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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了起来,见是几个新上来的小太监,面色一沉,又坐了回去。

    英王正坐在炉子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头的药罐子,听见小太监们进来,不过是微微侧目,看清来人后立刻又转了回去。

    皇帝心下知道,论起孝心,或许看不出真假或多少,论起定力、耐性乃至筹划,却是英王当仁不让。

    起先,八个皇子乱糟糟的哄成一团,你抢了他的功劳,他抢了你的机会,还是英王说定了二人一对,轮班侍疾。

    这么一来,皇子们自然被分成了四班,休息的时候多了,自然是人人愿意。

    便是皇帝,也是满意这决定的。

    分开侍疾,他才能更好地看清儿子们的心思和图谋。

    十一、十三两个儿子,年纪还小,对待皇帝这父亲大半还是发自内心的敬爱,轮到他们侍疾,皇帝便不去折腾他们,喝了药再问几句话,便佯作困倦,安稳睡下便罢。

    上头的六个儿子,有立志夺嫡的,有借机结成阵营的,皇帝只作个病重易怒的模样,喝了药不是嫌烫就是嫌凉,盖了被子不是嫌热就是嫌冷,一时骂人,一时摔碗碟,总之是怎么无理怎么来。

    生在天家,这些儿子早学会了装腔作势,哪怕是最冲动易怒的秦王,平日里也会作个和气模样,此番皇帝一边装作糊涂,一边故意撒气,以此勾动儿子们心中的火性,便能看清他们内里究竟是何性子。

    看来看去,睿王是心机最深的一个。

    自进了这养怡居,旁人总有个疲倦急躁的时候,只他一个,好像对侍疾、喂药等事都甘之如饴,日日都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皇帝知道,睿王这是对皇位志在必得,从养气这一条上,睿王确是做得无可挑剔了,可是做皇帝又不是脾气好就行,下头总有许多事情要做,到那时,难道还能和和气气地对着臣子道一句辛苦,再加以笼络,才哄得臣子替你做事么?

    龙椅怕不是要给人掀翻了!

    再去瞧其他儿子,祁王除开不论,太子阴鸷,秦王暴躁,晋王懦弱,英王稳重,下头小的性子未定,还瞧不出来。

    看来看去,还是该立英王。

    皇帝知道,拖到如今也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人人嘴上都祝祷他万寿无疆,可是能活过百岁的便能称人瑞了,哪有真的万岁之人?若是皇帝当真都能万岁,这世上该有几百个皇帝在位了。

    皇帝的主意渐渐定了下来,目光投在安静守着火炉子的英王。

    他虽想立英王,却也知道这儿子性格孤僻狷介,狠厉多疑,以他为继,只怕其他儿子便过不安生了。

    皇帝将这些时日以来的所听所想,在心里思索几遍,慢慢有了主意。

    正月十二,依着小民百姓的过法,年已经过去七日了,百官也该上朝了,然而贵族们重享乐,还需借着年节这个由头狂欢作乐,因此在公卿贵族里头,还有三日才过完年。

    这一日,皇帝自觉身子轻些,便说要上朝。

    皇子们从前听了这话,准要暗地里嘀咕一句老爷子太励精图治,现下却是如蒙大赦一般。

    既是皇帝说要上朝,便是身子好了,他们皇子的侍疾,也就能结束了。

    近一个月没出宫,皇子们都不曾休息好,虽有家中送的换洗衣物,却也未曾好生沐浴更衣,这时勉强抹一把脸站到百官前头,瞧着比那些四五十的老大人还憔悴邋遢些。

    皇帝甫一坐定,内阁的几个大臣便将这个把月来的大事源源不断地道了出来。

    辽州又有北戎人来犯,卜将军调度有方,击退了北戎的几次攻击。

    这是秦王的功劳。

    利州天象有异,降下奇石,上头隐约可见“万寿”二字,当地官员立刻当做祥瑞送进京来。

    利州是睿王的势力范围,这样讨巧的事,又是睿王的主意。

    徽州水患,已查实了是前任河道贪墨了修堤银两,现下户部又急调了二百万两白银,一边修堤,一边给百姓们安家落户。

    这是英王的功劳。

    后头还有编纂典籍、驯养战马等事,都是皇子们各显神通,大臣们虽不尽是结党营私之辈,却也不敢拦了皇子们的路,一一报了上来。

    皇帝闭着眼睛听得许多,盘来盘去,也只三件是真正有利朝廷的大事,其一便是秦王击退北戎来犯,其二便是英王治理徽州水患,再有十一皇子驯养战马,其余的,不过都是歌功颂德、吹嘘拍马,不足为道。

    内阁的六个大臣说尽要事,见皇帝迟迟不出声,互相看一眼,迟疑地住了嘴。

    大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安静也不曾持续多久,便有个声音响起:“下官御史台曾运,要弹劾英王御下不严,他的手下范离擅自捉拿辽州漕运使,动摇军心,枉顾大局!”

    乍一听了这话,百官不来看英王,反倒都去看秦王、太子和睿王,似乎在猜测这曾运到底是谁的人。

    皇帝见了,哪有不懂的,这几个儿子按捺不住,已然撕破脸吵起来了。

    英王在朝中多年,也自有个诚心实干的名声,御史台尊崇他的人不少,这时也有人立时站了出来,反驳道:

    “曾大人才是颠倒黑白、居心叵测,你怎么只说其一,不说其二?那前任徽州河道,贪墨了足足一百万两之巨,这种人若是留在漕运使的位子上,还不知要造成什么局面!我瞧范大人此举,不是动摇军心,乃是保全军心!倒是曾大人,替这等贪官污吏说话,是不是藏有不可告人的私心?”

    “我藏有私心?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那英王心腹荆保川的座上客,有私心的是你才对!”

    “说事便说事,拉扯旁人做什么?若是你要说这些,我自有话好说,那前任徽州河道周许庆,乃是太子的门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帝先前还只静静听着,听见这一句,忽地睁大眼睛,将利箭一般的目光投在太子身上。

    他复立太子,乃是希望他悔改,此时却觉得,自己对太子还是太过仁慈了。

    这儿子从官员手里捞钱,他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他连百姓的身家性命也不当回事,难道要百姓们揭竿而起他才满意么?

    太子犹自瞪着替英王说话的那个愣头青御史,一点也没察觉到皇帝的目光,他使个眼色,自有旁人又上来与那愣头青对质:

    “仲大人,那周许庆虽是太子门人,可是你也不能将他和太子混为一谈,说句玩笑话,你儿子以后不听你话出去胡混,难道便全是你这做老子的罪过么?”

    “我尚未娶亲,哪来的儿子?”那年轻的仲大人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说了这句,不顾旁人偷笑,又来一句,“我若有儿子,自会教他明理,才不会和混账小人一般胡作非为、翻云覆雨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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