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9章 第49章

    入夜后, 车队在官道一侧的山野安营扎寨,由武士在外圈包围,内部是谢涵、玖少卿和谢浇。谢涵马车宽敞, 躺下两个人不成问题, 且赵臧还是不宜被他人看见的,他便阻了人搭帐篷,和赵臧一同睡马车里。

    马车虽然不挤, 二人也知对方绝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但卧床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一晚睡得可真够糟心的, 时不时醒一下, 莫说对方翻个身,就是对方扯一下衣服,另一人也会立刻惊醒。

    睡不好, 心情也就不好了,一开始还忍着, 到后来──对方翻一次身, 另一人被弄醒, 就翻个更大动作的身, 如此恶性循环。

    但许是负负得正,又许是连着两晚没睡,这一晚便恰似久旱逢甘霖, 一点也能让人茁壮成长了。

    总之第二天醒来,谢涵精神奕奕。

    正打了个哈欠的赵臧心里不平衡,“齐殿下一夜好眠?”不能啊, 明明昨天这至少翻了二十几次身罢?

    谢涵粲然一笑, “说来奇怪,孤许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许是因为有赵兄在身旁的缘故。”

    赵臧:“……”牙疼。

    他这里还没疼完呢,外面就传来一声让他更牙疼的声音,“殿下,吃早饭啦。”

    是陈璀的声音,谢涵脸上闪过一抹兴味,掀帘道:“快进来。”

    “来嘞!”陈璀兴高采烈地端着食盒进来,下一瞬,像见到鬼一样弹出马车。

    “哈哈哈──”谢涵忍不住长笑出声,掀帘走出去。

    “殿、殿下?”陈璀一张瘦黄脸上全是惊慌,一个劲往后缩,只拿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满怀希冀地瞅谢涵,活像条小狗。

    “放心吧,他不会出来的。”谢涵对他招招手,捡了块大石坐下,“怎么是你送的吃食,寿春呢?”

    “哦,哦,我想念殿下,就抢了公公的活。”陈璀惊魂未定地在谢涵对面坐下,打开食盒,有桂圆红豆汤,炊饼子,和刚刚猎来烤好的野兔,他颤巍巍端出桂圆红豆汤。

    谢涵瞧他手抖的,“你还没把它拿给孤,它就要倒光了。”

    “哦,哦哦!”陈璀稳了稳手,最后哭丧着脸看谢涵,“我怕。”

    “噗──”谢涵笑出声,接过桂圆红豆汤,“别怕,有孤在。他是对你做了什么,要你怕成这样?”

    温和而充满自信的声音似乎给了陈璀某种力量,他收了收恐惧的表情,控诉道:“我那天一给您报完信,回去找他拿赏钱,他就拿剑戳我,还好我动作快转身就跑,他又拿箭射我,拿飞镖扔我,我、我屁股上还被他射了一箭。他追了我小半座山,还好我熟路,躲进二郎真君庙塑像后面的洞里。他找了半个时辰没找着我,就走了。我又等了半个时辰,才逃出去。

    这种破庙里,住的都是流浪的乞丐,白天出去乞讨,晚上回来睡觉。我不敢出去乞讨,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回庙讨点东西吃,然后庙里全是尸体,十二具尸体铺满了整块地,全是血,我、我知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他们一定是被他杀的。”

    好像又回到那个血色的夜里,陈璀痛苦地抱住脑袋。

    “别怕。”谢涵放下碗,抱着人拍了拍,结果对方像找到什么依靠似的,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谢涵:“……”他看看对方换了一身的干净衣服,又想想对方以后#说败天下无敌手#的名嘴,勉为其难顺着对方脊背往下抚,宽慰道:“别伤心,都过去了,他们也不希望你难过的。”

    “没、我没伤心。”陈璀抹抹眼睛,仰头看他,“我又不认识他们,一点也不伤心,就是觉得怪对不起他们的。”

    谢涵:“诶?”

