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393章 第392章

    【吱呀——

    姬倾城扣暗格的手猛地缩回, 滚进长案下,脚步声与谈话声一同响起。

    “涵儿,孤有一妙人须叫你瞧瞧。”

    “哦?在哪?”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原来是——”

    姬倾城心头一跳, 好似有一只巨爪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所幸,一声轻笑打破了她的恐惧——“原来是——这副画像画的好啊。不过画中人是在做什么呢?”

    “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国器?”

    姬倾城知道书房中有一副画, 却未曾细看, 所以并不明白二人的交谈, 她也听不进去二人的交谈了。她眼中蓄满泪水, 一开始因为过度紧张而未发现,这一声轻笑让她完全想起来了,是表哥, 谢涵表哥。她嘴里无声地呢喃。

    这几年她过得太辛苦了,听到熟悉的声音, 思绪便好似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谢涵最终还是留在了翠羽殿, 也来到了剧情的关键场所——东宫书房。此时, 姬倾城已来到楚国两年有余, 从舞姬做到楚太子的贴身婢女也有一年余了。偶然中,她发现商节杖在楚太子手中,如今正借身份便宜, 要窃商节杖,欲借宝藏中兴梁国。

    楚子般在上明城理应见过姬倾城一面,可惜马车阻隔甚远, 她那时又女扮男装, 几年过去相貌也长开许多,原书中是这样写的——楚子般并没有认出姬倾城来。只是见其美色, 遂多次挑逗,又喜其聪慧,留在身边做了婢女。

    谢涵不知事实是否的确如此。但现在回想,那段对话未免过于猫腻。进了书房,他率先看四周是否有画像,果见墙上挂着一副帛画,画上女子青衣如荷,手持书卷,满身温雅——南施。

    谢涵莞尔,“这幅画表哥还留着?”

    楚子般摊摊手,“你最知道了,先生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小肚鸡肠。不画便罢,一旦画了,都是要焚香供起来的,若是毁之弃之,她一准来找孤,嘴上笑吟吟心里藏千刀。”说着恼道:“还不是你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仿其气质,画了日日琢磨,等琢磨好了就拍拍屁股把麻烦仍给孤!”

    说罢,他斜飞的凤眸上下扫着对方,“现在你是学到精髓了,没人知道你心里多坏。”

    “小时候,我总是好奇,为何下先生心狠手黑,还是那么多人争相吹捧,男子视她为神女,女子视她为偶像,千里而来只为一睹她的风采,一旦出行必是掷果盈车。

    以前那么多先生,咱们无论告谁的状,舅舅都是信的,到她这儿,我根本没一点加工,更没有诬赖,舅舅却万万不信,诸位大人也一致认为是我们的错。”谢涵说起来既怀念又憋屈,“后来见了这么多女子,我才知道,‘气质’就是这么扯的东西,不闻其言,端看其人,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①”

    末了他摇了摇头:“东施效颦罢了,我哪里学得来她的温雅如荷,一见便令人如沐春风,开口更是叫人如痴如醉。”

    他们这样说的,书案下的姬倾城也不由好奇起室内的画像来了。她小小抬了下头,“咚”一声撞了下案顶,吓得她心跳骤停。

    幸运的是,与此同时,上首人似乎猛地想到什么,忽大喊了一声,“啊——”

    “对了,我该去拜访先生一趟,险些忘了。”

    这一声喝遮掩了姬倾城不大的动静,她长松了一口气。

    “拜访先生稍等——”楚子般道,然后——剧情对话来了。

    “孤今日要先给你看个妙人。”楚子般收回落在南施画像上的目光,便发觉身侧人瞧他的目光略为诡异,不由摸了下鬓角,“怎么?孤发梳歪了?”

    不,他只是钦佩剧情的强大。前面节奏明明全乱了,一朝还能回到一样的台词上来。

    谢涵想再次带乱节奏的心蠢蠢欲动,他伸手拿起书案边一把精美的节杖,他是见过召太夫人伪造出来的商节杖的,是故一见便知其几何,只是举之甚轻,“怎么?燕襄还给表哥也弄来把假的商节杖?”

