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9章 第 39 章

    越国凤都,人潮息壤。

    大俪小帝姬来使,何等大事,凤都主道两边的护城河荷花开了一路,荷叶翠碧,粉白的莲花开得摇曳生姿。

    空中漫过一股花香,两道百姓被兵士挡开一条路,那亭台楼阁上都探出来无数个脑袋朝主道上瞧着。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最前头的是礼车上的越国礼乐姬,银扣白衣的美人手中抱着湘水琵琶,手指拨过,乐音萦萦。

    小帝姬不似一般公主坐在马车里,而是骑过一匹白马,粉衣轻裙,脸上覆过一层面纱,偶尔风掀过露出豆腐脑般雪白的下巴,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手里正捏过一朵硕大的白莲,仰头闻过,阳光细碎将她嫩白的指尖印得粉嫩。

    她的身侧是一匹枣红马,马背上一位坐过一位先生,穿的文官服,手摇羽扇,发白的胡须,面容儒雅,一笑笑出眼角一些细纹:“帝姬可闻出了什么?”

    小帝姬一扬眉,手中转捏过莲花:“越国阳高,开的白莲却是冷冽,大俪雪重,开的红梅却是明艳。”

    “中和之道,无外乎此。”

    先生扇羽一摇:“帝姬道的是,世间凡物,即生即补。”

    帝姬:“先生该是想道,万事不可过度?”

    她一坏笑,将那莲花往空一抛,接在手中,挽手靠过后脑:“先生放心,阿姬悟得透,若是以后治朝,打个巴掌冷完了要送颗甜枣。”

    先生摇头,抬手指过几指:“待会进宫,可不许这样不规矩。”

    帝姬:“国体嘛,阿姬揣在心里呢。”

    先生笑道:“小殿下怕是不止揣了这些吧?”

    “云松楼的渭水鲈,松江湖的山河落月,泉州窑的百花杀,还有越国第一山泰斗崖……”

    濮阳摇头:“小殿下怎么能只记着玩呢”

    小帝姬正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闻言一笑:“先生尽胡说,这大越江山,阿姬可是全都牢牢揣在心里了。”

    她抬手遮挡过高阳,远眺过皇城背后的泰斗崖,目色高远,声音清脆:“阿姬想看一看大越,帮只有雪的大俪看一看,天下诸般风华,有什么是我大俪将日也能有的。”

    濮阳赞许看过去,慈爱一笑。

    已经走到临近宫城主道,两边夹道来迎的百姓越来越多,萧长歌笑颜明朗,一双凤眼肆意流光,抬手打过招呼。

    喃喃道:“咱们大俪百姓就没有这么开朗,都怪母皇总那么严肃。”

    濮阳:“南方水乡,这里的子民靠水养,大都纯温。”x www.x m.x

    “先生的意思是,咱们大俪雪多,就合该养出一国的冰疙瘩不成?”

    帝姬怼完之后,爽朗一笑,一扯缰绳:“我先前去看看!”

    夏日骄阳里,少女策马奔在街道上,手上马鞭扬过,衣裙飘飞,意气风发。

    不知是哪边开始洒起花来,满路花瓣洒下来,大俪越国国交一直甚好,民众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活泼的小帝姬,那粉白的花瓣迎风一路飘飞,飘过少女的裙摆,满街欢呼:“恭迎大俪帝姬。”

    “恭迎大俪帝姬。”

    萧长歌一扬眉,她来之前是听到,越国有送花礼这一说,送的越多,便表示越喜欢,知恩图报的大俪帝姬策马向前,一个飞身踩上马头,拔过队前明黄的大俪苼旗,退回片刻,手间翻转,那卷过的旗子接过满天落花,一个漂亮的翻折帝姬落在礼车车顶,将手中扣过的旗子一掀扯—

    满天落花瞬间迎风飞朔,落满左右百姓,房瓦屋顶,大俪帝姬扣过手中的旗杆朝台前一插,抬头一笑,笙旗随风漫卷,音色舒朗:“感谢诸位相迎……”

