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51章 二更二更君

    杨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不由加快了步子。

    小甘反而停在了原地。

    那边薛放衣袖款摆,迎出几步,他握住杨仪的手,拉着进了院门。

    小甘在后看着,见他们两个携手并肩地往前走,心里竟然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甜意。

    院内,蜂蝶围着那棵紫薇花树上下翻飞,热闹而又静谧。

    杨仪嗅到了薛放身上淡淡的酒气:“没喝多么?”

    “没有,只喝了三杯,”薛放认真地举起手指给她看,又问:“你怎么才回来?又有什么绊住了脚?”

    杨仪看着他官袍上的豹绣,这绯色极衬他的脸色,越发显得眉眼无双,容色慑人。

    只是未免好看的太过锋芒毕露,让她有点不安。

    “在巡检司里看过了那只小黄,没什么大碍。”

    薛放引她到了旁边廊下,叫她在屋檐下的美人靠上坐了。

    杨仪身上的满地金百褶裙缓缓散开,一瞬间,就好像看到一朵奇美诱人的花儿在面前绽放,让薛放眼眸微微地迷醉,很想学那些蜂蝶,也不管不顾地扑上去,采一采。

    “没什么大碍,怎么好像还愁容不展?”他倒是没忽略杨仪细微的神色变化。

    杨仪想了想,还是把路上遇到顾瑞河,起意想去看看霜尺的事告诉了。

    薛放果然也不知道,略觉讶异:“死了?”

    杨仪道:“那院子都给锁了,邻居是这么说的……据说顾大公子已经另定了什么高门淑女要结亲了。”

    薛放问:“你是不是怀疑霜尺是给姓顾的害死了?”

    杨仪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愕然地看着薛放:“你怎么这么想?”

    薛放挑了挑眉:“我想你已经救回了霜尺,以你的医术,她未必就会突然间死了,就算是出了不测而死,顾瑞河也不至于陡然间这么绝情。除非……是他有预谋为之。”

    杨仪缓缓吸了一口气。

    薛放忖度问:“你可想要查吗?”

    “查?”她有点茫然。

    “你如果放心不下,我自然盯着顾瑞河,终究会有真相。”

    杨仪抬眸望着薛放,终于伸出手去。

    薛放本站在她跟前。

    见状便探手握住她的,顺势坐在她的身旁:“怎么了?”

    杨仪歪头靠在薛放的肩上,默然片刻:“不用查了。无凭无据,别再节外生枝。”

    薛放垂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别把这不相干的事存在心里就行了。”

    杨仪一笑,目光下移,望见他腰间的那条玉束带。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薛放看向她,她鬓边簪着两朵浅色绢花,比平时竟多了无限的娇丽秀美,他多看一会儿,就觉着醺醺然,似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而且总想凑过去。

    杨仪道:“你为什么又去置买房舍?”

    薛放仰头一笑:“小甘那丫头跟你说的?你一直不提,我还以为她不会说呢。”

    “早就说了,只是一时没得空问你。”

    薛放问:“你想我买一处房舍,咱们去住着?”

    杨仪奇怪地看他:“说什么?”

    薛放道:“因为我怕你失望,因为……那一处房舍,不是给咱们买的。”

    杨仪双眸微睁,想不通。

    薛放凑过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杨仪满脸讶异:“你竟然……怎么会想到这个?”

    “人家本来可是能进王府的,给我的人得了,自然不能亏待了人家。”薛放笑道。

    杨仪抿着唇:“常常说你粗心,偏偏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格外的体贴。”

    薛放道:“不是咱们的房舍,你不会怪我吧?”

    “我非但不怪你,还要赞你。”杨仪伸手过去,轻轻地抚过:“十七……”

    “嗯?”

    “从今往后,”杨仪同他十指交握:“执子之手……”

    这句薛放很会。抬高杨仪的手,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亲手指:“与子偕老。”

    目光相对,他意犹未尽,终于如蜂蝶般地往唇上吻落,暂且如愿。

    金黄的暖阳洒落,微风和煦,紫薇花枝摇曳。

    光影错落斑驳,两人的身形簇拥于日色花影之中,一眼万年。

    顾府。

    青叶在门口下了车,低着头,匆匆地往内。

    她只顾快步而行,竟没留意到顾瑞河慢一步在门口下马。

    顾瑞河见这丫头走的很快,不由叫了一声。

    青叶如同受了惊吓,猛地一抖。

    回头见是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大少爷。”

    顾瑞河打量了她一会儿:“你从哪儿来?听说甯儿病了,她怎么样了?”

