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45章 第245章

    姬朝阳疯了。

    她不准任何人碰触梁公的尸体, 动辄打骂撕咬,最后沈澜之作为“未婚夫”给了她脖子一手刀,梁公的出殡仪式才得以继续下去。

    这次始于交信会盟, 终于梁君出殡的一幕大戏终于到达尾声, 各国使臣纷纷提出告辞。

    临走前,谢涵又问了一次霍无恤,“跟不跟我走?再过一段时间, 这里会很危险, 我有办法带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会阳。”

    其实在问这句话的时候, 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不会和他走的, 但怎么说呢,或许他就是不死心想再试一次,又或许是为了一年后的“剜心”事件做铺垫。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霍无恤瞧着他, 笑了起来,“谢涵, 如果你是我, 你会走吗?”

    如此熟悉的问话, 谢涵眉目呈现出一种短暂的恍惚, 随后晃出脑海中不合时宜的记忆。

    “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太对,是我幼稚了。”时值傍晚, 夕阳酡红如醉,他瞧着那天边的艳彩,“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谢涵叹一口气, “那也不至于, 絮儿这样可爱,若是雍公主, 我便迎娶你了。”

    霍无恤:“……”一两自怨自艾,二两失恋难受,三两离愁别绪,四两酸涩苦闷,顿做半斤无语凝噎。

    他抱起胳膊,哼了一声,瞧着谢涵端丽的眉眼,意有所指道:“涵儿天生丽质,还是你做齐公主,本公子来娶你更靠谱些。”

    谢涵面色微微一变。

    霍无恤以为他终于被自己哽到了,“嘿嘿嘿”笑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那白色的缎面,用金线绣着兰花,瞧着……非常谢涵了。

    淡淡一股兰香,清淡温柔,味道也极其谢涵了。

    谢涵顿觉一种难言的尴尬。

    霍无恤手伸了出来,“这是公子泾不慎落我衣襟上的,当时我没注意,带了许久,开始恍恍惚惚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好几次看到你在不远处冲我笑,所以才觉得自己喜欢你。前几天,党神医路过我时,闻到不太对的味道,给我检查了一遍,找出它,才发现原来里面装了强烈的致幻剂,会让人产生关联事物的幻觉。”

    他将锦囊塞进谢涵手里,“你那五弟,看起来对你不一般,竟然会随身带着这样的东西,你可要小心点。”他说完,两手一空,摊了摊手,“嗨”了一声,“一切原来是一场幻觉,可吓死我啦。你就偷着乐罢,这回能让你嘲笑半年嘞。”

    谢涵捏着锦囊,很多被压在心底的回忆猝不及防被打开,像打翻了宫内最大厨房的所有瓶瓶罐罐,顿时五味杂陈纷至沓来,他喉头发紧,好一会儿,才吐出句话来,“公子泾,是个怎样的人?”

    霍无恤奇怪看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弟弟,你问我”,却见人脸上表情阴冷与柔和交织,复杂异常,遂道:“一个很奇怪的人,偏执,疯狂。”

    谢涵心中百味杂陈,点了点头,收起香囊,“你也小心些。”

    霍无恤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他第一次晓得一个人的影子原来可以这么长,他忽然忍不住喊道:“谢涵——”

    谢涵驻步,回头,“怎么?”

    如果、如果我不是雍公子,如果我可以跟你走,你是不是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霍无恤抿了抿唇,僵硬地抬起一只手挥了挥,一个动作一旦开始,下面也就理所当然起来,他自然地大喊道:“一路顺风啊——”

    谢涵笑了笑,也冲他挥了挥手。

    转身没入夕阳。

    有些话,不必问,便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没有如果,这种假设从不成立,我又为何要浪费心力去思考?

    等那背影拐过转角,等那影子没有一点余留,像把阳光也带走了,天逐渐暗了,霍无恤忽然蹲了下来,抱着胳膊,狠狠喘了两口粗气,一颗金色的珠子咕噜噜从他袖口滚出来。

    他立刻捡起金珠,拍了拍灰,低声道:“这个、这个就不还你了,算、算上次帮你逃出会阳的酬劳,是我的了。”

    回去后,谢涵仰靠榻上,本还打算再去找一次宋期,如今却觉被抽干了力气,他知道,这回回国复命,怕是要碰到这位半年不见就换了个身份的五弟了。

    他捏着那香囊,心中觉着一阵滑稽,这又是做戏给谁看呢?

    但有的人啊,偏偏是见不得他清闲,“啊哟喂——涵儿——青天白日的,你就开始睡觉了,是要白日/宣/淫么?”

    话音未落,人已经绕进室内了。

    一路跟过来的王洋内心绝望——他从来没有哪怕一次拦成功过楚殿下,一次都没有。

    谢涵眼疾手快将香囊塞进怀里,挑了挑眉,“我要是白/日宣/淫,那某些人也未免太不识趣了些。”

    “是啊——”楚子般回头,拍了拍王洋肩头,“年轻人要识趣些,你家君侯要是有对象了,长兄如父,孤能不立刻过来给他把关么,下次莫要阻拦,否则你家君侯误入歧途可该怎么是好哦?”

