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0章 第 30 章

    厅中静默。

    萧长歌眉目如铅云坠过,缓步走到桌几旁,倒过一杯茶,她的手有点轻轻抖过,还是将茶水倒进杯中,一双凤眼了无神情,又好像有太多神情。

    她轻轻抿了一口,先是看过楚兮,抬手拿过铁钳,将炭火拨旺了一些,道:“知善,将他扶过来。”

    知善领命,连忙托过楚兮的手,旁边知德看一眼萧长歌,也默默走过去。

    萧长歌一块一块小炭夹过,放进桌上的小手炉里,待到人扶近,侧身低头握过楚兮的手,将手炉放进去。

    触手冰凉,女帝静声道:“朕又让你冷了,且握着吧,朕也冷。”

    她话中有话。

    楚兮默了片刻,只任由手炉放在手中,低而轻的道:“陛下,既在北地雪国为帝,怎能怕冷?”

    萧长歌心弦一动,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今日证据,都是指向一个人。x

    但她不愿到此死心。

    她再拿起信件,细细看过,吩咐道:“知德,朕想喝酒了,去将前几日越太子酿的玉葡萄,取些过来。”

    她整个人是可怕的静,良久,将信件放下来。

    傅九卿还跪在旁侧,他一身青袍,身形隐匿在烛光跃动之间,眉目仿佛被这雪落的雾气蒙过,现一种近乎虚幻的俊美和凄清。

    难道这些年,这些岁月,也都如这灯下薄雾,寒重雪气,才是真?

    萧长歌看得眼眸一痛,终是伸出手,托过傅九卿:“起来吧,地上寒。”

    傅九卿却是轻声咳嗽起来,咳了片刻,萧长歌便等了片刻,待扶他坐好,笑笑道:“朕听说卫国那边天寒,都修了地龙,地板上走过暖气,整个房子都是暖和的。”

    “你冻不得,改日,朕派使臣去请两个工匠回来,给相府也修一修。”

    傅九卿侧过头,喉咙微微一动,似乎吞下些什么,回身一笑:“臣冷不得,却不怕冷,大俪的天是寒,寒得极好,让人清醒。”

    他顿了顿,低声道:“陛下,这些年,臣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该做什么。”

    萧长歌静静一笑,喝过一口茶,仰头望过雪天:“可朕好像冻得有些怕了……”

    她突然问过:“傅卿你说,朕今日判的,对是不对?”

    傅九卿轻轻一笑:“陛下为什么要臣来说?”

    萧长歌侧头看着他:“因为想听。”

    雪落风刮:“朕从十八岁初登明堂,行的每一事,定的每一策,都想听一听你怎么想。”

    她忽然一笑,居然难得有几分少女稚气:“阿臣哥哥,你是母皇留给我唯一的近臣,更是母皇留给整个大俪的摄政王,在我心里,你每一次肯定,每一声赞誉,都好像是母皇在肯定,在赞誉……”

    “这么多年,每走一步,都看看你,朕习惯了。”(_

    眼前这个少女,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再称呼过他了,兴帝刚死那年,她时常噩梦惊醒,整夜整夜睡得不好,他便整夜整夜坐在她的床榻旁陪过。

    那时候她总是流着眼泪,抓着他的袍角,咽过泪光喊他阿臣哥哥。

    最后一次那天晚上,她从梦中惊醒,首次没有抓他的手,只是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许久。

    他永远不会忘记少女那天晚上,一个人坐在一片黑暗里,只有眼底是明亮的,透着泪光却久久不跌,她说:“我梦到母皇了。”

    “她说,即为帝者,寝却需倚,如何执掌大俪?”

    也许从那一天起,她便明白她注定是该一个人的,不配软弱,不配哭泣,不配倚靠谁。

    她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傅九卿定了片刻,长叹过一口气,忽然抬手将萧长歌脸侧一线碎发挽过:“陛下可是在害怕什么?”

    灯动烛影中,萧长歌低过头:“而今能够欺负得了我的,整个大俪怕是再找不出几个了。”

    她突然扣过他的手,那掌心竟然是冰凉的:“只要一想到你永远在我背后,我便从来没觉得有什么是害怕的。”

    她这句话,话中有话却又好像无话。

    傅九卿微微一笑,他一双桃花眼好像无论何时都是温情脉脉的:“陛下若是一直想,臣便会一直在,只是不知道,在陛下身后的人,陛下如今……还希望是臣吗?”

    萧长歌眼中瞳色一颤:“如今,这是朕想便可以的事吗?”

