚班,临走前,他步子顿了下,抬手敲敲同桌的实木桌子:“去不去喝酒?” 徐欥不想应付任何人:“不去。” “是喝酒不做PPT?”高博想了下,问:“还是做PPT不喝酒?” 徐欥沉默片刻:“……走吧。” …… 高博开的车,徐欥坐在副驾上。 早在车子开出公司,第一个拐弯上外环高架时,徐欥就知道这是去哪儿的方向了。 他太熟悉通往西山的这条路了。 徐欥很快便猜到了高博的用意,他没拒绝。 高博也知道徐欥接受了他的用意。 他于是问:“为什么不说,是我给你的?” “没给机会。” 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另外—— “也没意义。”徐欥说:“它出现在了我的背包里,这么久了,我要怎么才能完全撇干净关系?” 他不是没想过跟她解释。 事实上,他不愿意她误会他一分钟。 他想了很多条说辞,但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 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要怎么说服她? 她只要反问一句话,就会堵得他哑口无言。 【所以你说那么多,你还是没解释清楚,它为什么会在你的包里?既然不是你准备的,你为什么不丢掉?你别说是故意等我发现?】 不管是别人交给他的,还是他自己购买的,总之,出现在了他包里,就是他的默许和认同。 在她的气头上,他去对她讲一堆站不住脚的理由—— “我会被扫地出门的。”徐欥得出结论。 “你还怕被扫地出门?”高博阴测测地刀他一句:“你又不是第一次。” “我以为你挺有经验。” “……”面对高博的打趣,徐欥倒没产生什么不适,他实话实说:“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外公去世,被迫离开老城区的宅子时,他那时候的年纪尚小,懵懵懂懂,还没有完全理解,什么是在乎。 因为不懂得什么是在乎,所以不害怕失去。 离开游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8 泳队时,游泳队里没有他在乎的人。 因为不在乎,所以也不害怕失去。 而现在,他第一次有了在乎的人。 徐欥如实说:“我不想失去。” - 车子停在西山,将军门外的停车位上。 徐欥解开安全带,看了眼旁边车位上停着的车,她最近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他默了一瞬,自顾说:“她不一定想看见我。” 高博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说:“你想见她,不就行了?” 徐欥点头:“嗯,是这样。” 董助说的没有错。 等她愿意见他,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 他害怕面对被她扫地出门的结局,但……也总得去面对。 既然喝酒本就只是一个幌子,一个递给他的理由。 “那酒还喝吗?”高博问:“还是你就这样去?” 徐欥说,酒还是要喝的。 他总得有句开场白。 高博点头,表示理解。 高博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徐欥。 他有自己的独栋别墅,但他很少有值得邀请到这儿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在外面完成了感情维系。 他因此取了酒柜里最贵的一瓶酒,他也提前交待过厨房,备好了招待徐欥的晚餐,还算是挺丰盛的。 不过,徐欥只和他喝了一杯,就放下了酒杯:“我喝好了,谢谢款待。” “……”感觉到错付一场的高博,挑眉:“就一杯?” “嗯。” 徐欥点头,表示,喝了就行,喝多少不重要。 “下次再和董助畅喝。” 高博笑了笑,给自己又倒上一杯,打算独酌。 “你喝过酒吗?”他问:“不会是第一次喝吧?” 高博不了解徐欥的酒量,这会儿突然也有点担心。 他第一次喝酒,如果酒量浅,误了事,那就更说不清了,这事儿,毕竟他们都不无辜。 徐欥:“不是第一次。” 徐欥澄清,董助不需要为他担心。 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在明确过自己的职业生涯,是要到企业里面走职场这条道路之后,他刻意练习过他的酒量,只不过作为总裁助理,平时需要喝酒的场合其实很少。 “能喝多少?” “我没醉过。” 高博:“……小看你了。” 徐欥点头:“那我走了。” “嗯。” 待徐欥起身,他今天只穿了件白色衬衫,他仍旧将洗刷得干净的双肩背包背在身上。 “你还背着包去?”高博:“背包也有错?” “背包没有错,错的是人。”徐欥郑重地点了下脑袋:“但道歉总得带着诚意和态度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规划和打算。” 背包里装的是他的诚意和态度。 规划和打算。 “对了。” 待徐欥转身,高博看见他过分优越的背影线条,突然又叫停了他的步伐。 徐欥听到身后先有玻璃酒杯磕在桌面的声音。 随后,他身后才响起高博清冽而冷沉的声音:“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教你游泳吗?” 第59章 高博问的是, 最初时舒以为徐欥不会游泳那会儿的事情。也就是徐欥刚刚成为时舒的助理不多久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教给他游泳这项生存技能。 以及徐欥相信, 凭借高博董助的实力, 他也一定知道的是—— 她后来知道了他对于游泳存在一些心理障碍之后,仍然答应了他的请求,帮助他去做游泳恢复性训练。 再到后来,她知道他身上具体经历的那些事情之后, 她又劝说他,这游泳不一定要继续下去。 这整个过程中,她对他的好。 对他的付出, 不计回报的。 他知道, 这一切, 董助都会知道。 当然, 徐欥如今已经不再受这个困扰。 托她的用心, 托她的福。 因为在她的帮助下,他已经战胜了过去, 解开了心结, 如今也能够和她畅快地比赛一场。 她曾经说过,她是希望他遇到溺水的情况时,有自救的能力,而不是要把生还的希望交到别人手里。 徐欥后来听许叶霖秘书讲起她父母的事情时,也曾经想过, 应该是她父母的事故给她留下的遗憾,让她不希望身边再有人因为不会游泳, 而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这也是,他当初鼓起勇气, 恳请她帮助他做游泳恢复性训练的原因。 他不希望自己会加深她心中的遗憾。 但这会儿,高博突然提到这件事情,徐欥再次回忆着当初许叶霖秘书和他说过的,已故的董事长夫人,是将生还的机会留给了高博。 徐欥因此重新思考这句话,突然也读出了别的含义:“是因为董助,不会游泳吗?” 空气中闻到花香的味道,是盛开在高博院子里的芍药,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只此一种,很容易辨别。 他的院子里空旷僻静,古朴而典雅。 只栽种着芍药,这一种花。 高博肯定了他的这个猜测,说:“嗯。” 高博董助是个寡言的人,他从未在任何场合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事情。想着他一定很多时候感觉到了困苦,徐欥于是停下来,等了他一会儿。 徐欥没开口主动问他更多,徐欥也没转过身,他就这样背对着他。 他想,之所以高博董助是在他转身之后才喊了他,那他便是以这样的背姿和倾听方式,最为适合。 如果高博董助他想要继续往下说,那他不去正面去面对他偶尔随着芍药风起的脆弱,如果他不想往下说了,那他刚好可以继续提步离开,他可以维持着没有发觉他一瞬的仓皇,他在用等待,假装为芍药的花香驻足停留,他在等待着他的选择。 高博在自斟自饮的一杯酒之后,告诉了徐欥,当初的事故的细节,比许叶霖讲述给他的,更为具体。 出自亲身经历者之口。 车子和逆行的渣土车发生碰撞后,冲出防护栏,坠入河道。 高叔叔,也就是时舒的父亲,高董事长,眼见着避不开渣土车的撞击,为了减轻撞击的力量,他及时打了方向,将受力点大部分集中在他自己身上。 他因此脑部受了严重撞击,当时已经伤得非常重了,但是他还是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拿安全锤敲碎了车窗,为妻子凿开一条生路。 他让时汐阿姨一定要活下去。 因为,他们的女儿不可以同时失去父母。 那是一个丈夫在遇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对妻子,对女儿,对家庭,无私的爱和嘱咛,和责任。 如果,时汐阿姨放弃救他的话。 那她是完全能够活下来的,毕竟她的游泳技能娴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69 熟,又在丈夫的保护下,她没有受到任何身体的伤害,以及,丈夫弥留之际,给她凿开了一条逃生的道路。 高博想起车内最后的对话。 时汐阿姨翻出车窗后,高博以为她会听从丈夫的话,抓紧时间逃生,因为她是一个冷静而又睿智的女人,她知道危难之际,什么样的取舍,才是最优解。 高博不是一个出身幸福家庭的人。 父亲因为经济犯罪入狱,母亲不知所踪。 如果不是作为父亲朋友的高董事长,决定收养他的话,他应该是被要抛弃的。 所以,当高董事长在最后的关头,没有考虑到他,他并没有什么怨恨,高叔叔只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优先考虑了他深爱的妻子和唯一的女儿而已。 如果高叔叔和时汐阿姨不是来接他的话,他们本也不应该遭遇到这样的不测,都是因为他,一个本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抛弃了的人,他们才会遭遇到不测。 “你心地善良,一定会告诉我,那是一场意外,我不必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高博坐在六角亭中,看着徐欥被夏风吹熟的白色衬衫衣摆:“但是,我见过开渣土车的那个人。” 他是他父亲入狱前的仇家,妻离子散,走投无路,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那场人为的车祸事故中。 徐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夏天的风,说来就来,夏天的雨,说下就下。 风沙掀起,徐欥抬指揩了下眼角。 高博继续说。 他也告诉了时汐阿姨。 但令高博意外的是—— 时汐阿姨还是把手递给了他,她让他抓住她的手,借力爬出车窗。 高博已经连累了高叔叔,他不想再拖累时汐阿姨,他于是拒绝:“阿姨,您放弃我吧。” 但她没有收回手,她说:“一秒钟都是生命。” “你要在这里浪费吗?” 高博想起不小心听到的高叔叔和时汐阿姨在收养他这件事情上的争议时,他问:“可您不是不喜欢我吗?” 时汐阿姨曾经反对直接领养,她说她可以资助他,但不愿意领养。 “嗯,因为你的到来,我们要关心你、教育你、照顾你,这一切势必会分走我们对女儿的爱和精力,所以我不喜欢你的到来。”她说:“但那不是我见死不救的理由。” 她不爱笑,是属于严肃认真的那一类女强人形象,严谨刻板是他对她的初印象,她不像高叔叔一样平易近人,所以,那个年纪的高博其实有一些怵她,他于是诚实地告诉她,他的腿被车门卡住了。而且,他也不会游泳,他并不具备和她一起逃生的条件。 他以为,她会放弃的。 他这样的一个拖油瓶。 但是—— 她甚至没有犹豫一秒,她好不容易从车子里爬出来的,她又耗费了很多力气进来,帮助他脱离困境。 这耗费了她更多的力气。 等时汐阿姨带着他一起逃生至岸边时,她先把他推上了岸,就在高博以为,他们两个人可以同时活下来的时候,可就在时候,她抓着岸边的手突然失力,滑了下去,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她的最后一点儿力气。 是向上用力托举他受伤的那条腿。 以让他减少疼痛感。 他获救了,但也只有他获救了。 岸边上有围观的人。 但没有人愿意以身犯险去救她。 没有人听见他声嘶力竭地哭喊,乞求。 只有人拽着他的手,将他拽离岸边。 …… 所以,活着重要吗? 好像也不重要了。 那死去有意义吗? 死去会变成连自己都无法宽恕的罪人,会让那个拼尽全力,将生还的机会让给你的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笑话。 所以,他只有活下来。 从那一天起,他便没有了赴死的资格。 西山好吗? 西山是很多人眼里羡慕的生活的地方,中式园林,独栋独栋的别墅,优越的居住条件,康复的疗养胜地,四季风景如画,但这儿也是一座困顿的心牢。 将他一生都困在这里。 没有自由。 不是身体上的自由,而是灵魂自由。 他一生都要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 …… 所以,时舒当初教他游泳的意思是—— 不仅仅是,不要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是,不要连累了别人的生还机会。 “那董助,你……” 他跟他一样,对她的心思并不单纯。 他跟他也一样,他也害怕失去她。 所以,他在用他的方式,留在她身边。 也留在时董的身边,成为左膀右臂。 但他们其实不同。 高博起身,将院门关上—— 他平静地跟徐欥挥了挥手,说:“不是每个人手里都能够握有一张入场券,走进她心里。” “我比你更早地等在这里。” -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守护者。 而是感知者。 - 徐欥站在侧院的将军门外。 她的院子外面开着成片的鲜花,比起董助院子里单一的芍药,侧院装下的是一整个春与初夏。 风势渐大,花枝弯腰曲背。 绕墙的藤蔓,色泽翠绿,蓊郁。 天空中开始丢起了雨点。 耳边是风声穿透竹林,簌簌作响。 徐欥留步,选择了直接给她打电话。 时舒正坐在侧院里的四角凉亭中,斜斜地坐着,几滴雨珠落在池塘里,几条小鱼儿游过她面前,雨水的波纹被鱼儿的嬉水痕迹一并吞没。 松松握在手中的手机,嗡嗡振动几声。 她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 等了足足有两分钟,见对方似乎对打通她电话这件事情足够执着,她才姗姗接通。 大约是意识她这电话接通不易。 甫她一接通,他便先开口:“您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一瞬,她也知晓了,清净又惬意的庭院,她心中那一抹燥意源于何处。 他的声音清润,像这夜晚寂静的庭院,清风竹影,让人寻找到心灵的片刻安宁。 她因此问:“徐助理现在,是在跟我没事找事吗?” “不是。”他说:“您看出来了吗?比起没事找事,更准确的说法是,我是在跟您没话找话。” 他的幽默属性解锁,现在哄人开心的本事渐长。 不过,时舒无动于衷,懒散地应他一声:“嗯。” 大约他又意识到了她这冷淡的态度,她是不会告诉他的,她现在在做什么,她不会跟他分享她的生活。 他因此没话找话到了一定的地步。 他开始主动跟她分享起来他的生活:“我刚才喝酒了,在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0 董助的院子里,和他喝的酒。” 不等时舒回答,但似乎他也确认了电话没有被掐断,他继续分享他的生活:“喝酒可以做PPT,做PPT也可以喝酒。” 时舒:“……挂了。” 就在时舒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他说—— “您已经罚我做了两个礼拜的PPT了,我不想再做PPT了。” 时舒随口问:“那你想做什么?” 他回答得很快—— “我想见您。” 不知道,他是没经过大脑的思考。 还是,他思考了很久。 总之,他回答得很快。 时舒没开免提。 但或许是听筒漏了音—— 亭子外面的雨点儿,落得密集了起来。 池塘深处的鱼儿翻了身,涌上水面,欢快地抖来抖去,抖得莲叶摇摇欲坠,粉白的睡莲睁开了惺忪的眼。 她的心跳像这—— 骤急的雨。 活泼的鱼。 惊扰了的莲。 乱,又无序。 她听见—— 他的声音像这—— 沉稳的烟色。 安逸的石桥。 坚定的榕树影。 克制又欢喜。 时舒捡起立在美人靠长椅边的一把黑伞,不动声色地问:“徐助理,喝多了?” “我就只喝了一杯酒,您肯定不知道,我的酒量挺好的。” 院子里的灯亮了。 照着曲径通幽处。 黑色的伞面撑开,在雨夜中炸开一朵黑色的花,像黑巴克玫瑰一样,高级又有质感。 她说:“嗯。” “所以,接下来我对您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清醒着的,心里话。” 尖脆的高跟鞋踩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雨水扑着伞面,和他的声音,谱成一曲和谐的调子。 “您在质疑我的动机的时候,如果能够再多一点儿对我的信任,就好了。”他说。 晚风一吹,鼻尖里灌入的都是初夏的花香气。 分不太清是院子里的味道,还是听筒里那个人留给她的印象。 天黑了。 雨刚下,还有没退场的月亮,攀在百年石榴老桩的枝头,藤蔓缠绕,光影婆娑。 她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温和清润,但也不卑不亢: “那您是不是就会相信,第二个选项和第三个选项,都不是我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您是不是就会相信,我并不是一个轻浮的人。” 时隔半月。 他们之间,是由他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 他一直知道的,她在介意什么。 时舒也因此知道,她没有缓冲的时间了。 她只能选择在此刻,去听他的答案,他的解释,他的说法,他这个出题人给的选项,能不能被她接受。 时舒低低应一声:“嗯。” 嵌在雨声中。 又是极为冷淡的一声轻应。 黑色的将军门,图案雕刻精美,繁复。 雨下得大了起来,雨水冲刷着图雕。 徐欥的眼睫,垂下一截。 将军门下,三槛台阶。 能跨过去吗? 但只要—— 只要,她在听。 “虽然我没有办法完全撇清,我和第一个选项的相关性,但我还是想要先向您澄清申明,那最初是,做助理工作的一项常规性的工作交接。” 并不是只有那一件。 还有另外两件物品。 女士烟和安眠药。 他第一天晚上就将这三样物品放在了一起,做为前辈对后辈的嘱咐,一直放在背包里。 他有经常清洗背包的习惯,也有经常整理背包的习惯,不存在他不清楚他自己背包里的每一件物品,这样的说辞。 但一直以来—— 这三样物品,就只是前辈对后辈的嘱咐。 她如果不是只注意了那盒计生用品,她就会发现除此之外的女士烟和安眠药,都没有拆封。 他后来递给她的烟和药,都是他重新准备的。 这就像是—— 第一天入学,前辈/长辈送给了后辈/晚辈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物品,用来激励勉励后辈/晚辈努力学习、积极进步,后辈/晚辈谨记教诲与嘱托,将那本有纪念意义的笔记本放在书包里、课桌上,以此来提醒自己,前辈/长辈对自己的嘱托和期望。 后辈/晚辈从来不会在那本笔记本上,记录或者写字,因为它的存在,就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一种提醒,一种激励勉励。 “当然,我知道您还是会质疑我。” “因为撇不清这层关系,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从我的立场出发,从结论来倒推条件?” “如果我真的是给您准备的,那就意味着,您有用到的场合,那我……那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做这件事情呢?” “酸涩和隐忍。”他的声音低低的,仍然清润好听,让人为之动容动情:“因为喜欢您,爱慕您,而必须去承受的一种酸涩和隐忍。 时舒精准地听见了那几个字。 她步伐一顿,手中开门的动作停住。 她咬了下唇,仍不动声色:“嗯,所以?” “所以,您是打算在电话里,听我向您表白吗?” 第60章 哐吱—— 冗长而沉重的一声。 将军门从里面被打开。 徐欥看见, 她手执一把黑伞,站在三槛台阶后面。 黑色的居家款式的新中式旗袍睡衣,丰厚的黑发挽成发髻, 随意挽在脑后, 别一支简单的黑色发簪,凭添几分慵懒之意。 框架眼镜,零落至耳边的碎发,将她的清冷和高贵, 描摹得服帖乖顺,又让人觉得遥远。 因为她平时睡得晚,这会儿才堪堪八点过半, 不是她向来休息的时间。徐欥因此有些意外她这一身打扮:“我打扰您休息了吗?” 时舒点头:“嗯, 刚洗完澡, 准备睡。” 徐欥迟疑了一瞬。 这一瞬被她捕捉, 她因此嗤笑一声, 问:“所以呢,徐助理是打算要留到明天, 再向我表白吗?” 她如果不想听他说话, 她不会打开这道门。 她如果不想听他说话,她不会接通他的电话。 “不打算。”徐欥因此摇头:“但我会尽量,长话短说。” “嗯,那你说。” 三槛台阶,隔开两人的距离。 她在门内, 而他在门外。 雨水顺从屋檐往下滴落,滑过青瓦白墙, 唰唰坠地,溅起或大或小的水花, 荡漾着他的心事,风雨声贯斥着耳,和他的心跳一起膨胀鼓躁。 徐欥看着她,继续说:“无论是长凌雪场的野雪道,还是夜晚冯彤私人会所后面的那条樱花盛开的道路,又或者是眼前您别致的庭院,我都忍不住向您吐露过心声,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1 但它们其实都不是我理想中,正式向您表白的场景。” 他的语速不快,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差不多,声线清澈温和,他或许心中反复演练过很多遍,才保持住眼前的镇定,时舒这般想着。 “我理想中的场景,我应该准备一个正式的告白仪式。在充满浪漫情怀的环境里选取一个合适的场地,布置好气球和灯光,邀请亲朋好友见证,准备鲜花、蛋糕和珍贵的礼物,只有我做足了这些,才不算草率。” “但……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要向您解释误会,澄清我的行为和我必须坦诚告知您我的心意,捆绑在了一起。” 他并不是害怕被她拒绝,在见证人面前丢失了脸面,才没有去准备这些。他不怕丢脸,也不觉得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会是一件让他感觉到难堪的事情。 喜欢从来也不是面子问题。 但他之所以没有准备这些,是担心她还在生他的气,而他贸然做足了这些自以为是的仪式感,是他的意愿,而非她的意愿。 违背她内心的意愿去这么做,不是惊喜,只会让她加倍地觉得反感,会给她带来一些困扰,会让他们之间的误会更深,关系更难修复。 在误会没有首先消除之际,却试图以一场盛大的告白仪式来跨越误会的沟渠,那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那是一种暂时掩盖,是一种逃避问题的表现,这不是他的初衷,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告白需要华丽浪漫以及诚意,而解释误会和向她澄清道歉,需要的是却是质朴和真诚,当这矛盾的两者形成了一种捆绑,他优先选择了质朴和诚意。 “所以,看起来会有一些潦草和简陋。”徐欥说:“但我不是临时起意,我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行为。” “我……也做了别的准备。” 时舒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抱着身。 此刻,她抱身的手臂松弛地绕在身侧,纤直的手指敲了敲,弹了弹,仍不动声色:“嗯。那徐助理,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徐欥抿着唇,唇微鼓。 唇角溢出一个浅淡却乖巧的笑容。 微糖分微甜度,微治愈。 时舒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有很浅很浅的酒窝。 很浅,所以不容易被注意到,察觉到。 此刻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年轻男人,他的衣服布料小口小口抿着雨水。 清澈的眼弯弯,眼神专注,他身上那种蓬勃向上的少年感,像橘子味的汽水,瓶盖被他的炽热和真诚撬开松紧,气泡厚积薄发,鼓腾腾溢出瓶口,消散躁动的初夏夜里,那一点儿因气候乍起的炎热。 随后—— 她看见他利索地脱下了他的背包。 一件一件往外拿。 一件一件递给她。 “这是我的工资卡。”徐欥伸出手,指尖捏住两张薄的卡片,递给她其中一张:“给您。” 空气中静默了须臾。 他的长睫被雨水沾湿,透下细薄的雨珠阴影。 时舒原本裹身的一条手臂松开,她接了过来他手里的卡片,轻嗤一声:“你的工资都是我发的。” “嗯,是您发的。但这是我的态度。” “另外一张呢?” 他手臂的扣子扣得规矩紧实,修长的脖颈处却松开第一颗,他是谨慎小心的性格,做事也向来细致周密。 徐欥又递给她另外一张卡片:“这张卡里,是除了工资以外,我的积蓄。给您。” 时舒好笑道:“你年纪轻轻的,还有积蓄?” “嗯,我攒的。”徐欥说:“以备不时之需。” “我是你那个不时之需?” “这些年我活得谨小慎微,却时时刻刻喜欢做一些准备工作,无论是生活技能,或是积攒储蓄,我都习惯提前规划,提前准备,这些都是让我能够对生活拥有一种安全感的行为和要素。”徐欥摇头,却道得认真:“您从来不是什么不时之需,您是那个会让我庆幸,我时时刻刻做着这些准备,做着这些不时之需,让我庆幸我在这个年纪里,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人。” ……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 话却道得真诚。 字字句句,掷地有力。 让人想要继续听他说下去。 “嗯,你继续。” 徐欥又递给她一个方形的精美的藏盒,藏盒表面镶有金质花卉,雕工高深灵动。 “这是我作为您的追求者和爱慕者,想要送给您的礼物。” “盒子?还是盒子里面的东西?”时舒问。 “都是。” 他说明来意。 时舒以为会从他脸上捕捉到一抹羞赧,或低头不敢看她,或微微别开视线,他在她的印象中,吐露心声、真情告白,应该是羞涩的,内敛的。 但他没有。 他沉稳含蓄,但他勇敢地和她对视着,没有回避,眼中的清澈,更多的是他的深情和真诚,映在她的眸中,只他耳尖泛起一点儿薄红。 时舒于是从他伸出的手中,接过来,打开藏盒。 里面装的是,一支手镯。 因为之前的红翡灵狐手持,时舒问:“翡翠手镯?” “嗯。” 他有两只翡翠手镯。 一只是母亲前段时间寄回给他的伦敦拍卖会上的帝王绿,一只是小姨前段时间托别人给他带回的帝王紫翡翠原石,他觉得紫色更适合她的清冷气质,所以加工成了适合她圈口的手镯。 时舒问:“很贵重?” 他点头,如实说:“我不会在这样的时刻,送给您普通价值的礼物。” “可是我也不缺钱。”时舒看着他,她往墙壁上斜斜一靠,伞面因此倾斜,雨珠连成密密的水线快速下坠。 像局部下过一场中雨,很快减缓。 她眼中多了几分戏谑:“你准备的这些,我好像都不需要。” 翡翠手镯,她只是对翡翠没有特别的执念,她如果哪天喜欢上佩戴翡翠首饰了,她并不是买不起,也不用管什么价位。 “喜欢您不只是一种精神态度,喜欢和追求原本就包含了世俗的欲望,谈及世俗,就避不开物质,我知道,您什么都不缺。”徐欥说:“但我必须准备这些,这些是我追求您的态度。” 一条七彩锦鲤在池塘里跳出水面,扑通又落水,炸散水花。 时舒点头:“嗯,那你除了态度,还准备了什么?” “我的诚意。”他又从背包里拿出来,时舒一眼便能分辨出来的东西:“我的身份证和户口薄。” 还有—— 夹着两张敲着鲜章的证明。 【无婚姻登记记录证明】 【无犯罪记录证明】 哪有人随身带着身份证和户口薄表白的? 还特意去开这种证明。 青蛙从这张叶片跳到那张叶片上去,荷叶微微颤荡。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2 时舒笑意很轻地勾了一下眼尾:“你准备户口薄做什么?要跟我结婚啊?” “我没有给您压力的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您,我追求您的行为是认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冲动之下,我的思想产物,也不是为了转移您生着我的气的注意力。” “这是我的诚意,我的准备。我想告诉您,我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而选择权,它一直都会在您的手里。”他又说:“我也已经规划好了我们的一生。” 他说,我们的一生。 如此郑重的决定,他就这样神色平常地道出了口,仿佛于他而言,只是,他决定好了,他们明天的早餐,吃点儿什么。 “生育问题也考虑过了?” 婚姻、生育、疾病和死亡。 他都思考过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只回答了她问的生育问题。 “如果您有生育的计划,我会和您一起照顾好他/她,会全心全意陪伴、教育他/她,也会教给他/她一些才艺和技能。” “如果您没有生育的计划,丁克,领养,或者以养宠物来替代家庭对孩子的情感需求,我都已经考虑过了,也都分别思考好了对应的行动路径。” 他说:“在我这儿,您始终拥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你自己没什么想法?” “我认为在生育问题上,男性的话语权不足,所以,我想做一个拥护者。”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抛进澄净的湖面,沉入湖底,在时舒的心池上,漾起一圈一圈的縠纹。 涟漪散尽后,时舒平静地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轻垂眼,时舒捏着他户口簿的手,手指轻颤。 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看见,他站在门外。 门檐挡去大部分的雨水,仍有少量落在他的身上,他清爽的短发,黑韧干净,额前染着湿润。 简单的白衬衫搭配西装裤,布料抿去一些水渍,色泽加深,皮带勒住他的漂亮线条的腰身,劲、窄、韧。 他身上那些少年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既能在工作中和她形成默契配合的伙伴搭档,又能无微不至地润入到她生活中的,一种理想型的伴侣关系。 他沉稳挺拔,性子温柔温和,关键时刻却又坚定,有能够让人感觉到心安的力量,一种值得信赖的,所谓的为人夫,为人父的感觉。 时舒:“说说看,你的规划。” 很明显,他懂她的需求。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工作的时间和您一起工作,在工作中替您分忧,担去我能够承担的全部工作职责,这种全部是相对的,是会一点点延展铺开的,是会变得更多的。” “我知道,现阶段我离优秀的总裁助理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我今年二十三岁,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努力和成长。我可以向您承诺,您可以尝试在我身上赌一把。” “并且我为此做了一些学业上的规划,这一项,我等一会儿再和您详细说。” 还是说回工作上来—— “您可以向我倾诉您的情绪,正面的,负面的,您可以向我吐槽甲方乙方第三方,工作压力,又或者是吐槽我,都不需要有任何保留、防备和哪怕一瞬的迟疑。” “我可以充当您情绪的中转站,也可以成为,为您鼓掌和手捧鲜花的那个人,我会把这些看成是我的义务和责任,您不用担心我会敷衍您,守不住秘密,又或者是背叛,那些……都不会发生。” 这是工作方面。 还有生活方面。 “照顾您的生活起居,一日三餐,我已经和您磨合过一段时间,相信您心中已有评价。” “我有一定的生活技能,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虽简单却健康,我有收拾庭院、布置布局、做家务和做饭的习惯,这些不是为了迎合您、讨好您而去伪造的非我意愿的行为,而是我原本就已经养成的习惯,我可以长期坚持所做的这些事情,是可以和您形成良性互补的生活状态。” 她心里当然自有评价。 时舒因此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但我有家政阿姨、家庭厨师、庭院管家,宠物训练师等等,一切我可能会需要的,能够照顾我生活的社会角色。” 徐欥沉默须臾,说—— “家政阿姨会将您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但她不一定会每天关注气温的变化,随时提醒您添衣减衣。” “名厨擅长烹饪各种菜系,但他不一定知道,向来口味清淡的您,偶尔想吃酸甜口、偶尔想吃清水涮火锅的临时起意。” “庭院管家擅长打理庭院,但他不一定知道您给流浪的小动物在雨里撑起一把伞,您的未尽之言,是想要他贴着墙角,为流浪的小动物建一个栖身的庇护所。” “宠物训练师会将家庭宠物照料悉心,训练他们学会讨主人的欢心,为主人提供情绪价值,但他不知道,您也会因为一条无辜小生命的逝去,怀念它数十年。” 徐欥:“我能够及时察觉您情绪的细微波动,不是因为我是高敏感群体,而是因为我在乎您情绪的变化。因为足够在乎,足够在意,足够喜欢,所以才能够成为您情绪的感知者。” 红隼立在枝头,凤头鸊鷉(pi 4声,ti 1声 )在芦苇中筑巢,苍鹭脚撑着脑袋,抖落一身痒意。 笑意在眸中蔓延,带了点儿捉摸不透的淡定和从容。时舒应着:“嗯,还有呢?” 还有他刚才提到的学业上的规划。 “我已经完成了高中理科知识的基础学习。” “您本科阶段学习的是,新能源材料与器件专业,我也已经大致翻阅过相关的课程。对我来说,专业上有一些难度,但不是不可以接受的程度,我会花一年半的时间完成您本科阶段的相关课程的网络学习。” “我目前的阶段是已经进行了报名,通过了网络入学资格考试。” “您在硕士阶段主修的是材料工程,我为之做的打算是参加明年年末的全国研究生统一考试,跨专业考材料硕士。” “您博士阶段主攻的方向是能源与动力工程,博士阶段学习我可能不会那么连续,但我仍然想用人生里不算短暂的一段时间,走一遍您走过的路。” 时舒提醒:“这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我知道,我还算有比较充足的信心和心理准备。” …… 他的这场告白没有盛大排场,没有鲜花和蛋糕,也没有观众,只有风浓烈,初夏的雨来得骤急匆忙,池塘的锦鲤活蹦乱跳,睡莲抻开懒腰。 他在她小小的庭院门口,隔着三槛台阶,隔着她一柄小小的伞,他向她表白。 他的准备,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真诚,考虑得更加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3 致、周密,远远超出了她对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的预期。 他让她觉得感动。 其实,他不需要说这么多。 时舒心里面早有答案。 “你就不担心你所做的一切设想都是徒劳?” “那是因为我对您来说,吸引力不够,是我自身的人格魅力问题。”徐欥:“而不是因为我做了这些规划、设想和思考。” “嗯。”时舒笑着说:“那徐助理读研期间,我们可是要异地恋呢。” “不会让您经历那样的阶段的。”徐欥很自然地说:“我有理想中的本地目标院校,并且我已经联系过相关专业的导师,我们进行了详细的交流和咨询,他给了我一些帮助和指导。” “不过。”徐欥突然笑了,他笑得乖甜可爱,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不过,您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是,是我理解的那层意思吗?” 时舒斜斜倚着墙,似笑非笑:“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您的言外之意。”徐欥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将他理解出来的意思说出来:“是您要省略掉,我追求您的这个过程,直接答应跟我交往。” 反应还挺快。 时舒点头:“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喜欢耗着,也从不将任何人当作备选项。” 对她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她不愿意的事儿,谁也强迫不了她的意愿。 “在我这儿,没有第三种答案。” 所以,她也不需要他有追求她的这个过程。 她站直了一些,多了些正色:“不过呢,男女关系的世界里,我更喜欢顺其自然,随性随意。” 所以,她没有办法向他承诺什么。 他说的那些将对方纳入人生规划这样的行为和举措,她都不会提前去做假设。 到了那个阶段,自然会有答案。 “因此,你跟我相处,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徐欥默了默,应着:“嗯,好。”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 她可以不将他规划进她的人生里,他却必须将她规划进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他这样的性格,做不出来匆忙的开始和无疾而终。 既然开始是她,那就一直会是她。 在这段即将到来的关系里,她只需要做她自己,而剩下的,是他该考虑的,如何提升自身的吸引力和人格魅力的事情,以及他理应做的必要的自我调整和排解。 “那现在,我是您的男朋友了吗?” 风声穿堂而来,掀着人的衣着鼓起。 闷雷躲在云层低处,低吼着寻找存在感。 雨下得通畅畅快。 “嗯,是。”时舒笑着点点头:“我的男朋友。” 徐欥也笑着。 一双狗狗眼弯起,眼珠乌黑清透。 细长的睫毛,鼻梁直峭。 淡淡的梅子色的唇。 “我的女朋友。” …… 徐欥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其实他还想再和她待一会儿。 她疏远他已经有两个星期了。 但—— 她刚才说,她已经洗过澡,准备睡觉了。 他也答应了她要长话短说。 这会儿,他已经耽误了她好一会儿了。 他因此准备和她告别:“那您早点儿休息。” 时舒觉得好笑:“你这就要走了?” 第61章 雨水在她的黑色伞面上下得连贯。 像跳跃在防水布料上的黑色音符, 时而清浅,时而密集,落在耳中, 就谱成了一曲巧妙的自然音律。 徐欥本来就想再跟她多待一会儿。 她这句话无疑就像一种默许和邀约, 点亮了某一处的期待,徐欥因此说:“那我能不能,先照顾您休息?” “等您睡着了,我再走?” 她的小男友啊。 还没有适应他新身份的转变, 仍称呼她一声“您”。 时舒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并没有去刻意纠正他。 来日方长,她的小男友总会找到他的节奏。 因此, 时舒继那句【你这要走了?】 之后, 原本还有一句【过来, 抱一下。】 就没能说出口。 时舒点头:“嗯。” 时舒看见—— 她的小男友, 抬腿, 他的双腿修长,一节一节跨过将军门外的三槛台阶, 他步伐慢而郑重, 像跨过几重高山,涉过几段深海,于他而言,这段跨越来得不易。 他站在她身旁,他抬手去接她手里的伞, 道得温吞:“我来撑伞。” 她因此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为她撑伞的场景, 礼貌有修养,又顾她周到, 还能够保持着合理的社交距离。 好像有哪儿不一样了。 好像又没什么不一样。 时舒将手里的伞递给他:“嗯,好。” 他接过去。 她的伞不大,堪堪能遮过一个人的肩。 他包里不可能不随身带着伞,他完全可以收起来她的伞,然后用他包里的那把大伞举过两个人的头顶。 但他没有。 他只是接过她的伞。 时舒看着他将一把不大的女士伞,完全遮过她的肩,她的声线柔和了几分:“你往自己身上遮点儿。” “嗯,好的。” 他这么乖乖应着,手中的动作却又不见任何往自己身上挪动的迹象,时舒也就不强求,随着他去了。 她的小男友。 有属于他自己的庆祝方式和兴奋手段。 她看破,只是勾了下唇角,并不道破。 - 两人进了侧院,经过无边泳池。 时舒心想,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恢复了游泳技能,等天气好了,要跟他在这儿畅快地游一场,游到筋疲力尽才能作罢。 经过刚才的四角亭子,水面蒸腾着仙境一般的雾气,亭院灯昏暗朦胧,意境优美。 雨仍下得密集,闷雷在雾气缭绕中酝酿声势,几条锦鲤在池塘中央欢快闹腾,石幢卧在水中,渡着宅子的世代太平。 两道清越的背影在雾气中渐行渐深。 一道对另一道说:“别淋湿了,走连廊吧。” 一道清沉的声音回应她:“好。” 他这回听话,乖乖地收了伞,和她一起走进连廊。 并着肩的,一白一黑。 般配极了。 …… 连廊走到头,便是时舒日常居住的独栋别墅。 新中式的建筑风格,深灰色的砖体与木纹铝板穿插在整个设计元素中,与西山园林整体的风格青砖黛瓦,形成些许错落有致的美感。 往常。 徐欥到西山,也就止步于这儿了。 但今天—— 他将伞收好,放在雨伞收纳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4 处。 他在入户门处,垂着眼睫换好自备的拖鞋。 “你的拖鞋,不用背来背去。”时舒于不经意间,说:“在我这儿,也备一双吧。” 他换鞋的动作愣了愣,又很自然地应了一声:“嗯,好的,我知道了。” 等两个人换好拖鞋,没在一楼多停留,时舒领着他去三楼,边走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二楼都是客房,时舒这样告诉他。 但除了章桃,没有其他人来住过。 叠级楼梯上,时舒想起来什么,问:“要不要向你交待一下,我的感情史?” 徐欥的脚步一顿,很快又说:“不用了。” “真不用?” 徐欥点头:“嗯,我不在意您过去喜欢谁,也不在意您过去心里面有谁。” 他只在乎她现在和将来喜欢谁,他只在乎现在和将来,她心里面装的是谁。 他这么说,时舒也没有再刻意去强调什么。 她的感情史倒也不复杂,并不是需要刻意提起的存在,既然他不在意,那便作罢。 楼梯走到顶,屏风后面的空间做了优化—— 卧室、书房、小衣帽间、活动区域以及卫生间做了简单隔开,装修风格简单,她的居住范围空旷又宽敞。 时舒推开门,先迈步进去。 她带他参观:“我的卧室。”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去她的卧室。 在南郊的那段时间,他也没进去过,总感觉着,卧室该是她的私人领域,不应该被别人进入和窥探的。 他问了句:“我方便进吗?” 他刚才不是说要照顾她休息吗? 现在才问方不方便,是不是迟了点儿? “当然。”时舒笑了笑,说:“不是说,要等我睡着了再走?” “徐助理不进来,要怎么观察我睡着了没有?” 因为他一声一个“您”,她倒是也乐得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环境里,叫他一声徐助理,全当哄着她的小男友玩儿。 徐欥说的照顾她休息,倒也不是这层意思。 但好像,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不是么? 眼睫轻轻拍打。 想到这层刚刚才确认的关系,他的心跳忽而加剧了起来,轻快地悬浮着。明明他刚才向她表白吐露心声时,并没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属于他的欢喜与确幸。 卧室里有沙发。 时舒邀请徐欥坐着。 徐欥的视线范围内,黑胡桃木茶几上,摆放着他送她的无火香薰。在西山她的卧室,他看到熟悉的浅紫色香薰石,有些意外。 时舒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她双腿交叠着,手臂捞过水壶给他倒了杯水,并揭晓了答案:“你手工制作的香薰,香气淡雅,味道还挺好闻的。” 所以,她从他摆在南郊公馆的她的住处里的那些助眠好物中,带了一个回来。 助眠是没什么作用。 但……它还是有它的用处。 徐欥还注意到,无火香薰木托旁边还有一瓶她经常服用的安眠药药瓶,瓶盖未拧,里面的白色药丸却已经空了。 他因此问她:“但没什么用,是吗?” 他准备的那些助眠好物,都没有功效。 他沉默了片刻,又有些自责:“还是因为我,最近这段时间让您烦心了?” 他向来注意细节,她大概知道他在内疚一些什么,她于是否认:“只是老毛病发作,跟你没关系。” “您刚才否认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徐欥看着她,未尽之言,便是,那就是跟他也不是完全不相关。 “是我做的不好。”徐欥垂睫,又掀起眼睫,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卷,他承诺着:“以后,我不会再让您生我的气了。” “那要是,你就让我生气了呢?” “那就……就立刻哄。”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么轻易就能说出来这种哄女孩儿的甜言蜜语来了。 他漂亮的狗狗眼轻眨了一下,而他说出这个“哄”字的时候,表情仍停留在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唇微微鼓起,耳尖沾染一层红霜,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时舒半眯着眼:“哄不好呢?” “我很难哄的。” 他似乎想通了,这便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常规交流,他接受了这种甜言蜜语的语言尺度和频率,因此笑容放大了一些:“那就陪您一起失眠。” 于是,感情史没交待。 时舒倒是跟他交待起她的失眠史来。 时舒说,她的情况有些特殊,也有些麻烦。 相较于现在这个年纪,她的青少年时期承压能力差了一些,接连失去亲人的打击,以及一个人独自在国外求学的不安全感因素,最初表现在被诊断为焦虑症。 后来,加之学习压力、科研压力以及工作压力的几重堆积,她这失眠的老毛病就成了长期以来日积月累的症状,病兆太久了,除了安眠药,应该很难去找到别的缓解方式。 “介意吗?”时舒问:“我的失眠史。” 当然不。 他只是觉得心疼。 心疼她的经历,心疼她一个人在无数个漫长的黑夜里,辗转难眠,找不到一个排解口。他也遗憾,遗憾从前两个人的生命线,没有任何一处交集。 但命运就是这样的。 总不会安排得完美。 便是因为有了这样或者那样的缺憾,人们也才会更加珍惜眼前的安排,珍惜当下。 他眼周泛起一圈红漪,时舒在他眼中看到了他的那些未尽之言,他原本便是心地善良的人,内心柔软,她因此多宽慰他一句:“不要紧。” 她乐观地耸了下肩,道,她的精力还算充沛。 安眠药的作用下,并不影响她的日常工作和生活。 “那您就没有过缓解或者缓和的阶段吗?” 有过。 时舒顺着他的话,回忆着:“还记得那首【圆周率】吗?” 她问起他—— 某日午后,他们从公司食堂用完午餐,回办公室的路上,无意间聊起的一首歌,他们隔着时空,隔着年龄差,耳朵发生过的短暂共鸣。 “嗯,记得。” 时舒说,在国外的最初两年,焦虑症严重,有一次无意间在深夜听到那首叫【圆周率】的歌。 小歌手童声稚嫩,唱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曲调和歌词,被音乐人犀利地评为是儿童式的故作深沉,却让听的人耳朵里别有一种空旷体验和情绪感悟,也让她在漫长的黑夜中,在异国他乡,找到过内心一瞬的安宁。 有一段时间,她就靠着单曲循环这首歌睡觉。 “还挺治愈的。”她评价。 “有过这样的意义吗?”徐欥愣愣地问着。 时舒看见他清澈的黑眸中,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5 染上一层朦胧的水雾,湿润又轻柔,像刚刚路过连廊时,池中的氤氲之气。 “嗯。”时舒没多想,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不过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就没有什么用了。 她又这样轻描淡写地告诉他。 “嗯,好。”他也轻声应一声。 …… 院子里的钟声在整点响起。 时舒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也该让他回去了。 外面的天气也不好。 确认了恋爱关系的第一天,两个人相处的节奏,到这儿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时舒说:“我打算睡觉了。” “你回吧。” 徐欥点头,他起身。 看着黑胡桃木茶几上的空药瓶,他又提醒道:“但您的药,已经吃完了。” 时舒说,嗯,药箱里应该还有。 徐欥表示,那他去替她拿就好。 “您要不要先躺着?”他问:“我会端给您温水和药。” “嗯,好。” 时舒给他指了下药箱所在的位置。 然后,她掀开被子坐进去,靠着。 等她的小男友,来照顾她睡觉。 但等他拿来的时候—— 他端着半杯温水,摆在她的床边柜上,手中攥着药瓶。 他手背的血管脉络清晰突起,似乎在隐忍什么,克制什么,又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不等时舒问个究竟。 他便当着她的面,拧开手中的药瓶,然后—— 然后,他将为数不多的安眠药,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当着她面的。 全部。 哇哦,他真有勇气。 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他的唇抿着,一双漂亮的狗狗眼被情绪染成深情的粉红色,看她时欲言又止,无辜却撩人。 哇哦。 她的小男友,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上任第一天,就做出这样的事来,是迟到的青春叛逆期么? 原本靠在蓬松柔软的床靠上,等着他递给她温水的时舒,因此抬直了腰,端坐了起来。 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潮涌动。 时舒:“……你要造反?” 似乎是—— 选择了兵行险招。 又似乎是—— 他在寻找一种他自己的节奏。 徐欥因此脖颈红透:“我能不能唱歌,哄你睡觉?” 时舒很快抓住一个重点。 他用了“你”这个字。 他这是反应过来,他的新身份来了? 嗯,他倒也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找到自己作为男朋友的,他的那个节奏。 他果然,他接着说: “我能不能,跟你履行一下男朋友的职责?” 他又重复一遍:“我能不能,唱歌哄你睡觉?” 时舒轻嗤一声:“那如果我拒绝呢?” 徐欥犹豫了一下,随后摊开了掌心,他手心里还攥着一小瓶药片:“唱歌哄你睡觉,并不是我设置的唯一选择项。” 她在他这里,始终拥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哪儿来的?” “我包里也备着了。” 虽然她只看见了别的。 她的小男友,多才多艺。 什么都会一点儿,什么都玩得还不错。 “你还会唱歌?” “会一点。” “那你想唱什么?” “唱、圆周率,好不好?” 时舒笑:“特意为我学的?” “我是原唱。” “嗯?”时舒反应过来之后,笑意浮上眉眼:“世界还真小。” “是我们有缘。” 时舒因此沉默片刻,捏了捏后颈的软肉—— 谁能拒绝徐助理呢? 她说:“谁又能拒绝我的男朋友呢?” 她说,我的男朋友。 徐欥看向她,目光灼灼。 明亮清澈。 - 这是时舒第一次听他唱歌。 现场版。 他唱歌的声音和他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歌调更加清隽,嗓音安静湿润,自然而温暖。 他就像是音乐酒吧里的民谣歌手,安静地抱着一把吉他坐在灯光下,不管台下坐着几位观众,他们喝着什么酒,他将他对生活的感悟,用歌声娓娓道出,道得温暖治愈,将人的听觉征服。 与儿童时期的稚嫩清脆不同,他成年时期的音色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但,不变的是,她都从他的歌声中感受到了一种美好和柔软。 就像她最初听到他的歌声时的体验一般—— 人生的道路错综复杂,总是要面对一场又一场拥堵的交通,她在无止境的加塞、烦躁的喇叭声,和无能无为的路怒中,寻找到内心的一片安宁。 如身坐在麦浪之中,秋风扫过落叶。 如身坐在澄澈的湖畔,冬雪是万片俱寂。 时舒突然觉得,他好像无论走哪一行,都是能够走在前端的第一梯队。 等他唱完。 时舒仍听得专心。 徐欥问:“你有困意了吗?” 一点没有。 没有一点。 但—— 时舒点头:“嗯,我很困了。” “您知道吗?”徐欥:“您现在的表情就跟,坐在观众席观看小学生文艺汇演一样。” 大体是因为效果不佳。 他的节奏又往后缩了一步,变回了您。 又或许是—— 他尚未找寻到一个他满意的,他对她的称呼。 “是什么样?”时舒问。 “满脸都是身为小学生家长的欣慰。” 就跟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 “不用骗我了,您很明显在认真听我唱歌,眼睛都没有眨过,我唱歌也没有用。” 被他戳穿,时舒也不自然地笑了下。 她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平静地转移话题:“身上的淤青,好了吗?” “嗯,已经好了。”他问:“你要检查吗?” 时舒摇头,不用了。 太晚了。 她知道,他会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不需要她担心。 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做出伤害自己,或者是自暴自弃的事情。他情绪稳定,拥有强大的精神内核,随时都做好了面对任何事任何人的准备。 唱歌自然没用。 徐欥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他不过只是想试一试,他只是想唱歌给她听而已。 也想—— 他也有一点点别的目的。 他希望能够在她面前,提升一下自身的魅力,能够为自己增加一点吸引力。 他因此平静地展开刚才那瓶药瓶,又平静地从中倒出两粒安眠药,他递给她,同时递了水给她服下。 “还是吃药吧。” 总归睡眠才是最重要的。 时舒接受了他的动作。 吃完,躺好。 他替她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6 掖好被角,仍坐在软椅上:“你闭上眼睛,我继续唱。” 时舒:“?” 他笑着说:“你不是说,那两年里,是单曲循环吗?” “所以,你要?” “嗯,单曲循环。”徐欥:“唱到你睡着。” …… 一阵惊雷炸下来,白光乍现。 蓄势整晚上的大雨如约而至,滂沱如注。 是天意要留人。 他今天喝了酒,也不能开车。 这个点的西山,这种天气,也很难打到车。 “天很晚了。”时舒开口说:“要不,你别回去了?” 见他脸上的表情由淡定到丰富。 时舒忍不住抬了手,她揉揉他的脑袋,他的短发手感很好:“让你睡客房,我的小男朋友,想什么呢?” “二楼的客房,除了右手边第一间,是章桃的,其它房间,你随便挑。” 第62章 隔日, 一早。 天光初亮,高博像往常一样到池塘边喂鱼。 这是他每天早上的固定活动。 当他看见徐欥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池塘边上的时候,他抬手揉了下眼睛, 然后走过去:“你来这么早?” 徐欥把未喂完的鱼食放回原处, 如实告知:“我没走。” 高博:“?” 徐欥解释:“不是董助你想的那样。” 徐欥刚想解释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忘了问时舒,要不要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暂时保密了。 他自己是不想藏着掖着的,但……她作为总裁, 或许有她的一些顾虑。 保险起见,他选择了暂时保密。 他只说:“时总有给我安排客房。” 高博听他这个描述,也知道两个人是和好了。 她那院子连条狗都不会轻易放进去, 能留他宿, 可想而知, 是没什么问题了。 那高博心里就没什么愧疚了。 高博坐下来, 开始喂鱼。 但他发现鱼晃晃尾巴, 甩给他一个漂亮的背影,拒绝了他的施舍和投喂, 游远了。 鱼吃饱了。 高博因此问:“你几点开始喂的?” 徐欥:“……昨晚。” 他从昨天晚上就坐在这里喂鱼了, 喂到现在。 高博抿抿唇,将鱼食收起来,又有些诧异地问:“一夜没睡?” “嗯。” 他尝试睡了,但失败了。 他甚至服用了她两粒安眠药,当然了, 也没有任何作用。 徐欥简单概括了整夜的心路历程:“我失眠。” “认床?”高博随口问:“还是兴奋?” 徐欥默了默:“兴奋吧。” “不就是和好了?” “又不是跟她谈恋爱了。”高博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开导他:“你也至于兴奋成这样?” 徐欥眨了下眼。 他避开这个话题, 有求于他:“我今天没有办法开车了,因为睡眠不足, 保证不了时总的安全,希望可以蹭董助的车。” 大度的高博。 爽快点头:“小事。” - 四个人在餐厅用餐。 听到徐欥说今天要乘坐高博的车,时舒问:“为什么?” 徐欥跟她解释说,他昨晚睡眠不好,不能保证行车安全。时舒喝了口咖啡,问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有多不好?” 徐欥:“……” 他于是又开始思考,要怎么只向她一个人传达,他是因为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中枢神经发出了兴奋的指令,令他一夜未眠,但同时又不被其他人听出来。 徐欥还没开口回答,高博也向来在时舒面前选择隐形,倒是管家经过,飘了句:“徐助他啊,他喂了一夜的鱼啊。” 喂了一夜的鱼。 “啊,理解。”时舒反应过来,喝咖啡的动作停住:“我昨晚睡得挺好的,所以我来开车就好。” “你在副驾睡觉,补个眠。”她喝完咖啡:“用不着坐别人的车。” 徐欥应她一声:“嗯,好。” 这下,轮到另外两个还在吃饭的人,齐齐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时文奎:“?” 高博:“?” 时舒和徐欥先吃完。 时舒和时文奎打了声招呼,先出门。 高博是隐形人。 徐欥跟在她身后,和另外两个人都分别打完招呼后才离开。 时文奎伏在餐厅的玻璃窗边,看到将军门外,时舒果然拉开了驾驶位,徐欥同时拉开副驾驶的门。 还挺默契。 两个人的背影看上去也挺般配。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先捅破那层窗户纸,突破一下总裁和助理的那层表面关系。 待车子开远了。 时文奎收回脑袋,重新坐在餐桌边上,问高博:“这是什么情况?” 高博就很平静:“重归旧好。” “是谁先低头的?” 高博:“您能问出这个问题,我还挺诧异的。” “也是。” 时文奎嘿嘿笑着,他自己外孙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清楚的,那要让她低头几乎不太可能,除非是她做错了,但这事儿……该心虚的,其实是他们俩。 “那肯定是小徐低头示弱了,小徐助理在瓢泼大雨中苦苦哀求,上天垂怜,他才获得了她的一时心软。” 这么想着,时文奎转了下拇指的玉扳指,笑容瞬间止住:“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您说。” “她怎么这么容易就原谅了小徐?”时文奎:“小徐没把你给招了吧?” 就让人瞬间没了食欲。 高博搁下碗筷,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时候,您和我,不必分彼此。” 时文奎:“还是要分分的,我可不想这么大年纪还要学做PPT。” 高博开始设想这个可能性的应对措施:“……我做一个月的PPT,这样的处罚力度不算轻吧?” “挺重的。”时文奎:“我都不忍心这么罚你。” “那做两个月呢?我够有诚意了吗?” “那可太有诚意了。” …… 时舒开车,徐欥坐在副驾上,有些难安。 但从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来看,他又找不到不合理之处,时舒看着副驾驶位上的人,少量拘束,她带有安抚性质地说了句:“这是第一次,你要学会习惯,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这是第一次她开车,他坐车。 “我尽量保证睡眠。”徐欥说:“还是尽量由我来开车。” 他不想因为男女朋友的这层关系,就享尽她的便利。 “嗯。”听他主动提起男女朋友关系,就像提醒她不要忘记一般,时舒戏谑地笑一下:“昨晚是因为认床?” 徐欥默了默,如实道:“是因为……兴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7 总归这儿也没有旁人,说话就无顾忌得多。 “那你应该尝试吃两颗我的安眠药。”时舒:“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不会产生药物依赖。” “……我吃了。” 时舒乐了:“吃了药,你还失眠?” 她那个安眠药是家庭医生赵医生特配的,药效挺好的,她一般吃完都能睡得不错。加之昨晚,他一直坐她床边唱歌来着,所以……总之,她睡得很好。 可能是—— “药物也压制不住我的兴奋。”徐欥说。 感受到了。 她从昨晚开始,就已经多次感受到他的兴奋了。 “跟我谈恋爱,你有这么兴奋?” “身体的反应总是诚实,直观的。” 时舒眉眼勾挑,笑容微妙:“嗯,那你现在冷静了吗?” “冷静多了。” “嗯,那你睡一会儿。” “好。” 徐欥闭了下眼睛,一会儿又睁开。 他想起来什么,问:“我们在交往的事情,需要暂时保密吗?” 时舒不太在意这个,但她想了一下,似乎两人的关系曝光,对他作为总助的身份来说,并不太有利。可能会一些难听的传闻传到他的耳朵里,虽然这是必经的过程,但她还是希望迟一些,那便—— 时舒:“可以。” “那就暂时保密。” “嗯,好。” 他又闭上眼睛,可能是不太习惯在她面前睡觉,他背了下身,面朝着车窗玻璃的方向,将后脑勺留给她。 他很乖,连后脑勺看上去都是乖乖的模样,时舒看着他的后颈,修长柔软,她顺手帮他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让他睡姿能够舒服一点儿。 开过一个路口,徐欥又转过身来,他侧在座椅上,问她:“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同意。” “你说。” 他侧着脑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能不能,私底下,叫你时时?” 红灯倒计时。 时舒也侧了下脑袋,好笑道:“为什么要叫我时时?” “因为。”徐欥眨了下眼睛:“因为……理由有点土,你确定要听吗?” “嗯。”时舒:“原本不一定,但现在非听不可了。” “因为时时喜欢你。”他双眼弯弯:“同时也是,时时把时时放在第一位。” 哇哦。 她的小男友,适应了他的新身份之后,说起甜言蜜语来,就连她这个年纪了,也完全招架不住。 “还挺绕的。” 像绕口令一样。 “你不喜欢听吗?” “我还挺喜欢的。” “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或者说了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你能不能及时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向你道歉并且改正的。” 像一朵巨大的棉花糖摆在她面前,不用品尝味道,口腔里面也溢满了甜,时舒短促地笑了声:“嗯,好。” “那我睡一会儿。”徐欥长睫轻轻扇着:“这次,我是真的要睡一会儿了。” 时舒:“嗯。” 等过一个红绿灯的空隙,时舒侧过脑袋看他,发现他果然已经睡着了。 背稍弓,肩微微起伏。 睡相斯文,睡姿安静。 他睡得不错。 - 时汐集团每个月都会有一次主题分享培训。 这个月的企业内训师是集团内部一位元老级别的工程师,如今手中没什么主抓项目,在集团内部任闲职,偶尔讲讲领导力系列的课程。 培训开始十五分钟,他便讲了十五分钟的公司发展史,以及他个人在其中发挥的价值和个人贡献。 时舒肯定老工程师的功劳。 但老人家总是倚老卖老,就不太可爱了。 时舒第一次听这位的课程,当场决定下次不来了。 她耐着性子听到此处,也不想再继续听训。 恰好摆放在会议桌桌肚里的手机震了震。 手探到会议桌的桌肚里摸手机,她目光逡巡着现场一圈,先看到了她外公,时董事长正坐在最后排,脑袋一颠一颠地打着盹儿。 时舒摇摇头。 董事长培训打盹儿,啧啧,这个企业没救了。 时舒拿出手机,是好友夏章桃发来的微信。 夏章桃:【徐助理还没有跟你解释吗?】 啊,对了。 她谈恋爱了,总是要知会好友一声的。 SS:【他跟我表白了。】 随后,时舒又于视线的不远处看到某个人正听得专心,时不时的,他还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些什么。 嗯。 好像这个企业还有希望,还有救。 于是,她同时给“企业的希望”发过去一条消息。 SS:【他讲得怎么样?】 徐欥放在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于是,在会议桌底下往前伸了下腿,不紧不慢地从裤袋里摸出手机。 看到发消息的人,他愣了愣。 她身为总裁,她是在培训期间摸鱼吗? 他往她坐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她的注意力落在手机上,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得飞快。 既然他的手机没有新的微信消息传过来,那么,她约摸着是同时在和几个人聊天。 她的确是在摸鱼。 徐欥于是分了些心来回复她的问话。 徐欥:【时时要听真话吗?】 时舒收到徐欥的回复。 她唇角微挑,他还真是在没有别人的私底下,叫她一声时时,时时刻刻都喜欢,时时刻刻都放在他第一位的时时。 SS:【嗯,当然。】 徐欥:【挺无聊的。】 SS:【那你听得那么认真?】 徐欥:【为了表示对张工的尊重,我正在努力听重点。】 SS:【还困吗?】 徐欥:【不困了。】 徐欥:【早晨路上时时你开车的时候,我已经补过眠了。】 SS:【那你需要的睡眠时间也不多。】 徐欥:【我是这样的。】 徐欥:【和时时一样,我的精力也还算充沛。】 与此同时,时舒又收到夏章桃的消息。 似乎是担心她回复消息不及时,她一连发了好几条。 夏章桃:【?】 夏章桃:【真假?】 夏章桃:【他行动这么迅速的吗?】 夏章桃:【很好,不拖泥带水,不扭扭捏捏,也不玩自卑自我感动那一套,我对他很满意。】 夏章桃:【所以呢?你答应了吗?】 SS:【嗯。】 夏章桃:【终于!我等到了!还好没放弃。】 夏章桃:【我磕的CP成真了!这比我自己谈恋爱还让人激动。】 夏章桃:【不过……】 夏章桃:【那他是怎么跟你解释那件事情的?】 时舒手机一收,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8 指尖掂了掂会议桌桌面。 章桃倒是提醒她了,这事儿还差个步骤,还差个环节,才能闭环。 时舒因此给徐欥发了一条消息,收尾。 结束聊天。 SS:【嗯,那你继续努力。】 SS:【把我对张工的那份尊重也一并表示了。】 徐欥:【好。】 徐欥:【你要走了?】 SS:【嗯,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 徐欥:【好的。】 徐欥:【我在时时你办公桌上放了一个保温杯,那你回办公室以后,记得喝。】 SS:【是什么?】 徐欥:【生理期倒计时一周。】 徐欥:【我给你准备了红枣燕窝。】 SS:【嗯,好。】 站在讲台上授课的张工,注意到总裁的一抹笑容,还以为是对自己授课方式的肯定,他因此讲得更卖力了,神采激情飞扬。 时舒收到徐欥回复的一个【OK】后,将手机锁屏,随后,她起身离开会议室。 张工也不明白,时总她不是听得挺满意的吗? 怎么还走了? 她应该是有很急的事吧。 她还留了徐助在这儿听培训呢,徐助听得很认真,还记笔记,时总一定是让徐助等会儿把培训内容的重点复述给她听。 果然,她真的很尊重他这种老前辈呢! 那他得多讲一些重点。 不辜负总裁对他的一片尊重和赏识。 坐在会议室最后排的时文奎董事长,原本打了个盹儿,有些清醒了,时舒离开会议室的动静又让他彻底清醒了,他于是给自己的助理发消息。 时文奎:【高博你看,连时舒都被无聊到了。】 时文奎:【可想而知,张工讲的课真的很无聊,他真的该被请出内训师的梯队了。】 时文奎:【安排个闲职给他养养老吧。】 高博虽然练就了睁着眼睛睡觉的本领,但他敏锐性很强,他很快醒过来,并第一时间回复裤袋里连续震动的手机消息。 高博:【他已经很闲了。】 时文奎:【就没有更闲的岗位了吗?】 高博:【……有。】 时文奎:【是什么?安排!】 高博:【董事长。】 第63章 时文奎:【你当我没说。】 时文奎:【不过, 总裁都带头走了,我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高博合上了笔记本的第一页,拧紧笔帽。 第一页只写了【笔记】两个字。 高博:【走。】 高博将时文奎送到董事长办公室, 他刚转头, 就听见时董叫住了他:“高博,等等,等等,你等等。你先别走。” “怎么了?”高博转回身。 时文奎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止步:“你跟我一起面对一下。” “面对什么?” 时文奎指着他办公室里, 红木沙发上坐着的人:“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高博余光瞥见时舒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倒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时文奎撑着手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但步伐不太坦荡, 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小时总,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早上我们不是才在家里见过吗?有什么事情, 你不能早上在家里说?还要追到我办公室里来?” 时舒往椅子上一靠, 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长腿叠起,黑色的西装裤裤腿布料轻轻碰擦, 很轻松地将面前的形势拿捏住。 她说:“兴师问罪, 坦白从宽。” “二位难道不欠我一个坦白?” 工作交接。 前辈/长辈的嘱托和期望。 徐欥的解释,道得委婉,尽量避开他们的过错,避开他们的姓名,但—— 她又不傻。 “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事已至此。 高博很爽快地自我领罚:“他做了多久的PPT?两周?” 高博点头:“我做一个月。” 时舒嗤笑一声。 高博沉默了一会儿, 改口:“两个月。” 时舒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为所动。 高博深呼吸, 艰难开口:“三个……” 高博“月”字还没说出口,时舒吐出两个字:“年。” 高博:“?” 三个年? 时舒:“你不愿意?” 只要不被扫地出门。 只要她不那么生气。 高博抬手压在自己脑袋上, 他使劲地按着自己逐渐僵化的脑袋往下点:“可以。” 但时舒也没打算罚他那么久。 最后也只罚了他一年。 时舒“嗯”了一声,准备起身离开。 高博又问:“只罚我一个人?” 时舒看向一旁撑着手拐的外公:“时董事长,请问您做错了什么?” 时文奎作无辜状:“对啊,我做错了什么呢?” “老人家能有什么错呢?”时文奎:“高董助,你可不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啊。” 不等高博撇嘴,领了这哑巴亏。 时舒想起什么来了,说:“啊,我差点儿忘了,你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是得搞“连坐”那一套。” “我不会做PPT。”时文奎招呼打在前面:“我年纪很大了,看不清电脑屏幕。” “看不清电脑屏幕,但是可以看清手机屏幕。” 时舒点头,但似乎也同意他的说辞:“PPT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两个人做,那就是减轻对另外一个人的惩罚。 “那你要罚我做什么?” 时舒笑了笑。 她很快又收起笑容。 她说—— 一周内。 他不许喝咖啡,不许喝奶茶,不许喝饮料,不许吃甜品小蛋糕和糖霜饼干。 这么多不允许吗? 全是他爱吃的。 时文奎:“?” “那我的快乐呢?我的晚年幸福生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时文奎妥协道:“其实,PPT我也不是不能学着做。要不你还是罚我做PPT吧?” 时舒面无表情。 见她不好说话。 时文奎尝试打感情牌:“那你别罚我一周,看在我这么大年纪的份上,又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罚我三天不吃那些,不吃含咖啡因的食物,不吃糖分高的,不吃甜食,行不行?” 