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63章 浮生殿

    来到泠渊之后,我总是被困在这样一个梦境里,当迷雾渐渐压满湖面,有一点微亮的星光,从寂静的那头透出,沾湿了我的脸庞。

    鸢尾花从湖底失了性的疯长上来,将白发蓝瞳的湖灵紧紧缠住,那些花在碧色的月光下起舞,充满着无尽的孤独。

    可是我却一直看不清湖对面的风景,它像是一面被遮了光的镜子,诱发着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偶尔会有一只白色的鹤在湖心处停留,化成了曼妙少女的模样冲着我微笑。那抹笑会透过我鸦色的瞳一直蔓延进灵魂深处,悲凉便开始在脚底绽放出纯白色的雪樱花。

    大朵大朵的花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枯萎,白色的花瓣跌落进水里,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宛如一缕孤魂垂死前的挣扎。

    我不安的感受着脚下泥泞的土壤在无形地将我束缚,让我很难再向前挪动一步。湖水中的邪气不断的沁入四肢,将我的力量压制。

    终于,我见着了湖心那朵血莲绽放出了它的最后一片花瓣,如同血一样的鲜红。我的心脏就在这时跳动的异常快,就像和那朵花连在了一起。

    渐渐的四周都静了下来,那些嘶叫声早已不知所踪,迷雾也开始淡去,我似乎看到了湖对面站着一个男子,一身白衣,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张脸和那抹温柔的笑。

    记忆跌进了湖水里,波纹荡漾开来。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卡在了我的喉咙里,拼尽全力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白衣男子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女人,她似乎看不见我,可我却能听见她笑着对男子说,为她采下湖心的那朵莲花吧。男子修长的手指握着花茎将它往上拔的时候,我的心也随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后来梦就醒了,在凉的刺骨的夜里,我摸了摸胸口,那颗心还在。我听得到它跳动的声音,就像花瓣跌落进湖水时的那样。

    前些日子,泠渊的雪樱花开了,纯白色的花大片大片的铺满了整个渊壁,将狭窄的天际淹没。当花瓣自下飘落在那座占据着大半个湖面的宫殿时,站在殿前的女子缓缓的抬起头,迎着满目的雪白,漆黑的眼眸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暗流。

    她的面色极白,加之那一身同样颜色的衣衫,几乎就要和花色融在了一起。这座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宫殿,在她来到这里之前,一直都被封印在湖底。

    白玉铺地,琉璃做瓦,金碧而辉煌,只是当这座宫殿重见天日的时候,原本碧色的湖水却渐渐变成了墨黑色。

    那双眼睛盯着狭窄的天际看了很久,清秀的脸上终于生出了几分恨意。无形的力量自她体内而出,顷刻间让满壁的雪樱都漂浮在了半空中,凌厉的杀意传至每一片娇嫩的花瓣,而后整片湖面都落满了白色。

    黑与白,在她的生命中一直都在不停的相遇,相杀,谁也不打算放过谁。x 电脑端:/

    就像现在,平静的湖面起了一丝波澜,随后这一点波澜迅速的扩散成汹涌的波涛,就像一只潜伏的巨兽,翻了一个身,将所有的白色都悉数吞尽。

    青衣少年站在她的身后,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如何称呼她,辛奈,还是主人?

    良久后,他还是唤着她“辛奈”,只是多了一丝更加明显的敬意。辛奈昏迷的那三天里,他被那个蒙着面纱的素衣女人带回了泠渊,困在一方纯白色的结界中,直到整片湖面都开始剧烈的抖动时结界才消失不见。

    白辛奈转过头,突然有些陌生的看着这个像弟弟一样的少年,他的眼中有深深的自责和一丝畏惧。

    “对不起,我......”

    “你说这座宫殿叫浮生?”白辛奈打断了他的解释,“浮世和浮生,只差了一个字,却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是人和妖呢?”

    他将奄奄一息的自己救起,将所有预备好的残忍真相摆在自己面前,然后来祈求自己的原谅。他们一个个全都在说谎。阿阮,云陌,还有他,全部都是骗子啊。

    “阿拾,我不会杀你,但是也没有办法去原谅你。从今以后,你还是叫我主人吧。”

    少年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垂下眼的时候说出了一个干涩的“是”字。

    既然活下来,就不应该放过所有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否则,这永生不死的生命,该有多无聊。

    只剩下心头这点血液的身体还是不够唤醒沉眠于湖底的这轮诡月,所以暂且让那些人再多享受几天好日子吧。

    方才被湖水吞没的雪樱花,开始重新浮出水面,花瓣上流溢着鸦色的光芒,全部都汇入了女子的眉心,让原本苍白的面色有了一点生息,那双眼瞳中划过一丝埋藏地极深的悲伤。

    那个人还是很爱自己的吧,所有才会不许自己学习族中的咒术,不许阿祁带走自己,不许任何人伤害自己。x :/x

    可是啊,为什么她要到现在才明白这些不许都是他对自己小心翼翼的爱。倔强和任性,孤独而自以为是的自己,只是看到了他流于表面的淡漠,以为那就是不在乎的证明。

    而父亲他,终于也回不来了。

    白辛奈想起了儿时的记忆中,父亲长得那样的好看,稍稍往众人中一站,就会立刻夺走所有的光芒,那个时候,小辛奈多么希望他就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只是那时她很少看见父亲的笑容,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却忘了每一年带去望灯节的河灯,都是父亲亲手为她做的,每一次闯完祸,护着她的人也都是父亲,积着雨水的泥坑她走不过去时是父亲背她走过,被先生责罚后闹脾气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到了晚上实在饿得受不了,偷偷摸到厨房时却看见父亲正煮着面,他背对着自己说着“饿了吧,面一会儿就好。”只是顽劣的她永远也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曾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而后憎恨过的父亲,现在却忍不住思念的父亲。至于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出了第一根白发,白辛奈却怎么也记不得了。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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