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48章 二更二更君

    薛放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几乎不知何时。

    车夫告诉他已经过了子时,薛放差点没按捺住。

    幸亏里间很快有了动静。

    杨仪才上车,开车门的瞬间,就已经被他一把拽了进去。

    单臂揽入怀中,薛放道:“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人了!”

    杨仪撞在他胸前,昏头昏脑,忙坐直些:“不是叫你在家里不许出来的?”

    薛放道:“在家里也是歇着,在这也是一样,总之我没出去就是了,可不是不听话。”又道:“你方才跟俞星臣说什么,这半天才过来。”

    杨仪就把国子监内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薛放,薛放听说俞星臣在山洞里崴脚,嗤地笑了,听到小黄狗被打伤,又皱眉。

    末了,杨仪说道:“现在把乔小舍带回巡检司审问,马缟仍不知下落,今日天晚不宜找寻,明日俞巡检必有动作。至于那断手的主人多半就是所谓失踪的老滕。”

    这会儿马车缓缓向前,杨仪挣开他,掀开车帘向外看,依稀瞧见屠竹骑着马,跟小甘同乘一骑,豆子却是因为小黄狗的缘故,跟着俞星臣他们回去了。

    杨仪看了看路:“这是去哪儿?”

    薛放从后靠过来,手探入腰间勒着,哼唧道:“天都晚了,当然去崇文街。”

    杨仪皱眉:“要去也行,但得答应我一件事。”

    薛放把脸靠在杨仪颈间,闭着眼睛嗅她身上的香气。

    才要去亲一亲,强行忍住:“嗯,你说……”

    杨仪道:“去了也安分守己的,不许……缠磨人。”

    薛放听到那三个字,情不自禁笑了声:“什么叫缠磨人。”

    “就像是现在这样。”

    薛放越发搂紧了几分:“那可不行。我半宿没看到人了,还不许我抱一抱吗。”

    杨仪感觉他的脸都开始发烫,弄的她的心也跟着发颤:“十七!我是为了你好。”

    薛放“嗯”了声,声音从她的颈间向上,慢慢地传入耳中:“我知道。”

    杨仪情不自禁地也咽了口唾液,道:“得为了你的伤着想。”

    “我的手已经能动了,”薛放像是跟她贴在了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的那种,“你之前答应过我,我若好了,就什么都由我……这会儿我好了,怎么就翻脸了呢。说话不算数。”

    杨仪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是担心他的手臂不能动,故而许诺。是怀着一种盼他快好的心愿。

    可是如今他的手臂虽则恢复中,但他这跳脱性子,总叫人担心。所以才不肯放任。

    “我没有说话不算……嘶……”杨仪还未说完,便倒吸了一口气:“干什么!”

    薛放揉搓着,手劲儿却极其地轻,似乎怕伤了她。

    “我就、试试……”

    “试什么,”杨仪有些口干舌燥:“你……”

    她抬手去拿他的手,薛放凑在耳畔,张口,咬住了那点耳珠。

    他的手太大,将那如云一样轻软、极少被碰触的宝藏,贪婪地掌握在内。

    虽尽量控制力道,在麻痒中仍多一丝微微疼。

    杨仪有点不适应,向后退,背后却又紧贴着他的胸腹。

    薛放唇间噙着小小地耳珠,恍若呢喃地:“姐姐真软真甜,我真喜欢……”

    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是珍宝。

    杨仪心底那点理智,也如同冰雪似的一下子尽化在他的口中。

    薛放在有些方面,心细的倒是令人发指。

    早派人去崇文街说今夜晚一些要来,让门房留门。

    所以这边儿瑶儿等也时刻警醒着,几乎马车才过街,那边已经听见,急忙开门,上下准备。

    接了入内,瑶儿问要不要用饭,备水。

    此刻夜深,杨仪晚饭不曾吃,可也不觉着饿,但看看薛放,知道他必定饿着,便问瑶儿是不是准备了什么。

    瑶儿道:“晚上听说姑娘要来,就准备了合欢烧海参,甘草鹧鸪,红烧鹿筋……当归猪蹄汤,还有梗米红枣粥,南瓜饼。”

    杨仪不由笑了:“你越发能耐了,先吃点儿吧。”

    饭菜送了上来,杨仪喝了半碗粥,吃了两块海参,一块鹿筋,两口汤,就已经差不多了,只顾夹菜给薛放吃。

    瑶儿准备的饭食不消说都是补血益气的,杨仪心想着薛放平时在侯府也未必吃的好,便投喂一样不停地给他往面前送。

    薛放的身体毕竟跟杨仪的不一样,加上晚饭只吃了一个饼子,确实饿了,便吃了不少。

    只是虽然吃的香甜,可是见杨仪灯影下清瘦的脸容,心里就不受用:“你吃这么点就行了?干吗总是给我忙?”