讨价还价。 时舒点头:“十天。” 时文奎:“……一周就一周。” “两周。” “十天。” “二十天。” “一言为定。”时文奎急了:“你赶紧回你自己的办公室去吧。” …… 高跟鞋在木制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响声,时舒刚离开,保洁就走了进来。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79 她有些不确定地说:“时董,时总让我清理一下您的茶水间。” “清吧清吧。”时文奎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陷入了郁闷之中:“烦死了。” 他又问起高博的责来:“高博,你现在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是吗?” “我可提醒你,你是董助,不是总助。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联合外人来精准地戳我的痛处,你们这么做,我真的毫无还击之力。” “嗯。”高博走到办公室门外的步子停下来:“您先说服赵医生,别精准地在您的体检报告中,标注出让您控糖。” 时文奎:“你也烦死了。” 等高博走了,董事长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保洁有些于心不忍:“时董,要悄悄给您留一些吗?” 时文奎仍坐在红木沙发上郁闷:“不用了,他们也是关心我。” “有人管总比没人管的好,老年人要知趣,要听晚辈的话,要有自制力。” 他既然答应了她,受这个罚,就不会背着她做一些小动作,说二十天不吃,那就是二十天不吃。 - 时舒回办公室,要经过秘书办,徐欥不在座位上。 看来他培训还没结束。 等时舒回到总裁办公室,发现她办公桌上放了两个保温杯,一杯里面是她喜欢的55摄氏度的温开水,一杯是他说的红枣燕窝。 时舒不喜欢吃甜食。 不喜欢红枣,也不喜欢燕窝。 但看在她的小男友一片心意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品尝一口。就一口。 她品尝了一口之后,发现并不甜。 而且燕窝被他炖得清清爽爽,口感细腻,没有任何腥气。 还挺符合她的口味的。 所以,她又吃了一口。 她坐在办公桌前查看邮件。 回复批阅。 再一口。 一口又一口。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他培训结束了。 他从外面回来了,他先看向她的方向,发现她也在看他的时候,他朝着她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很乖又很甜,恰逢阳光从窗外漏进来,年轻清爽的气息一并儿被揉匀,搅散在初夏的热风里,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赏心又悦目。 时舒低头时,发现她已经喝完了,他为她准备的红枣燕窝。 时舒沉默了。 所以她现在是这样了,是吗? 时舒面无表情地摁了下电动窗帘。 随着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帘缓缓合上,一众儿秘书心里都有数了。 时总她一定是看见了徐助,所以才把窗帘拉上的。 “所以,徐助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时总?哪里惹得她不痛快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原谅你?” 徐欥为自己澄清了一下。 他已经获得时总的原谅了。 “那她为什么一看见你,就把窗帘拉上?”赵秘书。 徐欥摇摇头,也没明白。 但等他工作了一会儿,再投过去视线时,他发现她办公室的窗帘又升起来一些,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在专心工作。 嗯,所以,她只是想专心工作。 不想因为他分心,她才拉窗帘的。 她公私分明,分得很清楚。 在公司就专心专意地工作,下了班,才是属于他们的私人时间,是可以谈恋爱的。 徐欥这么想着。 也更专心地投入工作状态中。 虽然不用一直做PPT了,但—— 他还有很多别的工作。 …… 时舒发现,百叶窗帘留一条窄缝,这样既可以观察到她新上任的小男朋友的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可爱又帅气,却又在他察觉到她视线,从而迎过来他的视线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移开。 嗯,她毕竟是个总裁。 总裁上班要有上班的样子。 总裁上班时间是不可以偷偷看助理的。 除非,忍不住。 就算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她的助理小男友,那也是不好被他发现的。 不一会儿—— 徐欥的企业版及时通讯软件,收到了时舒的消息提示,他点开。 时舒:【你不是说,不想做PPT了吗?】 徐欥想了想,回复她。 徐欥:【我那是说的委屈话。】 徐欥:【今天已经可以继续做了,只要时时你不是只让我做PPT,不是惩罚性质的,我都是愿意做的。】 时舒:【嗯,那你想做你就做。】 时舒:【不想做的,让高博做。】 徐欥敲键盘的手一顿,他再一次偏过脑袋看向总裁办公室,她的确是在认真工作。 他只好又给她回消息。 徐欥:【猜到了?】 时舒:【嗯。】 前辈/长辈,哪儿有那么多无聊的人?他送什么给他做纪念不行?用什么嘱托和激励他积极向上不行?要送盒避孕套? 时舒:【是他们的动机有问题,所以你不要觉得愧疚。】 徐欥:【嗯,好。】 徐欥关闭和时舒的对话框时,心想: 他能为高博董助做的,就只有他自己做好自己的PPT,不去麻烦董助了。 不过—— 高博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微信群聊。 群名为:【小时总的御书房和后花园】 什么群? 高博正准备退出群聊。 但发现有人在群里@了他。 他就多看了一眼。 许叶霖:【董助好人呐。@高博】 许叶霖:【时总让我们把所有要做的PPT全部转交给董助做,是不是真的啊?@高博】 许叶霖:【董助你是自愿的吧?@高博】 一个连新人入群欢迎仪式都省略掉了的群。 高博:【所有?】 高博思索着,时舒她的“所有”是什么意思? 不是只要做她助理的那份吗? 陈秘书:【所有的意思就是,我们整个秘书办,所有人的所有PPT全部交给董助,你来做。】 杨秘书:【一年。】 赵秘书:【整整做一年呐。】 赵秘书:【活菩萨。】 高博:【?】 徐欥眼看着高博从被邀请入群到退出群聊,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他好像也帮不了他了。 不过—— 这下秘书办的同事们倒是也相信时总和徐助是已经和好了,毕竟,徐助不需要做PPT了,而需要做PPT的另有其人。 “所以,徐助你其实是为董助背锅的吧?” 有人这样问。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两码事。” - 差不多要下班的时候,徐欥给时舒发了一条微信。 他没指望她秒回,他想着先在微信上问问她,她要是不回复,等会儿等她忙完了,他再敲门问问她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0 。 徐欥:【今天可以一起吃晚餐吗?】 徐欥:【小狗邀请.jpg】 时舒透过百叶窗帘,看见徐欥手里拿着手机,正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唇微抿,眉眼乖顺,他应该是在等她回复。 时舒因此回复他:【去我家?】 徐欥发现,她现在回复微信消息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是因为对恋爱关系中另一半的偏爱吗? 徐欥:【时时介意去我家吗?】 徐欥:【离公司更近一点。】 SS:【是么?】 SS:【是因为更近一点这个原因,所以你才邀请我去你家?】 徐欥:【也不完全是。】 徐欥:【你还没去过我家。】 SS:【印象中,我去过几次。】 以前是身份不合适。 或许是她止于边界感,徐欥也不会主动邀请她参观他的卧室,但他已经参观过她的卧室,所以……应该要“礼尚往来”的。 徐欥:【嗯,但时时止步了我的院子。】 时舒想了下,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因此又回复他。 SS:【那今天去你家。】 徐欥:【那吃完晚饭,我再送时时回家。】 SS:【嗯,好。】 …… 时舒原本想打电话给外公知会一声,她今天不跟他一起吃晚餐,但想了一下,他估计不想接她电话。 她于是选择了企业版及时通讯软件。 这个可以看已读不回。 他已读就行,回不回的,无所谓。 时舒:【我今晚晚点回家。】 时舒:【不和您一起吃饭。】 果然,她发出去的消息,一秒便显示已读不回。 就跟他正打开着和她的对话框,等她主动和他说话一样,既然他已读,时舒便打算关闭对话框。 但过了一会儿,那边似乎又有些忍不住。 他还是选择了回复。 时文奎:【为什么?】 时文奎:【你非常生我的气吗?】 时舒:【没有生气。】 时舒:【我约会。】 时文奎:【?】 时文奎:【跟谁?】 时文奎:【在哪里?】 时文奎:【小徐助理无动于衷吗?】 时文奎:【他怎么这么不争气?】 时舒:【您不用拐弯抹角。】 时舒:【您可以直接问,我是不是跟徐助理在谈恋爱。】 时文奎:【嘿嘿。】 时舒:【您猜的人是正确的,地点,他家。】 时文奎:【你还会读心术嘞。】 时文奎:【那我今天还要给你留门吗?】 时舒:【当然,只是晚归,不是不回。】 时文奎:【不回也行,其实我很开明的,做好措施就好。】 时舒:【您还敢说?】 时文奎:【捂嘴偷笑.jpg】 …… 秘书办公室的同事们,又看到时总和徐助一起下班了,大家都知道,徐助又得宠了。 第64章 黑色的新能源汽车停在进口生鲜超市的停车场上, 时舒侧头看见超市logo,问徐欥:“怎么来超市了?” 徐欥将车规规矩矩地停放在,前后左右边距等同的车位正中间, 他说:“农贸市场环境不太好, 会弄脏时时你的衣服或者鞋子,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 但因为她刚才下班的时候说,她可以跟他一起来购买今晚他们吃的食材,他自己也是希望能够有多一点儿跟她相处的时间, 不只是在一起工作的时间,而是下班以后属于他们的恋爱相处的时间。 所以,他选择了和她一起逛超市。 他不会再带她去农贸市场了。 这样的体验于她而言, 曾经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总不能因为和他交往, 她就要不断地去迁就他, 改变她原来的生活轨迹, 做她原来没做过也不需要做的事情, 降低她的生活水平。 如果这样,那就违背了他的初衷, 也说明, 他不是一名合格的男朋友。 - 进口生鲜超市建在澜城市中心的商圈附近,目标客群很明确,是居住在周边的中高端社区。 因此超市面积做得宽敞,货架整齐,生鲜食材新鲜、品种齐全, 顾客也不是很多,是一处比较理想, 比较安静的,适合和她一起购买晚餐食材的选择场所。 可以和她一起走走逛逛,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路她看到想吃的食材就添在购物车里,他会少油少糖味道清淡地烹饪成合她口味的菜肴。 初夏的傍晚,夕阳在窗外染成心仪的颜色和风景。 徐欥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袖子在手腕处只卷了一卷,腕间的智能手表时隐时现,他双手推着购物车,握住购物车的手臂线条紧实流畅。 年轻男人模样清隽,沉默内敛,却依然给足了她,一种沉稳可靠的踏实感。 时舒穿一件黑色的女式衬衫,抱着胸走在他身旁,她袖口卷至手肘处,一截裸露的手臂白皙纤长,一块女士手表价值不斐,她气场很足。 旁边一对手指紧扣的年轻情侣经过他们身边,注意到两人优越的外形条件,女生侧在男生耳旁,问:“那两位是姐弟关系吗?” “反正不是情侣。”男生回答:“我觉得更像同事。” “为什么?” “都穿得很职业呀。”男生说:“谁穿职业装到超市里面约会?” “很明显是刚刚下了班,结伴来超市买菜。” “可同事为什么要一起逛超市?” “可能是部门聚餐,派他们两个人作为代表,出来采购食材。”那男生又偷偷看了他们一眼,告诉自己的女友:“那姐姐一看就是部门一把手,气场在那儿摆着呢。” “那另外一位呢?” “你看他们两个人保持着社交距离,一看就很生分,一点儿都不熟。”男生:“所以……差不多应该是部门总监与部门管培生的关系。” “管培生干的都是脏活累活杂活儿,部门总监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抱抱手臂当监工,吩咐吩咐管培生干活,做做甩手掌柜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也是从管培生时期过来的。”男生:“不过,我的部门总监是个男的,不像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不然我也心甘情愿任劳任怨,绝不抱怨。” “……” “嗷嗷嗷,你别掐我。”男生求饶:“她没你好看的。” 尽管小情侣咬着耳朵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耳朵里。情侣之间没什么恶意和针对性的消遣和打趣,用不着上纲上线,徐欥并不是很在意,他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猜测。 但他还是尝试着转移了一下时舒的注意力:“时时,你是不是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1 很少逛超市?” 时舒顺着那对情侣的对话看过去,因为对方没什么恶意,她只打算给予对方一些眼神反馈,至少用眼神告诉对方别当着她的面说,但……看着别人逛个超市都要十指相扣,她又默默收回了她的眼神。 当甩手掌柜的部门总监和干脏累杂活的管培生。 形容得也挺贴切。 “嗯。” 时舒点头,视线扫过徐欥握住购物车的手,指白骨长,他很漂亮的一双手,正牵着购物车呢。 时舒看着他手里牵着的,空荡荡的购物车,问:“我们晚上吃什么?” 徐欥:“家庭版西餐。” “在家里做西餐吗?”时舒有些意外:“会不会太麻烦了?” 西餐对厨师、餐厅环境、音乐氛围和食材的要求都比较高,因此他们是可以优先选择去西餐厅吃的,没必要在家里做。 “不麻烦。” 徐欥解释说,这是他们确认恋爱关系之后的第一顿晚餐,他想准备得更正式、更难忘一些,也更特别,更有纪念意义。 “是约会性质的烛光晚餐。”他这样说。 如果去西餐厅吃,就和之前他们去过的几次经历差不多,也和他第一次替她安排和别人的相亲的场景差不多,没什么新鲜感,也没什么能够值得她留在记忆里的特别之处。 时舒听着他不紧不慢地阐述他的想法和理由,为了让她觉得特别,想让她记住,印象深刻,所以安排了这场家庭版烛光晚餐。 因此,时舒心里觉得还挺舒服暖心的。 抱胸当甩手掌柜的部门总监怎么了? 干脏乱杂活的管培生是她的小男友,他会说甜言蜜语哄她开心,他也会有贴心的行动哄她开心。 既然他说吃西餐。 “你喜欢牛的什么部位?” 徐欥脑中莫名地冒出三个字—— 牛尾巴。 一瞬而过的糗事回忆,他懊恼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回答说:“都可以,我不挑。” 但,也除了牛尾巴吧。 时舒就松开原本抱胸的手,在牛排的专属冷藏货架上挑了两块自己平时吃得频次比较高的部位,价格最高的,摆放在购物车里面。 谁说她只知道抱胸当甩手掌柜的? 她这不是在挑选食材了吗? 她虽然不太会挑选食材。 但她也有她的挑选方式,那就是挑价格最高的。 她始终相信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 所以挑贵的,都不会出错。 时舒挑选食材和她工作一样,讲究质量和效率。 她挑完牛排,便又顺着牛排的冷藏柜往前走,边走边挑选其它食材。 徐欥没走太快,他捡起她挑选的牛排看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挑选方式。 选最贵的。 这样的挑选方式于她而言,的确高效便捷,出错率低。 他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下牛排的品质,默默地又从冷藏柜里更换了日期更为新鲜的那盒。 时舒走在前面,没看见他的动作。 他也不会好为人师地去纠正她,说教她。 她能愿意和他一起逛超市,能愿意挑选他们一起吃的食材,她就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时舒偏过头,问他:“三文鱼,要不要?” 这与徐欥原本计划的菜谱不太一致,但他本来也预计过随兴发挥的部分,他不会拒绝她的随兴挑选,只是问了句:“刺身,煎,烤,沙拉……时时想吃哪一种做法?” “你会这么多种烹调方法?”时舒耸了下肩:“那你决定就好。” 她只负责挑选食材。 “三文鱼牛油果沙拉,可以吗?” “嗯。” 听到他已经有了菜谱,她又绕到水果区按照他的菜谱搭配,挑了盒牛油果摆在购物车里,紧接着,她又绕到调料区,挑选沙拉酱。 徐欥跟在她身后换了盒成熟度更高的牛油果,又顺带着往购物车里摆放了几种澜城的应季水果和进口水果,量少种类多,新鲜度高。 买完沙拉酱,时舒才又问徐欥:“你还准备做什么菜?” “火焰炙烤雪花牛舌。”徐欥报了一道菜名。 “好。” 她买菜是根据菜谱所需要的配菜来购买的,而不是计划好这一顿吃哪些菜,需要用到哪些食材,再在相对应的商品区一次性购买完毕,最后查漏补缺。 她在生活上,与她在工作中的游刃有余不太一样,的确是需要人照顾着的,这也是他作为她男朋友的一部分价值和意义。 徐欥就耐心地跟在她身后,从肉类绕到水产类绕到调料区,再又绕回来,他一件一件查看她摆在购物车里的食材,然后趁她选购新的食材的新鲜劲儿的时候,他默默换了日期更为新鲜的,或者更合适的。 唯一不变的是,他不会更换她挑选的商品的价格,他会原样保留她在意的品质和价位,这也是他在向她表白之前就考虑过的,关于消费观念。 …… 她围着货架绕了两圈,也很快总结出来经验:“这样不对。” 她看他一眼,脸色也有些许尴尬和不自然:“你怎么不提醒我?” 徐欥温和地笑笑:“没关系,就当是跟时时一起散步。” “也行。”时舒抵了下唇:“那你还缺哪些食材?” 重新走一遍超市,这一次他认真地在每个区域完成了每种食材的选购,最后一遍经过水产区的时候,徐欥问:“时时喜欢芥末的味道吗?”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比如,吃刺身必须要搭配芥末。 但也没有人会吃糖醋排骨的时候,也用芥末来调味。所以,时舒问:“你打算用芥末做什么?” “芥末虾球。” 时舒点头:“可以,我不排斥。” 徐欥挑了活蹦乱跳的大虾。 徐欥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今晚要用到的食材,然后进行查漏补缺。 两个人买好食材,并排往结账区去。 时舒问:“有压力吗?” “都是认真思考过的。”徐欥笑笑:“没有。” 徐欥结完账,发现时舒落后他半步距离,视线在甜品区停留,微微有些走神。 她并不爱吃甜品。 也不会是因为想吃甜品,舍不得买而驻足失神。 徐欥想了想,顺着她的视线,问:“时时是也对时董采取了一些惩罚措施吗?” 时舒“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 见她不是很想多说什么,徐欥没再多问。 这个话题也没就再继续。 他可以从她片刻的失神中,猜出来—— 她对时董的惩罚是什么。 是关心和爱。 - 这辆新能源汽车是SUV纯电动车型,车体宽,开不进教堂后面白里弄弄堂的长巷子。 因此,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2 车子停在教堂的停车场上。 两个人同步下了车。 徐欥手里拎着两袋购物袋,他把两个购物袋并到一只手里,腾出另外一只手锁车。 他看起来还挺有力气的。 一只手拎两个饱满的购物袋拎得轻松,不愧是有过运动员训练经历的人,也不愧是天天背着背包负重前行的人,就……看起来力气还挺大的。 “要帮你拿点儿吗?”时舒想起什么,戏谑地问一句:“我那任劳任怨干着脏累杂活的管培生小男友?” “不用了。”徐欥愣了一下,笑着回应她:“女朋友就该两手空空,当好监工。” “你笑话我啊?” 徐欥摇了摇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她,抿着淡淡的笑意,说:“刚才在超市里面,我没好意思开口问时时。” “也是因为,我也不希望你误会我,是因为受了别人的蛊惑和怂恿,才产生这样的想法。” 青石板路,路面干燥干净,墙角滋生出几片苔藓。 暖风吹来,草木的清香浸染着初夏傍晚的盈润和美好,将心动和欢喜填满人的胸腔。 “什么?” 被他收留的小猫,弯下脑袋柔软地蹭蹭他的裤腿,时舒听见他的声音干净又温柔。他问—— “我可以牵时时的手吗?” 第65章 狭长的巷道寂静无声, 没有车辆,也无行人经过,只有风来穿过古朴平整的青石板路。 他的声音被风裹挟, 渗透进长巷每一处角落和缝隙, 带着他的诚恳和请求,被不远处教堂的钟声祷告,被四面八方的岁月痕迹见证,印拓在一层层苔藓植物里, 温暖和潮湿浸润了土壤,滋补了微生物。 他仍含蓄地笑着,也故作轻松地补充一句:“我现在手里没有购物车可牵了, 感觉手里空荡荡的。” 手里空荡荡的。 他无法依靠双手推购物车, 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他就要直面他的本心。他想牵她手的本心。 啊。 原来如此。 原来, 她落在他牵着购物车的手的那一瞬目光垂落, 被他细致地捕捉到眼中,他却不动声色。 时舒故意问:“我是购物车的替代品?” 他摇摇头, 乖乖地否认一句:“不是这样的顺序。” 时舒仍保持着抱臂的动作, 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等着他解释。 她的答案取决于她对他解释的满意程度。 夕阳染上他的周身,给他描摹上一层薄薄的光圈,光圈和他的影子同时落在地上,折成长长一条荫凉,黑色的小猫皮毛光亮, 坐在荫凉里,慵懒地翻开肚皮。 “想牵你的手才是我不敢明目张胆的意有所图, 而手推着购物车不过是我匆匆忙忙转移注意力,混淆脑中胡思乱想的备选项罢了。它具有迷惑性, 它不仅让我自己觉得我的行为足够坦荡,连你也没能看出来我的晦暗企图。” 他耐心地解释,他说着动听的情话,像他夜晚端坐在她的床边,那纯净又纯粹的清唱歌声一般沉静疗愈。 “其实刚才在超市里面,我就很想牵你的手了。” “但别人先把那样的话说了,我要是在那种情况下征求你的意见,其实不够真诚,也有点儿不够尊重你。所以,认真地推购物车就成了我的行动伪装和遮掩。” 他又补充一句:“但,如果时时你现在不想跟我牵手的话,也没关系。你直接拒绝我,或者保持沉默,我都能明白,也都可以接受。” “接受,然后呢?”时舒问。 “这说明我的节奏把握得不够好,太快了。”徐欥认真地回答她:“然后,我会等一等,等下次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牵手。” 他没有从她这儿获得答案。 他也不气馁。 他平静地就要收回手。 似乎是默认了她的沉默。 他的手就要自然垂落至身侧时,却又被时舒突然伸过来的手勾住指尖。 她的手指尖慢慢滑入他的掌心。 掌心的粗砺与柔软擦碰,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等下次。”他听见她说:“不就是牵个手?” 她只是没有想到,在如今这个匆忙迅速的世界里,饮食男女,速食爱情,还有人能够在爱情里保持最初的纯粹,连和她牵手,都要准备得郑重其事。 她知道他纯粹,但她的确也没有想到,他连牵个手都要挑选合适的机会,来征求她的意见。 而比起,速食爱情的年代里,情侣之间的身份确认,像极了拥抱、接吻又或者上床的通行证,他手持着这些通行证,就只是想牵一牵她的手。 她手中的力量松弛着,跟那次借力他的手,跳下缆车时用的力道不同,触感也就不同。 因此—— 刚才还一脸平静的人,突然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随后是剧烈的心跳声,抑制不住的心动。 他静静地站在原处,静静地感受着手中被填满的,她的手温,她的柔软,细腻得如同落在他手心里的一朵蔷薇花,留不住春意浓浓,但迎来了夏日悠长。 夏日悠长。 就有薄汗蒸着皮肤,他的额前湿热,在低矮的路灯下润出水的光泽。 时舒先去观察他的耳尖,果然有了淡淡的粉雾,她随后才注意到他额前的细腻水痕。 她戏谑一句:“我以为你很有经验呢?” 她的一句打趣,让徐欥回过神来。 缓神之后的徐欥,一手拎着两个购物袋,一手牵着她的手,不徐不疾地迈开步子,往深深的巷子里头走去。 他也能走在她身侧,腼腆地笑一笑:“我以为上次坐缆车,足够成为我的经验了。” 他还因此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 没想到等真正牵到她手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紧张和拘谨,以及……巨大的不真实感。 “坐缆车?”时舒眉眼微勾:“哪次?” “和谁?在哪儿?” 夕阳落下墙头,小猫钻进木舍。 天色如水墨一泼,在远去的夕阳里,醉得昏暗浓稠。 两个人的身影愈行愈远,消失在长巷深处。 只有听力很好的小猫,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时时忘记了吗?”徐欥提醒:“在长榆的滑雪场。” “那算什么牵手?” “我以为算的。” “那最多算握手。”时舒:“是我向你伸出的友谊之手。” 他的手指慢慢滑入,嵌进去她的指缝间。 直到五指相扣。 徐欥说:“不重要了。” - 时舒来过白里弄,徐欥住的地方,有四次。 每一次来,他的院子给她留下的印象,都是不同的样子。 第一次来的时候,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3 他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出来,满满一庭院的杂草丛生,他穿着陈旧的衣服在院子里修整庭院。 那时,她的确没有想过他们会有成为男女朋友的可能。只是对他的初印象的确比别人更深刻更独特一些。 当然现在想来,这也是命运的神秘之处,正因为当初的这些比别人多一点的印象深刻,就成了命运轨迹开始交集的操手,它也叫缘分。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的院子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很有生活气息,他在院子里种上象征新生的土培风信子,似乎是在暗示和提醒着自己,他即将开始的一段新的征程和人生。 第三次来的时候,是除夕。 他院子里的风信子盛开满院,他的家庭幸福和睦,她看见他和他的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第四次,也就是眼前这一次。 首先落入时舒眼中的是—— 他贴着白色的墙壁绕了一圈木篱笆,大片大片的蔷薇花顺着木篱笆攀爬上墙壁,粗长的枝干搭作花桥,绿色的叶片作云梯,路径通往他白色洋房的二楼、三楼。 花廊和花墙在白色的墙壁上幻化作一座巨大的蔷薇花瀑布,粉色和桃白色的花海,在视觉之中绽放出热情和浪漫。 他在这忙碌的城市生活之中,追求他的节奏,日子过得小资又有情调。 因为他要推门,时舒主动松开他牵着她的手。 她意外发现,她手心里有些微濡湿。 不用她多说什么,徐欥便主动递给她一张湿纸巾擦手,他抱歉地说一声:“抱歉,我好像牵你的手,牵得太紧张了。” 时舒点点头:“嗯,能理解,毕竟你是第一次。” 徐欥:“下次我会注意。” 其实跟他谈恋爱,和她想象中的有一些差别。 她以为他是沉默内敛的,的确他的性格是这样,但……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的表现其实是有些出乎她预料的,他并不吝惜向她表达他的情感和想法,是能够让她感受到他的热烈和喜欢的。 也是让她感觉到惊喜的。 或许这便是因为,初恋? 初初喜欢上一个人,和她交往,便想把全部的欢喜毫无保留地全付出给她,一腔热情没有半点儿保留。 时舒接过他手里的湿纸巾,是她习惯使用的品牌,但也有一些小小的差异和不同。 他不再是连同包装整包递给她了,而是,他会先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从其中抽出一张来递给她。 “你院子里的蔷薇造型很特别。”时舒一边擦拭着手心,随意问:“你自己做的景观造型?” 徐欥接过她擦手的废弃纸巾丢进垃圾桶。 “嗯,是。”徐欥推开黑色的铁栅栏门,侧让开身,让她先进院子,他说:“从长榆回来之后,我就想做一个蔷薇小院,一整面都可以蔷薇花的蔷薇花墙。” 他特意提到从长榆出差回来。 时舒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用意? 她因此顺着他的话,问:“嗯,有什么寓意?” “蔷薇花的花语,多与爱情有关。”他说:“我在我自己的院子里,种下这一片初夏的颜色,当然都是与时时你有关。” 他从长榆回来的时候,便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了,也已经初步确定了他要追求她的打算,虽然她跟他置气得挺久,他的计划和节奏因此被暂时搁置。 但是这不影响他在院子里栽种这一片蔷薇花墙,来表达对她的爱意和思念。 他说:“昨天我向你表白的时候,缺失的鲜花,它们都在这儿等着你。” 怎么会不为这样直白而又热烈的小男友心动呢? 时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他因此驼下肩,侧过半身来,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时舒轻笑了一声,手顺着他的肩往上,落在他的脑袋上,她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有些动容。 “被π π感动到了。” - 这是时舒正儿八经地第二次踏入他的院子。 他既然设计了这座蔷薇花瀑布。 为了院子里的整体协调性,他就会将原来种植风信子的土壤安排做别的用途。 果然—— 时舒发现他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小型的生态鱼池。 鱼池周边用不规则的石块圈出他想要的造型,涉水的地方种植着净化水体的低矮的几种水生植物,时舒只认识其中一种风车草。 生态系统,水循环。 水质清澈,没有任何影响水质的浮游澡类。 他一定打理得勤快。 漂亮的鹅卵石沉在池底。 几条鲜艳的小锦鲤游来游去。 徐欥放好东西,先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刚刚买的水果,水果清洗机在水中分解药物残留。 “这个生态水循环系统”,时舒问,“也是你自己挖了池子改造的?” 水果清洗机工作结束,徐欥又用纯净水浸泡一遍洗好的水果,纯净水的品牌是时舒经常饮用的那种。 他把家里的饮用水都换成了她饮用的品牌。 他一边做事情,一边向她投过来视线,回应她:“对,池子也是我挖的。” 换句话来说,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皆出自于他的手。 他说:“我喜欢自己动手做这些。” 在生态鱼池的上方,他还用几块大石头造景,造成微缩型瀑布景观,层次感分明。 “你这儿院子虽然小,但五脏俱全。” 时舒评价道。 他的院子里除了这些变化,又较之前多了一些盆景植物,都被他照料、修剪得很好,有几个花盆上的图案较其他的相对特别一些,以及院子里还有一些特殊的雕刻作品。 时舒对他的院子产生了兴趣。 她自己住的院子虽然比他这儿大很多,但院子里的布景都是请专人打理的,是工业化的,可复制的,不像他这儿,每一帧每一幕都是他自己的心意凝结,是他自己的想法和创意。 他住在他自己理想中的小院子里。 “这些都是你手工雕刻吗?”时舒问。 他正将清洗好的水果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他抬起眸来,眸光清澈耀眼,他抿着笑意问:“如果这些都是我手工雕刻的话,我在时时你心里,能多一点儿吸引力吗?” 时舒:“嗯。” 他于是将桌子又仔细擦拭一遍。 然后阔步走过来,他开始仔细地给她介绍: 支撑凉亭的柱子上的浮雕祥云是他雕刻的。 那一小片青砖上的兰花是他雕刻的。 “那面大的,不是。”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说,龙凤呈祥的砖雕工艺繁琐,是他外公生前的遗作,家里出事的时候,做一些掩盖才得以保留下来,他前段时间又将它恢复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4 原状。 他还有一些木雕作品。 镂雕牡丹花。 …… 哇哦。 他比她想象中的更有吸引力呢。 “你的手真巧。”时舒发自内心地夸奖:“的确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她这简单一句,却让他无比受用。 他很快就心甘情愿地掏心掏肺,他很快问:“有时时喜欢的吗?” 时舒觉得好笑:“怎么?要送给我?” 徐欥:“嗯,时时无论看中了哪个,都可以搬到你的院子里去。” “我哪儿搬得动?” “我帮你搬。”他道得温吞:“我可以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时舒揉了下额角:“我要是看中了那块龙凤呈祥的砖雕呢?” 徐榅澍老先生,大师为数不多的遗世之作,价值不可估量,时舒跟他闹着玩儿。 “得拆墙了。”他笑着说:“我需要先研究一下,如何只拆一面墙。” “嗯,你还要研究一下,如何拆一面墙,补一面墙。” “时时说的对。” …… 时舒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幸亏她反应快,不是说话不过脑子的那种—— 她由脑中的想法自述完整: 【我搬你的这些东西,我还不如把你这个人搬到我的院子里去。】 【有了你这个人,我喜欢什么作品不能让你在我的院子里雕。】 哇哦。 她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不是囚禁吗? 她脑中居然会对他产生这种想法? 时舒:“……” “那时时,你在院子里先坐一会儿,吃点水果,在蔷薇花下荡一会儿秋千。” 初夏的夜晚。 他点亮院中的庭院灯,绕着她身喷了一圈驱蚊液,又将院子中的驱蚊草全移到秋千周边,最后递给她两个驱蚊手环才作罢。 徐欥:“我在厨房里面准备晚餐。” “要我陪你吗?”时舒问。 “不用,厨房里有油烟。”他说:“我会把窗户打开,跟你说话。” “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 第66章 “嗯, 好。” - 他的厨房和餐厅在一楼。 时舒看着他转身走进厨房。 他推开厨房的窗户。 她以为他说的他打开窗户,一边做饭,一边和她说话, 是那种一扇小窗户。 没想到不是那种。而是很大的折叠窗, 向外向上折叠延伸,一整个岛台都展现在她的面前。 就像……像一辆巨大的移动餐车,岛台布置得整洁干净,又舒适美观。 “时时。”徐欥站在岛台前喊她:“你可以听见我说话的声音吗?” 时舒一身简单的职业女装, 黑色衬衫西裤,她坐在蔷薇花墙下的秋千上,长腿支地, 鼻梁上仍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 目光清冷。 她脑袋上方是漂亮的蔷薇瀑布造景, 人和花融合, 在他的眼中, 定格成为一幅美景如画。 她和他面对面,隔得不远, 就像是坐在移动餐车不远处等出餐的食客, 时舒点头:“嗯。” “需要调高我的音量吗?”他表情乖巧地和她开着玩笑,他的玩笑也开得乖巧。 时舒哂笑一声:“不用了。” 她视线一瞥,侧面的墙壁上是他之前画的那幅狐狸与大狗的彩色墙绘。她再一次见这幅墙绘,仍忍不住被他精湛的画工折服,颜色用料大胆创意, 画技逼真震撼,动物的神态形象饱满生动, 活灵活现。 因他们现在这层已经确认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会儿, 她再看这幅墙绘图倒也有了另一种意境、活力和感悟。 是冥冥中注定。 又或者是,人的行为总是优先于他的心理反应,叫做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原来当初已有如此用意,如此深意。 他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落在何处。 他又给了她一些,她之前不知道的惊喜:“旁边有个开关,时时你打开一下紫光灯的开关。” 时舒手臂一捞:“是这个吗?” “对。” 时舒摁开开关,便看到了夜晚荧光效果下的墙绘图,一束紫色的光打在狐狸身上,一些隐形的草丛效果也在这个时候呈现出来。 他创造出如童话一般的梦幻紫色,如梦如幻的梦境与幻想下他创造出的紫色意境,给她带来了很是强烈的视觉冲突。 最重要的是,他其实只对那只狐狸做了荧光效果。 “时时会发光。”他笑着,一语道得轻松平常。 一阵晚风吹来。 蔷薇花迎着风摆,柔软轻盈,香味浓郁,充盈包裹着她的心脏,唤醒了沉睡的彩虹在雨后放晴,她在久处之中仍遇见了对他的怦然心动。 时舒重新将视线投过去他身上,看见他往岛台上摆了两瓶纯白色的鲜花,一瓶里面插着白色的坦尼克玫瑰,一瓶里面插着白色的小苍兰。 他说,他知道她喜欢白色的鲜花。 所以,他学习了白色花系的插花艺术。 “只是学习了插花艺术吗?” “也有种花艺术。” 时舒就想起小时候,父亲每天都会往餐厅里摆上一束白色的新鲜花束。 她又想起来,她说和他暧昧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每天都会在她餐厅里换上新鲜的白色花束。 他其实都知道的,他观察力向来细致。 他是,是她的感知者。 “嗯。”时舒:“有什么插花技巧?” “白色纯净,注意层次感就可以有很好的视觉效果。” “嗯,知道了。” …… 他开始认真地准备西餐料理,处理食材。 时舒就这样坐在秋千上,秋千轻轻地晃着。 她已经过了秋千能给她带来新鲜感的年纪,因此,她晃荡了三两下就失去了兴趣。 比起秋千,他的庭院里的用心布置更让她感兴趣,而比起庭院里的用心布置,他专注地为她准备一顿西餐的模样,又更能让她产生兴趣。 她因此,就这样坐在秋千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低头,专注地处理食材。 他穿着下班时穿的白色衬衫,他分别借了左右手,将衬衫衣袖卷得更高了一些,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 有趣的是,他颈间那颗很好脱的扣子,又自动脱开了,还怂恿第二颗扣子也松松一动,自行解开了。 随着他的动作幅度,锁骨以及往下的一小寸皮肤若隐若现,在厨房的灯光里,染得柔和朦胧又昏暗欲气。 岛台高度堪堪到他的大腿处,他从腰部的位置系了条黑色的半身围裙,遮住下半身的黑色西装裤。 时舒想起他紧实的大腿肌肉线条和漂亮的皮肤纹理,无声哂笑一声。 差点儿就因为他的全能,他的才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5 华才干,他的真诚,他对她热烈表达的心意,而忘记了他还有一副极为好看的皮囊,以及……他不可以被忽略的完美身材。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脑袋,他连头发都是乖顺的模样,他问:“时时,有蚊子吗?” “没有。” “嗯,如果你在院子里待腻了,我带你去客厅或者我的卧室先坐着。” “不用了。”时舒:“这里风景很好,看不腻的。” 他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眼神懵懵:“嗯?” 时舒笑笑:“你不懂。” “嗯。” 过一会儿,他又抬眸:“我好像懂……” 了。 但她已经从秋千上起身,绕到院子外面接听电话去了。 空荡荡的秋千绳,仍缓缓晃荡着,留下她的专属气息。 让人又恍惚一瞬。 - 他的厨艺娴熟。 因此时舒这顿晚餐等得并不漫长。 他清理岛台收尾时,问时舒:“时时,要跟我一起做甜品吗?” 时舒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没扫他的兴,她接受了她的邀请:“做什么?” 徐欥说现在正值水蜜桃应季,他告诉她,他打算做应季的伯爵红茶蜜桃芝士蛋糕。 哇哦,很长的名字。 时舒反应了一下:“要怎么做?” 徐欥端出他已经准备好的奶酪糊,和打发好的奶油混合,告诉她,她只要把它们分装到铺着桃色饼干碎的模具去,就可以了。 她差不多猜到了他的用意。 大约从超市回来,她因为甜品站的一瞬驻足失神,被他捕捉到视线里,他问她的那个问题—— “时时是也罚了时董吗?” 时舒心下了然,眼尾一挑:“这么简单?” “做蛋糕是很简单。” 时舒按照他说的做法,将奶酷和奶油混合液分装到模具以后,他没再邀请她继续,而是他自己继续了后面的步骤,震出模具中的气泡,铺上一层蜜桃果肉,又覆上一层奶油奶酪混合。 “配方经过改良,所以……”他道得委婉:“少吃一点也没关系。时时亲自动手制作的甜品蛋糕,就当是,哄哄时董他老人家开心。” “属于我的部分已经完成了?” “嗯。” “就……刚才,那么一下?” “嗯,就那么一下。” 时舒:“……这也能叫我做了吗?” “重在参与。” 他说参与多少无所谓,重要的是时时参与了,时董就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心意,毕竟,他的体检报告的确出现了健康预警,这是事实。 而她亲手做的甜品,将成为时董近期吃的最后一口甜品,像一段路程的里程碑,所以——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徐欥:“这个仪式感由时时你亲自给时董。” “明天开始,没有人会给他吃甜食了。”他将模具送入冷藏室,率先加入了号召响应:“我也不会。” 同时,他准备好了晚餐,邀请时舒和他一起进去餐厅。 他的餐厅分了两块区域,中餐区和西餐区。 西餐厅的装修布局是法式轻奢风格,奶油白色的主打色温柔浪漫,法式石材线条,PU雕花,设计优雅。 有了院子当中的惊喜,时舒也不奇怪,想必他这餐厅也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改造装修,亲力亲为。 依旧是奶油色系的大理石餐桌,欧式银器烛台,白色蜡烛,烛光摇曳。 餐桌上已备好了餐,摆盘高级,一点儿不逊色高档西餐厅的氛围和仪式。 徐欥拉开座椅,邀请时舒入座。 等时舒入了座,他仍站着,问:“我能不能先为时时你演奏一曲 Luv Letter?” 西餐搭配钢琴曲,他追求的仪式感,时舒不算意外。 “钢琴?” 但,时舒环视他的餐厅一圈,没发现钢琴。 “还是……” 再回眸,一把小提琴已经搭在他的左肩上,小提琴的肩托抵着他的肩膀,他握住琴颈的左手,指白骨长。 他居然准备的是小提琴演奏。 就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因为他带来的无数个惊喜而乱了心跳的节拍,让人忍不住,在一日之中,一次又一次为他心动。 “钢琴版本的也可以。”他同时告诉她:“但我能不能先演奏小提琴版的Luv Letter?” 时舒问他为什么选择了小提琴。 他说,因为—— “不想和上次一样。” 不想和上次一样。 “那样就没有惊喜。” 上一次,是他为她安排的,和别人的相亲。 他却在那场相亲饭局上,意外地为她演奏了一曲克罗地亚狂想曲。 那是时舒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多才多艺,弹得一手好钢琴。 哇哦。 她以为只是和他吃一顿晚餐,最多也就比之前暧昧阶段正式一点,牛排西餐,他说的烛光晚餐。 但,谁能想到,他甚至为了这顿晚餐,为她准备了小提琴演奏? 早知道,他这么正式。 她就换件衣服来了,怎么能草草穿了身职业装就来赴他的这场小提琴式的浪漫? 时舒也在这一刻明白—— 当初她以为的两个人的暧昧阶段,在他眼中,的确只是他对她的生活方面的照顾,而眼前,当他开始有了男朋友这样一层身份之后,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 想把他能给她的一切,都给她。 炙烈又热诚的。 “当然可以。”时舒:“是我的荣幸。” 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就那样站在靠着窗户的位置,餐厅里没有灯,只有窗外的月色被白色的窗帘过滤得缱绻。 他在他布置的烛光晚餐中,蓄满浪漫,蓄满仪式感,他在他一个人的舞台上,为他唯一的观众他的女朋友,为她一个人演奏了一场佐餐的小提琴曲。 小提琴音色柔和含蓄,他在演奏中却添加了自己的理解,释放出干净清透的琴音,辅以技术性的揉弦手法美化加协调,一首Luv Letter的小提琴演奏,就被他表达得欢快轻盈,又飘逸动听。 纱幔翩跹,让人遗忘了时间。 极致唯美,自由又浪漫。 就像—— 他在用他的小提琴,谱写一曲他的情书。 而他就像这把小提琴一样,温柔、绅士、得体。 让人忍不住,一陷再陷,陷落他构造的美好之中。 曲毕,他收琴。 他在时舒撑着脑袋意犹未尽的欣赏之中入座,他说:“时时,请享用我们的第一顿烛光晚餐。” “希望你还算喜欢。” “嗯,我很喜欢,谢谢。” …… 两个人安静地享受美食,大落地窗自动打开折叠,耳边便又传来钢琴曲的委婉与繁复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6 。 哇哦。 还真有钢琴曲。 时舒手持刀叉的动作停了一下:“哪儿传来的钢琴曲的声音?” 他回答说,西餐佐餐,钢琴曲也是仪式感,所以他提前录制在黑胶唱片里的。 “也是你弹的?” “嗯。” 他说,因为这是他们的第一顿烛光晚餐,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他想亲力亲为。 从食材选购,到餐厅布置,到佐餐氛围的小提琴曲和钢琴曲,全部亲力亲为。 “用什么播放的?” “留声机。” “你还有留声机?” “嗯,在楼上,我的收藏室里。” 所以,钢琴曲的演奏声音,从楼上窗户里直径倾泻,向下吊住月光下坠和向上提着心脏跳动。 “我要明天晚上再邀请时时参观我的收藏室了。” 时舒明知故问:“不是说,今天晚上?” 徐欥笑笑:“八点后就不好再吃甜食了。” 所以今天的门禁时间是晚上八点。 …… 风一吹,白色的纱幔窗帘轻摆,掀起巨大的落地窗后一个隐藏的小花园,花园里有玻璃房,也有就餐区。 时舒和他分坐在铺着白色餐布的餐桌两端,在精致的刀叉餐具,晶莹发光的水晶杯,和描金绘花的瓷盘中,她发现了白色花束的秘密。 小花园里,玻璃房,培育着各种各样的白色花系,那些不同样的,漂亮的白色花束全都有了答案和出处。 注意到她愣怔的视线,徐欥想,他好像一下子坦诚得太多了,会不会给她造成压力? 他于是,似是而非地说了句:“一般在花园里,就喝喝茶,跟凉亭的作用差不多。” “是这样。”时舒说:“但没有人,会在凉亭里培育鲜花。” 所以,她明白的,他的心意。 他直白道出就可以,他不用似是而非。 也不用担心,她接受起来有压力。 …… 牛排温度口感均衡,芥末虾球裹得酥脆。 牛舌鲜嫩,三文鱼与牛油果的层次分明。 龙虾浓汤鲜美醇香,餐后水果清甜解腻。 佐餐红酒酒体饱满,果香浓郁芳香。 …… 时舒给予他这顿西餐的正面反馈:“味道很地道。” 为了这顿第一次约会的烛光晚餐,徐欥自己去打卡了几家地道的西餐厅,选择了其中他觉得味道最适合她口味的一家,作为今天晚餐的参考。 “然后呢?”时舒开玩笑地问:“因为味觉灵敏,你就研究出来相应的做法了?” 徐欥笑着:“是拜托餐厅大厨教的。” “他为什么愿意教你?” “因为我诚恳地请求他。”徐欥:“我向他说明来意,我要用一顿晚餐来向我的女朋友告白。” 他问他,只? 他回答他,是叠。 诚心是最有说服力的打动和理解,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都绕不开这个逻辑。 “所以,就是为了给我准备这一顿?” “嗯。”徐欥:“为了被时时记住,成为你人生中不错的体验之一。” “为了让你的人生中有更多的不错体验。”徐欥:“是和我相关的。” 只和他相关的。 如果有人发起这样一项挑战。 一个男人如何用一顿晚餐的时间去征服一个女人。 时舒觉得,他可以给这项挑战,一个很好的解答。 “是很难忘的体验。”时舒说。 让她体验到了被在乎,被全心全意相待,被他的喜欢热烈包裹的感觉。 - 因为有红酒佐餐,徐欥叫了代驾,他本来是打算和代驾一起送时舒回去的,但时舒拒绝了。 西山一来一回,路程不短。 他如果没喝酒开车送她回去倒也是助理的本职工作,他虽是她的男友,但工作是工作,约会是约会。 不过……他既然喝了酒,就没那个送的必要。 徐欥想了想,也没坚持。 他算好时间和距离,一手提着两个打包的蛋糕盒,一手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白里弄的长巷子外面,在路口等着代驾的到来。 古巷子安静沉默。 树静风止,小猫钻进猫舍休息。 代驾来了,趁着代驾熟悉车子的时候。 他喊她:“时时。” “嗯。” “明天你还来吗?” “不是还没有参观你的卧室、收藏室和游泳池?” 时舒想起什么问:“今天,是你理想中的表白场景吗?” 今天有鲜花、好吃的西餐、蛋糕、小提琴演奏和他的情话。 徐欥摇摇头:“并不是最理想。” 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代驾熟悉好车子,准备出发。 徐欥为她打开后排座位,护着她坐进去。 像助理一样。 但又,不像助理一样。 他喊她:“时时。” 时舒降下车窗:“嗯。” “今天是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 时舒:“所以?” 老巷子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灯光绕着干净整洁的道路,照亮夜晚化作昏黄。 他说:“所以,我喜欢今天。” - 时舒回到西山,手里提着两个甜品纸袋,她没有先回自己的侧院,而是先去了主院。 第67章 外公的卧室在一楼, 所以时舒也没给他打电话,她摁了下主院他别墅一楼的门铃。 很快,门铃系统里面传出来外公的回答:“谁啊?” 时舒沉默了一会儿, 应声:“阿公, 睡没?” “没呢没呢。”听到是时舒的声音,时文奎在里面乐呵呵地回答:“属于老年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我怎么可能睡这么早,八点钟就睡觉,这不是荒废老年人的光阴吗?留给我荒废的光阴可不多了。” 时舒听见他卧室里传来一阵悉悉簇簇的穿衣服的响动声, 无声勾了下唇角。 他明明就已经换了睡衣,准备睡下了,却为了跟她说会儿话, 又将衣服穿起来。 时舒不动声色, 等他来开门。 “不过。”时文奎打开门后, 问:“有些年轻人不是说今天要晚归吗?怎么才这个点就回来了?” “打脸了吧?”他嘿嘿地笑着, 晃晃脑袋调侃她一句:“是小徐还没开窍啊?” 他往她身后瞧了瞧:“而且, 他也没送你回来?” “没事儿,他可能就是这种类型。”时文奎让她进来, 挺乐观地说:“等明天我替你点拨点拨他。” 时舒在入户门处换鞋, 挑眉:“他什么类型?” “纯爱战士啊。”时文奎关上门,拄着拐杖在一旁看她换鞋:“就是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爱情。” “现在这种爱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7 情已经不多了。” “嗯,差不多。”时舒换好鞋,点头回应他:“那您打算怎么点拨?” “谈恋爱就得两个人待在一起,多多腻歪。”时文奎:“我就是想告诉他这个, 虽然你们白天也待在一起,但是白天办公室人多眼杂的, 怎么相处?怎么培养感情?怎么谈恋爱?晚上势必就不可以这么早让你回来,我们家又没有门禁时间。你就是不回来, 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也不会眼巴巴地望着。” “小徐没经验,你还没经验吗?” “我也没经验。” “啊?”时文奎:“你不是谈过吗?” “你没经验是因为太短暂了?”时文奎:“虽然短暂,但我听说怎么好像还挺璀璨?” 时舒:“听说?” “哦,听高博说,简称听说。” “啧。”时舒散漫地问:“他是不是关心我过头了?” “你不要误会。”时文奎:“我试探过了,高博对你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他很纯粹的,就纯粹是作为我们这个家的家庭成员的一份子,关心家人而已。” 时舒也没太在意:“嗯。” 时舒没再和外公继续聊这个话题,她只是说不用点拨,也让外公不用去干扰徐欥的节奏。 “他总会找到自己的节奏。” 时舒扬了扬手中的蛋糕盒:“吃蛋糕吗?” “到禁食时间了。”时舒:“您不吃的话,我就分给其他人吃了。” “吃的吃的。”时文奎有些心虚地问:“但你不是不让我吃甜食了吗?你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自制能力啊?” 时舒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往他身后的沙发上一坐:“明天再禁吧。” “那可是你说的啊,你非要让我吃的。”时文奎在她侧面坐下来:“不是我偷吃的,我自制力还是很强的。” 时舒笑:“嗯,知道了。” 她也乐得宠老人家一句:“是我非要让阿公吃的。” 住家的家政阿姨过来切蛋糕,时文奎坐沙发上问:“怎么有两个蛋糕?” 时舒道得平常:“不是两个人?” 她惩罚了两个人。 “你还有点好心呢。”时文奎:“不过高博还在加班呢,他这会儿应该在自己的书房里做PPT吧,我帮不了也不想帮他,就只能不打扰他了。” “嗯。” 等住家阿姨打开蛋糕,时文奎看着蛋糕说:“是你买的蛋糕吗?包装看起来还挺精致的。” “自制。” “你……自制?”时文奎看向时舒的眼神露出不可置信,他很快又摇头,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我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是不是小徐全部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然后让你分装到模具里面?”时文奎:“然后,他让你对我说,这是你做的?” 时舒点头:“差不多。” “难怪让你这么早回来。”时文奎:“原来是为了让我早点儿吃上蛋糕。” “他有心了。” “嗯。” …… “这个蛋糕,芝士味很浓,水蜜桃的味道清甜,蛋糕本身倒不是特别甜,也不腻,还挺好吃的。”等吃完蛋糕,时文奎认真地给予了反馈:“虽然我想吃得更甜一点,但是小徐的手艺是真不错。” “你可以就这样把我的反馈给他,顺便谢谢他。”时文奎:“收了别人的心意啊,一定要及时给予他反馈,这样才对得起别人的善良与好心。” “好。” …… 时舒在外公这里稍微坐了一会儿,看着他吃了一块蛋糕,又陪他消了会儿食,就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时文奎把剩下的那个蛋糕推给时舒:“你顺路把这个蛋糕给高博送过去呗。” “我不顺路。” 她住侧院。 高博和外公一起住在主院里。 哪儿顺路? “那你绕路呗。”时文奎:“他要做一年的PPT呢,也怪让人心疼的。” 时舒也没再多说:“嗯,知道了。” 时舒犹豫了下,还是没摁高博院子里的门铃。 她只是将蛋糕放在他院子门口,然后拍了蛋糕放在石狮上的照片,给他发了条微信。 SS:【图片.jpg】 他应该能看明白的。 时舒发完给高博的消息,就准备回自己的院子了。突然想起来,她到家了还没跟徐欥说一声。 她于是又站在原地,点开徐欥的微信对话框,她给他的备注写的是【徐助理】,时舒也没改,她发现,他已经于十五分钟之前发了消息来。 徐欥:【时时,你到家了吗?】 时舒就垂眼给他回了一条。 SS:【嗯。】 想了下,她又回复一条。 SS:【刚才在跟阿公聊天,他说蛋糕很好吃。】 徐欥秒回。 徐欥:【嗯,好。】 徐欥:【那时时,你早点休息。】 徐欥:【小狗捶背.jpg】 看着他发来的表情包,时舒弯了下唇。 等时舒收起手机,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去的时候,高博也进行了回复。 高博:【打我一巴掌,再给我一颗枣?】 时舒于是重新弯腰去拎石狮上的蛋糕。 她准备提起蛋糕,转身就走。 但同时—— 高博院子里的门打开了。 他反应非常迅速,抢在时舒手碰到蛋糕之前,伸手将蛋糕拎了起来,下意识地往身侧藏了藏,避了避,并且,他冷讥一声:“准备把给我的枣,拿去喂狗?” 既然蛋糕他拿走了。 时舒便直起腰来。 她自然也不会任他阴阳怪气之后,忍气吞声,好脾气地不回敬他。 忍不了一点。 时舒嗤笑了声:“不用我喂,你也挺主动的。” 回应她的是将军门从他院子里面,沉重关起的声音。 时舒面无表情地往回走。 - 时舒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洗了澡。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还有一些未尽的工作,她做一个闭环收尾。 差不多半小时后,她摆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以为是徐欥发来的消息,她就点开看了一下。 不过不是徐欥。 而是高博。 高博:【枣挺好吃,谢谢。】 时舒就没回复。 将手机重新放在一旁。 视线瞥见正对着沙发的抽屉,她想起什么,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抽屉的避孕套包装盒,以及外公的一封封手写信。 她一年回来两次。 他一次塞一盒。 就……她就收集了这么多盒,摆在这儿。 不过—— 时舒这会儿突然发现抽屉里这些避孕套的盒子和在徐欥背包里发现的那盒是同款同品牌。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8 其实—— 他们给了她线索的。 只不过,她当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没发觉罢了。 时舒无声勾唇,眼中也滑过一丝柔软。 只不过,也无人察觉。 一会儿,时舒的手机又连续震动了三下。 这次,总该是她的小男友了,时舒想。 她点开。 的确是。 徐欥连续发了三条语音消息。 时舒依次点开—— 清隽、干净又温柔的歌声,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在夜晚她安静的卧室里,盈耳诉说,悠扬动听。 三条一分钟的语音消息,是他一整首【圆周率】的完整歌唱,完整演绎,完整播放。 她在这空荡荡的夜里,偌大的别墅里,感觉到了温暖,如岁月静好时光清浅,也感觉到了一瞬的心安,恰似一渡迷津释然。 他又发过来两条文字消息。 徐欥:【我今天要偷懒了,只能给时时唱一遍晚安歌曲了。】 徐欥:【晚安,时时。】 徐欥:【小狗盖被.jpg】 时舒唇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眉眼舒展从容,眸中有流光涌动,掀起层层细碎涟漪。 她的小男友,真甜。 - 隔日,一早。 徐欥来西山接时舒上班。 时文奎再次趴在窗户上,拇指上的玉扳指轻扣着窗,他透过窗户的高透玻璃,目送着他们两个人离开。 徐欥还不知道,时董已经知道他和时舒的关系了,因为于她有承诺在先,所以,他这会儿就当自己是个单纯的助理,也没好意思牵时舒的手,并且还稍稍避开一些距离。 这一幕落在时文奎眼中。 就引发了一阵唉声叹气。 有什么办法呢? 时舒又不让他出手。 他发出的这些期待有回应的动静,高博也不能装听不见,于是—— 正在吃早餐的高博,说:“您用不着天天趴窗户。” “也用不着叹气。” “您要是想跟他们一辆车,又抹不开面子,我可以装病。”他想了想:“装失眠也可以。” “你不懂,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好再蹭人家车了,做长辈的要有分寸感。” 高博:“……那您叹气干什么?” 时文奎仍趴在窗边:“我在磕CP。” 高博吃早餐的动作一顿:“磕什么?” “哈哈,还有你消息比我滞后的时候,我以为你总能吃上一线的新鲜的热乎的瓜呢。”时文奎:“你看不出来,他们俩谈恋爱了吗?” 高博搁下碗筷:“我看看。” 说完,他也走了过来。 但他没伏身藏腰,他就那么坦然地往窗户边一站,高大的身影遮去大半日出的霞光乍起,落下大片光影。 时文奎嫌他偷看得太明目张胆:“你身高太高了,你弯点儿下来。” 高博:“他们还会转身?” “应该不会。” “嗯,那我不弯。” 等时舒和徐欥两个人和往常一样,一个坐在后排,一个关好后排座椅后进了主驾驶位。 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就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看不出来。”高博收回视线:“谈的纯爱?” “对了。”时文奎也收回视线:“就是纯爱。” 高博重新坐回餐桌,继续吃早餐,想起来什么,又问:“是前天晚上谈的?” 难怪他喂了一整夜的鱼。 兴奋成那样,原来是因为跟她谈恋爱。 “是啊,你怎么这么聪明?”时文奎:“二十三岁的和三十岁的同时都谈恋爱了,就只有你这个二十八岁的,不上不下,找不到对象还单身。” “还整天跟我这个老头儿待在一起,形影不离,也不出去认识女性。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出去玩吧,去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去的夜店、酒吧玩玩。” “会所你就不要去了,你不要自甘堕落。” “或者,你要不嫌我多事,我给你安排相亲?” 高博:“……谢谢,但不用。”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时文奎想了什么,又问:“昨晚小徐做的蛋糕好吃吗?” “谁做的?” “小徐啊。” “不然呢?”时文奎:“你以为时舒做的啊?咱俩认识她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她?” 他没以为她亲手做蛋糕,但他的确以为是她买的。 高博面色沉静地回答:“不好吃,齁甜。” 又甜又腻。 时文奎:“……?” “说实话,高博,我有种,蛋糕喂了狗的感觉。” - 今天晚上依旧是准时下班。 依旧是在白里弄徐欥家里吃晚餐。 他们又一起去了昨天那家进口生鲜超市。 只不过—— 从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开始,徐欥就主动牵上了时舒的手。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今天牵她手牵得熟练自然。 超市入口处,他推了宽大的购物车,他单手完成投币取车的动作流程,也没有将她的手松开。 第68章 时舒明眸稍垂, 便看见他和她交握的手手骨纤长,修长的甲床前端,他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指节泛着淡淡的粉色, 和他白皙的手部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青色血管脉络清晰地卧在手背,三种颜色同时出现在一双手上却一点儿也不违和,倒有一种独特的手部张力, 含蓄而克制,乖巧却又充满色.欲气。 他这一双手,的确生得极为好看。 他这一路牵她, 手部的力气和幅度保持得轻而松浅, 但一直也没再放开过。 巧合的是, 他们又遇见了昨天那对小情侣。 那对也同时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注意到他们交握的手。 时舒听见女生说:“你不是说他们是部门总监和管培生的关系吗?你见过谁家部门总监和管培生十指相扣着逛超市的啊?” 男生挠挠头:“还是宝宝猜得对, 他们是恋人。” “我觉得他们状态好好呀, 就是我理想中的那种。” “我可能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我就想白天和喜欢的人一起上班, 我们可以各自有各自的工作, 也可以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如果在同一个部门工作那就更好啦,人前是同事,人后是恋人。” “我们有共同的奋斗目标,那就是为了我们的小家努力, 我们的工作节奏一致,一起上班, 下了班我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逛超市,然后回家一起做饭, 饭后手牵手散散步,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一起,感觉这样的生活好温馨呀。” 男生握住女生的手,坚定地说:“等你毕业了,我们也可以,就过你说的这种生活。”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89 徐欥和时舒两人相视莞尔,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去。 - 晚餐后,徐欥向时舒介绍他生活的地方。 作为徐榅澍老先生的私宅而言,名人故居,因为是由他的后人直接居住修缮,所以这房子的保留度很高。 白色洋楼,连同地下室有四层高,每一层的面积都挺宽,红木旋转楼梯保养得崭新,很有穿透历史而来的年代感,其实参观得还挺有意义。 也看得出来,当年这儿也的确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居住,算是那个年代顶尖儿的社会身份的人,才能在这样的地方,拥有这样的一套洋房。 他的收藏室里保留了很多旧物件。 一些古董家具,他分别给她介绍由来,还有一些他自己雕刻的作品,玉石、木雕等等,时舒也见到了昨晚播放他录制的钢琴曲的那个黄铜旧式留声机。 他放上一张唱片,那轻松明快的民国小调便通过黄铜留声机传出来,悠扬入耳,彰显着这栋富有年代感的洋楼的主人,独特的品味和韵调。 “是什么歌曲?”时舒问。 “蔷薇处处开。”徐欥笑说:“是不是过分有年代感了?” 所以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歌曲。 时舒笑了声:“很有品味。” 他给她讲一些他外公的趣事,是地方名人传记中收录不到的一些内容,他也讲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一边讲故事,一边也会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听到挺感兴趣的地方,他就会多讲一些。 不过,她好像都挺感兴趣的。 他于是又和她说,如果她觉得无聊就直接打断他就好了,他会换一些别的话题和她聊。 她不用迁就他的。 “不无聊。”时舒说:“我挺喜欢听你说这些。” 因为是和他有关的。 所以,她都愿意听。 …… 红木旋转楼梯,上下左右贯通,微风穿堂而过。 楼梯周围摆着一些青瓷白瓷的花瓶,种着情操高雅的人才喜欢的文竹、罗汉松……以及,五月份的黄栌。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雾中情人。 徐欥这样告诉她。 二楼楼梯拐进去,是一间藏书房,依旧是复古的风格和韵味,除了藏书,还有他的一些乐器摆放着。 复古的雕花钢琴摆在六角窗下,窗户打开,窗帘束紧,月光照进来,在黑白琴键上洒下银霜。 时舒手指一落,这架见证过岁月的古董钢琴仍能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它还可以使用吗?” 金丝楠木琴身的古董钢琴,琴身比钢琴本身的价值似乎还要高上许多,摆在宽大的收藏室里,更像是一件艺术品装饰,徐欥即兴地为她演奏了一小段。 “音阶已经不全了。”他通过演奏得出来的结论,说:“需要做一些修复。” 小提琴又摆在另一个方向。 …… 徐欥的卧室。 他的卧室风格与这栋洋房的整体风格一致,但里面的布置布局要简单很多,一张简单的红木床,浅灰色床上用品整理得井井有条。 墙上挂了几幅框裱的绘画作品和书法作品,其中有一张徐榅澍老先生的人物肖像画。 “你画的?” “嗯,是。” 时舒有些好奇:“你还记得徐老先生的相貌?” “记得不是很清晰,大概的形象轮廓是有的。”徐欥乖乖回答她一句:“旧照片看得多了,就形成了新的记忆。” “嗯。” 墙角的红木架子上支着白瓷植物,还有一张桌子,大概是他用来睡前临时办个公。 时舒拧一拧桌上的台灯,台灯亮了,她仿佛看见了他伏案工作的模样,她想到什么,打趣他一句:“你那张辞职报告就是在这张书桌上写的?” 徐欥:“……” 他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时时怎么提这件事情?” “怎么不能提?”时舒:“你那张辞职报告还在我抽屉里摆着,改天我拿出来,你再读给我听听?” 时舒点点头:“记得就用你当时、坚定的语气。” 徐欥:“……” 似乎也对当时的场景感到了抱歉,他垂眼一瞬。 也是在这一瞬,他垂在身侧的手,手背缓缓移动,缓缓贴上时舒垂在身侧的手背。 注意到手背皮肤传来的触感的时舒,视线也垂下来,她看见—— 看见他的清瘦的手腕转了一下,掌心贴上她的掌心,从她掌心一侧扣住她的手,他的手指缓缓滑进去她的指缝里,指缝被填满他的爱意和隐秘。 他的一切动作都慢,似乎是一种示好,一种求饶,一种试探。 一种……你快别说了。 一种……我认输还不行吗? 时舒勾唇,纤直的手指,指力收紧,心情很好。 他接受到信号,修长的指骨顺从地弯曲,直到他们再一次十指紧扣。 “我知道错了。”他说。 时舒就还挺受用的。 “嗯。”她想起什么来,又问:“那现在我送你礼物,你会接受吗?” “嗯。”徐欥点头:“会接受的。” “勉强吗?” “我不勉强。”徐欥:“因为是我女朋友赠送的。” 时舒扣住他手指的指尖力量加深加重,又挑起指尖在他掌心里挠了挠。 直到他因为掌心传来的阵阵痒意,缩了下手指,她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 两个人牵着的手没再分开,红木旋转楼梯长而宽敞,他们牵着手走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 徐欥告诉时舒地下室是游泳池,荒废了挺久,他哥前段时间将游泳池进行了修缮,所以现在可以正常使用,他最近也都会在地下室游一会儿。 “你是想邀请我在这儿跟你一起游泳?” “没有。”他说:“我在保持一种习惯。” 地下室的门推开,时舒看见新修的游泳池设施挺不错,水质也干净,他向来是干净整洁的人,所以他居住的整个环境也干净整洁。不过,这么大的楼栋面积,打扫起卫生来,任务量还是有点重的。 听到他说他哥。 时舒想起之前除夕见到的他的家庭温馨的一幕,随口问:“你哥和你一起住?” 不一起住。 徐欥说,他哥有自己的咨询所和公寓,他一般住在离咨询所比较近的他自己的公寓里。 “他也会偶尔过来。”他这样说。 “那他今天会来吗?”时舒随口问。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 “应该不会。”徐欥说:“他最近挺忙的。” 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时舒就点头。 她又随口问:“那你父母呢?” 之前她听他说起过,他父母不在国内。这会儿两个人既然聊到了他的家人,她也就随口多问了一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0 句。 徐欥在向时舒表白之前,也有考虑过表白时将他的家庭情况向她做一些必要的介绍和说明。但是,因为她本身的特殊情况,所以,他考虑过之后选择了不提。 但既然她这会儿主动问了,徐欥也没有必要做隐瞒,他觉得是有必要向她交代他的家庭情况的。 两个人之间关系的开始,无论是谈恋爱或者更长久的相处,婚姻,又或者别的形式,都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势必是会牵扯到双方家庭的。 徐欥告诉时舒—— 他的家人,他们之间的相处都保持着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他们和她一样,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他父母早年被迫异国他乡,辗转过许多国家。 现在基本上是在西班牙定居,属于投资移民,父母名下也有一些投资产业,行业跨度比较大,百分之四十的产业集中在医药市场上,他们出国之前在国内都是医生,父亲是西医,母亲是中医,他们是大学校友。 时舒也有一点儿意外,她原本以为他是没落掉的名门望族之后,父母经过一些努力在国外定居,条件的话放在国内的话大抵是小康家庭。 但好像,他的家庭条件比她以为的要好上一些,不过,她也不在意他的家庭条件如何,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身上无数个闪光点,是不需要靠家庭来点缀的。 徐欥又介绍,除了父母和哥哥以外,他的家庭成员还有小姨。 小姨从事一些珠宝玉石鉴定的工作,她也在当地城市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玉石文玩会员店。 小姨在按她喜欢的生活方式生活,徐欥牵着时舒的手,说:“就是向时时你,咨询手持的那位网友。” 啊。时舒想起来了,她还说要送给那位长辈一串手持,不过那位长辈后来也没有联系她。 既然是他的长辈,那她这个承诺,更是要兑现一下的。 