    青叶道:“回大少爷,姑娘……好些了,我方才是正出去给她拿了药。”

    “怎么还叫你亲自去拿?为何不派个人?”

    青叶低垂着头:“是……是那府里大公子给亲自开的药,所以奴婢亲自去取了。”

    顾瑞河听说是杨佑维给开的,点点头:“那府里今日有喜事,上下必定都忙的不可开交,确实得你去一趟。既然是大公子开的药,想必甯儿自然无恙,你去吧,告诉她,回头我去看她。”

    青叶答应,匆匆地转身走了。

    顾瑞河目送她离开,自己往上房去,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又去往长房、自己的父亲顾朝宗的书房。

    这两天,顾朝宗偶感时疫,休养在家。

    漕运司内上下事务,暂时交给了顾瑞河,大公子不负所望,料理的妥帖周全。

    顾瑞河来拜见的时候,正好顾怀恩也在,见了他便招呼:“你来的正好。”

    大公子上前拜见,顾朝宗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伤痕仍在,便淡淡地不言语。

    顾怀恩道:“今日是扈远侯府往杨家下聘的日子,你二婶娘就代咱们家去了,按理说咱们也必得去一个才好,不过……他们也知道你父亲有恙在身,你正忙,索性就省了,横竖还有成亲的时候呢。”

    顾瑞河道:“二叔说的是。”

    “另外有一件正经事,我正在跟你父亲商议,”顾怀恩继续说道:“趁着还没有入秋,汛期不到,天也没冷,又该到往北境运送粮草的时候了,这头一批,你祖父想让你负责调度。”

    顾瑞河看向顾朝宗:“往常都是父亲负责,我并未亲自主理过,怕有什么纰漏,不如等父亲大安之后再……”

    “这是十万火急不容延缓的事。”顾怀恩轻声道:“何况你祖父已经发了话,你就不必再推辞了。”

    顾瑞河不语。

    见状,顾怀恩就看向顾朝宗。

    顾朝宗哼道:“你能干,你且放手去做就是了,只别丢了你老子的脸。横竖不管谁接手,都是顾家的人在料理,弄好了,皆大欢喜最好。”

    顾瑞河听了这话,才道:“是。儿子领命。”

    “还是瑞河孝顺,什么都听哥哥的话。”顾怀恩对顾朝宗道:“哥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生把身子养养……对了,有没有请那府里的人来给看看?”

    顾朝宗哼道:“他们府里正忙着,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大症候,何必着忙。”

    “再忙,也有过来的空闲。”顾怀恩又看向顾瑞河:“你回头叫个人去,明儿去杨府请……他们的长公子过来吧。”

    顾瑞河答应。退了出来。

    内宅院中。

    青叶急急地进了房中,杨甯见状就找了个借口,把冬儿打发了出去。

    杨甯看了眼门口:“得了吗?”

    青叶连连点头:“在这里。”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翻出了一张折的有点厉害的纸。

    杨甯拿在手中细看了一阵,松了口气:“确实是大哥哥的笔迹……”她喃喃了这句,又忙问问道:“有人看见、或者多嘴问什么没有?”

    “没有,姑娘放心……”青叶喘了口气:“我是假装闲谈,问起昔日那个案子,以及那个妇人的情形……小贝是个多嘴的,就一股脑说了,我才悄悄找了去,并没露面,只说是大公子的意思不叫流传于外,那妇人慌忙就找了出来给了我,一点疑心都没有。”

    杨甯把那张纸轻轻折起:“还好。”

    青叶道:“说来这次奴婢去,还得知个意外消息。”

    “什么?”

    青叶道:“那个妇人……现在竟然要改嫁了。姑娘猜她要嫁的是谁?”

    杨甯有点不快,也无意打听这个,冷道:“我跟她毫无交集,怎么会知道。”

    青叶忙陪笑道:“我只是觉着这件事有点新奇,所以才跟姑娘说的,那个妇人要嫁的人,竟然也是那个案子受害之人的丈夫。”

    杨甯一愣,却摇摇头,冷道:“我不管那些,只问她吃了这药后,是不是真的……”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盯着青叶。

    青叶忙点头:“这个是没有错的,她还说多亏了大爷的那副药呢。”说了这句,忽然又有些迟疑之色:“姑娘……”

    杨甯看她:“怎么了?”