    杨仪见他吃的好,自己也觉着喜欢,温声道:“我吃多了胃里反而难受,放心吧,我有数呢,你不用管我……给你再舀一碗汤可好?”

    “你总是这样,我担心。”

    “又担心什么?”

    “总是这么殚精竭虑,忙忙碌碌,吃得少睡的也少……”他越说,就真的难受起来,竟道:“杨仪,要是你能够睡安稳吃多些,身体能够安康无病的,我宁愿自己折寿……”

    杨仪起初以为他又说打趣的话,越听越觉着不对,没等他说完便呵斥:“住口!”

    门外的小甘跟瑶儿许久不见,正在低低说话。

    猛地听见杨仪变了声调,两人吓了一跳,赶忙偷偷地探头查看怎样。

    却见杨仪脸色都变了,两只眼睛瞪圆看着薛放:“你……这样好好的饭不吃,胡说八道什么?大吉大利……还不赶紧啐啐!”

    薛放张了张嘴:“啐什么,要应验了最好,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杨仪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胡说,你是不是诚心气我?”她气急之下,即刻咳嗽起来。

    吃饭的时候最怕动怒了,何况杨仪是天生的弱症,方才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那点东西也在心里蠕动。

    薛放见势不妙,赶紧挪到她身旁:“好好,你别生气,我听你的,我啐……”他转头向着地上呸了两口:“我说错话了,刚才那句不作数,行了吧?只要你长命百岁,我也长命百岁,好不好?”

    杨仪忍着咳,手抵着胸口,一时之间头上的血筋都在抽疼。

    此时小甘跟瑶儿见势不妙也赶紧跑了进来:“怎么了?姑娘是怎么了?”

    小甘道:“十七爷说什么了?把姑娘气的这样?”

    薛放讪讪道:“没什么,就是一句话。”

    小甘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担心杨仪,便不由道:“怎么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姑娘忌讳什么呢?十七爷不是最知姑娘心意的么?”

    她的声音里透出几分责备。

    瑶儿打量着薛放跟杨仪,悄悄地拉拉小甘。

    薛放无言。

    杨仪闭上双眼慢慢吸气:“罢了,也差不多了……洗了澡歇一歇,明儿还有大把的事。”

    薛放握住她的手:“你别生我的气。”

    杨仪垂眸:“没有,你要不吃了,就也早点睡。”

    瑶儿在旁端量,本是要默默离开。

    见杨仪心里仿佛过不去,她便故意小心地问道:“姑娘,这菜还有不少……是不是做的不可口?”

    杨仪微怔:“不是,你这样用心,自然是极好的。”

    瑶儿笑道:“既然好,怎么不多用些呢?”

    “已经吃了不少。”

    “这哪里算得上不少,”瑶儿顿了顿:“说起来,上次那位廖军爷在这里住了一宿,厨房的米缸都空了……那才是真正吃的多呢。”

    杨仪听她提起廖小猷,不由一笑。

    瑶儿又问道:“姑娘……廖军爷他的伤可好些了?”

    “还没呢。”

    小甘摸到了瑶儿的用意:“别说了,廖大哥什么都好,那么大个子,不怕刀,反而怕针,姑娘想给他缝针,他死活不肯。”

    瑶儿眨了眨眼,笑道:“这样……廖军爷起初看着好生吓人的模样,谁知性子憨憨的,倒有些孩子气,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孩子不肯吃药,就拿药假装糖给他吃,他心实,就以为是糖,还真的吃了,忒也好骗。”

    杨仪起初只应付她们两句,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瑶儿见她的脸色已经平静,才道:“姑娘,我看十七爷还没有吃饱呢……饭等会儿再撤不迟,我们先去备水。”跟小甘两个退了出去。

    屋内,杨仪若有所思,薛放不敢出声。

    还是杨仪自己反应过来:“饭菜要冷了,怎么不吃了?”