    “自召侯焚毁那把商节杖后,他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后来各地都出现了相似的东西,只除了齐国,喏——送你一把,你们也就有了。”

    谢涵失笑,“看来表哥还有许多把。”

    楚子般忽而一笑,“若非这把假商节杖,孤还不知道自己这儿有把真的呢。”

    他这话说的一点铺垫也没有,也不是原书中有的台本,谢涵虽知商节杖的确在楚国,这一刻仍心生震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什么。说商节杖啊。”楚子般语气平平道:“瑶罗槌在会阳,如今重兵都在三家封邑,孤已派暗探百名窃取瑶罗槌;海星盘在杞国,根本不堪一击;你拿大吕钟,孤有瑶罗槌,我们再一同找到流央璧,届时可合开宝藏共享之。”

    “可流央璧早已随州国覆灭不知所踪。”

    “孤知道它在哪儿——天下四大美人之绛姝大家。”

    谢涵:“……那藏宝图呢?”

    “倾城公主不知所踪,可当初梁武王却是当着梁国旧臣沈澜之的面,将藏宝图交给倾城公主的,沈澜之当时就跟踪倾城公主,亲眼看她将地图藏在何处。后来一夕剧变,他仓惶逃窜,东躲西藏中取出地图,以此为献,来投奔了孤。”楚子般声音压得极低,只容一尺内的人可闻。

    谢涵:“……”行罢,你开心就好。

    什么?

    姬倾城不敢置信地捂紧了嘴巴,沈大哥、沈大哥他居然……

    “这一切最要神速,一旦为他国知道我们的想法,必会联合阻止。所以回去后,表弟与孤一明一暗,孤找绛姝,你奇袭杞国,自北境走筑宾,十日足矣,杞国小国,北境精锐足可拿下。三月之内,咱们便同去开宝藏。”

    自家表哥演的如此卖力,谢涵也只好听之顺之,“表哥说的天花乱坠,我却连真商节杖还没见过呢。”

    哪知楚子般抱起胳膊,“哦”了一声,“因为孤要防着某些人啊。”

    谢涵:“……”他忽然凑近,五指挠向对方侧腰。

    “哈哈哈——”楚子般一下软了,急急后退,腰间的手却如影随形,险些叫他一脚踹开书案露出下面的人来,好险缩回脚,怒道:“松——哈哈哈——松开——”

    “那你要防着谁啊?”谢涵缓缓道,语气矜贵,语调丝滑。

    这楚子般就宁死不屈了,“某些人——哈——就是某些人咯,表弟莫非哈哈——要对号入座。”

    最后还是谢涵见其眼眶发红,几要沁出泪珠,才收回了手。

    二人倒腾一番,又是衣冠楚楚地出门,一出去,楚子般就下令严密监视“宫婢小橙子”,但不要被其发现,若她要出宫,暗中助她。

    等他施令完,谢涵抱起胳膊,“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谢我?”

    “你以为孤说的平分宝藏是空话么?”楚子般挑了挑眉,“姝儿妹妹。”

    谢涵恼道:“你从哪里听说流央璧在绛姝这儿的?”

    楚子般“哦”了一声,“孤诈你一下。”他哼哼起来,“还好意思说孤偏心偏信,你不也没点戒心么。”

    谢涵这下冷静下来,“那么我有流央璧、大吕钟,海星盘也要我去取,你只有一把商节杖,还有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瑶罗槌,和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的藏宝图,凭什么与我平分宝藏?”

    楚子般愕然道:“要点脸罢,涵儿。孤只有一把商节杖不假,你现在也只有一块流央璧啊。大吕钟——你还只是个温留小君,别把国宝说的像囊中之物一样。海星盘八字都没一撇呢。瑶罗槌是不知所踪了,可怎么说孤拿地图比你拿哪个都像那么回事罢。”

    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谢涵“哼”了一声,转而问起来,“我入城,所过之处,无不在谈论‘帝星现世’,这是怎么回事?”

    他朝王畿的方向支了支下颌,“那位可还好端端地在上明宫呢。”

    “摘星先生夜观星象,发现王佐之星俱明,有紫气忽明忽暗,断言一月之内,帝星必现,如今已过去半月了。”楚子般道:“摘星先生与姑布先生同为当世两位大师,一精卜算,一精星象,他说帝星将现,没人会当虚言。帝星啊——”连楚子般也叹道:“天下士子都会投奔而去。”

    “摘星先生已有二十余年不曾出现过了。”谢涵不无怀疑。

    “南施先生前段时间病得厉害,是他带党神医过来的。”

    谢涵了然,南施师从摘星,而他在书房内的话也不仅仅是为姬倾城打掩护,“我入云门,当去拜见先生。”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带男主去与女主“久别重逢”,免得对方一去上明不复还了。

