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5章 第 5 章

    这方刺杀,如同风雪绞弄的天一样,惹得萧长歌极其心生不快。

    回宫的马车上,气压极低,马车颠沛,驾车的一边驾,手一边发抖,萧长歌斜躺在马车上,感觉胸中气血翻涌,车窗已经打开,寒风涌入,她却仍然觉得燥热,心中犹如弦裂,四肢百骸都是躁动,单手撑着下颚,一杯一杯的喝酒,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层层戾气。她缓慢倒过杯中酒,眨动漫掀的眼瞳若隐若现浮起紫气,诡异若妖。

    楚兮仍然与她同道,此刻坐在马车一角,靠过车壁,闭着眼睛,他的呼吸几乎轻不可闻,周身不动声色升起浅淡缥缈的雾气。

    清淡的酒香飘过萧长歌的鼻息,她忽然看过去,眉峰蹙起:“太子殿下这是预备在马车上腾云驾雾?”

    “莫非想登极乐了?”

    楚兮额上起了一层透明晶莹的薄汗,鲜见的并没有回话。

    萧长歌眉间戾气更盛,仔细嗅过,手中酒杯忽然一泼过去:“你敢将喝的酒逼出来?”

    淋漓透明的酒渍泼过楚兮脸上,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打开眼睛,透明的酒渍顺着他的眼睫滴落下来,犹如滴露。

    他鬓边的碎发因为打湿贴过侧脸,黑发极黑,便显得脸色有些过份苍白,升腾的雾气消妳飘散,他朝萧长歌微微颔首:“陛下不喜欢,楚兮不会再做了。”

    萧长歌提过白玉壶,退坐下去,冷声道:“你来,陪朕喝酒。”

    楚兮似乎真的不打算再激怒萧长歌,他跪坐起来,双手相扣,低声回过:“是”。尔后执起白玉壶,水线晶莹一线下来,他执过杯盏,对萧长歌举起,侧头敛睫,便一直再没有动作。

    他对这个陪字还真是理解得不错。

    萧长歌漫漫看过去,他执过杯盏的手指几乎与玉璧相融,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是这玉色更美还是手色更秀。

    知道他手腕受伤极重,连这样一小盅酒都要双手托举,想必现下十分不好受。萧长歌近乎恶意的顿了许久,才抬手碰过,楚兮袖摆掩过几乎和她一同饮下。

    楚兮提壶再倒,水线漫溢下来。

    萧长歌玩味的看着,道:“你礼仪未免学得太好了些……”

    “看着不像个太子,倒像个天生的奴婢。”

    她是打定主意想要侮辱他,却见楚兮将壶轻轻放下,温润一笑:“陛下不是想看到楚兮这样吗?”

    “楚兮做的不过是陛下想要看到的事情,风骨峭峻,并不是罪臣应该有的样子。”x

    萧长歌举杯,杯盏叮声碰过。

    “那实在可惜,太子殿下只要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峭俊……十分容易让人心生不爽。”

    楚兮柔和一笑:“罪臣腿骨不好,不能久站,还请陛下多担待。”

    他这一个笑,温雅无害里,带着一点讨好,带着一些抱歉,能够将微笑这一种表情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大概只有眼前这朵苍雪莲了。

    不愧是太子殿下。

    萧长歌便也赔过一个睥睨霸道的笑:“无碍,跪着就挺好。”

    她这句说完提过白玉壶倒酒,为难了一番楚兮,心情好了半分,水线倾泻,这瞬,马车突然剧烈一颠簸,萧长歌本就拿着酒壶不好受力,整个人朝楚兮扑过去。

    楚兮身形后退撞过车壁,眉心蹙过,萧长歌扑撞在他的怀里,他的双手张开,是环绕保护的姿态却并没有触碰到她,酒壶倾倒,马车里瞬时酒香四溢,萧长歌抬起头来,睁开眼睛,她的眼瞳重新染过诡异的紫气,眉间层层戾气覆盖下来,一片风雨欲来之色,死死盯向马车外,手中杯盏扣紧,猛然起声:“来……”

    一个手掌微凉,盖过她的唇口,落在耳侧的语声极轻,带过低沉宁静的气音,仿佛某种诱人的蛊惑:“嘘……陛下,您听……”

    萧长歌以为发生什么事,侧头去听,嗖嗖的风声涌入耳廓还有飘荡的碎雪打在车壁的碎裂声,然而这风声中渐渐响起一线宁静动听的乐音,似笛非笛,比笛音稍细腻些,缓缓而来,淌过耳侧,犹如轻轻浮动的水流,萧长歌感觉胸口燥热的戾气慢慢平息下来,周身有些疲惫,紧绷的额心渐渐放松下来……

    马车上,靠在车壁的白衣男子手中捏过一片翠绿的叶靠在唇口,乐音飘荡,车窗涌进烈烈的风,他衣袂偏飞,漂亮的眼睛温柔如水,手指从少女的唇口往上移,轻轻盖过她的眼睛:“陛下,您醉了,可以睡会。”

    萧长歌感觉到四肢百骸渐渐放松,沉下来有些过重,她往后靠,靠过小几,神思混沌,心道,大概真的是醉了。

    马车外,驾车的马夫双手已经抖成了筛子,上一次出过这样的事情,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同僚了,这此……陛下难道是想听了曲子再杀人?x 电脑端:/