    “殿下不知道罢,乞丐也会抱团的,像我这种没伙伴的小乞丐都是抢不到固定庙住的,东蹭一晚西蹭一晚,有时大乞丐就是不给你住,就只能露宿街头,唉──有些巷子也会被大乞丐占了的。”陈璀叹了口气,露出为生计所迫的忧伤。

    谢涵拍拍他脑袋,“以后孤会养你,会给你住的。”说着,他奇怪,“你这么多年都没有伙伴?”不能罢,对方多会做人啊。

    陈璀一仰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当然不能跟他们长久在一起了。不然,就会变臭,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对对对。”陈璀拍手,“和他们待久了,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的。但我不能和他们一样。”

    “好志气。”谢涵赞许,又问:“然后呢?然后你怎么躲过他的?”

    “然后我突然想明白,他要我传话的时候,就遮遮掩掩的,一定是自己不敢见人,我在庙里又躲了一夜后,飞蹿下山,专挑人多的路走。但这也不是法子,后来我看一辆辆马车出城,我就挑了一辆最气派的撞过去,就撞到您了。”陈璀挠挠脸,怪不好意思道。

    “嗯──”谢涵听完,摸摸对方干枯的头发,“你做得很不错。从今以后,你就不用怕他了,他让你给孤传话,就是拜托孤帮他逃出会阳,你既已是孤的人,他便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逃出会阳?”陈璀踯躅了下,还是没忍住幸灾乐祸道:“他是不是干坏事了?”

    “对。”谢涵一点头,“他现在正在被通缉。”

    陈璀忽然压低声音,“那殿下是不是也要收了他,他以后就和我们一道了。”

    谢涵顿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你真应该讲给他听。”

    陈璀挠挠头,“不是啊?”

    谢涵飞快吃完早点,拿起张饼子,“你想不想报仇?”

    陈璀睁大眼睛,“怎么报?”

    “会投壶吗?”谢涵又问。

    “不会。”陈璀摇头。

    “要的就是你不会。”谢涵在他耳边小声道,陈璀眼睛一亮,二人挂着一脸笑进马车。

    赵臧心里一毛,暗道奇怪,睨着陈璀一嗤,“吓得魂都没了。我还要以为你都不敢进来了。”

    陈璀睁大眼睛,“为什么?”没等赵臧再开口,他恍然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吓人,怕吓到我。”他露出歉疚之色,“我刚刚确实被你吓到了,对不起,给你造成了打击。但我已经克服这个困难了。”他握了握拳,“你放心,我不会再被你吓到了。”

    赵臧:“……”

    谢涵……谢涵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把陈璀带进来可真是带对了。他斜赵臧一眼──哼哼,昨晚居然翻了二十三次身,不可饶恕。

    高兴完,他塞了张白皮饼子给人,“好了,赵兄,吃早饭罢。”

    看一眼手里孤零零的饼子,赵臧挑了挑眉梢,“外面似乎有烤肉味。”

    谢涵面不改色,反而语重心长道:“赵兄眼底青黑,怕是昨晚失眠了罢,万不能再吃烤肉这种火气大的东西了。赵兄不信?那孤传太医过来?”

    赵臧:“……不必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默默低头啃饼子。

    结果还没完,吃完早饭,谢涵就提议玩投壶,因为在车上,到底有些不稳,由一人手持壶,另二人轮流投十支,赢者可给输者一个惩罚。因为由人持壶,原本用来投的箭改成了箸。

    先是陈璀持壶,谢涵、赵臧二人打成平手,都是十支满投,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变数很快就来了──下一轮由赵臧持壶,陈璀技艺惨不忍睹,没一根扔进壶里,全都往赵臧身上招呼。

    这小子是故意的。赵臧心道。他正想说什么,结果对方已经急忙道歉:“对不起,赵大哥,我从没玩过,不知道会这样。”

    “从没玩过也敢来玩。”赵臧冷哼。

    陈璀瞬间眼泪汪汪,“我从来没有玩过游戏,突然有人愿意和我玩,我、我舍不得拒绝……”

    他开始大卖童年惨惨惨。

    合着像他欺负小孩,赵臧噎了一下,决定静看谢涵给陈璀的惩罚──吃完一盘特辣糕点。

    赵臧:“……”会阳人无辣不欢,你不知道吗?