    青叶踌躇:“姑娘你真的想……”

    杨甯似乎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脸色一冷:“闭嘴。”

    她把手中的那张纸又还给青叶,咬牙道:“立刻找个可靠的,去抓一副来。不……为防万一,还是你亲自去吧。”

    青叶低头:“是。”

    两人说完后,顾瑞河便来了。青叶赶忙退了出去,冬儿进来伺候。

    青叶以防万一,这次不再把正门出入。

    只先吩咐了小厮几句话,然后避开人,从角门而出。

    角门处,那小厮早就按照吩咐,叫人赶了车等在那,接了她上车离开。

    青叶并不往繁华大道,而叫马车往外城方向去,到了南外城边上,找到一家药铺子,进内,将药方递上。

    掌柜看了看,含笑试探问:“这是府里补身子的?好俊的字,是哪位大夫开的?”

    青叶催促道:“不用多问,只快抓一副就是了。”

    掌柜只得将药方递给小二,小二按照方子很快凑了一副药,利落地包了起来。

    青叶把药方跟药一起拿了,给了钱出门。

    身后,那店掌柜望着青叶,说道:“这丫头……”

    小二忙问:“掌柜的认得?”

    掌柜道:“我倒是不认得她,可却认得那张药方上的字。”

    小二惊奇:“是哪一位大夫,必定是有名的,您才看出来了?”

    掌柜的笑道:“自然是极有名的,那像是太医杨家大少爷的字迹。能叫他开方子的人家,必定不是寻常门户,可怎么跑到咱们这小药铺来抓药呢?”

    小二思忖:“可看着那药方子的字迹、不太像是新开的……掌柜,真的是补身子的药?”

    这掌柜的倒是有点儿见识,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杨太医的药方,还是别去贸然揣测,罢了,莫管闲事。”

    青叶揣了药,上车往回走。心里像是揣着个野兔子,生恐它跳出来跑了一样,时不时摁一摁。

    马车缓缓而行,青叶心里乱糟糟地,撩开车帘向外打量。

    正过十字街,却见有几个人从南街上骑马而来,青叶眼前一亮,忙叫停车。

    那边来的,却正是灵枢跟两个巡检司的差官。

    青叶好久没看到灵枢了,乍然遇见,几乎忍不住要跳下车来:“灵枢!”

    灵枢起初没看见她,听见叫声才打马过来:“青叶姑娘,怎么在此?”

    被一问,青叶才梗住,忙又强笑:“有一点事……你在忙什么?”

    灵枢放低了声音:“国子监有个案子,大人正在侦办,我正要去传人。”

    青叶虽知道他忙,但好不容易见着,不肯就这么三言两语让他走了:“灵枢……你好像瘦了,我、我之前听说你也受了伤,伤好了吗?”

    灵枢道:“放心,杨侍医给处理的及时妥当,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青叶听他提起杨仪:“对了,今日是仪姑娘定亲的大日子,你……”忽然想起他方才说俞星臣在办案,何况俞家跟杨家也没有亲近到要亲自前往的地步,于是噤声。

    灵枢回头看看那两个差官:“青叶姐姐,我要去了,改日再跟你……”

    他还没说完,青叶伸手抓住他:“灵枢。”

    灵枢一愣:“可还有事?”

    青叶犹豫了片刻:“灵枢,你能不能告诉俞大人,姑娘……之前你们往海州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就传出了俞大人身亡的消息,姑娘以为是真的……所以才、没了指望的。”

    灵枢愕然地望着她:“什么?”