    这瞬,知德小跑进来,伞上接过雪色,将一盅紫红的葡萄酒放在桌前。

    那雪色之后,黑衣刑诏狱司已到,将竹筒封过信件送来。

    萧长歌将纸张打开,薄薄一线白纸,上面是墨迹写过的一句诗。

    这封燕安送往岷都山无署名的信件。

    只有一行墨迹:“灭性能安乐,深隐绝事非。”

    俊逸洒脱的行书,笔锋如勾。

    萧长歌拿过酒瓶,拔过酒塞:“岭南官墨,除了供给高官,还有一种,是供给大俪宫的帝墨,朕前几日喝这种酒,不妨洒了些在墨砚台上,墨迹边缘竟然沉了蓝泽……”

    她倒过酒,语声慢而静:“朕派人问过户部,帝墨也是岭南造,但周边为了好看,一般会镀一层揉色的面粉,凝固之后用雕笔掺过金箔镶嵌花纹,面粉极细,遇水则溶,金箔不多,只外点缀一些,为显贵重。”

    “如此贵重的东西,朕怎么舍得一人独享,丞相大人不知道的吧?朕私下交代的户部,整个大俪宫,只有你我二人,是用的帝墨。”

    她看过傅九卿,手中信纸扬起,酒水倾倒上去,噼啪伶仃坠在桌面,她语声柔和,仿佛一个年幼的少女那般低声道:“唯臣哥哥,你知道吗?这是阿姬对你的心意。”

    那酒水侵染过字迹,墨色缓慢化开,透过跃动的灯烛,字迹边缘缓慢呈现一线蓝泽。

    萧长歌这瞬轻轻呼吸了呼吸,仰过头,她笑了笑,再笑了笑。

    半暗的雪,铺面的风,几乎刮得她站不住。

    她猛然低下头来,此刻才将手中的信纸扣到傅九卿桌前,她低着头,肩颈颤动,静声道:“面粉遇葡萄酒,即现蓝泽,”

    “这个字迹,我也认得。”

    傅九卿看过女帝手中那一纸薄薄的信,再看过萧长歌,唇齿动了动。

    “这不是……”

    他的目光猛然落在楚兮身上,再落在酒盅上,瞬间明了,苦涩一笑。

    原来在他筹谋的时候,这位越太子,居然没有一刻是停息的。x www.x33xs.com m.x33xs.com

    酿好一壶这样的酒,备好这样一封一定会引起刑诏司注意的信。

    萧长歌拿过那堆信纸,双眼发红看过他:“这不是你写的,这个也不是吗?”

    “傅唯臣,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这叠信,如此详尽的粮草数目,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灭性能安乐,深隐绝事非……”

    “你要谁安乐?是岷都山那帮劫粮的草寇吗?你指什么是事非?是指朕派过去岷山,饿得站都站不稳,死在匪刀下的大俪治安军吗?”

    她跪坐过去,双手猛然执过大俪宰相的肩膀,嘶声道:“傅唯臣,你看着朕!你说话呀!”

    傅九卿的身影静在冷风烛影中,良久,哑声道:“抱歉,阿姬,我说的假话太多,如今想说一句真的,你还会信吗?”

    萧长歌静顿了良久,沙哑一笑,好似瞬间脱力般松开他,退坐在地:“朕十八岁初登大宝,无论何事,只要看到你,朕就觉得不害怕了……”

    “可如今……”

    她声音猛然一起,咬过牙缝:“是你让朕觉得怕,岷都山,数十万性命!数十万!你让朕……觉得,怕。”

    傅九卿唇齿一颤,脸色苍白,抬起头来:“阿姬,以我对刑诏司的了解,又怎么会发这一封明明要被截获的信?”

    萧长歌:“你还在辨!那岷都山呢?你为什么不否认别的事?”

    傅九卿一静声。

    萧长歌冷目看着他,看了片刻,好像突然累了,轻声道:“还是不问了,朕什么也不想再听了。”

    她看了手上信纸片刻,作为证据的信纸。

    纪刚已经被她提前乾走了。

    灯烛下,女帝独坐风中,过往岁月回荡在脑海间。

    拿过信纸,凑近灯烛。

    这一瞬间,谁的手掌冰凉,扣过她的手腕,那力道不大,却是凉得她一颤。

    那是楚兮的手。

    他没有看她,只看着那封信:“陛下,如今也还是打算保他?”

    萧长歌:“松手。”

    “陛下,可还记得岷都山死了多少?”

    萧长歌:“松手!”

    “你是大俪的帝。”

    萧长歌猛然抬手掀开他的手腕:“朕叫你松手!”

    纸一凑近灯烛,火焰燃过,跃动高高一线,印亮萧长歌的眼睛。

    这一瞬,谁的手抓过信纸!

