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515章 第515章

    ——今日的我, 就是明日的你们!

    ——我在地下等你们 !

    虞旬父临终前的话像魔咒一样响在当时在场的几位家主和世家子弟耳畔。

    三家一面派人去虞氏封地清扫余孽,抢夺城邑,一面又要去城外大营安抚骤然失了七百多位上官的大军, 并提拔与安插自己的人手。

    在这百忙中, 还要参详虞旬父死前的诅咒。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拾夏不痛不痒,忙着抢地盘 ,“他死前叨哔几句恶心我们一下怎么了, 你管天管地, 还管人临死前说啥。”

    “......”须弥哽了一下, 转头对玖玺桓说, “我观当时情景,虞旬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像单纯的恶意诅咒。”

    玖玺桓点头, 拿出一卷染红的血帛,是那日谢沁扔给虞旬父的质问, 也是谢涵临死前送给谢妤的求救书, 更是之前谢沁拿来说服他们的证据。

    此时他被虞旬父死时的血染红大半, 泛着不详的暗红色, 血污凝成块,许多字看不清了,玖玺桓又拿出一张绢帛, 白底黑字,“之前八公子拿出来后,我使人誊抄过一份留底。”

    瞧瞧瞧瞧, 人比人得扔, 瞧瞧人家,须弥恨铁不成钢瞥拾夏一眼, 只可惜玖氏势大,玖玺桓看不出心之所向,否则有随访这么周全的盟友,他也不用事事操心还天天气死。

    是的。

    气死。

    拾夏贪婪又急躁,瞻前不顾后,他是想和对方双赢,不是在人家后头给人擦屁股。

    “我参详半日,尚不明白虞旬父从这封血书中发现了什么。”玖玺桓有条不紊,“但有这么几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第一,这血书字迹是温留君的;第二这封信写的是温留君对宋太夫人的求救,夹杂着对虞旬父不臣作为的描述;第三,虞旬父在这封信里发现了自己落败的原因,而且是让他很惊诧的原因。”

    “落败的原因?”须弥皱眉,玖玺桓解释道:“虞旬父当时先是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原如此。又说:八公子没有这种智谋,宋太夫人没有这么了解我们。最后说:我们会重蹈他的覆辙。”

    “离间计。”拾夏道:“我看就是离间计,我们和八公子、宋太夫人联手铲除虞氏,他不想让我们好过,故意挑拨离间,好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排除这种可能。”玖玺桓对拾夏耐心道:“但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刨除掉他故意离间或恶意诅咒,甚至不惜拿着封血书演一出戏的可能,那虞旬父一定是发现了一个暗中的人,这个人是八公子、宋太夫人阵营的,替他们出谋划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而通过这封信,虞旬父发现了这个人,并且这个人对我们恐怕都不安好心。”

    有什么呼之欲出,须弥却总抓不到那一点灵光。

    玖玺桓斩钉截铁,“温留君还活着。”

    “什么?”须弥几乎失声,他对虞旬父诸多忌惮,但对对方手段和心计也始终佩服,“虞旬父还能让温留君逃出生天了?”

    “所有的推测上,这个最合理。”玖玺桓解释道:“谁最想除去虞旬父?谁能让八公子和宋太夫人一起帮他隐瞒踪迹?谁有这种能除去虞氏的智谋?谁和我们打了多年交道,如此了解我们,以至于布下这么个局?谁能从这封血书上露出蛛丝马迹。”

    “一定是这封血书哪里不对,露了马脚,被虞旬父发现了。”玖玺桓抓着那封血书,“可惜我们不知当时境况,不得而知。”

    拾夏不像虞旬父对谢涵的忌惮这么强烈,但冷不丁被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算计,就像一条毒蛇潜伏在角落不知何时会突然咬上他们一口,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说谢涵还活着,并且设了一个局除去虞氏,通过八公子和宋太夫人摆布我们。”

    “排除掉虞旬父在演我们。”玖玺桓指节叩着案面,“那就是这个可能了。”

    “揣测无益。”须弥眯起眼睛,“派人时刻注意宋太夫人和八公子动向,以及排查之前他们去过的地方,一寸寸找,只要有过痕迹,总能找出来。”

    三家人手在对战虞氏时损耗不少,现在又派了大量精英前往虞氏领地争夺,如今在扶突远没有之前那样手眼通天,查了两日,没查到谢涵踪迹,反又叫宋敏警觉,在他告知谢妤后,谢妤问谢沁,对方后知后觉,“好像有罢......”梁人商议,近期都不去找谢涵,必要时寻谢涓代话。

    与此同时,三家日益焦虑,因为玖玺桓说了一句此时此刻堪称恐怖的话语,“如果温留君还活着,有没有可能那位雍公子、北境将军也还活着。他有君上赐封的名,有将军令的印,还有统领甚至改革北境军的威信。”

    八万大军,五万在城外大营,三万在虞氏领地。城内守宫军在那日厮杀后还剩两千,守城军还剩三千,其内已经没有多少三家成分了,还有五万的北境加温留军。

    ——细思极恐。

    须弥抖了下长须,“如果这个时候温留君对我们动手,我们岂非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而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拾夏眼眸一利,“找不出来,不如诱出来。”

    “怎么诱?”须弥吐出一口气,如果能诱,他早就这么做了,“能威胁到温留君的:楚楚夫人,谁动的了?宋太夫人,不止她带的护卫够多,一个不好就涉及两国邦交,我们也师出无名。八公子,怎么动?”