    一路行下,乐音飘荡,直到萧长歌蹙过眉心完全放松,楚兮手腕才轻轻垂放下来,他闭过眼睛平定了一番涌动的内息,看向萧长歌。

    他靠近过去一些,将车上的毯子轻轻披在她身上,这刻却见女帝眉心蹙过,不知是什么梦魇,摇头轻唤:“母皇……”伸手抓过他的袖摆。

    一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心,将褶皱抹平,落下的声音低轻:“长歌,别怕。”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那线声音娓娓一顿,突然道:“莫哭,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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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长歌许久没有再睡得这样熟过了,到殿之后有一些起床气,整个人昏昏沉沉走到寝宫继续睡,这一睡梦影连绵。

    梦中千山起,鹤高飞,谁背她走在阶梯长连的山道上,那个人不说话只这样往前走,背后是长长一线血流。

    场景轮换,是接天无尽的高墙,那墙上传来一线声音:“天卦已现,她不是明君,此契机是她的死劫,她该当受死。”

    然后是嗡鸣震颤的剑鸣:“苍雪天道无人可破,我今日便是破了又如何?”

    “万圣君言可通将预古,不若今日就来算一算,我这一剑下去,到底是天门开还是剑刃折?”

    那线远处的声音苍凉应过:“神星陨落,万劫不复。”

    场景再转换,是遁地而起的磅礴剑气,云海翻滚,山壁摇晃,天崩地裂。

    “竖子!今日一剑,可知何如?”

    那线声音在滚石碎裂声中,清晰入耳,万般从容。

    “救她之道,今日必行,天若挡我,天亦可诛!”

    萧长歌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视线印入床头金线床帐,鼻息间是殿中常熏的香,她坐起来,揉揉眉心。

    人说往事入梦,她已经许久没有再这样梦过了。

    这边正坐着,就见胖胖的小太监知善轻手轻脚走进来:“陛下,丞相大人候了您许久了。”

    萧长歌定了定神:“宣。”

    傅九卿到寝宫来找她已经是常事了,等萧长歌换好常服走出去,殿中龙纹鼎里是高燃的炭火,温暖如春,傅大人一身暗青长袍极素,正坐在小几上调香,暗青色泽将他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衬得极其白皙,此刻见到萧长歌出来,抖抖手里的小拨子:“陛下今天看起来睡得不错。”

    萧长歌走近:“宰相大人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论我睡得如何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小几对面坐下来,反正这位宰相大人看不惯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也不介意让他更看不惯一些,此刻懒懒后靠,手里抱着个暖炉,坐得十足狂狼放肆。

    傅九卿:“陛下,您是个女子。”

    萧长歌抖过腿:“废话。”

    傅九卿瞥过她:“陛下总是要老臣来说废话,臣也很辛苦。不若还是改日请个折子让大臣们来给陛下奏一奏四书五经,礼仪之道。”

    虽说傅大人还极其年轻,但却是一位正宗的两朝元老,偶尔心情颇好,也会将老臣这顶高帽戴一戴。

    萧长歌一脸吃了糟糠一样的表情重新坐好。就见傅九卿一双桃花眼堆过一个得逞睥睨的笑容:“陛下还是有一点好,听劝。”

    萧长歌手指在桌上点过:“丞相大人上到朝堂正事,下到站坐小事都要管,朕很感激。”

    傅九卿将小拨子放下,刷子刷过小香鼎:“陛下言不由衷的习惯,也要改。”

    香已经调完,萧长歌凑过去闻了闻,赞道:“傅大人今日香调得不错,有赏,朕就赏你几匹好马吧,也可回府回得快些。”

    傅九卿难得一次没有马上接话,他将小鼎盖上,从衣袖中拿出一块腰牌推送到萧长歌面前:“陛下看了这个东西,应该不见得会想要臣马上走了。”

    凤羽麟纹,凤凰是越国供奉的神,这块东西来自哪里,不言而喻。

    萧长歌思量过:“刺客□□,这牌子,找到了几块?”

    傅九卿:“一块不够吗?陛下”

    萧长歌托腮:“不是……只是越太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这么蠢的人,这不是堂而皇之的找死吗?”

    她凤眼微挑,看过傅九卿:“宰相大人以为呢?”

    傅九卿高深莫测的一顿,道:“若……堂而皇之是铤而走险的后路呢?”

    “越太子民间一直无甚风评,在越国威望也很一般,倒是越帝二子更得势一些,朝中声望也是如日中天,有趣的是……这位太子殿下明明曾是鬼面战神,越国最鼎盛的时候可是他一手打的天下王土,可是民中也如是,倒是皆知王爷不知太子……”

    萧长歌:“宰相大人是想说,越太子这番明为质子,实际上是到我大俪建功立业来了?”

    “陛下可以试想一下,不得宠的太子殿下,继位在即,废储近在眼前,要靠什么掰转这满盘皆输?”

    他对过萧长歌的眼睛,字字低沉:“您的命,可是好东西,陛下千万记得。”

    萧长歌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瘦弱的小太监知善跑进来,细声细气的道:“陛下,言大人有要事奏,在御书房候您。”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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