    楚子般监视着姬倾城,谢涵也便了然其踪迹。只是楚子般听闻他要去见对方,颇有些不解,“她已出了楚宫,何必节外生枝?”谢涵叹气,“我与她差点成夫妻,我当初最落魄时在梁国也受她照拂,即便要夺她藏宝图,我总归还是想见见她、帮帮她。”

    “虚伪。”楚子般嗤了一声,也便随他去了。

    随后,霍无恤发现自家君侯又开始要他讲羞耻话了,还要【他的脸像千年寒玉冻就,似乎动一动都会掉冰渣子,他的眼神阴郁冷酷,目光射来有如刀剑割破皮肤一样刺痛。】

    霍无恤:“……”他这张脸、这双眼是做错了什么吗?

    大可爱就是大可爱,谢涵在他脸上调试许久,也折腾不出那种冷峻以极的神情,他想了想,道:“学学姚师傅 。”

    霍无恤眼神微微变,表情也微微变,可卫瑶冷则冷矣,却还是不像雍无恤。

    谢涵摇头,“要冷酷,要目光如炬,要冰雪里包裹着噬人的火焰。”

    霍无恤:“……”

    也罢,谢涵最终带着有些OOC的男主,去见兢兢业业走剧本始终足够“玛丽苏”的女主。系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罢,不是它不作为,是程序只判别剧情节点,男主OOC在漏洞之内,目前是个逃逸的bug。

    姬倾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竟然恰好遇到曾经歌舞坊与她身形相似的好姐妹,对方愿意暂代她留在东宫;又恰好遇到出门宣旨的内侍,尾随对方到了宫门口;那宫门卫士竟是她曾有过一饭之恩的落魄人……

    她一路出楚王宫,用包袱里的首饰换了银钱。谢涵现在接了楚子般给他的任务,避免这位“养在深闺不识财帛动人心”的大梁嫡公主被地痞流氓抢劫奸/淫。

    姬倾城买了男儿衣裳换上,又带了斗笠,买了一把剑,她知道一把铁剑足矣赶走许多宵小的窥视,却不知自她变卖首饰时已有几个混子跟随,早知是个肩不能提的妞儿,哪里会因为一顶斗笠一把铁剑怕了。

    他们尾随其一路,终于等到对方来到荒烟无人处,立刻冲上去围堵,姬倾城立刻拿长剑格挡,却被一把抽开铁剑,掀翻斗笠,露出清丽绝伦的脸蛋儿,顿时一阵吸气声。

    “嘿——我说是罢,头儿,这妞儿的脸比她身上的金子还值钱!”

    “好——好——真是那什么代佳人啊,咱们兄弟快活后就卖妓馆去,保管咱们一年吃喝哈哈哈——”

    姬倾城手无寸铁,被团团围住、步步紧逼,耳听四个瘪三的意淫,还有那令人恶心好似疽虫的目光,她一把拔出发间木簪,“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划花自己的脸,你们也就没法卖银子了。”

    “小娘皮胆儿还挺肥,敢威胁咱们兄弟?”为首者一眼瞧出姬倾城的色厉内荏,放肆地大笑,“有种你划啊你倒是划啊哈哈哈——”

    “哪家恶犬乱吠,如此扰人清梦?”姬倾城头顶树上忽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这声音她不久前才听到过,顿时如蒙大赦,猛地抬头,“表哥——”

    楚国的初冬,倒不似燕齐那般万物肃杀,不少树木树冠依稀茂密,只见上方茂盛的群叶间忽的跳下来一道身影,人影才落地,足尖一点就飞身而起,一脚踢翻一个准备进攻的混子。

    他气力不济,却擅施巧劲,一点发力,又专挑胸肺,两个混子顿时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起不来身。对面不知何时窜出来个黑衣人,手卷麻绳,飞快将二人五花大绑。等他绑好,之前从树上跳下来的男子已行云流水般解决了另两个,动作潇洒、姿态写意。

    躲在不远处暗中监视兼帮助“宫婢小橙子”的暗探首领摸了摸下巴:今天的温留君也是美姿容、好风仪。

    这俩一个解决人一个绑人的自是来“久别重逢”女主的男主霍无恤和男二谢涵。

    即便姬倾城被“英雄救美”过太多次,仍是被谢涵翩然而下、谈笑对敌的模样给迷了眼,好一会儿如梦初醒,小跑过来,“表哥,表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谢涵却瞧着她,久久不语,只是瞧着她,似是怕惊醒一场美梦。

    姬倾城等了一会儿,没回音,不禁仰面,猝不及防坠入一双如星也如海的眼眸,如星般灿烂,如海般包容,那双眼睛像包含千言万语,她心跳漏一拍,再次默念这是血亲表哥,再次轻声唤,“表哥?”