    萧长歌回身,正对过楚兮的眼睛,他的眸色在这样的黑暗天光里,是少见的黑深,灯烛跃动在他的眼底,他的秀长的指节攥过,燃过的纸张攒灭的烟气,雾光雪白一线渺渺上升。

    萧长歌冷声一问:“你做什么?

    楚兮唇线抿成薄薄一线,突然抬手,这瞬,真气一动,他周身斗篷飘飞起来,黑发掀动,雾白的真气绕过他的双指,他双指重下,对胸口心脏处,贯力一点!

    一瞬,他眼中金光浮动,在这样的烛影中诡异而惊丽,周身是暴涨的冷息,看着萧长歌,那样冷而寒薄威压无声的眼神。

    四下空气好像静过,面前的人威仪而冷漠,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他,寒压百里。

    萧长歌忽然有些不敢开口说话。

    这一瞬间,楚兮突然揽过她的腰侧,站起身来!

    天旋地转间,萧长歌感觉被他横抱在怀里,他的手冰凉托过她的腰身,身形跃动在雪间,漫天雪落飘过他的眉眼,冷峻而艳丽,美而冷漠得让人心惊,毫无表情的面容仿佛寒冰玉塑。

    萧长歌微微挣了挣:“你要干什么?”

    楚兮不看她,不说话。

    萧长歌:“你要做什么!”

    仍然没有回音。

    楚兮的身形点落在丞相府暖阁前的池泉假山石上。

    他双手利落的一松,将萧长歌了扔进去。

    夜色里,水花四溅,萧长歌扑在水里,浑身湿透,瞬间冷得一颤,嘴里呛了一嘴水,狼狈的撑过假山石试图站起来,面上水滴横流。

    是透冷的语声:“足够冷吧?清醒了吗”

    楚兮立在夜风间,是寒凉掷重的眸色:“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吗?岷山大荒,现在死了多少人?将来还要死多少人?就是现在这刻,也仍然有人在丧命!”

    “萧长歌,你要是实在想不清楚,就在水里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你的一己私心,想一想你的软弱无能,你今天这一刻,只为保一个伴了你八年的傅九卿,就如此事非不分,决断不明,你将岷都百姓置于何地?将天下江山置于何地?”

    萧长歌攀过假山石的手一滑,又跌在水里,寒风中,面上的水珠流动,冻得一颤动。

    她跪下去,周身发颤,面容痛苦。

    楚兮落定下来,落在泉侧水边,冷声道:“只是一个伴了你八年的人,如今你就这样痛苦,岷都的万数百姓呢?他们有多少丧父丧母,失子失亲?他们的痛楚可有丝毫回还之力?荒尽千里,食不果腹,尸横遍野,是因为谁?”

    他扯过萧长歌的袖摆,扯到她眼底:“你看清楚,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哪怕是常服,也是帝袍,一丝一线,这不是你生来就该有的,这是大俪百姓给你的!而今,你就是这样为帝的?”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过她:“萧长歌,当断则断!傅九卿是大俪的相,不是大俪的天!”

    萧长歌猛然一抬头,她双眼发红,流的不知是泪还是水,猛然出声:“断在你口中,说得如此轻而易举,怎知我如何心如刀绞!”

    她突然抬手扯过楚兮的袍角,狠狠一扯将他扯入水中,按在池壁,水花动荡,萧长歌死死扣着他的肩膀,厉声道:“初登帝王,百官不服,傅九卿一人镇压明堂,日日上朝,他是第一个跪,日日退朝,他是第一个行拜送礼,此义,是不是当还?”

    “登帝半载,番邦不定,数番疆联合造反要自立为国,大俪日夜不安,傅九卿力排众议起兵平反,军机处无人服朕,无一人应答,他在军机处陆平野府前跪了两日,才应来四万兵马,此恩,是不是当还?”

    她说到这里咬过唇齿:“永盛三年,撤摄政王,百官不允,跪在雪兰台下,全数逼朕撤旨,傅九卿在雪兰台剑斩王印,亲自脱下王袍,下令处死了为首三人太尉李广容,军机处京堂江知野,户部侍郎王周鹤……”

    “这三人,全都是他的知己亲信,他杀完之后,还跪在朕面前,请罪……”

    萧长歌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字落艰难:“他是为了维护朕的君统呀,是为了我们萧家的江山,此德,又是不是当还?”

    落雪雾渺间,萧长歌深深一呼吸,苦涩一笑,声音嘶哑:“你要朕,怎么办?”