徐欥说,别的再多的亲戚或者家族世交,也都在当年家庭没落的时候散得差不多了,渐渐的也就全部失去了联系。 他的家庭情况简单介绍完了。 时舒点头,并也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说,她的家庭情况就是他了解到的那样。 徐欥一晚上松弛地牵着她的手,这会儿手中的力道终于加深,他向她无声地传递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他始终是她的感知者。 “嗯,时时不用提。”他说:“我都知道了。” …… 两个人从游泳池出来,徐欥又推开地下室里的另一间房间,告诉时舒,这是他外公生前的工作室,一些雕刻、绘画的工具都摆在这儿。 “你送我的两件礼物也都出自这儿?” 交握的手指中,他蜷起食指,食指指腹轻轻刮蹭着她的掌心,痒痒的,抚慰的,却让人莫名感觉到心安。 “嗯,是的。”他说:“我送时时的手持和手镯,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话刚说到这儿,两个人听见院子里传来动静—— “π π。” 第69章 熟悉的声音不高也不低。 徐欥听一遍, 就知道是谁在院子里喊他。 在回应院子里的声音之前—— “时时。”他沉默了须臾,有些抱歉地对时舒说:“我的判断出错了。” 他哥来了。 “你介意见他吗?” 徐欥说,要是她介意的话, 等他五分钟, 他出去和他哥说明一下情况再回来陪她。 “没必要。”时舒说:“不介意。” 与此同时,时舒似乎是觉得门外这短促的一声“π π”,他的声线和音色都有些耳熟,渐渐与最近某个印象深刻的人留在她大脑中的记忆高度匹配, 辨识,重合。 随着院子里的人脚步声渐近,以及他的下一句话说出口—— “徐欥, π π, 你在家吗?” 时舒那句“不介意”已经来不及反悔了。 她已经反应足够快地判断出来, 那院子里的声音来自谁了, 近期某日章桃心血来潮去的那家心理咨询所, 她刚好也好巧不巧地咨询过那句—— 【我在我助理的背包里发现了一盒避孕套。】 时舒扶了下额角。 比起在助理的背包里发现了一盒避孕套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 她把在助理的背包里发现了一盒避孕套的事情, 告诉了她助理的亲哥。 现在助理还成了她的男朋友。 时舒:“……” 徐宪瑭心理咨询所。 徐宪瑭咨询师。 所以说—— 时舒又揉了下眉心。 去什么心理咨询所,咨询什么咨询师? 还不如去会所,点一排男模。 - 三个人打了照面。 徐欥先将他哥徐宪瑭介绍给时舒认识。 然后才把时舒介绍给徐宪瑭。 “时时是我的女朋友。”徐欥说。 徐宪瑭反应了几秒钟。 他早已经看出来徐欥喜欢他的上级领导,可能比徐欥自己意识到这件事情还要更早。 上次他们交流的时候,徐欥陷在计生用品的风波中, 因为与他喜欢的上级领导产生了误会和隔阂,他表现出了极少数情况下才发生的情绪波动, 整个人处于一种低迷状态。 没想到这次见面,不仅消除了误会, 两个人直接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关系,进展还挺快的。 但其实徐宪瑭也没觉得过于意外,他弟弟徐欥虽然性格温吞乖巧,沉默内敛,但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小时候,父母被迫异国他乡,因为不忍他们兄弟俩跟随过着国外讨生活的颠沛流离的日子,所以把他们兄弟二人留在国内,读寄宿学校。 他比徐欥大七岁,徐欥读小学他读初中,几乎没有过同校交集的时间段。 所以其实,他也照顾不了徐欥什么,徐欥从小就很独立,什么事情都是靠自己做决定和打算,他也很少问过他们建议,包括去长榆学游泳,以及从游泳队离开,他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果断坚定,行动力强。 后来,家庭条件有了好转,父母想要接他们国外定居,他因为学业刚好到了那个卡口,没有任何犹豫。 弟弟……弟弟虽委婉但坚定地拒绝了。 在移民这件事情上,一直以来,徐欥就没有松过口,他有他的坚持和他的情怀,徐宪瑭都懂。 所以,不难猜测。 他弟弟徐欥一定是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也认真地思考了自己的追求是否能够给对方带来一些向上的力量和支持,在获得了一些自我肯定和自我暗示后,他才向对方表白了心意。 他拥有那种乍一见,就会让陌生人忍不住为他多几眼停留的外在条件。他长得好看,身高优势明显,年轻男人所拥有的体态也足够优越,这些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1 ……都足够成为人群中匆忙路过的行人,不会只匆匆看他一眼的诱因。 但—— 只有和他朝夕相处之后,才会发现,外在条件相对他优秀的内在内涵相比,其实不算什么。 他情绪稳定,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虽然年纪小,人生经历和阅历却不少,是完全可以给对方提供高情绪价值的理想状态下的情感伴侣。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这不是说,他性格有多幽默,而是他能够带给另一半的惊喜足够多,他愿意为对方付出,又多才多艺,有足够出色的艺术细胞,他还有一颗浪漫的心。 而眼前的这位。 足够漂亮,足够耀眼,气场强、自信,专业领域高建树,又是运筹帷幄的女总裁,是能够吸引绝大部分精英男性青睐的存在。 他弟弟和这样的女人朝夕相处,喜欢或者爱上对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徐宪瑭反应的这几秒,他在斟酌是叫眼前的人弟妹呢?还是跟随弟弟叫她一声时时? 就听见,她主动开口—— “咨询师。” “?” 叫什么都行—— 徐宪瑭笑了声,表现出来能够让人放下戒备的亲和力:“但叫咨询师,是不是就挺见外的?” 与此同时,徐宪瑭也分辨出这道清冷的声线—— 某日曾在电话里向他咨询过一些情感困惑,只是,当时他针对对方的性格采取了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惨遭……惨遭她结束了咨询。 不过,照眼前的局面来看。 他的一针见血还挺乐观的。 因她那句“咨询师”率先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徐宪瑭就更改了对她的称呼:“电话来访者?” 听到这奇奇怪怪的打招呼方式,徐欥眨了下眼。但他还没开口问出什么来,徐宪瑭和时舒就异口同声—— “不管有什么疑问,你都不要问。” 徐欥抿了抿唇:“……好。” - 彩色玻璃花窗,欧式吊灯,家具和楼梯上缠绕着一些手工雕刻图案,雕工精湛。 红木旋转楼梯盘旋向上,塑造出更大的客厅空间,自上而下,显得立体空旷。 印花地毯和壁炉也仍保留着那个年代的专属风格,三个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时舒坐一侧,徐宪瑭坐一侧,徐欥……徐欥起身去沏茶。 时舒主打一个无论尴不尴尬,她都能面不改色,保持镇定的表情管理。 徐宪瑭就更不用说了,心理咨询师,他在他擅长的领域中扮演自己。 两个人表现得都挺镇定平静的。 就好像,她没咨询过他那个隐秘的问题。 徐宪瑭似乎打算撬开她的镇定:“澜城挺小。” “嗯,是挺小。”时舒点头,并不受任何影响,她甚至陈述了眼前这样的一个事实:“没想到咨询师是我男朋友的哥哥。” 因她那一句咨询师的称呼,徐宪瑭保持着礼貌客套的笑容:“如果我知道时小姐电话咨询里提到的助理,是我弟弟……” 他话没说完,时舒嘴角微扯:“你会为他辩解?” “那不会。”徐宪瑭保持着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标准笑容,说:“我只是会注意一下我的表达方式。” “原来咨询师也知道,你挺犀利。” 空气中陷入一种较量式的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徐宪瑭有所松动,笑着道:“时小姐这会儿心里面,是不是在质疑我们家的基因?” “或许,你想问,我和我弟性格差异这么大,真的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吗?” 时舒淡淡:“个体差异,基因只是其中之一。” “其实我性格还挺好的。”徐宪瑭说。 “啊。”时舒点头,回应一声:“咨询师倒是重新定义了性格好这三个字。” 徐宪瑭也不恼,仍笑着:“时小姐身边,没有人敢这么跟你讲话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咨询师他就有这样的本领,他将人带入一种思考的环境中去,时舒愣了一下,然后说:“有这么一位。” “前任?”他问。 问得自然而巧妙。 不愧是心理咨询师,追问衔接得没有缝隙,让人很难觉察他有别的用意。 前任?又或者是,某个对你来说,与众不同的人? 但—— 他那仅仅缺了一条缝隙的慎重,仍让时舒于一瞬之间抓住了他的破绽,并进行问题的回抛:“咨询师,是在试探我?” 既然眼前的人警备线已经拉起,又过于聪明、智慧,徐宪瑭就不动声色地收起了他的试探。 “不希望弟弟受伤罢了。”徐宪瑭无奈一笑,将意图收了尾:“还希望理解。” “仅此一次。”时舒倾身,离徐宪瑭靠近了一些,清冷的金边眼镜下,眼中挂着敷衍的笑:“不如咨询师猜猜,我会不会向男朋友示弱?” 她会不会向她的小男友告状? 徐宪瑭便又笑一声:“你不会。” …… 徐欥沏了茶过来,时舒和徐宪瑭又若无其事地聊到别处去,聊一聊时汐集团的股票,也聊一聊心理咨询师的就业前景。 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无关痛痒地聊天喝茶。 时间差不多了,徐欥抬手看了眼时间,说,他要送时舒回家了。 徐宪瑭就起身送他们:“嗯,开车慢点。” 他又笑笑说,他要过一会儿再走。 “嗯,好。” - 因为晚上不是应酬,只是属于男女朋友约会的时间,所以徐欥开车的时候,时舒坐在副驾上。 她看着窗外一路城市的夜晚向后避让,有些走神。 车子驶过一段路之后,徐欥停下来等红灯。 他腾开右手,自然覆上时舒随手搭在中控的手,他垂着视线看着她的手落在他的掌心中,他握了握,然后问她,他哥有没有说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的话。 “如果有的话,你要告诉我。”徐欥抬眼,认真地看着她:“我会让他诚恳地向你道歉。” “啧。”时舒那一点儿走神就被他的动作和话语搅得分散:“你等会儿是不是也会问你哥同样的问题?” “不会。” 徐欥说,如果时舒让他哥感觉到不舒服了,那一定是他哥先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她才会进行这么做。 总之—— “肯定是我哥有错在先。” 他又说:“我不希望时时你受到任何委屈,也不希望我的家人越过了我的意愿去试探你。” “我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时舒笑着反问。 淡淡梅子色的嘴唇动了动,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语言无力,他握着她手的力道便又更紧了些。 “我明白了。” …… 直到红灯过去。 他松开她的手,瘦长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2 的手指重新搭上方向盘,专心开车。 等到了西山。 徐欥停好车,又牵起时舒的手,将她送到她侧院的将军门外。 夜幕低垂,庭院中的柔光灯影将院子照得朦胧。 园林绿化,夜晚的灯光造景很是漂亮别致,灯光妩枝弄影,他突然说:“我的年假还没休过。” 时舒侧侧脑袋:“你想休假了?” 他乖巧地点了下脑袋:“嗯。” 时舒点头:“那你安排下手里的工作。” 时舒看见他对着她浅浅笑着,清澈的眼神,笑得乖甜,他说:“你的年假也没有休。” 时舒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徐欥接着说,相较于上半年与下半年,年中他们的工作任务相对轻松一些,他已经排过她的行程,前后压缩,是可以空出一周的完整时间来休假的。 “啊,那看来,我也只能在这个时间段休年假了。”时舒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说:“所以呢,你要邀请我去哪儿?” 徐欥不动声色地建议:“我们去潜水怎么样?” 潜水。 时舒想起,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之前,某日他顶着红红的耳尖问她:“您潜水到过海底深处吗?” 她当时回答他说,没有。 时舒突然意识到什么—— 无论是长凌雪场的野雪道,还是夜晚冯彤私人会所后面那条樱花盛开的道路,又或者是她别致的园林亭院,以及……他为她准备的小提琴演奏的烛光晚餐,都不是他理想中的表白场景。 原来,潜入海底才是。 时舒看破却又不道破,仍装作未能识辩出他的意图,她点头:“潜水,听起来挺不错。” 徐欥就把他已经计划好的行程方案告诉她,在她生理期之后,他们一起去潜水。 他大致把几天的行程安排说了一下,问她有没有别的一些想法,比如说想去的地方和想体验的项目。 时舒听完,笑问:“你还因此做了几套方案?” 徐欥说:“因为想让你做选择题。” 时舒的确不是很喜欢去思考这些,她只是点头:“我都可以,你看着安排。” “嗯,好。” 他又说:“这是我们交往的第二天。” 时舒笑了笑:“嗯,所以?” “所以,我喜欢今天。” - 送完时舒回来,徐欥发现他哥徐宪瑭还没走。 徐欥有话想跟他说,但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先问他:“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第70章 徐宪瑭正打开着厨房里的冰箱门, 他把他给徐欥新买的食材和水果,最后一点儿填入冰箱后,他将冰箱门关上, 半倚在冰箱上。 他笑着问:“难道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什么能够逃过心理咨询师的一双慧眼。 他有的。 他有话和他说。 - 既然徐宪瑭又将问题的优先权抛了回来, 徐欥也不拐弯抹角,他就将他对时舒说的那些话又换了换方式,对徐宪瑭说了一遍。 他表达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越过他,去向时舒试探什么的想法。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无法,是不能靠试探去规避的,这样的事实, 他哥作为心理咨询师不会不清楚, 所以试探是没有必要的行为。 他仍然温和, 但坚定。 “哥, 我可以理解你的用意, 但我没有办法接受。”徐欥停顿了下:“哥并没有立场这么做。” “在两个人的恋爱关系中,哥作为我的家人, 有什么顾虑和疑问, 可以先来问我,我也会对哥坦诚。” 徐欥表示,如果他和时舒之间出了问题,他自己会去和她沟通,他自己会去解决问题。 作为家人, 他希望徐宪瑭能够尊重、理解和支持就好,需要做的仅仅是尊重、理解和支持, 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徐宪瑭看着眼前的徐欥。 与徐宪瑭放松地靠在冰箱上的姿势有所不同,徐欥站得笔直, 他穿着白衬衣西装裤,他这身装扮应该就是他平时上班的模样,优秀干练的职场人模样。 他身姿挺拔修长,宛如生在在贫瘠洼地之中一棵顽强而坚韧的树。 他唇微抿,比起平时里的温和和温顺,眉眼之间竟也添了些严肃和凛然。 他的确是成长了。 印象中弟弟的锋芒不多,和他说话时温吞又温和,唯一不变的是,他一直对自己的想法保持着坚定。 徐宪瑭唇角上扬:“啧,还真的向你告状了?” “哥,你知道的,她并不会。”徐欥唇线抿得更紧了一些:“她不是那样性格的人,但我不能因为她不说,就当作不知道,当作我没察觉。那种忽略对方感受的行为其实是一种回避,不是吗?” 弟弟是非明确,有这样的责任感,徐宪瑭感觉到欣慰,他并非不识趣的人,他很快说:“嗯,好。我知道了。” “需要我向你的女朋友道歉吗?” “不用了。”时舒既然没跟他提起这件事情,她一定是不希望他多做些什么,徐欥因此摇头:“但……下不为例。” 瞧,这两个人连说话都说得一样。 还挺默契。 徐宪瑭沉默片刻,问:“你考虑过各种结果了吗?” “嗯。” “都能接受?” 以他现在的认知来思考未来各种结果的可能性,都是可以接受和排解的,但实际承受程度要发生了才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暂时不想做过多的假设和预设。 “我应该努力提升自己的吸引力,不是吗?” “你的吸引力?”徐宪瑭眨了下眼,随后笑起来:“你在怀疑这个吗?” 但徐宪瑭也没试图点明什么。 “这个我并不担心,说点儿现实的。”徐宪瑭笑了笑:“房子的事情,你以后就打算住在这儿吗?” “以及,对于对方的消费水平,以你现在的经济承受能力,也都考虑过了吗?” 徐宪瑭说,虽然她不缺,但他们也得有态度。 他刚才将他买来的一大包食材和水果往冰箱里填的时候,发现冰箱里的水并不是徐欥以前饮用的品牌,都已经更换了一波。 新的品牌饮用水,并不是徐欥往常会消费的价格,他自然能猜到是徐欥为了他女朋友准备的。 “嗯,我知道,也都考虑过了。” 关于房子。 徐欥说,现阶段还不涉及到谈婚论嫁,不是他没做好准备,而是时舒的人生规划里还不是每一步都有他。 所以,她会住在她自己的房子里。他也就还会住在白里弄这儿,他喜欢住在这里,而且从时舒的反应来看,她目前对他住的这栋旧洋楼也还挺感兴趣的。 徐宪瑭点头,也不觉得意外,居住在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3 现代化高楼之中的人,对这种具有年代感的复古风格洋楼,产生一时的新鲜感很正常。 “那如果要结婚呢?你打算怎么办?”徐宪瑭:“不过,我想我应该也是多操的心,你肯定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 “嗯,哥,你说的情况我的确已经考虑过了。” 徐欥当时表白的时候,有给时舒两张卡。 一张储蓄卡和一张工资卡。 但她没收。 除了那只满色帝王紫的翡翠手镯,她都没收。 她说,他的态度她接受了。 但钱就算了,她不缺他这点儿,所以,他留着自己支配就可以。 当然,她收下这只手镯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价值,而是—— 她笑了下说:“因为这是徐助理送给我的表白信物,我才会收。” …… 徐欥说,他研究过澜城的房价了,那张现在还在他手里的储蓄卡里面,他的积蓄,可以在澜城购买一套三居室,但可能面积不是很大。如果她想要想要面积大一点儿的话,他应该需要通过贷款的方式。 他有这些积蓄,徐宪瑭没太意外。 他自身物欲和消费欲都很低,再之这么多年,他的比赛奖金、奖学金、兼职、大学期间接的一些珠宝设计相关的项目、理财收益……还有一些作品的变现。 徐欥又说,他的工资可观,他也还在挣。 虽然他的工资是由她支付,但也是他的工作报酬,并且这种报酬是会持续增长的,这些是可以负担两个人在一起的消费,以及购房的贷款需求。 “嗯。”听完他说的这些,徐宪瑭打开钱包,将一张银行卡推递到他面前,说:“哥也支持你一些。” 不用了。 徐欥没接,拒绝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要有态度。 那么,这就是徐宪瑭的态度。 虽然他不缺,但他肯定要支持。 “行,那如果你缺钱了,跟我说,跟爸妈开口。” “虽然比不上时小姐的豪门家境,但我们家也还算殷实,爸妈、小姨和我,我们都会成为你们的后盾。” “嗯,好,谢谢哥。” …… 既然徐宪瑭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也就打算走了。 “我走了。” 徐欥跟他挥挥手。 等徐宪瑭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什么来。他将院子里的钥匙还给徐欥。 还钥匙就没必要。 这儿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家,是他们共同的家。 “没必要。”徐欥说。 “知道为什么爸妈为什么没有将这栋房子转售第三方机构吗?” 明明在当时的情况下,机构出的价格很有诱惑力。 徐欥:“因为我们和阿公的回忆都在这里。” “不仅仅如此。”徐宪瑭说:“因为阿公临走前说,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儿更适合你居住。” “他的遗嘱里,这栋房产只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 “这儿,本来就是外公留给你一个人的房产。”徐宪瑭:“托他老人家的高瞻远瞩,这栋房子现在挺值钱的。” - 半个月后。 澜城进入了梅雨季节。 杏梅成熟,阴雨连绵。 这是属于这个城市的特色。 风来听风,雨来听雨,窗外的雨珠顺着楼栋高层的玻璃窗无声地往下坠落,模糊了人的视线,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人更容易在这种连续的阴雨季,自省也省他人,在雨声中达成与自己,与他人,与过去的和解。 褚琦褚秘书长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给秘书办的众秘书带来了,总裁自明日起开始休假的消息。 并且—— “徐助也休假。”褚琦说。 “徐助为什么也这个时候休假?”有人嗅到了八卦的讯息,随口问。 杨秘书也接了一句:“徐助和时总一起休假吗?” “这不是很正常吗?”许叶霖倒是不以为意地说:“时总不休假,徐助哪来的时间休假?” 就很有道理。 总裁和她的助理,要么一起加班,甚至通宵。 要么,就一起休假。 刚好徐欥从外面进来,他弯腰将手中已经用自动伞袋机收纳好的雨伞放在雨伞归置处,陈秘书也顺便问他一遍:“徐助你要和时总一起休假了吗?” 是这样的。 甚至休假这件事情还是他提出来的。 徐欥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回答得平静:“嗯,就是许秘书说的那个原因。” 又有人问:“那徐助,你这一周的时间怎么安排?” 不等徐欥回答,有人抢先回答: “徐助难得休假,那肯定是去度假呗。” “可是一个人度假有什么意思?” 一个人度假也并不是没意思。 不过,他的确不是一个人度假。 “徐助他就不能是和女朋友一起去度假吗?”有人打趣。 “徐助哪来……徐助有……”杨秘书看向他,突然迟疑:“有……女朋友吗?” 话到这个份上—— “不是一个人。”徐欥说:“我有女朋友。” “?” 一众秘书显然没想到,徐助他还真的有女朋友。 他们只是打趣,他来真的啊? 一阵眼观鼻鼻观心之后,许叶霖问:“你工作这么忙,你为什么会有女朋友?” 另一个男秘书:“是啊,我们跟徐助一样忙,为什么我们没时间交女朋友?” “而且,徐助你才刚毕业一年,你为什么就有女朋友了?”许叶霖锤锤胸口:“而我为什么就没有?” 从不主动加入秘书办公室的闲聊,此时正在专心工作的高博,突然幽幽地飘来了一句:“因为你不够主动。” 许叶霖就接着高博的话,说:“你不主动,我不主动,我们之间就没有故事。” 说完,他才产生了疑问,刚才是谁在说话? 哦,是董助啊? 董助居然也会主动加入他们的闲聊吗? 他是不是不想帮他们做PPT了,所以他才开始主动了? 在许叶霖疑惑地打量高博的时候,赵秘书问:“所以,徐助你是主动的一方吗?” “嗯,是。”徐欥没否认。 陈秘书因此说:“哇哦,我以为徐助你这种类型的男人,会是被追求的一方。” 而不是会主动向对方展开追求的类型。 “不是。”徐欥说。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会主动的。 但他也没打算说得更多。他并非故作神秘,只是因为……他答应了她,会将和她恋爱的关系先保密。 褚琦本以为这只是工作之余,办公室放松的一小段插曲,一些玩笑话。 她没想到徐助还真是谈恋爱了,还特意趁着时总休假时,一并休了年假,去陪女朋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4 ? 那……那时总怎么办? 她明明就看出来,时总很吃徐助这种类型的男生啊!又乖又可爱的!她还以时间长了,两个人能摩擦点儿火花来,没想到徐助先有女朋友了。 不过,感情的事情也强买强卖不得,褚琦于心不忍地往总裁办公室瞥了眼,时总正在打电话,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可怜的时总。 看来还不知道,徐助已经有女朋友了。 “好了,别打听了。”褚琦拒绝办公室将快乐建立在时总可能,但也并不一定会产生的痛苦之上,她将总裁和总助休假的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和工作汇报进行了分工,随后说:“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吧。” - 事实上,总裁办公室内,时舒正在和好友夏章桃打电话。 电话是夏章桃先打来的,她跟时舒说新公司目前的筹建情况。 “呜呜,谢谢总裁姐姐支持我创业,给我投资,又给我推荐和招募优秀的团队力量。” 第71章 这些团队成员认真负责, 做起事情来爽快利落,一点儿也不马虎,他们也不计较个人得失。 不管是看在时舒的面子上, 还是他们本来就是那种兢兢业业的老师。 “总之, 我跟着他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夏章桃说。 以夏章桃为法人代表,成立注册的文化传媒公司,时舒的本意是全部由她来出资,她让夏章桃就不要掏钱了。 “你攒的钱留着给叔叔阿姨养老。”时舒之前这样对夏章桃说。 不过夏章桃不想这样做。 她认为时舒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 时舒的话语和行为,就像是,她开始做某件事情的勇气, 就像是, 她在犹豫, 在徘徊时, 某股推着她向前的动力。 去尝试去突破, 而不必因为某些原因退缩。 因为她是能够给她退路的人,是永远不会背刺她的人, 男人可能靠不住, 但她的闺蜜绝对靠得住。 所以—— 夏章桃自己也得拿出来一些,她的存款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是代表了她的态度。 “我在我的风险可承受范围内。” 夏章桃之前这样对时舒说。 时舒在这样事情上就没有再坚持。 本来也就是朋友自己的事情,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会去强迫朋友的意愿。 反正, 有她在,章桃也不必担心生计。 她会帮她。 夏叔叔和章阿姨的养老问题, 自然也不成问题。 “对了。”夏章桃告诉时舒:“那男的。” “哪个男的?” “我前男友,那个网红。”夏章桃:“名字就不提了。” 时舒“啊”一声, “他又怎么了?” “他乱搞笑的,不知道他从哪儿得知我开公司了嘛,他居然还舔着脸来找我,说想入股我的公司。” “嗯,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让他滚。” 时舒大概脑补了一下夏章桃顶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言简意赅地说出这个字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笑了下:“嗯,你清醒着,就好。” 夏章桃说,新公司目前所处的阶段是,正在进行第一批网红包装,他们已经摸清楚了市场需求、公司定位,也同步针对艺人的个人特质和性格而打造出了对应的网络人设,开始在网络上的目标领域频繁活跃。 …… 夏章桃最后总结说:“目前虽然处于创业初期,但是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干劲满满。” “我的事业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甚至觉得谈恋爱很没有意思,谈恋爱不如搞钱。” 电话挂掉以后,时舒想了下,发了条微信给夏章桃。 SS:【我觉得谈恋爱还挺有意思的。】 夏章桃:【?】 夏章桃很快又回了语音给她。 连续几条: 夏章桃:“啊,对了。瞧我最近搞事业搞的,我都快忘记你谈恋爱了。” 夏章桃:“怎么样,总裁姐姐?和助理弟弟谈恋爱的感觉如何?” 时舒想了下,也用语音回复她。 SS:“跟你说这些,可能有点不太合适。” 毕竟你刚失恋。 时舒的本意是,好友夏章桃刚刚失恋不久,她不应该将恋爱的甜蜜建立在好友的痛苦之上。 但听到夏章桃耳中,又是另外一层理解。 夏章桃甩了一个问号来。 夏章桃:【?】 她以为,以她们十几年的闺蜜关系,不说无话不谈,但至少是,无话不能谈吧? 跟她说这些,怎么就不合适了? 难道是? 夏章桃立刻想到,正所谓—— 总裁有事助理干,总裁没事干助理。 她于是也理解了,话题比较私密。 总裁姐姐害羞了,不好意思。 夏章桃也就是好奇地问个进展,她因此隐晦了很多。 夏章桃:【是不是徐助理厨艺比较好?】 夏章桃:【星星眼.jpg】 她问厨艺啊? 厨艺还挺好的 。 国内八大菜系。 外来八大菜系。 他都会。 时舒:【嗯。】 时舒虽然回过去了消息,但重新看看她的上下文,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太对,此厨艺好像……并非彼厨艺。 果然—— 夏章桃:【那你们进展也不慢。】 夏章桃:【嘿嘿嘿。】 时舒看着手机屏幕,凭借着总裁的敏锐直觉,确定夏章桃的确是误会了什么。 时舒陷入了沉默。 时舒点开网页搜索框,开始搜索厨艺相关的关键词,虽然大多披着菜谱的光鲜外衣,但她还是看到了一些别的答案。 时舒继续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 时舒回复。 SS:【你误会了。】 SS:【只牵过手。】 SS:【没做过别的。】 夏章桃:【?】 纯爱啊? 这两个人天天超过十二小时待在一起,热恋期,没上过床也就算了,这连拥抱和接吻都没有发生过,把夏章桃整得有点不会了。 徐助理不进行更多,夏章桃也能理解。 他那样的一看就尊重女朋友嘛! 但时舒—— 夏章桃:【我……就还挺意外的。】 夏章桃:【我就以为之前你说他手长得好看,手指灵活,身材又好,还有翘臀,对吧?我就以为你挺馋他身子的。】 夏章桃:【咱这个年纪的女性,对吧?有点儿需求很正常,有正经男友,就也没必要克制太多。】 夏章桃:【徐助理虽然挺纯的,这我不怀疑,但你要是主动一点把他扑倒,气氛到了那一刻,他肯定也不会拒绝你。】 夏章桃:【二十出头的男人嘛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5 ,血气方刚的,不开荤的时候怎么都能忍,一旦开了荤,他才会发现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清贫日子啊?再说,他的先天条件那么好,摆着不用多浪费啊?】 夏章桃:【除非他那方面不太行。啊,这是我能乱猜的吗?对手指.jpg】 时舒继续陷入沉默之中。 见时舒不回,夏章桃想了想,给她建议。 夏章桃:【那你们这次不是去度蜜月吗?】 时舒这回倒是秒回了。 SS:【……是度假。】 夏章桃:【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夏章桃:【别的方面我可能给不了你建议,但这方面我还是能给你点建议的。】 夏章桃:【所以,你差不多气氛到了,你就……主动一点,睡了他。】 时舒持续陷入沉默。 - 赶在这场湿漉漉的梅雨季节伊始,时舒开启了和她的小男友的共同度假之旅,坐上了飞往世界级海岛的私人航班。 私人飞机里面,装修豪华。 设施齐全,有床有浴室有餐厅,也有打发时间的各种娱乐设施,小型KTV、影院…… 时舒坐在奢华的真皮座椅上,慵懒地往后靠了靠,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长腿交叠着问:“哪儿来的私人飞机?” 时舒现在知道徐欥的家庭条件还挺不错,且不说他的家庭有没有条件购买私人飞机,就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向家里伸手的那种类型。 所以,他再怎么想给她准备惊喜,也不至于买架私人飞机,不现实。 徐欥实话实说,本来他想租。 但董助说,没必要租,董事长就有。 所以,这架私人飞机是董事长的。 也就是时舒的。 啊。 时舒于是想起来了。 外公是哪天购买了这么一架公务机,他年纪大了,其实极少出行。他就跟她说:“我给你买了架飞机,你约朋友出去玩啊。” “拍点照片给我看看。” 不过,时舒也没有太多的娱乐休闲时间,搭乘飞机多是因为商务公事,所以她一般也就是搭乘航空公司的头等舱出行。 她朋友不多,能够一起驾乘着私人飞机出游世界的就更少了,加之她回国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因此,这架私人飞机,她倒是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现在看来,偶尔度假,搭乘私人飞机,体验感还不错。 可以和飞行员聊聊天,听他们讲一些飞行趣事,以及空中历险记。 也可以和帅气的私飞管家,聊聊天,不聊工作,只聊别的。而且……而且还要关上舱门,不让飞行员听见,她和她的专属私飞管家的聊天内容。 “我的私飞管家呢?”时舒半眯着眼。 年轻帅气的男人,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端着餐盘,弯腰递给她一杯龙舌兰调酒。 “我是。”他非常配合地笑了声,笑得乖巧又甜:“很高兴为您服务。” “嗯。”时舒抬杯,声音低而慵懒:“能邀请你喝一杯?” “多几杯也没关系。”他端起另一只玻璃酒杯,与她碰杯:“陪您尽兴,是我的万分荣幸。” 玻璃轻撞,声音清脆悦耳。 酒液在他微仰的喉间流动。 他颈间的皮肤很白,漂亮的喉结因吞咽动作上下滑动,年轻而又性感。 看起来。 看起来就挺好亲的。 时舒勾一勾手指。 他乖顺的脑袋贴近。 她侧在他耳边,她有意靠得很近,气息和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白皙清瘦的耳骨。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她问:“角色扮演,好玩吗?” 时舒观察着他的耳尖。 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可以不接她调戏他的话,时舒也就是心血来潮,跟他闹着玩儿。 但……他还是接了。 接得正经中又有些不正经。 语气正经,但说出来的话,好像也不太正经。 他说:“那要看跟谁玩了。” 他顶着红红的耳尖,道得温吞却诚实:“跟别人玩不能玩,也不好玩。但跟时时你玩,可以玩,而且……也挺好玩的。” 时舒收回视线,唇抿着杯沿,脑袋微仰。 酒液在口腔中稍作逗留,嘴角噙着的一抹笑容化作胸腔中的短促一颤,酒液滑入她喉。 哇哦。 章桃说的对。 只要她主动一点。 他也不是玩不了。 …… 私人飞机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后,落地。 飞机驶入私人机库。 窗外是湛蓝的天空,白棉花一般的云朵,与澜城此时正值的阴沉的梅雨季恍惚如同两个世界。 鼻间一吸,远处的岛屿和椰林便顺着海风吹来咸咸的自由和清香。 跑车随着私人飞机同行而来。 这会儿两人坐在跑车里,就完完全全开启了浪漫而自由的度假之旅。 没有工作、也无人来打搅,就单纯只是两个人,享受假期。 …… 跑车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缓慢。 紫外线浓烈,时舒坐在副驾上,徐欥递给她一副黑色的墨镜佩戴好,他自己也乖乖佩戴上一副同款。 时舒没见过他戴墨镜的样子,甚至连他戴眼镜的样子都没见到过,他视力挺好的。 时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顶着一张清秀帅气的脸,脑袋上趴着柔软乖巧的短发,整个人都一副无害的模样,他却佩戴了一副酷酷的墨镜。 倒也不违和。 就是感觉又乖甜又挺酷的。 也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够同时驾驭这两种感觉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徐欥侧开一点儿视线过来问她:“怎么了?” 他又和她确认:“时时是不是还想要再涂一遍防晒霜?我靠边停下来,拿给你。” 时舒短促地笑了声:“不是。” “被你帅到了。” 第72章 驾驶位上的人提起敞篷按钮。 跑车很快提了速。 在环着海岛的海边公路上疾驰。 疾驰。享受速度。 有阳光, 有沙滩,有高大的椰林和海风。 一路将慵懒的阳光,将风将自由灌入时间, 灌入加速的心跳。 哇哦。 他也有野性不羁的一面。 他乖巧, 他沉稳,他性格里有规矩和教条。 可他偶尔也会向往自由的荒野。 - 他们这次度假的海岛,由一个主岛和复杂的环礁组成,因为小众和淡旺季, 所以岛上游客稀少,倒是满足了度假的悠闲气息和氛围。 跑车停在指定的地方。 两个人登岛,办理酒店入住手续。 他们住的是面朝着大海的水屋, 背面是群山。 他们入住的是蜿蜒流淌的水桥走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6 到底, 一套水上泳池别墅, 风景绝佳, 私密性也很好。 别墅两层, 二楼是观景的露台,带亭子, 既可以眺望远处蓝天白云碧绿的水, 层层渐变色的画卷,又可以看日出日落,海豚和跳跃水平面的鱼。 一楼是房间,一条廊道往前延展,做的是游泳池。 徐欥放好行李, 先检查一遍时舒房间的卫生和安全,确认房间是很干净的, 也没有一些安全隐患。 他才说:“那时时你住这间。” 不等时舒开口,他又主动说:“我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 “时时你有事情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给我就好, 我会第一时间过来。” 要说他安排得不周到吧,他无论是选的地方,还是订的酒店,甚至交通方式都很合时舒的心意,在这次度假中,时舒什么准备工作也没有要做,他全部都做好了,所以她两手空空,提着手包就跟着他来了。 可要说他安排得周到吧,确实周到,周到到—— 时舒觉得这个度假和跟他一起出差,区别也不大,最大的区别大概是没有要会见的商务对象。 所以,这就是和助理谈恋爱吗? 和助理谈恋爱。 和助理。 助理。 时舒这么思考着,就意识到一些问题,大抵是首先出在她自己身上的,该值得她反思的。 时舒啧一声,说:“好。” 等到徐欥打开她其中一个非贴身物品的行李箱,准备帮她把东西一件件摆放在房间里的时候,时舒蹲下身,纤长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她挡了下他的动作,说:“记住你现在不是我的助理。” 徐欥的动作顿了下。 有些不明白。 “是我做的不对。”时舒很快说:“这个度假,我该和你一起做攻略,做出游计划。” 徐欥问:“是……哪里,时时你不满意吗?” “不是。”时舒说:“我很满意。但你并不是作为我的助理在安排我的度假生活,而是作为我的男朋友在安排我们共同的假期。我的感受固然重要,但你的体验感也同样重要。” “你做的很好,你甚至选了好几个方案,但是……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意识到不该由你来单向付出,我也因此没有参与进来你的安排,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是不是觉得扫兴了?” “我也没有意识到。”徐欥眨了下眼,如实说:“时时你能够愿意休假跟我一起来度假,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没有想别的。” “嗯,没事儿。”时舒说:“你没觉得扫兴就好,我下次也会注意。我们要学会适应我们身份和关系的转变,相互提醒。” “不仅仅是我觉得你让我感觉到不舒服的事情和做法要及时告知你,你也是一样,这种反馈是相互的。” 徐欥想了想,说好。 时舒就松开落在他手背上的手,说:“那我跟你一起整理。” 徐欥乖乖应一声:“嗯,好。” 时舒接过徐欥手里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物品,往对应的区域摆放,见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徐欥站起身和她交换了一下分工:“还是时时你来递东西给我。” “我去摆放。” 男朋友本来就应该多照顾女朋友一点。 时舒就又和他换了分工:“好。” 两个人收拾整理房间,乐趣并不在于谁多做一点儿,谁少做一点儿,而在于两个人相处的过程。 等到都整理好了,他们也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恰好时间差不多。 两个人便一起去了酒店的餐厅里用餐。 自助晚餐,海鲜拼盘,寿司,牛肉,甜品。 餐厅的餐食不错,挺适胃。 两个人在酒店的餐厅里吃完晚餐,沿着海岛的主岛牵手走了走,看果冻一般的海水,吹着海风,听着海浪,将黄昏挥到海平面以下。 回来后,他们又在宽敞的甲板上看了会儿星星。 星星很美。 但时舒觉得,她看过的最美的星星,还是澜城飞往长榆的夜间航班上,头等舱靠舷窗的位置,他递给她的一条午睡毯,在浓稠的夜里撑起了一片斑斓澄澈的星空,在飞机身后拉扯出璀璨的银河光带,他将宇宙的浩瀚装入她失语的行囊。 因为飞机的长时间飞行,时舒今天在飞机上也没有怎么休息,她睡眠条件要求很高,所以,徐欥就准备为时舒做泡澡的准备工作了,也好让她早点儿睡觉。 他想到刚才晚餐前时舒对他说的话,他又问:“你要和我一起吗?” “一起洗澡?” “……”徐欥抿抿唇,有些无奈的解释:“只是一起做时时你洗澡前的准备工作。” 时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徐欥没太明白。 徐欥沿着浴缸壁垫了宽大的潮湿的浴巾,又耐心地套上一层一次性浴缸袋。 上次出差她就发现了他的小细节。 她又和他确认:“为什么要这么做?” “浴缸袋是为了干净卫生,垫浴巾起到防滑作用。”他耐心地解释。 “嗯。” 徐欥做好这些,打开水柱,在水流声中给时舒分工:“那时时你来关注水位线就好。” 虽然她要和他一起分担,但徐欥仍只是给她安排了最简单的内容,本来也不是真的要让她做事情。 如果跟男朋友出行,没有跟助理一起出行轻松,那为什么要和男朋友一起出行,而不是选择和助理一起出行?所以,其实也挺矛盾的。 他在这件事情上观点和她不一致,有分歧,但他不太想陈述他的想法,因为他能够理解她的立场,那就由他来平衡轻重就好。 …… 等时舒洗完澡,徐欥也已经回房间洗过澡过来她这里等她了。 时舒穿了条黑色旗袍睡裙,气质高级又慵懒。 大体是晚饭前时舒对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徐欥没有像之前一起出差时那样,出现在时舒面前时,永远是衬衫和西装西裤穿得整齐严谨。 他难得只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岩石蓝色宽松舒适的裤子,那种又乖又甜的少年感便又占据得他鲜明、鲜活。 见他已经洗过澡,头发也吹得膨松乖顺,时舒“嘶”了一声,问:“我是不是应该也给你准备一下洗澡水?” 徐欥愣了住。 和他一起做一些事情倒也没什么关系,但要她为他准备洗澡水,徐欥挺难接受。 她在家里吃穿住行都是有人照顾着,怎么能跟够因为跟他在一起,就要学着去做这些照顾他人的事情? 但他也不想扫她的兴致。 徐欥:“……我淋浴。” 时舒:“哦,那下次。”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我下次也淋浴。” “啧,那下下次。” 徐欥便又沉默了一会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7 儿,他注意到她的脑袋上还包裹着干发毛巾,于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时时你的头发要先吹干了,才能睡觉。” “对。”时舒坦然:“我只是没找到吹风机。” “就在你的置物架上。”徐欥说着便往置物处去:“我去给你取。” 等他拿了吹风机过来,他突然又乖乖地笑了一下说:“我想帮你吹头发。” 不是能不能。 而是他想。 他想了。 “嗯?”一声扬调,时舒表示意外。 时舒又“嗯”了一声,一声降调。 她表示同意。 时舒坐在酒店房间里的镜子前。 灯光暖黄。 窗外是漆黑一团的夜,银河璀璨绚烂。 渔火在远方拍着海浪的浪潮摇摇晃晃,和眼前水上别墅延廊处如果冻一般绿色的游泳池,池水的縠纹挥手呼应。 窗内窗外,梦幻又浪漫。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从镜子里看见他漂亮匀称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脑袋上方的干发毛巾,她的长卷发随着毛巾的脱离而散落。 她以为她的头发就要这样散落在她的肩上时,她的头发落在了他的手上,被他握在手心里,很轻,很小心翼翼。 他的手撩进去她的头发间,动作轻柔,穿过她发丝的他指骨修长,手指干净纯净。 他慢慢地扶起她的一缕长卷发,吹风机的出风口吹出温热温柔的风,从他指尖滑落的头发丝儿,随着风轻轻扬起,又扫过他的手。 不用担心他的手法笨拙,不用担心他弄疼她,也不用担心头发会被卷进吹风机里,这些都不会发生。 因为他如果没准备好,他就不会主动提出来帮她吹头发,他不会让她看见他的笨拙。 “吹得这么好?”时舒打趣:“什么时候偷着练习的?” “从长榆回来。”徐欥已经习惯了她的直来直去,他也没必要将自己的想法隐藏于心,他如实说:“从看见张骆老师给你吹头发的时候。” 时舒唇角又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头发里的香气,顺着吹风机出风口的方向呼出。 灌入他的鼻间,是混合的香气,有他给她准备的健康养发护发的手工洗发水的冷香味道,有她自己常用的品牌的洗护用品,淡淡的薄荷味道,还有她本身的……本身的清香气,像冷杉的木质清香,又像是雪松,又好像都不是,是一种独特的,迷人的,令人痴迷的,向往的,无法抗拒的…… 头发吹好了,时舒看见镜子里的人在她身后关掉了吹风机,但他仍站着没动。 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里是僻静的世界海岛,空旷咸湿,落地窗隔绝了海风与海浪,没有任何嘈杂或喧嚣,只有他的心跳声在浓缩的夜里不断放大,呼吸也变得匆忙,胸膛颤颤,他一丝一毫的反应,全逃不开猎捕者的好整以暇。 他也发现了她落在镜子里观察他的视线。 和很多次,他在车后视镜里发现的那样,他们在车内后视镜,他们在眼前的镜子里对视。 一抹腼腆清涩的笑容,一双清瘦的耳骨红成了酒色,果酱一般红润的唇,唇珠被唇峰紧紧咬住。 时舒看着镜子里的年轻男人,线条漂亮的轮廓与腰身,她听到耳边有清爽干净的气息擦过她的耳际。 她听见他的声音—— 他也会有语气低哑,气息勾人的时刻。 他说: “我可以抱你吗?” 第73章 他的声音像沙沙的雨声中起了雾, 像沙沙的干雪中踩着木靴,又像沙沙的落叶声中吹过风,所到之处全都裹上细小的绒毛, 在她的心上轧下回旋的刺痒。 “嗯。” 她话音一落, 细小的绒毛和心上的刺痒,就像童话里的小精灵长了一对翅膀,一散而往,飘缈虚无。 徐欥的手从身后扶上她的肩, 又缓慢而生涩地绕过她的身侧,他环住她的手臂,动作有些生疏, 却仍温柔地将她的长卷发一并拢在怀抱里。 他的肩慢慢下沉, 白皙的颈在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的时候收住, 视线低低地垂着, 仍有柔软的碎发若无似无地扫过她的肩。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挟来一股温润清爽的气息,像雨后的竹林, 薄雾轻罩, 写意静谧和安宁。 与在滑雪场因保护她不受到撞击的伤害时,他把她紧紧禁锢住的那个牢固而束缚的拥抱不一样。 他的这个拥抱松弛,有风度。 他脑袋与下颌仍离得她的肩膀留有一些距离,起伏的胸膛亦是,他的手也只是抱住她的手臂, 手指握住她的手,摆放得规矩得体, 她因此……又感受到了那种被尊重、被珍重的青涩和美好。 他的存在感却也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变强。 他的气息从身后将她包裹住,一点一点儿往前占据, 直到她满满的呼吸间全都换上了他身上的纯净与香爽。 他这个尊重和表达爱意的背后拥抱,在镜子中定格住。他似乎很满意,很享受这样氛围和这样分寸的一个拥抱,脑袋仍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面拓出浓密又纤长的阴影。 时舒看见他不再有别的动作了,他很安静,似乎就打算任由今晚的时光从他手里溜走。 镜子里面是很好看的一幅人物画儿。 时舒不动声色。 只是薄肩轻轻一抖,蝴蝶骨处轻薄的布料就若有似无擦过他起伏的胸膛,他柔软的T恤面料,他慌忙的心跳。 如此几次不经意的动作之后,她在镜子里看到他动作更进一步,他下意识地将她抱得紧了一些,他漂亮的侧脸线条贴上她的头发,修长的颈埋在她的肩窝处。 她纤薄的背,就这样直白地感应到了薄薄的白T恤下面,一颗年轻鲜活的心脏,他滚烫的体温和热烈的心跳,在燃烧,在血液中交换、流淌和渗透。 他仍不说话。 时舒仍看着镜子,看着他。 看着他们。 她默认了,时间在这一刻尽情地流逝。 …… 直到—— 徐欥开始松开她。 他开始抽身撤离。 时舒勾勾唇角。 在他的气息渐渐抽远,落在她手上的手指一点一点儿滑落时,时舒伸一伸手指,重新勾握住他的指尖,指尖相抵,又重新探入彼此的指缝间,十指交握,指指紧贴扣合,她借着他的手,扶力转过一次身。 他们开始面对面的刹那之间。 徐欥接受到了她无声的邀约,他眨了下眼,他明白了,他懂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那部分内容,他重新拥抱她。 从正面紧紧地抱住她。 他的手绕过她的肩,环抱住她的背。 她的肩背纤薄又细软。 他抱着她,像小心翼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8 翼地拥着满怀珍宝。 时舒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手指探上他的腰,他敏感地瑟缩了一下。 时舒握在他腰部的手就又有意停留了一会儿,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打圈,他腰部的肌肉很快变得紧绷又僵硬。 不过—— 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他的腰身窄瘦,腰部肌肉线条十分紧实,力量感很强。手感很好,但他太敏感了,以至于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紧绷着。 瞧他,纯的。 时舒无声地勾着唇,她两条手臂最终绕过他的腰两侧,在他的后腰处将他环抱住。 随着她落在他后腰处的力道不断地收紧,他便彻底放任自己那不争气的身体敏感度,他埋下脑袋,整个脑袋都埋在她的肩窝里,毛茸茸柔顺的短发蹭过她的颈间,轻痒柔软。 他的呼吸落下来,像滚烫的岩浆,热浪滚滚,一遍又一遍在她的心上烙下他的爱意,炽热灿烂。 他的手臂也开始收紧,体温穿透过薄薄的布料,心跳合二为一。 …… 过了很久。 海水迈向深夜,通往黎明,它沉沉睡去。 他终于松开她。 他的声音仍带着些许哑意:“抱歉。” “我好像忘记了时间。” 时舒“嗯”一声,淡定地点点头:“你还挺投入。” 徐欥:“……” 徐欥眼睫轻眨,她那么淡然,他也应该表现得更镇定一些的。他于是鼓鼓腮深呼吸,平静地转移话题:“时时,今晚还需要服用安眠药睡觉吗?” “嗯。”时舒又点点头。 徐欥便转身去倒了温水,手心里躺着两片白色药片。 时舒接过来,就着水吞服下。 她躺在床上,脑袋中无端回味起刚才的拥抱,以及他小狗一般窄实紧致的腰,摸起来手感很舒服,她因此有些意犹未尽。 他拉过轻薄的床被,替她盖好。 他的语气和表情已恢复镇定,但他耳尖的潮红尚未舍得褪去。 时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徐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时时,请闭眼睛。”徐欥抬手在她眼睛上挡了一下,但很快又收回,他长直的手指在灯光下一闪而过,色白而欲。 他看着她,却又不得不偏开一点儿视线,他抿着唇说:“我唱歌给你听。” 时舒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那你能不能唱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我会的不多。你想听的我不一定会,我可以学,但可能要明天才能学会。” “那就挑你会的。”时舒:“蔷薇朵朵开,会么?” 蔷薇朵朵开。 是他在他的收藏室里,他用留声机给她播放的那首岁月里的歌。 他以为,她没在意的。 但其实,她有记住。 她有认真地记住他和她说过的话,他的喜欢。 徐欥就乖乖地拎了张单人沙发过来,干净挺拔的身影低了下来,挡住落地的灯光,他坐在她床边:“好。” 他似乎又有一些担心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不那么完美:“那我要是唱得不好听,你不要笑话我。” “嗯,好。” 他怎么会唱得不好呢? 月亮在窗外的游泳池里,洒下清冷的光,在水里铺着长长一座碎银般光泽的长桥,长桥晃晃漾漾。 温暖通透的歌声伴随着窗外的月光长桥,像他院中的秋千一样轻轻起伏,轻轻摇晃,跌宕。 不知道是长途飞行的疲惫,还是安眠药,或是他唱的催眠曲,哪一个先起了效用?又或许是,综合效用。 时舒感觉到了久违的,眼皮的沉重。 她轻阖眼。 接纳困倦。 徐欥没等到时舒对于他唱的歌好不好听的反馈。 因为她睡着了。 她睡着了。 比起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她睡着时卸下了戒备,纤长的眼睫轻颤,像黑色的蝴蝶颤动着翅膀,她的呼吸均匀清浅,只眉心仍轻轻地蹙着一缕警惕。 徐欥仍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想探手抚平她眉心的一缕皱意,又担心吵醒她。 他收回手,笑意浮上清透的眼眸,愈来愈深。 他抿着笑意,用很轻的声音说:“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二十二天。” “所以,我喜欢今天。” …… 他将单人沙发归还原处。 洗干净玻璃杯。 他才轻轻地关上她房间的门,离开。 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 又想起刚才那个深刻的拥抱来。 心跳再一次加速。 - 隔日,他们在酒店的餐厅吃完早餐。 准时出发去潜水。 时舒虽然游泳技能够硬,但之前没有过潜水经验,所以,他们先体验的是更为轻松安全的浮潜。 按照徐欥提前和她说的,他们先体验了浮潜,如果她对浮潜的接受度还不错,他们就会再去体验深潜的体验潜。 大约下沉到离海面十一二米的距离,这种程度的是不需要潜水证的,只需要有潜水教练陪同就可以。 她体验了这些之后,她也的确喜欢深海里的世界,喜欢那种与鱼群和珊瑚作伴的感觉,他会再和她一起考潜水证,一起抵达更深一些的海域,去探索,去冒险。 “也行。”时舒并不是太在意,她本来也只是陪他玩儿,她想起什么,问:“你有证吗?” “青少年的。” 有的。 但是是青少年潜水证。 所以,他也是需要重新学习的。 时舒哂笑了声:“嗯,考证一般需要多久?” “OW大概只需要三到四天。” “嗯,那也挺快。” …… 一行人出发去潜水区。 船开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教练在船上讲解浮潜穿戴以及注意事项。 时舒穿着黑色的防晒潜水服,徐欥和她穿了一样的颜色,将防晒做到位,他将两个人的面镜涂好防起雾剂,又重复一遍教练所说的注意事项。 不知是他记性好,还是他已经提前做过功课,或者两者都有,总之,他重复得仔细、周全。 如果面镜进水了,要用鼻子吐气,做面镜排水。 不去触碰海里的生物,避免碰到有毒的鱼类、水母,又或者是被珊瑚划伤。 时舒举了个极端的例子:“遇到鲨鱼的攻击行为呢?” 徐欥笑笑:“把它推向我。” 时舒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便又收起了他偶尔的幽默,恢复了正经,给她介绍遇到鲨鱼的应急措施。 大多数鲨鱼不攻击人类,但不排除遇到凶猛的,或者人类不小心冒犯了它们,这时候保持镇定是一方面,应急也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 “呼救。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99 ” 教练员有丰富的经验来应对这一类的突发情况。 如果遇到了以上方案行不通的极端情况,不止是今天,也包括了以后的每一次海域险境。 她似乎是忘记了,他一直都会在,她不愿意把危险推给他,那他就主动迎上去。 …… 徐欥又给时舒讲了一遍其它的注意事项,并再次检查她的穿戴,救生衣、安全绳、面镜和呼吸管…… 时舒记忆力好,学习能力更不用说,尽管先前没有直接潜水的经验,但教练讲一遍就足够她掌握。 不过—— 既然他不厌其烦地讲。 时舒就不厌其烦地再听一遍。 浮潜之前进行了相关基本技能的掌握情况测试。 这个问题不大。 最后—— 徐欥摊开掌心,他掌心里握着一小团面包。 “是什么?” 他笑着说:“诱饵。” “吸引鱼群的。”徐欥:“用一小团面包,实现呼风唤鱼。” 第74章 浮潜的难度不高, 时舒很快适应这种环境。 撑开手臂,延展四肢。 小众的世界海岛,游客稀少, 海洋水域保护得很好, 水质非常清澈。 人漂浮在水面,看水下的世界,视野效果十分清晰。 色彩丰富的珊瑚,姿态各异, 它们作为海洋的守护者存在着,绚丽地绽放出各种姿态,叫任何人类见了, 都忍不住要惊叹海洋的鬼斧神工。 神秘又壮观。 时舒下沉到水深一米左右的位置, 先看到了一只慢吞吞向她游来的海龟, 海龟胖胖的, 很可爱。 它自带一种在辽阔的水域中, 自由自在生活的海洋生物专属的松弛感。 不慌不忙,不徐不疾。 的人生态度。 这态度……像他。 时舒不准备打扰海龟的运动轨迹, 她往旁边避了避, 给海龟腾出足够它施展四肢的空间。 后肢划水,前肢舒展,它自在又悠闲。 这时候,时舒感觉到旁边另一道黑色的修长的身影向她游过来。 她侧过脸去看他。 他连潜浮游泳的姿势都很好看。 她指了指海龟,示意他看海龟, 示意他不要误惊扰到海龟。 水中不便语言交流,徐欥朝着她点点头。 与此同时。 徐欥游到和她并行的位置, 他牵住她的手。 手指缠绕,他们在海水里牵手。 也不需要语言交流。 一个眼神, 一个动作,一个手势,他们便足够默契,足够心意相通。 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转换了游泳的方向,他又指了指已经游到他们前面去了的海龟。 时舒便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他们跟在海龟身后,跟随着海龟的游泳路径慢慢游,他们去做那个追海龟的人。 时舒看见不远处,水下摄影师正在工作,镜头始终朝着他们。 无需她提,他已经细心地约好了水下摄影。 记录美好瞬间。 记录他们在海里的自由与安静。 拍摄下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幕,留住值得留住的珍贵时刻。 他们跟随着海龟的游泳轨迹,一路看到了漂亮的海洋鱼,不同颜色的海星,和翩跹起舞的有毒水母。 他们避开它们。 不去打扰。 小鱼很多。 品种丰富。 小丑鱼、蓝吊、镰鱼、鹦鹉鱼……以及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海洋鱼。 遇见鱼群,是遇见幸运的开端。 在鱼群中穿梭,在珊瑚礁间探索神秘,徐欥主动松开了时舒的手,时舒开始撕开手中的面包。 面包撕成一缕,在水中膨胀,被周围的小鱼抿吮,分食。 很快就又吸引来了更多的鱼群。 被鱼群包围、淹没。 不过,她手里没有面包了。 投喂完手里的最后一小块面包,时舒看了看旁边的人。 他很安静,至始至终没有任何投喂鱼群的动作,他只是就静静地看着她。 他也像这海洋中的生物之一,一条帅气的人鱼,他从很远的地方游过来,因为一点儿诱惑,被她吸引住目光,驻足停留,忘记了自己原本要游往哪个方向。 但他沾了她的光。 他也被鱼群围着,簇拥着,嬉戏着,成为鱼群的中心,呼风唤鱼,成为“海王”。 时舒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知道面镜后面的他,一定是笑着的。 笑容含蓄,乖巧而甜。 是她喜欢的模样。 时舒朝着他摊开掌。 他果然,往她纤瘦的掌心里又填上一块面包。 并给她示范了一下,示意她可以将面包撕得更小块一些。 因为海洋保护,不可以带入更多的面包,而这样可以喂得更久。 于是就有更多的热带鱼奔涌过来。 被包围,被填满。 治愈又温暖。 - 浮潜是让人感觉到非常放松和松弛的体验经历。 时舒给予徐欥的反馈,比较积极正面。 因此—— 他们隔一日,又来体验了水肺潜水的体验潜。 他们选择了另外的潜水点。 是更适合下沉到深处的理想海域。 比起浮潜,深潜需要注意的事项更多一些,特别注意事项是咬嘴进水的处理方法和耳压平衡。 仍是教练讲一遍,徐欥又讲一遍。 时舒听两遍。 凭借她的记忆力,这些注意事项便像烙在脑中一般,她能一字不落地再给他背诵一遍。 不过—— 她不动声色,不厌其烦。 船开到指定地点。 因为氧气瓶比较重,所以采用背入式下水最为合适。 时舒坐在船边,身体往后仰,一个干脆又利落的后翻背影,毫不犹豫就入了水。 水花在她身后四溅,掀起云浪。 她本来就是很果断的人。 对于冒险,她的态度是,胆大、心密和信任同伴。 徐欥入水的动作与她完全同步。 这一幕被跟拍的摄影师抓拍记录下来。 远处一只鲸鲨跃出海面,无端闯入摄影师的镜头,鲸鲨与入水的人,人与鲸鲨和谐共处的画面一同被定格,被印拓在海洋的记忆里。 安全起见,他们在水下,把一切信任都交给了专业的潜水教练。 在教练的引导下,他们很快适应了水下十一二米的深度和环境。 可能是因为浮潜到后来,时舒选择了在水面更换呼吸,所以,佩戴了氧气瓶的深潜比起浮潜,似乎还要更容易让人适应一些。 时舒朝着教练比了个OK的手势,教练确认她的状态后,松开她的手。 允许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中做自由活动。 徐欥找到她,用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0 比浮潜时多一些的时间。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自己追一只海龟。 在水下十一二米的地方,海龟就变得常见。 他再一次来到她的身边,他们默契而无声地感受着海洋深处的梦幻与自由,与浮潜在水浅处时的感受不一样的。 教练在离得他们不远处,始终注意着他们的状态。 不去打扰,但……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只落单的小水母,漂亮的伞状体沉沉浮浮,闪着光,触手向四周伸展,肌肉收缩,自由自在地摇摆。 时舒看了眼徐欥,似乎是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徐欥点了下脑袋,示意这只水母无毒,是可以触碰的。 时舒于是伸手,指尖触摸了一下那只水母的头,软软的,弹弹的触感,像果冻,她又放任它自行游走。 又有一只海龟划着水过来,一口咬住这只水母,它衔着它的美味食物又划着水游远。 他们见证了深海最温柔的捕食,见证了海洋里的伞状云朵,Q弹的果冻一般的水母被吞没,生命无声陨落,没有留下痕迹。 海洋无动于衷,陷入了新的平静。 他们在这个深度的海域里,见到了与浮潜不一样的鱼群风暴。 他们还看见了…… 还看见了凭借运气才能在海里碰见的座头鲸。 长约十几米的座头鲸,体积庞大,身上没有藤壶的缠绕,光滑而干净。 它是一种温柔的鲸鱼,对人类没有什么攻击力。 避让座头鲸的时候,它也避让他们。 但过了一会儿,似乎它又对他们产生了兴趣,竟然绕着他们又重新游了过来。 于是他们又做了那个让鲸鱼追寻的人。 …… 深海的水肺潜水体验,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 按照时舒的判断,徐欥他折腾这么一大圈,定是要给她留下一些难忘的时刻的,是那些他称之为,她不错的体验中,与他相关的。 而她知道,她来之前就知道—— 他休年假,又说服她休年假,绕过半个地球,来到这样美丽静谧的海岛,来潜水,必然是因为,他理想中的表白,漂亮的鲜花,浪漫的小提琴曲,一顿地道的西餐,他的诚意,他的态度,他的人生规划,就……还差了“他理想中的表白场景”。 而他曾问过她—— “您到过海的深处吗?” 他事事有回应,他承诺的,他就一定会去做。 时舒发现,她开始对一个人有了期待。 当然,徐欥不会让她的这种期待落空。 徐欥对时舒做了手势,得到时舒的点头回应后,他开始往和她面对面的方向游过去。 离得不远。 他在这片水域中找到他理想中的地点。 他们周围鱼群环绕,珊瑚成礁,漂亮而温柔的座头鲸甩一甩尾。 他背着氧气瓶。 呼吸像小鱼一样吐出一串泡泡。 他手中慢慢展开一张小小的横幅。 横幅上写着:【时时,我喜欢你。】 他又替换了一张。 【历时二十四天,这是我完整的表白仪式。】 又换一张。 【谢谢你不介意我的表白仪式,如拼图一般零散。】 一张又一张。 【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 他变魔法一样,准备了小束玫瑰。 他变魔法一样,手心里松出一串项链。 这次不是他小众的文玩爱好,他送她一条kelly玫瑰金满钻项链,似乎是为了与当初她为他牺牲掉的那个kelly wood的包包,画上纪念的等于号。 他为她佩戴上。 …… 奇妙而梦幻的深海之旅,温柔而有趣的海洋生物的见证,这才是他理想中向她表白的场景。 潜水教练和工作人员是见证人,海洋鱼是见证鱼,座头鲸是见证鲸。 到此为止。 他的表白也才算真正意义上实现了第一次闭环,正如他所说,是拼图式的表白,他拼上了他理想中的表白场景,一块拼我图也没有缺失。 但—— 从时舒的角度看,似乎又不只是如此。 这场深海之旅,不是闭环。 而是开端。 为了让他这场准备了很久的深海见证的经历更梦幻,更奇妙一点儿,时舒也事先做了一些准备。 她用事先准备好的横幅回应了他。 她的横幅简单又干脆: 【可以跟你接吻吗?】 徐欥就愣了住。 她要跟他接吻吗? 她要、在、这里跟他接吻吗? 还……还挺多人,挺多鱼围观的。 他看看四周,和他一起准备这场表白仪式的工作人员,他们对这样的事情已见证得寻常。 他们看见了他女朋友横幅上的字,举起双手,竖起大拇指。 他们充当了气氛组,在深海里摆动四肢,跳一场简易却欢快的舞蹈。 过了一会儿,徐欥点点头。 - 调节器二级头从唇齿间拔除。 他重新游过来。 他游到她身边,他俯低了些身体,小心翼翼地亲吻了她。 第75章 他的吻很轻, 很温柔。 唇与唇之间的轻轻触碰,冰凉柔软。 像落在唇上作短暂休息的蝴蝶,扇动轻柔的翅膀, 带来了远方, 湿意的自由和花香。 他的这个吻,没有任何准备。 也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就只是唇瓣之间轻轻的碰撞、停留…… 和他退开,他这个生涩的亲吻。 可时舒,还是品尝到了—— 他的唇很软。 唇肉薄厚适中, 轻抿一抿他的唇珠,像含了一粒糖渍的胭脂梅。 又像这个季节,澜城那剥了皮儿的湖景水蜜桃, 尚未来得及咬上一口, 便凭借色泽知晓他, 肉质软嫩, 汁水鲜甜。 哦, 还像, 刚才她手指尖那一触即离的果冻水母。 离开后, 就化成了水。 …… 对徐欥来说—— 他的初吻是薄荷味的, 却又和他庭院里的蔷薇花,长着一样的形状。 他也不禁感慨,命运的安排,造化弄人。 不久前,他尚未能克服游泳的心理障碍, 对水的恐惧。 今天,他们却已经能够在深海里接吻。 而不远处的水下摄影师, 用镜头记录下了,他们在深海中接吻的这一刻。 座头鲸。 它还在, 它还没有游走。 它还是见证鲸。 - 从潜水点回到酒店。 已经是下午了。 因为是度假,其实徐欥最后选择的方案中,这几天的行程安排都比较松驰,除了潜水是主要的项目之外,其他的都只是设了选择项。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1 她难得休假,难得空出时间跟他一起来度假,他不想安排打卡式的、紧密的行程,那样就跟出差差不多。 …… 时舒洗完澡,换了身黑色的旗袍睡衣。 因为住的是水上海景别墅,她推开卧室门,出门就是海,脚下的海水是如果冻一般的透明质地,清澈见浅底。 两张躺椅摆放的位置是最佳的观海视角,时舒躺在其中一张上,任由海风从远处拂来,带来海洋的气息,她长腿单单支起一条,时间和人一样,慵懒而松弛。 她就这样吹着海风,喝喝咖啡,发发呆。 和外公互发了几条微信。 她给他发她潜水的照片。 他回赠给她一张游艇的照片。 SS:【怎么?】 SS:【给我买的?】 他回复她一句语音:“真聪明,我给你买了一艘游艇,让小徐以后经常陪你出海玩儿。” …… 过了一会儿,徐欥洗好澡,端了切好的水果过来,他还抱了两个插着吸管的椰子。 时舒坐直了一些,主动帮他忙。 主动去接他抱着的椰子。 她探头喝了一口,又主动给他反馈:“还不错。” “挺新鲜的。” “你尝尝?” “嗯,好。”徐欥应着。 徐欥把切好的水果摆在时舒面前。 腰刚好弯着。 时舒捧着手里的椰子,就顺手递了过去。 徐欥眨了下眼,想提醒她,她手里捧着的椰子是她刚才喝的那个。 但他无端又想起了,深海处的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他于是就着她的手,抿上去她喝过的吸管,浅浅吸了一口。 薄荷味的初吻。 薄荷味的椰子。 就在时舒反应过来她给他递的是她刚才喝过的椰子的时候,时舒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 不管她要说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上抱走了她的椰子,又把桌子上另外一个还没喝过的椰子转换交到她的手上。 “时时,你喝这个。” 时舒细眉一挑。 哇哦,原来他知道。 …… 他穿得比前两天还要更休闲一些。 白T和柔软的条纹短裤。 短裤的长度在膝盖上面一点儿,膝盖以下的腿部肌肉线条紧实流畅,富有力量感。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远处的海,放空大脑和身心,暂时放一放工作,尽情地感受着慢而松弛的生活。 聊聊天。 有时候是徐欥找的话题,有时候又是时舒起的话题,更多的时候是就这样静静地沉默着。 …… 太阳向西落去。 天空从飘零的色彩块慢慢变成了粉紫色,又大片大片织出了少女粉,鲜粉色的晚霞。 天然的游泳池在粉色的晚霞映衬下,池水被染成和晚霞一样浓郁的粉色。 池水在他们面前轻轻一晃,就像是在朝他们招招手,这样主动,又这样漂亮的游泳池,对喜欢游泳的人来说,毫无抵抗力。 想起两个人确认关系以来,就没有一起游过泳。 躺在这儿看海几个小时,身体里突然崛起出来一些卷王本质,时舒问:“你要不要跟我比赛游泳?” 徐欥就先问她,身体累不累。 连着两天潜水。 不过,也有挺多的休息时间。 “凑和。”时舒笑了下:“我有还算充沛的精力。” 她提了要一起游泳,他就不会让她扫兴。 恰好,他也有和她一样,还算充沛的精力。 徐欥从躺椅上坐起来,点头:“嗯,好。” “那我们去换衣服。” “嗯。” - 等徐欥换完衣服过来。 时舒已经站在游泳池边做热身运动了。 也不是徐欥换衣服慢。 主要是他纠结了一会儿,是只穿一条游泳裤出来,还是再套一件拉链外套。 他纠结的结果是,套了一件拉链外套。 徐欥站在游泳池边,他收住步伐。 他看见粉色的天空下,粉色的游泳池,时舒正在伸展四肢,做热身运动,他满眼都是晚霞的粉色。 徐欥定了定神。 眼中才开始出现别的颜色。 他看清了…… 她穿着黑色的泳衣。 不是那种连体游泳衣,也不是那种比较保守的分体泳衣,而是……而是那种…… 后背仅仅系着一条绑带的那种黑色泳衣。 她后背就有大片大片的皮肤盛放在晚霞之下。 她的皮肤白,似冰又似雪,又像是细腻的白色绸缎,在黑白两色的对比下,视觉冲击力太过强烈,晃入他的眼睛,连视线都开始变得光滑无暇。 随着她做游泳热身运动的动作拉扯,她纤瘦优美的蝴蝶骨轻展轻合,那条绑带就像是,在她的蝴蝶骨上系上一条流动的细绳。 她的头发扎起来,挽得很高,纤细的颈部线条就更显得修长。 明明是清冷的气质,可她偏偏又要穿了这么一身,夕阳一沉,水光潋滟里全都是成熟女性的媚骨风情,让刚才还惊艳的晚霞都无端失去几分色彩。 她曲着的一双腿,又长又直,细削光滑。 …… 夕阳在这一刻撤去。 天空换上夜晚的幕布,幕布染成克莱茵蓝。 克莱因蓝的天空,又杂揉进来一点儿莫奈灰色,稀释掉夜的清爽,清冷的月光洒下来。 她在清爽又混沌的夜晚,在海边,在温柔的晚风里,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展示着她的好身材,月光拢着她的背,笼罩一层神秘的雾纱,夜晚用这样的方式去诠释她的清冷和妩媚。 他因此想起。 他在西山误入她的庭院的那个清晨…… 那次只是匆匆一瞥,且他们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他好像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转身离开,又或者提醒她多穿一件,她有穿衣的自由。 