    没想到陈璀刚吃完,就要拉肚子了,“殿下,我、我先走了。也好,我已经害了赵大哥,不能再害您了。”

    赵臧:“……”这不公平。

    转头,谢涵正笑吟吟的,他呵了一声,“齐殿下觉得很好玩吗?”

    谢涵摇了摇头,“还成罢,也就一般好玩。”

    赵臧又噎了一下,马车内就静了下来,二人各管各的看些杂书。

    离昨天说的一天期限要到了,马上要进入原着世界接受“惩罚”,谢涵琢磨着是装午睡还是什么呢?

    结果瞌睡来了枕头,赵臧卷起书,揉揉眼睛,“路变得有些陡了。”

    谢涵点头,“会阳附近的官道自然是最平坦宽阔的,现在驶远了就没有这么好了。”

    “看书晃得眼睛疼。六博棋玩么?”赵臧提议道。

    谢涵心知对方既然敢提出来,一定玩得很遛,但……这不重要

    他欣然点头,“好啊,谁输谁罚一杯神仙醉。”说着,他唤人拿酒来。

    赵臧眼睛一亮,“明酒坊的神仙醉?”

    谢涵“嗯”了一声。

    赵臧笑道:“那可半坛就能醉倒一个壮汉,齐殿下要小心啊。”

    六博棋只有十二颗子,黑六白六,玩起来简单很多,结束得快,要玩一下午,真有可能灌醉人。但赵臧自有分寸,只打算让人喝个头痛,可不会真灌醉人,至少他还要对方掩护,要对方送饭菜啊。

    却不想谢涵输了第一局,拿起第一杯酒饮下后──

    就倒了。

    倒了。

    赵臧:“……”他连忙接住倒下的人,压根儿不信,“齐殿下,齐殿下,谢涵,谢涵?”

    “一杯倒?”他看一眼那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酒杯,又看一眼手里人嫣红的脸颊,呆了一呆,随后按额头,“一杯倒你早说啊!”

    【叮,由于宿主不顾男主暴跌的愉悦度,情节恶劣,惩罚一次受伤体验。】

    当阳,雍王宫,关雎殿。

    殿里室门紧闭,偶尔可以听到从中传出来的呻/吟与哭泣,门外各殿夫人都在侍婢的搀扶下候着,紧攥的五指无不显示着她们面上的平静是如何不堪一击──那可是大王的第一个孩子啊。

    王后眼看着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了,如果这个孩子保住了,如果这个孩子是个带把的,那就是太子了。

    可千万千万──别保住啊,最好一尸两命。

    诸夫人无不端着淡然的表情,下着恶毒的诅咒。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殿内正道上缓缓走过来一群人,一个容光明艳的女子在内侍宫婢的簇拥下迤逦而来。

    她穿一件白底青花的长褂,头上梳着堕马髻,肤如凝脂、云鬓如鬟,纵看起来已不比二八少女年轻了,依旧当的起昔日那一句盛赞:璇玑当惭其星辉,兰芷亦愧其德芳。

    “见过王后。”众夫人皆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谢涵对着为首者虚扶一把。

    “王后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梁姬妹妹都疼厥过去三次了!”燕宁夫人蹙了蹙眉。

    “有些事耽搁了,”谢涵淡淡一笑,“再说,本宫也不是太医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后宫皆有姐姐你管理,现在梁姬妹妹小产,姐姐难辞其咎罢。”又一人出声呛道。

    “不错,后宫皆由本宫管理,”谢涵赞同地点点头,忽话锋一转,“燕宁和刘良人你们昨日殿内又无故死了三个宫人,还没向我报备罢。”