    “这便算作大俪回礼……”

    “愿两国邦交,世世好合。”

    人群抛花更盛,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萧长歌笑颜若光,抬头间,那宫门已经近了。

    帝姬看过去,刺目的骄阳灼得眼睛有些发疼,抬手一挡,这一挡,目色凝了凝。

    高高的宫墙左侧,几乎是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小童正跪趴在墙上,一手紧紧扣着底下的宫墙石,瘦小的身子探出的手臂细骨嶙峋,正探身去够那贴着宫墙香樟树枝尾的一个风筝。

    他伸出的手够得吃力,那只蝴蝶风筝尾絮随风飘飞,几乎险险将要触到,却又总是抓不着。

    萧长歌看得眉头一皱,眼见那小童往前跪了几寸,再探了探,终于勾到风筝角,不妨膝盖一滑,从宫墙上跌了下来!

    萧长歌一诧异,已经脚踏礼车飞身而起,将飞扬的旗面带出来,人群中绽出一阵惊呼,帝姬踩过几方马头,已近宫墙下,顺手手拔过一个护卫手里的刀刃,旗子一展开,将那个孩子兜头完好无伤的接在怀里,旗子包过,刀刃插触到宫墙石壁,一路火光嶙峋的擦落下来。

    飞花飘过,刀光声响滋滋,火光嶙峋,少女鬓发飞扬,面上的纱被风吹落,对过怀里一双黑亮水润的眼睛,一笑,轻声道:“别怕。”

    落地片刻,那层叠的护卫已经重重跑过来,萧长歌半跪在地上,她的身量抱一个孩子还是有些吃力的,直到这刻才将怀里的旗子打开,那个小童一身破旧的灰衣,细瘦的手臂上都是鞭痕,还紧紧抱着怀里的那个风筝,居然被他完好无损的护着,只是折了一边翅膀,他脸上脏兮兮的,看到那折了的半边翅膀居然有些慌张,光着的脚丫踩在青石地板上,黑亮的眼睛像怯生生的小鹿看着她,呆呆的。(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萧长歌捏了捏他的鼻子:“这是吓傻了吗?

    身边的护卫突然呵过:“掖庭的小奴隶怎么会跑出来!”

    呵完连忙对萧长歌行礼:“宫防不严,惊扰殿下了。”

    那小童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来,瘦弱的肩颈颤颤抖抖。

    宫门内突然跑出来一个太监,手里拿着鞭子,连连作捐:“奴才是掖庭的管事太监,都是是奴才的不是,这小童帮二殿下拾风筝,不妨居然摔下来,犯了这样大的错。”

    他看过地上的小童,二话不说,抽过一鞭子,直接抽在他的肩背上:“小杂种,还不快给殿下认错!看咱家怎么收拾你!”

    小童打得手臂上一线血痕,手臂一颤,连忙叩首,脆脆细细的声音:“是奴的错,惊扰殿下。”

    那太监鞭子又落了下来,打在他瘦弱的肩上,他似乎很是习惯这样的痛,神情没什么波折,再一叩首:“是奴的错,给公公添麻烦了。”

    眼见太监又要一鞭子下来,萧长歌抬手拦过,她一双凤眼是明艳的冷光:“你且说说,他错在何处?”

    那太监一讶然,吓得一颤抖,连忙跪下:“惊扰殿下鸾驾,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萧长歌正待还说什么,那宫门大开,越国国君文帝岚后双双走出来。

    一众越军全数跪地行礼,萧长歌放开鞭子忍着胸口的火气行过一个礼。

    文帝温雅,笑面而来:“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开心。”

    “你远道而来,难得来大越,朕可要把你招待好了,不然怎么同你母皇交代。”

    萧长歌摇头笑笑:“大越的百姓都很好。”她朝自己周身看看,上面还要未飘落的花瓣,她转过,扬起袖摆给文帝看:“您看,大家都很欢迎我。”