他怔怔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满眼的粉色,一瞬之间变成了模糊的白色,他的大脑有一瞬空白。 晶状体失效,就像摄影时,调焦装置却出现了无法对焦的现象。 时舒转过身,他的视线,他的愣怔,就这样落在了她眼中,她不佩戴眼镜时,她的眼睛原本就有那样盅惑的本事,细长的眉再这么轻轻一挑,微微上扬着,一种天然的媚态和美艳,绽放无余。 徐欥脑中噼里啪啦炸开了花儿,脑中嗡嗡几声,无法思考地断了片。 他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感觉很热,一股旺盛的生命体征正欲涌出。 在调焦装置短暂的自动对焦后—— 视野出现短暂的清晰。 但,晶状体自动对焦的误差,在于,他的视线落在她芙蓉一般的胸前,鲜妍明媚。 随后他感觉到鼻腔温热。 他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2 及时地捂住了鼻子。 时舒就看着本来向她走来的人,捂住口鼻转身,脑袋微仰,毛茸茸的短发失去几分柔顺,韧韧地刺在拉链外套的衣领里,乖巧褪去不见,多了几分攻击性。 时舒:“?” 时舒不确定地问:“你流鼻血了?” 徐欥:“……” 所以—— 她为什么要这么直接? 哪怕她问他一句,他怎么了呢?把解释和找理由找借口的机会留给他。 转过身以后,徐欥看着空荡荡的玻璃和房间,倒是恢复了一些镇定和自然。 他又深深地置换了一口呼吸。 否认不下去,他选择了承认。 “嗯。” 反应过来之后。 时舒的嘴角浮上一抹得逞的笑容。 “因为我?” 怎么、还有追问? 徐欥:“……嗯。” “没见过女人穿泳衣?” 怎么、追问还没完没了了? “……” 见过。 但别人不是她。 “我去处理一下。”他急于离开这种局面,他又说:“时时,你先游。” 他抬起长腿。 时舒看见他有力量感的小腿肌肉紧绷,漂亮匀称的膝窝也绷得紧紧的。 “需要我帮你么?”时舒语气轻松。 “不用。” 他走出几步远,似乎也想在这样的局里面,为自己扳回一点儿胜率:“如果你还想游的话。” 第76章 于是—— 远在澜城的夏章桃, 在凌晨时分收到了来自闺蜜的微信问候,问她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没日没夜的创业初期,夏章桃在通宵爆肝出方案。 而她的闺蜜在做什么呢? 她闺蜜在让男人流鼻血。 就…… 真带劲, 真让人兴奋! 这点儿精神食粮还能再让她连续爆两个晚上的肝。 夏章桃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的恋情不多, 也不少,都是顺其自然的发展,顺其自然地结束,但她的确没有交往过纯情的弟弟。 但夏章桃还是咳了咳, 端了端,又装了装。 夏章桃:【天气干燥,叫弟弟多喝热水呀。】 看见好友的回复, 时舒笑了下, 叩回手机, 没再回。倒是久等不到时舒回复的夏章桃, 着了急。 她又连续回了几条。 夏章桃:【然后呢?】 夏章桃:【你怎么不回复我了?】 夏章桃:【你快继续追问我呀!快让我给你支支招。】 SS:【你能沉得住多久?】 夏章桃:【嘻嘻, 姐姐真懂我。】 夏章桃:【总裁就是总裁,就是这么淡定, 欲擒故纵玩得真好。】 夏章桃:【欲擒故纵弟弟, 还欲擒故纵闺蜜。】 夏章桃:【破解方法就两个字:让他多看。】 - 卫生间干湿分离。 徐欥在洗脸池边,用冷水洗脸。 哗哗的水流声中。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震。 他以为是时舒发来的消息,催促他快点儿去或者是关心他状态如何了。 尽管他正在洗脸,他还是腾出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但不是时舒。 而是他哥, 徐宪瑭。 徐欥将电话接通,放在水池一旁。 开了手机外音, 继续洗脸。 电话另一头,徐宪瑭听到断断续续的水流声。 徐宪瑭看了眼腕表, 又算了算时差,问他:“你在洗澡?” 这么早洗澡? 他也睡太早了点吧? 徐欥说他不是在洗澡,是在洗脸。 他又问他哥,怎么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 睡不着。 徐宪瑭说,接了个海外的志愿者项目,刚给有时差的青少年做完心理辅导,就顺便给他来了个电话。 项目还挺沉重,徐宪瑭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弟弟,于是一带而过的话题结束。 他问:“你为什么洗脸?” 徐欥:“……”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喜欢追问? 见弟弟沉默,徐宪瑭换了个问法。 “那你等会儿准备做什么?” “游泳。” “跟女朋友?” “嗯。” “在酒店的游泳池?” 徐欥没做防备,就又回他一句:“嗯。” 游泳之前为什么要洗脸呢? 这不是很多余的举动吗? 但在酒店自带的游泳池就不一样了。 还挺适合培养感情的。 “啊。”徐宪瑭恍然,随口问问的语气:“那你鼻血止住了吗?” 徐欥刚好洗完脸,关掉水流,也很随意地回复了他哥一句:“嗯,止住了。” 鼻血止住了。 水流也止住了。 徐欥就重新有了时间思考。 而刚才两个人随意的一段对话,就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徐欥:“……?” 徐欥有些郁闷:“哥,你要不还是换个职业吧。” 眼见着兄弟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徐宪瑭又着手重新建立弟弟对他的信任:“房间里有冰块吗?” 冰块外敷降温、止烦躁、清心寡欲。 可以节省时间,应应紧急。 徐欥从医用冰箱里取了冰块,用纱布包好,压在鼻翼两侧,他又听见徐宪瑭在电话里说:“我最后还有一个疑问。” 徐欥点头:“你说。” “你跟女朋友比赛游泳”,徐宪瑭试探道,“你该不会也想着要赢她吧?” 徐欥开始冰敷额头,回答他:“当然不会。” 徐宪瑭:“……那你为什么要赢我?”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抿着笑意,反问:“差距越大,进步的空间越大。哥跟我比赛游泳,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进步吗?” 徐宪瑭:“……” 最近就不要再联系了。 - 等徐欥冰敷完,同步又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重新回到游泳池边,不过,他倒也没有再见到像刚才那样,有冲击力的视觉画面。 徐欥抿抿唇,无声地笑笑,又挠挠后脑。 好像心理建设做得多余了。 夜色已经完全浓化,只有一些浅微的灯光效果,照着流动的池水,色彩柔暗,却也魅惑。 时舒正泡在泳池里,四肢舒展,她一个人沉浸在水中,享受着将水面划出线,划成流线形的过程。 她已经在泳池里游了一会儿了。 徐欥就没有打乱她的节奏。他没有喊她,而是默默地入了水,他加入了她。 时舒发现了他的加入。 她放慢了速度,腾开一点儿视线看他。 她看到他熟练地驾驭着水,他的游泳表现比上次还要更出色一些,更随性,更放松,他与泳池、与池水逐渐融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3 为一体,如鱼得水,自在又恣意。 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游泳搭档。 他游泳技能水平很高,是强有力的追逐对手,能够将人的好胜心激发得彻底,让人拼尽身体的全部力量,去酣畅淋漓地和他竞赛一场,以获得比赛的胜利,分出输赢。 他动作灵活敏捷、从容有力,身体线条硬朗坚毅,像在水中作一幅流淌的画,又能带给她一种舒服养眼的视觉效果和轻松愉悦的心情。 本着体育的竞技精神。 两个人认真地游了很久。 徐欥始终保持着和她差不多的速度。 直到—— 徐欥先从游泳池里站起身。 游泳池里的水顺着他的颈部线条往下流淌,他站在无边泳池的悬空端,手里拎着条毛巾先擦着头发和脸。 擦干净头发上的水。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漆黑一团的天空色带提亮,天边出现了一条粉色光带,漫天星河,宇宙璀璨。 今夜的天气很好。 光污染很低,粉色的银河,咫尺可见。 他于是朝着水里,伸出了手。 他喊她休息一会儿,喊她离开水面:“时时,过来看星星。” 时舒也游得差不多了,筋疲力尽、酣畅淋漓。 大约今晚能有个不错的睡眠。 她从水里起身。 脑袋刚露出水面,她就看见他朝她伸过来的手,手指白皙又修长。 谁会拒绝这样的一只手呢? 她于是勾起唇笑了一下,脚垫到池底的时候,抬手回握住他的手。 他握住她的手,手臂稍稍带了一点儿力气,就轻松将她从水中带出,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向下坠落。 她仍穿着那件性感的泳衣。 徐欥避了避视线。 时舒和他并排站着,站在无边泳池悬空的那端。 徐欥用一块干净的毛巾帮她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又将毛巾递给时舒:“时时,擦擦脸上的水。” 时舒接过来。 两个人站在泳池中间,看漫天繁星。 高处是皎洁星空,寂静又汹涌。 远处是宽阔深厚的海,盛满着包容与仁慈。 脚下是游泳池里果冻一般的水质。 四周静悄悄的。 他们在这儿遇见了一场大自然给予的宇宙级浪漫。 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沦陷其中。 忍不住,想要将这一刻的记忆加深,融入爱意与赤诚。 …… 所以,当两个人准备从游池里上岸,回房间的时候—— 时舒刚转过身。 徐欥却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在这一刻,被粉色的银河拨停了流动的悬针。 他突然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这没有预兆的挽留动作,倒是让时舒有些意外。 时舒没回头,只是问一句:“怎么?” 她打破了他不忍打破的夜的宁静。 池水晃啊晃,清澈又温柔。 他站在她身后,问:“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他清澈干净的声线,被染上了一层夜的雾气,一层昼的白霜,因此听上去有些飘渺,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穿越了昼与夜的分界线,穿越了四季轮回的勇气而来。 哇哦。 章桃说,她欲擒故纵。 不然。 她只是在引导。 引导着他一步一步,涉俗,沉沦在成年人的感情漩涡里,成年男女的交往,有爱,有情,有欲,也有性。 时舒仍背对着他:“你不会流鼻血?”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一条宽大的浴巾从身后将她裹住,他从背后隔着浴巾抱住了她,他的手臂从她身后环向前,贴着她的手臂屈起的方向和路径同走向,他的手仍摆放得规矩,包裹住她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腹部。 时舒下意识地转头,脑袋向后上方,微侧微仰。 他高大的身影就俯了下来,眼睫贴近,长睫一扫,阴影落在彼此的眼睑下方,呼吸交织交缠,他吻住了她,唇上带着冰凉的湿意。 他的声音湿透透的:“我会闭眼睛。” 眼睛闭上了,就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就不会有生理反应,就不会流鼻血。 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很轻,很温柔。 但这个接吻的角度和姿势,对时舒来说不是很舒服。他察觉到这个细节,他握着她的手臂稍稍提力,引导着她转了个身。 他重新将她抱到怀里。 可能是怕打断、怕影响这个吻的体验和氛围,这整个从背后抱到拥抱交替的过程中,他都没有从她的唇间撤开,他甚至抿着她的唇瓣,没有换气。 有着游泳运动员训练经历的年轻男人,肺活量大,缺氧阈值高,虽然不建议他接吻的时候憋气,但……能理解,他还没学会更换呼吸。 他的吻不是那种带着欲望的深吻,而更多的是纯粹的,他的深情与温存,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瓣处亲吻、抿吮、探索和专属于他的初次尝试。 就这种浅尝辄止的吻啊。 发生在深海里,一次就够了。 他的唇,的确是好看,又很好亲。 唇肉薄厚均匀,哪怕只是像这样的唇瓣厮磨缠绵,也能品尝到他的柔软和鲜嫩,像各种清甜的水果,他塑造出丰富的口感层次,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他的唇,更多未知,更多可能性,更广阔的空间。 时舒咬了下他的唇珠,他唇上的力道一松。 时舒的舌尖轻轻探路,挑开了他的唇缝,舌尖抵着齿,却又止步他的齿周。 她又退回来一点儿距离,退到唇外。 她安抚地亲亲他的唇,他的唇峰,他的唇珠。 她一边亲他,一边还能跟他说话。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主导者似有若无的哑意。 那种勾人的声线与她平日里清冷的气质,截然不同,勾得人耳根发软,心是痒的。 她问他:“伸舌头,你会不会?” 不等徐欥回答,她又咬着他的唇肉,比刚才的试探要用力一些。 他毫无防备地吃了一痛,闷闷地哼一声,喉结吞咽,喉间溢出“唔”一声,没有任何接吻经验的他,齿间的防御一松,他很轻易地就被她撬开了唇与齿。 她带着香气的舌尖钻了进来,唇与齿碰撞摩擦,她还能继续用勾人沉沦的声音,说着勾人沉沦的话:“我教你啊。” “教了你很多东西。”她嗓子间又溢出撩拨的轻笑声:“还没教过你接吻的时候,要伸舌头。” 她的舌尖探进来的时候,徐欥脑中一片空白。 他开始庆幸游泳之前做的那个心理建设,庆幸他用冰块敷过鼻子和额头,也庆幸刚才在水里泡了很久。 他在她的引导下,很快学会了呼吸。 学会了换气。 学会了探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4 出舌尖来迎接她。 包裹她。 卷入。 海洋秩序在这一刻倾覆、旋转,巨大的不真实感将他包裹住,将他推向欲望的深渊,推向世俗的裂缝。 粉色银河不见了,那漫天的繁星全部都坠落。 漆黑的夜晚,深渊的风一吹,送来了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他在崖边上抓住一株叶,而她就像是停留在叶片上的黑色蝴蝶,颤一颤飒气的翅膀,夏日炎炎,玻璃晴朗,恩赐了他水晶一般的圣洁。 …… 他重新回到眼前。 天上仍是星幕。 腿仍没在浅海里。 他开始清醒。 清醒着沉沦。 他在她从他唇齿间撤退之际,轻巧探入,唇齿交缠,他占据了主动权。 他轻扶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 他温柔地加重了这个吻。 第77章 假期的后几天。 他们包了一辆游艇出海玩, 去看了海豚,护士鲨和魔鬼鱼……在游艇上看到了日出,也奔赴一场日落。 在蓝眼泪大爆发的时候, 去追了一场罕见的蓝眼泪。 他们去海钓, 海钓的鱼有部分可以带回请餐厅代为加工,但他们还是将钓到的鱼又重新放回大海。 他们开着跑车在海边公路上行驶,环着主岛看沿途风景,感受着海风吹拂下的慢时光。 光着脚走在柔软的沙滩上, 海水将沙滩揉湿,将他们的裤腿和裙摆浸潮,裤腿卷起来, 裙摆扎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们在绵软的细沙中慢走、奔跑、追逐, 放松地做自己。 他们在夕阳里拥吻, 海水在耳边伴奏, 海风咸湿,细碎的声音从他的喉间溢出, 他熟练地撬开她的齿关, 他清爽的气息卷进来,他也不忘抵着她的唇,用齿音低低哑哑地问一句:“可以伸舌头吗?” 耳骨酥痒,时舒差点没站稳。 他掐着她的腰,顺势渡过他唇齿间的温软和湿意。 嗯, 他的学习能力挺强。 尽管接吻的经验不足,技巧掌握得还挺好。 海豚一跃海面, 沙滩在他们身后,留下一个巨大的“心”, 海水漫过来,又退下去,只有爱意留着痕迹。 …… 他们又去潜过几次水,并且利用短短的几天假期,顺便把OW潜水证考到了。 最后一天,他们就又去深潜了一次。 下沉到深海十八米的高度。 他们在更深的海域接吻,交换呼吸,将那个浅尝辄止的深海吻延续延展。 深海没有喧嚣,只有汹涌的爱意,藏匿温柔与绵长。 …… 两个人再一次坐在网床上看晚霞的时候,时舒笑着问徐欥,他这个年假休得还满意吗? 他想和她做的事情都做了,又有收获意外之喜。 大自然的馈赠,她在爱情里的回应。 他因此觉得—— “很圆满。” 他又问时舒的感受。 来之前时舒的想法很简单,就纯粹是陪她的小男朋友玩儿,她并不吝惜她对另一半的偏宠和陪伴,时间、物质又或者是别的,他玩得开心就可以。 但来了之后—— 她发现,她玩得也挺开心。 也许是因为他安排的项目和行程比较合她心意,行程缓紧适中,项目的体验感也很不错,也许是因为,她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自在愉快,身心放松,她度过了一个松弛的假期。 也许是因为—— 她看着他,眼中带着浅淡却宠溺的笑意。 她的眼里盛满落日向晚。 她说:“我好像爱上潜水了。 - 私人飞机降落澜城机场。 徐欥送时舒回到西山,已经接近晚上的十点。 休假这一周,除了紧急事项,两个人没怎么处理工作,一些日常的批复性工作,倒是由董事长代为批复了,把董事长忙的不轻。 “总裁不好当啊。”他在电话里和时舒说:“还好我退休了。” 时舒带着礼物去外公住的主院里,在电话里和外公确认过时间后,她问徐欥,要不要跟她一起去。 “会不会有点打扰?”因为时间挺晚了,徐欥有些不太确定时董的作息。 时舒扬了下手里的手机:“他问你方不方便?” 既然是时董先问起他,他哪儿有不方便的道理? “我方便的。”徐欥说。 两个人就又一起去了主院。 时文奎有一周多的时间没见到时舒和徐欥,还挺想他们的。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他还是和他们聊了会儿天,眯着眼睛听他们讲了些旅途趣闻。 倒也过了那阵困劲儿,来了精神。 但的确很晚了,旅途劳顿,他也就没多留他们:“明天你再给我多讲讲。” “小徐今晚住这里吧。”送他们到别墅门外,他又想起来说:“来来回回,就别太折腾了。” …… 离开主院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明天还要上班。 “你明天要不要再多休息一天?”两个人走在连廊里的时候,时舒说:“我给你批假。” 徐欥说不用了。 她都不累,他自然也不累。 也不需要休息。 他送她到侧院的将军门外,还是打算回去的。 夏天的风吹在身上,带了点儿炎热,在园林景观中被消暑,但这只是梅雨季节中少见的晴日罢了。 天无意留人。 但人有意。 时舒问:“如果让你住我这儿,你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失眠?” 应该不会了。 旅途中,他每天都跟她睡在同一栋别墅里的隔壁房间,没有出现太多的失眠情况,除了第一次跟她接吻的那天晚上。 她这儿至少还隔着一层楼。 徐欥眨了下眼,明白了时舒问这话的意思,就和时董的挽留是一样的意思,她是要邀请他今晚住在她的院子里。 时舒果然很自然地说起:“那住我这儿?” 明天早上可以一起上班。 热风鼓起他的白衬衫。 徐欥就没有推辞:“嗯,也行。” 他的确也没有推辞的必要。 两个人进了别墅,换了鞋,徐欥主动帮她把行李箱打开,把一些非贴身的用品,从箱子里收拾出来。 时舒问:“你不累?” 可以明天再收拾的。 家政阿姨已经下了班,但明天可以让家政阿姨帮她收拾一下,倒也不一定非要他收拾。 但他这样的性格,似乎是不把旅行箱里的物品亲力亲为地收拾出来,摆放得规整,他很难睡得着。 “顺手的事情,不差这一会儿。” 他说:“时时你先去休息。” “我跟你一起。”时舒说。 徐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嗯,好。” 但他加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5 快了收拾和摆放的速度。 等东西都归类好了,时舒跟他一起走到二楼,她把除了好友夏章桃专属的房间以外所有的客房都打开了:“这些都没人住过,你挑一间,留着你以后常住。” 徐欥没挑,他选了最尾端的那间。 “为什么是那间?”时舒问。 “随便挑的。” 他想了想,又说:“也避嫌。” 他觉得这个房间离夏章桃老师的房间最远,尽管不太可能同时在这儿留宿,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距离更为合适一些。 时舒带他进去,她看了一下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这才离开回自己住的三楼。关门前,她又交待他一句:“缺什么再跟我说。” “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都可以。” 她这话听起来耳熟。 是他多次和她说过的那些。 徐欥唇角就抿了些含蓄的笑。 “好。” …… 等徐欥洗完澡,躺在床上。 手臂垫在脑后。 他有点睡不着。 因为这几天,每晚都是他看着她睡着,他才会回自己的房间。 晚上他们一起聊几句,聊专业,聊工作,也聊艺术,他给她唱唱歌,她减少了服用安眠药的次数和剂量,取而代之的是,睡前和他畅快地进行一场游泳比赛,游到筋疲力尽,以此来缓解她的失眠症状。 但今天,他们这些都没做。 就有点不太习惯。 徐欥躺在床上,手机解锁,又锁屏。 锁屏又解锁。 最后—— 他还是忍不住给时舒发过去一条微信消息。 徐欥:【我好像缺一支牙刷】 SS:【好像?】 徐欥:【我缺一支牙刷】 他很快收到时舒发来的语音,她告诉他,有的。 她刚才检查过他房间里的生活用品了,她让他再去卫生间里找一下。 SS:【洗漱台的消毒柜】 徐欥抿了抿唇。 他连时间都没有数,他回复她。 徐欥:【嗯,我找到了。】 时舒回复过来的语音,声音中带了点儿淡淡的笑意:“这么快?你真的去找了吗?” 他原本也只是找个理由和她说话。 见她连续几句秒回,他于是问。 徐欥:【时时是不是睡不着?】 时舒又回复他一条语音:“睡得着。” 她还是有点困意的。 徐欥眨一眨眼,那句落在对话框中已经编辑好的话,【要不要我哄你睡觉】就默默地撤销删除。 不过,他很快又收到时舒的消息。 SS:【你睡不着?】 既然她难得有还算明显的睡意,哄她睡觉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愿,徐欥想了想,违心地回复。 徐欥:【我可以睡着。】 徐欥:【那时时早点睡。】 但—— 他这句刚发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拖鞋拍打着地面的声音。 随着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却又于某个很近的位置戛然而止。 同步,他的门外响起了清脆缓耳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她家。 不会有别人来敲门。 徐欥很快掀开床被下床,他从里面将门打开。 他高大的身影站着,眼中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却说着明知故问的话:“时时怎么来了?” 时舒斜倚在门侧,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崭新的牙刷,晃在他眼睫下:“不是说,缺支牙刷?” 她还真送了支牙刷来。 既然她来了,他的心思就没有必要藏匿。 他伸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屈起,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几下,又于不经意间轻轻一拽她的手臂,将她轻轻松松带进他宽敞结实的怀抱里。 他抱着她的动作始终温柔,他双手环抱在她腰间。 “谢谢,但我其实不是真的没有牙刷。”他贴着她的耳畔说。 时舒当然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缺牙刷。 那么明显摆放的位置,她都能注意到的细节,他怎么会注意不到? 他不过就是找一个想见她的借口罢了。 时舒故作迟钝:“嗯。那你缺什么?” 他什么也不缺。 他只是习惯了先看着她睡着,他再去睡觉。 徐欥的脑袋在她颈窝间埋了埋,额角触碰到她的头发时,他察觉到她的头发半干中还带了点儿湿意。 的确。 收到他消息的时候,时舒头发刚吹了个半干。 就给他送牙刷来了。 徐欥刚好习惯了她睡觉之前为她做点儿什么事情,他于是很自然地去拿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她坐着。 他站着。 温热的风从吹风机的出风口出来,发丝轻扬。 他握住她头发的动作一如先前的温柔、耐心。 头发吹干了,徐欥关掉吹风机。 时舒起身的时候,感觉腰间一股坠意,她手背到后腰,食指关节抵着那处按压了一下,有明显的酸胀感。 徐欥收起吹风机,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以及她眉心处很快恢复如常的一丝不适反应。 “腰酸吗?”他问。 可能是长时间飞行。 “嗯,有一点。” 时舒也没太在意。 不是多大的问题,她打算明天约按摩师帮她做个推拿,缓解一下身体的疲劳。 她刚要起身。 突然感觉到两指精准地按住了她的腰眼穴,指腹着力,是他用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就落在了她刚才抵着的位置,施力推进。 他的视线弯了下去。 他的手指按住她的穴位,问:“这儿?” 第78章 时舒就坐着没动。 时舒:“下面一点儿。” 他的手指就又顺着她腰眼穴的位置, 顺沿着往下滑了两公分:“那、是这儿吗?” 似乎是为了精准地找到她那个酸痛点,他的手指在这两公分内,滑动的速度有些缓慢, 带了些力道的揉按和推压。 黑色的丝绸面料, 轻柔贴身,爽滑纤薄。 他长直的手指,指腹擦过,时舒的腰微微一僵。 他和他的手指, 隔着一层布料抵在她敏感脆弱的部位,存在感都过于强烈了。 时舒:“……” 经验他没有,那是? 天赋? 见她沉默, 徐欥又提醒性地问了一句:“位置, 对吗?” 算是跟她确认。 时舒:“……” 怎么按摩师给她做按摩的时候, 还挺正常的动作对话, 同样的动作从他手中做出, 同样的话从他口中问出来,就有点儿……嗯…… 色、情? 勾人, 却不自知的反应。 时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声音低沉清冷,带了点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6 儿克制。 他的手指却因为得到她的肯定,一路蹭过丝滑,隔着她身上软绵的布料,手指屈起, 指关节抵揉在那处酸痛点,取穴按压。 “我帮你揉揉。” 他说完这句, 一手仍揉按在她的酸痛点上,一手却扶着椅背, 他腰弯下来,视线与她的腰,高度平齐。 他的房间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调到最暗,整个房间里的氛围,昏柔缱绻。 时舒从镜子里看到他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睡衣,手臂白皙,肌肉线条很有力量感,漂亮的肩胛骨微微突出,乖巧柔软的短发冒了个尖儿,他目光专注地落在手里的揉捏动作上。 他耳骨白皙,干净清爽,他心无杂念。 时舒:“……” 心无杂念。 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手里的按压挤揉的动作,力度不轻不重,均匀持久,他按摩的技巧掌握得很好。 时舒腰间的酸痛,因此得以舒解缓和。 徐欥手中的动作与布料摩挲蹭刮,在她的皮肤上产生了一些微灼的热意,他掌心的温度也隔着面料传过来温热。总之,房间里的温度,有点儿过高了。 他鼻息间的气息落在她的后颈处,清透的嗓音里灌着昏柔的夜晚,几分清爽与灼热的层次感,他说:“这个力度、可以吗?” 这个力度可以吗? 就…… 一股紧绷感沿着时舒微僵的腰际,向上窜流,儿童仙女棒烟花一般幻游过肩,抵至她耳畔耳际,轻轻一下,柔软地炸开,耳骨微痒。 瘦伶的肩骨猝不及防地瑟缩一瞬,蝴蝶骨轻颤,皮肤的呼吸口,张开滋养的嫩芽。 心跳加快了几分。 时舒跳过镜中看向他的视线,避向别处,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嗯。” 他在这个时刻征求她的意见:“要、趴着吗?” “不用。” 坐着就好了。 她不想动。 他的手指却移开原本着力的位置,往更大的面积扩散开按摩,揉捏,推压。他按着她腰窝的手指,指尖力道稍一加重加深,那种经络和穴位被手指挤压产生的酸胀,就让人产生了很奇妙的感觉。 不曾体验过。 但她知道,她的身体里唤醒了一些深夜里的渴望。 他问:“真不用吗?” 她刚才还清清冷冷的嗓音变了,轻轻软软地“唔”一声:“好。” …… 客房里,只有一张床。 时舒在他的床上,保持着趴卧的姿势。 很明显,这个姿势更利于他的发挥。 他的掌和指交替着按压,揉捏,他揉得很舒服,没一会儿,时舒整片腰部的肌肉就彻底放松了下来,他轻重均匀的力道,缓解了整片腰间的酸意。 刚才坐姿时,因为被他无意间触碰到的敏感,身体里那短暂渴意就得以缓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未被明显察觉到的身体的疲乏被唤醒,她的眼皮开始产生了一些酸胀。 灯光开始涣散,变得遥远不及。 虽然知道他和她完全一样的行程安排,知道她该体谅他,让他去休息了,但……她完全拒绝不了他的揉腰手法。 就……真的很舒服。 比她的按摩师按得还要更舒服许多。 困乏卷袭,时舒眼皮轻阖。 “有没有舒服一点?”他问。 时舒迷迷糊糊地回答他说:“……太晚了。” “嗯?”徐欥有些不明:“是什么、太晚了?” 徐欥没听见她的回复。 等他脑袋埋低,递过去视线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趴着睡着了。 她睡着了。 他唇角抿弯,他那点儿睡前不为她做点儿什么的不习惯,就消失掉。 取而待之的是,他好像发现了她身体的一些规律…… 他给她按摩,让她全身的肌肉、经脉彻底获得放松,这样,她似乎可以拥有一个还不错的睡眠。 他又给她捏揉了一会儿。 直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 等他发现自己也产生了困意的时候,他发现……他好像没地方睡觉了。 抱着她翻过身。 替她盖好被子。 徐欥在另推开一间客房和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睡一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后者,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凑合一晚。 - 隔日。 天还没亮,时舒靠着生物钟自然醒来。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睡在客房的床上,而原本要睡这张床的徐欥,睡在沙发上。 沙发装不住他的长身长腿,他因此蜷着手脚,缩在沙发上。 天气闷热,中央空调温度适宜。 他只腰上搭了条薄毯,长裤遮不住脚踝的清瘦与白皙。 这是时舒第一次看见徐欥睡着后的模样。 他睡得很规矩,手臂垫在脑后当枕头,睡相很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一样,乖巧又安静。 毛茸茸的短发依旧适手,没有什么攻击性,像乖巧的大型犬一样,柔软又温和。 他的皮肤状态很好,睫毛又长又翘。 唇…… 他的唇,不仅好看。 而且亲起来,很舒服,跟他接吻是一种美好的体验,是一种会让人流连的感觉。 不过—— 留他在她这儿过夜,她竟然没抵得过身体的疲乏,不小心睡着了,睡在他的床上,只能难为他睡沙发。 时舒看着眼前的人委屈地缩在小小的沙发上,有些失笑,有些于心不忍。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和动静,她放轻了动作,去院子里晨泳去了。 清晨的平静被打破,游泳池里掀起一阵入水的动静,很快又沉去,她沉浸在水中的世界里。 她突然想—— 他该重新打开一间客房,睡的。 他如果不想再打开一间房间。 他也不是不能……也不是不能,和她一起睡。 …… 两个人一起去公司。 时舒走在前面,徐欥走在她身侧,落后她一些适当的距离,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在公司里,他们又恢复了上下级的职务关系。 亲疏有度。 别人并不能看出来他们是在交往中。 只知他们是界限分明的总裁和助理。 一多周的时间不见,秘书办的同事们看见时舒,纷纷起身和她打招呼。 “时总好。” “时总早。” “时总早上好。” …… 他们也发现,时总经过一个假期后,点头回应他们的频率比往常更高了一些。 她甚至也会回应他们几声。 “嗯,早。” “早上好。” 她一定是度过了一个愉快而放松的假期,所以今天心情很好,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就让人有些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7 受宠若惊。 等时舒完全走进去总裁办公室。 赵秘书忍不住激动出声:“时总她刚才跟我说,早上好哎。” “你们听见了吗?” “我感觉我的心脏中了一箭,是爱神丘比特他终于看见我了吗?” 杨秘书自顾地笑出声:“时总刚才连续跟我点了三下头了,她以前只点一下,或者不点。” 赵秘书提醒道:“你是女秘书。” 杨秘书耸肩:“爱情来了,性别不是问题。” 孟秘书也说:“时总刚才也对我笑了呢。” “你们懂那种清冷御姐的总裁,她对我温柔一笑的那种感觉吗?我感觉我也要坠入爱河了。” “……” 徐欥落后时舒一截,进来办公室。 他没看见时舒对秘书们笑,也没听见她对秘书们说早上好,但是他听见了秘书他们的讨论。 爱神丘比特。 爱情来了。 坠入爱河。 一个也没有漏听。 徐欥抿了抿唇:“……” 他自己默默消化了一下,然后,他将给同事们准备的礼物进行分发。 秘书办公室的氛围开始轻松活跃起来。 他准备的礼物,除了一些特产之外,还有一个贝壳手工制作的工艺品。每个人的都不一样,随机拿到,有人是贝壳标本框,有人是贝壳风铃……褚秘书长收到的是一盏贝壳灯,无一例外的是,手工艺繁复、精致,很适合放在家里面做酒柜或者墙壁的装饰品。 大家看到这么用心的礼物都觉得很惊喜。 “哇,好漂亮。” “是徐助你和女朋友一起制作的吗?手真巧。” 徐欥点点头:“嗯,是。” 是她和他一起制作的手工作品。 希望他们还算喜欢。 “很喜欢,谢谢。” “太用心了。” 真的很感动。 禇琦代表大家说:“改天方便的话,我们和徐助你女朋友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大家认识一下,也当面表示对她的感谢。” 徐欥沉默的片刻里,赵秘书发现了什么,问:“徐助,你是不是忘记给时总准备礼物了?” 他正要说些什么,杨秘书打断说:“徐助怎么可能忘记给时总准备礼物,他肯定已经给过了呀。” 徐欥就没再多解释什么。 话题一带而过,赵秘书向徐欥打听:“那时总休假期间做什么去了?徐助你知道吗?” 徐欥笑了笑,但没有透露她的行程。 大家都知道徐助口风紧,他们几乎很难从他这儿打探到时总的私生活,或者时总私下的安排。 于是话题就又被扯过去。 …… 一段早八的小插曲过去。 两场会议冲突,时舒在总裁会议厅参加一场。 徐欥参加了另外一场,他的会议安排在隔壁楼栋。 等到徐欥参加完会议,折回。 他刷卡通过闸机,被前台喊住。 “徐助。” 徐欥就留了步,朝对方微微颔首。 前台见他留了步,指了指大厅里访客沙发的方向,请他转移过去他的视线:“那位先生,找时总,但他没有预约。” 没有预约的,暂不安排见面。 致电秘书办公室,会有专人评估见面的必要性。 前台“嗯嗯”两声:“我是这样告诉他的,但他自称是时总的前男友呢。” 徐欥眨了眨眼,缓缓移过去视线。 第79章 从徐欥这个角度, 可以看见坐在访客沙发上的男人的背影,鸭舌帽压住他野性张扬的背头,发尾粗硬, 肩颈的挺阔度支起饱满的黑色皮衣外套。 他身体向前倾, 手臂搭在腿上,坐姿随性、恣意,他在玩手机。 对方不拘一格,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徐欥脑中因此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她交往过的, 喜欢极限运动的男生。 前台在此刻出声喊了对方:“何嘉屿先生。” 那位名叫何嘉屿的男人听到后,侧过脑袋来。 徐欥因此看清楚他的长相。 眉眼锋利、野性桀骜。 是让人非常有危机感的长相。 前台朝他招招手,他收起手机揣在兜里, 站起身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皮衣外套, 皮衣敞开, 内搭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 脖子上佩戴着一条古巴链。 他带着墨镜, 皮肤是那种经过室外自然风和阳光反复吹拂后的健康肤色,五官分明, 线条紧致利落, 耳朵上压着一枚亮晶晶的耳钉。 是穿搭很潮的痞帅类型的年轻男人。 笑容散漫,气质野性不羁。 徐欥在心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走了过来。 “何嘉屿先生。”前台给他介绍:“这位是我们总助,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总助说。” 两人的视线对上。 在何嘉屿投来打量的视线时,徐欥先朝他礼貌性地点了点脑袋。 何嘉屿因此问:“你是舒舒的助理?” 徐欥抿着唇角,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差不多。” “差不多?”何嘉屿散漫地一笑,也没太在意。 何嘉屿伸了手来, 主动进行自我介绍:“何嘉屿,是舒舒的前男友。” 徐欥点点头, 但表示访客要先进行登记。 “前男友也要登记?” “嗯。”徐欥:“前男友也是访客。” “可以,你们大公司,谨慎点好,理解。” 前台放着两摞登记表。 一摞是访客登记表,一摞是应聘登记表。 徐欥的手指先落在访客登记表上,又滑过访客登记表,在应聘登记表的那摞中掀开一张,他取了纸笔,领着何嘉屿去了员工咖啡厅。 安静的咖啡厅。 卡座,两道优越的身影面对面坐着。 徐欥将纸笔摆在何嘉屿面前,并问:“何先生,咖啡还是茶?” 何嘉屿埋头,看着面前的纸,随意地说:“冰美式,谢谢。” 徐欥:“?” 何嘉屿填资料的空隙,徐欥走到吧台点单。 吧台的点单人员和他确认:“好的,客人一杯冰美式,总助还是一杯白开水?” 徐欥:“……两杯冰美式。” “总助你不是只喝白开水的吗?” 徐欥眨了下眼,平静地说:“嗯,昨晚没睡好。” “提神。” 等徐欥端了两杯冰美式来,何嘉屿问:“哪杯是我的?” “都一样,何先生随便拿就好。” 何嘉屿有些意外地问:“你也喜欢冰美式?” 徐欥:“嗯,喜欢。” 何嘉屿静静地看着他,他也回应着何嘉屿的视线。 没有任何内心情绪的外泄,沉稳又内敛。 何嘉屿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8 因此收回眼神试探,弹了弹手中轻薄的纸张:“我又不是来面试的,为什么还要填这个应聘登记表?” 徐欥言简意赅:“身份甄别。” 很明显的言外之意。 你如何证明你是她的前男友。 “前男友的身份也有造假的必要?” “何先生有何先生的动机。” “行。” 何嘉屿点点头,识别出一些可以甄别他身份的进行填写。 比如,身份证号。 他填写完身份证号,徐欥也就判断出来,他是澜城本地人,出生于1997年。 等到何嘉屿填完他认为的可以甄别出他身份的关键信息后,正准备收笔,徐欥扫过他没填的信息。 徐欥看似随意地问:“何先生有什么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何嘉屿收笔的动作一顿:“你们公司的访客还要登记兴趣爱好?” 徐欥不动声色地点头:“嗯。” “身份甄别。” “行。” 何嘉屿继续在登记表上,兴趣爱好那一栏写着—— 攀岩。 冲浪。 蹦极。 高山滑雪。 山地摩托车。 …… 等等。 极限运动。 何嘉屿每写一个。 徐欥的心就沉下去一点儿。 好像比起来,他没什么优势。 何嘉屿放下纸笔:“这样可以?” 徐欥点头:“可以。” “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舒舒了?” 徐欥淡淡:“她不在。” 何嘉屿:“?” “那你让我填?” 徐欥不紧不慢地将登记表对折,并表示,他会把他填写的资料转交给时舒,包括他想见她的诉求。 “她怎么联系我?” 徐欥:“登记表上有何先生的联系方式。” “她去哪儿了?” “抱歉,不太方便透露。” “那她今天会回公司吗?” “不会回。” 何嘉屿:“……” 徐欥:“何先生可以回去等电话。” - 员工咖啡厅里,刚刚徐欥和何嘉屿面对面坐着的照片被许叶霖秘书发到了【小时总的御书房和后花园】的这个微信群聊里。 许叶霖:【图片.jpg】 许叶霖:【快看,时总的前男友。】 庄秘书:【哪儿来的消息呀?】 许叶霖:【前台发给我的。】 杨秘书:【原来时总喜欢这种类型啊。】 褚琦点开照片放大了一下,然后加入了群聊。 褚琦:【还是我们徐助的颜值比较能扛。】 杨秘书:【嗯,一个乖,一个不羁放纵,长得都很帅,各有各的迷人之处,陷入为难中。】 陈秘书:【相比较之下,我要乖的。】 林秘书:【我喜欢痞帅。】 林秘书建议:【不然,我们投票吧。】 林秘书:【主题就是,总裁的前任和总裁的助理,谁更帅?】 陈秘书:【我怎么觉得这主题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秘书:【顺的,都是总裁的身边人嘛。】 陈秘书:【那我投2,徐助一票。】 林秘书:【1】 许叶霖:【2】 杨秘书:【1适合谈恋爱,2适合结婚,纠结之后,我还是要投2】 赵秘书:【弃权】 庄秘书:【1】 【……】 许叶霖统计了下票数,前任多出来一票。 褚琦:【我替时总本人投2。】 林秘书:【秘书长怎会知道时总会投2?】 褚琦:【不然,为什么会是前任?】 林秘书:【有点道理。】 许叶霖:【好了,现在票平了。】 过了一会—— 正在董事长办公室,替董事长送完客户方的高博董助,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再次被邀请加入秘书们的那个微信群,并附带了一串聊天记录。 他大致扫了眼。 倒是在别人@他之前,有所反应。 高博:【2】 许叶霖:【徐助多一票了。】 一直没投票的庄秘书:【我能投董助吗?】 高博:【?】 高博:【不可以】 投他做什么? 他掺和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三个男人一台戏,演总裁的前任、现任和舔狗吗? 时文奎上完洗手间出来,看见高博站在窗户边,阳光洒进来,在他周身镶镀了圈金色的光圈,脖颈纤长,皮肤细腻得能看见脸上细微的绒毛,唇红齿白。 长得真好。 怎么就不交女朋友呢? 虽然他的绝大部分家产肯定是给时舒,但他也不是没有留高博的那份。 怎么就不交女朋友呢? 时文奎喊他:“高博,你在笑什么呢?” 高博一秒收起笑容,恢复不咸不淡的表情:“我没笑,我在投票。” “投什么票?” 高博就给他看了一眼微信群。 时文奎:“嘿嘿,小时总的御书房和后花园,谁取的群名?挺有才。” “许秘书。” 时文奎继续往下看:“但这投票的主题不对,什么叫总裁的前任和总裁的助理,谁更帅?” “这明明是,总裁的前任和现任。” 高博:“嗯,他们不知情。” “怎么还有人投你?”时文奎又问:“你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高博又极轻极短促地笑了下。 “你又笑什么?” “我也不知情。” 时文奎没再纠结这个:“那你把我拉进群里面,我也要投票。” 过了一会儿,高博邀请了时文奎进微信群聊。 时文奎的微信头像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年纪是他45岁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高尔夫球服,目视前方,他的微信名是【阿奎】。 因为有时舒的电话打进来,高博就没来得及在群里介绍时董。 因此—— 许叶霖:【董助,你邀请的是?】 高博接的是时舒的电话,时文奎听见时舒问他一个数据来源,时文奎就没打断他们,他在群里自我介绍。 时文奎:【我是董事长。】 他这个头像和昵称。 以及许叶霖点进去他的朋友圈。 就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身份。 许叶霖:【董事长?】 许叶霖:【是要我们安排转账吗?】 因为高博没有及时回复。 许叶霖电话高博,又在通话中。 时董事长一边打字,一边分心听高博和时舒的电话,回复得也比较慢。 他那句,我是来投票的。 就没能打出来并发出去。 而是不小心按到了嗯。 阿奎:【嗯】 他被移出了群聊。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09 时文奎:! 高博挂完电话后,时文奎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高博,我可能要改个微信昵称了。” “你帮我再想个?” 高博弄清楚他被踢出群聊的原因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他的建议:“小葵花?” 时文奎陷入了比他还要长的沉默:“?”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在时文奎表示要自己去一趟秘书办公室,让大家集思广益帮他取个微信名的时候,高博还是在群里替他证名了一下。 高博:【是时董本人,不涉及转账,他只是打算参与投票。】 许叶霖:【这事儿还惊动时董了?】 许叶霖:【糗大了,那你快把他再拉进来。】 高博:【他过去找你了。】 许叶霖:【啊?】 在许叶霖的忐忑中,时董事长已经撑着手拐走进秘书办。 “嗯,谨慎呢,也是好事。”时文奎说:“但我真的就只是想投个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董事长。”许叶霖:“是我的失误,我再把您拉进来。” 时文奎摆摆手:“不用拉我了,我就来投一票。” 时文奎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我投2。” 许叶霖忙说:“好的好的,您投2。” “对了,你们空了,帮我想个微信名呢?” 褚琦:“您有什么要求吗?” 时文奎沉默了一会儿:“至少是不会被人不分青红皂白踢出群聊的地步。” “也不要像高博一样,随便取个小葵花来糊弄我。” 听到“小葵花”三个字,一众儿秘书都憋着笑,想笑却又不能笑,就忍得很辛苦。 等时文奎董事长走了以后,大家才得以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许叶霖把董事长的一票计进群里。 林秘书:【所以,时董也投了徐助吗?】 杨秘书:【这不是很正常,哪个长辈不喜欢乖的?】 …… 徐欥看见群里的消息后,默了默。 他极少在群里发言,以至于可能大家都不记得他还在群里。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是该退出群聊,还是该提醒大家,他还在群里。 他最后选择了装没看见。 - 时舒从总裁会议厅开完会出来,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 黑色的女士衬衫,佩戴着金丝边眼镜,眉眼清冷,经过秘书办的时候,她视线扫过徐欥的工位,他还没回来。 她就随口问了句:“徐助理还没回来?” 他这会议开得够长的,比她的还要长。 “没回呢。” 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时舒点点头。 没再多说什么,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不知道是谁突然接了句:“时总,您觉得您的前任,和徐助比,谁更帅呢?” 虽不知这话题的起源来自哪里,但时舒还是停下步子,转脸反问了句:“他们有什么可比性?” 秘书们就以为,她的意思是—— 一个是她喜欢过的人,一个是有女朋友的助理。 的确没什么可比性。 褚琦就默默撤回,她替时舒投徐欥的那一票。 …… 过了一会儿,时舒再抬头的时候,看见徐欥正端着杯子在喝水。 他刚回来。 好像有点渴。 刚才那杯水喝完,他又倒了一杯。 他是在会议上发表了大量的言论吗? 渴成这样? 手边的固话响起,徐欥侧眼看了眼来电,总裁内线。他于是一手捧着杯子,一手接听电话。 内线一接通,徐欥就听见时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带着点儿调侃的笑意:“这么渴?” 徐欥放下杯子,回答:“您现在方便吗?” 见他有工作要说,时舒:“嗯,方便。” “你进来吧。” 徐欥进来以后,先向她转述了会议的内容。 等他说完工作的事情,他将手里对折的何嘉屿的应聘登记表展平,摆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刚刚好起身活动一下的时舒,剥了颗薄荷味的糖果咬在嘴里,浓浓的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她垂眼:“这是什么?” 待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以后,她细长的眉毛一挑:“啊,何嘉屿。他回国了?” 难怪前几天给她发微信。 她没回。 徐欥闷闷一声:“嗯,来找你了。” 也难怪刚才秘书们,问她,两个人谁更帅。 估计是拍到了两人的同框。 时舒大约脑补了一下两人同框的画面,嗯,的确是不错的视觉体验。 时舒手拎起办公桌上的应聘登记表,心下觉得好笑,原来,他吃醋的时候是这样的。 喝两杯水。 有点可爱。 时舒不动声色:“你还让他填了应聘登记表?” “嗯。”徐欥平静地说:“我担心他身份造假。” “填好应聘登记表,以便你甄别他的身份。” 前男友的身份有什么造假的必要? 又不是现任。 “嗯。”时舒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你还挺称职。” 不过呢—— “是担心他的身份造假?”时舒长指一落,两指夹住徐欥白衬衫领口的领带:“还是你吃醋了?” 徐欥:“……” 她看出来了啊?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既然被揭穿,他也不藏着了。 他看着她,眼睫轻眨,问:“那……我可以吃醋吗?” 她要是回答他说不可以的话,那他就继续回去喝水,自我调整一下。 他乌黑的眼珠眨一眨,清澈又无辜,阳光透过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折出一圈细薄的光影,那种眼神……哀怨、无辜、隐忍……惹人怜爱。 就…… 让人忍不住想要疼一疼他。 嗯……疼一疼。 时舒的手指仍夹在他的领带上,两个人距离靠得很近,她状似无意地,指尖缠绕着他的领带,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不可以吃醋,但你可以吃糖。” 他是可以吃一颗薄荷糖冷静一下的。 徐欥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有点近了,毕竟是在办公室,影响不太好,他因此往后撤了撤距离,准备去挑一颗薄荷糖冷静一下。 谁知—— 他刚要动,时舒便侧身亲在了他的唇上。 带着薄荷气息的吻落下来,柔软、冰凉,她含住他的唇珠,说:“别麻烦了,我嘴里有,分你一半。” 徐欥手中的力道因此一松。 手腕和掌心撑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 “自己咬。” “咯嘣”一声,糖果在唇齿间,一分为二。 她的唇移开。 徐欥被喂了半颗糖,他撑在她办公桌上的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0 ,手背青筋突起,身体的紧绷感强烈。 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他说:“现在冷静了吗?” “还吃醋吗?” 冷静了。 不吃醋了。 他不但冷静了。 快要冒冷汗了。 徐欥懵了懵:“别人要看见的。” “你怕?”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又不冷静了。 “我不是怕。”他说。 他的刚抬起的手,抬高到一半又重新压下去,就摁在了电动窗帘的遥控器上。 原本就遮到一半的百叶窗,完全降下来,严丝合缝,彻底了隔绝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办公室之间的联络。 他的吻重新落下来,呼吸交织,含混不清: “我只是准备关上窗帘。” 第80章 唇被他封住。 他的手扶着她的腰, 掌心抵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皮肤的温热隔着黑色的女士衬衫布料,在她的腰间流连。 他的手无意识碰到昨晚上的那个酸痛点时, 他却又下意识地用了昨晚同样的力道去揉捏。 腰肩一软, 蝴蝶骨瑟缩轻颤。 他因此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同时他饱满而水润的舌尖缠绕,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她以为他没发现的,她以为他不懂的。 她身体的敏感点。 他的唇齿间递过来柔软的触感。 他明明吃醋, 却也只舍得用舌尖将情绪传递,细细勾勒与描摹,她口腔里的每一寸湿滑的领土。 …… 窗外有初蝉噪耳。 夏季滚过烫意的年轮, 绕着过去勒马的缰绳, 恣意驰骋。 - 时舒在办公桌前坐着, 她已经恢复了神色如常。 徐欥坐在她的对面, 他还在平复。 时舒看着面前的人耳尖红透, 她手指落在桌面上展平摆放的何嘉屿的简历上,不重不轻地弹击着, 她说:“介意我跟何嘉屿见一面?” 因为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耳朵上, 并且眼中毫不掩饰她的眼神揶揄与好整以暇,徐欥慢慢地支起手腕撑住两边颌角,手压得低了,就没遮住他清瘦却滚烫的耳骨。 修长的手指又缓慢向上轻轻滑动,一瞬, 直到彻底捂住耳朵,颈线长直, 手指指节清瘦薄削,指甲修剪得整洁干净。 他这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时舒眼中的笑意更甚。 徐欥捂着耳朵, 缓慢的点头。 他又恢复了他平日里乖巧温顺的模样和表情。 他说:“说不介意还挺违心的。” 但—— 他哪里有什么介意的资格和权利? 况且,是应该见一面的。 哪怕是以她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身份。 在时舒主动约了何嘉屿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徐欥说:“他是很优秀的人。” “我眼光能差?”时舒低声哂笑一声:“你也一样优秀。” “谢谢你,在那么多可选择项中,选择了我。” “那么多?” 徐欥郑重地点了下脑袋。 但也没多说什么。 时舒“嗯”了一声,没往多了想。 选项是不会少,但她也不太在意别的选项。 她从来果断。 - 秘书办公室。 杨秘书来褚秘书长身边汇报工作,首先注意到了总裁办公室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她“嘶”了一声,问:“时总办公室的窗帘怎么关上了?” “刚才我看还是打开的。” 陈秘书:“以前不关窗帘吗?” “有时候关窗帘,有时候不关窗帘。”褚琦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告诉她们:“最近不怎么关,也不是说不关,就是窗帘关一大半,经常会留一条宽缝。” “所以是正常的,对吧?” “挺正常的吧。” “谁在里面吗?” “徐助吧?”褚琦:“刚才时总拨他内线了。” “那有可能是时总和徐助,他们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太方便让我们看见,所以,才关上窗帘的。” “不方便看见?还是听见?” “嘿嘿嘿。” “都不方便。” “本来我还挺磕时总和徐助的,总裁和助理。”褚琦惋惜道:“可惜,徐助已经有女朋友了。” “以后,就不能乱磕了。” “不然徐助的女朋友知道了,心里要不舒服的。” 褚琦原本以为,假以时日,时总和徐助是有那个可能的。也不知道时总现在知道徐助有女朋友这件事情了没?不知道她知道徐助有女朋友了以后,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时总肯定做不出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 即使她对徐助有那方面的意思,她肯定也会表现得毫不在意。 褚琦轻声叹惜。 更心疼时总了。 “是啊。”杨秘书说:“有点好奇徐助的女朋友了。” “不知道是那种甜美温柔的女孩子,还是和时总差不多类型的清冷御姐。” “那必须是姐姐。”陈秘书:“纯爱小狗和独立自主的姐姐,养成系姐狗恋,感情里的每一步都是姐姐主导,经验和技术都是姐姐教的,这种最带感了,cp感拉满。” “感觉徐助和年龄比他小的,或者同龄的女孩子也挺般配的,就那种……有少年感的爹系男友,事事都以女朋友的感受为先的,那种感觉。” “是吧,徐助这样的类型,就是长少皆宜。” 原本把一票投给时总痞帅前任的林秘书听完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加入进来:“我突然意识到徐助,他身上的那种魅力和张力了。” “我要改投。”林秘书:“我要投2,投徐助。” …… 四个人的闲聊刚结束,就看见徐欥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了,白衬衫、西装裤,职场的常见穿搭,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别人更养眼,领带系得规规整整,全身上下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循规蹈矩的徐助,他身材高挺、修长,颜值很顶,表情平静,沉稳内敛,口风还很紧。 “你犯错了,徐助?”杨秘书小心地试探道:“时总批评你了吗?” 徐欥有些不明所以。 他没急着开口,等着杨秘书的下一句。 杨秘书委婉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徐助的耳朵,比别的地方的皮肤,稍微红了那么一丢丢。” 徐欥愣了愣。 他又默了默。 还没消退。 还红着呢? 她刚才明明说不红了。 他才出来的。 啊。 唉。 徐欥反应过来后,保持着面上的镇定,拿了水杯,朝着她们微微颔首:“我去喝杯水。” 他这反应落在她们眼中,等同于默认。 等徐欥走出办公室,仍能听见—— “他一定是被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1 批评了。” “真可怜,耳朵都羞愧得红了。” “时总她对着这张脸,是怎么忍心批评的?” “为了不把坏情绪传递给我们这些无辜的同事。”林秘书:“嗯,徐助他就只能靠喝水平复情绪了。” “喝水缓解,是他保持情绪稳定的秘诀。” …… 几个秘书正准备散了,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门,再一次从里面被打开。 她们被叫住。 时舒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压在半边门沿,站在门后,说:“那个……” 哪个? “那个投票。”时舒:“刚才我开会回来的时候,是谁问我来着?” “好像是庄秘书。”林秘书指指庄秘书的工位:“但他现在不在。” 时舒点点头。 不重要。 不管是谁问她的。 总之—— “我投2。” 几人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交流后,褚琦最先反应过来:“啊,好。” 时舒朝就她点点头,收回半边探出门的身体。 准备重新关门时,她好像又听到谁嘀咕了一句: “时总果然投了徐助耶。” “唉,可惜徐助有女朋友了。” 时舒就又打开门,再次探出脑袋。 “啊,对。他有女朋友了。”时舒说:“但我投2。” “他有没有女朋友,我都投2。” - 徐欥刚进茶水间,就遇到了倒完水准备出来的高博董助,他正准备跟他打招呼,高博董助就抢先开了口:“你做亏心事了?” “嗯?” “你耳朵这么红?”高博:“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 两个人曾经敞开心扉,交心聊过,又是同性前辈与后辈的关系,相处模式就较其他人,尤其是异性,要自在、随意一些。 徐欥:“……很明显?” 茶水间里有面全身镜,用于员工检查仪表,尽管徐欥已经在时舒的办公室里让她帮忙检查过一遍了,但,根据刚才办公室同事们的反应,以及董助此刻的说辞,来看,她就……她还挺……不可信的。 高博又打量他几眼:“还行吧。” “但你脸和脖子是粉色的。”高博抬指,指指自己的脖颈儿处,又指指自己的耳朵:“相比较之下,耳朵就红得挺明显。” 徐欥站在镜子前,他自己看着,其实还好。 董助他说的那几处的皮肤,颜色差异并不明显。 高博董助的脚步不知道怎么又折回来了,他站在他身后,似有若无地点点头,似是点评:“但现在已经退了,你皮肤还挺白。” 徐欥:“……” 两人在镜子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高博突然开口问:“开心吗?” 徐欥抬眼:“什么?” “就在刚刚,你比何嘉屿高出三票了。” 他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要拉上时董投票。 徐欥:“……你就看我笑话吧。” 高博低头喝了口水,又兀自笑了一下:“嫉妒吗?” “嗯。”徐欥也笑了笑:“其实,还挺嫉妒的。” “正常。”高博平淡地说:“我也是。” “平等地嫉妒着你们两个人。” 高博董助对时舒的心意,早在他那满院的芍药清香中,他便借着微醺的夏风和雷雨,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他,他道给他听的,除了他的秘密,还有他的信任。 因此,徐欥是很清楚的。 一段经得起岁月漫长的考验,却不可能等到任何回应的孤独者的暗恋,他为了能够做她身边的那个守护者,同时也选择了接受酸涩的沼泽和孤独的土壤,他关掉明朗,做了荧光棒的影子。 徐欥再一次陷入沉默中,没有说话。 倒是许叶霖秘书的茶歇时间,他进来茶水间,打断了这非常养眼的一幕:“wow。” “董助和总助,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 高博抬步,面无表情地离开,长腿擦过许叶霖身边的时候,他说:“反正不是在谈恋爱。” - 时舒和何嘉屿的见面,没约在别的地方,就约在时汐集团的员工咖啡厅里。 她约何嘉屿见面,也没别的意思。 把关系说清楚,不耽误前任罢了。 但跟上午,他和她助理坐的位置不同。 何嘉屿:“你把我约在这里,是为了避嫌?” 时舒点头:“嗯。” “我们的过去,没有一点儿让你觉得美好的地方吗?我让你觉得丢人了,所以,你连跟我见面,都要考虑避嫌?” 时舒:“那我现在应该不会坐在这儿。” 何嘉屿沉默地看着她。 她就是这样成熟理性,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能够冷静又理智地回击,三言两语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咖啡厅的经理亲自端了咖啡过来。 时舒将其中一杯冰美式推过去,打破了他的沉默:“决定收心了?” “嗯。”她问他话,何嘉屿双着手插兜,一副闲散的模样,回答她的话,却是认真的语气:“我认真思考过了,你说的对。我这些职业,这些兴趣,危险系数太高了,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我答应了我爸,回国来继承家里的事业,接他的班,以后那些你觉得危险的项目,我都不会去碰了。” “这样你有安全感了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时舒其实没太多反应,还觉得挺欣慰。他成长了,也成熟了。 但听到下一句的时候—— “我要跟你结婚。” 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的时舒,就被口中的咖啡液呛了一下:“……” 成熟? 他熟过头了吧? 实在是很难接受,爱天爱地爱自由,向往天地万物的无拘无束,享受世界,我行我素的何嘉屿,突然说要结婚,还是……要跟她结婚。 她这一反应让何嘉屿有些紧张。 刚才还坐得随意的坐姿,他立刻规矩了起来,坐得直肩直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崭新的柔纸巾,递过去。 是她一贯使用的品牌。 时舒没接。 只随手抽了张手边的餐巾纸,擦拭着嘴角。 “你放心,我只是跟你先表个态,求婚那些仪式感什么的,我都会去准备,婚礼也会给你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爷爷那个庄园,你不是说地理位置挺不错的吗?他已经请风水先生勘测过了,并且也答应送给我做婚房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过户给你。” “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何嘉屿说:“你跟我分手以后,我就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见他一收往日的散漫,认真严肃起来。 时舒沉默了须臾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2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何嘉屿往椅背一靠,笑得散漫:“我以为你至少不会用这种滑稽的理由,拒绝我。” “挺敷衍的,不是么?” 时舒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咖啡厅的窗外。 那个方向,离他们不算近的距离,像是有意和他们保持距离,停着一辆她家集团旗下的新能源SUV。 车子没发动,停的距离也很有边界感。 何嘉屿看见,她的助理正坐在驾驶位上,安静地发呆。黑色的车身,白色的衬衫,他坐得端正笔直,和上午让他填写应聘登记表的时候,坐姿一模一样,原来,他有人没人,都坐得端正笔挺。 生活在条条框框里的男人,凡事谨慎。 何嘉屿嗤笑一声:“你猜我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助理?” “助理就不能是男朋友?” 何嘉屿静静地看着她,时舒回应他的目光,脑袋稍侧,眉眼中多了几分清冷与运筹帷幄。 过了一会儿。 何嘉屿揣在兜里的手指轻颤,他手心里还握着一枚Harry Winston 的钻戒,他买到了最大的一颗,以为送给她是惊喜,但好像,送不出去。 何嘉屿问:“你认真的?” “你该分得清,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 “那就是认真的。”何嘉屿:“你现在的表情,就跟你当初甩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何嘉屿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以为你要的安全感,并不是完全受限于生活的教条。” “他至少应该有冒险的精神和奔赴世界的勇气。”何嘉屿看着那个方向:“但他看起来很乖,是完全成长在规则以内的人。” 他乖吗? 没完全了解他的时候,他是乖的。 隐忍克制的时候,他也是乖的。 可是—— 刚刚在办公室里关上窗帘,在她唇齿间索取更多的时候,并不见得多乖。 在工作中做助理的时候,是乖的。 但脱离了工作,背着她穿梭在云杉之间,滑着野雪的时候,没见得多乖。 开着跑车,在不限速的海边公路上,享受自由和速度的时候,也没见得多乖。 最后一次下沉到深海十八米处,跟她在深海里交换呼吸,做彼此的氧气瓶,做彼此的呼吸阀的时候,更没见得多乖。 “你看错了。” “什么?” “他是在规则以内成长,却游走于规则边缘的浪漫主义与生活家。”时舒看着那个方向,眼中染上夕阳的柔色:“是能够同时给我安全感和野性浪漫的理想型男友。” - 看见时舒过来。 徐欥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履行他身为助理的职责,替她开车门,并检查安全细节。 时舒表示不用,同时抬手关上了他主驾驶室的车门。并且,她在他降下的车窗边,告诉他,她还有一些审批事项没完成,需要坐在后排座椅上完成。 他乖乖应着:“嗯,好。” 情绪并不外溢。 时舒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打开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她随口问:“在想什么?” “你和他见面,用了十五分钟。”徐欥推动操作杆的动作就顿了顿,他如实说:“十五分钟,很漫长。” 啊。 他原来不是在发呆。 而是在计时。 计时他们见面的时间,也计时他内心的煎熬。 电脑打开,时舒进入集团内网,目光停留在审批页面:“有多漫长?” 徐欥发动车子,道得平静:“和从长榆回来,你不理我的那半个月,同等长。” …… 车子驶出公司,匀速行驶在通往西山的路上。 他车子开得稳,因此,时舒坐在后排座位上办公时,并不会受到车速的影响,也不会产生不适的生理反应。 旁边一辆黑色的超跑,跟了他们有一段路程。 他一会儿超车,一会儿减速,一会儿又与他们并行,他多次试图发起一种类似挑战,或者说是下战书的行为。 在对方第一次,从与他们并排,到完成超车的过程中,徐欥就已经通过对方打开的敞篷,看见了驾驶位上坐着的—— 她的前任。 喜欢极限运动的,优秀的,她的前男友。 何嘉屿。 通往西山的路,宽阔僻静。 车子经过一段空旷的道路,双向四车道,是澜城唯一一段不限速的路段。 徐欥看向车内后视镜,问:“审批完了吗?” 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眼皮未抬,仍停留在最后一张审批页面上,她回答他:“差不多了。” 时舒审批完最后一页,问:“怎么了?” “这条路段不限速。”徐欥说。 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合上电脑。 她抬眼和他对上视线。 两个人度假的时候,时舒就已经在海边公路上见识过他的车技,速度与激情,和他骨子里那一点儿待开发的野性和自由。 两个人的相处和磨合,一个眼神,一句话,早已经形成了默契,她当然明白他打算做什么。 “嗯。”时舒将电脑收纳一旁,算作是对他的支持:“注意安全。” 获得时舒口头准允的徐欥,他的手重新握住操作杆,包裹操作杆的手指根根修长,因包裹动作,手指弯曲,手背上的青筋分布得均匀。 一双弹钢琴的,演奏小提琴的,漂亮的手。 一双雕刻精美艺术品的,种花挖土,开沟凿渠,装饰院子的,巧妙的手。 他现在要用这双手,操控方向盘和操作杆,来跟极限运动爱好者比赛赛车。还是用他这辆新能源汽车,去挑战对方的跑车。 车子开启了运动模式。 何嘉屿很快感受到旁边的黑车的瞬时提速。 哇哦。 他还以为他不敢应战呢。 原来是刚才的限速路段,限制了他的发挥。 他还挺遵守交通规则的。 因为黑色车的提速,何嘉屿也提速。 但他也有所保留实力。 一是因为,他已经在时舒面前表过态了,他不会再碰危险系数高的项目了。既然承诺,那就是行事准则,所以,他原本也不是真的要打算胜之不武,他只是一个试探对方骨子里有没有那份野性的举动。 二者……她还在对方车上,他赌不起。 因为两个人都有所保留—— 并不是所谓的路段不限速,车子便不限速。 两辆车便以不相上下的速度跑了一段友谊赛,说是赛车,又更像是,都在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实力,并不输于对方。 如果就这样跑下去。 可能要绕上一大圈才能回到西山。 时舒也没出声提醒,难得一见的场面,就由着他玩儿,他心里有底的,他不会离谱到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3 哪里去。 他不需要她为他过于担心。 快驶过最佳切换路线的时候—— 徐欥突然又提速。 何嘉屿没想到,徐欥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速,这已经超出了以他对他的保守速度的预估。他以为,他怎么也不会开到一百五十码。 因为前方道路变窄,反应稍慢了一步的何嘉屿,眼见着徐欥要超过他的时候时,却看见徐欥又降了速,方向一转,他拐进去别的路线。 他还不忘记打开,左转向灯。 何嘉屿后知后觉。 那是通往西山最近的路线。 何嘉屿停下来,坐在驾驶位上,哑然失笑。 她的助理,她的现任,其实是不屑的,关于他的挑战和试探。 …… 车子慢慢降速,恢复了原本的平缓与稳定。 见识了刚才这一段他的精彩反应,时舒慵懒地往后排软背上一靠:“怎么不赢他?” “没想赢。”他道得平淡又平静:“想甩掉他而已。” 两个人也没有再多加交流。 车速既已恢复平缓,时舒便随手翻开手边一本文献,开始阅读。 