    “你──”燕宁柳眉一竖,声音陡然拔高。

    谢涵一挥手制止,“好了,你再吵,里面都要听到了,莫扰了梁姬休息。”

    突然想起室内有谁在的燕宁一个寒噤。

    里面,里面当然不是指正躺在床上的梁姬夫人姬倾城,而是刚刚进去把闻讯赶来“探望”的众女都阻在门外的雍王霍无恤。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刻钟后,“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

    “都进来罢。”沉沉的声音不辨喜怒。

    众人皆是心头一跳,趋步入内,谢涵率先拜下,“臣妾见过大王。”

    其余人等皆跟着谢涵施礼。

    却是许久不曾听到叫起的声音,众女禁不住偷偷抬头,忽然一道声音──“别哭了。”

    霍无恤正坐在床边,姬倾城头歪在他大腿上,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像是怔了一般,一双盈盈杏眸眨也不眨,就这么两行泪直直地淌了下来。

    这一声唤,似乎一下子把她唤回来了,她顿时趴在他腿上失声痛哭,“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你放心,寡人绝不会让他枉死的。”霍无恤目光一寒,“谁敢动寡人的人,寡人定叫他不得好死、九族夷灭。”

    阳春三月似乎刹那成了寒冬腊月,众人心头都不由打了个突。下一瞬便又听那声音道:“把她带上来!”

    众人下意识回头,顿时牙关打颤,只见两个武士拖进来一个已不成人样的东西,一路都是长长的血迹,那东西嘴里还不停地叫喊着,似乎是求饶声。

    连姬倾城都禁不住往霍无恤怀里瑟缩了一下,“无恤……”

    霍无恤安抚地拍了拍她脑袋。

    谢涵冷眼看着,眼睛余光不禁向刚刚目光有一瞬间躲闪的燕宁瞟了瞟。

    “谁指使你在夫人安胎药里下药的?”霍无恤指节微曲,轻敲床沿,嗒嗒嗒,如死亡的旋律,“说实话,寡人可以给你一个好死。”

    “奴……奴婢……没人……指使……”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趴在地上发出嘶哑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熟悉,姬倾城一愣,不敢置信,“芮儿?是你?为什么,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奴婢,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谢涵看了姬倾城一眼,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始终不懂对方的想法。

    至于旁边霍无恤令武士施刑时的惨叫,这种声音,她已经听过很多了,并不妨碍她的思考。现在,她想知道的是霍无恤在想什么──要拷问,何必在这里?是在警告吗?

    忽然,室内众人的目光都向她聚集过来。

    因为,刚刚那芮儿终于忍不住要坦白了,“是…是……”她扭头,朝谢涵看来。

    谢涵心里咯噔了一下,正要开口。

    芮儿却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指着燕宁,“是燕宁夫人给了我三十金要我在夫人碗里下药的!”

    “你不要胡说!”燕宁矢口否认,“你刚刚……刚刚不是看王后了吗?”

    “其内许是深有隐情,大王……”谢涵边整理着措辞边开口,忽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王后,不是王后!”芮儿发疯般地摇着头,身上掉下一块雕花玉玦。

    玉玦雕花,是齐国加工玉料的传统。

    芮儿身体陡然一僵,“公主,奴婢有负公主信任!”她朝谢涵流下两行血泪,头一歪便倒下了。

    两个武士立刻蹲下检查,“她咬舌自尽了。”

    一切发生,不过转瞬之间。谢涵张了张嘴巴,百口莫辩,姬倾城更似乎呆了,“涵姐姐……我什么都不和你计较了,你为什么还要……”

    “王后真是好算计,既让梁姬妹妹痛失孩儿,又陷害我做替罪羔羊,幸好这贱婢恰好掉下玉玦。”燕宁尖利着嗓音愤怒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好,你焉知不是计中计?”谢涵话是回答宁燕的,目光却转向霍无恤,很显然,她这句话是说给对方听的。

