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3

    语的大多出去打工,不会说汉语的,就在山下的施工队做苦力,他们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种土豆、挖虫草、放牛羊,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许南珩沉默了良久。

    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他萌生出了一丝悔意,昨天训周洋是不是训得有点过了。可能周洋只有那个时候是放松的。

    而索朗措姆就是留着时间给许南珩沉默,她更明白许南珩需要消化这些信息,首都来的年轻教师,可能大数据都不会推送这些内容给他。

    所以很多时候人会进入一种困境。

    这种困境通常可以看做是“死胡同”,父母外出务工,是为了家里有生活费,父母不在家,子女就要照顾老小。别看周洋那样吊儿郎当,他家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靠着他照顾。

    周五下午的会议最后也没开出个所以然,许南珩怅然地躺在宿舍床上,垫了好几层的床软乎又温暖,随着时间走到八月末尾,西藏渐渐冷了,就像方识攸说的那样。

    许南珩这晚很久睡不着,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在这里支教的教学意义。

    那些有关“未来”的字眼好像在这里没办法作为学生学习的主要驱动力,因为有一个更强烈、更具象的驱动力它叫做“活着”。

    许南珩这么躺着,悠长地叹了口气。

    大少爷很少这么无力又无措,可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金字塔,它就是这样运转的。

    手机震动了下。

    许南珩举到面前,解锁。

    方识攸发来的微信:[忙完了吗?]

    [刚开完会,躺着呢。]

    [方便下楼吗?]

    “嗯?”许南珩坐起来,随后想起来方识攸之前说的,过两周回来。所以下周方识攸会在村庄小医院轮值一个礼拜。

    许南珩回:[方便啊,你在学校楼下?]

    [现在在了。]

    许南珩赶紧穿上鞋,顺便用前置摄像头看了眼自己头发有没有躺炸毛。

    方识攸是刚刚从小医院走路过来的,他没上楼,就在1班门口的前廊下站着,手里拎着个看着挺重的袋子。

    见他下楼,笑了下:“县医院今天发了水果,拿了点儿给你。”

    许南珩这个人,一旦他接受了另一个人作为朋友,就会无比坦然,坦然得像在家里。他一听方识攸给他带了水果,一笑,说:“嗐搞这么客气!——都有啥呀让我看看。”

    然后手指头去勾着方识攸拎的塑料袋,往里看。

    西藏地界由于海拔过高以及气候条件问题,从前种不活几种水果,后来有了更好的种植技术,以及从四川新疆等地运输过来,市区和县城的水果种类丰富了许多。

    但村庄就没那么好的条件,许南珩到这儿以来,吃的水果主要都是苹果。

    “有火龙果、甜瓜、橙子。”方识攸拎着袋子的另一个把手,说,“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但这边水果挺少的,等天冷了就更少了,每样都拿了点。”

    “都爱吃。”许南珩说着就从里面捏了个橙子出来,因为他发现这不是那种需要刀切的橙子,可以手剥,简直完美。

    方识攸起先还担心他不好意思收,这会儿算是安心了,许南珩手指往里一抠,开始剥橙子。

    边剥边说:“晚上开了个会。”

    “嗯。”方识攸转过身,从1班里拎了俩凳子出来。许南珩扭头看了眼,一点没客气,一屁股坐下。

    许南珩接着说:“这边孩子回家还要干农活呢?”

    方识攸点头:“对,他们家里大多上有老下有小,哎对了,差点忘了。”

    方识攸从他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扁盒子,递给他:“达桑曲珍是你们班上的吧,你周一上课帮我把这个交给她,活血化瘀的膏药,她爷爷贴后背的。”

    “好嘞,记着了。”许南珩把剥好的橙子掰一半给他,“你直接放水果袋子里。”

    方识攸就放进去了,然后问:“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别提了。”许南珩咬下来一瓣橙子,边嚼边抬头看星星,“傍晚开会,我透露出了一丝加大教学强度的念头,他们底子太差,想用高三艺考生补文化课的节奏来带这年初三。”

    “那不成。”方识攸没有索朗措姆半点委婉,“他们忙不过来的。”

    “可是不学怎么办呢,方大夫。”许南珩扭头,一双眼睛和他对视,“怎么办呢,不学,不考出去,这后面大几十年,就、就在这儿过了吗?还是说,出去打工,初中毕业,没学历,能打到什么工?”

    方识攸低了下头,他明白许南珩是个教育工作者,能理解许南珩。甚至方识攸能猜到,这番话他也就在自己面前说说,开会的时候绝对没这么说。

    “许老师。”方识攸微侧了侧身,他说,“我给你说个我们义诊的事儿吧。”

    方识攸:“之前有一回,去一个挺偏远的村子里义诊,那村子的路还没车宽,是牛车拉着药上去的。他们村里有个藏医,就是你说的那种无证行医的大夫,他们落后到什么地步呢,还在用‘石砭’,那是干嘛呢,打个比方,你这儿不舒服,我把一块光滑的石头烧热了,往你那儿烙。”

    许南珩下意识蹙眉,有些难以置信。

    确实是难以置信,即便没什么医学常识,也知道这法子古朴得有点过分。

    “但‘石砭’是他们能做的,最好的了,早几年生病的治疗方法是,驱邪。”方识攸说,“那个村子里的人普遍有严重的关节病、皮肤病以及妇科病,你记得我们聊过卓嘎的事情吗,这边医保很高,但村民们还是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因为他们是主要劳动力,他们如果走了,去看病,孩子、田地、牛羊怎么办。他们之中很多人,连热乎饭都没时间做,吃糌粑、酸奶或者生的风干牛肉。”

    许南珩大致明白了。

    这说到底,就是困境。

    许南珩想要孩子们只管学习,方识攸希望病患们去医院看病,他们都希望自己负责的对象能够走出村子。

    但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简单,这世界就没有几件简单的事情。

    索朗校长的“理解”是能够明白许南珩的动机,方识攸的“理解”则是真实的感同身受,他们是同频的。

    “我太理想化了。”许南珩叹气,叹完又吃了瓣儿橙子,“挺甜的。”

    方识攸见他心态还挺好,也放松了些,说:“总之,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两个人能改变的。这里的人们,要先‘活着’,然后才是‘好好活着’。我没法劝你什么,我们只能尽力而为,许老师。”

    “嗯。”许南珩点头。

    两个人分享了一颗橙子后,无言地在星空廊下坐了一会儿,然后把凳子放回教室,互道晚安告了别。

    方识攸以为这一番对话之后,许南珩就 记住本站网址,Www.biquxu.Co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biquxu.com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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