徐欥在后视镜中,注意到这一幕,默默地打开了车后排的阅读灯。 暖眼的小小灯光里,时舒收到何嘉屿的微信。 何嘉屿:【你选择的人,他可以生活在教条和规矩的世界里,但他一定要有野性的实力和自由的灵魂。】 何嘉屿:【只有这样,在你人生漫长的几十年里,在这些枯燥乏味的生活里,他创造出来的惊喜和浪漫,是他的富足产出,而不是负担。你才会快乐,你的日子尽管一成不变,但依旧会闪闪发亮。】 何嘉屿:【他有。】 何嘉屿:【虽然我不豁达,但我还有点儿节操和底线。以后,不会再打扰。】 - 车子停在西山,私人园林别墅的停车位上。 徐欥送时舒回到侧院,他本就话不多,他这一路比平常还要更沉默一些。 入户门的换鞋处,时舒先进来。 徐欥跟在她身后,顺手关上门。 门声在耳边,轻轻一声“砰”,他的情绪不明。 时舒还没来得及低头换拖鞋,高大的身影便落下来一片光影。他在他自己创造的光影里,双手捧着她的脸,亲上了她的唇。 他长直的手指嵌进去她的头发里,手指一抬,拨散了她插在发髻里的黑色发簪。 发簮躺在他的手心里,他将它放到一旁。 一头丰厚浓密的乌发散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遮住了他克制隐忍在青筋里的的情绪。 哇哦。 沉稳而内敛的小男友,主动发起了一个缠绵却失控的吻,还挺刺.激。 时舒抬手回应了他,两条细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手腕在他的后颈处交缠。 他就顺势握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坐到入户门的柜子上。 他捧着她的脸,继续亲吻她的嘴唇。 带了情绪的吻,有些急迫,他很快轻车熟路撬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腔,但他仍旧亲吻得温柔,在她的口腔里书写他的炽热与诱惑,他似乎并不愿意在任何时候带给她不好的体验。 舌尖的艺术盛宴。 他的轻舔慢咬,唇舌缠绵中,时舒问:“还在吃醋?” “不是吃醋,是嫉妒。”津液贪婪,他的声线低哑克制:“刚才那漫长的十五分钟里,我心里面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他喜欢冰美式。” “他过了这么久,还随身携带着你常用的品牌的纸巾。” “你们一起冲浪、攀岩、跳伞、蹦极。这些,你们美好而难忘的体验,我们都没有做过。”他不肯停下来亲吻的动作,他的声音喘着,语气里却充满着委屈:“他叫你舒舒。” 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没见过乖顺的他,被逼得急了失控的模样,他克制不住他的克制,他身体的每一寸肌理,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声张着,他们替代他,向她索取,一个公道,一个正义,一个她对他的偏爱与特别之处。 时舒哄着:“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叫我时时。” 语言能有多大效用呢? 时舒以为,她的话就只是一段苍白而短暂的安抚,没有多大作用的。 他却因此平静了下来。 对他来说,足够受用了。 只要她一句甜言蜜语,他的情绪便得到了平复和缓解。 他的吻慢了下来。 轻轻地抿吮,品尝着她的香气和味道。 只是彼此的呼吸仍交织得深入,气息交缠得厉害。 在他即将结束他的吻的时候—— 时舒的手从他的后颈处向前滑动,手指落到他的衬衫扣子上,指尖一挑,扣子滑开。 院子里寂静无声。 夏荷开了整片池塘。 月明星稀。 “我不准备停在这儿了。”漆黑的视线里,氤氲着缺氧的烫意,时舒在他饱满的唇珠上抿吮,啜吻,她的声音低柔,带着浅淡的笑意:“请问,我的男朋友,你做好准备了吗?” 徐欥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 他离开她的唇,亲了亲她的唇角。 他用行动回应了她。 他准备好了。 他开启了新一轮的探索。 他的唇开始游离到她的脸颊。 她的鼻尖。 她的眼睑。 他想起—— 黑色翅膀的蝴蝶混入那片粉色银河里,变成大颗流星,在漫天璀璨中,在低垂着的震撼里,就坠落在眼前的一瞬间。 他的唇停留在她的眼睑处,湿意和温热包裹着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可以摘你眼镜吗?” 第81章 她的眼镜被他摘下来。 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镂空的置物台上。 金丝方框眼镜和她的黑色发簪收纳在一起, 手指的动静擦过玻璃花瓶,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轻轻回弹,半截桃枝, 献身给夜的松软与甜腻。 他亲吻她那双漂亮、妩媚的眼睛。 眼周、眼睑, 长长的睫毛。 卷翘的长睫毛轻抖一抖,颤落她的柔情与满地湿意。 窗外猫儿扭腰绕树,迈着轻盈的舞步,蜻蜒落在树叶上, 与她共跳一支仰望的合舞。 - 卧室里没有开灯。 月光被浓重地遮在了外墙,只有书房里漏进来几分流动的光,光线迷离缱绻, 衣裙在斑驳的夜影里, 摘取、揉碎。 他有一双练过琴的修长而灵活的手。 那双手在月亮的花丛里, 在白色纱幔的翩跹里, 他独自专注地完成了一场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演出, 音乐和指尖共舞,完美糅合, 朦胧又唯美。 他那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4 双演奏钢琴的手, 白皙修长,清瘦薄削,手指匀称,灵敏度极高。 清洗过后,佩戴着透光的橡胶手套, 愈加气质纯净,如清泉流水, 涓涓洗礼过。 他那双演奏小提琴的手,每一根穿着橡胶手套的手指, 指根关节都赋有无穷的力量感,精确的灵敏度、和强大的掌控力。 他因此很快适应了在新的领域里,从试探,到发现,到探索,到熟稔,到游刃有余。 到—— 接纳,融入。 冰与火的碰撞与契合。 他将自己置身在那场深海的浮潜旅行里。 他的手指擦碰过美丽而敏感的珊瑚,他知道如何快速地找到手指的抓力、握力和控制力,在那片敏感却充满活力的美丽的珊瑚丛中,拨开迷雾,寻找,分辨出,那一朵娇软的、梦幻的粉色水母。 指尖轻轻一碰,爱意在指尖溶解,漂亮骄傲的粉色水母便化成了清澈又透明的水,沉默在广阔的海洋里。 他那双漂亮修长的手。 手指吸附住钢琴琴键,其中最为瘦长的那一根手指,最为优先主动,观赏性和表现力最为出彩。 钢琴曲演奏,在缠绵的气氛中达到高潮和顶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首婉转悠长的小提琴曲。 指尖勾挑,指腹研磨,手腕抚压着琴颈,手指指根放松,随后,手腕的肌肉力量放松,揉弦换把。 指与指、指与琴之间的力量,逐渐收紧。 收紧。 探入更深奥的音律。 过于紧密。 过于紧密。 他的动作一停。 怔怔地望着她。 旖旎的夜。 船与渔火,在墙边,影影绰绰。 他眼里的情绪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 最终—— 所有的情绪都凝结成了眸中一层粉色的雾。 粉色的霜。 粉色的水汽。 他的动容。 他的爱意与珍惜。 时舒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时舒很轻地回应了他,无声的询问。 “嗯,没做到这一步。” 徐欥就彻底愣了住。 眼睛红红的。 他有些无措。 他并不知道,她其实和他一样,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如果他知道,他会再更正式一些的。 而不是—— 因为她一句不想停下来。 他便没有停下来。 但现在,他舍不得往下继续了—— 在这样一个缺少了仪式感的平常的夜晚。 会被她遗忘在时光里的。 又或者,被她记住。 但她记住的,会是并不美好的疼痛。 时舒原本其实不太在意这个,所以,她并没有刻意对他提起过,或者交待过什么。 在爱情里,她随性恣意,因为喜欢他,也的确喜欢他的身体,所以……她做了主动的那一方。 但此刻看他的反应,他大抵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最好的热爱方式—— 是尊重。 是顺其心意。 时舒无奈地笑了下:“你还可以反悔。” 是可以反悔。 但到了这一步,他停下来,她不会觉得扫兴吗? 她一定不会觉得美好的。 他不想给她带来任何不美好的体验,他也不想让她觉得扫兴,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 漫长的沉默之后。 也许并不漫长。 因为—— 她还在兴致之上。 她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时舒看见他,他看着她。 耳尖染上缠绵的绯色,眼睛也红红的,他的喉结慢慢滚动着,嗓音低灼涩哑,他问: “我能不能,用嘴?” 他顶着这张又乖又纯又欲又无辜的脸,问她—— 他能不能—— 用嘴。 蝴蝶的翅膀在心尖上颤栗,蜻蜓在水中沉浮。 荧火虫遇见了星光跳动,在风涌的爱意中释放荧光,微炬成阳。 …… 他的脑袋埋低。 【cut】 她因此对他,这一脑袋毛茸茸,膨松又柔软的头发,揉匀在她的指缝间的记忆,深刻。 忘都忘不掉。 …… - 梅雨季节,依旧是和昨日一样。 少见的阳光浓烈。 艳阳天。 一场海外电话会议前,徐欥在时舒的办公室,用纯正地道的英语,为她调整并测试好会议音频,才离开。 时舒向他道了声谢谢,插上耳机,正式进入会议。 “不客气。” 等徐欥出去以后,她掀起眼皮随意扫了眼,看见他从她办公室出去后,径直回到了工位上,他的视线专注地停留在电脑屏幕前,双手落在键盘上,不紧不慢地敲着。 他像是在回复谁的邮件。 又像是在写会议纪要。 她这个距离看不清他的屏幕。 但他落在键盘上的手指,还是让她恍惚了一瞬。 感觉还挺好的。 时舒:“……” 时舒捏了捏后颈。 白天,她倒也不该。 时舒拎起一旁的保温杯,喝了口适口的55摄氏度的热水,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耳机里传来海外欧洲区域总裁主持会议的声音,时舒收起视线,专心地投入到会议当中。 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小时。 徐欥进来一次,换了水、咖啡和点心。 他没停留,没打扰时舒开会,很快就出去。 时舒喝水的空隙,便会通过百叶窗的宽缝,看一看秘书办公室的动静。 次数不多,她工作向来投入。 三两次之后,倒也临近了中午。 会议结束,解散。 时舒摘下耳机。 她原本打算起身活动一下,只是—— 视线一抬,她看见徐欥还保持着刚才会议前的坐姿,坐得端正笔直,肩背的线条因此拉得更加清晰有力,就……挺赏心悦目。 他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他反复做了几次,双手握紧又张开的动作。 不知是刚才,他的手指,打字打得有些累了。 还是昨晚……他的手指受累了。 总之,他在活动手指。 阳光从窗边一探,他的手指在灿烂浓烈的阳光里,愈加显得白皙修长。 他又双手合十,做了几次反向向外推出手掌的动作,感受着手掌的张力,同时拉伸指根。 如果没有昨晚上的事。 那他这些活动手掌和手指的动作,还是挺正常的,至少不会让人亮堂堂的白日,学会联想。 但,总之—— 他这双手,用处挺多的。 时舒想了想,给徐欥发了条微信。 SS:【你在做什么?】 徐欥活动手指的同时,视线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5 他原本在斟酌一封邮件的回复,这就看见屏幕的右下方闪烁着时舒的头像。 她的会议已经结束了吗? 他脑袋一偏,她好像还在工作。 徐欥收回视线。 他很快停止手中的动作,点开她的消息。 她问他在做什么。 徐欥就自然地想到,他点开她的消息之前,他在做什么,他在做手指操。 他于是着手回复她。 徐欥:【手指操。】 本来就因为他那些动作,进行了微量联想的时舒,揉了揉额角的位置。 SS:【……】 她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规劝他。 SS:【上班的时候,你要正经一点儿。】 徐欥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好一会儿。 没明白。 他是有哪里不正经了吗? SS:【晚上的事情,你不要在白天暗示我。】 SS:【不可以通过动作暗示我,更不可以通过文字暗示我。】 徐欥看着电脑显示屏上,和她的聊天内容。 有些无言。 尽管他认为,他现在的接受度已经进步了很多。 但—— 他的耳尖还是慢慢产生了一些烫意。 徐欥:“……” 他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但他不会让她在两人的对话聊天里,成为那个发最后一条消息的人。 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一句。 徐欥:【我去喝杯水。】 - 茶水间里。 徐欥喝了一杯水,缓和了一下情绪。 他又倒了一杯水,他正准备离开茶水间,回去办公室,经过茶水间那面用于员工整理仪容仪表的镜子前,又遇到了高博董助。 徐欥下意识地看了眼镜子里面,自己的仪容仪表。 高博却也在镜子前停下了步伐。 还好。 他比董助早来十分钟。 他的耳朵已经恢复常色。 徐欥收回停留在耳朵上的短瞬目光。 两人打了招呼后,徐欥不打算继续停留。 这就要走了。 高博的视线却仍落在镜子里,他突然指了指自己的领带,抬抬下巴,提醒道:“领带紧了。” 徐欥步子一顿,就又垂下视线看了眼,自己衬衫衣领下的领带。 他陷入了沉默。 董助的完美主义。 比他的强迫症,还要严重一些。 而茶水间外边—— 正要踏进茶水间的庄秘书,被与他同行的许叶霖秘书拦住步子,许叶霖指了指茶水间里,看上去正在照镜子的两个人,对庄秘书做了个手指压唇的动作。 “嘘。” 两人猫着腰,贴在窗户边。 许叶霖忍不住:“WOW。” “虽然我知道董助和总助,的确是我们办公室长得最帅的二位。”庄秘书:“但……他们现在,是在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吗?” “还是……他们在比谁长得更帅?” 茶水间内,镜子前—— 完美主义者高博:“你方便调整一下?” 徐欥手里端着杯子,心虚地回复他一句:“……我不太方便。” 高博没想太多,以为他的意思是他手里端着杯子,所以不方便。 于是—— 虽然不是很乐意,但高博的完美主义驱使他还是做了他自己认为挺多余的事情。 高博随手放下自己的杯子,手很自然地落到了徐欥的领带结扣之处,瘦长的手指,轻拨一拨。 只浅浅一点儿松动。 高博的手就又很快帮他扯紧领带。 高博:“好像……是紧点更适合你。” 徐欥:“……我挺尴尬的。” 高博点头,表情镇定:“我也是。” 徐欥:“……” 高博有些别扭地说:“我走了。” 徐欥点头:“嗯,你先走。” “你呢?” “我再喝杯水。” 徐欥继续喝水。 高博走到门外,看到面部表情管理露出破绽的两位同事,以及两人的欲言又止。 高博:“……问吧。” 许叶霖疑惑地问:“董助,你刚才是在帮徐助系领带吗?” 高博面无表情:“不是。” 庄秘书:“那你们在干什么?” 高博点头,指着镜子,再指指旁边的窗户,一本正经地道:“看到镜子旁边的窗户了吗?” 庄秘书:“看到了呀。” 高博:“我们在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有什么风景可看呢?” 这个问题,还是要斟酌一下的。 高博沉默了一会儿:“狐狸和狗打架。” 徐欥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越来越好了。 他听到高博的回答后,虽无言以对,但很快就接受了。 等他也走出茶水间时—— 庄秘书果然抓住他问:“徐助,你也看见狐狸和狗打架了吗?” 徐欥也沉默片刻。 然后,他端着杯子,点点头:“嗯,但现在已经散了。” 第82章 狐狸和狗打架这事儿, 在自然界,本来并不新奇。 时汐集团偌大的工业园区,出现狗, 也不稀奇。 但工业园区里出现外来狐狸, 还和园区里的本土狗打上架了,就挺新奇的。 园区内,一只狐狸和一条狗打架的事情。 很快就在时汐集团内部传开。 也传到了时舒耳朵里。 中午,两个人在员工餐厅用餐的时候, 时舒就问了徐欥这件事情:“园区里出现狐狸了?” 徐欥喝汤的动作一顿,有被呛到。 他喝汤的幅度比较浅,因此, 他被呛到的幅度也比较浅, 只是偏开脑袋连续轻咳了几声。 但时舒还是贴心地抽了张柔纸巾。 她抬手, 就准备帮他擦嘴。 徐欥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就反应过来, 她大概是在履行她偶尔会想起来的, 她认为的,她身为女朋友的职责。 但—— 正值饭点, 这里是员工餐厅。 人最多的时候。 徐欥于是放下碗筷, 伸了手去接过她手里的纸巾,不慌不忙地堵在嘴角,擦拭那一点儿并不明显的汤渍,同时避开了她给他顺肩拍背的动作:“餐厅人多。” 他也不会让她多想,心中存有隔阂。 以为他是刻意回避她的关心和好意。 所以, 他又解释了一下:“被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太好。” 时舒点点头。 是这样。 还没公开。 的确要注意一些影响。 时舒收回手, 继续用餐,想到刚才突然中断的话题, 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们说的是什么,狐狸和狗打架?” 徐欥:“……” “没什么。”徐欥眼神微微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6 偏开一些,并对她的打听内容进行规劝:“谣言会止于智者。” 时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手指轻弹。 让她不问是不可能的。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他抬手,无奈地松了下领带。 很快,他又将领带系紧。 只不过,从他漏出的一小条领口的缝隙—— 时舒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他领口的位置,被领带勒紧的,他藏起来的…… 嗯,是狐狸的咬痕。 所以说—— 狐狸和狗打架的传闻,也不一定准确。 明明是—— “狐狸和狗,相互嘶咬。” 徐欥:“……” 时舒表现得就很淡定。 她甚至还能在徐欥收紧领带,重新系得规规矩矩的时候,一本正经地点评一句:“战况有点儿激烈了。” 徐欥就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是相互嘶咬。”他想了想,垂眼看着自己的餐盘,仍有些羞赧,说:“是狐狸的单方面嘶咬。” “啧。”时舒:“这种事情怎么会是单方面行为呢?” 徐欥抿抿唇,表示,他至少没在那么明显的位置。 “我没有明目张胆。”徐欥垂下眼睫,向前稍稍倾身,凑近她一些距离,小声地说:“并且也尝试了引导时时你,换个地方亲。” 徐欥仍无奈:“但你不听。” 啊。 时舒想起什么,她早上起床的时候,的确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她身上也的确只有几处浅浅的咬痕,分布在…… 分布在—— 反正都分布在锁骨以下。 完全避开了女士衬衫的敞口位置。 就……不太需要遮掩。 时舒想起那几处浅浅的印迹,具体所在的位置。 一阵后知后觉的羞恼,攀附心头。 尽管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但她仍需要自闭一会儿。 “我还有点事情要去独处,不是……去处理。”时舒擦干净嘴角,面无表情地端了餐盘,起身离开:“你慢慢吃。” 徐欥低垂的眼眸里就抿上一层笑意,他乖乖应她一声:“好。” “那时总您慢走。” 但,时舒哪有让自己处于下风口的时候? 她起身离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又极轻极快地说了一句话。 餐厅里虽然没有员工大声喧哗,但一些正常的交流的声音还是有的,因此,如果说话的人声音很轻很快的话,是会受到一些干扰,不被听清的。 徐欥觉得自己的听力,有时候,有点儿过于好了。 他清楚地听见,时舒很轻很快地说—— “徐助理的舌头也挺灵活的。”时舒:“体验不比手差。” 时舒踩着高跟鞋离开。 留给他一个纤长却飒气的背影。 徐欥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再一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 高博用完餐。 在董事长办公室,时董也问了他同样的事情。 高博反问他,从哪里得知。 “就那个许秘书。”时文奎说:“他刚才来告诉我,他帮我取的微信昵称的时候,告诉我的。” 高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他帮您取了什么名字?” “SWK,我的名字缩写,跟时舒的微信昵称对称得很工整吧。”时文奎:“但你少扯开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哪儿来的狐狸和狗?” 这事儿感觉到最尴尬的人,还是高博。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会管好自己的手。 不做好心人,也不做好心事。 他不可能再主动帮人松领带。 但—— 时间不能倒流,话题也没有能够成功转移。 “……”高博想了一下,隐晦地说:“这其实是一种比拟的修辞手法。” 时文奎面露嫌弃:“高博,你现在讲话真是越来越高级了,没点文化,还真听不懂你拐弯抹角的,在别扭些什么。” “一定要刨根问底?” “本来不一定。”时文奎:“但现在,我一定要刨根问底了。” 他也是为他好,高博暗示。 “会尴尬。” 时文奎:“我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不会尴尬。” 话都到了这种份上。 高博就伸出食指,慢慢指了一下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缓缓启唇:“狐狸。” 狐狸是指总裁。 好了。 那小狗就不用再用他那高级的比拟手法了。 狐狸和狗打架。 “啊。”时文奎反应过来,捂着嘴:“该不会是……那种打架吧?” “不是,高博,你怎么能告诉我这个呢?”时文奎:“我多尴尬啊?” 他老人家,能有他尴尬吗? “您什么世面没见过?”高博面无表情:“您不会尴尬。” 尴尬的,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 临近下班的时候。 时舒告诉徐欥,主机厂的总经理等会儿要过来一趟,所以,她大概要晚一些时间下班。 徐欥暂时没有太过于紧急的工作了。 他想了下说,那他先回去做饭,等她忙得差不多了,他再回来接她下班。 “没必要接。” 时舒说,白里弄离公司足够近了。 她下班后,自己开车过去就好。 “也好。” 于是,下班的时候。 徐欥收拾整理好工位,办公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褚琦看到了,问:“徐助今天是准时下班吗?” 徐欥回复了她,肯定的答案。 褚琦看了眼总裁办公室,赵秘书这个时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了一句:“时总还没下班呢。” 徐欥停下手里的动作,没解释得太具体:“嗯,她还有会谈。” “你不一起参加吗?” “非正式会谈。” 非正式会谈,他并不是很方便参加。 不过呢—— 以前徐助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时总这种非正式会谈,他虽然不参加,他也不会自己先下班。 他只会做别的事情,同时等时总一起下班。 总之,时总什么时候下班,徐助就什么时候下班。 时总不下班,那徐助就不下班。 所以,徐助谈恋爱以后,开始学会了平衡工作与生活,平衡总裁和他女朋友之间的时间分配。 陪女朋友的时间多了,陪总裁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徐助回家给女朋友做饭啊?” “嗯,是。” “徐助,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徐欥在同事的打趣中,沉默了一会儿,也笑笑说:“我说了不算,要她说了才算。” 等徐欥走到电梯的位置,等电梯,仍听见办公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讨论声,是跟他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7 相关的话题。 陈秘书:“看吧,我就说徐助他女朋友很幸福。” “徐助长得帅,身材挺拔,情绪稳定,不发脾气不生闷气,有事说事,沟通方式也让人感觉到平等和尊重,作为同事和他相处起来都很舒服了,作为女朋友就更不用说。” “你们是不是忘了,时总上热搜的那条红翡灵狐手持,正出自徐助之手,他还会手工雕刻呢。” “对哦。” “他生性善良,水性还很好,之前见义勇为,救小朋友了。” “加分了。” “我们这儿工作强度这么大,他白天辛苦上一天班,照顾总裁,面面俱到,事事也考虑周全。总裁有这样的助理,就很省心。” “下了班,他还能回家给女朋友认真地做顿饭,听女朋友倾诉倾诉工作中的烦恼和不顺,吐槽奇葩甲方乙方或者不靠谱的第三方,他听完,一定会耐心地开导和安抚女朋友的糟糕情绪。” “他女朋友在他面前可以坦诚地做自己。”林秘书:“想想这种恋爱中的相处模式,真就很自在。” “何止。”杨秘书望着电梯门的方向说:“吃完饭,他收拾完餐厅和厨房,和女朋友散个步、逛个超市,晚上还能继续加个班,高效地完成工作。” “忙里偷闲,他还能用心地给女朋友选料、设计,做个审美在线,雕工别致的首饰。” “你还别说,他送的首饰还不是那种首饰店、珠宝店花了钱就能够买到的,而是独一无二,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个的。” “这种精力充沛,高效率,又心灵手巧、多才多艺的精英小男朋友,我为什么找不到?” “一整个让人期待住了。” 褚琦听完大家的讨论,又往总裁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内心坚强的时总正在接电话,眉心微皱。 褚琦心中那点儿对时总的心疼情绪,就又更深了一层。 褚琦收回视线,看向电梯厅,她见电梯还没来。 徐助还在等电梯。 褚琦就推开门,追了上去。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褚琦叫住了徐欥。 “徐助。” 电梯门打开。 徐欥听到褚秘书长在身后喊他,他于是就没急着进去。 徐欥停下来步子,朝她微微颔首。 “也没别的事儿。”褚琦试探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谈恋爱的这件事情。” “您说。” “交往之前,你和时总很认真地交流过了吗?” 她这话问得模糊,试探的成份偏高。 徐欥眨了下眼,秘书长,她是观察到了什么,所以在试探吗? 褚琦的单向试探,就变成了她和徐欥之间的一种相互试探。 他并没有自乱阵脚:“您问这个是?” “我就只是问问。” 和别人交往,也是要和总裁交待的,毕竟他这份工作的性质是这样,要去平衡工作和生活。 和总裁交往,更是会认真地准备表白,沟通。 “是一定要得到她同意的。”徐欥点头,也道得模棱两可,他们进行了比较充分的沟通。 “那她当时听了以后,反应怎么样?震惊吗?”褚琦:“她当时表现出了什么异常吗?” 徐欥回忆了一下,他和她表白,她当时的反应: “她还挺平静的。” 第83章 褚琦从徐欥这儿没能够打听到, 时舒对“他谈恋爱了”这件事情的态度,她也没再继续耽搁他的时间。 她朝徐欥挥挥手:“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 对于时总到底是不是单方面失恋, 试图通过侧面打听, 但并没有得到有效反馈和结论的褚琦,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她还是自己去问时总本人。 当然,她会注意沟通方式。 不能直接往时总心窝上捅刀子。 不能问:“您到底喜不喜欢徐助?” 也不能问:“徐助跟别人谈恋爱了, 您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更不能问:“徐助有女朋友了,那您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坚决不能问。 要考虑到总裁的面子。 而—— 如果褚琦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的话, 如果时总需要人安慰和陪伴的话, 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充当好这个角色。 安慰时总。 陪伴时总。 直到时总忘记徐助的好, 彻底走出失恋的伤痛。 - 因此, 等主机厂的总经理和时舒的非正式会谈结束, 他离开以后,褚琦尝试敲了敲时舒办公室的门。 时舒正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 她站在办公桌前, 垂眼往手包里填放随身物品, 听见敲门声,遂抬眼。 透过升起的百叶窗。 时舒看到褚秘书长正站在门外。 “进。”时舒说。 褚琦进来,先铺垫了一下:“您是准备下班了吗?” “嗯。”时舒点头。 但耽误一点儿时间,也没关系。 “秘书长说你的事情。” 褚琦观察着时舒的表情,试探道:“徐助说, 他交往之前,和您很认真地交流过了?” 怕在她伤口撒盐。 也担心徐助跟别人交往这件事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褚琦自动省略了部分主语。 徐助和别人交往之前, 就变成了他交往之前。 时舒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她重新品味了褚秘书长的这句话之后,反问:“他都告诉你了?” “嗯, 不是徐助主动告诉我的,是刚才下班的时候,我在电梯厅问他的。”褚琦继续观察时舒的表情,试图通过她的表情来挖掘她内心的真实感受:“听他说,您表现得挺平静的?” 啊,电梯厅。 是褚秘书长主动问他的。 他不会主动对别人说,他在跟她交往的事情。 但如果别人主动问他,而且这个别人是秘书长的话,他如实说他们在交往的事情,倒也很正常。 是可以信赖的秘书长。 时舒很快接受了,褚琦已经得知她和徐欥正在交往的事情。 是值得信任的秘书长。 时舒回忆了一下,当时徐欥和她表白时,她的心情。 她说:“也不算平静。” “我的心情有一些起伏。” 但她总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总裁包袱。”时舒强调了一下:“秘书长,你懂吗?” 听听吧。 时总果然需要安慰和倾听。 再强大的女总裁,她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她明明接受不了徐助跟别人谈恋爱了的这件事情,心情糟糕透了,甚至难过得快要发疯了,却还要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平静地接受,并且平静地祝福他! 褚琦连声说:“嗯嗯,懂,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8 懂的,我懂您。” 时舒静静地看了褚琦几秒:“你懂就好。” “那您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既然值得信任的褚秘书长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时舒就如实告之:“我们在公司,会注意分寸。” 褚琦很快安慰她:“其实您挺善解人意的。” 时舒看了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 秘书长除了向她打听她的感情生活之外,一点儿正事也没讲。 嘶。 时舒仍站着,手压在包上,细长的眉一抬:“你在这儿等我这么久,就是为了夸我善解人意?” 褚琦:“……” 当然不是了。 她不是为了安慰她吗? 褚琦多年秘书长,也不是不懂察言观色,她注意到时舒的不耐,问:“您着急下班吗?” 急的。 时舒说,她约了徐助理一起吃晚餐。 褚琦:“?” 她刚才还说会注意分寸呢。 怎么这就不注意分寸了? 她怎么可以跟徐助一起吃晚餐? 她不可以。 徐助下班的时候,明明是说回家给女朋友做饭,时总她……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时总她跟徐助吃饭,这不是要打扰别人的二人世界吗? 就算徐助和他女朋友不介意多个人多双筷子,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恩爱,心里不会觉得更难受吗? 褚琦当下决定首先牺牲掉今晚的休息时间,陪陪总裁,她很干脆地说:“我也想跟您吃饭。” 她也想? 褚秘书长能在这种情况下,已知她和徐助理在交往的前提下,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时舒不仅意外,而且皱眉:“今天?” 褚琦连点两下脑袋:“嗯嗯。” 时舒和徐欥有约在先。 她不太想临时有变。 但,这是褚秘书长第一次在下班之后,主动提出想和她一起吃饭—— 时舒:“一定要今天?” 褚琦:“嗯嗯。” “晚餐?” “嗯嗯。” 既然褚秘书长,如此坚持—— “你介意三个人一起吃吗?”时舒问。 褚琦眼睛转转,思考着其中的人物关系: 徐助和他女朋友。 时总和她。 那就是四个人。 而时总说的是,三个人一起吃。 看来时总是已经放弃了和徐助一起吃饭,放弃了当别人电灯泡的念头。 她果然只是缺一个吃饭搭子。 不过,时总又有了别的想约的人。 没关系。 只要不是徐助,时总不是当电灯泡。 她想几个人一起吃,那就几个人一起吃。 她都行。 “三个人一起吃。”褚琦肩一耸:“我一点儿都不介意。” “啧。” 时舒:“跟徐助理谈恋爱,还挺甜的。” 褚琦:“嗯嗯,我知道。” 徐助理越甜,您心里越苦嘛! 时舒觉得,褚秘书长今天多少有点儿不懂事了。 但—— 时舒又静静地看了褚琦一会儿,大概是褚秘书长得知她和徐助理谈恋爱以后,心里很是好奇,她和徐助理甜甜的谈恋爱日常吧。 那就顺着她一回。 时舒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跟我走吧。” - 褚琦跟着时舒到停车场。 时舒很自然地坐进主驾驶位,她让褚琦坐副驾。 “不如我来开车?”褚琦有些惶然:“您坐副……您随便坐。” “不用了。” 时舒说,现在是下班时间。 她不必以秘书长的身份代入。 褚琦就没再矫情,她坐进时舒的车里,坐在副驾驶位上。 车子开出园区不多久。 “您想吃什么菜系?”褚琦拿出手机:“我来预定餐厅。” “不用了。”时舒:“快到了。” 褚琦:“?” 她屁股还没坐热呢。 这就快到了? 褚琦只好又收起手机。 她和时舒闲聊:“整个办公室,是不是只有我坐过您的副驾?” “不是。”时舒回答她:“徐助理也坐过。” 褚琦向时舒投来惊讶的目光。 时舒看褚琦向她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就……又多讲了一句:“他那天晚上住我那儿,失眠。” 时舒想起他们确认男女朋友关系的那天晚上,他兴奋得一夜未眠。 像个小孩,很可爱。 时舒就忍不住笑了下:“第二天早上,他蜷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睡了一会儿。” “他睡觉的样子,很安静,也很乖。” 哇哦。 瞧她听到了什么? 比徐助坐过时总副驾更刺激的消息来了。 褚琦的惊讶就变成了震惊:“徐助还在您那儿过过夜呢?” 褚秘书长—— 她真的,对她和徐助理谈恋爱的日常很感兴趣。 时舒就又分享了一点。 “嗯。”时舒说:“但次数不多。” 加上昨晚,也就才三次。 昨晚,嗯……昨晚就不太方便分享了。 褚琦因此也就听到了次数不多,这样的答案。 次数不多,那看来就是偶尔。 偶尔就是……反正不止一次。 “……恕我直言。”褚琦:“徐助和您,是不是暧昧过?” “嗯,虽然他不承认,但他的确是跟我暧昧过。” 他还不承认? 褚琦握了握拳,有点忍不了。 但时舒又笑了下,继续和褚琦分享:“跟他暧昧,也挺甜的,就跟跟他谈恋爱差不多。” 可怜的时总。 竟然陷得这么深? 虽然不敢相信徐助是这种人。 但事实摆在了面前。 褚琦握着的拳头又更紧了些,她正要问那句:【他敢对您始乱终弃?他撩了您,又把您抛弃了?】 褚琦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时舒挂了倒车档。 她将很快将车停好。 “到了。”时舒打断了褚琦的过度脑补:“下车。” 褚琦于是就先推开车门下车—— 观察周边环境。 褚琦发现时舒把车停在了教堂附近的停车场。 这座教堂还挺出名的,过来做礼拜的人很多。 但随着时舒将她领进教堂后面的巷子—— 古朴的老巷,青石板路很有历史韵味。 路灯昏黄,僻静得仿若世外之处。 与这热闹繁华的大都市的夜生活隔隔不入。 一阵风吹来,尽管已入了夏,仍有嗖嗖凉意拂臂,褚琦拢拢手臂:“这里有点偏僻。” 她们吃饭一定要,选这种地方吗? 时舒:“你不觉得,这条路挺有情调?” 褚琦勉强挤出个笑容:“或许。” 时舒:“或许什么?”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19 “或许是要看和谁一起走在这条路上吗?” “比如,秘书长跟我走在这条路上,并不会觉得很特别,但我和徐助理一起走在这条路上,感觉就还不错。” 难怪呢? 难怪时总不要她订餐厅呢! 时总就连和她一起吃饭,都要带她去,她和徐助一起去过的地方。 不能和暧昧过的人相见。 那就去和暧昧过的人去过的餐厅怀念。 时总她真的很爱。 她真的很让人心疼。 三个人的世界,受伤的最终只有时总一个人罢了。 一只纯黑色的玄猫,坐在青石板路中央,挡住她们去路,猫胆还挺大的。 褚琦作为一名爱猫人士,前一秒还在心疼时总,下一秒却被玄猫吸引住了目光。 “有小猫咪耶。” 玄猫害怕生人。 在褚琦对它表现出了热情之后,很快腿一蹬,躲进了猫舍。 时舒扫了眼,顺手弯下腰,给它添了些猫粮。 时舒又递给褚琦一些:“要喂?” 褚琦接过她手里的猫粮:“那您给我一点。” 沿街添猫粮的时候,褚琦注意到这些精致的猫舍,忍不住夸夸:“哇,是谁这么心灵手巧?” “这个猫猫别墅,猫舍和猫爬架融合设计,做得也太精致了吧。” 时舒将剩下的猫粮塞进去储藏的地方,回答她:“徐助理,他的确是心灵手巧。” 徐……徐助做的吗? “他也太厉害了吧。” 风一吹,褚琦又冷静了下来。 厉害什么厉害? 伤害时总的本事厉害吗? 褚琦要笑不笑的:“您有没有觉得,您这一路,提您和徐助过去相处的日常,频率有点儿高了?” 时总这样,只会陷得更深的。 她必须要打断她,提醒她及时止损。 褚琦这句话,听在时舒耳朵里,就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褚秘书长和她差不多的这个年纪了,听起这些是平淡了一些。 “啊。”时舒表示理解:“你不想听这些?” “但我不方便跟你分享更多了。” 第84章 不方便跟她分享更多? 那是……是什么意思? 褚琦步子一顿。 是她理解的那层意思吗? 就是说—— 时总和徐助暧昧期间, 他们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也是。 都留宿了。 留宿本来就不是什么纯粹的行为。 啧啧,徐助看起来挺靠谱。 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留宿就留宿了。 毕竟成年男女。 没什么可诟病的。 但他怎么能做出, 矢口否认和时总的暧昧, 这样的事情来的呢? 他又怎么能做出,始乱终弃这样的事情来的呢? 褚琦委婉地评价徐助的为人,试图一点点,慢慢点醒时总:“他有点渣了。” 褚琦说完, 观察着时舒的反应。 时舒没反应。 她的步子停留在一栋白色的三层洋房前。 “到了,就这儿。”时舒侧过脑袋:“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有点渣了。” 褚琦就又迅速地说了一遍:“徐助在您家留宿的行为,有点渣了。” “你还挺保守。”时舒:“但我不觉得。” 褚琦:“……” 算了, 再找机会。 褚琦顺着时舒的视线看过去。 铁铸的大栅栏将复古民国风的洋房的庭院, 包围起来, 隔绝出绝对私人的领域。 有种穿越历史, 出现在电视或者电影荧屏里面的那种书香世家、艺术世家, 世家家族的感觉,清净典雅。 院子里微缩的园林景观造型别致, 像极了出自某位园林大师之手, 亲力亲为的作品,院中的蔷薇花瀑布更是打造得浪漫诱人。 漂亮的秋千、藤椅。 闲适的石桌、棋盘。 假山、水池,烟雾缭乱。 而庭院灯、壁灯和地理灯交错分布,糅合出院子里温馨的美感和氛围,既能照明, 又有…… 褚琦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两个字,正如时总刚刚说的…… 情调。 情调二字。 褚琦意外已经没落的澜城老街里, 竟藏着这样的一栋洋房,和这样别致的院子。 狠狠心动了。 “这是什么藏在巷子里的高端私房菜吗?”褚琦:“您的私厨?” “需要提前好几个月预定, 接不接客人,全看老板心情的那种?” “不是。”时舒静静地看着她,说:“这是他家。” 他家? 谁家? 徐助的家? “徐助,他居然住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吗?”褚琦惊了:“这简直是豪华大都市里,绝无仅有的一处世外桃源了。” 褚琦说:“我做梦都想拥有这样一栋房子和这样的院子。” 时舒:“你不可以做这样的梦。” 啊对,褚琦进行自我反省。 徐助住的房子再有情调,他院子布置得再别致,仍然掩盖不了他有点儿渣了的事实。 “……”褚琦恢复正色:“您今天是非来徐助家不可吗?” “嗯。”时舒如实:“想来。” 况且,时舒表示,她和徐欥已经有约在先了,她不想爽约他。但是褚秘书长一定要在今天的晚餐的时间点,跟她一起吃饭—— “你要跟我吃饭,我要跟他吃饭,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逻辑上没有什么问题。 “我也征求过你的意见了,你说,不介意,三个人一起吃饭。”时舒:“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情,我不介意,他应该也不介意。” “……等、等等。”褚琦:“不是四个人吗?” “什么四个人?”时舒:“还有谁,和秘书长一样,这么坚持……一定要今天、今晚、这个时间点跟我一起吃饭?” 褚琦有点糊涂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 四个人吃饭,总好过三个人吃饭。 这样—— 如果徐助给他女朋友夹菜。 她就给时总夹菜。 徐助给他女朋友盛汤。 她就给时总盛……她给时总喂汤。 主打一个他们秀恩爱,她就和时总,秀秘书对总裁的关爱。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她不会让时总一个人孤独发光的。 “不过。”褚琦提醒:“那我要不要跟徐助先说一声,我就这样跟您来了,会不会有点太冒昧了?” “啊。”时舒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毕竟,始乱终弃的是徐助。 徐助的女朋友是无辜的。 褚琦想,她这样突然的到访,可能对徐助和她女朋友来说是措手不及的,可能会伤及无辜。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0 褚琦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和徐欥说,她要和时总,要同时打扰他和女朋友二人世界的时候,就见时总已经非常理所当然地拨通了徐欥的电话。 “时时。”徐助温和好听的声音从时总手机里漏出来:“你已经下班了吗?” 他叫她什么? 时时? 褚琦揉了揉耳朵。 她好像幻听了。 他应该叫的是时总。 “嗯,在你的院子外面了。”褚琦听见时舒回答:“五米左右的距离。” “那怎么不进来?”褚琦又听见徐助笑着问:“是想要我来接你吗?” 惑乱人心的声线。 又模棱两可的话。 褚琦听了,在心里直摇头。 啧,他是懂暧昧的。 难怪时总沦陷得挺深。 这要是换作是她成了当局者,也不一定能保持头脑清醒。 “不用接。”褚琦看见时总向她投过来视线,然后回答电话里说:“不过呢,褚秘书长有一些顾虑,她认为跟我们一起吃饭,应当要知会你一声。” 徐欥没意外多会儿。 褚秘书长在电梯厅里没从他这儿得到答案,应该是主动去找了时舒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徐欥很快默认褚秘书长已经是知情人。 得知褚秘书长同行,徐欥推开厨房的门,走出来迎接她们,并笑着在电话里回答她:“没关系的。” 时舒挂了电话,侧侧脑袋,问褚琦:“你耳朵不舒服?” “啊?” 时舒抬起食指压在耳窝处,提醒:“你刚才揉耳朵了。” 褚琦:“我幻听了。” “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徐助叫你”,褚琦艰难开口,“时时。” 时舒沉默了片刻:“你没幻听。” “?” “他就是这么称呼我的。”时舒面色如常地解释:“这是一种比较亲密的称呼。” “虽然在秘书长听起来,可能有点甜了,腻了。”时舒:“但他这个年纪,希望你能够理解。” “况且,他也只是私下里这么称呼我。” 时舒表示,他有他的分寸感,在公司,他们还是会以总裁和助理相称。 褚琦都傻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这还叫有分寸感呢?” 但看见徐欥已经出来了,褚琦又先抿住嘴。 褚琦看见,徐欥穿着白天工作时的衬衫。 白衬衫、领带系得规规矩矩,得体、还有点儿禁欲。 腰间系着一条半身的围裙,黑色的,跟他的西装裤一样的颜色。 白衬衫上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儿油渍或褶皱。 他怎么做到的? 啧,连做饭都像是在工作的男人。 这个身高,这张脸,这种居家的人夫感。 所以说—— 时总沦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理解时总,但该劝,还是要劝—— 要不然,吃完饭,再劝吧。 徐欥和她们打了招呼,表示晚餐还差一点儿。 他拜托时舒先带秘书长去客厅里坐一会儿。 他家里有一些历史和岁月沉淀下来的旧物件和装饰物,时舒猜测褚琦可能会感兴趣。她因此问徐欥:“我可以带秘书长参观你家吗?” “当然可以。”徐欥:“随便参观。” 时舒想了想:“也不随便。” “你的卧室就不太方便。” 徐欥:“……” 褚琦:“……” 卧室,就还挺约定俗成的。 徐欥朝着褚琦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笑。 褚琦看着这张又乖又帅的脸,以及礼貌得体的言行举止,实在是无法接受,他渣,这个事实。 褚琦表示不用了。 她刚才在院子外面就对他这个院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况且,她只是陪时总来,并没有窥探徐助私人空间的意思。 …… 褚琦首先参观徐欥院子里的布局。 生态鱼池、微缩瀑布。 墙绘,狐狸和狗。 手雕花盆。 盆中的植物修剪精美。 浮雕祥云。 木雕。 “哇,徐助这个院子也太棒了。”在得知这一切都出自他亲手所创造,褚琦已经暂时忘记了他的“渣”:“他怎么什么都会,他是什么宝藏男孩?” 等褚琦参观完了徐欥院子里的一些别的雕刻作品,不乏几个名家的作品,尤其是龙凤呈祥的砖雕。 她开始有些激动了:“这个我知道,徐榅澍老先生的作品,我在徐榅澍作品集上见到过。” “还有这个,这个,以及这个,是徐榅澍和他好友的共同作品。”褚琦:“但书上说,这些作品已经被破坏了,所以,他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吗?” “不是。”时舒说:“偶尔幸存的一两件大师遗作。” 褚琦就更加激动了:“他这是什么私人收藏馆。” 不等时舒认同,褚琦猛然想起什么来,说:“我想起来了,我说这洋房眼熟,这是徐榅澍故居。” “你知道徐榅澍?” “嗯嗯。”褚琦说:“我念高中的时候,是艺术生,学美术的,当时跟着老师同学们来过一次。” 褚琦回忆着:“不过当时这里荒废了很久,而且,很可惜,徐榅澍老先生的故居,也不对外开放参观。” “所以,我们只是在外面绕着四周参观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老先生的艺术境界和创作精神。” 徐榅澍。 徐欥。 恰好徐欥过来喊她们吃饭,褚琦激动地问:“所以,徐助你是……你是徐老先生的后人吗?” 徐欥点头:“嗯,是我外公。” “哇哦。”褚琦锤了锤胸口的位置:“太牛了。” “我好激动,没想到,徐老先生的小外孙,居然就在我身边。” 褚秘书长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 徐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时舒也有点理解不了,褚秘书长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强烈,就像……就像狂热的粉丝见到了当红的偶像明星。 “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了。”褚琦:“我们学美术的,考前不拜文曲星,拜的是徐老先生。” 徐欥礼貌颔首。 时舒在想,像她这样学物理和化学的,到底是看见hlx 女士的后人更激动,还是看见jlx女士的后人更失控。两位都是澜城本土,物理学科和化学学科的奠基人。 只是—— 褚琦平复下来,当着徐欥的面,却怎么也说不出“他有点儿渣了”的话来了。 - 三个人在中餐厅,餐桌边坐下。 澜城本帮菜系。 酸甜口,清淡口。 他做了两种口味。 晚餐丰盛,色彩丰富,营养搭配也均衡。 褚琦作为老澜城人,口味偏酸甜。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1 最爱一道松鼠鳜鱼。 一想到,这造型完美的松鼠鳜鱼,这道色香味俱全、非常地道的澜城做法,竟然出自徐助之手,褚琦又更不愿意接受徐助“有点渣”的现实了。 时舒说开餐的时候,褚琦忍不住朝徐欥使了使眼色。 徐欥接收到了秘书长的眼色,但没能成功解码。 时舒也注意到了褚琦的挤眉弄眼:“秘书长,眼睛也不舒服?” 她刚才耳朵不舒服。 现在好像眼睛也不太舒服。 褚琦在思考眼前的三人局面。 难道是因为,徐助本来是和他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但时总又要跟徐助吃饭,所以,徐助爽约了他女朋友,他背着他女朋友,在这儿跟时总……暧昧? 可是,时总对徐助有女朋友是知情的呀? 褚琦思考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们该不会是—— 不行了。 褚琦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她要点破他们这背德的不正当关系:“徐助,那你女朋友呢?” “她不来了吗?” 徐欥愣了愣:“?” 时舒也愣了愣:“你看不见我吗?” 她的眼睛已经不舒服到,看不清人影了吗? 褚琦就比较气愤:“虽然您在,但我真的,我当着您的面也要说,我没有办法接受,您在知情徐助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背着别人家女孩跟徐助搞暧昧。别人家女孩不无辜吗?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啊。 时舒听明白了。 一口米饭含在嘴里,她等吃完了,才问徐欥:“你没告诉秘书长?” 徐欥摇头。 他以为,她告诉了的。 啊。 难怪褚琦坚持要跟她一起吃晚饭。 原来是以为她当电灯泡来了。 难怪一路上,褚秘书长多次暗示她,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她还以为,褚秘书长说的是她自己呢。 她还以为,褚秘书长是一边好奇她的甜甜的恋爱,一边又对于自己的行为感觉到良心不安。 原来是一场误会。 作为值得信任的秘书长身份,时舒不认为需要刻意隐瞒什么,她很干脆地承认了。 时舒:“是我。” “他女朋友是我。” 褚琦的时间,有一瞬静止。 嘴巴微张,成“o”字型。 徐欥已经垂眼在盛汤。 他将一碗营养的骨头汤,摆在时舒面前:“时时,喝汤。” 他又将把汤移过来褚琦面前,同步递过来一只空置的汤碗:“不知道秘书长您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喝汤的习惯,就不擅自为您做决定了。” 褚琦:“……你们。” 徐欥澄清:“您现在的理解应该是正确的,我们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关系。” 三人行。 还是三人行。 但最终受伤的,并不是时总,最终受伤的,只有她自己罢了。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只是,时总并不是电灯泡。 她才是那个电灯泡。 会孤独地发着光的电灯泡。 徐助给时总盛汤。 褚琦给自己喂汤。 汤很好喝,又浓又鲜。 但她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褚琦最爱的松鼠鳜鱼,第一口的时候,还是非常好吃的,但第二口的时候,有点甜腻,甜到她的牙了。 时舒问:“是徐助理做的饭不好吃?” “好吃。”褚琦捂住半边脸:“但……我牙有点疼。” “这一晚上,秘书长,你一会儿耳朵不舒服,一会儿眼睛不舒服,现在牙也不舒服。”时舒体恤地点头:“你可能是真的累了。” 时舒表示,明天可以放她一天假。 “去做个体检。”时舒说:“我可以推荐我的家庭医生给你。” 褚琦:“……” 褚琦吃了一顿坐立难安的晚餐。 一晚上,她对时总的同情与心疼,最终都变成了,时总喂给她吃的狗粮。 这种头顶闪闪发光的感觉。 直到晚餐后,才结束。 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参观,徐助你的家吗?”褚琦忍了,但没忍住:“实在对徐榅澍老先生的故居太感兴趣了,我要是不参观一下,今晚肯定要失眠。” 她承诺:“放心,我不参观你跟时总的卧室。” 时舒澄清:“我还没睡过徐助理的床,所以,还不是我和徐助理的卧室。” 徐欥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 褚琦:“……” 下次不来了。 绝对不会再来。 等褚琦参观完徐榅澍故居。 还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虽然这种心满意足是她牺牲自己,吃了一晚上的狗粮换来的,但…… 值了! 第85章 梅雨季节的雨。 总是来得不期而遇。 细雨绵绵。 雨珠顺着车窗玻璃, 拉出蜿蜒起伏的水线,模糊了人的视野。 雨刮器在车前挡风玻璃上,刮得频繁又勤快。 车后座位上的人坐姿随意、慵懒。 而驾驶位上的人依旧坐得笔直、□□。 连后脑勺都是乖的。 他的视线专注前方的路。 偶尔遇到漫长的红绿灯, 他才会通过车内后视镜, 看一看,后排座椅上坐着的,他的女朋友。 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时,他会朝着她递过来一个清爽干净的笑容, 乖甜可爱。 避开了一场拥挤的早高峰,车流如海。 这是属于总裁的特权。 时舒来上班。 经过秘书办公室,看见褚琦仍坐在工位上。 她就随口问了句:“褚秘书长, 怎么没有休假?” “……”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 尝试忘记昨晚“三人行, 必有电灯泡”奇怪而窘迫的经历的褚琦, 别了下耳边的碎发, 挤出个标准而职业的笑容:“睡了一觉,已经好很多了。” 职场教会了她太多, 处惊不变, 与虚与委蛇。 “谢谢时总关心。” “嗯。”时舒就没有多说什么:“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嗯嗯,好的。” 徐欥跟在时舒身后,仍保持着助理和总裁之间,适当的距离。 徐欥在自己的工位上, 落座。 秘书办,每个人各司其职。 他们开始了一天紧锣密鼓的工作。 …… 办公室无人察觉徐欥与时舒的交往关系。 除了—— 除了误打误撞的褚秘书长, 无意间撞破了这个秘密。 和褚琦对上视线时,徐欥半抿着笑意, 微微颔首。 感谢和未尽之言,都在这个微微颔首里。 褚琦回以放大的笑容。 他们并没有明确交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2 代她,要将二人的关系保密。 但,替总裁和助理守住这个秘密,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她是秘书长,是最擅长保守秘密的人。 办公室里,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总裁和助理的秘密。 她就一个人默默观察着,磕着—— 总裁和助理在刻意保持距离的言行举止之中,既克制,又忍不住暗戳戳地关心对方。 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眼神交流,撒出来的糖,怎么都让她这个磕CP的人,觉得空气都是甜腻的。 工作就很甜。 褚琦多次嘴角上翘。 还偶尔一两次笑出了声。 “秘书长,你谈恋爱了啊?” 褚琦不动声色:“是我的朋友。” 悄悄看过去徐助的方向。 他并未分散开专心工作的注意力。 他的世界里,只有—— 总裁和工作。 褚琦现在看徐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顺眼。 真好啊。 她磕的CP成真了,就很好。 时总在她心目中,在澜城的所有女性企业家当中,乃至放大到全国、全世界,那都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女总裁,运筹帷幄,技术专家,是当之无愧的no.1。 这种认知不仅来源于她作为总裁的一众秘书之长,领时舒发放的薪水和奖金的思想觉悟,更来源于她对她强大的内心力量的崇拜。 而徐助—— 多么优秀的徐助理啊。 年轻帅气,沉稳内敛,礼貌克制,有分寸感。 上得了谈判桌,下得了厨房,想得出绝妙的金点子,做得了精美的策划案,情绪稳定,内心力量和时总同样强大,审美在线,画工了得,雕刻作品巧夺天工……还是大画家、大艺术家徐榅澍老先生的外孙,名门之后。 就和时总,般配啊。 般配。 …… 对于整个集团的工作而言,短暂的年中休憩调整已经过去,也进入了下半年的紧张密集的工作中。 不断涌出的新项目的立项、评审。 新车型的造势推出。 电池型号的升级。 新电池技术开发和创新。 …… 集团业务扩张、并购,证券业务的投资、融资、撤资,以及部分亏损业务的转型、淘汰,人员的安置、流动,很多忙碌的工作要去做。 做决策,去执行。 开不完的会议。 谈不完的合作。 加不完的班。 出不完的差。 …… 董事长完全退居幕后,总裁决策并不一言堂,她会参考董事会,顾问团,证券部以及各部门主要负责人的意见,综合考量,点头签批,当下立断,给出决策的最终意见,果敢果断,英明,运筹帷幄。 总助照着总裁的意思,牵头去做。 去分解,去落实,去执行。 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没有人,比他们配合更默契。 徐欥开始独立负责一些标的更大的项目。 他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和稚嫩,遇事冷静镇定,谈判桌上的博弈,处惊不变,不动声色,开始让人猜测不出他的底牌。 他的工作能力在不断的自我努力、实践和机会中,得到快速提升,认可、和自我证明。 他在经历着非凡的成长和蜕变。 职业成长道路非常迅速。 当然,这一切。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离不开时总的帮助和教诲。” 嗯。 他还会在会议的最后致谢上,面色如常,一本正经地掀起眼皮,隔着长长的会议桌,他看着首席位置上坐着的时舒,温吞地笑着,说:“您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时舒想起,这句话最初的出场场景。 无边泳池。 时舒捏了捏、揉了揉额角。 会议结束。 时舒就坐着没动。 直到—— 会议室里,人都散去。 徐欥不紧不慢地收完U盘,关掉会议室音频,才走到她身边,倾身捞过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他的窄腰伏低,白衬衫布料擦过她的手指,他的气息趁着风和阳光,捎来。时舒顺势凑近了他耳边,问:“比如呢。” 他知道,她这比如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会议上的最后一段致谢,问的,比如。 两人一起回办公室。 距离离得比平常近些,职业衬衫的布料轻轻擦碰,一白一黑,看上去正在谈工作。 他在这一路上,会认真地列举出来。 她教他的……各门各类内容。 她的问题,他从不含糊回答。 他列举完了。 时舒问:“嗯,没了?” 他本该在工位上停住的步伐,就没停。 他和她一起走进,总裁办公室。 时舒站在办公桌边喝水:“我就教了你这些?” 他垂下眼睫。 一言不发地摁了她办公室里的电动窗帘的遥控器。 然后,高挺的鼻梁上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轻眨一眨,他低低地问她一句:“水喝完了吗?” “嗯。” “还渴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行动信号。 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答案。 百叶窗帘自动闭合,严丝合缝。 他眼睛又轻眨一眨,凝望她,盛满夏日的风和自由。 “我可没教过你这个。” 她可没教过他关她办公室的窗帘。 也没教过他摘她眼镜。 更没教过他,盯着她的眼睛,问她,“还渴吗”。 “嗯,但,时时教了我,举一反三。” 一是,伸舌头。这个时舒也不否认。 “你反的三呢?”时舒:“就是每次都要关我窗帘?” “摘我眼镜?” 高大的身影倾下来,他的吻从来不强势,不管是急迫,流露爱意,安抚或压制。 他的吻总是表现得很温柔,猩红漂亮的长舌在唇齿之间流连缱绻。 他很注意带给她的体验感,灵活湿润的抿吮,勾挑了舌尖的味蕾与口腔里的神经。 他很正式,认真像准备充分一顿丰盛的晚餐。 刺密密的痒意,像舌尖上跳动的音符,在这特定的办公室环境,变得刺.激和禁忌。 一道门,一扇窗。 一面窗帘之隔。 外面是严肃认真的办公环境。 里面是安静的,温柔的,对待与缠绵。 摆放桌角的总裁内线,在耳边突兀地响起。 时舒额角一跳。 他一手握着她的腰,又腾开另一只手去拔掉了她的电话线。 唇未移。 唇齿里的情动,未撤离。 时舒觉得他越来越熟练干这事了。 相比之下,她倒是有点儿生涩了。 就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3 ……学习能力很强。 很强。 走神的须臾。 “还有。” 他清澈的嗓音染上了低低的情.欲。 他啜吻她的嘴角: “时时,张嘴。” …… 他重新将她的电话线插上。 他查看过电话上的来电显示,告诉她,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要回吗?”他问。 他的声音已恢复了往常的清润好听,刚才的一点儿野性消退不见,变得平静,乖顺,而没什么攻击力。 时舒心不在焉地舔了下唇。 随后,点点头。 他拨好电话,抬手将听筒递给她。 时舒回电话的时候, 他就乖乖地坐在她对面。 他坐得笔直。 但—— 他的脑袋开始一点点儿放低。 肩背也放低。 胸膛放低。 直到—— 他趴在她的办公桌上,手臂垫着。 下颌枕在手臂上。 脸埋进去。 只剩下一头短韧的黑发,留给她视线所及。 发量惊人,短茬又密又柔软。 清爽又干净。 嗯。 手感挺好的。 任何时候都挺好。 时舒看着他的耳朵。 红色一点点消褪。 重新变得白皙,清瘦。 他喝过水。 又平复过心绪。 他完全调整好了。 才起身离开。 - 夏章桃的新公司也渐渐步入正轨,她开始有了第一笔盈利。 和时舒分享,也算汇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们正坐在市中心一家高端的下午茶茶餐厅里喝咖啡、吃甜品。 “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五十六层高的商业大厦,是澜城新地标,奢侈高端,临澜江眺望的窗边位置,消费不菲,环境幽雅幽静。 “是什么?” 窗外又是一场大雨滂沱,雨势迅猛,嘶吼,向着澜江江水奔涌,翻滚,直到被汹涌的江水一并吞没,卷向澜江深处。 “如这江水,是奋斗,生生不息。” 玻璃窗被模糊得只剩水和乌泱的天青色。 夏章桃看着玻璃窗外的电闪雷鸣,吃了口法式樱桃蛋糕,吐槽说:“都出梅了。” “怎么今年的雨水还是这么多。” 时舒喝了口咖啡,淡淡地点头:“嗯。” 她对梅雨季节的潮湿,降雨量,从前没什么太大的概念,只是今年才恰好感受了一番。 “你今天翘班,出来跟我虚度时光,真的没关系吗?”夏章桃问。 “嗯。”时舒放下手中的咖啡,手支着下巴,撑在桌面上,目光仍看向澜江深处,隐在雾气中的神秘与恢弘波澜,她声线淡淡的:“不想开会。” “翘班的感觉如何?” 偶尔翘班的感觉还不错。 时舒收回视线,手指又重新捏着搅拌棒,慢吞吞地搅着面前的咖啡:“有点儿像上学的时候,逃掉一节枯燥的必修课。” “啧。”夏章桃:“我还以为你上学不逃课呢。” “偶尔。” “不过无所谓。”夏章桃:“反正你的小男友精力充沛,他不会累。优秀员工,劳动模范,他不会翘班,不会逃掉会议,他还会耐心又认真地整理好会议纪要,向你汇报。” “嗯。”说到徐欥,时舒笑了下:“他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这话,就有点引人遐想了。 夏章桃就忍不住:“那方面也是?” 好友之间,关于私密的女性话题的讨论、深入,确实比上下级之间要随意一些。 和褚秘书长不方便分享的那些,到了好友这儿,似乎就没有太多顾忌,时舒想了想,找了个合适贴近的形容: “他是服务型的。” 又想起夏章桃前段时间,用的那个词语。 她递还: “厨艺不错。” 哇哦。 夏章桃:“那不就是你的体验很不错?” 部分体验,确实很不错。 她没有尝试过其他男人,但…… 就她的生理认知和感受而言,他这段时间里,给她带来的部分体验,确实很不错。 “部分?”夏章桃:“部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时舒想了想:“只服务和取悦,但,不索取。” 高知女性讲起这些私密的话题,用词要比她斯文、含蓄很多。夏章桃于是用自己的话,翻译了一下:“你爽了,但他裤子还没脱。” 时舒扶了下额角。 刚刚做掩饰用的一口咖啡,差点儿呛出来: “你能小声点儿?” “抱歉,抱歉。”夏章桃:“我只是有些意外。” 尽管两个人坐在安静不被打扰的包厢卡座里,夏章桃还是收敛起来,她压低了声音:“那他是不行吗?” 隔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裤,时舒见过他撑起的挺阔度。以及,他会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静止很久。 所以—— “应该不是。” “哇哦。”夏章桃意外极了:“这么能忍?他是忍者来的?” “啧啧,年纪轻轻的,这忍耐力,绝了。”夏章桃又问:“那他是怕第一次,弄疼你?” 时舒点头。 他没说,但应该是出于这个顾虑。 担心第一次体验感不好,所以…… 所以,这段时间,他带给她,身心愉悦的体验。 都是通过—— 他那双修长灵活的手,以及猩红热烈的唇舌。 “那你怎么想?” 时舒没经验,于是向好友请教:“很疼?” “挺疼的。” 夏章桃回忆了一下,她自己的情况。 她和对方,当时都是第一次,没什么性经验,所以体验不太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比较抗拒这件事情。所以,她和第一任男友,就只发生过那一次。 等她交往了第二任男友,初次尝试。 对方的服务意识挺不错的,就体验很好。 所以—— 夏章桃认为,就算是第一次,那也得看对方的技术、服务意识,还有…… 或多或少还是能减轻一些的。 “他都那样取悦你了,服务意识这方面,我觉得问题不大,但……技术,技术就不好说。” “嗯,还有?” “还有,取决于对方的长短。”夏章桃:“以及粗细。” 长的,粗的。 那肯定难受。 短的,细的。 开始是没有什么痛苦。 以后—— “以后也不会有快乐。” 时舒撕开一支吸管,将吸管撑入面前的咖啡液里,她低头吸了口咖啡,陷入了沉思。 第86章 高温高湿的梅雨季节过去以后, 连绵的阴雨天开始变得少见。 取而代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4 之的是盛夏的酷暑与炎热,以及沿海地区,每年都会遇见那么几次的台风天气。 一场强台风登陆澜城之前。 潮湿而闷热的空气中, 弥漫着烦躁与黏腻的发酵情绪。 工业园区里的楼与楼之间的间距, 无端缩小,城市建筑压抑紧迫。原本宽敞的办公室,就变得阴沉逼仄,让人胸闷、气短, 几欲喘不过气来。 因此,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提前一天进入到周末的临时通知一出, 大家便收拾整理好了工位, 一溜烟儿全都跑没影了。 时舒拎着包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就看见空空的秘书办公室里, 只有徐欥一个人还坐着。 哇哦。 时舒看了眼腕表, 三分钟。 足以刷新秘书办公室的最快下班记录。 “都跑挺快。” 徐欥也已经收拾整理好自己的工位。 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收纳,背在身后的双肩背包里。 他笑着指了下窗外:“要下雨了。” 时舒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天色很暗。 乌云一层层卷着天空, 将黑压压的云团, 压得很低,白昼竟如黑夜一般阴沉浓稠。 天要坠下来。 徐欥说:“我们也走吧。” 时舒这才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嗯。” 两个人乘着总裁专用电梯下楼。 徐欥关上电梯门。 等两个人坐到车里。 时舒今天没有坐在后排座位上,而是和徐欥并排,她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车子缓缓驶出抬杆,驶出时汐集团的工业园区, 右拐进入主干道。 他向来开车开得平缓。 他在这平稳的车速中,车流中, 顺便告诉了时舒,她最近一周的工作行程安排。 受台风天气的影响, 原计划明天出差的行程取消,推迟至台风过去以后,这样,他们下周,一连着有好几天的出差行程。 时舒听完行程以后,侧过脑袋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表示—— 她最近这一周的行程都要往后再排一排。 再推一推。 徐欥点点头:“嗯,好。” 但他也没急着跟她重新确认行程,仍是将注意力停留在眼前的路况上。 车内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窗外怒吼的风声。 但城市绿化栽种的低矮的灌木和花草在车窗外,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车子刚开出不远。 开始有大颗粒大颗粒的雨点砸下来,雨点砸得密集,猛烈地抽着车窗玻璃,抽着车身,来势汹汹。 气温也骤降得厉害。 徐欥将一条薄绒毯递给时舒,提醒她,空调出风口的位置,风比较凉,温度低,她可以用来遮一下腿。 时舒没觉得冷,但还是听从他的,将柔软的薄绒毯盖在腿上。 台风来临之前,一场暴雨,将至,还未至。 而天空却黑得仿佛要将人和车一并吞没一般。 原本打算去西山园林的车头就调转了方向。 驱往白里弄。 这短短一段路,暴雨来得太急太猛烈,像长满荆棘的藤条一样,用力拍打着车身,抽打着树木和城市植被,破坏力极强。 暴雨终于倾注,积水迅速蓄积。 城市的排水系统受到严峻的挑战。 万物在风雨中飘摇零薄。 已经可以预见到这场台风过后,给这座城市带来的破坏力了。 时舒先拨了时文奎的电话,确认外公已经顺利回到西山,她便也宽了些心:“嗯。” 时文奎在电话里,问:“那你还回来吗?” 时舒:“等雨停。” “雨下不停呢?” 时舒摁了下眉心的位置,无奈又好笑:“……您都在期待些什么?” 挂完电话以后,时舒又和徐欥提到,要关注台风过去后的一些城市公益活动。 徐欥乖乖应着:“嗯,好。” - 车子停在教堂的停车场上,但一贯无法驶进长长的弄堂,车身本身的宽度不允许。 而从教堂到白里弄必经的那条长长的弄堂。 此时—— 暴雨仍下得急迫。 暴雨流经地面,蓄起深陷的积水。 雨水水质浑浊,积水的高度大约要没过鞋面。 没入长巷,这条必经的湿滑的雨路,就成了摆在眼前的一道难题。 看见徐欥仍坐在主驾驶位上,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看上去有一些为难,像是被眼前的困境难住了。 她很少看到他被生活细节难住的模样,他一直在生活中都扮演着游刃有余的主角,时舒因而在思考,要给他换一辆车身窄一点儿的车。 