    当时陈献跟俞星臣在沁州将计就计,虽然陈献派来的人及时拦住了那“报丧”的,但消息仍不胫而走。

    尤其杨甯在顾家,漕运司的消息最为灵通。

    杨甯当时本就病症未愈,得知此事后,更又大病了一场。

    之后,才有了跟宣王府的亲事。

    灵枢总算弄明白了青叶的意思,他拧眉道:“我告诉了大人又怎么样呢?横竖甯姑娘将要进宣王府了。木已成舟。”

    青叶听见“木已成舟”四个字,一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攥住那包药。

    灵枢心里想起的,却是之前杨甯刺伤了俞星臣的手的那一幕场景。

    不管怎样,他竟都无法原谅杨甯。

    就冲着这个,他也不会再把青叶的话去转告或者怎样。

    何况告诉了又如何?也只白白地又让俞大人多操一会儿心罢了。

    青叶怔怔地望着灵枢,灵枢道:“青叶姐姐,我真该走了。”

    略一犹豫,他道:“我听说,俞府里太太正张罗给大人相看合适的人家……想必不久就会有人的。”

    青叶的手本来要松开灵枢了,闻言更抓紧了几分:“可是……”

    灵枢疑惑地看她。

    青叶的眼圈红了起来,终于问道:“我呢?”

    “你?”灵枢一愣。

    青叶的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此时灵枢身后的差官见时候不早,忍不住出声招呼。

    灵枢把手抽回:“我真要去了。”向着青叶一点头,打马离开。

    青叶愣愣地望着灵枢远去,回身靠在车壁上。

    她红着眼,无意识地将手指送入口中用力地咬着。

    乔国公府。

    乔小舍被国公爷带了回府,先去见过府内女眷,被嘘寒问暖地询问了一番。

    退出后,到了乔建的书房。

    书房内本还有几个清客,见了公子来到,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乔国公看着儿子。

    一个字没说,乔小舍已经跪在了地上:“父亲……”

    “你在外头到底都做了什么事,给我说明白!但凡有一点隐瞒,我打折你的腿!”

    乔小舍咽了口气,神情有些畏缩地说道:“父亲,您别听……那什么俞巡检的话,我真是冤枉的,我只杀了那只猫而已……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道。”

    乔国公冷笑道:“你真以为你这番说辞能够骗得过人?何况那是俞星臣!你若不是国公府的,这时侯早给你大刑伺候了!”

    乔小舍微震。

    “我只问你,你给我说实话,”乔国公道:“猫是你杀的,那老滕,也死了?”

    乔小舍颤抖着:“我、我……”

    “起来,去拿家法。”乔国公冷漠地吩咐。

    乔小舍脸色骤变,忙叫道:“父亲不要!我说,我说就是了!”

    “那老滕又是什么人?”乔国公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是门房上的……”

    乔国公拧眉:“他招惹你了?”

    乔小舍咬了咬唇,终于开口道:“他、他经常地去喂那些猫儿、狗的,我先前骂过他几次,他总是不改。”

    “就因为这个?”

    乔小舍顿了顿:“那天,我……我跟丁镖他们,把那只大猫给杀了……谁知他正好来找猫,竟给他撞见了。”

    话说到这里,一切真相仿佛昭然若揭。

    乔国公屏住呼吸:“然后呢?”

    “他、他突然跟疯了似的骂我们……他那样一个下贱的人,敢那么无礼,我就叫他们……丁镖他们就一拥而上把他制住了。”

    乔国公一时没有问下去,只是抬手揉着眉心,好像要让自己缓和缓和。

    他似乎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己可能无法接受。

    “然后又怎样?”

    乔小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父亲,却继续说道:“因为他一直大骂,乱动,我就拿了那把刀威胁他叫他住嘴,谁知他只管嘴硬……我、我一时气急,就把他的手砍了下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太气人了,骂的那些话、不堪入耳……父亲听了也会生气……”

    乔国公的眼睛瞪大了几分,他张了张嘴,又紧闭。

    “那么他是怎么死的?因为断了手?”

    “不不,是丁镖他们……把他、勒死了!”

    乔国公绷着脸:“尸首呢?”

    乔小舍舔了舔嘴唇。

    “你最好快点说,你不会以为俞星臣把你放回来,你就真的无事了吧?”乔国公盯着儿子:“这件事毕竟不是只有你跟丁镖知道,俞星臣此刻必会传召其他跟你拉帮结派的那几个,你确信他们都能扛过俞巡检的审问?”

    只要俞星臣找到了老滕的尸首,那几个的供词再有个什么纰漏,那乔小舍……只怕就难从中拔得出来。

    乔小舍却小声地说道:“父亲不必担心,我事先已经叮嘱过他们,叫他们不可乱说。何况就算、就算他们扛不住供述出来,巡检司的人也未必能找到老滕的尸首。”

    国公爷问道:“这是何意?”:,,.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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