    可是霍无恤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不要狡辩了。”他缓缓把姬倾城的脑袋放回软枕上,站起身,毫无征兆地抽出腰间长剑,寒光乍现。

    锋利冰凉的剑刃贯透右肩,鲜血汩汩而出,谢涵被大力冲得连连后退三步,直到被狠狠钉在身后朱红抱柱上。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得尖叫出声。

    “毒妇。”霍无恤抽剑而出,谢涵身体失了支撑般地往下滑了滑。

    见霍无恤似乎还要在刺一剑朝谢涵胸口而去,姬倾城终于惊醒从床上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不要──”

    她只着里衣的温软身体紧贴霍无恤后背,双臂紧紧抱着对方不让对方前进,冲谢涵不停地摇头,“涵姐姐你快走,虽然你……但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当初对我的好的。”

    谢涵单手撑柱,恍若未闻,只怔怔地盯着三尺青锋外那双琥珀色的透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位随太子姬击,彼时的他是否也这样绝望悲哀?

    “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臣妾绝未残害大雍王嗣,愿以死明志。”谢涵不要命地朝霍无恤伸着的剑尖冲去。

    姬倾城一拉霍无恤往侧一偏,谢涵顿时扑了个空跌倒在地,右臂着地,一阵钻心的痛。

    “无恤,就当为我们的孩子祈福好不好,不要让他沾太多血气,让王后去苍梧殿罢,饶她一命罢。”姬倾城拉着霍无恤的手低声哀求。

    苍梧殿是雍王宫的冷宫,年久失修,断瓦颓垣,宫人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干着活,甚至尊卑不分对着昔日主子颐指气使。

    所幸,霍无恤还没有废后,顶着王后的身份,谢涵的日子还没太难挨。

    “公主,夜深了,歇歇罢。”寿春瞧着端坐室内的人小声道:“您还要养伤呢。”

    谢涵单手拨弄了下琴弦,“我睡不着。”

    “奴婢去太医署讨些止痛药。”寿春连忙转身,他知道自家主子其实是特别不耐痛的。

    “不必。”谢涵摇了摇头,“我不痛,我只是──”她忽然一顿。

    一人正站在门口,月亮钻出云层,把他冷硬的脸孔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寿春反应回来,连忙跪下,“拜见大王。”

    “退下。”霍无恤抬手。

    寿春不动,霍无恤皱了皱眉,“退下。”

    “下去罢。”谢涵出声,寿春小幅度抬头看了上方人一眼,谢涵冲他支了支下颌,他方缓缓退出门外。

    “你的人,竟连寡人都指使不动?”霍无恤朝谢涵一步步走近。

    “我的人,自然该听我的。”谢涵垂首盯着案上古琴,弹拨着调试音调。

    霍无恤皱了皱眉,“几天不见,你连点基本礼节都不懂了么?”

    “大王要知道,礼是对人讲的。”谢涵抬头,长发顺着她脸颊披散下来垂至腰际。

    此时霍无恤已在长案对面站定,凝视着对方此刻显得格外柔和无害的侧脸,“你果然是知道的,你总是能第一时间明白寡人的心意。”

    “荣幸荣幸。”谢涵没诚意地呵呵一笑,“大王只是想找个攻打齐国的理由罢了,何必这么处心积虑还赔上自己的子嗣呢,真是狠心薄情呐。”

    “你以为姬倾城小产是寡人动的手脚?”霍无恤面色微变。

    “这哪里需要大王亲自动手,大王只要冷眼旁观顺其自然就够了。”

    “不错。”霍无恤面色稍霁,掀开衣袍,盘腿坐了下来,“她脑子拎不清,若是生出个和她一样的儿子来再掐死,麻烦。”

    谢涵长长地叹了口气,“大王真是薄情呢,真是可怜表妹背负着大昊宝藏的秘密要被你这样骗得团团转。”

    --------------------

    作者有话要说:

    。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