不过,换哪一辆呢? 他这身高,可能也就只有这种中大型SUV驾驶起来舒适度更高一些。 嗯,时舒想—— 是该在新车型的概念阶段,就考虑到此类消费者的驾驶需求了。 家住在窄巷子里的,一米九多的男人,他该开什么车? 纳入需求分析。 当然,徐欥沉默的原因,并不是他该开什么车。 他只是不太愿意时舒走这段路。 因为会弄脏了她的高跟鞋。 就像,他不愿意农贸市场的泥浆弄脏她的高跟鞋鞋面是一样的道理,一样的解释。 因此—— 徐欥解开安全带,他侧过身。 车内的冷气,在这一瞬之间,达到了最佳的降温效果, 车窗外的暴雨绕进了眼睛,雨水将视线覆盖,隔绝出小小的一片二人世界。 他的存在感,就有点儿强。 侧身的动作,布料擦过车内真皮座椅的动静,就连他起伏的胸膛和清浅的呼吸,都在这分辨不清外面世界的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被加深。 时间在窄窄的手腕上,被人为拨了暂停键。 视线对上的时候,时舒以为他要跟她说一些什么,比如刚才那个未尽的行程安排,但他没说话。 他的身体倾过来的时候,时舒又以为,他要对她做点儿什么,毕竟这空间,这氛围,还都挺合适。 但—— 他手臂抬起的动作,又重新拨动时间的分秒。 他的手臂绕到车后排座椅,捞起了正坐在车后排的,他的黑色双肩背包。 金属拉链划开的声音,被雨见冲刷车窗玻璃的声音淹没,双肩背包在逼仄狭小的前排空间里,在他一双又长又笔直的腿上敞开。 时舒:“……” 他腿型和长度,真好看。 他的包坐过。 她没坐过。 徐欥打开背包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把伞。 他将伞递给坐在副驾上,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的时舒,他征求她的意见,问:“时时,可以替我撑伞吗?” 时舒:“……” 所以,她又在期待些什么?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5 不知道她的小男友,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是怎么突发奇想,要让她替他撑伞的。 但—— 就当是他的孩子气,她也乐意满足他的要求。 “行吧。”时舒因此接过他手里的伞,爽快之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也不是不行。” 他这把伞还是第一次见面时,他为她撑的那把黑色的大伞。 时舒刚解开折叠伞的锁环,握住竹柄。 正准备也推开副驾驶的门,绕到主驾驶位去替他撑伞。 就见徐欥很快连贯动作,他将双肩包倒背在胸前,他推开车门下车,没入浓雾笼罩的雨中,他在雨中绕到副驾驶位。 他打开车门,漂亮的车门迎宾灯,在潮湿的地面上折射出均匀的色块。 徐欥在时舒面前半步的距离,蹲下身来。 雨水斜斜密密从他身后,将他的头发染得湿漉漉的,乖巧又服帖。 他这毛茸茸的后脑勺,总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来,两人最亲密时候的模样,她手指嵌进去的柔软触感。 时舒恍神一瞬,听见他说:“时时,上来。” 雨很快将他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打湿,布料的颜色免不了洇深。他的肩背倒是被车门挡住瓢泼的大雨,干干爽爽的。 车门迎宾灯在他黑色的西装裤上,重新打上别致的灯光效果,在失衡的雨水中闪烁发光,营造出雨天专属的氛围感来。 “雨很大。”时舒就有些意外,她跟他确认:“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种情况下,背我吗?” “嗯。”徐欥语气很肯定:“地上脏。” 又脏又潮。 像黑巴克一样的雨伞举过他的脑袋,在他头顶绽放,雨水劈劈啪啪地砸下来,砸在伞面,砸在耳畔,在地面上开出水花。 时舒从副驾座位出来,双腿未踩地,只是借着踏板的高度,将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这样轻轻的一触碰,不用时舒多做什么。 他便很轻松地抬起肩背。 他站直了身,将她背了起来。 手握住她纤细的腿弯,力度和动作适缓。 他并不是那种瘦瘦的单薄的男人。 他的肩背宽敞,薄厚均匀的肌肉块撑起他蓬勃年轻的肩膀,很有力量感。 因此背她就成了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 隔着轻薄的白衬衫布料,在这场肆意张狂的大雨中,在这个无人经过的夜晚,无人经过的旧租界,时舒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年轻又有活力。 他步入雨中。 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时舒又想起,滑雪场,他那个代滑行为。 暴雨仍旧下得急剧又猛烈。 “你裤子湿了。”时舒说。 “嗯。”徐欥:“没关系。” 积水淹没至他的脚踝处。 “你的皮鞋也湿了。” 他淌过浑浊的雨水,步伐仍稳健:“嗯,也没关系。” 青苔在雨水中恣意生长,小猫躲到避雨的爬架上,安全又可靠。 “猫舍挺结实的。” “嗯。” 时舒根据水线在他脚踝处的位置,判断积水的深浅,走过那段积水很深的位置,积水开始变浅。 但他也没有将她从背上放下来。 他仍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时舒也仍举着那把伞,遮过他毛茸茸的头顶,遮过他们共同的一场风雨。 青石板路洗涮得干干净净。 他有很长一段路程没有说话。 时舒问:“你怎么不说话?” 他虽不主动说话,但她有问,他便有回答。 “我在感受。”他回答她说。 “感受什么?” 他的步子缓慢了下来。 有花瓣从墙头轻轻掉落。 风仍在嘶吼。 “感受在台风天。”他静静地说:“拥有风和日丽。” 一句含蓄的表白话。 时舒因此:“我是你的风和日丽?” 徐欥胸膛里传来沉静的短笑:“嗯。” 他说完这句肯定的“嗯”。 肩上的人,一手撑伞。 一手拍了拍他的肩。 他于是回头。 唇便被肩上背着的人,轻浅封住。 他在狂风和暴雨里回应了她这个,风和日丽的回头吻。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 伞下撑出一个小小的世界。 他在伞下,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 轻啜她的嘴角。 他的吻很轻,慢而缓和。 丝毫不受外界环境的干扰。 风雨声再大,他仍拥有内心的平和与宁静。 他有他的风和日丽。 春和景明。 他控制着接吻的节奏。 他似乎知道,她对他的唇珠没什么抵抗力,他总是不经意间将他饱满的唇珠献上,给她亲吻,给她抿吮,给她细细品尝。 伞有撑不住的嫌疑了,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他松开一只手来接住从她手中滑落的伞,又接替她的角色,将伞重新撑住,另一只握住她腿弯的手,用的力道更紧了一些。 他有足够的力气,单手背着她,稳稳当当。 时舒腾空的两条纤细的手臂勾上他修长的脖颈,压在他的后颈处,手臂皮肤蹭及他理过发后,新生长出来的柔软的绒毛,留下刺密的痒。 她顺势撬开他的口腔,嫣红小巧的舌尖滑入,在他的唇齿之游走勾缠。 他的长睫也会轻颤。 时舒打消了给他换车的念头。 她又在想。 下次下雨的时候—— 还来走一走,这条无人知晓的路。 无人知晓的,是旷野。 - 等两个人回到家。 徐欥缓了腰,弯到比刚才背她的时候更低一点儿,以便她很方便地从他背上下来。 他收起伞,时舒让他先去洗澡。 第87章 雨水将他的裤腿浸湿, 风灌着尘埃和轻石。 弄脏了他一双漂亮矫健的长腿。 “别着凉。”时舒说。 院子里一些可以移动的植物、花盆、装饰景观已经被搬进去屋子里,而那些移不开的,在这个初来乍到的台风天里, 在大风和暴雨中, 几近被摧毁。 漂亮的蔷薇花墙,花瓣凋零。 枝条碎裂,破败不已。 微缩的假山和鱼池,更不必说。 秋千东倒西歪。 好在那几条活泼的小鱼, 已被他提前换进了鱼缸里,安然度过这一场暴风雨。 徐欥看着落了一地的蔷薇花瓣,眼中情绪不明。 他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回应了时舒让他先去洗澡这件事:“嗯, 好。” 他的情绪向来稳定, 温和又没有太多的波动。 除了他本身的修养之外, 想来也是对院子的破坏程度, 已有了一定范围的预见。 这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6 院子的设计布局,凝结了他很多心血。 时舒记得第一眼看见这院子时的, 满院杂草, 满眼荒芜,他花了很多心思来布置。 时舒因此感觉到有些惋惜。 尤其是,这漂亮的蔷薇瀑布,是他向她表白时准备的,她还挺喜欢的。 夏天还没有过去, 它们本该盛放一整个夏季,却在这一场台风里, 提前谢幕。 而本该对这件事最在乎,最该感觉到可惜的徐欥, 却反过来宽慰起时舒。他又笑了下,说:“没关系。” “等台风过去。”他说:“红叶黄花,秋意会浓。” 他会重新布置院子。 送给她新秋的缩影。 哪里会是什么缩影? 他送的,是秋日的正当盛景。 - 等徐欥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衬衫西裤出来。 时舒并不在客厅里,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站在宽敞的楼廊里,匆忙寻找她的身影。 视线环顾。 他看见厨房的灯开着,餐厅的灯也开着,时舒正站在料理台前,他看见了她握着木铲陷入了沉思之中的,纤瘦背影。 在灯光下,隔着长长的雨幕,风嘶鸣,她分外好看。像是走进烟火里的一轮清冷玄月,从此,星空的浩瀚,都变得有迹可循。 他心中大概有些猜测。 他愣了愣,眼睫轻眨,有些意外,又很快弯了眉眼,眼中藏不住一缕惊喜之色。 她是—— 她是在给他准备晚餐吗? 但—— 徐欥很快撑着伞,走到厨房里头。 走到她身后。 他看不见锅里的情况,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道。 徐欥有些确定,又有些不确定地问: “时时,是在做饭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时舒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她转过身来,尽管勉强为持着镇定,表情却也有一丝尴尬和窘迫:“还挺难。” 时舒抱歉地扯了下唇角的弧度。 视线停留在面前刚洗完澡的人身上。 他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看上去就像是还要赶去参加一场商务应酬一般。 倒是没系领带,颈间拨开一颗扣子。 他的头发用毛巾擦得半干,没有水珠缀在发梢,像雨后初起的笋芽儿一般,清爽干净、郁郁苍苍,莹润与难得一见的雨天慵懒。 徐欥看着她身旁的食材垃圾桶,里面一团黑黑糊糊的废弃食材,看不清食材原本的面貌,但根据形状,大概也能猜到,是他原本要用来烹饪的战斧羊排。 他本来也才将这两块战斧羊排解了冻,抹了层黑胡椒颗粒罢了。 嗯。 徐欥很快想起他父亲,徐临洵先生的厨艺。 徐欥接下来想起他母亲,徐莞然女士的厨艺。 徐欥最后想起他哥,徐宪瑭的厨艺。 总之—— 她的厨艺还是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的。 他于是没再继续多想,他问:“烫到手了吗?” 时舒摇头。 只是对火候的把握不够精准,火候大了一些罢了,倒也不至于毛毛躁躁,伤到自己。 她这么说,徐欥还是垂眼,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一点红肿的痕迹之后,又往她手上涂抹了薄薄一层护手霜。 他自己手工调配的护手霜,清爽保湿。 香味清淡好闻。 他向她首先表示了谢意,随后又跟她说:“时时,你不用为我做这些的。” “如果你偶尔想要尝试烹饪。”他想了想又说:“能不能让我在旁边看着?” 让他在她旁边,看着? 看她手忙脚乱吗? 那不太可能。 还是不尝试了。 时舒管理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平静又镇定:“嗯,好,可以。” 见她答应,徐欥又笑笑,重复说了一遍:“谢谢。” 时舒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浪费了食材,你还谢我?” “嗯,谢谢时时的心意。”徐欥:“我感受到了。” 接受到他再次发自内心的谢意,时舒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食材垃圾桶:“但我要连累你挨饿了。” 外面的风雨太大。 叫外卖不现实。 出去吃也不现实。 不过,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在台风来临之前,已经备足了物资。 这些物资足够他们应对台风天气带来的挑战。 “不会让时时挨饿的。” …… 徐欥的厨艺娴熟。 他很快就准备好了三菜一汤。 等两个人坐在中餐厅里吃晚餐的时候,时舒说:“我要出趟国。” 也算是解释了,下班的时候,她在车里让他将她最近的行程安排,推迟一周的原因。 “英国,伯明翰和曼彻斯特。”时舒吃着饭,道得平淡如常:“跟你报备一下。” 有点突然。 但徐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着头:“我准备一下。” “不用。”时舒说:“我有点儿私事。” 不用他准备的,她的私事。 徐欥眨了下眼: “你要跟我分开一周吗?” “怎么了?你不习惯?” 是有点不太习惯。 自从他们谈恋爱以来,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但——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也很正常。 徐欥问:“要去多久?” 时舒:“一周左右的时间。” 徐欥一边应着:“嗯,好。” 脑中很快又将下班时,她在车里说要推迟的行程安排,做了替补方案的建议。 一场总裁俱乐部沙龙。 这个是总裁小范围内的沙龙活动,他会替她推辞掉,下次有机会,她再去参加。 某位京州高干来澜城做企业调研,时汐集团作为重要的调研单位,这位京州高干届时会亲临集团总部,她需要接待,并做汇报发言。 这是原本下周行程中最重要的一项,徐欥表示,既然他不跟她同行英国,他留在国内,那么这位高干的企业调研他可以负责接待。 而汇报发言,他也会准备好相关资料,届时请时董作为总裁代表,做发言。 下周的几个商务洽谈与合作,需要一连着出差几日,他会自己去。 常规会议,他会做好会议纪要,通过邮件的形式发送给她。 特殊会议,进行改期。 或同步视频直播。 对于她临时告知他的行程,他没有刨根问底。 也没有追问她具体的私人行程,没有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了,就可以完全有理由,掌握她的私人安排。 他只是在谈及工作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助理模式,心平气和地调整了属于助理该做的份内事务。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7 以及—— 他对于自己能够承担更多工作的主动性,和自我驱动。 他的确不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更多的是将她放在了一个中心点,然后不断地去对焦镜头。 他安排得很好。 挑不出来任何瑕疵。 “有信心吗?”时舒听完他的替补方案,突然问。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时舒进一步说。 他就又笑了,气质纯净,像朵纯白的花儿在风雨中绽放。他反问她:“时时,你对我有信心吗?” “当然。”时舒点头,给予他充分的认可,她从不吝惜对他的夸赞:“你很优秀。” “谢谢你的信任。”他说。 “你就不好奇,我去英国做什么?”时舒问。 也好奇的。 但—— 徐欥点头:“这是你不希望我同行的理由。” 既然,她去英国不让他同行,那么一定是因为,他不方便知道她的私事安排。 因为他不方便知道。 所以,尽管有一些疑虑,他也不问。 时舒打消了他的疑虑,告诉他,等她回来再告诉他,她此行的目的。 徐欥点头:“嗯,好。” - 晚饭后,暴雨裹挟着狂风,继续袭卷着萧条而来。 肆掠着院子里的一切脆弱的力量。 恶劣的天气,餐后消食的活动就很难进行。 在如夜一般深沉的傍晚,两个人静静站在宽大的玻璃窗边,看向窗外。 屋子里面,枇杷红茶的清香扑鼻。 屋子外面,雨水高高从窗户玻璃上浇灌,倾倒,雨势滂沱,听不见茶水沸腾的声音。 两个人静静地独处,享受世界只剩下二人的时光。 一道闪电点亮天空。 随后,有惊雷劈下来。 动静很大。 像劈碎了一座雄伟的城堡。 这样恶劣的天气,很长时间等不到一场雨停,今晚还送她回去西山,就不太现实。 他该主动邀请的。 就像她在雨天,挽留他一样。 又是一阵惊雷落下。 徐欥从背后绕过双手,很轻很缓地抱了她。他埋在她肩窝住的脑袋,黑发柔软:“时时不是说,还没睡过我的床?” 啊。 这是前段时间,时舒对褚秘书长说过的话。 他也还记得。 她该知道的,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回应一下。 “嗯。”时舒:“所以……” “今晚住我这儿,行不行?” 他们都清楚—— 这话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种邀约。 情侣之间的邀约。 是他向她,主动发起的邀约。 - 他的卧室里。 房间里光线昏沉,只亮着一盏复古的台灯。 柔软的呼吸在唇齿间交换,滑动,织成缱绻的密网,深沉的情.欲在密网中翻涌起浪。 盖住了窗外雷声轰鸣,暴雨汹涌,风声在摇晃。 人影在窗边重重。 时舒抬指,纤细的手指落在徐欥的眉眼处,细细描摹勾勒,纤纤长指滑过他流利的侧脸、下颌线,停留在他的喉结处。 他的喉结,因吞咽动作上下滑动。 性感而勾人。 指腹在他凸起的喉结处摩挲打圈,轻磨慢捻,她贴在他一撩就会变红的耳朵边,声线低哑: “能尝尝,你这儿?” (这里没到脖子以下,审核姐姐别锁) 他的身体仍然很是敏感,纯粹。 仅仅是她带着淡淡薄荷香气的气息,在他耳边轻吐,他就已经绷紧了肩背,不敢轻举妄动。 但——她提了要求。 他就会回应。 他因而握着她腰的手,指尖蜷着,轻颤着,他缓缓上移,他托着她柔软的后颈,乖乖地将她细腻清甜的唇,带至他滚动着的喉结处,却也不忘提醒她一句:“我还要出差。” 时舒故作听不懂:“所以?” 他憋了憋,颈间很快也出现一抹浮粉。 雨雾弥漫成天然的风景屏障,遮挡世界万物窥视欲念的眼,他的皮肤色在窗边亮着的复古的台灯下,显得尤为清晰动人:“别留下痕迹,行不行?” 这乖乖的好学生模样,就让人不想顺从,偏偏想要欺负他一遍,时舒因此喉间溢出一声散漫的轻笑:“恐怕,我保证不了。” 【cut】 他的耳尖便又更红了一些,像院子里炽热的蔷薇花色,但他还是先退让一步:“那……不超出领带可以遮挡的部位,行不行?” 唇瓣微凉,时舒吻在了他白瓷一般触感的喉结上:“嗯,好。我尽量。” 蜻蜓在水上漫步,步伐轻盈。 睡莲在池塘里,开出半梦半醒。 但其实,她不过也只是语言上逗逗他,调笑他两句,哪儿会真不注意留下来些许痕迹? 尝过白瓷的温润,唇齿仍留有清爽之气的余香。 手指顺延着往下挑。 她哂笑了一声:“洗完澡,还穿这么正经?” 本来以为晚上还要送她回家的。 所以,他才穿得正式了一些。 但这场大雨,将这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第一颗似星星的扣子,她指尖一挑而开。 一挑二,二挑三。 颗颗星星绷开得轻巧如意。 紧实漂亮的肌肉纹理,便一跃于眼前,粉白得晃眼。白是皮肤的底色,粉……粉是他纯情的表征。 他的肌肉线条感很好。 块状的肌肉组织匀称,又有力量感,并不至于到夸张的程度,但也不至瘦弱,不过分发达,均衡健硕,是一种近乎完美的结合。 鼻间灌入彼此的清香气,唇舌缠绵。 往下滑动,星星全散开。 他潋滟的眸光染上欲气的薄红。 呼吸紊乱。 深沉迷离。 情绪里化不开浓雾,撑满了欲念。 两个人的行动,不太一样。 【cut 】 他并不急迫,他一直从容温柔,细致贴心。 他又重新将她们一颗颗扣好。 扣得她宛如平日里的清冷禁欲的总裁模样,维持着她位居高位的总裁包袱,也不至让她在这种时刻失态。 他隔着黑色的女士衬衫,轻轻摩挲。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光秃。 指根留有轻薄的茧,那种程度的粗砺擦过皮肤,留下恰到好处的痒和瑟缩。 【cut】 …… 长指在漂亮的沙滩上,吹着海风行走,追逐着浪花奔跑,海水咸湿腥甜,他捡起粉色的贝壳,挤入藏在深处里的温暖,湿潮而滑软。 指腹被吸纳和裹附,指尖敲开神秘的门帘,串起一段的动听的贝壳风铃声。 …… 【cut】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8 他握住她腰的,白皙的手,手背血管贲张,青筋紧紧绷在皮肤底,每一处无声之处,都映衬着他的克制和隐忍。 抓不住任何着陆点了。 皮肤的掐痕有些触目。 她只好又伸进他柔软的黑发中。 指力失了些控,手指蜷起。 指缝间填满他的头发。 扯到他发根了。 他怔怔抬起眼。 视线对上。 像很多次在车内后视镜里一样。 对上。 【cutcut…… …… 他仍穿着黑色的西装裤,长腿紧实。 【cut 面目全非】 “要继续忍着?” 【cut】 “你七夕那天能回来吗?” 时舒算了下时间:“嗯,差不多。” 【cut】 “你在那天回来,行不行?” “这么在意日子?” “嗯,想被你记住。” 时舒的视线一落:“我能看一眼?” 【cut】 徐欥抿了下唇。 并不是不能看的。 之前,她没提过想看。 他也不会很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仍有一些羞怯。 他会避开。 但她现在提了。 他就不会拒绝。 尽管他仍有一些担忧。 她会不会,不喜欢? 金属扣在空气中发出一声绵长的脆响。 【cut】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劲瘦窄韧的腰。 腰部紧实,没有一丝赘肉。 腹部平坦,腹肌纹理,白中透着淡淡的金粉色。 他的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视线平滑移过他肌肉,深浅匀称的沟壑。 白衬衫的轻薄衣摆。 时舒看见了,他流畅的人鱼线。 以及—— 和他皮肤一样的冷白色。 因这空气里染着的催化情愫,他白中透着粉。 青筋分布,隐隐绰绰,若隐若现。 伸长的无边泳池,悬空的一端,是雄伟之端。 是粉色的。 很干净。 也很漂亮。 干净又漂亮的…… 就让时舒想起前段时间,从好友那儿听到的一些经验之谈。 时舒缓慢地撑开纤长的拇指和中指,隔了段距离,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粗略略一量。 还挺长的,比她撑出的指距要长出不少。 徐欥看见她的动作,眼睛轻轻一眨,眼神湿湿漉漉,像无辜的小狗,连眼白都染上粉黛色: “时时,是在好奇他的长度吗?” “嗯。”时舒点头,很诚实:“还有直径。” “时舒:“我可以量一下?” 第88章 不等时舒提出要用什么量具来测量, 徐欥已经用无声的行动替她做出了选择。 这是他极少有的,替她做出选择的时刻。 - 屋外仍是狂风和骤雨。 屋内仍是静谧、暧昧而缱绻的光,以及渗透在角角落落, 每一条罅隙里的低喘和旖旎气息。 他低垂着视线, 呼吸起伏,他握住她纤瘦的手腕。 她的手腕处很快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像他总是给她准备一碗滋补汤,隔着精致的陶瓷碗碟, 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温热又温暖。 攀附缠绕在她手腕处的他的手指,瘦长薄削, 脱掉了透明的橡胶手套以后, 恢复了他本身的纯洁与美好, 就像漫画里的人物刻画的那样鲜明。 只是—— 他那双无比漂亮的手, 很快又从她的手腕上松开。 而她的手, 也已经—— 被他扶着,带动着, 带到了她想要丈量的领土。 她静静地感受着手里的器物, 掌心传来更滚烫更炽热的温度,像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又像火山喷发前,蓄势待发的熔浆,灼热而炽烈。 “外径。”他说。 他红着耳朵, 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他看向她的眼神,乖巧听话, 又染上几分压制住的情愫、动情,羞涩, 湿漉漉的眼神,清澈见底。 很是惹人怜惜。 哇哦。 这种触摸方式的感知,真有够刺.激。 时舒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收紧。 她慢条斯理地握了一握,又好整以暇地哂笑一声:“我的手,是量具啊?” 她的话音刚落。 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她手中的力道,刺激到了他哪处的末梢神经,她松松握着的拳,手心里留有的一点儿余地、缝隙,就很快被鼓胀,被填满…… “啊。” 时舒点点头,了然地道:“我的手,是诱大剂。” (注1) 甫她这话一落他耳边,连呼吸都成了催化。 过紧的拳头就又被掌心之吻顶开,包裹不住了…… 时舒于是又点点头。 她的手,握成拳,勉强可以作为理想中的测量工具,但可以伸缩的空间有限,容器里的……体积膨胀,所以,容器就被撑开了口。 还是她的手,小了。 徐欥:“……” 以手作为测量工具。 量完直径,换量长度。 依旧是以拇指和中指撑开的距离作为基准,但是,比起刚才隔着空气丈量,紧贴着丈量要更加精确得多。 只是—— 嗯。 待测量长度的器物又往前端延长、延展了一些。 时舒的拇指与中指之间撑开的距离,如果要用刻度来衡量的话,是标准的二十厘米。 所以…… “短了。”时舒评价。 “?” 徐欥原本紧紧绷着的肌肉最终还是松驰了下来,他愣了愣,所以,她是不满意吗? 他眼睫轻轻颤动:“你失望了吗?” “不是说你短。”时舒嗓子里轻轻滚动,她顿了顿:“我是说,我的手,短了。” 徐欥:“……” 松弛的肌肉又重新紧紧绷住。 他的视线垂下去,垂得更低。 徐欥最终还是捧着双手,捂住了脸。 只留给她一双清瘦的耳骨、柔软的短发和修长的后颈,他们染得比落日银河的颜色,还要更红,更绚烂。 逗弄他。 看他纯情又可爱的反应。 在这种时刻,真是太有意思了。 …… “就量到这种程度。”他没辙了,只好开始亲吻她,进行今晚的第二次取悦,甘之如饴: “时时,你放过我,行不行?” - 台风过去。 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阳光正盛,炎热的晚夏用熨贴的手法,默默修复着这座城市在台风中所遭受到的巨大创伤。 时汐集团走在了向社会捐赠捐款的第一步。 倒也成了城市居民心中当之无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29 愧的头部明星企业,纳税大户,雇主品牌更深得一层人心。 蝉在粗壮的树枝上哑声嘶喊,温柔的晚霞给它们灌上一壶糊涂的果酒,贪杯的夏蝉,就醉熏熏地采着鲜花,酿造出了世间最稀缺的蜜糖罐头。 唯有他院子里—— 台风过境后的一片狼藉,令人深感惋惜。 “没关系。”他仍是这样的温和派态度:“等我回来再重新布置,就好。” …… 徐欥比时舒提前一天出发。 他分别需要去几地出差。 收拾自己的行李的同时,他又替时舒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她的行李箱,如今,两人已经彻底地坦诚相待过,他替她检查行李就更细致、更全面了一些。 因为不能与她同行。 他对她的叮嘱就比平时多了很多。 从前那些做大于说的实际行动派,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有些无力,因为他什么也替她做不了。 取而代之的是,说和叮嘱,大于做,他甚至做了些情景分析,将一些他预见的可能会发生的情形,按照日期,给她录了语音备忘录。 时舒觉得有些无奈。 她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只是生活细节不如他周到全面,但……她也不会去浇灭他的爱意。 “嗯,我知道了。”时舒:“我会按照日期,每天点开你给我录制的语音备忘录。” …… 总助这层身份,还是给徐欥的工作带来了许多的便利之处,他出差之前,一一沟通过原本是计划和时舒会面的那些合作伙伴。 大多数情况下,对于只和总助一个人见面,对方总裁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排斥。 他们纷纷表示:“只要总助能够代表时总的态度。” “那么跟总助交流,也是一样的。” “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答案是肯定的。 他的态度就代表着她的态度。 当然,他们心中或许也存了一些晦暗的心思,以为和年轻的助理谈判,就多了几分拿捏他的胜算,那么在既得利益上多要点儿好处,也势在必得。 只可惜,年轻帅气的总助并非女总裁身边的男花瓶,他礼貌有涵养,时刻讲究着商务礼仪,谦和又斯文,可他却又已经从女总裁过去的倾囊相授中,学到了足够多的谈判战术和技巧。 这些方法论和他自身的性格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就塑造了他独特的谈判风格,温和而坚定的力量,并不在既得利益上让于对方,底价咬得很紧。 合作达成。 双方握手的时候,对方总裁说:“总助深得时总重用,真是年轻有为,前途可期啊。” 握手的力道,松弛有度。 他不动声色,也只是谦和一笑:“借您东风。” …… 但也有个别的合作对象,对此提出了顾虑。 “只派助理来,小时总这么做,可不见得是诚心做生意吧。” 他听后也不恼,不急。 只是电话里首先解释了时舒的行程冲突,并和对方沟通退一步的方案: 他是不是可以以总助的身份和对方总裁的助理,先建立联系,助理之间初步沟通达到共识,再由助理将双方的合作方案和诚意,传递给各自的总裁。 之后,视双方总裁的反馈,再进行第二轮总裁与总裁之间的交流。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选择了接受。 时舒听说了此事后,问他—— “那要是对方就是不同意呢?” 他笑了笑:“生意也不是只能跟他做。” “啧。你还挺强硬。” “是时时手段教得高明。” …… 还有一道特别的案例。 孟县的一位总裁派出自己的助理来与他谈判,对方助理却也和他一样,在合同的签订上,拥有敲上公章的最大权限。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因为计划好了要在七夕节当天见上面,徐欥和时舒各自的行程安排都比较紧密。 又因为时差关系。 两个人这一周里,就只开过一次视频。 其它时间都是以断断续续的微信语音,或者简短的语音通话,来保持联系。两个人再忙,倒是也会挤出时间的碎片,来表达和传递对彼此的关心,并没有让对方感受到被忽略的滋味。 两个人视频的时候—— 徐欥刚签完一份合同,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回酒店。尽管是漆黑的夜晚,站在路边上,他也站得挺拔沉稳。 时舒在酒店里查看他发来的邮件,视线扫过他身后的背景,问:“谈得怎么样?” 在她面前,他也没必要过于谦虑,刻意掩盖过自己的功劳,也是她教过的,要学会适时邀功。 他如实说:“很理想的局面。” 他顿了顿,又加了句:“过程不算特别顺利,也可以说,有一些波折。” 时舒听明白了他话里话外,有那么几分期待她表扬的意思。 “嗯。”时舒就停下手里的动作,两只手交叠,撑在面前的桌面上,轻笑一声:“π π,真能干。” 她甚至叫了他的小名。 徐欥就很受用。 时舒猜测:“喝酒了?” 合作的顺利达成,应酬总是难以避免。 “嗯,热情好客的上游供应商。”徐欥:“所以是,一份在酒桌上敲定落款的合同。” “喝多了没?” “我告诉过时时。”他抿着笑意:“其实我的酒量,真的挺好的。” 时舒就又哂笑一声:“嗯,π π超厉害。” 两人没聊太久。 徐欥听见她有敲门声。 时舒应了声“进”,也随后表示,她有事要外出。 徐欥无意影响她,乖乖地“嗯”了一声,就准备结束和她短暂的视频聊天。 他在等时舒先挂断视频。 一直在感情里都很顾及她感受的男朋友,他还挺讲究,时舒于是准备主动挂断视频。 手刚要摁上挂断键。 她又听见,他问:“时时,你有想我吗?” 哇哦。 两个人做足了亲密的事。 这样的问题,答案其实是在不言之中的。 时舒不太会主动向他表达她的感情,但,如果他问的话—— 她也会如实表达。 “当然。”时舒说:“当然想你。” 相对而言—— 他的表达就更节白主动许多。 他从不藏匿,从不羞于表达他的爱意: “我也是,我很想你。” …… 当然—— 他仍有更多地表达他爱意的方式。 每晚必录的唱歌语音。 哄她睡觉。 每晚必说的情话。 - 为了能够确保自己的返回行程。 徐欥在七夕前一晚处理完所有工作,紧着红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0 眼航班起飞。因为是他自己一个人出行,就随意许多,他不会去坐头等舱或者商务舱,只是习惯性地购买了经济舱。 飞机落地澜城机场的时候,是凌晨六点。 上午九点,他有一场京州某高干企业调研活动的接待活动,徐欥算了算时间,还算充裕,他因此回家简单洗漱后,换了身干净的正装,又驱车赶往公司。 徐欥一回到公司,就查看了一下手机微信。 他刚才落地的时候,给时舒发过去的报平安的微信消息,她还没有回复。 想到她应该仍是在国际航班的飞行途中,徐欥没有太过担心,他只是又给她发了一条,报备自己的行踪。 徐欥:【我到公司了。】 徐欥发完消息便收了手机,往秘书办公室他自己的工位上走,在电梯里碰到了时董。 和时董打过招呼。 “小徐,你回来了啊。”时文奎拄着手拐,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挺顺利的。” 面对董事长的提问,他回答结果。 两人聊过几句关于签署合同的事情,又聊了聊上午的接待活动,各项环节都已经落实完毕。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的方向相反,并不同行。 徐欥和时董再次打过招呼,回办公室的时候,时文奎却又叫住了他:“小徐啊。” 时文奎弹弹自己灵光一闪的脑门,有些期待地问:“你会下棋吗?” “会一点儿。”徐欥如实回答:“但只是业余水平,并不精通。” “不精通没事。”时文奎表示:“虽然高博挺精通的,但你不精通,没事。”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一样。” 第89章 既然徐欥会下棋, 时文奎便让他等会儿接待完京州高干一行人的企业调研后,陪他在办公室里摆上几局。 他让徐欥今天别再给自己安排别的工作任务了,就当作是连续出差后的休息时间。 “你这一连出差了一周, 又是高强度工作, 也累。”时文奎说:“跟我下下棋,放松放松大脑,劳逸结合。” 不等徐欥回答,大约是他自己也觉得说下棋可以放松大脑这种话, 有些心虚。 他又开始打感情牌,他说,主要是高博不在, 他已经失去棋搭子好几天了, 现在就是臭棋篓子坐他面前, 光光是摆摆弄弄棋子儿, 他都能和对方战上几局。 “何况, 你还能有个业余水平。” 不错了。 徐欥这种业余水平就已经是当下,他最理想的下棋搭子了。 时文奎佩戴着玉扳指的右手, 拍了拍胸脯, 向徐欥承诺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输得很难看的。” “看在你是我外孙女儿的男朋友的份上。”时文奎压低了声意:“我也得给你留点面子,是不是?” 他外孙女儿的男朋友。 徐欥耳尖微红,腼腆颔首。 听见时董说高博董助不在公司好几天了。 徐欥也没太在意。 可能是被时董那句“我外孙女儿的男朋友”冲昏了头脑,他就没有往别处联想。 时董盛情难却。 徐欥也就没有推辞, 他表示,可以的。 “那我忙完工作去找您。” “好的。” - 澜城是新能源产业发展的核心城市, 新能源赛道上的企业大大小小,几百家, 数量众多。 京州高干一行人来澜城调研经济发展情况,调研企业的经营状况,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企业都摸排走一遍。 他们是根据各企业对外公示的年报数据,筛选出少量头部核心企业,将这几家公司都走一走,访一访。 而时汐集团又是新能源行业的龙头企业,他们因此停留在时汐集团的调研访谈时间,又比停留在别的企业,要更多一些。 他们坐在时汐集团的贵宾接待室里,由时文奎董事长亲自上阵演说PPT的内容,行业大方向和大趋势,数据分析,他们因此了解和加深了解了,整个新能源行业的动态发展。 而徐欥作为本次“企业调研活动”时汐集团站点的主要接待人,更是主导并且参与了调研活动的全过程。 他一身职业正装,边走边说。他首先向他们介绍了,时舒作为集团总裁的身份,然后对她行程上的冲突,向各位作出了解释。 他全程陪同他们参观园区整体的布局规划、技术研发中心、生产车间、产品列展中心……并且,他作为具体企业的主要讲解人,所到之处,他一一向他们进行详细的讲解和补充介绍。 他并不是直接用一些深奥的技术语言来描述外行人听不懂的行业壁垒,而是巧妙地运用各种比喻、比拟的修辞手法,将技术语言转化成通俗易懂的话,来呈现语言的画面感。 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学识广博。 文化素养很高。 他偶尔也夹杂着一两个幽默风趣的小故事,引人入胜,引得一行人,频频点头,表情轻松,整组的气氛和谐松弛。 他周到细致的服务工作,沉稳诚恳的接待态度,以及对企业对产品的深度了解,对技术语言的转化…… 他的工作能力得到了京州高干一行人的一致好评,商务礼节就更不必多说,那是他总能在润物细无声之中,打动别人的点。 将他们送至停车场,徐欥与京州一行高干中的主要领导人握手道别,互相保留了联系方式。 那位年长的主要领导人,现场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修改备注,和他建立起微信联系,并且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年轻的总助不骄不躁,修炼得沉稳,专业讲解也让人印象深刻。” “陆续还有一些补充工作,届时还要向总助请教。” 徐欥手中握着手机,保持得体的商务细节,态度却也不卑不亢:“您客气了。” “等时总回来她会亲自和您通话,我们一定会尽力配合大家的调研。” 那位年长的主要领导人坐在后排座位上,仍要降下车窗,朝着他挥挥手:“不虚此行,收获颇丰。” - 一行人驱车离开时汐工业园区,去往下一站的企业站点。 等车开得不见了,褚琦忍不住竖起拇指,给徐欥点了两个大大的赞:“非常圆满。” “徐助,你太棒了。”她又说了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懂的话:“时总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徐欥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礼貌含笑,眼中缀着清澈和爱意的光。 这场调研活动的接待,就在秘书办所有人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徐欥在卫生间洗手,他正准备去赴时董的约,去陪他下棋。 听到手机在裤袋中震了震。 他摸出手机,是时舒直接打了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1 电话过来。 电话一接通,徐欥便听见时舒在听筒那头说:“刚才在飞机上。” 徐欥“嗯”一声,笑着猜测:“那时时,现在是不是在准备转机?” “嗯。”时舒回答:“在候机室休息。” “你呢,在做什么?” 徐欥回答她,大致概括了一下刚才的接待,他又说,现在他准备去陪时董下棋了。 时舒就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你还会下棋呢?” 但时舒也只是这么一声问,她对他会下棋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太多意外,传统风雅、陶冶性情的艺术修养,他会点儿什么都很正常。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八大古典雅兴,他倒是一个也没有落下。 “我会一点儿。”徐欥如实告知。 但其实下棋并非现代商务中的主流兴趣,平时需要下棋的场合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 所以,他也没有刻意向她提起过。 “嗯。”时舒随口问:“你下棋的水平,怎么样?” 徐欥如实回答:“业余水平。” 这四个字是教他下棋的那位,对他的评价。 “是需要我输吗?”刚顺利结束了一场挑战,徐欥这会儿心情比较放松,自我调侃了句:“我还挺有输的经验的。” 时舒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自我调侃之音,便认知为,他的下棋的水平,输多赢少,就不太行。 “你不用刻意去输给他。”时舒想了想,如实说:“阿公他喜欢棋逢对手的感觉。” “不过他下棋很厉害,他极少输,你如果是业余水平的话,你也赢不了他。” “所以你要拼尽全力。”时舒笑了声:“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 她对他说,她宽慰他:“其实输给他,也不丢人。” 毕竟也没多少人,能成为他的棋逢对手。 时董下棋很厉害。 他很少输。 没多少人能成为他的棋逢对手。 这些关键信息被获取到,徐欥点点头。 他好像对自己的“业余水平”有些没信心了。 徐欥很快接受他又要用自己的“业余水平”,去迎战另一位高手了的事实,他说:“那我不丢人地输给时董后,就去机场接你。” 然后,他们一起过七夕节。 “嗯,好。” - 徐欥走到时文奎的办公室。 时文奎领着他推开了活动室的门,他向徐欥展示了他的棋室。 几十张长条实木桌,每张桌子上摆放着不同的棋盘和棋子。 时董的确是很资深的下棋高手。 时董的棋室比教他下棋的那位,还要更大一些。 棋桌和棋盘上展示的那些,至今尚未能有人破解的经典残局,摆放的数量,却和教他下棋的那位是同样多的。 想来,他们下棋的水平。 也相差不了多少。 徐欥已经对时董下棋的水平有了主观的评估。 是要该全力以赴。 才能输得坦坦荡荡。 等徐欥替时文奎泡了壶茶,焚了一缕清香。 “小徐啊。”时文奎喊他。 下棋之前,时文奎再次确认他的水平,好做到心中有数,履行他“不会让他输得很难看”的承诺: “你这个业余水平,是有多业余呀?” 就……真、挺业余的。 肯定不能和他这样的高手相比。 徐欥想了想,如实说:“我只跟一个人下过棋,我没有赢过。” “你只跟一个人下过棋?” “嗯,是这样。” 时文奎撇撇嘴,心中开始默默出现了一些嫌弃。 他这下棋的经验,是极度欠缺啊! 就这……还业余水平呢? “你还没有赢过?”时文奎嘴巴微张,有一瞬忘记了闭合,他就没有忍住:“那你不就是个臭棋篓子?” 徐欥:“……” 他自己的认知是,他不至于是时董想象中的那般,但—— 徐欥关于自己下棋水平的参考对象,的确对标组太少,有且仅有那么一位。 他说:“和我一起下棋的那位,棋艺高超。” 时文奎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往下滑脱了一些,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徐欥,就又没忍住说:“难道不是小徐,你技术不行吗?” 别人说他下棋的技术不行,可能不太客观。 但,时董拥有和教他下棋的那位,同样数量的经典残局……徐欥就有些无话可说。 时文奎直言不讳:“小徐,你哪里是业余水平呀?你就是太菜了呀。” 他想了想,家丑不可外扬:“你下回如果碰到别人想跟你下棋,你就说你不会。” “……”徐欥没有证据为自己的下棋水平举证,毕竟对于和教他下棋的那位拥有差不多水平的时董而言,他的确是……的确可能是…… 但徐欥还是尝试着为自己假想了一些可能性:“也许,可能,我还行?” 时文奎也不太想太打击他的自信心,万一这次让他输得很没面子,下回高博不在,他就没有可以替补的棋搭子了。 连臭棋篓子都没有了! 那是要馋死谁? 时文奎于是连连点着头:“对对对,也许,可能,你还行。” 时董的语气和表情,一点儿都不像相信他还行的样子。 徐欥:“……” 他好像被时董嫌弃了。 按照时舒的说法,和时董下棋,本身就是拼尽全力地输,会比赢过他,更有意义。 徐欥于是默默接受了,他被时董嫌弃了的事实,他又默默转移话题:“您需要我陪您下哪种棋?” 时文奎:“你会什么棋?” “象棋和围棋,我都会一点儿。”徐欥补充说:“国际象棋也可以。” 时文奎又静静地看着他,撇嘴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未尽之言,仿佛是在说:花拳绣腿。 徐欥:…… 早知道,他刚才就说他不会下棋了。 时文奎沉默了一会儿,说:“五子棋。” 徐欥眨眨眼:“五子棋?“ “我这不是想给你放水吗?”时文奎笑眯眯地坐下了:“经商这么多年,不就靠一个诚信吗?我既然说了不让你输得很难看,那就不让你输得很难看。” “但……”时文奎:“你该不会连五子棋,都没有赢过吧?” 徐欥默了默:“我是这样的。” 时文奎心中哇凉哇凉:“……” 小徐哪里都好,就是不会下棋。 这一点,跟他多少有些不投缘。 就不如高博,棋下得很好。 算了。人也不能是十全十美的。 时文奎很快在心目中安慰自己。 在同龄人当中,小徐别的方面已经很优秀了。 两人在一张棋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2 桌前,面对面坐下。 为了让他输得不至于太过难看。 时文奎贴心地让徐欥执黑子,他自己执了白子。 黑子先行。 徐欥落子。 时文奎追跟了十几步后,发现,徐欥好像也不是很菜。除了顾及到要阻截他的白子之外,小徐他还知道同步在默默地布局他的阵法。 “啧。”时文奎:“可以啊,小徐。” “我以为你撑不过两分钟呢。” 徐欥端坐,肩背挺得笔直。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黑子,落子在棋盘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抬起眼,笑笑告诉时董:“其实,我最好的记录,是把棋盘摆满。” “用时七十五分钟,自动和棋了。” “哟,不错啊,小徐。”时文奎鼓励道:“希望你今天跟我下,也能保持你最好的记录。” 徐欥仍笑:“我努力。” …… 七十五分钟后—— 棋盘被黑白两色的棋子填满,自动和棋了。 两个人果真打成了“棋逢对手”。 时文奎抬起手,抽了张纸巾擦汗:“你有点厉害。” 徐欥:“五子棋会相对简单一些。” “嗯。”时文奎:“那咱们进阶一下,换象棋。” 徐欥看了眼腕表,时间还很充裕。 他想了想,问:“您还要继续吗?” “继续啊。”时文奎说:“我看你的技术不比高博差,但是他那些套路,我都摸得差不多了。你不一样,你现在对我来说,非常有新鲜感。” “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那您先休息一会儿。”徐欥:“等一会儿,我们再继续。” “不用。”时文奎摆摆手:“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我不用休息。”时文奎:“你累了?你要休息了?” 徐欥:“……” 时董都不用休息。 他哪里好意思休息? “我也不累。” “那我们继续。” 时文奎不仅这会儿不用休息。 他还给褚琦打了个电话,让褚秘书长,中午帮他送两份工作午餐到他办公室。 他中午也不用休息。 …… 两人换了棋桌,继续下。 仍是面对面坐着。 这回—— 红方先出。 仍是徐欥执红棋。 尽管象棋是会让人觉得热血的竞技游戏,容易上头。但徐欥仍然不急不躁、冷静端坐棋桌前,比起急攻,他更习惯于攻守有度,把关全局。 时文奎和他下象棋,同时也观察着他的棋品及人品。 棋如人生,可见一斑。 他表现得挺稳定的。 …… 褚琦进来送餐,两个的棋面,摆成了一幅经典残局,是至今未有人破解的局面。 和棋了。 象棋又打了个平手。 吃完饭,两个人继续下象棋。 三局两胜。 一输一赢。 一和棋。 第三局,时文奎好不容易才险险胜了徐欥,以为他是故意放水,毕竟他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失误。但时文奎看徐欥那副乖巧的模样,他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了。 徐欥整理棋桌的时候,时文奎忍不住问:“那个人是谁?” “嗯?” 时文奎:“你从来没有赢过的那个人。” “你刚才说,你只跟一个人下过棋?”时文奎:“但我看你这棋的走法,不可能是师出无门,你是师从哪位棋坛大师?” 时董是问他,教他下棋的那位。 如果别人不问,或者是别的人问,他不会到处宣扬,他有幸在漫长的学生时代得到过那位对他的多加照顾。 但时董既然开口问了,他便如实告知:“是,李敬朝。” “……”这回轮到时文奎陷入无言之中,很快又觉得惊喜:“……所以,小徐你从来没有赢过的那个人,说的是棋王李敬朝?” 徐欥:“是的。” 小徐跟李敬朝下棋,他和小徐下棋。 那四舍五入,岂不是他跟李敬朝,过了手? “这谁能赢得了?”时文奎好奇打听:“你跟李敬朝的关系怎么样?你怎么会有机会跟着李敬朝学下棋?他性格很怪,跟谁都相处不来,他从来都不收徒弟的。” 徐欥简单几句说了下他与李敬朝的渊源。 并为他证名:“外界的传闻不太准确,其实李伯伯人挺好的。” “……”李敬朝性格好不好的,时文奎没太纠结,他揉了揉后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小徐啊,你看啊,我死之前能有机会输给李敬朝一次吗?” “我知道他那人不好说话,不是,他比较讲原则。”时文奎:“你也不要介绍我说,我是什么时汐集团董事长,什么澜城首富,那他肯定不屑跟我下棋。你介绍我的身份,你就说是你女朋友的外公。” 他女朋友的外公。 徐欥心跳加快了几分。 徐欥抿着笑意:“那我尽量来促成这件事情。” “那我们继续?” 徐欥看向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眼腕表,有些为难地说:“但我现在……我想去机场了。” “你去机场做什么?”时文奎:“不是刚连续出差回来?” “接……”徐欥在时总和女朋友两个称呼中斟酌了一会儿,也有些腼腆地说:“我女朋友。” “接时舒啊?”时文奎很自然地问:“她还要你去接了干嘛?” “高博不是把车开去机场了吗?”时文奎邀请徐欥坐到另一张棋桌前,陪他下围棋:“让他们自己回来呗。” “?”徐欥听明白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问:“所以,时总是和董助同行(xing)吗?” “什么同行?同行不准确。”时文奎:“就是高博陪她一起去的英国。” 第90章 眼看着徐欥脸上一直维持着的, 温吞而乖巧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掉,他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嗯, 变得有些冤种。 “不过。”时文奎因此狐疑道:“我怎么瞧着你这反应, 你是毫不知情吗?” 徐欥就忍不住向他倾诉:“我毫不知情。” “啊。”时文奎的表情也开始复杂了起来,他抬手捂了下嘴,开始了他平时吃瓜的那一套: “你的意思是说,时舒没跟你报备啊?她瞒着你, 跟高博一起去英国了?” 不等徐欥回答,时文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于是便又看上去很公正地说: “那是时舒这事儿, 她做得不够好。” 听时董这么讲, 徐欥抿了抿唇, 又替时舒解释起来:“她没有做得不好。” “都是很正常的行为。”徐欥向时文奎解释:“她一个总裁独自出国, 没有助理在身边与她同行, 事事都要亲力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3 亲为,并不方便。” 所以, 他能理解的。 至于她瞒着他, 应该是因为……她考虑到他知道了,他会多心。 “我觉得我挺会自我安慰的。”时文奎:“但小徐,你比我还会自我安慰啊。” “她一个人出行是不方便,可是她为什么不能带上你?”时文奎一语道破:“横竖你才是她的助理,高博是我的助理。” 时文奎:“你看啊, 你们俩一起去,有了你的助力, 既能把她的事儿给办成,你们还能在英国美美地谈恋爱。” “是在莎士比亚的故乡, 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小镇上过七夕,不够浪漫吗?”时文奎:“还是在牛津小镇上过七夕,不够童话梦幻呢?” 徐欥:“……” “当然了,虽然跟她一起去英国的人是高博,但你完全不用担心。”不等徐欥回答,时文奎又重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客观地替他分析:“虽然高博长得很帅,但比起你还是稍微逊色一些的。” “身材嘛,也比你逊色一点点。” “虽然高博和时舒认识的时间很长,但他们俩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你跟时舒相处得久。” “高博的性格,他有点高冷,但他说话挺高级的,而且,他偶尔发出的冷幽默,别人都笑出了猪叫声,他自己却不笑,就给人一种还挺高深莫测的感觉。” “高博下棋……不知道他能不能下过你。” “这么细数下来,高博的优点好像还挺多的。”时文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各花入各眼,高博好像也挺有魅力?” 徐欥实话实说:“……高博董助一直都很有魅力。” 而且,高博董助,他…… 看见徐欥逐渐抿得更深的唇线,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唉呀,我好像嘴巴打了孔,变成了大漏勺。”时文奎反应过来:“但我还是要劝你啊,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也不想往心里去。”徐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坦诚道:“但您提醒我往心里去的次数,一遍又一遍,还挺多遍的。” “啊。”时文奎摆摆手,对他表态:“虽然我列出了高博的不少魅力点,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看啊,你认识李敬朝,高博就不认识李敬朝。”时文奎:“单单从这一点看,高博他就没有你有魅力。” “我还指望着,能托你这层关系和李敬朝下棋呢。” 徐欥听后缓慢地连续点了三下脑袋:“嗯,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那我们再来一局?”时文奎引导着:“你知道吧,下棋能使人心平气和、遇事不燥,你只要再跟我下一局,你就能够平复你因为高博而波动的情绪了。” 徐欥的关注点却不是平复情绪,他眨了下眼,问:“再来一局,我可以下班了吗?” 啧?没被绕进去? 还挺清醒。 “再来一局,你就下班。” 时文奎爽快地表示,既然时舒没有不让他去接,就说明她也没打算跟高博一起回来,那就让高博自己一个人回来好了。 时文奎:“毕竟高博不认识李敬朝。” “我肯定是站在李敬朝……不是,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 但时间上—— 一盘棋所需要的时间还挺长的。 时文奎:“我给时舒打电话,给你出气,让她在机场等你一会儿,算是对她瞒着你跟高博一起去英国的惩罚。” “她不是不喜欢等人吗?”时文奎:“那我们就罚她做她最讨厌的事情,等人。” “不用了。”徐欥已经在棋桌前重新坐下,说:“她不喜欢等。” “我也不会做令她觉得反感的事情。” “时董。”徐欥催促道:“我们还是快点儿开始,快点儿结束吧。” 快点儿开始,是人为能控制的。 那他这个快点儿结束,是……能人为控制的吗? 十分钟后—— 徐欥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快点结束也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徐欥站起身,微微颔首,诚恳道:“时董,我输了。” “那我就先下班了。” 时文奎:“……”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徐欥不紧不慢地说:“您不能要求我再陪您来一局了。” “不管她是和谁一起出国的,我都要去机场接她了。” 时文奎:“……” 时文奎心中那个猜测,此刻得到了验证:“所以其实刚才那局象棋,你也是故意让着我的?” “因为你要去机场了。”时文奎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故意输给我?还伪造成我险胜的局面。” “也不能完全算。”徐欥沉默了须臾:“那盘棋接着下,胜负并不明确。” “您还是有赢的胜算。” 但他承认,他的确是因为不想迟到,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出发去机场了,他才故意输了棋。 知道徐欥故意输给自己,时文奎也没有觉得不高兴。相反他还觉得挺高兴的。 因为—— 比起下棋,徐欥是把时舒放在第一位的。 哪个当人外公的小老头,能拒绝一个把自己的外孙女摆在第一位的,外孙女婿候选人呢? 拒绝不了一点。 明明在得知时舒是跟高博一起去英国,他心里挺介意的,但也没有因为自己心里不痛快,就做出什么耍小性子的事情。 比如,他考验他的,罚时舒在机场等他。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建议。 情绪稳定得很。 就很好。 时文奎更喜欢他了。 放徐欥走之前,时文奎又送给他一盒围棋:“那你回去研究一下刚才那局,下次我们接着下。” “下回,你可不许再输这么快了啊。” 徐欥点头:“嗯,好。” 徐欥走到门口,时文奎又喊住他:“小徐。” 时董在他身后笑呵呵地开口:“约会愉快,祝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徐欥回报给他一个乖甜可爱的笑容: “谢谢您。” - 提前下班,避开了澜城糟糕的晚高峰。 徐欥绕路去取了一下他订的白色玫瑰鲜花花束。 然后,他才继续赶往机场。 徐欥赶到机场的时候,天色尚早。 他看了眼时间,时舒的航班还没到。 她也没有给他发消息。 所以,她也不存在航班提前的可能。 徐欥于是先给时舒发微信。 徐欥:【我到机场了。】 时舒在飞机上,自然不会那么快回复他消息。 徐欥发完消息后,又把车开到停车场。 步行到二楼接机口。 接机口有提供给来机场接机的旅客等待的座椅,此刻也有不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4 少旅客正坐在座椅上玩手机。 徐欥没有坐下来等。 他站着。 他站着又给时舒又发了条微信。 徐欥:【我到了接机口。】 徐欥:【时时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徐欥:【小狗原地等待.jpg】 他发完微信,就将手机收回裤袋,视线一垂,发现自己手上居然还拎着时董送给他的一套围棋。 而他买的鲜花…… 徐欥:“……” 他把时董送他的围棋当成接机的鲜花,拎过来了。 属实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复而——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便是在这样的场景。 彼时在长榆机场,他和张高磊总经理站在一处,手中举着迎接她的接机牌。 他并没能一眼认出来,她是集团总裁。 但他仍能从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旅客中,一眼便被她的耀眼和光芒吸引住了目光,而后……只能仰望。 只是,当时的他。 并不可能有这样的预见—— 他去接机,去接她。 这一接。 便是每一次。 这一接。 便接到了他这一生都想坚持做的事。 她往后的每一次回程的航班,他都不想错过,她的接机。 没有张高磊总经理,没有别人。 只有他自己。 因心不在焉拿错的鲜花,他也没再着急重新去车里取,比起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把鲜花送给她,徐欥更希望,她出来的第一眼能看到,他在这儿等她。 徐欥并不会对等待感觉到不耐烦。 但今天,他的确感觉到了等待的漫长和焦灼。 他脑中又不可抑制地想起,时董列举的高博董助的魅力点,挥都挥不去。 那些魅力点,每一条,他其实都知道的。 他知道的甚至比时董还要更多一些。 高博董助的秘密。 他在时舒身边长达十五年的守护,是除了时董以外,陪在她身边时间最久的人。 为了转移脑中的注意力,徐欥长身蹲下来。 他蹲在地上,将围棋盒子打开。 黑白两色的棋子。 他开始叠棋子。 他有轻微的强迫症,他因此,将黑归黑,白归白,黑白双色的棋子,一层黑,一层白,往上叠高,叠成高高的金字塔型。 - 飞机在澜城机场降落。 时舒走在廊桥上,高博落后她一长截,有意跟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但在时舒头也不回,彻底离开飞机,看都不看他一眼时,高博还是默默拿出了手机,拨了她的电话。 耳边传来冰冷的女音:【您呼叫的客户已启用短信呼业务。】 高博:“……” 高博于是三步并两步追上她:“车给你。” “车给我。”时舒嗤一声:“你走回去啊?” 高博点头:“嗯。” 他这闷闷一声回应,时舒多少有些不习惯。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周遭人群往来。 他果然还是有阴阳怪气在等她: “二倍速说话舌头会打结,但二倍速走路腿不会打结。这是通过刚才小时总10km/h的步速,我得出来的结论。” 他把话说完整了,时舒听起来也舒坦一些。 不过—— “不用了。”时舒说:“我有约。” 她说的她有约,高博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但—— “你确定他已经到了?” 时舒反问:“为什么不确定?” 高博说:“棋逢对手,时间上并不可控。” “不至于。”时舒说:“徐欥的水平,也就是陪阿公过把瘾的事,算不上棋逢对手。” 高博于是提了李敬朝。 时舒:“跟李敬朝有什么关系?” 高博倒是认真起来,给她解释了下,徐欥和李敬朝的渊源: 棋王李敬朝跟大艺术家徐榅澍虽相差三十岁,但却因为机缘巧合,成了忘年之交。徐榅澍去世后,李敬朝痛失一生挚友,销声匿迹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也接受了好友去世的事实。 说来,李敬朝的确性格怪异,徐榅澍去世后,他不肯见徐榅澍的其他家人,倒是经常会去徐欥在读的寄宿学校看望他。 高博说这些的时候,时舒已经开了机。 手机上陆续有徐欥发来的微信消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时舒将手机翻过来,耸了下肩:“但他已经到了。” 高博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时舒:“你是不是对徐欥关心过头了?” 高博脱口而出:“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怠慢过?” “哇哦。”时舒就又静静地看着高博:“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说的是真心话呢。” 耳边匆忙的脚步声被隔绝掉,高博突然笑了声:“小时总千万别往复杂了想。” “你如果想多了,我们之间这种纯粹的关系,就会变质。” “我们之间纯粹的关系?”时舒嗤笑着:“我们之间,哪种纯粹的关系?” 高博:“纯粹相互看不顺眼的关系。” “你要是哪里生了病,你就去找最好的医生治。”时舒沉默了一会儿,要笑不笑地:“钱我出。” 高博:“那先谢谢了。” “为了我老有所依。”高博:“在今天这个好日子里,我诚恳地祝愿您长命百岁。” - 时舒还没到接机口。 就看到—— 看到徐欥白衬衫、西装裤,一身精神帅气的职业正装,却……却蹲在地上。 他面前摆着一张棋盘。 棋盘上摞着黑白两色的棋子。 一层黑,一层白,交错摞着,摞得很高,摞成金字塔形状,将平衡控制得很好。 他脑袋低着,毛茸茸的黑发,仍然柔软好摸。 时舒想起揉在手中的触感。 就……就真的很可爱。 也……真的很想念。 她的小男友,一周不见,就连发呆和打发时间的模样都很可爱,很让她想念。 时舒加快了走过去的步伐。 正是用高博阴阳她的二倍速。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声线柔和一些: “摞这么高,不怕掉下来?” “还是,这是你独特的迎接我的方式?” 徐欥听到熟悉的清冷声线,他顺着视线先看到她的高跟鞋,他慢慢抬眼,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六百七十二个十五分钟。” 时舒没听明白:“什么?” 他仍蹲在地上,以一种仰望她的角度。 他用一种既乖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时时跟高博董助,单独相处了六百七十二个十五分钟。”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5 第91章 啊。 他不知道从哪儿得知, 她是跟高博一起去的英国。 不可能是高博自己说的,那就只能是……他和外公下棋的时候,外公说漏了嘴, 也不好说, 外公也有可能是故意告诉他的。 啧。 闲来无事的吃瓜群众,总是热衷于将小事惹大,大事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毕竟事不关己,越大就越刺.激。 六百七十二个十五分钟。 他还把这整整一周的时间, 换算成了分钟。 时舒点头,心中了然,他又吃醋了。 让她来回忆一下, 他上次吃醋的情形。 她上次跟前男友见面十五分钟, 沉稳内敛的小男友把她抵在入户门的柜子前, 主动发起了一个缠绵而失控的吻, 然后……用他灵活的手指和灵活的……嗯……不是, 倒也不需要回忆这些具体的行为动作。 时舒决定重新回忆—— 她上次跟前男友见面十五分钟,沉稳内敛的小男友, 他说,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十五分钟,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那这,六百七十二个十五分钟,他岂不是—— 时舒舌尖抵过腮,嘴角的弧度就有些收不住。 她揉揉后颈, 手指蜷着在空中晃点两下,然后弯下腰, 向他递出手,试图先拉他起来。 不然, 她这个角度看他这副乖而无辜的眼神,她会忍不住想要低头去亲他。 她这个身份,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还是要克制一下的。 “所以呢。”时舒问:“你吃醋的程度,是上次那种程度的六百七十二倍?” 她主动递来和平的阶梯,徐欥便回握住她的手,稍稍一借她手中的力道,起身道:“不是倍数增长。” 时舒:“那是?” 他站起来,便站得挺拔。 高大的身影落下来,他说:“是指数增长。” 啊,指数增长啊。 不是醋的六百七十二倍。 而是,醋的六百七十二次方。 嗯,他比唐太宗还会吃醋! 时舒弯腰替他去捡他堆在棋盘上的围棋棋子,单手拆掉了他的“围棋金字塔”。 看见她弯腰替他捡棋子,徐欥又重新弯下身,他也跟她一起,一颗一颗地捡起来围棋棋子,重新装到棋盒里,黑白分明。 围棋收好,时舒主动牵起他的手:“走了,醋王。” 他回握住,手指嵌进去她的指缝里。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停车场。 徐欥解锁车辆时,仍未松开她的手。 因为是约会时间,徐欥主动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时舒坐进去副驾,徐欥才松开她的手。 徐欥绕到车子的后尾箱,又从后尾箱绕到副驾处,他将一捧白色的玫瑰花束献上。 “节日快乐。”他说。 时舒接到手中:“谢谢。” 时舒对白色的花束,认识得更全面一些。 这是一捧白色的骄傲玫瑰。 颜色干净,气质清冷,给人一种孤傲的美感。 徐欥解释选择骄傲玫瑰的理由,他说,如同初次见面时,她留给他的印象那般,位居高处,遥不可及。 但他既然买了花送给她,却在接机的时候,送给她一个“围棋金字塔” ……… 时舒点点头,猜测:“所以,你不是带着鲜花,而是用一层白一层黑,间隔着摞高的围棋棋子来给我接机,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暗示我,你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徐欥刚坐进主驾驶位,安全带扯到一半。 他听见她的话,停下动作,侧过脑袋去看她。 他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如实说: “我只是拿错了。” 时舒:“……” 脑补过剩,自作多情了。 “啊。”时舒又点头,给自己找补:“那你就是因为我跟高博单独相处了六百七十二个十五分钟这件事情,精神恍惚,心不在焉,所以拿错了。” 徐欥这回倒是点点头:“是这样。” 回答完,他又继续扯安全带,直到将安全带平整地束在胸前,搭扣入孔,声响清脆。 他坐得笔直,脑袋侧着看她,安静而内敛。 “没关系。”时舒说:“无论是鲜花,还是摞高的棋子,你哪种接机方式,我都喜欢。” 平时她要是说这种话,他一定会有所回应。 一定会抿着唇微笑,或者大大方方应她一句:时时,你喜欢就好。 但今天,她说完这句话以后—— 他仍坐在车里,偏着脑袋看她,他也没急着发动车子,他只是闷闷地应一声:“嗯。” 连平时乖顺的头发都是耷拉着的。 看上去就有些没有精神。 就……没哄好。 顺毛失败。 “不过你吃谁的醋都有理由,吃高博的醋就真没必要。” 徐欥想反驳,吃高博董助的醋最有必要,但他不能反驳,他不能守不住高博董助的秘密。 他只能将唇线抿得渐深:“……” 时舒于是继续哄着,她说一个能在七夕节祝她长命百岁的人,他的动机,真的没什么可怀疑的。 徐欥听完她的话,却只是眨了眨眼,唇线抿更直更深了:“高博董助,他只祝你一个人长命百岁吗?” 时舒揉了揉后颈:“……” 果然—— 徐欥继续说:“他为什么不同时祝我也长命百岁?” “他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嘶。 逻辑满分。 但—— 他这个关注点。 该怎么解释呢? 时舒说:“我们就没提到你。” 他就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发出了一声短促地回应:“哦。” 他兴致缺缺。 时舒陷入了两难之中。 “时时,你不用解释的。”徐欥也没再多说什么:“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不高兴。” 他开始自我安慰起来:“时时,你不就是和高博董助单独相处了六百七十二个十五分钟吗?你现在这个时候能跟我在一起,能赶回来跟我过七夕节,这就很好了。我应该要知足,应该要珍惜的。” 他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长睫轻颤。 他有在认真而安静地调整他的情绪。 时舒递给他一瓶水,他拧开瓶盖,头仰起。 瓶口投碰嘴唇,水液轻灌入喉,胸膛起伏。 时舒看见他原本就和樱桃一般红润的唇瓣缀着光,在水液的点缀下,唇肉的色泽更加鲜艳,饱满的唇珠水润又柔嫩,时舒想起……就想起品尝他唇齿间的蜜汁时,滑嫩鲜甜的口感。 手搭上腰侧的安全带卡扣。 插片轻轻弹出。 时舒抬手,轻勾一勾手指。 他乖乖凑近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6 。 表情看上去仍有一点儿哀怨。 但面对她的召唤,没有一点儿迟疑。 时舒知道,她欠他一个解释。 这是她去英国之前就答应他的。 但她没急着解释。 她只是—— 抬一抬手,然后用掌心覆上了他的眼睛,她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一顿,长睫在她的掌心里轻轻一扇,像软绵的糖霜一样柔润细腻,留下了一阵似有若无的轻痒。 徐欥感觉到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纤长的她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在等。 他等到,耳边嘈杂的声音退去。 狭小的空间里静谧无声。 然后,他听见身体里的动静在不断放大。 末梢神经开始欣喜跃动,心跳加速澎湃,像于清晨时分听见了某一场西伯利亚信徒的大规模迁徙。 她在彼此放大的呼吸声中,主动贴上了他的唇。 渡一口她唇缝间淡淡的薄荷清香,呼吸交缠。 她含着他的唇珠,声音低而轻哑,她问:“那、我这样哄你,行不行?” 她的话像钩子一样勾着他,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唇齿,他微张着唇,刚探出来一点儿猩红的舌尖又被她捕获到。 他的手落在身侧默默解开了安全带,长手抬起,轻轻扶握着她后颈处光滑白皙的软肉,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时时。”他回应着:“你可不可以,以后都像这样,哄我?” …… 徐欥调整好了情绪。 