    楚兮静了片刻,他还被萧长歌扣在水里,靠过石壁,抬手扣过她的肩膀,他周身真气逸动出来,水流逐渐升温,轻声道:“长歌,一个人的好,并不能抹灭他犯过的错。”

    “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要包容维护的,亦不是一个普通人。”

    萧长歌松开手来,跪在水中,双手垂下来:“朕知道。”

    四方的水流已经这样暖,她的双肩却轻轻颤抖起来:“岷山山匪不定,岷都无救,十几万人和傅九卿,大俪百姓和朕的心,朕只是刚刚想任性哪怕一下……可其实朕知道,朕从来……”

    女帝声音低下去,悲凉低轻:“没得选。”

    寒风刮脸,楚兮凝视过她,他眸色包容而柔和,忽然轻轻一叹息。

    那旁侧的花突然落了。

    萧长歌感觉手腕被轻轻拉过,扑跌在一个怀里,他的手轻轻环过她的肩膀,声音低轻而动听:“小长歌这么伤心,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萧长歌抬眼,蒸腾的雾气下,楚兮眉目若这夜中一卷温柔绮丽的画卷,看着她,对她轻轻笑了笑:“哪怕你定傅九卿的罪,他再安排岷都那边撤人,也要那么久……”

    他的袖摆抬起一瞬便被真气风干,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水滴:“我过去打架吧,会赢的,小长歌最后再保他一次,我们就当报恩。”

    萧长歌一愣着,只觉四下温热的水流仿佛淌进心口。

    她侧头看着他,低轻一唤:“楚兮……”

    楚兮下颚搭在她的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轻轻“恩?”过一声,声音清透而低轻:“小长歌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想亲我?”

    萧长歌忍了忍,还是道:“楚寒衣,别趴在朕颈子上喘气,你……上面去……”

    天翻一地转,水波涛涛,淋漓雪白的水花打过。

    雾气升腾。

    萧长歌靠在泉璧上,楚兮压在她身上,侧脸碎发上滴落颗颗水光,若珍珠玉坠:“陛下喜欢这样,我也可以。”

    萧长歌:“你……”

    楚兮苍白的唇线轻轻勾过,侧头靠在她的肩膀,声音逐渐低轻:“长歌,我得睡几天,你让人带我赶路……记得给我盖被子……”

    萧长歌:“?”

    她再一侧头,只看过他黑深的眼睫敛过,呼吸渐轻,温泉这样温热都没有将他的面容暖出半分血色,苍白得若满地落雪。

    她轻轻动了动肩膀:“楚兮?楚兮?”

    “楚寒衣?”

    没有任何反应。

    萧长歌看过他漂亮的肩颈,颈末一线玉白的肌肤,浮过颗颗水珠,突然想起什么。

    她轻轻拉开他的衣领,楚兮漂亮的锁骨显露出来,半敞的肩,肤若玉色,上面一块清晰的紫红。

    她那一个墨砚台砸得果然这么重。

    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萧长歌脊背一僵,回过头去。

    知德手里拿着披风,知善打着灯笼,撑着伞,两个人一张嘴巴,没能唤得出声音。

    知善眼底是明显的欢喜,吞了吞口水。

    知德拉过知善的手:“陛下,您继续。”

    他们两个火烧似的转身便走。

    萧长歌额头一跳:“你们两个,回来!”

    她再看一眼楚兮,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他的锁骨,抬手拉将楚兮的衣袍拉上去,将人护在怀里:“准备些干衣服,我们回宫。”

    “知善先去,去通知苏大人来雪兰台。”

    两个小太监暧昧的一对视,哎了一声,跑远了。

    萧长歌再看一眼怀里的楚兮,抬手拨过他侧脸打水贴过的碎发,轻声道:“怎么睡得像晕了似的?”

    燕回山巅。

    群山山黑如墨。

    纪邵背手在后,手中是摊开的信纸,上面是狗啃几个大字。

    保太子,保秘辛,燕回山巅详叙。

    这是前日他收到的竹筒。

    他没有回头看背后的人,冷声道:“如此,鬼面战神可是满意了?”

    背后树上靠过一个黑衣人提着小木箱,手里拿过一个青果,口口啃过,摊摊手,笑出两个酒窝:“他怎么想,我怎么知道呢?”

    纪邵冷哼一声:“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燕轻双手相环,靠站在树:“纪大人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可用之地吗?”

    “若是无用,你以为五年前的事,殿下会瞒至如今?”

    纪邵单手成拳,打过树杆:“难道你们打算一直拿那件事威胁老夫不成?”

    燕轻树上身形一晃,再咬一口果子,蹲下来:“喂喂,大伯呀,李莫如可是我救的,你就捡个现成,说几句话,哪来那么大怨气?”

    纪邵一冷哼,翻身上马:“要你们殿下,好自为之!”

    燕轻微微一笑,再笑出两个酒窝来:“我们殿下脾气可不好,纪大人确定要这么说?”

    纪邵眉目一沉。

    燕轻唇角一落,再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纪大人走夜路悠着点。”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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