    文帝润声一笑:“殿下挽旗还花的美事已经传到宫中了,殿下大德,两国之福。”

    萧长歌笑笑,这边濮阳先生也已经下马,带着一众侍从礼官,走过来行过礼,笑道:“殿下顽劣,有些胡闹,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文帝摇头笑道:“有什么介意,殿下性情中人,还请殿下和濮阳先生进宫,我们详述,说起来,朕还有个孩子,性情也有几分顽劣,倒是可以和公主认识一番,也让殿下教一教。”

    他们这样说着打转往宫里走。

    楚岚皇后是三国闻名的美人,一身蓝白的帝后服,冷若冰雪,此刻回转过身,冷冷撇过一眼地上的孩子:“惊扰公主凤驾,带下去,鞭一百,在掖庭思过室关半月。”

    她扫过一眼孩子手里的风筝,忽然又道:“二殿下风筝左翼折了,便把他左手也折掉吧。”

    那个孩子一颤,垂过眼睛:“奴谢娘娘赐罚。”

    太监已经应到是,朝那个孩子走过去,手指扣上孩子的肩膀眼看就要掰过。

    萧长歌已经风风火火几步回转过来,抵过太监的手一推,少女挡在孩子面前,抬头看过楚后:“敢问娘娘,他何错之有?又何错改罚?”

    楚后淡淡撇过来:“公主殿下,若不是他,如今我们已在宫中落坐,大越为公主舟车劳顿预备的渭水鲈,也该是已经上桌入盘了……”

    萧长歌:“他既是小奴,便定只能服令,那么高的树上掉过一个风筝,要他去拾,不这般拾,该如何拾?”

    她看过楚后,直泱泱的目光,声音清脆:“若道真的有错,也该是吩咐他的那位有错,怎可为了区区一个风筝,枉顾人命?”

    她这句话明显话中有话,气氛顿时凝重下来。

    楚后眼中含冷,却是笑过,抬手握过萧长歌的手,语声无一分温度:“殿下仁德,可殿下不要忘了,您这是在大越,这是我们越国的事。”

    萧长歌凤眼水灵灵一抬,对视过去,居然也笑道:“都怪阿姬不懂,难道这世间皆可行的道理二字,唯独大越不可行?”x <a href="https://www.x" target="_blank">https://www.x</a>

    气氛一顿冷,濮阳轻轻扯了扯萧长歌的衣裙,低声道:“殿下,这是大越……”

    萧长歌挑眉,声音落得极重:“天下子民,都是性命,何来国别?”

    她坚声道:“今日之事,在大俪我要护,在大越,我也要护!”

    楚后是素来的说一不二,此刻不见得半分退动,冷冷看过萧长歌:“殿下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奴隶,如此大动干戈?”

    文帝连忙出来笑道:“小殿下年纪还小,难免的,可这奴子管束,律法不得枉顾,小殿下,别让朕为难。”

    萧长歌定着一双眼睛,还待说什么,身后的小童却一个踉跄没有跪稳,砸扑在地上,将风筝压得脆折一声响,楚后目色一厉。

    小童颤抖着手跪起来,抱着破烂的风筝,不住磕头:“奴该死,奴不妨弄坏了二殿下的东西……”

    地上磕出一个鲜红的血印子。

    楚后一笑:“如今总是他自己失误,合该罚了吧?”

    萧长歌一失语。

    楚后已经转身:“既然殿下求情,别的就不罚了,风筝碎了多少,他便碎多少骨头,下去吧。”

    萧长歌还待说什么,濮阳不动声色按过她的手,笑道:“如今倒是有些乏了,咱们先入宫吧。”

    小奴跪着朝她行了一礼,被太监带走了。

    他脚踝细瘦,小小的个子,走的踉踉跄跄,走动间可以看见清晰的伤痕。

    萧长歌看得心里好一阵堵塞,对这位楚后的印象瞬时极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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