他重新侧过视线,朝着她,轻眨一眨眼睛,又露出个乖甜治愈的笑容来,表示他的醋意暂告一段落。 他牵过她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单手打开放置在他腿上的首饰盒子。 “啪”一声,盒子掀开,他取出盒子里的手链,往他牵住的她的手腕上佩戴,是一条翡翠手链。 将不同形状、颜色的翡翠裸石,绿色的佛公、白冰叶子、蓝色的金蟾、黄翡葫芦……用南非钻石镶嵌,再用银色的珠链,连接成翡翠多宝手链。 徐欥解释说,他观察了一段时间,他之前送她的手镯她都没有佩戴。 所以,他猜测她应该是不太喜欢,而他送她的那条手持又不太实用,她的日常工作都带有商务性质,并不方便盘着一条手持。 所以,他就又重新搭配了这条翡翠多宝手链送给她。 时舒晃一晃纤瘦的手腕,腕间松松晃动着的手链,手链上的每一个小物件都灵动可爱,在车内的阅读灯灯光的照明下,水润莹透。 既精致……又如同他说的……适合日常佩戴。 很漂亮。 时舒故意问:“那我要是还不喜欢呢?” 他很快说:“我再尝试送你别的。” “总会找到你喜欢的。” “不是不喜欢。”时舒因此说:“我很喜欢。” “你送我的,无论是手持还是手镯,又或者是这条多宝手链,我都很喜欢。因此它们代表了你心意。” 至于,她不佩戴—— 的确如他所说,她只是觉得不太日常。 “那这个呢?” 时舒表示,这条多宝手链还挺日常的。 “那你能不能经常戴着?” “当然可以。”时舒哂笑一声:“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徐欥原本帮她佩戴多宝手链的手就没有收回,只是翻转了手臂,掌心朝上,白皙长直的手指摊开: 他乖乖地等着属于他的礼物。 “那……我的礼物呢?” 时舒手握拳,装满空气的拳头在他摊平的掌心里松开,然后,她的手指嵌进去他的指缝里,又用力地扣紧,他回握住。 时舒笑着说:“礼物有点大,不太方便携带。” 时舒揉了下后颈:“这会儿应该在我的院子里了,所以你看,我们是现在去取,还是先去约会?” 徐欥没犹豫:“先去约会。” - 他们一起在高档的西餐厅用完晚餐。 又一起去电影院看了部消遣的电影。 他们像大多数上班族情侣一样,上班忙碌,出外勤或者坐班制,赶上一个工作日的七夕节,便只有下了班才有时间来赴一场简单而浪漫的约会,鲜花、礼物、和浪漫的烛光晚餐…… 他们也会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时,掀开中间的扶手,共享着一桶双人份爆米花和饮料,食用多少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们坐在偌大的放映厅里,和身边满座的情侣一起感受着这个特定的日子,带来的限定节日氛围。 一群人在同样的日子里庆祝或者纪念同样的事情。 仪式感才是节日存在的意义。 他们是总裁与助理。 却也是大都市中忙忙碌碌的一份子,做着这个年纪里大多数人都在做的事情,工作,和恋爱。 为了家人,家庭,为了企业的员工,为了肩上的责任和担当,为了理想与使命,在他们所选择的行业、事业上倾注心血、马不停蹄,一刻不敢松懈,只有忙中得闲,偷一偷,生活的松弛方式。 两个人看完电影。 然后才回……回时舒的家。 她说,礼物在她的院子里了。 那么,这样的邀约和邀请,就显得特别顺其自然。 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他们彼此默契,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们都还记挂着一周多前的那个约定。 那个在台风夜的约定。 那个在院子里枝条破碎、狂风骤雨中的……关于心跳与呼吸的约定。 …… 徐欥在时舒的侧院里,见到了属于他的礼物—— 一个装订得非常严实的木箱。 单单从木箱外面看,徐欥只知道时舒打算送他的礼物是一个大件,但……不太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啊,抱歉。” 时舒略为尴尬地扯了下唇角,说,礼物和她并非一起回来,所以,她也还没来得及替他整理得美观一些。 “至少看起来像一个礼物,而不是一件商品。” 不过—— “现在,请你打开它吧。”时舒说。 徐欥打开木箱后,木箱里面的神秘礼物,仍裹着厚厚的保护层。 将这些全部清除掉以后。 徐欥隔着玻璃保护罩看清楚了她送他的礼物。 她送他的也是一件翡翠作品。 但与他送她的日常佩戴的翡翠首饰不同—— 这是一件本该收藏在艺术陈列馆里的—— 翡翠玉雕艺术珍品。 主体部分。 黄翡外壳雕饰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采用圆雕与浮雕的手法来融合,来表现、展示古典传统文化的内蕴。 在外壳里面进行镂空雕艺,营造出空间感和立体感,沿着镂空部分,向里侧掏出一个球体,球的直径有三十厘米,向内仍有几层嵌套的球体,是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7 仿照了古老的象牙鬼工球手艺的设计。 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他猛地抬头看向她。 他有一瞬忡怔。 有一瞬不可思议。 当然—— 徐欥愣怔,觉得意外而不可思议的原因,并不是这件艺术品的精湛工艺。 而是因为—— 这是他外公徐榅澍生前的作品,取名为【龙凤抱珠】的翡翠作品。 外公的一生,有非常多的作品。 字画、雕刻……但这些作品早在当年的事故中被摧毁得差不多了,除了侥幸留存下来的他院中的那块砖雕,眼前这件翡翠大摆件作品便是世人眼中,大师徐榅澍的唯一一件孤品。 不久前,徐欥听小姨提起,这件作品将出现在英国曼彻斯特的一场著名的拍卖会上。 作品本身独一无二。 又是大艺术家唯一的遗世之作。 那么,它的价值……自然不可估量。 而当年他外公在完成这件【龙凤抱珠】的翡翠作品时,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可见它的珍稀程度。 那时外公的名气和地位远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后人追捧和缅怀,但或许也因此…… 这件作品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价格,他……不太敢想,她是花了多大的手笔才为他拍下来这份,于他而言有独特的意义的作品。 时舒去英国,却不让他同行的理由。 这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但徐欥的确没想过,她会亲自去这场著名的拍卖会现场,然后拍下这件作品送给他,作为他们交往,她送他的礼物。 中式园林特色建筑风格的庭院里。 灯光柔枝弄影。 在这婉转的灯影中,徐欥的眼圈泛起微微的红。 不仅仅是因为他收到了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礼物,他外公在这世上唯二的遗作,也因为刚才因她和高博董助独处一周的酸意,而在此刻真相大白时产生的懊恼与内疚情绪,更因为,他没有想过…… 他以为在这段感情里,他对她的感情是大于她对他的……尽管这是他甘心情愿,不去计较得失的,但…… 察觉到彼此之间的喜欢与爱意,相互付出,相互给予,他发现了他们爱与被爱,是双向奔赴。 “所以,这是时时的解释吗?”徐欥眼中仍泛着酸涩:“为了让我觉得惊喜。” “去英国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这个,顺带着拜访我父母的好友。”时舒并不否认自己的心意,她向来光明坦荡,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她从不需要掩藏:“但拜访长辈并不是你不方便与我同行的理由。” 所以,他不方便同行的理由只有一个—— 制造惊喜,创造浪漫。 “它不属于别人的展示柜,只属于你的收藏室。”时舒:“我将它物归原处,物归原主。” “这样,徐老先生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两件作品,它们就都没有流落在外了。” “对了,还有这个。” 附随着徐榅澍这件【龙凤抱珠】的翡翠作品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条翡翠十八子手持。 是时舒想要送给徐欥定居在西班牙的小姨的礼物。 时舒请他代为赠送。 “网络承诺,也应兑现。”时舒说:“我答应过的。” 她答应过的就要兑现。 何况—— 她也收下了他送她的那只手镯。 正是出自她小姨珍藏的木那料。 直到这一刻,徐欥才发现语言的苍白。 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都太单薄,太单薄…… “时时。” 徐欥喊她。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对她的谢意。 不知拿什么来报答。 他眼中沾着湿意。 唇红齿白。 看着乖巧……有点儿惹人怜爱。 时舒狭长明艳的眼睛一眨,眼中灵气盎然:“不如,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并非轻浮的交换,乖巧的买卖。 这是他们于一周多前的台风夜的约定。 是他原本就准备好了的—— 一定要坚持到等到这一天的,仪式感。 为了让她能够记住,这些特别。 不过是她,以与他调情的话。 说了出来而已。 - 两个人有一周多的时间没见了。 先前也尝试过不少次。 对彼此的反应并不算陌生。 他们在昏暗却暧昧的房间里拥吻,柔软的舌尖探入,抵着牙关,磨得唇舌微痒。 而后获得彼此更深的含吮和回应。 衣衫布料的擦碰,像点燃暧昧的火引。 昏暗的房间里,砰一声,炸开了心跳。 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手中的动作仍然轻柔。 他清晰地知道如何用手,如何用他嫣红动人的唇舌,以及……如何用与他说话、唱歌时完全不同的,却同样好听的嗓音。 …… 时舒听见空气中有包装撕开的声音。 很快,第二个包装撕开的声音。 时舒侧眼看过去,刚好看见他落在墙上的身影,他在夜色里,从佩戴到一半的长度,摘下来,用纸巾包裹着丢掉。 他不会是……? 为了缓解他第一次的紧张,时舒眼中促狭地笑着,问:“还没开始,你就结束了?” 徐欥浅浅撩起眼皮,表情有一丝局促。 但仍是乖乖地如实回答:“……我戴反了。” 第92章 “……你就没提前研究过?” “我不想用手。” 哇哦, 他的意思是—— 他的第一次不想献给他自己的手吗? 时舒了然,难怪每一次他明明反应还挺热烈,但都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并且劝她不要靠近他。 他坐在那儿, 等风自己来,等花自己开,等雨自己落,等云散去, 等到风平浪静,等到一切山海都平息。 他才会起身去洗澡,去做别的事情。 他果然很纯情。 还很有仪式感。 时舒问:“你要把你的第一次, 送给我?” 尽管对她突如其来的直球式发问, 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但……徐欥的颈间, 仍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 浮起更深的一层潮红。 而因他先前大量的热身运动,他的皮肤上已布满薄薄一层汗水, 性感而透明的津液, 晶莹闪烁着光。 他认真地点头,乖巧的狗狗眼,轻眨一眨:“嗯。” 时舒就被他一句话堵住。 “没事儿。”时舒于是说:“那你多试试。” “一个反了,再换一个试,你不用担心数量不够。”时舒抬起他的右手, 食指指向柜子的方向:“看见那个悬浮的抽屉了吗?” “那儿有一抽屉,都是他们送的。”时舒:“管够。”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8 徐欥:“……” 他们原来—— 送了一抽屉吗? “嗯, 你记得看下日期。”时舒:“挑没过期的用。” 徐欥:“……” - 也不需要试很多次,试一次就够了。 细致如他, 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再弄错一次。 长身俯下来,两个人都是很高挑的身形,长影在墙上抱缠着,交叠成墨色的重影。 他的嘴唇非常柔软,吻一点儿一点儿落下来。 细细碎碎的吻,吻得温柔却热烈。 他的手指挑开她发尾的黑色发簪。 发簪和她的眼镜整齐地摆放在床边柜上,清瘦薄削的手指与他的吻同步,沿着丰厚的长卷发,途经她的额角、颈侧的线条、长直的锁骨,轻轻往下研磨。 他的指腹有轻薄的茧,所到之处,研磨得皮肤微痒,燎起一阵阵颤栗和瑟缩。 他指骨匀称,每一根都很修长。 长影在墙面上下降,他用了柔软的力道,一根根嵌入她的指缝里,直到指缝扣深。 他的声音低而沉沦,带着神秘的吸附感,就像琥珀拾芥,他说:“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了,你要告诉我,我会停下来。” 他的一切行动,进行得内敛又温柔。 像他带给她的每一次体验一样。 都是体验感非常好的。 他不仅有着灵活的唇舌,灵活的手指。 还有灵活的腰腹,灵活的臀部。 他的嘴唇染着鲜艳的红色,津液湿湿亮亮,润着光泽,他的眼睛里清澈却缀满着爱人与爱欲。 …… 台风来临时,院中娇艳的花,会凌败。 纤细的脖颈儿仰起,眼神渐渐迷离。 他们在逐渐迷离的视线里,看见了人间早春的花开,落日在水影中摇曳轻晃,清晨的钟,暮色里的鼓,人与影在暮暮朝朝里,在墙影之上,沉沉浮浮,共赴着这一夜的四季分明。 灯光将芦苇花丛裹挟得柔软紧致,湖面迎着斑斓细碎的云彩和光,他掀开层层迷雾,他在花穗中,轻声细语。 “你不舒服吗?” “……” “要、我停下来吗?” “……” 她说不出来话,眼睛忽眨一眨。 会有花穗告诉他答案的。 灯光就在人影中漂浮、闪烁。 人影耸动。 他们在山月中相遇、沉浮,搅散了窗外竹海深处的清沉与优雅。窄腰耸动,翘臀摆渡,晚风瑟起,他们在柔软的白云里颠簸,在深海里沉溺,揉碎了肆意的秘境,碎花终开满庭前。 她感觉到了他的饱满与充盈,像精灵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扇动合拍的翅膀。 他们沉醉其中。 - 隔日,一早。 时舒遵循生物钟的规律,准时醒来。 眼皮掀开,她发现脑袋下面还枕着条手臂,手臂的皮肤白皙,肌肉线条却不单薄,充满着年轻活力的力量感,手背均匀分布着青色血管,手指微微蜷着。 她动一动身体,从身后侧抱着她熟睡的人,下意识地随着她身体摆动的幅度,收紧手臂肌肉的力量。 时舒于是很快想起—— 与平日里不同了。 昨晚快意尽乘。 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柔软细腻的黑发抵着她的颈,将气息灌满她鼻间,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她同意了。 所以……他就在她的床上睡了。 和他睡的感觉还不错。 时舒于是放轻动作,轻缓地转了个身。 与他面对面。 他眼睛闭着,手中抱着她的力道却又收紧了一次。 他睡得很安稳,面容平静,呼吸均匀清浅。 睫毛很长,嘴唇薄厚适中。 他有品尝起来口感很好的,像樱桃一般的唇珠,鼻梁直翘,五官和他醒着的时候一样好看。 柔软乖顺的头发,却保留着被她昨晚上揉得稀皱的痕迹。 时舒欣赏了一会儿,徐欥在睡梦中安静的美颜。 然后,放轻了起床的动作。 去院子里游泳。 不一会儿—— 她游过半圈,便听到身后,有另一道入水的声音。 清脆动听。 能够完美契合她节奏和节拍的,她的游泳搭档,来了。 - 两个人去公司上班。 又恢复了平常的总裁与助理的相处模式。 徐欥开车,时舒坐在后排座椅上。 就好像昨晚,那些亲密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紧致的窄腰和有力的翘臀都没有在她的□□耸动过。 只是—— 时舒抬起视线看向车内后视镜的方向时,发现他也在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中碰撞。 时舒问:“在想什么?” 他便乖乖地回答她,他脑中在想的事情: “我好像发现了治疗时时你失眠的方法。”他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还需要一些数据支撑。” 时舒饶有兴味地问:“嗯,是什么?” 徐欥委婉地提起:“昨晚时时你,没有服用安眠药,就睡着了。” 时舒:“所以?” 徐欥却抿着唇不说话了。 但眼中带了点儿笑意。 啊。时舒反应过来了。 他的时间有点儿漫长,加之前面的那些热身活动,总之……她在他年轻力盛的时期里感觉到了眼皮有些酸涩,她就闭上了眼睛,大概……后来的清理,迷迷糊糊之中也是配合着他替她做的。 “如果假设成立的话。”时舒面色平静地点头:“那就……你会比较辛苦。” 徐欥:“我没觉得辛苦。” 时舒仍点头:“嗯。” “那就多收集几晚数据,反复验证你的结论。” - 开会之前。 徐欥送进来时舒办公室一杯甘草金银花茶。 金银花的味道有点儿明显,并不适口。 时舒问他:“为什么今天喝这个?”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说: “清咽利喉,治疗嗓子干痒。” 时舒咽喉不痛、嗓子也不痒。 但……毕竟是他的心意。 时舒还是很爽快地喝完了。 徐欥端走她的空杯子,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与褚秘书长在办公室门口碰见,礼貌微笑,微微颔首。 却也没有多余的热络的话。 褚琦回应过后,敲开总裁办公室:“时总。” 褚琦在时舒的点头回应中,一路走到时舒办公桌前坐下,她看见她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关至一半的百叶窗外面。 褚琦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脑袋去,就看见了时总这个视角下,能够透过半开半合的百叶窗看到的,秘书办公室里的……大好风景。 她也终于明白了,时总的窗帘为什么总是欲关不关了。再要强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9 的女总裁,她也有时刻关心着的人,她也有柔情细腻的一面。 时舒已经收回了视线,问:“褚秘书长,你找我?” 褚琦转回脑袋,视线扫过时舒支起的手臂。 她手腕上佩戴了一条漂亮的翡翠潘多拉手链,也称翡翠多宝手链,颗颗翡翠小滴溜,高冰高透,种水和色都很好,很适合她清冷的上位者气质。 褚琦的视线就在她手腕间多停留了一会儿。 时舒注意到褚琦落在她手腕处的视线,问:“你是想问我这条手链,是在哪里买的?” 褚琦保持着职业笑容,表示,她本来不是想问这个,她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进来找她的。 时舒:“那现在呢?” 现在就更不用问了。 昨天是七夕节。 肯定是徐助送给她的节日礼物嘛。 时舒对褚琦的猜测,认可地点点头,她想了下,问:“褚秘书长昨晚是怎么渡过的?” “……”褚琦如实说:“您这就问到了我的痛处。” 时舒说了声抱歉,同时进行弥补:“能给我看看你的购物车?” “您要给我清空购物车吗?” 时舒两手托着下巴,长指在白皙的后颈处轻弹:“嗯。” “作为我把我的快乐建立在褚秘书长你的痛苦之上的补偿。” 磕时总和徐助的糖,不但不痛苦,还……很甜。 但—— 褚琦二话不说,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时舒浏览过她的购物车以后—— “为什么只需要支付一万块。”时舒问:“褚秘书长,你就只有一张按摩椅的需求吗?” 褚琦眨眨眼,凑上前去一看。 忍不住轻轻叹气。 老板给她一个清空购物车的机会,可是她购物车里却只有一张一万块钱的按摩椅…… 她的购物车被她加满了,昨天晚上想买个按摩椅,发现加购不了了,她一怒之下就先清空了购物车,再重新加购了按摩椅。 她就没有迎接泼天富贵的命。 “为什么会怒?”时舒却抓住她话里的重点,问:“因为没有男朋友?” 褚琦:“……差、差不多吧。” 时舒觉得自己还挺能理解褚秘书长的,作为同年龄段的女性,她们偶尔是会在深夜里胡思乱想,有一点儿怒……也很正常。 理解之后,就成为了体恤与共鸣,时舒表示,可以给褚琦重新加满购物车的时间。 虽然时总有用不完的钱,但…… 褚琦也不太想让她破费,她想了想:“算了,既然购物车里只有一件按摩椅,那您就送我按摩椅吧。” “嗯。”时舒表达送她礼物的意愿,但并不强迫她收受礼物的意愿,她往褚琦的微信上转账完成一万元。 用于赠送一件按摩椅。 褚琦向她表示感谢。 “不客气。” “对了。”褚琦想起来她进来之前的目的,她是来关心时总的身体健康的,她说:“我刚才是想问您,您是不是感冒了?” 时舒很快告诉她否定的答案:“没有。” “但……您的嗓子,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声音听起来有点哑,而且您刚才经过秘书办公室,您一路上干咳了三声。” 褚琦说完以后—— 她跟时舒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中。 褚琦一说完就反应过来了,那么,昨晚是七夕,时总跟徐助正在热恋期,肯定是—— “徐助昨晚又在您那儿留宿了吧?” 时舒:“很明显?” 时舒想了想,又补充解释一句: “昨晚,不太一样。” - 过了一会儿,开会。 各自汇报完工作之后,时舒手握着翻页笔,开始就着汇报内容做简单点评,并明确一些工作上的要求。 她坐在会议桌最中心的位置,仍穿着黑色的女式衬衫,佩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职业形象是运筹帷幄,清冷而禁欲。 工作点评至一半。 时舒发现,向来开会时都会坐得笔直□□,笔记写得工整漂亮,注意力十分集中的徐欥,今天有点儿没精神。 她很清楚他精神好的时候,头发是什么样的状态。 于是,时舒讲到一半的工作点评,停止。 她隔着长长的会议桌,问: “徐助理,昨晚没睡好?” 徐欥眨一眨眼,硬着脑袋,在一众儿高管和秘书打量着的目光中,诚恳又诚实地回答:“……有一点。” “是昨晚睡太晚了?”时舒接着他的话,问:“还是昨晚,你太累了?” 第93章 褚琦刚好拿着杯子喝水, 就被呛得不行。 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捂住嘴,自我调整。 徐欥经历过短暂的沉默和片刻的迟疑之后, 也在这个时候出声, 回复她的问话:“可能是因为这周整体的睡眠比较少。” 他说这周整体。 大家便也听明白了他的委婉解释,他接连出差一周,行程安排得紧凑,也没有调休休息, 累……或者精神稍差那么一点儿是可以理解的。 没有人是铁打的,年轻的总助也不例外。 总助再年轻,他也是个人。 徐欥回答完这句话以后, 时舒点点头。 时舒刚才问这话的时候, 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出于对助理的自然关怀。 但……她从褚秘书长一时的失态中, 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就挺容易惹人遐想的。 对熟知内情的人而言,解释得多了是有点儿多此一举, 此地无银的作用, 但……对于不知内情的人而言,还是可以挽回点儿什么的。 “只是出于对徐助理工作状态的关心。”时舒面色镇定地顺着他的回答,找补了一句:“工作加班太晚、或者太累,大家别多想。” 时舒扫了眼褚琦,她脑袋仍埋在手臂里, 隐忍得很辛苦。 “褚秘书长,你也别多想。”时舒垂下视线, 将手边的纸巾盒推过去褚琦手边:“擦一擦嘴。” 褚琦:“……” 因为徐欥的精神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失去了蓬勃向上的活力,因为他回答时有片刻的迟疑, 也因为褚秘书长被水呛到,时舒觉得不能让褚秘书长忍得太辛苦。 于是,一个不太正式的内部会议,就被时舒按了暂停键。时舒:“休息一会儿,我们再继续。” 也因为时舒那句,大家别多想,大家休息的时候,就开始很难不多想。 想要休息的,往外走。 不需要休息的仍坐在座位上。 时舒就不需要休息,她向来精力充沛。 她坐在主位上,长腿一叠,很轻松地拧开瓶矿泉水,不紧不慢地喝着、小口吞咽着,目光随意地在会议室内投放。 她看见徐欥从座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0 位上起身,他也看了她一眼,对视后,他仍递给她一个又乖又礼貌的笑容,她不动声色地移开后,他才往会议室外面走,他走了出去。 他就需要休息。 他还是太累了。 时舒耳朵里时不时地能听到会议室里大家一些细碎的讨论声,有关工作的、生活的,以及昨天七夕节,大家都是怎么度过的。 和褚琦坐在相邻位置上的营销总经理,关心地问:“褚秘书长,你刚才是怎么了?” “怎么时总关心徐助昨天晚上的活动,你突然被呛到了,难道你是知情人?” 来她这里打听总裁身边人身边事的,褚琦得出结论。作为时总的头号迷妹,也作为秘书办的办公室长,褚琦立刻拉起警备线:“我只是突然想到昨晚是七夕,感觉到了开心而已,所以才会被水呛到。” “可是你不是单身吗?七夕跟你有什么关系?” 褚琦拢一拢头发,笑着回他:“那我单身,跟您有什么关系?” 时舒清晰地听见了这段对话,目光没往他们这个方向投,却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但其实,大家压根儿就没有往时总身上联想。 大家都以为,时总刚才那句话是在打趣徐助,毕竟大家都知道,徐助是有女朋友的。七夕嘛,年轻的总助辛苦点儿、劳累点儿都很正常! - 徐欥是为了避免尴尬,才从会议室里离开,到茶水间来稍微休息一会儿的。他没有先喝水,而是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编辑微信消息,发给时舒。 时舒手边的手机震动,她拧好瓶盖,将手里的矿泉水放置一旁,她垂眼解锁手机。 她点开对话框。 是徐欥在很认真地跟她解释。 时舒眼尾一挑,唇角轻扬。 他就离开她这么一会儿,还要给她发条微信解释。 徐欥:【是因为想赶回来跟时时你一起过七夕,行程安排得比较紧密,时间上都进行了深度压缩,回程时又坐了凌晨点的航班,加之昨晚……我的确睡得很晚,所以今天,我的精神才恢复得慢了一些。】 徐欥:【我今天会议上的表现是不够好,但并不是时时你想的那个原因。】 时舒眼尾仍微挑着,眼中有一些笑意。 是怕她误会他体力不好吗? 所以,他才要特意跟她解释。 SS:【我想的哪个原因?】 徐欥看着时舒回过来的消息,有些赧然。 这……是在公司,她还在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全是他们的同事。 徐欥想了想,又环顾了四周一圈,确定茶水间里休息的几位同事,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 他抿紧唇,调暗屏幕亮度。 然后才快速地敲击屏幕,给她编辑回复。 徐欥:【昨晚我们是持续了一百二十七分钟。】 徐欥才回复完,就听到有人喊他,并有一道人影闪现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地退出微信聊天界面,才抬眼去看向喊他的人,是……是许叶霖秘书。 许叶霖不是故意要看徐欥手机的,就是他的眼睛不小心扫到了—— 许叶霖:“徐助你手机的屏幕,是用时总的照片吗?” 徐欥:“……” 他只来得及退出微信。 还没来得及熄灭手机屏幕。 其实他还挺小心的。 为了在办公室里避嫌,他一般不会把时舒的照片设置为手机屏幕,加上他和时舒每天能够见面的时间还挺多的,但……因为这次出差,两人分开的时间有点久,他很想念她,就在他出差期间,将她的照片设置成了主屏幕。 用的是她一身纯黑的滑雪装备,站在长凌雪场上的那张照片,那是她将他带出过去的时刻,对他而言,意义特别。 他其实选的这张照片还挺隐蔽的。 时舒佩戴了雪镜,并不能完全看清楚是她。 徐欥侥幸着想:他能不能在许秘书面前否认一下? 他才只是想,就听到许叶霖说:“你可别不承认你把时总的照片设成了屏保啊,只有我们时总,她才能驾驭得了这么帅气的滑雪服。” “别的女生穿不出这种气质和气场。” 徐欥:“……” 徐欥于是就没否认。 但他关掉了手机屏幕。 虽然他手机屏幕一黑。 许叶霖却没打算放过他。 “你没必要表衷心到这种份上吧?”许叶霖说:“她是你老板,又不是你老婆。”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我等会儿,就会换掉。” “不对啊。”许叶霖想起什么,说:“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啊,徐助,你是被时总胁迫的是不是?” 徐欥立刻摇头:“……绝对不是。” 这是他自己的行为。 徐欥着急了要跟许叶霖解释,他没有被胁迫,他是自愿的,但……许秘书也急着表示他的震惊。 许叶霖张大嘴巴,震惊极了:“时总她,是不是,想潜规则你!” 徐欥也有些震惊—— 许秘书他,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茶水间一下子涌进来几名同事,许叶霖压低着声音说:“怪我!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务必要心疼她!” “一定是你对时总的关心和心疼,让她产生了依赖感,她接受不了你有女朋友的事实,才想潜规则你。” 他又忍不住感慨:“是我连累了你啊!” “要不然徐助你主动辞职吧,你年轻又位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找工作肯定特好找。就……就算不好找,在你gap的这段时间里,我、我也不是不能养你。” 徐欥:“……” “我不会辞职。”徐欥沉静地解释:“许秘书你想像的这些都不是事实……” 徐欥正要继续说下去,就算是暴露了他跟她的关系,他也不希望别人对她有一分钟的误会。 但有人在这个时候喊了许叶霖秘书,说—— 时董正在找许秘书,帮忙给他新养的两只孔雀取名字。 许叶霖对徐欥说:“你别慌。” “虽然你的这事儿更重要,但……还是等我给时董的孔雀取完名字,再来帮你想办法。” 徐欥:“……” 他就是想向许秘书,解释和澄清他跟时总的关系。 他没有慌。 徐叶霖离开后,徐欥倒了杯水,重新在休息沙发上坐下,边喝水边等许秘书回来。一想到许秘书误会的程度有点儿深了,甚至波及到对时总品格的怀疑,徐欥就有点儿坐不住。 别人怎么误会他都行,但—— 他接受不了别人误会她。 徐欥于是给许叶霖先发了一条微信,先说结论:【时总和我,除了是总裁与助理这层上下级关系外,也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关系。】 徐欥又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1 向许叶霖表达了这样一层意思—— 等许秘书在时董那里忙完了,他会第一时间详细地向许秘书解释,他和时总的这层男女朋友关系。 许叶霖秘书在去往董事长的办公室的路上,回他微信回得倒是很快。 许叶霖:【别担心。】 许叶霖:【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许叶霖:【抱抱.jpg】 徐欥看完许叶霖回过来的微信消息以后,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撑住了额角:“……” 第94章 会议的中间场休息, 时间差不多了。 时舒目光逡巡会议室一圈,发现零散还有几位参会者尚未回到会议现场。 徐欥也还没回来。 作为会议前的催促,会议现场播控室管理员连线了几处员工休息场所, 最后一处连线的是茶水间。 只是会场播控室的管理员刚要开口进行语音提醒, 便迟疑住了……茶水间的画面,让他有些不忍打断。 茶水间里只有徐助一个人。 他坐在沙发上,右手手肘抵着沙发的扶手,手腕向内屈伸, 手指扶着额而撑,指节瘦长蜷曲,粉色透明的骨节, 饱满分明。 会议连线时, 显示屏留给他手部的位置, 不过只是不起眼的一隅中的又一隅, 但…… 落在会议室里参会的人眼中, 他手背上青筋突起,血管脉络分布均匀, 在白皙的皮肤里纵横起伏, 就像是种水很好的玉石料子,布着均匀的青绿色的飘花,呈现出一种,和专业的手部模特在拍手部写真时的特写镜头,同样吸睛的视觉效果。 他安静地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 仍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腿太长, 往前支伸着,与屈起的膝形成柔润平滑的弧度, 他的肩背笔直挺阔,黑发短韧柔软。 他睡得像画展上一幅安静流动的画卷,被轻柔的微风包裹住,发丝轻扬,整个人向外诠释着一种难得可贵的安宁,与世无争的内秀。 “徐助睡觉的模样好乖啊。”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是啊,他又帅又安静又乖的。” “还有他的手,漫画手也太绝了吧。” 时舒的视线随着大家的视线一同停留在会议屏幕的连线上,听到这些细碎简短的对话后,她认同性地点点脑袋,随后,她又揉着后颈,想到了什么…… 嗯,他睡觉的时候确实很乖。 他一定要抱着她睡。 时舒一个人睡惯了,更习惯侧着身睡觉,保持着双手抱于胸前的戒备睡姿,孤独而骄傲。 他于是就顺着她侧卧的方向从她身后抱住她,他喜欢贴着她睡,贴得却又松弛有度,不会让她产生不舒服不适应的感觉。 他手臂长,裹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胸前的两条手臂展平,漂亮修长的手指嵌进去她的指缝里。 时舒挪一挪身体,他很快又会顺着她的动作幅度再贴上来,像一个柔软又可爱的人形抱枕,还是那种可以将她整个人全都包裹住的那种巨型人形抱枕。 如果她翻过身,他便又不会动,就保持着和她面对面相拥的睡姿,然后……然后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会凑上来蹭一蹭她的鼻尖,或者轻轻地亲吻她的眼睛。 智能款人形抱枕,可以根据她的睡姿,自行调整抱枕包裹的弧度和饱满度,就很好。 尽管两个人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 他的手指也会在亲密的时刻,抵着她的腿缝轻而有力,长驱径入,他的指根灵活充满力量感,也释放着他独一无二的色.欲气。 但……他抱着她睡觉的时候,手仍放得规矩、安稳,尽管他抱她,却也不会将他颇有攻击力的颠峰之端紧贴着她。 对了,量不出具体长度和直径,因为会生长,但……握在手中的长度和直径,手感都很好,也很美观。 而那种她身体被他的柔软,包裹起来的感觉,就像是腾空而起,攀上了白云深处,睡在了云端之上的仙境里。 “徐助的皮肤也太好了吧,你看这个阳光从窗边一探,他脸上的皮肤一点儿瑕疵也没有,细腻得像一块羊脂玉。” “我才发现徐助的身材也很绝哎。你看,他这会儿坐着休息,肩背的轮廓撑起了白衬衫的挺阔度。你再看,他的肱二头肌,很有安全感和力量感的肩膀哎,我估计他单手就可以抱起他女朋友,男友力顶配。” 嗯,时舒因而又想起,早晨醒来,他宽敞而光滑的手臂垫在她颈后的皮肤和他脸上的皮肤一样好。 以及轻薄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时,他未着寸缕的上半身脊柱沟缝,深如沟壑,皮肤却是同样的白皙光滑。 上天赐予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处皮肤都是独一无二的优选,完美无瑕。 对了,还有他胸前块状分明的肌肉,手感光滑紧实的腹肌,流畅的人鱼线……以及拍一拍、弹一弹圆润有力的翘臀。 手感……手感如同他送她的那条冰红翡灵狐手持……就让人有事没事,都想握在手中,揉一揉、捏一捏、盘一盘。 至于,力量感与安全感嘛。 单手抱起她,或者背着她,对他来说,的确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嗯,在两个人做亲密之事的时候,他也可以单手抱着她……体验就很特别。嗯,就是这样,很特别,很好。 “嘘。” 时舒因此抬起食指,低低压着唇,“嘘”一声,示意播控室的管理员先别出声。 别开启语音,不要惊扰了临时陷进去睡梦里的人。 毕竟,在昨晚的两小时零七分钟里,他的花样还挺多,极大地超出了她对他的预期,他也该累了。 “让他睡会儿吧。”时舒随手拎起椅背上,她的西装外套,说:“麻烦各位等我几分钟,我去给他披件外套。” “空调冷气,他别着凉了。” 许叶霖帮时董的两只新孔雀取完名字后,腿刚回到会议室,就正好听见时舒的这句话。 许叶霖嘴巴张在那儿。 他来晚了吗? 时总搞潜规则那一套,已经都不避嫌了,是吗? 同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还有会议室里的一众高管和秘书们。大家都听懵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时总她是说,她要去给助理披件外套? 让他睡会儿就算了,毕竟年轻的总助肩负总裁交负的重任,接连出差一周,为几个大项目的合作创造了利好的开端,表现极为出色优异。 但……时总她还担心他,在舒适的空调房里,睡觉着凉了吗? 倒也不至于受到如此优待。 只有褚琦,激动地捂住了嘴巴。 她控制住了尖叫,但控住不住姨母笑。 时舒不会再给众人更多的解释。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2 她自认为这么一句话,平时解读能力强的一众高管和秘书们,自然而然能解读出来,她跟徐欥的关系。 毕竟,解读能力也是一众高管胜任力模型当中的一项重要的通用能力评估。 在座各位的胜任力评估,都是优异的。 而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是因为,她想。 二是因为,她不希望有多余的视线停留在徐欥身上,他在男女关系上的所属权,她已经敲过鲜红的印。至少在她敲印的期间里,别人看不得,碰不得,也欣赏不得。 时舒拎着外套往外走,黑色的高跟鞋拍打着地面,清脆而飒劲有力。她手里的这件外套还是在会议开始之前,徐欥撑在她椅背上,防止会议室里温度降低后,空调风吹得她冷,而给她准备的。 高跟鞋磕着地面的声音渐远,直至不见。 会议室里重新有了新的讨论声: 不知是谁先起了那个头:“刚才,时总是说,她要亲自去给徐助披件衣服吗?” “是这样的,怕徐助冷,着凉。”另一个人,重复强调,说:“她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暧昧了。” 有人评价。 “总裁和总助,暧昧了。” 有人附和。 既然大家觉得耳朵不可信,他们便一起把视线投过去显示屏上,他们用眼睛看。 茶水间里的一幕,却让他们觉得,眼睛也看傻了。 他们看见—— 时总一身黑色的职业装,黑色的荷叶边女士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高跟鞋,全身上下除了衣物布料外面的皮肤和眼镜不是黑色的,连挽成发髻的丰厚的头发和发簪都是黑色的,又酷又飒又美艳动人。 她出现在茶水间里,与徐助同框,首先—— 两人同框的画面,就足够让众人眼前一亮。 女总裁清冷飒气,美艳得并不接地气,是众人只敢远观、崇拜和尊敬的榜样人物,而她年轻的助理却帅气得柔软乖巧,亲和近人。 一白一黑的组合,竟意外和谐、般配、登对。 不知道以前,他们为什么没发现。 大概是从前他们没敢往那个方面去想,大概也是因为,总裁和总助从前的行为举止足够坦荡。时总也从没当着他们的面,对总助做过这样令人遐想的暧昧举动。 然后,他们又看见—— 可能是担心吵醒了徐助,向来强势果敢、雷厉风行的时总放缓了步伐,高跟鞋磕地的声音不见,她弯下腰,亲自将手里的她自己的西装外套绕过徐助的肩,披在了他的肩上。 尽管时总动作很轻,但年轻的徐助…… 不知是睡着了睡眠很浅,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只是闭着眼睛,蓄养活力。 总之,他醒了。 两个人的视线对着彼此。 站着的人仍弯着腰,视线平俯,坐着的人仍坐得拘谨笔挺,视线微抬,眼神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交织。 阳光漏进来,炎热的太阳光遇冷骤缩,光线在玻璃窗内壁折射,凝炼成斑驳的金丝银缕,将两人同框的画面聚焦、定格、放大,绘制成电影作品一般的画面。 一种清冷与温柔,冷艳与乖顺的矛盾交织的张力,在斑驳的罅隙里,释放出大量的暧昧情愫。 原来,时总她也有她温柔、柔情的一面,只是…… 只是全部都留给了她年轻的助理,别人是看不见她这一面的。 尽管也想继续往下看。 但褚琦还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合时宜地说了句:“要不,关一下茶水间的连线吧?” 秘书长看似商量的语气,态度并不强硬。 似乎还有点儿期待着别人,持反对的意见。 不知哪位高管,就尝试着说:“要不,再看一会儿吧。” “反正也听不见,也不算将总裁和助理的秘密偷偷装进了我们的口袋里。” “对啊,再看一会儿吧。” 褚琦就点头:“嗯,那就再看一会儿吧。” 众人的视线再次定格在茶水间里—— 茶水间里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时舒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手忍不住先落在他脑袋上抓揉了一把,把他乖顺柔软的发揉得凌乱,却又在他看似无辜哀怨的眼神中,抬起双手给他整理平整,恢复原来的清爽干净。然后,时舒极轻地笑了下:“醒了?” 徐欥四周扫过视线,时舒说:“没有人。” 徐欥才微笑着开口:“抱歉,时时。我原本只是打算闭上眼睛,回笼思绪和精力。” “但是,抱歉,我睡着了。” 时舒点点头,表示她知道。 她也没多说什么,她只是仍保持着视线和他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说:“今晚早点睡。” 尽管茶水间里没有人,但徐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不过,时舒的话,他向来坚持着句句回应的原则,他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回她一句:“嗯,时时,你也是。” 时舒觉得他这副认真的模样有些天真,有些可爱,又有些好笑,她于是直起身,哂笑一声说:“嗯,一起。” 一起? 她是说,今晚还一起睡的意思吗? 徐欥先是愣怔一瞬,然后乖巧而内敛地点点头:“嗯,好。” 会议室只连线了茶水间的画面,并未进行声音连线,所以,会议室里的高管们并不能听见两个人在交流什么,只能靠猜。 有人猜不出,就问:“他们在说什么呀?” 有人仍盯着显示屏,看得仔细,不愿意错过一个眼神,但嘴巴已经回答了:“早知道,你去学个唇语,这会儿也不至于汗流浃背,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你学过?你看明白了?你给我讲讲?” 那人沉默:“我点我自己呢。” 但,有一个人—— 擅长情报搜集的许叶霖秘书,可是,一字一句都解读明白了,向来活泼开朗的显眼包许秘书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甚至还有一些自闭。 有人想起来他的特长,问:“许秘书,要不你透露几句?” 许叶霖一改往常的热情主动,陷入别扭和内疚之中。 人微言轻。 许叶霖终也只能道一句:“他有苦衷。” 而茶水间里,见徐欥已经起身,并脱下她披在他身上的西装挂在手臂上,一副准备和她一起回会议室的模样,时舒又体恤地问一句:“还去开会吗?” 徐欥眨了下眼:“不去吗?” “可以不去。”时舒点头:“你不去的话,我帮你请假。” 徐欥:“……” 她肯定不相信,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累。 他一开始只是感觉到心累,所以手撑着脑袋在等许秘书从董事长办公室返回,他只是想第一时间向许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3 秘书解释清楚,但他……的确进入睡眠的状态很快。 进入睡眠状态很快的人,落在有一定睡眠障碍的人眼中,看上去就像……他累到了极致…… 因为她只有累到极致的时候,才能随时随地睡着。 徐欥默默接受了他身上被她贴的“他很累”的标签,然后说:“还是去吧。” 他想起他即将要向许叶霖澄清的关系,尽管他心里关于她的态度是肯定的,他还是又问了一遍:“我们的关系被大家知道了,行吗?” “我没什么不行。”时舒说:“我认为你也做好了准备。” “嗯。” 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对于会议室的参会者而言,尽管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但从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大概形成三种解读。 一种是以褚琦为代表的,磕CP的。 一种是才看出总裁和总助之间暧昧,但具体还不确定暧昧到了哪一种程度,正到处在显示屏里抠糖吃的。 第三种解读,是许叶霖秘书一个人的解读。 他根据在茶水间和徐助的对话,徐助发给他的微信,他自己听见时总亲口说的,以及……他擅长的唇语解读用在了这种时候,还挺关键的。 总之,许叶霖已经彻底弄明白了。 时总不仅仅是想潜规则徐助,而且她已经得逞了。她已经成功地潜规则徐助了!徐助被潜规则了! 而且时总还道德绑架了徐助,她要他和她一样,心甘情愿地将他们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以正当的形式,公之于众。 褚琦并不知道许叶霖秘书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她示意播控室管理员,默默关掉了茶水间的连线。 然后,她作为秘书长,还是将时总和徐助的关系做了个明白的交待: “总裁和总助在交往的事儿,时总也没打算瞒着大家。但我希望内部的事儿,都不准说到外面去。” 许叶霖:……看吧。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被掩盖掉的。 大家只看见,时总想让大家看到的。 没有人会在意,徐助的苦衷。 - 徐欥一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跟许叶霖秘书解释清楚,他跟时舒的正当关系。 偶尔几次空隙,他刚跟许叶霖开了个口,要不是许秘书有人找,就或者是他有电话进来。 再不然,就是许秘书坚信—— 徐欥他是有苦衷的。 总之—— 这事儿拖到了下班后。 总算可以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解释和澄清。 徐欥表示他真的没有苦衷,他就是心甘情愿,并且是他主动追求的时总。 而他那个时候说的女朋友并不是别人,就是时总。 “那你怎么证明,你之前提到的你的女朋友,就是时总呢?” 这也要证明吗? 徐欥回忆当时他提及他有女朋友时,他和时舒两个人同时休了年假,这总是有力的证明。 机票。 他提供不了机票。 因为乘坐的私人飞机。 “酒店的账单,可以吗?”徐欥:“我们一起去度假的消费账单,行程日期是符合的。” 许叶霖想了想,摇头:“恐怕证明不了。” 徐欥:“……” “那也有可能是你跟你的女朋友去度假,时总她对你穷追猛打!她为了给你施压,一直追你追到了世界尽头,入住了你跟你女朋友入住的酒店!” 徐欥:“……” 虽然不太想拉扯上别人,但出于无奈的徐欥,还是希望高博董助能为他证明一句。 毕竟,最知晓内情的人是时董和高博董助。 他总不能邀请时董为他证明什么。 高博挺爽快地答应了,他想了想,说: “他那天晚上,先在我那儿喝了酒,后来,他是坐在池塘边喂了一夜的鱼。” 第95章 高博表示, 至于他中间省略掉的那部分内容,那是时舒和徐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没有参与, 他没有看见, 他也没有听见。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高博朝着已有自己的见解的许叶霖,进行高博式总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徐欥:“……” 高博董助看上去讲得公正客观。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但徐欥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事不关己,他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明明最清楚不过了。 他态度保持中立, 不过就是想添乱罢了。 高博说完, 就从沙发上站起身, 表示他要下班了。 无论如何, 既为他请, 徐欥自然是要礼貌地送他离开的。 两人走至门外,高博抬手示意:“你不用送我。”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徐欥点头, 一脸平静:“董助还是帮了我一些倒忙的。” 高博挑眉:“你的幽默属性呈指数型增长。” 徐欥继续点头, 继续面无表情地表示,在他短暂的职场生涯中,已清晰地意识到—— “幽默是一项职场生存技能。” - 不过,徐欥并没有就此放弃让许叶霖秘书改变他的先入为主,而带着对时舒的负面评价过夜。 徐欥先站在门边, 垂眼给时舒打电话,问:“时时介意今晚和许秘书一起用餐吗?” 时舒坐在电脑前, 做一些今天的收尾工作。 她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透过玻璃窗, 她看见徐欥就站在交流室的门边,垂眼给她打电话。 时舒于是在电话里,反问:“为什么?” 徐欥就解释:“是和上次褚秘书长差不多的状况。” 时舒明白了。 跟褚秘书长差不多的状况。 那就是误以为徐欥的女朋友另有别人。 时舒舌尖抵了下齿根,她不是在今天的会议上已经进行过暗示了吗? 许秘书没解读出来? 许秘书的岗位胜任力该重新评估了。 徐欥对时舒有两个不能敞开说的秘密。 一是高博董助对她的心意。 二是,是许叶霖秘书将她父母的事情告诉他的。 因为他们都将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树洞,所以……他必须要替他们保守住秘密。 因此,徐欥没办法坦诚告知时舒,是因为有许秘书对他的叮嘱在前,许秘书才会在得知他和时舒的恋爱关系后,陷入他自己设置的牛角尖之中。 许秘书以为是因为当初他告知徐欥,时舒父母的事情的时候,他对徐欥说了一些话,这些话无意间对徐欥形成了一种无意识的道德绑架。 以至于,徐欥作为助理,在和时舒的日常相处中失了分寸,对时舒的关心超出了上下级之间的尺度,才会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4 让时舒对徐欥产生了依赖。 而因两个人之前的恋人关系保密,徐欥只提及自己有女朋友,并未说过女朋友是谁,许秘书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徐欥的女朋友另有别人,而时舒作为总裁,将她对助理的依赖演变为总裁的占有欲,强取豪夺。 尽管徐欥已经认真地向许秘书解释和澄清了,他的无责任,但许秘书仍坚持认为是自己有过错在先,才酿成了这样的结果。 其实是很好的同事。 徐欥只能这样对时舒说—— “是我的一些行为,给许秘书造成了误解。” 啊。 那就是,许秘书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有些迟钝。 明白。 徐欥又说:“可能比褚秘书长那时的程度,还要更深一些。” 也明白。 褚秘书长是误会,所以说清楚就好。 而许秘书是误解,那就是,两个人的关系要比上次在褚秘书长面前,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儿,顺道儿弄清楚给许秘书造成这种误解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时舒表示:“我没问题。” 确认过时舒这边并不介意和许秘书一起用餐之后,徐欥推开交流室的门,尝试着跟许秘书换个解释的场所和形式:“我要跟时总一起用餐,许秘书要一起吗?” 这句话听在许叶霖秘书耳中,就是徐欥向他求救的一个信号。 许叶霖义气地拍了下胸膛:“要。” 有时候有一个特别仗义的同事,还挺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的。见他如此仗义,徐欥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愧疚感来。但……误解总是要消除的。 时舒刚好拎着包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经过敞开的交流室的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就停了步子,往里面道了句:“那走吧。” 三个人一起乘总裁专用电梯下楼。 电梯里,时舒先问了许叶霖:“许秘书,你晚餐想吃点儿什么?” 许叶霖转头问:“徐助,你晚餐想吃点儿什么?” 徐欥于是又问时舒:“时时,你想吃什么?西餐、本帮菜、火锅、日料,有你想吃的吗?” 为了多给许秘书植入一些他和时舒是恋爱关系中的正当恋爱关系。徐欥有意当着许秘书的面喊了他喊时舒时的专用昵称,他一般在公司里,并不会当着同事的面这么称呼她。 听到徐欥称呼时舒为时时,许叶霖一下子便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看,徐助叫时总时时,而不是更为亲密的舒舒、宝宝、宝贝、亲爱的……这样的称呼,看,徐助对时总小心翼翼的态度! 时舒说:“那就西餐吧。” 徐欥:“嗯,好。” 徐欥握着手机,正要电话预订餐厅,却又听见许叶霖,说:“我想吃火锅。” 徐欥:“……” 时舒:“……” 他想? 时舒抬手握着后颈,眼皮一撩,侧过脑袋看向许叶霖。她向来直接:“我先征求过许秘书,你的意见。” “火锅热闹。”许叶霖避开她的视线,弱弱地仗义执言一句:“西餐太有情调了,我们三个人这种关系,一同出入高档的西餐厅,就有点儿不太合适。” 他其实想说的是,以你们目前这种关系,有点不太合适。但是时汐集团的福利待遇太好了,他要是惹恼了时总,在公司待不下去了被迫辞职,那就没有人能够拯救徐助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为了福利待遇,不是,为了兄弟之间的义气,许叶霖弱弱问一句:“行吗,时总?” 总裁向来吃软不吃硬。 时舒就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能行。” - 包厢是许叶霖定的。 他做事倒也周到,并非是不靠谱的工作伙伴。 热气氤氲的火锅店里,大厅热闹嘈杂,但许秘书预定的包厢倒是闹中取静。 包厢的门一关上,大厅里的嘈杂声便被金属门隔断,沦为了遥远而空旷的背景音,静谧得恰到好处。 也还挺适合三五友人小聚。 这包厢里,摆放着一张圆桌。 谁也没问,许叶霖便先行解释:“吃火锅还是坐圆桌,更有气氛。” 就有点儿此地无银的意味。 圆桌就圆桌,时舒并未太在意。 徐欥拉开座位,检查座椅上有无杂物,以及干净程度。等时舒坐下后,徐欥邀请许叶霖秘书先坐。 许叶霖却谦让道:“还是徐助,你先坐。” 并非很正式的场合,没那么多讲究。 徐欥就没有再推辞。 一张适合五至六人聚餐的圆桌,徐欥算了下三人入座,之间的合适间距,并顺着时舒的座位顺时针坐下。 但—— 许叶霖却往他们两个人中间空着的那个座位一坐:“徐助,右边挪一挪呢。” 他倒是也不敢挑衅总裁权威,让时舒:时总您左边挪一挪。 徐欥略显无奈,但还是默默往右边移了些位置。 给他多空出一个人的位置,默认了他坐在两个人中间。 许叶霖也不至于讨人嫌恶,离时舒坐得太近,他就顺延着往徐欥那边靠近了一些。 落在时舒眼中,过近了。 时舒眼尾一挑,问:“……许秘书这是?” 许叶霖讪讪一笑:“我跟徐助,平时关系挺好。” 平时关系挺好。 “关系是挺好。”时舒目视着丈量两个人之间,离的距离远近,点头:“既然关系这么好,那要不要让高博跟你,换个工位?” 许叶霖意立刻摇头:“那倒不用了。” 总助和董助,那两个工位,是时总眼皮底下的位置,他才不要坐在时总眼皮底下呢。 服务员来下单。 点完菜,许叶霖提议:“那时总,咱们喝点儿?” 他作为下属,有些话就得借着酒劲儿,半真半假地讲,毕竟忠言逆耳,酒醒后再向时总赔不是。 只要时总能将他的劝谏听进去,他受点委屈,向时总赔几句不是,并不算什么。 时舒:“可以。” 服务员送来两瓶白兰地,等徐欥为他们两个人斟完酒,瓶口朝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正要倾倒酒液的时候,时舒和许叶霖同时制止了他的行为:“你别喝。” 徐欥:“?” 时舒慵懒地往座位上一靠,眼皮撩起,再一次看向许叶霖,她手臂环抱于胸前,食指在手臂上轻弹,节奏较快。 不满的情绪,显而易见。 时总在等他开口解释。 为了饭碗,许叶霖在饭碗和兄弟义气之间权衡,说:“徐助等会儿还要送您回家,是不好酒驾的。” 时舒点点头。 许叶霖敬时舒酒。 时舒喝了一口。 许叶霖喝了一杯。 徐欥提醒他少喝一点儿。 他要是喝醉了,这事儿今天真说不清楚了。 许叶霖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5 却说:“没事儿,我喝多了,徐助你先送时总回家,再把我带回你家,我跟你凑合一晚嘛。” 徐欥:“……” 他作为三个人当中没喝酒的那一个,送许秘书回家当然是应该做的事情。 但……带许秘书回家,以他现在这个身份,就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徐欥看见时舒蹙眉,神色有些不悦。 徐欥心中暗自一沉。 锅底沸腾。 鸳鸯锅底,一半是清水锅。 一半是番茄锅。 徐欥无声替时舒涮着清水锅,他在用这种方式无声表态。 许叶霖就用公筷在沸腾的番茄锅底里,选了不同的食材摆放在徐欥的碗里。 见他自己不吃,以为这两种锅底没有他喜欢的口味,时舒还是体恤地问了他一句:“许秘书不要重新选个锅底?” 许叶霖:“不用,我是酸甜脑袋,您点的番茄锅刚好适合我的口味。” “我先给徐助涮一些菜,等会儿,我就自己吃了。” “哇哦。”时舒哂笑一声:“酸甜脑袋?” 她这话是对许叶霖说的,视线却是落在徐欥身上的。 徐欥当然明白时舒这道视线里,无声包含的质疑。 她仿佛是在说:你确定是要我配合你澄清,许秘书对我们关系的误解?而不是,你在配合许秘书,让我误解你和许秘书的关系?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徐欥捂了下眼睛,硬着脑袋,解释说:“糖醋脑袋和酸甜脑袋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许叶霖:“糖醋我也爱。” 徐欥委婉暗示:“……许秘书,糖醋,你能不能不爱?” 许叶霖:“我爱的。” “……”徐欥叹了声息,感觉自己陷入了更为艰难的境地,他在向时舒表示一种他的态度:“其实我吃火锅,喜欢吃辣锅。” 因为这句话。 徐欥的面前,多了一个辣锅小锅。 一人份。 中辣。 时舒也象征性地问了他一下需求:“什么辣度?” 他说:“微微辣。” 时舒:“微微辣?” 他改口:“微辣,一个微。” “也不要太辣了。”时舒“嗯”一声,示意服务员:“中辣吧。” 辣锅沸腾。 牛油汤底,表面铺着厚重的一层干辣椒。 徐欥是地道的澜城胃,他看着面前的辣锅,有些迟疑,真的下不去筷子。 但徐欥想,她没让他吃重辣,她就已经很宽容了。 时舒从辣锅里夹起一块浸满红油汤汁的冻豆腐,放置在一个空碗里,推到徐欥面前,说:“喜欢吃辣,你就多吃点儿。” 徐欥面前摆着两只碗。 一只是他喜欢的酸甜口,许秘书的义气。 一只是他求饶的中辣口,女朋友的不悦。 徐欥选择了中辣口,选择了求饶,选择了哄女朋友,选择了让女朋友消气,他乖乖应一声:“……好。” 中辣真的非常辣。 但徐欥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了。 辣油汤汁在口腔里四溢。 他面色平静。 也偷偷地观察她的反应。 时舒没再说什么,给他倒了杯水。 示意可以翻篇。 徐欥默默喝着水,松了一口气。 倒是许叶霖有些意外:“你这么能吃辣呢?” 徐欥继续喝着时舒倒给他的水,淡定地回答许叶霖,视线却看向时舒:“我的胃,分场合。” “今天,他比较懂事。” 时舒无声勾唇。 注意到她一个浅淡的笑容,徐欥才彻底放松下来。 许叶霖并不知道徐欥已经化解掉时总的一些不悦。这不悦还是因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与他似是而非的行为而起。 许叶霖喝酒上脸。 刚才喝的一杯酒,酒劲上来了,面颊通红,看起来醉得挺厉害。 时舒不知许叶霖的酒量深浅,又体恤地问了句:“许秘书,你脸红成这样,你没事吧?” 趁着酒劲上来,看上去还挺唬人的,许叶霖摇头,底气足了,声音都敞亮了:“谢谢时总关心,但我没事儿。” 他开始借着酒劲,说起了正事儿,直言不讳:“但您刚才给徐助夹菜,应该像我一样使用公筷。” 虽然时舒今天开会的时候,已经暗示过。但理解许秘书在男女关系方面的确是迟顿了一些。 “有那个必要?”时舒简单明了,速战速决:“我和徐助理,我们是恋爱关系。” 许叶霖借着酒意,半真半假:“但你们是恋爱关系中的不正当恋爱关系。” 啊,原来误解得还挺深。 “不正当恋爱关系?许秘书,你还挺敢说。”时舒引导着,试图挖掘误解最初的根源:“嗯,我们哪儿不正当了?” 许叶霖一鼓作气:“您强取豪夺。” “我强取豪夺?” 许叶霖脑袋点个不停。 时舒问:“你怎么证明,我是强取豪夺?” 许叶霖张了张口,又有些哑口。 他想起他让徐助证明的那个证明题:你如何证明,你当时的女朋友是时总本人? 这证明题多少有些雷同了。 “在民事诉讼中,谁主张,谁举证。”许叶霖想了下,说:“是您和徐助先主张,您二位是恋爱关系中的正当恋爱关系的,所以应该由你们举证。” “我举证?”时舒嗤笑一声:“许秘书,你多少有点儿不懂事了。” 许叶霖心脏砰砰一跳。 幸好他喝酒了。 许叶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话:“我喝醉了,我明天再向您道歉。” 还知道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 “我看你没醉。”时舒点头:“说吧,要我举证什么?” “时间线?” 许叶霖点头,又摇头。 他表示时间线,徐助已经举证过了。 徐欥给他看了,他们一起度假的消费账单。 “除了时间线。”许叶霖:“还得是能够证明徐助是心甘情愿和您在一起的。” 徐欥以当事人的身份,再一次真诚发声:“我是心甘情愿的,非常心甘情愿。” 许叶霖:“徐助,你说了不算。” 徐欥:“……” 时舒想了下,说:“这个简单。” 时舒取出手机,打开手机相册。 她手机里照片不多,但……的确有这么一张符合许秘书的无理取闹的。 既在合理的时间线内,又可以证明徐欥是心甘情愿的。 三秒钟。 时舒收起手机,问:“看清楚了?” 许叶霖心服口服,连连点头:“看清楚了,我看得特别清楚。” 许叶霖一整个态度大转变:“徐助他特别心甘情愿,他心甘情愿到不能再心甘情愿了。” 三秒钟。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6 徐欥也看清楚了,时舒给许秘书看的那张照片。 是他们一起在长凌雪场滑雪的时候,他背着她穿梭出云杉林的野雪道时。 他问了她一个问题:“能被您记住吗?” 在他以为他不会听到她的答案时。 她掀开滑雪镜,在光明之处,回答了他当时那个并不磊落的问题。 她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因此和她一样掀开滑雪镜,抿起唇线侧过脑袋,对她笑着。 他们身后是茫茫一片白色的雪山。 晚到的情窦初开,他对她的喜欢,澄净如初雪。 想藏起来的,又藏不住的,他止不住的,溢于言表的热忱与喜欢,都在他的眼神里。 徐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他并不知道时舒当时拍下了这张照片。 许叶霖点评照片:“徐助,你的面部特写,表情看起来,既幸福又满足。” “你背着时总,就好像背着你的全世界,你陷在爱情里了。” “不过,原来,你们那么早就在一起了。” 并不是那个时候在一起的。 但徐欥没解释、没澄清。 无足轻重的美丽误会,他并不会想方设法地去解释。 只是,他心里也因这张照片产生了一个疑问:她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拍下这张照片呢? 比无人机的记录下,更为清晰的,他侧脸的特写。 误会解除。 许叶霖心中的内疚彻底清除,他一身轻松地站起身,抱起自已的碗筷,自觉绕到徐欥的另一侧,知趣道:“徐助,左边挪一挪呢。” “我坐在你跟时总中间多不合适?”许叶霖:“这一晚上,我的脑袋已经不是发光的电灯泡能够比喻的了,我的脑袋,他比光伏电站还会发电呢。” 时舒用三秒钟打消了许叶霖的怀疑。 她对自己的效率还算满意。 “仅此一次。”时舒似笑非笑,言语中也含有警告之意:“下次,许秘书再这么无理取闹,那就是真的不懂事儿了。” 许叶霖表态:“一定一定。” “嗯,好了。”时舒身体微微后仰,黑色的女士衬衫贴上椅背,她姿态慵懒,开始把握住属于她的上风口:“谁主张,谁举证。” “现在该轮到许秘书你举证了。”时舒唇齿轻启,慢而让人忐忑:“说吧,你怎么证明我是强取豪夺?” “误、误会也要举证吗?” “啊。”时舒眼皮一掀,眼中尽是明察和洞悉:“准确点儿说,是什么促使你,误会了我是强取豪夺?” 第96章 许叶霖:“……” 许叶霖和徐欥同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面前的火锅汤底仍沸腾得情绪高涨。 但没有人再将长筷探入其中, 卷起一片鲜牛肉。 服务员来添过一次汤。 火锅汤底的热情被浇灭,偃旗息鼓,温吞地熬煮了一会儿。 直到汤底再一次沸腾起来。 咕嘟咕嘟冒着泡儿。 许叶霖坐得端正, 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跟您打探一下吗?” “什么?” “您对员工的过错, 做出的最重的处罚是什么?” 曾有泄露技术机密的,和违背竞业协议的,时舒追究过其法律责任。 时舒将不好听的话说在前面,她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她说:“只是恰好对身边的人惯着一些罢了。” 许叶霖表示, 他这事儿倒也不触及到法律层面。 时舒点头,那既然是涉及到企业内部的管理规定。 自然是根据相应的管理条例来。 许叶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背诵了相应的管理条例。 他大概也做了些最差的准备。 “是我。”事已至此,也容不得许叶霖插科打诨, 他认真起来:“我没忍住, 在集团年会的那天晚上, 在年会开始之前将您的一些个人的情况, 您的私事儿告诉了徐助。” 时舒没说话。 她脑中捋了捋时间线, 回忆起年会那天的前后左右,徐欥的一些反常表现。 准确来说, 他是从那一天开始变得主动的。 从替她一针一针拆缝裙子的腰线, 到送给她一条他亲手雕刻的翡翠手持,再到……他主动提出要做她的生活助理。 她在那天过后的一段时间里也的确是联想到了,他是从哪儿得知了她父母的意外,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要照顾她,照顾得更细致一些。 促使他主动迈出这一步的, 可能正如他当时所说的,他对她的心疼。 也许还有, 他没说的,他身为心软之人, 对她的遭遇和经历的同情与怜悯。 她父母的事情,在集团内部上下,在社会上,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谁都听过几句传闻,谁也能传播几句传闻,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详实内情的却也没几人,许秘书恰好算是一位。 她的确不知道,他消息的源头来自于许叶霖秘书。 她也不知道,他其实不只是听到三两句传闻而已。 他知道详细的内情。 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 的确是,意外了。 也不该。 “但并不是徐助向我打听的。”过错在于自己,许叶霖无意拖徐欥下水:“是我的主动行为,徐助属于被迫接受,还希望您不要误会了徐助,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对两位的感情造成一些影响。” “至于,您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是认的。”许叶霖说:“作为您的秘书,我应该比任何人都能够保守秘密,但我没能做到。” “为什么?”时舒问:“为什么许秘书,明知却为?” “因为沉重。”许叶霖说:“一个人守住的秘密太沉重了,两个人守住一个沉重的秘密,或许就轻了一半的重量和包袱。” “我不是随便选择了那个可以分享您的秘密的人。” “您的身边,有且只有徐助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观察也考验过他的人品,他是可以值得信赖的工作伙伴。” “您到现在才知道是我告诉了他这件事情,说明我的结论是正确的。”许叶霖顿了顿:“当然,我也存了些私心。” “作为您最直接的下属之一,享受着您带来的最直接的便利,薪水、福利,包括工作环境和团队氛围都是职场上,非常理想的存在方式。” “我因此想给您一些正面的回报,但最名正言顺的方式,并不是我越过自己的岗位职责去做一些会让您和别人误会的事,那样是名不正且言不顺的,我深知这样的岗位分寸,所以才会寻找那个最适合去做这些事的人。” 这个人选,有且只有唯一选项。 就是她的助理。 所以。 许叶霖才会误会,以为今天这样的局面,根源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7 出在他身上。 这会儿,他当着时舒的面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倒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舒坦。 许叶霖最后还是,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我只有这么一个污点。” 一个污点,两个污点。 污点并不在于数量多少,任何一个污点都有可能断送他的职业生涯之路,何况他是一个以情报搜集为特长的秘书。搜集情报从来不是为了泄密。 “你是一个优秀的情报搜集专家,这样的错误不该发生你身上。”时舒说:“无论何时。” “也无论你顶着多大的压力。” “更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私心。” 她说这些的话,语气无波无澜,看起来很平静。 但徐欥还是注意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徐欥的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很快想起除夕那晚,她断掉与外界的联系,独自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他从不在她面前提及她父母,甚至,他连高博董助的名字都极少提起的原因,便在于此。 她虽然在漫长的岁月里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练就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力,以及她足够优秀的企业家素养和面部表情管理,她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够做到处惊不变,坦然应之。 但,徐欥仍然能够清晰地分辨出。 她那些稍纵即逝的异样情绪。 他也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他低一低头,她什么时候需要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安静地待着,沉默地陪伴着,就好。 就像现在这样。 做她情绪的感知者,及时感知到她的情绪,然后做一棵不会说话的冬青树,只在顽强的冬日里等待。 时舒并没有表态。 她只是重新握起筷子,说:“先吃晚餐。” 徐欥就推过来给她晾凉的适口的清水锅里涮出来的火锅食材,并推过去一叠新的调味酱油。 她吃火锅的习惯,清水锅里煮食材,沾淋很少一点儿调味酱油,她的饮食习惯很清淡。 许叶霖弱弱地问一句:“是、是最后的晚餐吗?” 时舒垂眼,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块牛肉,又掷过去目光,淡淡道:“看我心情。” - 吃完火锅。 推开餐厅的门。 一股炎炎夏日里的热浪,席卷而来。 许叶霖可不愿意再继续充当两个人之间的电灯泡了,他表示他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不远。”许叶霖说:“我走路回去都行。” “就当是饭后消化食物。” “是消化食物还是消化心事?”时舒似笑非笑地嗤一声:“许秘书沉重的心事?” 许叶霖尴尬地笑一笑:“……您又点我了。” 徐欥再一次邀请他上车,说,顺路。 许叶霖仍再三推辞。 时舒转了转手腕间的翡翠多宝手串。 她将那只漂亮的粉色小狐狸转至手腕正中间的位置,视线仍停留在手腕处,瘦仃的腕骨上,她面无表情地说:“许秘书的去留,我尚在斟酌当中。” 许叶霖就利落地跳上了车,坐在出车后排。 徐欥跟在他身后,拉开驾驶室车门。 