    谢涵轻晃了下头,似是梦醒,一叠声问,“倾城,你怎么会在这里,都怪我,是不是当初那个地界不够隐秘,这三年你在哪——你过得好不好?”

    你过得好不好?

    姬倾城原本以为自己够坚强,这一句话却勾起她三年的所有委屈、酸涩与痛苦,她鼻子一酸,泪珠滚落,连忙低头,“我、我很好。表哥你呢?”

    “与你何干?”霍无恤抱将四人全都五花大绑,抱着剑走过来,冷冷道:“当初叫你等我们,为什么要先逃开?”

    谢涵隐晦看他一眼,这台词衔接的好啊。

    姬倾城似是这才看到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你是无恤?”她怔然道:“你变了好多啊。”

    霍无恤念完谢涵交给他的羞耻台词就一言不发,背景得堪比应小怜身后无处不在的阿劳。

    但大抵男主对女主永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明明谢涵潇洒救人,此时姬倾城眼里却几乎只剩下霍无恤,“你、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怎么不爱笑了?”

    “你过得不好吗?”

    这霍无恤就要为自己解释了,“甚好。”

    姬倾城:“别骗我了!”

    霍无恤:“……”

    还是谢涵出来道:“好了,倾城你也受惊了,一别三年,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罢。”

    姬倾城怕城内楚子般通缉,只选郊外,霍无恤自是负责烧火做野味,姬倾城没敢对谢涵说她做了楚太子婢女的事儿,她怕对方知道楚子般通缉的是她而泄露:我虽是他表妹,可楚子般却也是他表哥,我若说了,他那么聪明,一旦猜出来,岂不叫他为难?

    便只说自己流落楚国,不慎做了一段时间歌舞姬,现在攒够银子,欲回梁国。

    谢涵自然劝阻,“梁国已经不是过去的梁国了,表妹你一出现就会引起三家争夺。”

    然而姬倾城态度很坚决,“那是我的国,我的家,我纵是死,也要魂归故里,不做他乡鬼。”

    谢涵无可奈何,送了她一副袖箭、一把匕首防身,又叫来候在树林外的十个卫士护送,“你不擅武艺,就别拿长兵,反而给了他人夺取的便利,而要用短器伺机偷袭。”

    姬倾城是去拿藏宝图的,自然不能让那么多人跟着,可她也实在怕了,最后点了两个卫士,“表哥,我带两个卫士足矣,你多多保重。”

    姬倾城上马——上明宫一行,她最大呃收获就是学会了骑马,马蹄儿迈出几步,她忽又停下,背对谢涵,轻声问,“表哥,三家觊觎我,召侯捕捉我,先兄派人找我,都是为了宝藏,表哥两次救我,就不想知道宝藏的秘密吗?”

    背后一声轻笑,“我要的,自会去取,何须逼迫自己在意的人呢?”

    是啊——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他要,就和楚子般商议攻城略地、明枪暗箭。

    他从来没有逼迫过我。

    “表哥,珍重。”姬倾城绝尘而去。

    霍无恤抬头看天色,“要下雪了。”

    谢涵抬头,嗯……虽然两人一起去塞外,听当地老叟讲了些变天的知识,但他委实还没学会看天气。

    霍无恤瞧他神色,忽而一笑 ,“察天观色,原是行军中要注意的,君侯不在行也是理固宜然,不必介怀。”

    谢涵:“……”

    “君侯为何总对她格外关注?”霍无恤冷不丁道:“似乎不仅仅因为宝藏流言?君侯似乎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君侯——似乎有许多秘密?”

    许多事算来突兀,谢涵本也没有刻意遮掩的意思,此时点头道:“本君便是这样谜一般的男子。”

    霍无恤:“……”他闷笑一声,又叹息道:“为臣本分,主不言,臣不问,只是君侯,我会担心你。”

    谢涵心中一动,忽然道:“霍无恤,我和自己打了个赌。”

    “啊?”霍无恤一时摸着不着头脑,“什么赌?”

    谢涵凝视着他,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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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①——李白 《清平调 其一》

    如此天姿国色,不是群玉山头所见的飘飘仙子,就是瑶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

    emmm我这里既指姿色也指脱俗令人礼拜的气质。

    期待见最后一位四美之一的南施小姐姐。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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