    薛放道:“你生气,我怎么吃得下。”

    “谁生气了?”杨仪的那点儿急火跟伤怒,早消散了:“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再不许说这种话。”

    “不说了。”薛放探手握住她的手,眼睛盯着她:“我不说了,但你也要知道我的心意……我只愿你好。别总是顾着别人。”

    杨仪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

    之前她只觉着自己命如草芥,活一天是一天。

    但是有了他,便起了长相厮守,长长久久的念头。

    薛放的心意,正是她的心意。只是万万不肯他说那些自伤似的话,若她的康健是用他的寿所换,她岂能容忍。

    吃过饭,时候已经不早,杨仪沐浴过后,回房歇息。

    她本来已经累极了,可是闭上眼睛,总是会出现许多奇怪的场景,时而是巡检司,时而是国子监,时而是两只狗子,时而是俞星臣。

    脑子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自行转了起来,无法安生。

    翻来覆去了无数次,杨仪终于意识到是缺了什么。

    这会儿已经快寅时了,杨仪看着青黑色的窗棂纸,起身下地,悄悄地开了房门。

    薛放就安置在对面的套间里,杨仪轻轻地推开门,却见床帐挽着。

    十七郎竟是未睡,靠坐在了床边。

    许是听见动静,猛地坐直。

    杨仪觉着意外,又不意外,懵懵懂懂走到身旁,摁住他:“我困了,只是睡不着。”

    薛放会意:“上来。”

    杨仪立刻脱了靴子,翻身上榻。

    薛放搂住她,迫不及待地说道:“我本来想过去,又觉着才惹了你生气,就不敢……早知道……”

    杨仪靠在他身上,手底下的肌肤透着勃勃的暖意,这样踏实。

    她忍不住轻轻抚了几把,心满意足。

    困倦之意像是被拦在堤坝后的洪水,席卷而来。

    杨仪喃喃:“十七……”

    薛放“嗯”了声,她主动过来,他心里的狂喜也如洪水滔天,只是不知怎么表达。

    杨仪的声音已经模糊:“要……平安、长命百岁的……”

    一句话未曾说完,她已经睡了过去。

    屠竹在寅时过半的时候就起身了。

    今儿可不是什么平常日子,是扈远侯府去杨府下聘的大日子,之前薛放回府后又跑出来,侯爷可是一再叮嘱过的,让他千万今儿早点回去。

    屠竹本是要来叫他的,隔着门唤道:“十七爷……”

    “嘘!”里头传出这样一声。

    屠竹一惊,撩开帘子向内看去。

    却见杨仪趴在薛放胸口,睡容恬静。

    十七郎一手揽着她肩头,一边冲他使眼色。

    难得的,杨仪睡了近两个时辰。

    醒来之时天已经大亮。

    薛放却已经不在。

    杨仪揉了揉眼睛,竟不记得薛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明明是个最浅眠的人,就算房间外稍微有什么响动都会惊动,这次却睡得这样沉。

    小甘跟瑶儿听见动静,忙进来伺候。杨仪问:“十七什么时候走的?”

    “两刻钟前,侯府那边派人来催,才不得不去的……说今儿……”小甘抿嘴笑道:“是去下聘的日子,不能耽误吉时。”

    薛放没走前,她睡得好好的,才走两刻钟不到,竟就醒了。

    简直是心有灵犀。

    杨仪被提醒才想起:“啊,是今儿。”

    但她此刻惦记的却不是这件事,忙着起身洗漱。

    小甘跟瑶儿以为她要回杨府,杨仪却道:“去巡检司。另外,叫人去杨家,请大哥哥出来一趟。”

    小甘诧异:“今日还去巡检司?那案子横竖有俞大人在……”

    杨仪道:“我有事,快去吧。”

    吃了饭,乘车到了巡检司,门口的侍卫见了她都诧异。

    原来这些人都知道今儿是侯府往杨府下聘之日,还以为她必定在家里。

    杨仪进内,却并不是去别处,而是去看廖小猷。

    小猷早已经醒了,正在院子里看罗洺几个人习武,虽然杨仪叮嘱不许他乱动……但他怎么忍得住,看他们哪里有错,少不得亲自示范一番。

    杨仪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呼呼喝喝的声音,到门口一看,皱眉。

    那边罗洺等看见了杨仪,赶忙过来行礼:“杨侍医!”

    杨仪看着廖小猷,小猷讪讪地把手中的一根长棍放下:“我、我没怎么动,我就抡了两下。”

    这说辞简直跟薛放所作所为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仪进内,道:“我有个兄长,他也在太医院当值,极擅长推拿之法,也精通‘角法’之术,疏通经络,消肿止痛,有益于伤口愈合,我今日特意请了他来,给你推拿一番,你可愿意?”