    “还有一个人。”拾夏道:“关在虞氏地牢里一年了,刚被发现的那个......”

    须弥恍然,又皱眉,“一个小小卫士,能让温留君坐不住?”

    玖玺桓此时点头,“那都是谢涵真正的心腹,武公仔细筛选过的,家世清白,品行端正,能力出众,忠心耿耿,放在他看重的孙子旁边,从小一起长大,以后好做他左膀右臂的,安危都可以交托。当初谋逆案,那个叶什么,十八般刑罚加身、求死不得也不肯说谢涵一句坏话。听说七年了,谢涵仍然年年会去祭拜对方。”

    与此同时,谢涵在谢涓府上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老奴请见温留君。”今天是谢涓的寿辰,怀陀带来齐公的赏赐,之前诸公子生辰每年如此,齐公中风后的一年,他比着去年加厚了一份礼赐下,据说都是经过齐公眨眼同意的。

    因此,今日怀陀来谢涓府上,谁也没多想。

    多事之秋,君父病重,谢涓不愿也不应该大办寿辰,只关起来门来和娇妻幼子一块儿,怀陀来时,他带着人拜下,不想对方语出惊人。

    谢涓眼皮抖了几下,即兴表演,“三弟?三弟没死?三弟回来了?!”他一连几问,惊喜道:“在哪儿啊?公公?我有好多话要和三弟说,你说他在哪儿?”

    怀陀八风不动,“老奴请见温留君。”

    谢涓继续表演,左右环顾,失笑道:“公公是说三弟在我府上?哈哈哈——不可能,我难道连三弟都认不出来了?他又不是姝儿,能蒙蔽我的双眼。”

    怀陀还是说:“老奴请见温留君。”

    谢涓皱眉,“公公何出此言,公公知道三弟在哪儿?那带我去找找啊——”

    怀陀侧头,谢涓府中家宰弓着身,“公公这边请——”

    谢涓:!

    他再料不到母亲给他千挑万选的家宰是个细作,谢涵不等怀陀进来,推开门笑道:“今天刮的什么风,怎么把怀陀公公吹来了?”

    怀陀盯着谢涵仔细看了一会儿,似乎在仔细辨认,最后点头道:“温留君。”

    谢涵一想不到怀陀势力这么大,二摸不清对方此时过来的底细,莫非是虞氏抵死反扑,终于找到他来报仇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愧是虞氏。

    就听对方那尖细的嗓音道:“温留君谢涵接旨,旁人退避。”

    此时场中只有谢涵、霍无恤、谢涓、谢涓府上家宰、卫灵书、谢琮、怀陀,谢涵转瞬的迷惑后,竟伸手去夺那卷法旨。

    怀陀一则始料未及,二则武力不及,眨个眼的功夫就被谢涵夺走了法旨。

    一呼一吸间,谢涵瞥到其上字迹,立刻跪了下来,“孙儿大不敬。”

    接旨接旨,此时此刻,齐国不应该有任何法旨了,齐公不能书写,但有三家拖帛书写的前车之鉴,也不好说。

    谢涵以为最多就是哪个人又让齐公写了封子虚乌有的法旨,再想象力丰富点,那就是齐公早就恢复写字能力却一直保密。他对齐公早就失去敬意,只想看看怀陀究竟卖的什么葫芦,不想抖开绢帛,是熟悉而陌生的字迹。

    熟悉因为曾日日夜夜地见。

    陌生因为太久不相见。

    尘封的记忆开闸泄洪般打开:

    “涵儿,看到了吗?这是齐国的疆域,历代先君励精图治,无数齐人浴血奋战,我们不可以让它少一点半分。”

    “涵儿,这就是百姓。百家姓氏,乃有家国,他们是国家的基石,也是我们的责任所在。”

    “涵儿,不用悲伤,生死有命,人力所不能及。寡人一生享人间富贵,拥锦绣江山,无所憾,唯惧寡人去后,齐国衰落,则死不能瞑目矣。”

    “涵儿,你回答寡人,齐国八百年的基业,方圆四千三百二十一里的国土,七十二座城池,两千万百姓,寡人能交到你手上吗?”

    天下人都知道,齐武公在世时盛爱谢涵,不惜为其改变废太子的决断,又亲自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他在谢涵心中,伟若高山,浩若江海,是天下的霸主,是齐国的雄君,是永远在心中砥砺他的身影。

    因此,在看到熟悉的字迹和措辞后,他立刻恭敬拜下,高举法旨过头顶,这时他也发现这卷法旨很老旧了,连帛布上的祥云都褪色了。

    怀陀拿过法旨,四扫周围,“旁人退避。”

    谢涓、霍无恤都看谢涵,谢涵低声道:“二哥、无恤,待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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