检查过之后,他提醒一句:“安全带。” 许叶霖又乖乖系好后排座位的安全带。 车子发动。 许叶霖毕恭毕敬地报上了家庭住址:“那就麻烦时总和徐助,送我回家了。” 他本就是活络的性子,脸皮厚些。 他坐在后排座位上,活跃车内气氛。他问时舒:“您不会以后经常拿这句话说事儿吧?” “哪句?” “看您心情。”许叶霖重复一遍:“您不会以后经常拿这句话说事儿吧?” 时舒果然说:“看我心情。” “……”许叶霖:“那和我相关的事儿,以后不会都要看您心情吧?” “看是什么事儿。” “小事儿呢?” “小事儿到不了我这儿。” “那大事呢?” 时舒:“看你表现。” 许叶霖:“您怎么总打太极呢?” 时舒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很快消失不见。 - 车子靠边停下来。 许叶霖下车之前,先谢过了时舒和徐欥送他回家,他表示给他们添麻烦了。 他想了想,又对时舒说:“时总。” “嗯。” 他又毕恭毕敬地说:“我从今日起,真心地祝愿您,天天都有好心情。” 时舒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等许叶霖推开车门下车后。 徐欥从汽车两侧的后视镜中看见许秘书的身影渐远,直至不见。 他也没急着重新发动车子,而是解开了安全带。 车内有悉悉簇簇的响动声,浅淡细微。 徐欥松开安全带后,没做别的,他很快侧过身,然后倾身抱了时舒一下。 一个并不紧实的轻缓的拥抱,安抚的成份明显。 时舒大抵能明白,他这是个象征着安慰的拥抱,不含有任何欲望和暧昧情愫的,纯粹的安抚情绪的拥抱。 他大抵是从许秘书提了那件事以后,就想这么抱她一下,给她一些支撑的力量。 但向来内敛的他并不会在别人面前,对她做出任何表现亲密的举动。 他因此,才会等到许叶霖秘书下车后。 但也等不到更晚一些时候了,将他感知到的,她的情绪,以身体语言反馈给她。 时舒漫不经心道一句:“还在许秘书家楼下呢。” “许秘书已经回家了。”徐欥:“他看不见的。” 时舒笑了笑:“嗯,但他还有可能回头。” “再来祝我一遍,天天都有好心情。” “就抱一下,不做别的。”徐欥眨了下眼,笑得腼腆温吞:“只是抱一下,就算被许秘书看到,也不要紧的。” 他虽然这么回答她。 却也在听了她的话以后,很快松开了她,乖巧地退回去他自己的主驾驶位上。 在他重新系好安全带时—— “所以呢?”时舒趁此问:“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在年会那天晚上送我手持?”时舒:“是因为听了我的经历后,同情和怜悯?” “不是。”他倒是又认真地澄清一遍:“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从始至终,我对时时你,并没有持那样的眼光看待,我对你只有心疼。” 而他送她的那条翡翠手持,也是他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直放在背包里,打算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他只是后来在犹豫,送了合不合适,什么时候送才合适。 “嗯。”时舒接受了他的澄清,又问:“你是那个时候喜欢上我的?” 徐欥温温吞吞笑一下。 他摇摇头:“是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8 比那天还要更早一些的时候。” 时舒倒是想不到别的契机了:“那是什么时候?”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还记不记得她往他破损的皮肤上,贴过一张创口贴? 啊。 时舒想起来了。 他那时还是个纯情可爱的大男生,并没有丰富的哄女人的经验,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手握着湿透的衬衫领口往下扯,露出他性感的皮肤,让她狠狠挠几下,发泄。 当然,她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不过是见他好玩,逗逗他罢了。 她只是替他贴了个创口贴。 她甚至忘记了,贴上创口贴之前,要先给他的伤口消毒。 时舒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如此不经易间的一个举动,竟成了他情窦初开的契机。 “是那个时候。”徐欥缓声却坚定地说:“我喜欢上时时你,就是那个时候。” 但,徐欥也不否认的是,许秘书告诉他,她的遭遇和经历,也的确在当初他的内心深处植入了一些震荡的情绪和更加笃定的感情。 时舒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他们都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性子,有什么疑问就去交流,想问就问。 徐欥也向时舒求证了他在刚才吃饭的时候,产生的那个疑问。 “那时时又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偷偷拍我?” “因为。”时舒停顿了一会儿,言简意赅地说:“你滑野雪的样子,超帅。” 他自己不知道的,他身上那种在克制中隐忍地释放着教条与野性的矛盾感,他稳稳当当地背着她,明明可以走正常的雪道,他却选了那条云杉林间的那条没被开发的野雪道,就只是为了听她一句答案。 他的动作和速度,又燃又帅。 而他想藏却又藏不住的心思,也让她忍不住为他心动。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徐欥说,他其实只是很普通的滑雪水平,比起滑雪教练来说,并不算突出。而在那条高级道上,比他滑得好的人,也有很多。 他向来对自己的一些特长或者能力,评估得保守而谦逊。 时舒抵唇一笑:“你说呢?” 徐欥便直接问出口:“你是不是那个时候也已经喜欢上我了?” 时舒大大方方地回应:“嗯,就是那个时候。” 就是那个时候,她清晰地意识到,她对他并不只是有好感,而是她想要正儿八经地跟他交往一场。 …… 车子重新启动。 汇入车流。 车内的冷气打得刚好,时舒腿上搭了块轻薄的午睡毯,她手撑着脑袋,手肘的关节抵着车玻璃窗,她看着车窗外的树与风,往后退去。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 她在发呆。 徐欥就专注着前方的道路状况,也兼顾着留意她的情绪波动。 车子快要驶过分流车道,时舒开口:“今晚去……” 她话没说完,就感受到徐欥松开原本握住方向盘的右手,只左手操控着方向盘。 他的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后,长指一点点儿滑落,最终轻轻覆在她的左手手背上。 他的右手腕间还佩戴着一块黑色的智能手表。 他移过来视线说:“我知道,去南郊公馆住。” 车子就驶入了分流车道。 道路指示牌上,指着通往南郊的方向。 时舒翻了个掌面,指尖同他的指尖覆盖,轻轻地划拨他指根处的薄茧,她回握住他的手,直到指缝填满,她无声哂笑。 时舒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被填了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 车流集中了起来。 他开始重新专注于夜晚的交通道路。 车子开得平稳安静。 他重新移开覆在她手心里的手,时舒看见她掌心里躺着两件物品。 一支她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的女士细烟,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抽过烟。 一根他自制的薄荷味道的棒棒糖。 甜味很淡,薄荷味很浓的棒棒糖。 所以,又是选择题吗? 不是。 时舒剥开糖纸,咬在口腔里。 是他的安抚方式。 陪伴着的,她唯一的情绪感知者。 - 南郊公馆。 时舒很少在这儿住。 一般是过年前后,她会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 陪陪父母。 但因为今天,许叶霖秘书提起了那段往事。 时舒还是选择了来这儿住。 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名正言顺,徐欥将她送到这儿之后,就也没有打算离开。 两个人在游泳池里游了泳,消耗掉一些体力。 也算是饭后消食。 消化掉沉重的心事。 因为说了今晚要早点儿睡觉,从游泳池上来后,时舒就先去洗澡。 也因为说了今晚要早点儿睡觉,没打算要做什么,徐欥就被分配了一间客房。 时舒洗完澡,徐欥捧着她半湿的长卷发,安静而又耐心地替她用吹风机吹干,热热的风从耳后吹过,刮过耳骨,他撩头发的动作温柔轻缓,耳根微微发痒。 头发吹干,徐欥收起吹风机。 去洗澡。 时舒在自己的卧室里,已经躺下。 徐欥洗完澡,敲着她的门,问:“今晚也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他乖乖地自带了客房的枕头而来,却又在从背包抱住她时,顺其自然地挤上了她的枕头。 时舒没有拒绝舒服的人形抱枕。 但只是一起睡觉而已。 说好了今晚要早点睡觉的。 两个人都要早点睡觉。 别明天开会,他又…… 半个小时过去。 时舒动了动,说:“好像有点睡不着。”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好像也还有充沛的精力。” 时舒:“那……” 总不能起床,再接着游泳吧? 徐欥接收到她的意思后,有一点儿犹豫:“但……明天是工作日。” 时舒背对着他,点头:“嗯,今天也是工作日。” 徐欥就很快就被她说服。 生性内敛的人,他也做了那个主动邀请的人:“那……时时你,要不要跟我做?” …… 生性内敛的人,他撑着伞,涉步旷远之处。 他修长的手中,执一支粗长有力的伞柄,白瓷一般的质感,透着淡淡的粉黛色,长长的伞柄被上帝馈赠出微凹微凸,微微不平的纹理感,漂亮极了,干净极了。 执着伞柄之人,他优雅地掷进一池春水里。 将气泡糖含在嘴里,裹进长舌,他在水晕中吞吐着迷离的泡泡,水声清脆,水液清澈透明。 混乱的呼吸,低脆的轻喘。 执着伞柄之人试一试轻重缓急,掌握了要领,他撞碎了无穷无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49 尽春水的衣衫,伞柄却愈加充盈饱满有力。 人影与水声交织,涌起层层水雾的烟波,漫溢出断断续续的涟漪,直至……他扎入了藕花深处。 藕尖纯净不染,伞柄一笔一笔,或快或慢,或长或短,在藕花深处,书写着水波里的横与竖,撇与捺。 月光流泻,云层织出交缠的倒影。 他撞破神明的清冷,神明在云朵里晕开灿烂的水花,盛放出妖治的花刺。 第97章 天光未亮。 徐欥先感受到抻平的手臂上空空的, 然后才睁开眼睛。 她已经起床了。 徐欥眨了下眼,有些恍惚。 他屈了屈手臂上的力量,手臂上仍留有着她的余温和她轻浅的压痕。 这儿, 他抱着她睡了一夜。 他又握了握、蜷了蜷手指, 这儿,他与她昨夜手指交扣着,一整夜。 以及萦绕在他鼻息之间的浅淡的薄荷香气。 是专属于她的,独特的香气。 以为时舒是晨起去游泳了, 这是她每天早晨起床后的锻炼习惯。徐欥也就没多想,掀开了被子起床。 薄薄的新中式风格的被子,昨夜反复被汗水浸湿。 连同床单, 他换过两次。 安静地起床洗漱后。 徐欥来到游泳池旁。 他原本是打算陪时舒游一会儿, 但…… 时舒这会儿并不在游泳池里游泳。 徐欥就在游泳池旁, 垂眼站了一会儿。 他有些意外, 也有些愣怔。 她这个时间点, 不在游泳,她去哪儿了? 徐欥找了她几处。 她不在家里, 只鞋柜上少了一双她常穿的高跟鞋。 她出门了。 而他的手机上, 并没有她的任何来电和留言。 墙角处的醒花桶里。 浸泡了一夜的纯白色的鲜花,花头和叶子都挺起来了,重新展现出了它们的生机与美貌,是让人能够沉下心来的存在。 徐欥安静地将这些鲜花剥刺去叶,做初步修剪后, 整齐地摆放在一处,待用。 他取来了花瓶, 根据花瓶的高度,再次对这些白色的鲜花进行二次修剪, 斜剪根部,修剪去多余的枝叶,插入透明的花瓶中。 他将不同品类的鲜花,搭配出渐变效果的层次感。 连同透明的玻璃花瓶本身,全都是纯净又无瑕。 他安静地做着手中的事情,修剪枝叶,插花配缀。 注意力却始终集中投放在入户门处,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直到—— 门外响起指纹识别通过的声音。 他怔怔地抬眼望去。 然后丢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阔步迎了过去。 - 时舒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迎接到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干净清爽的气息,高大的身影、宽敞舒适的胸膛。 年轻帅气的男人,他乖乖地等在家里,是田螺小狗一般的乖巧模样。 他从正面的角度拥抱她,力道却比昨晚紧实多了,胸膛起伏的频率有些急促,尽管他克制了,仍掩藏不住心绪的波动,扑通扑通,忐忑着,像是……就像是害怕失去一样。 他脑袋埋在她的后颈处,乖顺的黑发填满她的肩窝。 他整个人松软、乖甜又可爱,还有流露出来一种似有若无的向她示弱的无助感、可怜感。 面对此刻正紧紧抱着她,看上去有些委屈,有些无助,又有些可怜兮兮的小男友,时舒的声音就忍不住柔和了许多。 “怎么了?”时舒双手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抚。 他的气息在她的颈处吞吐,撩得她的皮肤微痒,神经微微发麻。 “以为你走了。”他轻声说:“谢谢你回来了。” “这是我家。”时舒轻笑出声:“我能走哪儿去?” 她抬抬手臂,晃了晃手里的早餐餐盒,告诉他:“我只是去给你买早餐。” 她不会像他一样擅长厨艺,制作出来各式各样精美的餐点,但,买早餐还是很简单的。 “抱歉,是我起晚了。”他仍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向她道歉:“买早餐和做早餐这样的事情,应该由我来承担的。” “不晚。”时舒说:“是我起早了。” 她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了身体有一些酸痛感和拉扯感,他昨晚……昨晚比他第一次时更放松,身体的松驰感和灵活度也就更优秀一些,他更放纵一些,带给她的体验……嗯,自然也就比第一次还要愉悦。 或许残留在她身体里的酸痛感,就是昨晚跟他一同攀登云端的等价交换,她因此,今天不太想游泳。 但受到生物钟的影响,她也睡不了更多。 干脆拿了车钥匙出门,给他买早餐去了。 至于准备早餐—— “它并不是你的义务。”时舒说:“举手之劳,谁来准备都可以。” 注意到他虽然抱着她,两只手却悬在空中作避让动作,只是用手臂的力量夹抱着她,时舒又问:“你的手又怎么了?” “我没洗手。”徐欥说:“怕弄脏你的衣服。” 他一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就过来了,甚至没来得及清洗干净双手。 “嗯?”时舒就笑着挣开他一些,问:“你在做什么?” 徐欥侧过眼,示意她看向客厅。 他在插花。 时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插在花瓶里的花。 他这一早,都将花修剪出来,插得漂漂亮亮的了,他也没比她起得晚多久,约摸着她刚出门,他紧接着就起床了。 但他没找到她。 因此只能在这儿一边插花,一边乖乖地等她回家。 “很漂亮。”时舒笑着:“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昨晚你还挺辛苦的,不是么?”时舒似笑非笑,语言上与他调笑着:“不怕等会儿上班的时候又像昨天一样,头发耷拉着,没精神?” 徐欥:“……” 真的是因为连续出差一周,行程压缩得紧凑,他昨天才会……才会发生那样的失误。 她怎么总是会认为,他精力不够呢? 是他哪儿让她误解了吗? 徐欥想了下,是……是因为七夕那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他们分别只进行了一次的原因吗? 她不看时间,只看次数吗? 次数,他也不是不可以多几次。 他只是考虑到两晚都是工作日的晚上,克制了的。 他要怎么证明自己? “我没觉得辛苦。”徐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把缺的次数补上,如果时时你,现在不要赶早八的话。” 啧,衬衫、领带、西装裤。 眼前穿戴整齐的男人,一大清早,就这么坦荡地说出来这种话,发出来这种邀请,就……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0 还挺难让人拒绝的。 不过—— 她总得先在原则之内,拒绝一下。 “要的。”时舒说,她要赶早八的。 徐欥就很快应了一声:“嗯,好。” 啧。他怎么不邀请第二遍? 时舒勾了勾唇,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提醒道:“去洗手,吃早餐了。” 也不忘要内涵他一句:“吃完赶早八。” 徐欥没听出来她的内涵,又乖乖地应一声“好”。 心思纯粹的人,回答得就特别坦荡。 徐欥松开她,从她手里接过早餐盒。 又接过车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洗手去了。 徐欥将餐盒打开,换到餐盘里。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的餐桌边吃早餐。 等两个人吃完早餐,时舒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的时候,徐欥再一次提议:“要不,别赶早八了?” 时舒幽幽一个眼神投递过来,眼中意味不明。 徐欥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徐欥抬起手,指向窗户外面的方向,抿住笑意,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想问,上班之前,时时你要不要先去那儿?” 她昨晚住这儿,一定也是想来看看父母。 徐欥指向窗外不远处,南郊的私人陵园方向,语气试探着。 他刚才修剪花枝的时候,除了在玻璃花瓶中插入新鲜的花枝以外,也将那纯白色的花朵一枝枝挑选出来,用包装纸挤压包装,扎成了大捧的白色花束。 他知道她感觉到脆弱的时候并不多,但他仍然希望她偶尔一次感觉到脆弱的时候,他都能够陪在她身边。 陪她做她想做的事,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嗯。”接受到他的心意,时舒扯了下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谢了。” 两个人便没急着去赶早八,而是一起去了她父母所在的私人陵园,在四周开满明媚的鲜花,被应季的花粉包裹着的墓碑正中间,他们献上一捧纯白色的花束。 白色的花束在烈日炎炎的尾夏里,兜售着纯洁和永恒,他在她父母面前,作在心中的承诺,郑重、温柔而坚定。 自他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打算过有一天会主动离开。 他用他的人格魅力,用他周到细致的服务和全心全意的爱,像纯白色的铁线莲一样,在凉爽中扎根,却在阳光里开出花,阳光和鲜花照进她的生活,他用爱与服务,一点一滴渗透在她的心里,扎根在她的生命里。 - 拥挤而糟糕的交通路况。 高博和时文奎董事长正堵在冗长的隧道里。 来不来,去不去。 耳膜里充斥着不耐的喇叭声。 高博朝着加塞过来的车头,敷衍地摁了两下喇叭,却还是踩住刹车,让对方的车尾也加塞了进来。 他踩着刹车,问后排座位上正在悠闲地刷着手机的时董:“您知道大家为什么要赶早八吗?” 时文奎抬起落在手机上的视线,说:“因为他们的上班时间是早八,他们就必须赶早八。” “是生活所迫,是生活压力。” “嗯。”高博点点头,然后才又继续问:“所以,您为什么也要赶早八?” “你的意思是,我去公司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不是喝喝茶,就是下下棋,为什么还要给这糟糕的交通添堵?”不等高博回答,时文奎又说:“我虽然没有生活压力,但我不是为了迁就你的上班时间吗?” “我是董助。”高博:“这方面我也可以迁就您的时间。” “迁就我的时间?”时文奎嘿嘿笑了几声:“真的吗?我想早上六点就出门,避开早高峰,你可以迁就我吗?” 车流缓慢往前,高博如实道:“我不可以。” 时文奎“哼”一声:“你在家里,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就跟我在公司里一样。那你在家里多待那一会儿,有什么意义?” “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我要喂鱼。”高博:“我晚走五分钟,我就可以多照顾我的鱼五分钟。” “啧啧。”时文奎:“你说你,要学历有学历,要智商有智商,怎么就一点儿事业上的野心都没有呢?” “鱼生了病,你亲手给它们打针,你要是能把照顾鱼的精力用到拼搏事业上,我们家的财富……嗯……我们家要那么多财富也没什么用。” 高博在时文奎身边长大,十八岁成年后就开始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二十二岁本科毕业时成为时文奎的左膀右臂,本科毕业后正式工作的三里年,他攻读了在职硕士,取得相应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但他的学业生涯也就止步在这儿了,他怎么也不愿意再继续进行学业上的深造了。 高博本科毕业时,时文奎提出给他一家公司经营管理,他也是一口拒绝,之后的几年里,但凡时文奎提出给他公司经营,让他锻炼锻炼,他也都是拒绝的。 他为什么事业心不强呢? 时文奎大概能明白这孩子的打算,他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选择了留下来,他知感恩,他不想给时舒造成一点儿威胁和误会他对她的家业有所企图。 所以,尽管工作能力强,他还是硬生生把自己困在了小小的一方世界里,困在了他的身边。 但……他总该挣脱身上这道枷锁,这片束缚的。 “你如果不想赶早八,我有个办法。”时文奎想了想,又把从前的打算拿出来,劝说他:“我给你两家公司管管,你自己做总裁。” “自己做总裁,你想几点上班就几点上班,想几点下班就几点下班,再也不用赶早八了。”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高博想都没想,拒绝说:“我对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很满意。” 他一连三个不想:“我不想改变,不想挑战,也不想突破。” 时文奎:“你终究是要成家立业的。” “我没那方面的计划。” “你是短期没有。” “我中长期也没有。” 时文奎无奈地说:“但你不可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但我总是要走的。”时文奎:“那以后呢?我走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高博:“您操这个心,还不如保重身体,多折磨我几年。” 时文奎摇摇头,叹了口气。 嘴皮子都说破了,这孩子心里主意大得很。 罢了,他还是争取多活几年吧。 他多活几年,高博可能就晚几年再失业。 - 高博把车子停在董事长专用停车位上的时候,看到旁边总裁专用停车位上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1 ,徐欥也才刚刚把车停好。 前后库距等长,左右库距等宽。 高博微微走神,嘶,他是如何做到,每一次都能够将车刚好停在车位正中间的? 他的眼睛,可以当成尺来用吗? 不过,他们也才刚到。 高博抬抬下巴,示意时董看向车窗外,有意道一句:“总裁也要赶早八。” “……”时文奎循声看过去,点评道:“但她今天迟到了。” 高博:“您也迟到了。” “我不一样,托你和你的鱼的福,我经常迟到。”时文奎:“可那两位向来守时。所以,他们今天为什么迟到?” 高博还没说话,时文奎就已经解锁车门,他一边推开车门,一边道:“昨晚夜不归宿,我要去打趣他们了。” 您给别人留点儿面子。 高博因此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时董已经关上了车门。 高博:“……” 高博没下车,只是降了点儿车窗。 他听见时董果然说:“小时总身为总裁,也要赶早八?” 时舒推开车门,看到外公,也没有太意外。 老迟到人了,她见怪不怪。 时舒先和他打了个招呼,才回答他的打趣:“嗯,生活所迫。” “小时总也会为生活所迫?” “嗯,要给人养老。”时舒拍了拍自己的右边肩膀,似笑非笑:“这儿,很重。” “肩上担子重,那你还迟到?” “嘶。”时舒盯着外公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我可能是,基因隔代遗传吧。” 第98章 高博升起车窗, 在无人察觉之处,掀唇笑了下。 她倒也不需要谁给她留面子。 她的面子,从来都是自己坦然挣来的。 - 四个人一起乘坐总裁专用电梯上楼。 然后在电梯厅外分开。 高博送时董去董事长办公室。 时舒和徐欥仍保持着总裁和助理的正常距离, 一前一后, 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离办公室两三步的距离处,时舒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秘书们刻意压低的讨论声。 “怎么今天时总和徐助还没来?” “迟到还是旷工?” “翘班约会去了吧?” “也有可能是睡过头了。” “两人一起睡过头吗?” “就不好说。” “嘿嘿嘿。” 时舒于是刻意加重了高跟鞋磕地的声音。 秘书办公室里,果然三秒之内噤声。 时舒这才推开办公室的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经过一排排工位。 “时总早。” “时总好。” “时总, 早上好。” “……” 多少有点儿心虚。 时舒点点头,“嗯”一声。 大家仅仅根据她一声不痛不痒的“嗯”,就很难判断出她今天的心情如何。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上。 徐欥也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 办公室里, 不知是谁忐忑地问一句:“刚才我们讨论的内容, 时总听见了吗?” 有人淡定地回他一句:“只要时总不批评, 那就是她没听见。” “徐助。”有人不死心, 向徐欥求个证:“刚才我们非常小声讨论的声音, 时总听见了吗?” 如果他们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 但既然他们问了, 徐欥就点点头。 他这肯定的答案一出, 大家倒是更加心虚起来: “完了,背后议论总裁,被她听见了,好尴尬啊。” “但我们只是磕她和徐助谈恋爱,好像也还好?” “不好意思啊, 徐助,我们就是昨天才刚刚得知, 你跟时总在交往中,我们太激动了, 还在新鲜期,等时间久一点了,我们就没这么新鲜了,就不会像今天一样,这么关注你们了。” “你再忍一忍我们,等我们过了这段上头期。等我们对你们的这段感情进入平淡期,我们带给你的这种尴尬就能不治而愈了。” “要是我们言辞上有哪些让你或者时总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你给我们指出来,我们会改正的。” 办公室恋情,一旦公开,就避免不了地受到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同事们的关注,更多的目光聚焦、更多的耳后话。 何况他交往的对象并不是和他一样普普通通的集团员工,而是集团公司的继承人,是集团的老板。 办公室里都是一些很善良的同事,他们的讨论,已有克制。即使让他感觉到稍微不适了,那也已经是,大家在考虑过他的感受后的一些,无心之失。 而办公室之外的讨论…… 从昨天那场会议之后,也有一些传到他的耳朵里。 认识了解他的,会说得公道一些。 但不认识,不了解他的—— 有羡慕他的,说他好命的。 从此青云直上,扶摇万里。 有说他是人生赢家,这辈子都不用再努力了的。 有持正面态度的,也有言辞不太好听的。 有不太看好,他和她之间这段关系的,说他利用职务便利,近水楼台、耍了些手段、心计的……甚至也有高攀、门不当户不对、豪门赘婿、逃脱不了被玩弄的命运……等等这一类贴在他身上的标签用词。 但……这些他都是做好了准备去承受的。 徐欥点点头,回一句:“嗯,好。” 杨秘书想起什么,又跟徐欥说:“那上回徐助你休年假去度假,是跟时总一起去的喽?” 徐欥点点头,大方承认:“嗯,是这样。” “哇,磕到了,磕到了。”杨秘书:“时总她会放下工作,陪你一起去度假耶。” “那你送给我们的贝壳手工纪念品,你当时说是和女朋友一起准备的,那……那不就是时总亲手做的?” 庄秘书:“没想到,时总居然会亲手给我们做手工艺品,明明是花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居然倾注了她宝贵的时间和心意。”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赵秘书:“而且时总她居然愿意陪徐助做手工,她真的很宠!” 陈秘书又说:“不好意思啊,徐助。之前我们还说,想邀请你女朋友一起吃饭,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你女朋友是时总,现在想想我们作为邀请方,邀请自己的老板吃饭,老板作为被邀请方,觉得还挺冒昧的。” 这毕竟跟团建和聚餐是两码事。 当时的状况,徐欥不便将两个人交往的事情告诉大家,所以…… “没关系的。”徐欥说,他也对当时向大家有所隐瞒他们的关系,表示了他的歉意。 “能理解的,能理解的。” 陈秘书:“毕竟徐助你交往的对象身份特殊嘛。” “和总裁交往,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2 压力肯定很大的。” “有一些不好的话,我们听见了,会替你辩驳回去,但更多的,我们毕竟是局外人,也帮不了太多。” “是需要徐助你自己去消化和吸收的。” “但我们还是想跟你说,加油!” 都是很善良很真诚的同事,徐欥喜欢这样的团队氛围,他向大家表示了真诚的感谢。 徐欥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垂眼一看,时舒发了消息来。 SS:【不冒昧,可以。】 徐欥眨了下眼,她是说,可以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跟大家一起吃饭吗? 她一直都有在关注他们的讨论吗? 她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他可能会陷入到的一些讨论或被讨论中,她在用她的方式和他一起去面对,而不是让他自己独自一个人去承受这些。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独自承受的准备。 徐欥告诉各位秘书:“她说,可以的。” “啊?” “错开她的行程安排,我们定时间就可以。”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立秋那天。”陈秘书问:“那晚时总有安排了吗?” 没有安排。 但徐欥表示会和她再确认一下时间。 他刚说完,握在手中的手机又震了震。 SS:【可以。】 徐欥笑着,朝各位秘书点了点头。 预定好餐厅以后,褚琦褚秘书长从办公室外面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她喊了喊徐欥:“徐助,你过来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 - 时舒刚在办公桌前坐下不久,听完秘书们的讨论后,就接到了夏章桃的电话:“总裁姐姐,你又上热搜了。” 上次她上热搜,还是时汐集团年会。 上上次她上热搜,是陪失恋的夏章桃逛街。 时舒没太在意:“嗯,这次又是什么内容?” 夏章桃在电话里说,先有网友晒出,七夕那天在高档西餐厅拍到她和男友点了情侣套餐的照片。 夏章桃问:“你是不是喂你的小男友吃牛排了?” 时舒揉揉后颈,在电话里回答:“就喂了一口,也能被抓拍到?” “就等着你喂这一口呢。” 夏章桃继续说,然后有网友晒出,在电影院拍到了她和男朋友一起约会看电影的照片。 夏章桃又问:“你是不是又喂你的小男友吃了一颗爆米花?” 时舒纠正:“……喂了两颗。” 夏章桃:“还有网友拍到你们约完会,上了同一辆车,你们在车上不会做了什么吧?” “车里什么也没做。”时舒坦荡道:“他这种性格,他能在车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商场停车场上人还挺多的。 夏章桃嘿嘿笑出声来:“也有道理。” “那我就不用担心有车play的照片流出来了。” “你的担心未免有点多余了。”时舒若有所思:“……你也挺敢想。” “既不是明星,也不是网红。”时舒沉默了片刻,“嗤”笑一声:“我谈个恋爱也会被随手拍?” “姐姐,你太低估你的影响力了。”夏章桃说:“你可是澜城身价最高的最年轻的未婚女性企业家,又是澜城首富唯一的继承人。” “你跟谁交往,引起的关注度可不比明星或者网红低。虽然你的自媒体平台不怎么营业,除了发广告推新品、卖你的汽车之外,你也不发自媒体平台的个人动态,但你要不要看看你的粉丝有多少?” 啊。 难怪七夕那天,她提议去别人都去的地方约会,徐欥虽然欣然同意,但有建议她佩戴好口罩。 她嫌麻烦,拒绝了。 见她没戴口罩,徐欥把原本戴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立体口罩也摘了下来,整齐地叠好后,又放回了背包中。 时舒回过神来,听见夏章桃又说:“对了,还有网友顺藤摸瓜,把你出现在曼彻斯特游艇拍卖会上的事情也联系到了一起。” “我把相应的链接都转给你了。”夏章桃:“你先看一下,你的秘书们估计也快整理好了。” 挂断电话后,时舒依次点开了夏章桃发来的链接,前几条链接都是与她出入拍卖会现场,相关的信息。 【中国著名画家、艺术家徐榅澍大师遗作翡翠雕刻作品《龙凤抱珠》首登英国曼彻斯特游轮艺术品拍卖会】 【英国曼彻斯特邮轮拍卖会上,中国神秘买家拍下两件备受关注的艺术藏品,其中一件天价藏品成交价格高达七千万英镑,折合人民币6.38亿元,成为当晚所有藏品中最高成交价格】 【与神秘买家同行的助理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件《龙凤抱珠》的翡翠雕刻作品今后将由个人进行收藏,不开放对外展示,他拒绝透露神秘买家的身份】 【但有媒体在这位神秘买家与同行助理之间的对话中得知,该买家亲自举牌,拍下天价藏品竟是为了送给自己的男友】 【该媒体因此认为,该神秘买家花6.38亿元人民币拍下这件天价藏品,就单纯是为了博男友一笑,哄男友玩儿,证明自己舍得为男友花钱,两人并不具备欣赏大师艺术作品的水平】 前面几条都是说的事实。 她亲自去这么一趟,的确是为了拍下这件《龙凤抱珠》的藏品,送给她的小男友,物归原处。 但这条带有批判性质的,时舒就不太认同了,怎么就两人都不具备欣赏艺术品的水平了? 时舒点开夏章桃发来的下一条链接。 链接的博主将网友分别提供的七夕那晚她和徐欥出现在不同地点的几张照片整合在了一起。 网友的拍照水平不错,就这么随手一拍,还将他们两个人拍得挺好看的。 时舒往下滑了滑评论区。 果然找到了她喜欢的评论。 网友1:【小时总的男朋友好帅!身材看起来巨好!】 网友2:【是那种又乖又甜又帅又温柔又体贴又可爱挂的小狗男友!】 看到这儿,时舒忍不住笑了下。 他有这么多又吗? 嗯,他是有这么多又的。 时舒就随手回复了网友2:【嗯。】 时舒继续往下浏览。 网友12:【姐姐又美又飒,弟弟又乖又甜,配我一脸!】 网友13:【姐姐吃的真好!】 网友14:【总裁姐姐的幸福,你想象不到。】 网友15:【果然有钱姐姐还是喜欢年轻帅气的弟弟!】 网友16:【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我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总裁姐姐。】 网友17回复了网友15:【你以为有钱姐姐不挑吗?一百个年轻帅气的弟弟中,只有一个才能幸运地被姐姐看上。】 网友17回复了网友16:【格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3 局敞开点,你现在也可以有属于你自己的姐姐。】 网友18回复网友17:【那不是这么说的,姐姐永远只喜欢二十岁刚刚出头的。】 网友17回复网友16:【哦,虽然你不一定能有属于你的姐姐,但你可以有属于你的阿姨。】 网友18回复网友16:【还可以有属于你的奶奶。】 …… 时舒继续向下浏览。 网友26:【姐姐的小男友有点眼熟。】 网友27:【是哪家的小少爷吗?】 网友28:【好像是个普通人吧。】 网友29:【是、是姐姐的助理吧?】 网友29:【我之前在时汐集团的新车露营试驾体验活动中见过姐姐的这位助理。】 网友29:【姐姐长得超美,姐姐的助理长得也超帅,两个人都比照片上好看很多倍。姐姐的助理弟弟水性很好哦,而且是很善良的人,见义勇为,我记得当时还救了一位落水的小朋友。】 网友29:【他小心翼翼抱着小女孩的模样,感觉他很会当爸爸的样子!】 网友30回复网友29:【你见过谁家老板七夕和助理一起过的吗?】 网友31回复网友29:【你见过谁家老板七夕和助理点情侣套餐的?】 网友32回复网友29:【你见过谁家老板七夕喂助理吃牛排的?】 网友33回复网友29:【你见过谁家老板跟助理上同一辆车的。】 网友29回复网友33:【我见过呀,新车露营试驾体验活动的时候,姐姐和助理就是共用的一辆车呀。】 网友29:【而且老板和助理上一辆车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 网友43:【咦,姐姐是跟自己的小助理在谈恋爱吗?】 网友44回复网友43:【都没拍到接吻,怎么就能证明是在谈恋爱了?】 网友43回复网友44:【不是拍到牵手了吗?】 网友44回复网友43:【姐姐和助理牵手,一定是有他们必须牵手的理由!】 网友45回复网友44:【还拍到喂吃东西了。】 网友44回复网友45:【姐姐喂助理吃东西也一定是有必须喂的理由!一定是助理弟弟,他不会使用刀叉!或者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切不动牛排!】 网友46回复网友44:【44层这位是不是神金?】 网友47回复网友44:【44层这位,你是喜欢姐姐,还是喜欢助理?喜欢到心聋目盲的地步了?】 时舒就又随手回复了网友43:【嗯。】 …… 时舒退出评论区,又点开夏章桃发来的最后一条链接,这条链接是将这两件事情关联在了一起。 【在英国曼彻斯特游轮艺术品拍卖会上拍下徐榅澍大师遗作《龙凤抱珠》的中国神秘买家,身份曝光。】 【正是去年网红“教化妆的夏章桃”失恋时,送了夏章桃百万奢侈品,被网友称之为国民闺蜜的时汐集团总裁小时总,时舒。】 时舒点开评论区。 网友501:【所以小时总是和徐老有什么渊源吗?她居然花了6.38亿人民币拍下大师遗作哎。】 网友502:【是小时总喜欢收藏艺术品吧。】 网友503回复网友502:【那是6.38亿,不是6380万,更不是638万,仅仅是喜欢收藏艺术品的收藏家,不会花这么多钱来拍这件作品的。】 网友503:【徐老这件作品,之所以能拍到天价,他已经不只是作品本身的价值了,他有很多附加的东西包含在里面。比如,这是徐老的遗世之作,也是徐老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作品,所以,他的唯一性,更有可能是被机构拍下,用于赢利性参观、展览。】 网友503:【但小时总同行的助理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是,用于个人收藏,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渊源,才会促使她拍下这件作品。】 网友504:【难道不是小时总的男友和徐榅澍大师有什么渊源吗?】 网友505:【对呀,她不是说送给男友吗?】 网友506:【姐姐真有钱啊!6.38亿说送就送了,我都不用那么多,姐姐给我6.38亿的那个零头就好了,0.38亿。】 网友507:【0.08亿也行啊!】 …… 时舒还没浏览完全部评论区。 夏章桃就又在和她的微信对话框里,发来了实时最新的情况。 她刚才回复网友的两条消息已被置顶。 夏章桃:【哇,你回复网友了?】 时舒:【嗯。】 夏章桃发来两张截图,正是有她回复的那两条。 『网友2:【是那种又乖又甜又帅又温柔又体贴又可爱挂的小狗男友!】 时舒:【嗯。】』 『网友43:【咦,姐姐是跟自己的小助理在谈恋爱吗?】 时舒:【嗯。】』 夏章桃:【承认恋情如此迅速,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姐姐你也太帅了吧。】 对时舒而言,大大方方交往的男朋友,原本就是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事情。 她虽不至于在和徐欥确认交往关系的当天,就高调官宣,她主张一个顺其自然,但如今徐欥作为她男朋友又同时是她助理的双重身份曝光,她也不会去否认,或者去遮掩。 那就承认。 大大方方承认。 时舒正准备编辑一条个人动态消息,正式公开这段关系的时候,夏章桃让她先等一下。 夏章桃说,有一个关于她的小男友的身份介绍,做得跟履历表一样,一瞬间,就冲上热搜前排了。 夏章桃:【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夏章桃:【肯定不是你,你的互联网消息都是滞后的。】 夏章桃:【我发给你看看。】 夏章桃:【原来你的小徐助理年纪这么小,人生经历却这么丰富的吗?】 夏章桃:【还有,他的家庭背景好强啊,个人履历也好优秀,好厉害!惊呆我了!震惊.jpg】 夏章桃:【原来我还觉得他有点高攀你了,但胜在他年轻,服务意识强!不过现在我发现是我冒昧了,总裁姐姐和助理弟弟,配一脸!越磕越上头!】 时舒点开夏章桃发来的最新的链接。 该博主用的的标题是【时舒的男友竟然是他!】 就还挺吸人眼球的。 时舒点进去,发现对方果然如夏章桃所说,做了份徐欥的个人履历,嗯,比徐欥应聘时汐集团管培生时的那份简历还要详细许多。 【徐欥,出生于2001年01月20日,艺术世家,是大艺术家、大画家徐榅澍老先生外孙,徐榅澍妻是昆曲艺术家、戏曲教育家陈婉先生,搜索引擎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4 可查。】 【父亲徐临洵,母亲徐莞然,曾在某著名医院分别担任不同科室的主任医师,现移民西班牙,资产不详,但拥有多家跨国公司,产业链庞大,搜索引擎可查。】 【小姨徐筠然,早年是某知名高校历史学教授,是国内有名望的古董文物鉴定专家,在西班牙定居后,现从事珠宝玉石的鉴定工作,以及经营自己的玉石文玩会员店,搜索引擎可查。】 【哥哥徐宪瑭,心理学博士,高校研究院心理学客座教授,多次以核心志愿者身份带队参加公益性质的国际医疗服务,搜索引擎可查。】 【三岁时,徐欥跟随家庭教师学习钢琴、小提琴,由其外公徐榅澍亲自指导书画、雕刻、园艺,培养其艺术兴趣。】 【六岁时,徐欥因演唱徐榅澍谱曲填词的一首成人歌曲【圆周率】被很多观众认识并喜爱,因其纯净治愈,充满力量感的清澈嗓音的演绎,被知名音乐人评价为“被上帝亲吻过的天籁嗓音”。】 【十岁时,徐欥跟随棋王李敬朝学习下棋,虽未正式拜师,但也打破了棋王李敬朝从不教人下棋的规矩。】 【十一岁到十五岁之间,徐欥学习游泳,在2013年至2015年之间被评为最具潜力的游泳新星之一,在全国性游泳比赛中,多次包揽金牌。这期间,除了游泳之外,他在各项体育竞技上都表现出了极高的竞技天赋,比如滑雪、田径、跳高……】 【十六岁,徐欥正式退出游泳队,继续高中阶段的学习。高考选择了艺术类,以综合成绩专业第一的名次被名校名专业录取。】 【大学在校期间,主修珠宝首饰设计与工艺,辅修汉语言文学专业,双学位,在主修学位方面入选导师团队,多次参加专业性比赛,多次获奖,多次参与校企合作项目,多次获得企业奖学金。】 【二十二岁,徐欥本科毕业,正式进入时汐集团长榆基地,担任基地总经理助理。】 【同年,徐欥进入时汐集团总部,担任集团总裁助理一职。】 与此同时,该博主放了徐欥在不同时期的照片。 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童星独唱照片。 小歌手清秀童真,帅气自然。 他小时候长得就很乖巧可爱,是让任何人见了都想捏捏他的脸的那种模样,像冰雪一样纯洁透明。 李敬朝带他一起去参加全球比赛棋王争霸赛。 他坐在家属席上,紧攥着小拳头,目光紧紧锁住李敬朝,认真而又专注,眼神里都是对李敬朝的崇拜与敬仰。 少年游泳运动员身披国旗,咬着金牌,青衫落拓,意气风发,眼中全都是为国争光的自信与荣耀。 鲜衣怒马。 大学阶段的各种获奖照片。 优秀的珠宝首饰作品展示。 他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时舒再去放大看他的笑容,却早已与少年时期不同,卸下了他那些洒脱热烈与意气风发,从此与她认识的他重叠在了一起,笑容乖甜,却始终含蓄和内敛。 毕业时,校长手写的推荐信。 字里行间,皆是对他的赞叹与喜爱。 …… 在这条吸引眼球的履历表下面,有很多评论。 皆是夸夸与赞赏。 网友999:【原来小时总年会上佩戴的翡翠手持就是男友亲手雕刻的,好牛的雕工啊。】 网友999:【他这些比赛的获奖作品,这些设计感、这雕工完全得到了徐老的真传啊。】 网友1000:【磕到了,磕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小助理呢,小时总就已经对他多加偏爱了。】 网友1000:【这么优秀的男孩子,是我,我也会忍不住偏爱的!】 网友1001:【小时总年会,没有佩戴别的任何华丽的首饰,就握着那么一条清清冷冷的翡翠手持,她一定是不想让别的首饰覆盖掉翡翠手持的光泽与光芒!】 网友1002【小时总真的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小助理,啊啊啊啊啊!】 网友1003:【我开始磕他们的暧昧期了……有好心人给我点饭吃吃吗?】 网友1003:【要是没有,我就只能靠自己脑补了。】 【……】 网友1055:【难怪姐姐的小男友看起来眼熟,原来是他!他当游泳运动员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了!】 网友1065:【我刚问我妈了,我妈说,他上春晚的时候,她特别想把他从荧幕里抠下来,然后把我填进去,交换一下身份。】 网友1100:【不过,这么多光环竟然是同一个人具备的吗?】 网友1101:【我只能说,他真的好牛啊!】 这么多光环的确是他同时拥有的。 但这写履历的人,也就是这位博主背后实际的推手,一定是自己人。 因为,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收集到徐欥这么多资料的人并且直接送上热搜的没几位,时舒和徐欥本人,他们都不会去做这件事。 而且,这履历上抹去了一些痕迹。 比如—— 只写了他每一段时期的成功与荣誉,却抹去了他,每一次都在手中握着荣誉的时候,为什么要淡出这个行业,淡出这个赛道,淡出人们关注的视线,换上另外一条道路。 他最后的选择,只是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企业,按步就班地从管培生做起。 这些被抹去的痕迹,也被人们称之为命运的转折。 时舒心里已经对这位写履历的人有了猜测。 他也对评论区做了一些正面的引导。 虽然没有他的帮助,她也可以应对。 但……他的行为,的确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大概知道,他这人是别扭怪。 时舒没有发他的个人微信,而是向他发过去一条企业即时通讯信息。 时舒:【谢了。】 那人果然如她所料—— 已读不回。 第99章 与此同时。 褚琦将整理好的网上的情况告知徐欥, 徐欥意外的是6.38亿这个数字。 他大概知道他外公的这件作品是附加过一些价值和含义的,以及一些艺术品的商业炒作,但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数字会高达6.38亿。 而她, 就这样拍下来了。 送给他当作七夕节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礼物。 徐欥作为时舒的助理, 负有将褚秘书长整理出来的这些信息进行汇总,汇报给时舒的工作职责。 他正准备去总裁办公室向时舒汇报,却接到了高博董助的电话,高博董助在电话里告诉他说, 时董让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跟时董下棋。 “现在吗?”徐欥在电话里跟高博确认。 “嗯。”高博说:“就现在。” 左右风波半平,皆是在往正面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5 的走向引导。 徐欥沉默了片刻, 应下:“嗯, 好。” 挂断电话之前, 徐欥还是在电话里向高博表示了感谢。 “为什么谢我?”高博:“因为, 我还是帮了你一些倒忙的?” 董助嘴硬心软, 外冷内热。 爱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徐欥笑了笑,将心里话直来直去地道出: 他知道, 他那份详细的个人履历是高博董助准备的, 他也感谢董助引导了舆论,抹掉了他那些茫然与笨拙的至暗时刻,再没有被人提及。 “不嫌我多事?”高博说:“将你的家庭背景、个人履历曝光,公之于众?” “互联网并没有隐私。”徐欥说。 都是一些搜索引擎可查询的信息。 高博董助不过是将这些信息整合在了一起,在最理想的时机, 推动了舆论对他的正面评价,而沉睡在互联网记忆深处的那些负面的声音, 偶有几句质疑,再掀不起斑澜巨浪。 大家只看到他漂亮光鲜的履历, 只认为,他一直高高地站着,在高处站着,站在山巅,望向更高之处,望向长路,在星河璀璨里与她比肩而立。 但他自己知道,星河清梦,万里蹀躞,他是高攀,从来都是高攀。 挂断电话后,徐欥拜托褚秘书长替他将这些内容汇报给时舒,他要先去趟董事长办公室。 - 董事长办公室。 棋室。 时文奎董事长已经在其中一张棋桌前坐下。 徐欥根据棋盘的布局来看,来判断,正是七夕那天,他为了准时去机场接时舒,匆忙结束的那盘棋的未尽之局。 看见徐欥已经过来,时文奎向他招招手:“小徐,过来跟我下棋。” 徐欥在他对面坐下。 继续上次的棋局,继续落子。 他的确落了与上次不同的交叉点上。 心平气和,看上去并不受互联网舆论的影响和干扰,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没有兴奋、没有浮躁和不耐,他情绪一贯稳定。 时文奎紧随其后,落下白棋。 他就问徐欥如何看待这事儿。 徐欥大概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礼貌地朝着时董笑了一下,道得平和温润:“又快推出新产品了。 他瘦长直白的食指与中指,覆有薄薄的一层棋茧。 手执黑子而落,他说:“是很好的造势机会。” 他跟了时舒不到一年的时间,从她那儿学到了很多她做事的方法和风格。他想,如果是时舒,应该不会错过推动热度,转化为经济效益的每一个机会。 “学以致用,学得还挺快。” 时文奎笑笑,声音清朗,他两指执子,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和计划:“小徐,你看啊,你毕业也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在总裁身边,跟总裁,跟前辈们,也学了很多,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打算先给你一家企业锻炼锻炼,你先学着自己经营管理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又到黑棋。 徐欥落子并谢过时董的信任和好意。 “虽然你感谢了我,但你也拒绝了我。” “你的拒绝和你落子一般迅速。”时文奎拨一拨拇指的玉扳指,说:“落子可无悔。” 徐欥温吞地笑一笑:“我的答案也无悔。” 徐欥表示,他只想做总助这个职位。 时文奎:“那你岂不是,毕业的第二份工作就走到了职业生涯的尽头?” 徐欥说,他的职业生涯并非只有职务上的晋升,它也包括了他承担的工作任务的变化,和工作内容的扩充,以及他工作能力的提高,这些都比职务上的晋升更有意义。 而工作任务的变化,工作内容的扩充,以及工作能力的提高,这些内质的改变,在他现有的岗位上,同样都可以实现。 时文奎唇角压一压,有点儿郁闷。 怎么都对独立经营公司没有兴趣呢? “我听说你家庭条件不错,不用再仔细想一想?” 时文奎说,徐欥他哥哥徐宪瑭在于做健康人群的心灵环保卫士,他哥哥志向远大,是大爱之人。 那么据时文奎分析,徐欥比他哥哥徐宪瑭更适合继承他父母的事业,而他父母必定也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他父母在国内并无根基,如果打算将产业转移至国内,前期还是需要进行大量的铺垫的。 那么,时文奎说—— “你好像没理由拒绝我?” 对于时董对他家庭情况的了解,徐欥并不意外,他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如实表示:“接手父母的事业,并不在我的中短期计划之内。” 那就是在他的长期规划之内。 年轻人该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认知与规划。 徐欥并不否认,从他刚毕业的时候,确定加入一家企业从管培生做起,的确也是有考虑过这方面的因素的,不是完全绝对的因素,但的确有。 人生有很多始料未及的事发生,比如…… 他早早地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她,爱她,都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他的人生规划在从打算和她表白之前,就做了一些相应的调整和修正,所幸增删,是完全可以兼容的。 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 越布越多,并未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时文奎继续落子,就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那你的中短期计划是什么?” 家庭。 学业。 事业。 徐欥就将他和时舒表白时,做的那些中短期规划,再说一遍与时董听。 时文奎耐心地听完,他道得真诚,温和,又坚定。 是很详实、很细致的人生规划,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把时舒规划进去了的,并且,只要仔细聆听,就会发现他每一阶段的努力重心也发生了变化,那些全部重心开始有了一个核心的主题。 时舒。 时文奎检视了他一步步落实的痕迹。 尽管时文奎对徐欥已有足够的了解,听了他的这些人生的规划之后,还是忍不住被他的真诚打动、感动。 他的感性与理性,细致周密与包容,沉稳与冷静,远远超出了时文奎对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的预期。 了解了徐欥的规划之后,感慨之余,时文奎抓住了他最关心的内容,向徐欥打听道:“那她有没有跟你结婚的打算?” 徐欥落子的同时,如实摇摇头:“她没表态。” “哦。”时文奎又问:“那她对于生育是什么态度?” “她有计划生孩子吗?” 徐欥仍摇头:“她也没表态。” 既然她没表态,时文奎也没再追问什么。 他有他这个年纪的期待,但他不会用年纪和家庭角色去评判、绑架她—— 她的人生应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6 当由她自己做主。 所以,她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时文奎和徐欥虽角色不同,所持的态度和立场却差不多少,他们都愿意做她决定的拥护者和守护者。 既然徐欥对他的提议没有兴趣,时文奎也不强求。 时文奎想起什么,说:“当然,关于提前调查你这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诚恳地道个歉。” 时文奎手里面的动作停下来,观察着徐欥的反应:“另外,我也得表明一下我的态度,调查你以及你的家庭,并非是我对你的家庭有什么门当户对的期望,我对这个不太在意。” “只是,我们家里人丁稀薄,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就这么一个亲人。我希望她喜欢的人,她交往一段时间的人,无论这时间长短,三个月,三年,又或者是一辈子,我都希望他至少家世清白,家庭和睦,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修长指尖所执黑棋悬而未落,他感觉到指尖的重量有些沉: 他抬起眼,认真地问:“如果,如果我父母没有现在的成就,我的外公也没有洗刷掉身上的污名,又或者是,我的家庭成员中有,有一些您认为的不够清白的瑕疵……您是不是,会反对?” 时文奎笑笑,反问他:“那如果是这样,你会跟时舒表白吗?”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时董在他表白之前问这个问题,他会犹豫。 他不愿意任何人成为她的负担,包括他自己。 “我很感谢我的家庭给我坦荡爱她的勇气。”徐欥重新落棋:“但如果是您设想中那样的情况,我仍会选择追求她。” “因为家庭和出身是我脱不去的外衣,但爱并不羞耻,她始终拥有选择的权利。” - 徐欥和时董下完一盘围棋。 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对于他能够赶在午餐之前回来,不错过跟她一起吃午餐,时舒也没多少意外,卡点卡得挺好。 时舒眼皮撩向办公室门外,随口问:“回来了?” 徐欥:“嗯,我想跟你一起吃午餐。” 时舒点点头,问:“又放水了?” “嗯,但时董没看出来。” 时舒就笑一笑,勾勾葱白手指:“你来得刚好,过来,过来帮我看看。” 徐欥迈开长腿走过去,他看见她的电脑屏幕上,她在自己的自媒体账号,编辑了很简洁却很干脆的几个字:【是助理,也是男友。】 简洁有力的七个字,已然是公开了他的身份,这样简练的回应的确是她的风格。 时舒问他,关于她对他的公开介绍,他有没有一些他的想法,添加点儿什么。 徐欥却有些意外:“时时是打算,现在就回应吗?” 关于她恋情的话题热度其实还可以再持续一段时间。 时舒:“嗯,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徐欥就将秘书办联合公关部、品牌部商议的建议告诉她,也是他和时董交流过的想法。时舒听后,点点头表示,他们的建议是挺好的。 “但我不想。”时舒侧侧脑袋,说:“我不愿意。” “嗯?” “我不愿意拿你换话题,换热度。”金丝边框眼镜下一双明眸恣意洒脱,时舒干干脆脆,道:“明白了吗?” 徐欥就愣怔住。 他以为他完全了解了她的做事风格,可是……他没想到,她首先考虑的,是他的感受。 徐欥眼睫一眨,眸色清澈。 阳光从窗户边漏进来几缕,透过他纤长细腻的睫毛,在他眼睑上透下一圈柔润的光影,他的笑容干净又耀眼:“嗯,明白了。” 他没有别的建议了。 他对她这样的公开,这样的在意他的感受,再满意不过。 但时舒发布之前,还是手顿了一顿,她想了下,又在刚才编辑好的内容后面加上了“全能”两个字,就变成了完整的一句: 【是助理,也是男友,全能。】 - 逃离喧嚷忙碌的工业园区。 以竹林为主题的古典中国风私房餐厅,环境雅致,日服务客流量,仅仅接受预定一桌位。 私房餐厅隐匿在竹林里,翠竹环绕。 青石台阶错落有致,步步登高,缓步走上半山腰。 溪流蜿蜒伴奏,泉水叮叮咚咚,驱散尾夏的炎热,捎来秋风瑟卷。 立秋这晚。 秘书办在这儿进行了一次特别意义的聚餐。 人还是同样的这些人。 但……性质却完全不同了。 大家都能喝一点儿酒。 小酌怡情,并不强制。 许叶霖擅长活跃气氛,他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斟至一半的醒酒器,示意包厢服务员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他们这儿自助就可以。 服务员得一些清闲,乐得离开。 许叶霖将剩下的酒杯依序斟齐,最后落在徐欥面前的空杯前,仍有些不确定: 原来秘书办团建聚餐,徐欥是滴酒不沾的。 因为他要负责接送时总,哪怕是为了尽兴,时总也会陪大家喝一点儿,却也没有谁敢贸然给徐欥劝酒。 就连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一起吃火锅,许叶霖也是和时总同时制止了他喝酒。 但今天,他是主角—— 不喝一点儿,总差了些意思。 许叶霖把目光默默投向时舒,手中的酒液却欲坠不坠,他试探着时舒的态度,但凡时总表现出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许叶霖就会巧妙地把醒酒器从他的酒杯上撤走。 给总裁递面子这件事,许叶霖自认为游刃有余。 时舒当然明白许叶霖这眼神里包含的试探。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酒杯的主人,他也正抿着笑意,含蓄而内敛地看着她。 他有喝酒的意思,他想尽他周到的礼数,但…… 在此之前,他仍会优先听从她的指示。 时舒神色清冷,唇边却勾起一个上扬的笑弧,爽快松口:“那就,喝点儿?” 总裁点头,气氛一松。 仿佛就抛开了职场的那些规矩和束缚,真正的只是来和朋友的女朋友,或者来和朋友的男朋友,一起吃一顿带着见证他们幸福的寓意的晚餐。 其他人果然一同附和:“嗯嗯。” “叫代驾嘛。” “徐助喝点儿,你不喝多没劲?” “瞒了我们这么久,你也该接受点儿,我们的祝福了。” “我们的祝福,可都在酒杯里。” “就看徐助你能接住多少。” 气氛松弛。 他被邀请得不少。 大抵是尽他的礼,又大抵是他认真地想要接住全部祝福,他今晚来者不拒。 两人稳定交往了一段时间,时舒大概知道他酒量不错,但她没和他喝过酒,也没见过他和别人喝酒,对他这个酒量不错的定义仍有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7 些模糊。 单单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倒是面上不显。 看起来的确是无论何时,都不会让人扫兴的海量。 …… 在大家的重心都落在徐欥身上时,庄秘书却向时舒举起酒杯:“时总,您也喝点儿?” 今日尽兴,时舒没有拒绝。 只是她纤直的手指刚搭上酒杯,他那漂亮而修长的手随即也附上,握得离她的手指,却仍有寸长的距离,没有触碰到她的手。 寸长的距离,是社交面前,尊重的距离。 他与她的交往,向来讲究分寸。 尤其在其他人面前,考虑到她仍是他们的总裁,他的行为不会有任何逾矩和冒犯,尽管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 他看着她,征求着她的意见:“我能不能,代替你喝?” 他这话音一落。 随后,便点燃了包厢里气氛的高潮。 各位秘书们你一句,我一句,起哄着: “那徐助,那你这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替时总喝酒啊?” “你这是以助理的身份替总裁挡酒呢,还是?” “不是助理的立场。”话递来半句,徐欥仍礼貌地笑着,他欣然接下后半句,道得温吞却直白坚定:“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代替女朋友喝酒。” 他大大方方领了这层男朋友的身份。 哪儿还有不能替她喝的道理? 时舒漫不经心地点头,随后撤开落在玻璃酒杯上的手指:“也行。” …… 以男友之名。 他替她喝的,可不只是庄秘书这一杯。 而是,一杯又一杯,一轮又一轮。 从他今晚替她喝的第一杯酒开始,时舒就知道,各位秘书平时跟她喝酒,实力都有所保留,谦虚了。 不知是谁说一句,替酒,当以一罚三。 祝福都在酒里。 他便全数饮尽。 在热闹高涨的氛围中,他用酒液周旋席间,将诚恳道出,邀杯在他人一句,尽兴里。 话题逐渐敞开更宽: “不过,徐助你年纪轻轻,为什么履历能够做到那么优秀?” “对对对,徐助你外公居然是徐榅澍,你也太低调了,我们跟你朝夕相处,居然完全不知道这层关系。” “你个人简历上也没写。” “圆周率那首歌,我以前超爱!没想到居然是徐助你小小年纪演唱的。” “我也听过,真的唱得超好听的。” “太牛了。” “徐助你当运动员的时候,我还给你寄过挂号信件呢?你收过了吗?你退出游泳赛道的时候,我还哭了好几天,那种感觉就跟失恋差不多少。” 时舒抓住重点,眼尾一抬:“失恋?” 她又赶紧解释:“时总我不是真的失恋。” “这就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您可千万别误会。” …… “呜呜,琴棋书画,徐助你都会。” “焚香、品茗、莳花、酌酒、赏雨雪,你也有那样的雅兴和生活情调。” “徐助,你才是我们秘书办公室最深藏不露的。” “徐助全身上下,全是特长。” “就像时总公开你们交往的关系时,用的那个词一样,你真的,全能。” …… 酒喝得差不多了,明天是周末休息日。 大家还有意再赶一场。 时舒表示,大家尽管去玩儿。 费用算她的,但她和徐欥就不去了。 大家也都知道,时总对他们的这些娱乐活动兴致不大,对她的提议欣然接受。 徐欥喝了酒,大家说要给他们找个代驾。 时舒一整晚滴酒未沾,倒是免去了叫代驾的麻烦。 “不用。”时舒抬手搭在杯沿上,说:“我会带他回家。” 一行人走出包厢。 虽然徐欥看起来神色如常,但他今晚喝了很多。 时舒和徐欥两个人走在最后,还没摸到他酒量的底,时舒问:“要扶?” 徐欥摇摇头。 他表示他还是清醒的。 清醒的人顺道儿去结了账。 沿着蜿延的台阶下山,台阶有坡度,秘书们问:“徐助,你感觉怎么样?” 他也是回答:“还可以。” 就让人觉得。 他真的还可以。 一行人在山脚的停车场上分开。 别人都走了,他却还站在原地。 时舒喊一喊他:“回家了。” 他点点头:“嗯。” “可以自己上车?” 他又点点头:“嗯。” 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垂眼系好安全带。 视线绕过主驾驶位,还能替她检查一遍安全带。 他一路都很安静,比平常话更少些。 温顺乖巧,一副柔软无害的模样。 时舒也不是话多的性子。 偶尔发起的对话,他也一句一句地有在认真回答。 时舒单手开车,右手从方向盘上滑落,随意搭在腿上,他的视线也顺着她的手滑落的轨迹落在了她腿上。 时舒没说话,只是分了一点儿注意力来观察着他的动作,他的手移过来,将她的搭在腿上的手,重新扶到方向盘上。 时舒: “?” 时舒摸到他酒量的底儿了。 她皱眉表示:“你喝多了?” 徐欥鼓鼓腮,吹着柔软的头发轻扬,乖乖地回答:“我一点儿都不多。” 时舒了然地点头:“……那就是很多了。” 但他酒后的状态还可以,酒品也不错。 只是话少了些。 人更可爱了些。 - 车子驶进南郊公馆。 拐进停车场。 绕近车位。 时舒正准备倒车入库,副驾驶位上端端正正坐着的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 他漂亮白皙的右手食指往前探出一截,指根笔直修长,他认真地注视着车子的正前方,然后道出了他一路上,主动开口的第一句话: “再往前移动二十厘米。” 车子再往前移动二十米,就完全没问题。 但……再往前移动二十厘米,是不是要求有点儿苛刻了? 时舒随口问,嗯,然后呢? 他像极了驾校里的模范生,开始指挥时舒倒车。 他语速不快,又耐心地重复一遍,按照她现在车子停下来的位置,再往前面移动二十厘米。 然后挂倒车档,方向向右打满。 待车身与库线平行时,方向归正。 就可以正好停在库位的正中间位置。 前后等长。 左右等宽。 她的这个车位和车身长宽,就刚刚好,前后左右距离库线都是二十厘米。 时舒:“……” 嘶,他一路没开口说话。 一开口说话就是二十厘米。 他知道二十厘米,是一个很容易 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58 让人联想的长度吗? 时舒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不仅仅是因为二十厘米是一个容易让人遐想的长度,也因为二十厘米的长度,她要怎么判断? 用眼睛看吗? 她的眼睛又不是尺。 “嗯。”时舒随口问:“二十厘米是多长?” 徐欥原本坐得端正笔直的姿势一松。 他侧过来半身,静静地看着她。 漂亮的狗狗眼一眨,他动作缓慢地拉过时舒的手。 指与指重叠,他缓缓沿着时舒的拇指和中指撑开,他撑开时舒的拇指和中指,然后说:“二十厘米,就是这么长。” 时舒:“……” 啊。 二十厘米,是这么长。 虽然调戏醉酒的人不应该。 但……她有点儿忍不住。 时舒咬了下唇,有些心虚,有些意有所指道: “那麻烦你下车,替我在二十厘米处,画条停止线呢。” 他乖乖点头。 乖乖地解开安全带。 乖乖推开车门下车。 乖乖地在距离车头二十厘米处,乖乖地脱下背包,用笔画了条笔直的停止线。 时舒坐在车里,看着车头与停止线之间的那个长度,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也忍不住抬手挡了下脸。 他喝多了,不是有点可爱。 他也太可爱了。 时舒调整完被他可爱到了的情绪,然后尽量使自己保持身为总裁的镇定。 这期间,徐欥一直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她停车。 他还能在车子停好后,走过来为时舒打开主驾驶室的门,帮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的手。 将她牵到车子的前面。 他再一次撑开她的拇指和中指:“时时你看。” 他将她牵到左面。 继续撑开她的拇指和中指。 “你看。” 又牵到后面。 “你再看。” 右面。 绕车身一圈。 撑开她的拇指与中指。 让她看了四次。 他比划着,认真地告诉她:“这样,车子的前后左右库距,都是二十厘米。 “二十厘米就是这么长。”他看着她,眼神无辜,他仍然认真地问:“你记住了吗?” “就是这么长。” “我的眼睛是尺。”他的眼中含了些朦胧雾气和水光:“时时你的手,也是。” 时舒:“……” 时舒舌尖抵一抵唇,状似无意地问:“那你知道,我的手,她什么时候是尺吗?” 徐欥仍然乖乖地点头:“晚上的时候。” …… 回家以后,徐欥坐在沙发上,仍然坐得笔直端正。 他坐立时,身体的线条仍然非常流畅。 考虑到他难得一次喝多,又是为了履行他作为男朋友的职责,来者不拒,才喝多了酒,时舒决定像他学习,履行一下身为女朋友的责任。 时舒给他倒了杯水,他乖乖地接过来,礼貌地道一句:“谢谢。” 他坐在那儿,看着她,依旧保持着笑意。 他的笑很安静,很乖巧。 时舒准备去给他调好洗澡的水温和递上换洗的衣服,就像他为她做的那样。 他在喝水。 时舒起身:“我替你准备好水,你先去洗澡?” 时舒刚推开做了干湿分离的卫生间的门,便从干燥的镜子里看见,他也跟了过来。 她在镜子里看见—— 徐欥摇摇头,安静地从她身后抱住她,手臂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滑落,扣进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指缝里。 他的手找到了安置点,脑袋便放松地埋下来,埋进她的颈窝里,他高挺的鼻尖蹭蹭她的锁骨,湿湿的嘴唇也贴上她锁骨处的皮肤。 洇在她皮肤里的气息,他的嗓音清润动听。 他说:“我要一起洗。” 时舒:“?” 两人交往至今,他一向矜持内敛。 从未有过出格的要求。 两人做过亲密之事。 但从未一起洗过澡。 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就…… 时舒也有些为难。 时舒从镜子里观察着他—— 他的唇线微微抿着,两片薄厚均匀的唇,在酒精的过量催化后愈发得红润,唇峰立体,唇珠饱满鲜嫩。 他的眼眸水雾雾的,埋在她肩窝里,抬眼时偷偷看她,眼神乖巧含情,整个人看上去可爱又柔软,就……很难让人说出拒绝二字。 不知道为什么,时舒脑中再一次自动出现了,她其实从没有见到过的一幅画面: 密集的水流自上而下,淋过他柔软的黑发。 他在充沛的水柱里,仰起脑袋呼吸。 丰沛的水滴便沿着他高挺的鼻梁骨往下坠落,热气蒸腾,在他下颌骨处欲落不落,水流重新释放水滴的形状,一颗一颗吞没掉他的内敛矜持,将他弄得潮湿。 潮湿的水珠连贯成水流,蜿蜒流经他起伏的胸膛,曲折错落,滑过他块状分明的腹肌。 饱胀的水滴再次变得充盈,勾着紧实灵活的窄腰,那无一丝松软的赘肉之处在水柱中滴滴答答,临摹出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以及……白皙中透着粉色光泽的硬朗的美学力量…… 又纯又欲。 无辜又致命。 时舒沉默片刻:“行啊,一起洗。” “谁能拒绝徐助理呢?”时舒捏了捏后颈处的软肉:“我的,二十厘米,全能小男友。” (正文完) 因时间线无法在正文里写的学业、结婚也在番外写~ 文/江曲峤/2024.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