    廖小猷一听:“愿意愿意!只要不是给俺扎针怎么都行。”说着又疑惑:“小太医,什么叫角法?”

    杨仪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恰好报说杨佑维来了,进门来一看,杨佑维竟是身着一袭鲜亮吉服。

    杨仪微怔,心想竟忘了叮嘱让他换上太医的服色。

    屋内几个人也看呆了眼,杨佑维问杨仪道:“什么事,你怎么不回家去?”

    杨仪拉住他,低低说了几句话。那边儿小甘就把今日侯府下聘的事告诉了。

    廖小猷听了大惊:“今日是小太医你的大日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杨仪道:“你的伤要紧,等给你行了角法之术后,我自然回去。”她望着廖小猷惊奇的眼神:“这样,等弄好了,请你们去府里吃酒如何?”

    廖小猷闻言大喜:“快来快来,到底是怎么个角法?”

    杨佑维哭笑不得。

    此刻小甘捧了一个托盘来,盘中有大大小小足有十多个竹节罐子。

    廖小猷舔了舔嘴唇:“这个东西,不是拿来喝酒的吧?”

    小甘早又准备了一根蜡烛,一双筷子,几团棉絮。

    小猷瞪大眼睛:“更像是吃东西了!只是蜡烛跟棉絮是干什么的?总不会是怕看不清吃的什么……”

    杨仪向着杨佑维点头。

    杨佑维拿起其中一个竹节管,用筷子夹了在蜡烛上点了一个棉絮团。

    火光闪烁,向着竹节管内转了一圈,迅速抽出,反手将竹节管飞快地扣在了小猷挽起衣袖的手臂上。

    手法极其的干净利落。

    廖小猷惊叫了声,觉着有一点刺痛,但很快那刺痛有点变了,只见那罐子逐渐地吸在了他的手臂上,怎么也掉不下来。

    他觉着有趣,笑道:“这就是角法?”

    杨仪道:“待会儿这些罐子都要像是这样吸在你的背上,你可千万不能动。觉着疼,也要忍着。”

    廖小猷笑道:“小太医放心,这跟蚊虫叮咬似的。”

    于是杨仪让廖小猷把上衣脱了,趴在榻上,又叮嘱说道:“千万不要动。”

    杨佑维站在榻前,小甘在旁边伺候着。

    杨仪退后一步,立到了杨佑维身后。

    罗洺起初以为真的要“角法”,看杨仪退后,又向他打眼色,他突然明白过来。

    当下赶紧走到杨佑维身前,便对廖小猷道:“大哥,这角法倒是有趣,咱们又学了一招。”

    廖小猷道:“小太医什么都懂。”

    罗洺道:“这就叫做隔行如隔山。”

    此刻杨佑维点了个竹节罐,扣在了廖小猷的肩头,他的肉厚,吸起来格外紧实,罐子死死地贴在上头,微微地刺痛感。

    罗洺问:“大哥疼的厉害吗?厉害的话就叫……”

    廖小猷呵斥道:“这点算什么!瞧你说的!”

    杨佑维又取了两个,沿着肩井穴向下,一直到了腰间的肾俞穴,杨佑维道:“此处靠近伤口,会格外疼一些。”

    “不打紧。”廖小猷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杨太医你不用担心,快快地弄完,我们好去吃酒。”

    杨佑维扣落罐子,往后瞥了眼。

    廖小猷“嘶”地一声,浓眉抖动,微微转头。

    杨佑维却挡在身前,看不到什么。

    小猷想扭头看向身上的时候,罗洺笑道:“我就说我们大哥是不怕这个的……是不是大哥?”

    廖小猷嘿嘿笑道:“这还用说?”

    罗洺往杨佑维身后瞥了眼,道:“这角法看着不算很难,回头我也学学……”

    “嘶……”廖小猷又一抽,正觉着疼,听了这句,却哈哈笑道:“你?你算了吧!”

    小甘也哼道:“就是,你看着容易,其实学起来可难了!”

    罗洺道:“我也是打趣,我要会这个,也当太医了。”

    廖小猷复又大笑。

    慢慢地,托盘上的竹罐逐渐地都挪到了廖小猷的背上。

    虽然又连连抽痛了几下,廖小猷只以为那罐子必定是在伤口周围,所以疼的厉害些,他又不愿意让人以为自己连这区区角法都禁不起,竟跟罗洺和小甘谈笑风生,说来说去,竟果真把那点刺痛也忘了。:,,.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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