    王洋:“……”他无话可说。

    去你的长兄如父。

    谢涵捏起案上一条汗巾,卷了卷,朝人兜脸扔了过去。

    楚子般立刻“啊呀”了一声,“孤的倾国倾城貌啊。”

    好一会儿,闹腾才结束,楚子般终于进入正题,他击了击掌,有卫士挑着几个箩筐鱼贯入内,谢涵奇道:“什么东西。”

    楚子般懒洋洋伸了伸腿,“瞧瞧。”

    谢涵走近,掀起竹筐盖子,只见其内是一卷卷竹简,他随手拣起,缠条上书着《水经要略》四个大字,他又翻了翻,都是些与治水有关的书籍,不由吃惊,“这么短时间,你从哪儿弄来的。”

    楚子般终于直起身,走过来,翻翻拣拣,“喏——喏——喏——这些都是陛下书库里的。”

    谢涵面色古怪,“你何时和陛下这样好了?”

    “陛下是个好陛下啊——”楚子般仿佛很有感慨,还露出一点微微神伤的表情,“陛下说等他醒掌天下权,就封孤做大昊第一美男,给孤写传。”

    谢涵:“……”他干巴巴道:“果然是个好陛下。”

    “可惜啊——”楚子般叹一口气,“孤不得不戳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告诉他孤这辈子估计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谢涵:“……”他好笑道:“难道说一句‘拭目以待’、‘恭候陛下佳音’,就要了你的命不成?”姬忽真的没打你么?

    “涵儿,表哥今天要教你个做人的道理。”楚子般正色,“人无信不立,做人第一要诚实。好,表哥现在问你,谁是大昊第一美男。”

    谢涵:“……”他面有菜色。

    楚子般目光灼灼。

    行罢。反正这句话也不违心,谢涵抹了下脸,“表哥。”

    “对呀。”楚子般一击掌,“所以陛下敕封不敕封,都一样。”

    这邪门歪道胡说八道一堆,及至人走后许久,谢涵才发觉自己连谢竟也忘道了,他哼唧一下,“都是你自己作的,下次休想来怪我不知感恩。”

    最后,他还是去见了宋期一面,主要内容不外乎“拜托宋殿下好好照顾我大姐姐了”、“她在宋国只认识你啊”、“当然宋殿下自己也要保重这是姐姐最大的愿望”云云,成功再次让人眼角湿润、步履蹒跚的回去。

    在梁公出殡后,又七天,各国使臣包括郑伯、滕子、邹伯、燕侯都陆陆续续出发回国。

    昊王室的赠谥如期而至,“武”。

    开疆拓土,平定祸乱,肃清寰宇为武,倒是与梁臣们的商议不谋而合。

    不过,梁臣遵梁君遗诏,议的是“梁武公”,昊王室送来的却是“梁武王”,于是梁国婉拒再三,最终昊天子收回成命。

    此后,姬元继位,国夫人谢蔷垂帘听政,封梁公姬元嫡长子姬弼离为太子,国相刘戟、大将军卫瑶辅政,韩氏家主韩围、上大夫叶必果督查,沈氏家主为太子太傅,亲自教导太子。

    朝阳夫人病重,传闻是得了疯病,神志不清,被关在了府中。

    国夫人谢蔷涉政后,颁布了第一条政令,梁国文武百官皆侧目,谓其有召太夫人之能。

    其遣使往绞,问询这个同样国君新丧,且国内一把手国相也殉主而亡,正乱糟糟一团的国家,谓之:梁武公失手禹鼎,力有不逮耶?肩之箭创耶?

    当日,绞侯以案砸梁君,令其带天子跳河,绞侯更冲上前补了袖箭,一箭正中梁公右肩。很难说,梁君失手砸下大禹鼎,有没有这一箭创的作用。

    绞国顿时人人自危,遂有人道:“烛国相曾拜托贵国先君替我国挑选太子,不知武公一去,可还算话?”

    原本诸国不愿绞国跳进梁国口袋,尤其梁君新丧,新君姬元仁弱,他们被压制已久的心思开始活络了,未尝想如今如此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要他们怎么插手?

    谢蔷更绝,道“新君人选,兹事体大,不敢妄言,必须细细甄选。”遂令绞国诸公子,这还不够,还要诸宗室弟子来会阳进学,才能第一者自然为国君,至于如今绞国群龙无首,梁国既为友邦,朋友之间自然该互帮互助,如今朋友离家,他们就替朋友看家,一金一玉,记录在册,绝不贪墨。

    至于人选,太子年幼,尚不及启蒙,由太子太傅兼上将军沈澜之前往。

    临行前,沈澜之道:“夫人,臣别无所求,只望归国后,能迎娶大公主。”

    谢蔷身上已经换了深色的衣裳,以适应骤然变更的身份,这也确实为她的秀美添了许多庄重肃穆威严,她低头,直视对方,笑道:“卿莫非已经不爱蓝颜爱红妆了?”

    沈澜之却道:“无论如何,先君传位的是君上,不是大公子。”

    谢蔷面色一顿,好一会儿挥了挥手手,索然道:“你去罢,此去一趟,将绞国蚕食,澜之就是我国的大功臣,你的愿望,老妇无论如何会满足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